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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血脉 1-45 作者:血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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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不看制服也能分辨出每個人所屬的國家。帕金頓有著他們獨有的高傲,他們基本上不吃東西,只是聊天。奧摩爾人也差不多,不過他們偶爾會跑到食物架旁邊,往嘴裡塞上兩塊東西。卡佩奇人顯得隨意很多,他們全都端著盤子,盤裡盛著食物,一邊吃一邊聊。
  所有人裡最顯得另類的就是利奇,他站在桌邊也不和人聊天,只是一個勁地吃東西;看那樣子好像一輩子都沒有參加過宴會似的。這種舉動換成其他人肯定被認為是鄉巴佬、沒見識,但發生在利奇的身上卻顯得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氣勢。
  “有必要這樣躲著我嗎?”
  密斯拉公主走過來,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滿。
  “你怎麼會認為我在躲你?”
  利奇翻了翻白眼,他發現這位公主殿下的自我感覺實在太好。
  “三年前你或許還會在意眼前這一切,但現在你做得也太假了。”
  密斯拉不屑地說道:“之前你不是沒參加過宴會,在慶祝攻破卡斯莫利納的宴會上,你就顯得很正常。”
  “那是當然,因為當時海格特、阿羅多都在場,我和他們聊得起來,而這裡……”
  利奇掃了遠處的大叔一眼,大叔正和安妮莉亞說話。
  在這個地方,利奇能夠聊天的人確實很少,大叔是一個,卡洛斯老頭也算一個,但這兩個人卻有一個共同特徵,那就是“忙”;他們要和很多人說話,有許多事要談。
  不過密斯拉有一點確實說對了,利奇確實在躲著她。
  “你是不是還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在歡迎我們的儀式上?你恐怕不知道,那時我已經看出你的身上帶著‘劍聖傳承’。”
  密斯拉似乎非常有耐心,她待在利奇身邊不走,儘管利奇不理睬她,她仍舊自顧自地說話。
  這一次利奇確實有些嚇到。他沒有想到,那時候他已經被帕金頓高層注意了。
  他能夠感覺到密斯拉並沒有騙他。
  密斯拉知道利奇在聽,她繼續說:“你所擁有的劍聖傳承,和我所代表的聖皇一脈,從古至今就是天生的競爭對手,所以當時我在想,不知道你將來能夠走到哪一步?不過,那時的我只是對你有那麼一點小小興趣,畢竟當時你和我根本不是在同一水平線上。”
  這位公主殿下一點都沒有掩飾當時她對利奇的輕視,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但沒有想到你那麼快就趕上來。知道嗎?當你第一次來天之城的時候,我就有些嫉妒你,甚至有些討厭你,因為你讓我感到很失敗。”
  利奇不知道如何應對,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假的。
  曾經當面說過嫉妒他的人數量不少,海格特、莉娜、黛娜還有阿羅多都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那都是個人感覺。但這位公主殿下卻不同,因為她代表的是聖皇一脈,歷代聖皇一脈和劍聖傳承總是互有輸贏,但差距不會太大。這一次卻不同。
  “不要告訴我,你總是找我麻煩只是為了有所表現。”
  利奇歎道。
  “為什麼不能這麼說?事實就是這樣啊!”
  密斯拉公主倒也不怎麼在意面子:“不過,也不全是。”
  她的語調一轉:“有的時候我確實感覺自己是對的,就以對付那些老頭來說,你可以讓他們下不了臺,但是我做不到。”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利奇提醒道。
  “那是你故意造成的,包括羅梭托帝國被踢出局,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密斯拉公主越想越有氣,她偏偏又很無力。利奇能做到這一點,他成功了,要知道這兩件事原本被認為沒有實現的可能。
  雖然心中充滿鬱悶,但密斯拉卻又感覺輕鬆許多,這些話憋在她心頭太久了。
  “你能肯定真的想向我道歉,而不是打算和我吵架?”
  利奇有些疑惑地問。
  密斯拉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吐了吐舌頭,她確實忘了原本是來道歉的。
  不過想要讓她認錯顯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這位公主殿下狠狠跺了一腳,轉頭離開了。
  歡迎晚宴總有結束的時候,隨著人群散去,利奇也告辭離開。
  他踩著燈光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利奇的營帳和其他高級將領差不多,在這方面他從來不喜歡特殊待遇。
  事實上這種營帳在他看來已經非常豪華,裡面居然還分臥室和客廳,旁邊還有獨立的廁所兼浴室。以前在蒙斯托克和卡佩奇打仗都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剛掀開門簾,利奇就停住了,他感覺裡面有人。
  人在臥室裡,就睡在他的床上。
  利奇輕手輕腳地摸進去。
  “別開燈。”
  黑暗中傳來密斯拉的聲音。
  利奇猜到是這位公主殿下,他對於帕金頓皇室的做事風格實在太瞭解了。
  不管是女皇陛下還是這位公主殿下,全把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明知道錯了,卻情願用其他方式做出補償,就是不肯乖乖認錯。
  利奇在門口旁邊輕輕拉了一下。
  燈開了。
  他故意這樣做,因為他想看看密斯拉困窘的模樣。
  可惜的是他沒有看到困窘的密斯拉,而是怒目而視的公主殿下。此刻公主殿下半坐著,身體蜷縮在被裡,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在床邊的凳子上堆著長裙,內衣、小內褲。
  很明顯被裡的公主殿下是光著身子的。
  “我去洗個澡,馬上過來。”
  利奇笑嘻嘻地說道。
  看著利奇從臥室門口消失,密斯拉咬了咬牙,不過她的心底卻沒有一絲恨意,更多的卻是慌亂。
  她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女人,這是每個女人必然要經歷的事,對此她倒不是很在乎,稍微有些遺憾的是,這裡沒有一絲浪漫氣氛。
  沒有四處鋪散的鮮花,沒有輕盈柔婉的音樂,沒有醇香的美酒,沒有朦朧的燭光,更不是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眼前能夠看到的只有牆上掛著的大大小小的軍用地圖,還有旁邊擱著的一塊畫板,上面是看不懂的機械結構圖。帳篷狹小而擁擠,還異常低矮,讓人感覺壓抑。
  這些都讓她感到很失望,唯一不讓她失望的是在隔壁洗澡的那個傢伙。
  和所有的女孩一樣,她也曾經夢想過和一個白馬王子花前月下。那個傢伙離白馬王子的標準有很大距離,甚至背道而馳,但不可否認,白馬王子在他面前恐怕要黯然失色。
  這位公主殿下自己都不清楚對利奇的感覺到底怎麼樣?是喜歡?還是痛恨?
  嘩嘩的流水聲漸漸停下,密斯拉的心跳越發快了許多。她知道那個傢伙要出來了,也知道自己成為女人的時候馬上來臨。
  過了片刻,她看到利奇重新出現在門口。這一次利奇光著身子站在那裡。
  和所有的女孩一樣,密斯拉第一眼看的是利奇胯間昂然的巨物;和所有女孩一樣,她立刻閉上眼睛,一臉噁心,似乎多看一眼那醜陋的東西都是一種罪惡。
  但心底卻充滿好奇,很想仔細看看。
  剛才匆匆一瞥間,她唯一的感覺就是那玩意兒好大。
  公主殿下雖然是處女,對男人的東西卻不是一無所知。她和女伴們湊在一起的時候,男人總是他們的話題之一,她的女伴裡有的必須保持處女之身,但有的不需要,他們早早有了男人。
  密斯拉的腦裡亂哄哄的,突然她感到身上的被子一下子掀開,她下意識地把身體蜷縮得更緊。
  這時一雙強有力的手插入她的大腿內側,把她的大腿強行掰開。
  利奇欣賞公主殿下兩腿之間那美妙之處。那裡光溜溜的,來這裡之前肯定除過毛。那兩片肉唇顯得異常嬌嫩,淡粉紅的顏色和洞口薄薄的一層肉膜,足以證明這位公主殿下以前沒有被男人碰過。
  利奇並沒有急著把這個高傲倔強的女孩吃掉,而是上上下下撫摸密斯拉的身體。
  公主殿下的身體並不豐滿,論性感程度遠遠比不上她的母親女皇陛下,卻勝在勻稱。
  如果說安妮莉亞女皇是一個惹火的尤物,那豐滿的乳房、渾圓的屁股、飽滿的陰阜容易挑起男人的性欲,那麼公主殿下顯然更適於欣賞。她的乳房不算很大,但是挺翹,臀部同樣不大,但是線條優雅,而且充滿年輕活力。
  突然,利奇覺得以前很浪費,他只是享受性愛的快感和征服女人的滿足感,卻很少注意女人的美。
  就像一個收藏家雖然有著無數收藏,但他只知道這些收藏的價值、只知道得到和擁有,卻忘記細細品味這些收藏的美。
  一瞬間,利奇仿佛明白許多事。
  將密斯拉一把抱起來,利奇坐在床沿邊,他讓密斯拉跨坐在他的身上。
  他的一隻手摟住纖細腰肢,另外一隻手在密斯拉兩腿之間輕輕撥弄。
  那裡早已變得黏糊糊的。利奇的催情手法越來越高明,現在連羅拉莉絲都已經承受不住,更別說是未經人事的密斯拉。
  讓公主殿下坐在那根碩大的東西上,利奇用手指在公主殿下的菊花蕾上輕輕搔弄著。密斯拉感覺一陣陣的搔癢在前後兩個孔洞之間來回遊移,而且前面被撐得厲害,有些脹痛。
  她聽說女人的第一次肯定會痛,而痛的程度就要看、男人那玩意兒的大小,以及是否溫柔。
  利奇的那玩意兒顯然是超大號的,而且他也不溫柔,事實上他的心底還有一絲惡作劇的念頭。
  他想看看密斯拉能夠堅持多久。
  像這樣半蹲著,兩條腿絕對很難受,才三分鐘密斯拉的腿就開始發抖。她感到腿越來越酸、越來越無力,又過了片刻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猛地一下坐下去。
  一陣脹痛讓她深吸一口氣。並沒有想像中撕裂般的感覺,但也不好受。
  她很難想像以後這種事會變得美妙起來,會讓女人食髓知味、再也難以割捨。
  但她知道這確實會發生,她認識的那些女伴全都這樣說。
  密斯拉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她的腿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進入她體內的那根東西,在她的感覺中像是一根粗木樁,頂得她異常難受。
  密斯拉摸了摸肚子,她似乎能感覺到腹部因為那根東西的緣故,凸出來一長條。
  突然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公主殿下渾身一陣抽搐,一股強烈快感從身體最深處散發出來,沿著脊髓一直通到大腦。
  這陣快感一閃而過,來得快也去得快,卻讓公主殿下魂飛天外。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女人一說到這種事總是一副神魂顛倒的模樣,這感覺確實……沒話可說。
  又是一陣電擊般的快感,這一次密斯拉終於忍不住發出呻吟,她的雙手用力摟住利奇的脖頸,兩條腿更是牢牢盤住利奇的腰。從來沒有人教過她這些,但她自然而然已經會了。
  “嗯……啊……你這可惡的傢伙……”
  在神智昏沉的狀態下,這位元公主殿下居然仍舊沒有忘記和利奇鬥氣。
  一聽到密斯拉說自己是可惡的傢伙,利奇越發不能放過她。他的手原本只是輕輕按壓兩下,用不那麼厲害的性技稍稍刺激這個沒有嘗過滋味的小女人;在他的計畫中應該是慢慢來,從輕到重,讓密斯拉一點一點適應性愛的滋味,但現在他決定直接用上最厲害的手段。
  利奇的左手貼在密斯拉心口上,護住公主殿下的心脈。太過強烈的刺激會導致死亡,以前有幾次差點發生類似的事,特別是愛莎,有兩次差點沒命,都是心臟驟然停止,半分鐘之後才重新跳動。從那之後,每一次打算來狠的之前,他總是要做好準備。
  他的另外一隻手則搭在密斯拉腰上,絲絲縷縷的鬥氣透過掌心透入公主殿下體內,迅速盤踞在每一處有可能的性敏感點上。
  利奇對密斯拉的身體並不熟悉,不知道哪些地方是“致命弱點”所以只能分散撒網。
  他能將強烈快感注入女人的意識之中,這是最直接、最強力的手段,但用這招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和他做愛的女人曾經品嘗過那種滋味,曾經達到那種高潮。
  很遺憾,公主殿下是一個“新手”對這方面的記憶完全是一片空白,所以利奇現在要做的是拓荒。
  他肯定以後還有機會和密斯拉做愛。
  平心而論,公主殿下的魅力和女皇陛下比起來遜色不少,後者從肉體到內心都已經熟透,一舉一動、一顰一怒都風情萬種,更妙的是安妮莉亞做出再淫蕩的舉動,她的氣質始終高貴。
  但讓他自己選擇的話,利奇覺得他十有八九會選擇公主殿下。
  這不是因為密斯拉可以任由他予取予求,他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也不是因為密斯拉將處女之身交給他。
  而是因為密斯拉對他確實有一絲感情。
  他並不是木頭,一直以來公主殿下在他面前總是想要有所表現,這一點他早就發現了,而剛才密斯拉昏昏沉沉中咬牙切齒叫他“你這可惡的傢伙”那忿忿語氣隱含的另外一絲味道,他完全可以感覺出來。

第二章 不象新年的新年
  新年又快到了,但這個新年註定要在忙碌和緊張中度過。
  這段時間利奇沒有一天空閒。自從把設計草稿交出去之後,他每天要工作十五個小時,吃飯大多在工作臺前。
  戰爭時期各國效率無與倫比,他交出設計草稿的第11天,艾斯波爾、莎爾夫人、伊洛他們全都到了。
  這也是大型飛翼出現之後的好處。從卡佩奇到這裡只需要半天時間,下達命令是傍晚時分,而通知到艾斯波爾時是十點左右,飛翼在十一點起飛,這群老頭、老太太在飛翼上打個盹,醒來時已經在前線了。
  從天之城來的戰甲製造師抵達得稍微晚些,因為天之城離前線遠得多。那些人是第一一天下午到的,正如當初安妮莉亞承諾的,這次來的人一個老傢伙都沒有,年紀最大的只有四十幾歲。這些人要多聽話就有多聽話。
  至於其他需要的東西全由奧摩爾帝國一手搞定。這裡畢竟是奧摩爾的土地,這個國家雖然在戰甲設計和製造方面沒有任何建樹,但是這方面的資源不缺,要設備有設備,要器材有器材,要材料有材料。
  人到齊了,各種物資設備也全部齊備,那個戒備森嚴的大坑邊頓時又多了一片禁區。
  這片禁區沒有天之城郊外的研究中心龐大,但;^ 起警戒程度一點都不遜色。
  集中這麼多力量,效果自然明顯。在研究所正中央的大房子裡已經停著三個巨大框架。
  這些框架銀光閃閃,樣子卻全都不同,其中一個框架還算傳統,至少看起來像是人形,另外兩部就完全不同,其中一架身體前傾,而且頭上有一個大圓環,背脊骨彎曲著,感覺有些頭重腳輕。另外一架身體扁平,從側面看像是一個巨大的“S”又像是一隻巨型海馬。
  如果沒有反重力裝置,若說這是戰甲,後面那兩種設計絕對是荒謬之作,因為它們的重心全都太高,很難保持平衡,更別說用來戰鬥。
  但有了反重力裝置,一切都不同了。靈甲在戰鬥時,大部分時間都漂浮在半空中,用到兩隻腳的機會很少。
  當初他為自己設計靈甲就考慮過乾脆捨棄雙腿的設計,只不過考慮到操縱靈甲的習慣,以及雙腿在平衡方面的貢獻,他最終還是採取傳統的設計方式,這一次他就沒有那麼多顧慮。
  這兩種靈甲也有雙腿,不過雙腿被簡化和削弱到極點,一個變成蚱蜢腿的模樣,又細又長,而且平時可以折疊;另外一種則是能夠合攏,變得像是尾巴。
  此刻,一大群戰甲製造師正圍攏著這三台骨架忙碌,其中最忙碌的是伊洛,他是項目負責人。
  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則在房間一角,兩個人正在審核設計圖,時不時也寫寫畫畫計算些什麼。
  時隔三年,艾斯波爾看起來明顯老了許多。
  他本來已經漸漸退出戰甲製造這塊領域,戰前轉入理論方面的研究,但因為戰爭爆發,必須有人站出來領頭,所以他勉為其難又出山了。這幾年他幾乎沒有空閒下來,腦力消耗得厲害,再加上這幾年技術的更新異常迅速,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確實有些做不動了。
  和艾斯波爾比起來,莎爾夫人稍微好一些,女人比男人不容易見老,不過她畢竟也上了年紀。
  這兩位老頭老太太非常清楚,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所以兩年前他們漸漸退居幕後,這一次他們乾脆完全躲到後面,把領頭的位置、讓給伊洛。
  一陣鈴聲響起,眾人紛紛放下手中工作。
  門打開了,一輛餐車被推進來。餐車上放著兩個帶水龍頭的鋼質桶子,裡面分別盛放咖啡和奶茶,餐車底下的格子裡放著一些小點心。
  在帕金頓和奧摩爾全都有喝下午茶的習慣,卡佩奇人沒有這種習慣,但每天工作得那麼辛苦,他們也需要休息,所以乾脆趁這個機會放鬆,順便吃點東西。
  喝下午茶不只是休息,同樣也是一種社交。大家趁機閒聊,不過這些戰甲製造師閒聊的主題永遠都離不開戰甲。
  利奇蹓躂似的走進去,和每一個人都打聲招呼,他走到伊洛旁邊。
  “你怎麼有空過來?那邊難道沒什麼事?”
  伊洛所說的“那邊”是指前線指揮部。安妮莉亞抵達之後,利奇的聯軍參謀長職務終於確定。此刻的他總管這裡的一切事務,單單是一連串演習就佔據他大部分時間。
  利奇沒立刻回答伊洛的話,而是興致勃勃地走到伊洛旁邊,看著伊洛身邊跟著的一個年輕人。
  雖然是年輕人,卻有二十三、四歲,年紀比利奇大,但他看到利奇卻是說不出的恭敬和小心。
  “這就是你帶的徒弟?”
  利奇之前聽馬努埃姆和其他幾個和他關係不錯的大師說起,伊洛收了一個徒弟。
  戰甲製造師和騎士一樣,大部分都是學生和老師的關係,但也有人仍舊採用師徒傳承,利奇本人就是如此。他有兩個師傅,正式拜的是黛娜這個師傅,而大家公認他傳承的是劍聖馬克斯的衣缽。艾斯波爾和伊洛同樣也是師徒關係。
  伊洛以前也有許多學生。和卡佩奇的其他大師一樣,他也在卡佩奇各大學任教,有自己的研究所,裡面招了很多助手,那些同樣算是他的學生。
  但是學生和徒弟卻不相同,前者只是知識的傳授,後者卻是一種傳承。
  讓利奇感覺有些意外的是,伊洛的徒弟居然是一個生面孔,並不是伊洛以前的學生之一。
  “用不著奇怪,還不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伊洛瞪了利奇一眼。
  “我?”
  利奇有些莫名其妙。
  “你這個傢伙是一個半調子,隨便拉一個學徒過來,底子都比你厚實,但沒人能否認,你是最偉大的戰甲製造師。”
  伊洛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說實話。
  這話引起眾人共鳴,只聽到大廳裡一片哄笑聲。
  “當然這和你那種稀奇古怪的能力有關,這一點別人是學不來的。不過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們都清楚,你最厲害的就是不受拘束的想像力。正因如此,我們突然發現以前的路全走錯了,應該盡可能培養學生們的創新精神,而不是讓他們沿著我們的路走。”
  伊洛輕輕拍了拍他的徒弟:“這傢伙就是我醒悟過來之後找到的,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總是有一些異想天開的想法,被人看成異類,一直沒有人要。”
  利奇上上下下地打量伊洛的徒弟。
  他當然很清楚,他的異想天開大部分是假的,是從蘇珊那裡得到的太古時代的記憶,是過去歷史之中已經證實正確的東西。眼前這個人如果真如伊洛所說,才稱得上具有開創精神。
  對於真正有本事的人,利奇都抱有好感,更別說此人是伊洛的徒弟。
  伊洛把徒弟拉過來,一指利奇:“這個傢伙我用不著介紹,叫他師叔,態度要恭敬一些,多跟他學兩手。”
  “師叔?”
  利奇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他怎麼聽都感覺不舒服,好像一下子老了許多。
  這時艾斯波爾也走過來,他笑呵呵地說:“對我這個徒孫別藏私啊!”
  顯然這位老神工對於徒孫也非常滿意。
  伊洛馬上在旁解釋道:“我實在太忙了,忙得根本沒時間教徒弟,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老師在教他。”
  利奇感覺挺有意思,這和他的情況倒是差不多。大叔只給他“劍聖傳承”平時為他指點一下方向,從來沒有真正教過他什麼,反倒是老伯教他不少東西,特別是親自將“光輪斬”傳授給他。
  他正愣神時,馬努埃姆和另外幾個同他關係不錯的大師走過來。馬努埃姆搶著說道:“別厚此薄彼,我這邊還有很多學生呢,以後你也要幫忙帶一帶。”
  老頭話音剛落,旁邊那些從卡佩奇來的助手們全都畢恭畢敬地朝利奇“老師”、“師叔”地叫起來。、雖然叫法各有不同,但他們熱切的眼神卻是一致的。
  “當然、當然,都是自家人。”
  利奇連忙答道。他真的有些受不了這些人的熱情,更令他難受的是,這些喊他老師和師叔的人沒有一個年紀比他小,大部分甚至超過三十了。
  在騎士的世界雖然也有“達者為師”的說法,不過年長的人稱呼年輕人“老師”的情況少之又少。
  那些年輕戰甲製造師們七手八腳搬來一些椅子,然後又幫忙倒了咖啡或奶茶。
  他們都很清楚自己老師的口味,只是對利奇有點陌生。
  “給我來一杯奶茶。”
  利奇隨口說道。當初沒有覺醒時,他家沒什麼機會喝咖啡或奶茶,若有那個錢情願吃一頓好的。後來他去天之城養成習慣,在天之城,茶絕對比咖啡高級許多。
  “這邊的進展還可以吧?”
  利奇今天來是想瞭解這方面的情況。
  “沒什麼問題,之前已經有足夠的技術,再說靈甲的設計局限性很高,能玩的花樣不多。”
  伊洛說到這裡,語氣滿是遺憾的味道。
  在利奇之前也有很多人試圖對靈甲進行改進,那同樣是戰甲製造師的終極課題之一,可惜所有改進全是小打小鬧,主體結構始終沒辦法改變,直到利奇在這方面取得突破。
  破解的辦法現在看來其實非常簡單,一眼就能明白其中奧妙,但如此簡單卻偏偏沒有人想過。
  正因如此,伊洛他們的心裡越發難以平衡。成功離他們就那麼一點距離,偏偏沒有選對地方。
  這個奧秘破解之後,接下來的問題就簡單多了。
  靈甲不需要考慮很多問題,更沒什麼輕重之分,設計時限制很多,但正因為限制多,所以也存在固定的公式流程。就整體的困難來說,反倒比設計戰甲要容易許多。
  “做這種事,其實帕金頓人更加拿手。”
  馬努埃姆說道,他這話聽起來像是M捧帕金頓的同行,但在場眾人都能聽出話裡的意思。靈甲的設計因為有固定套路,所以不需要動太多腦筋,這對於功底深厚卻缺乏創意、的帕金頓戰甲製造師來說,確實最適合不過。
  “我們倒是對你的那套新戰甲理念更感興趣。”
  伊洛說道。
  利奇奪走靈甲這塊,憑著對靈甲的改進,毫無疑問會在戰甲發展史上留下重重一筆,地位十有八九在初代聖皇之下,其他人望塵莫及。
  伊洛和另外那些大師們都很清楚,他們想在靈甲的設計方面有所成就幾乎不可能,還不如把目光放在戰甲設計這一塊。
  “我都忘了,因為一直在忙新式靈甲,那方面始終都沒有啟動。再說,靈甲和戰甲之間的戰力差距實在太大,未來的戰場會是靈甲的天下,所以我又鼓不起勁設計戰甲。”
  利奇說道。
  “你是眼光越來越高了,也不想想這個世界上有多少高階騎士,而普通騎士的數量又有多少?”
  艾斯波爾無奈地看著利奇:“像以前的蒙斯托克連一個天階都找不到,輝煌級的人物才只有五個。他們難道以後用不著打仗了?”
  “我看這樣也不錯。”
  馬努埃姆在一旁插科打嘩:“我是已經老了,只比你們兩位年輕十幾歲,不過已經到了做不動的時候,但我們的學生還年輕,總得給他們留點機會吧。”
  小老頭的話說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特別那些年輕人更是心有共鳴。和利奇這個風華絕代的人物身處於同一個時代,既是一種榮幸也是一種悲哀。
  “沒問題,戰爭結束之後我不打算再設計戰甲,或許會轉為理論研究。”
  利奇一口接下馬努埃姆的玩笑話。
  “你是真的這麼想?”
  馬努埃姆老頭反倒嚇了一跳。
  “當然是真的,除了一些實在推託不掉的人情,我不打算替其他人設計東西。”
  利奇本來就有這種想法,在天之城和密斯拉公主吵了那一架之後,他更是確定這件事。
  物以稀為貴,一旦東西多了就不值錢。
  再說,有求必應就會讓一些人產生理所當然的念頭,名人有時確實需要擺擺架子,這樣能夠少卻很多麻煩。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伊洛奇怪地問。
  “這不是很正常嗎?別忘了,我只是小老百姓出身,而且我所屬的國家蒙斯托克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戰爭的國家。對於我們來說,太太平平地賺錢才是最理想的生活。當然,我不會讓蒙斯托克重新走以前那條路,光有錢,沒有足夠武力保護自己的財富不行……”
  利奇第一次說出自己對未來的規劃。
  1開始聽到利奇稱自己為小老百姓出身時,在場所有人全都一愣。
  如果是一年前,大家不會有太大反應。但年初突然爆出利奇是純血騎士試驗體的消息,在眾人腦子裡,不知不覺中把他和終極武器劃上等號。
  一個為了戰爭而製造的生命卻在底層平民的環境長大,還擁有一個貧窮但溫馨的家庭,這不能不說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利奇最終會做出這個決定,既有些不可思議,又顯得很正常。

  對於利奇的決定,在場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評論。像艾斯波爾、莎爾夫人這種1輩子花在戰甲設計上的人自然感覺惋惜,但那些年輕人卻慶倖不已。
  1時間大家都沉默下來。
  好半天之後,伊洛感覺有必要活躍氣氛,所以他打個哈哈說:“這個新年完蛋了,本來還打算稍微慶祝,看樣子是泡湯了。這個地方裡裡外外沒有一點新年的氣氛。”
  利奇看向窗外。
  窗外是高聳的鐵絲網,那一圈崗哨上全都站著神情專注的哨兵,遠處更是連綿起伏的兵營,確實看不出絲毫新年的氣氛。
  “聯盟突然冒出來那麼多聖級強者,現在連我都不敢隨意亂走,要不然可以去附近的一座小城,那裡肯定有新年的氣氛。”
  利奇歎息一聲,他想起當初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帶他去的那間小酒館,又想起和海格特以及一群羅梭托騎士在天之城的酒吧裡鬼混的情景。
  “明年應該可以好好慶祝一下新年,戰爭快結束了。”
  艾斯波爾歎道,他也厭倦戰爭,幾年來他已經看到太多的死亡。
  “是啊,是快結束了。”
  每一個人似乎都說著同樣的話。
  這時,開工的鈴聲響了。
  伊洛從椅子上站起來:“大家回去工作吧,全都賣力些,為了盡可能早點結束這場戰爭。”
  從研究所出來,利奇同樣也開始忙碌。看過進展之後,他知道自己再也用不著擔心了。
  對於具體專案,伊洛比他內行得多。
  這就是擁有一個好的負責人的益處,很多事情用不著他處理,底下就解決了。
  剛回到指揮中心,一個通訊官走了進來,送來一份檔。
  利奇打開一看,原來是嘉利從西線發給他的進攻日期表。
  嘉利居然決定在新年這一天對西線發起進攻,比同盟的要求提早整整一個月。
  稍微思索片刻,利奇轉頭對通訊官說:“請兩位陛下和參謀部的人全都去會議室,一個小時之後開會。”
  身為聯軍參謀長,利奇名義上是一一號人物,但當初眾人承諾由他全權指揮整場戰役,所以他的地位其實在卡洛斯這位總指揮官之上,完全有權力召集大家前來開會。
  一個小時之後,所有的人都坐在會議室裡。
  “西線進攻將會在新年這一天開始,為了減輕那邊的壓力,我打算也在新年這天採取一些行動。”
  利奇說出召集大家來的意圖。
  雖然有些假公濟私的嫌疑,但西線同樣不容有失。羅梭托帝國被困在西線的軍隊有六十萬之眾,每天都要損失幾千人馬,雖然同盟之中其他國家沒有遭受什麼損失,但對士氣的打擊卻不能忽視。
  “按照原訂計畫,我們還需要大量準備。”
  一個高級參謀提醒。
  此刻同盟參謀部的情況非常微妙,利奇這個聯軍參謀長不屬於參謀部;也因為這個緣故,參謀部實際上分成三塊,各自歸屬各國指揮部管轄。
  要是在以往,這種互不統屬又互相重疊的指揮系統恐怕早就亂套,但因為那套指揮系統的緣故,同盟編制混亂卻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同樣也因為這個緣故,利奇對名義上是他手下的人,在會議上毫不給他面子、搶先對他提出質疑,並不感覺驚訝。
  “不需要全軍動員,我們不是原本就有計劃在正式開戰之前,要對聯盟進行一連串騷擾行動嗎?按照原來計畫,騷擾行動應該在進攻之前一個月開始,現在我打算提前一個月。我還想在實戰情況下,測試現在這套指揮系統。”
  利奇為自己的決定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當初擬定作戰方案時,對於前期騷擾這一塊並沒有具體打算,更沒有決定用那套指揮系統。
  因為騷擾行動大多是小分隊行動,最重要的是臨場發揮,而且這類行動大多是獨立進行,各分隊之前沒有太多需要配合的地方。
  但按照利奇的提議,所有行動將會在統一的調派下進行,意義就完全不同。
  這不再是單純的騷擾,而是類似當初西線突襲戰的大規模行動。
  “這會不會刺激到聯盟?”
  卡洛斯憂心忡忡地問。他不擔心行動會失敗,越是瞭解那套指揮系統,越是知道它的厲害。
  “有可能會,但聯盟在刺激下做出的反應肯定很倉促,只會自亂陣腳,這對我們反而有利。現在我們要擔心的是他們固守不動,等到他們把東線和西線各國軍隊全都消化完畢,我們需要面臨的壓力就大了。”
  利奇的理由很充分,事實上,這原本也是參謀部非常擔憂的一件事。
  “我倒是贊成打一下,既然我們已經推選利奇擔任這場戰役的最高指揮官,應該相信他的能力。”
  卡洛斯非常有義氣地替利奇說話。
  這位一開口,只要是奧摩爾帝國的人就算心裡有意見也沒辦法說出口。卡佩奇高層一向是利奇的支持者,再說他們也和奧摩爾保持一致。眾人目光全都放在安妮莉亞身上。
  “西線很重要,這一次確實不能再失敗,同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安妮莉亞繞個圈子表達自己的意思。聽起來她似乎為羅梭托帝國著想,但誰又能知道她真實的心意是什麼?
  兩位陛下全都表態,一切變得簡單多了。
  會議一結束,同盟的戰爭機器迅速動了起來,一支支精銳部隊被武裝;天空上,頻繁起降的無數飛翼,同樣也預示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除夕夜,指揮中心裡擠滿人,同盟高層幾乎全都抵達,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Q這裡沒有一絲節日氣氛,有的只是緊張。
  在指揮中心的正中央放著一張椅子,如果沒有頂上密密麻麻的金屬線,這張椅子應該算是很氣派,因為它的樣子和王座非常相似,同樣有著高高的椅背和寬大扶手。但多了這些金屬線以及與金屬線相連的頭冠,這張椅子顯得異樣和猙擰。
  此刻利奇坐在這張椅子上,頭冠也戴在他的頭上。他的右手旁還有一個異常複雜的鍵盤,前方是一個巨大的投影螢幕。
  投影螢幕不停地閃爍,無數圖像一閃而過,每幅圖像停留的時間只有幾分之一秒。
  以這麼快的速度閃過,除非境界在天階以上,一般人只會感覺頭暈眼花,甚至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天階以上的騎士雖然不在乎,在“時間凝滯”之下,這些圖像變得並不算快,足夠讓他們看清上面的內容,但他們卻沒辦法處理這麼多情報,往往幾十幅圖像閃過之後,他們就再也記不起之前看過什麼。
  利奇同樣也記不住那麼多影像,但那些智腦卻可以。他看到的是智腦重新組合之後的影像。
  不過有一點確實是他獨有的本事。
  因為修練“真實幻象”和“幻影分身”他能夠將意識分割,每個意識都能監視一支隊伍的行動。
  當然他的意識不可能無限分割,他的極限是六十五個,不過已經足夠了。
  利奇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其他人眼裡,利奇的表現超凡,他的眼睛盯著不斷閃爍的螢幕,右手像是抽筋一樣,在旁邊鍵盤上點來點去,耳邊盡是按鍵被敲擊時發出的“噠噠”聲。
  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也更證實利奇是人工製造出來的“非人”存在。
  雖然往日演習時,同盟高層已經看過利奇的神奇表演,但如此驚人的場面卻是第一次看到。
  他們自然不會懷疑利奇故弄玄虛,只會以為他一直都留一手。5行動開始是在新年這一天,但是各支騷擾部隊兩天前已經潛入中線各國的境內。
  這裡原本是同盟緩衝地帶。這片土地上的國家有些已經投降,有些則舉國遷入奧摩爾,所以這片土地地廣人稀,非常適合滲透和潛伏。
  同盟如此大規模的舉動,聯盟肯定會有所察覺,他們的間諜甚至已經打探到這是為了配合西線作戰而進行的牽制行動。但此刻聯盟高層對情報部門弄到的東西早已不再相信,前幾次就是因為情報部門失誤,以至於他們連連做出錯誤反應。
  正因如此,數十萬聯盟軍隊此刻同樣緊張地守在各自戰鬥位置上,隨時等待上面的命令。
  毫無疑問,這將是一個最緊張、也最令人難忘的新年。
  此刻,掌控這一切的只有利奇一個人。
  不過那些高級參謀也沒閑著,他們全都在各自崗位上。利奇下達的每一道命令都必須經過他們之手,重新規劃之後再發下去;除此之外,利奇還會將偵察小隊發現的聯盟動向發給有關的各個部隊,參謀們同樣也要進行一番處理,有些需要解釋和提醒,有些則直接發出警報。
  這些高級參謀最重要的一件工作是收集各個小隊的情況,不但要確認各個小隊的傷亡情況,還要順帶確認他們的戰果。
  和以往戰鬥結束之後確認戰績不同,像這種大規模騷擾行動充滿危險性,參與行動的成員可能一去不復返,當初在西線突襲戰就發生過戰績無法核實的問題,這次自然要盡可能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突然,原本只是緊張的指揮中心一下子變得忙碌,到處都有參謀大聲喊叫。
  指揮中心裡原本有內部通訊網,但實際使用之後卻發現還是用喊的比較方便,雖然嘈雜了些,卻不會出錯,反而在鍵盤上按來按去,往往會接錯地方。
  之所以變得忙碌是因為那些騷擾小隊已經有人動手了。
  戰爭這東西就是如此微妙,可謂牽一發而動全域。一個騷擾小隊的動作立刻引起聯盟的反應,而聯盟一動,同盟散佈在聯盟後方的偵察小隊立刻發現,第一時間向指揮中心報告,利奇則迅速做出相應對策。
  只是片刻工夫,方圓一千五百公里之內已經有十幾支隊伍打起來,而且有更多軍隊正捲入進去。
  場面越是混亂,對於利奇來說越是有利。他這套指揮系統如果讓其他人使用,頂多讓戰力增加一倍,但到了他手裡,情況就完全不同。
  所有情報全都集中在他的手裡,而他身後是一一十部太古時代遺留至今仍舊可用的智腦,大部分沒有太古時代留下的記憶,而且或多或少有些損傷,功能並不完整,但拼湊起來用於分析和運算還是不錯的。
  掌控這些智腦的是利奇原有的兩部智腦,這兩部智腦對於利奇來說早已如同他身體的一部分。
  在利奇眼中,整個戰場像是放大無數倍的棋盤,每一個小隊、每一位騎士都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兩年的指揮官經歷已經讓他變得冷酷。
  現在的他也懂得怎麼將每一個騎士、每一支隊伍看成是一個冷冰冰的數值,數值大小代表那個騎士所擁有的價值、代表他能夠發揮出的作用。
  現在的他也沒有以往的迷茫,他並不感覺自己冷酷,因為這些軍隊在他的指揮下,傷亡會變得最小;他能夠記住每一個小隊的戰力,在他們即將失去戰鬥力之前把他們撤回後方,而不像那些冷酷無情的指揮官,把他們當做炮灰,榨取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無情卻心懷大善,這就是他給自己選擇的定位。
  此刻在聯盟後方,數以千計的同盟小分隊從潛伏地點冒出來。
  他們的人數雖然眾多,但散佈在一千多公里的廣袤土地上顯得非常零散。偏偏他們互相總能照應到,每平方公里的地面上總有兩到三支小隊潛伏。
  這些小隊分工非常明確,他們做的就是當初利奇在敵人後方做過的那些事。
  首先是破壞交通,不管是公路還是鐵路,能夠拆的一定拆掉,不能拆就直接炸毀。稍微麻煩的是橋樑,聯盟的部隊對於橋樑的防守一向嚴密,不只是大橋兩頭駐紮護衛隊,甚至連每個橋墩下都有衛兵把守。
  這是幾年來無數教訓積累出來的經驗。
  其次就是摧毀聯盟的倉庫,這比較麻煩。
  S自從弗蘭薩帝國全力備戰以來,他們把所有倉庫全都改造,現在再也沒有暴卯露出地面的倉庫,大部分倉庫全都半埋在地下,出入口要不是升降梯,要不就是長長的斜坡,而且必然森嚴防禦,想像以前輕易攻破已經不可能了。
  這招倒是讓聯盟和同盟其他國家大開眼界。這一年來各國都按同樣辦法改造倉庫,改造的同時也在研究破解這招的辦法。
  最後的結論是,這種結構的倉庫只有用強力爆炸裝置強行爆破。不過在沒有內部結構圖時只能碰運氣,萬一炸到弱點自然一帆風順,運氣不好就沒轍了。

  爆炸、爆炸、再爆炸,連續不斷的爆炸聲撕破新年夜晚的寂靜。
  短短一刻鐘裡,聯盟後方發生數百起爆炸事件,交通一下子徹底癱瘓,四處響起的警報聲幾乎連成一片。
  即便遠在萬里之外的索貝也得到消息:同盟的進攻開始了。同盟出手的方式完全在他們預料之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破壞交通已經成了進攻開始的標誌;不只是同盟這麼做,聯盟也是一樣。
  在索貝郊外的那座山谷之中,喬治五世穿著軍裝坐在大廳裡。今天晚上他根本沒睡覺,雖然名義上是守歲,實際上參謀總部早已做出判斷,同盟可能會在今天發起攻擊。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試探性攻擊,但也不排除全面進攻的可能,所以從入夜開始,他的心就一直提著。
  此刻大廳裡氣氛異常緊張,能夠與之相比的只有當初西線遭到突襲、聯盟百萬大軍被困羅梭托的那一次。
  和上次一樣,喬治五世冷著臉坐在座位上,聯絡官川流不息,時不時拿來一份前線的報告。所有報告都非常瑣碎,全是沒有經過分析和整理的原文。這是喬治五世的命令,事無钜細他都要知道。
  之前西線遭到突襲那一次已經證明這種方式的可行性,雖然這位陛下聽到的全是壞消息,至少他清楚知道局勢惡化到什麼程度,不再像以前兩眼一抹黑,只能從粉飾過的報告試圖找尋真相。
  和上次一樣,這次也是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連內容都差不多:某某公路的某段到某段被炸毀,某號橋樑被摧毀,某座城市遭到突襲……
  一年多來喬治五世對此已經有免疫力,再也不會顯現憤怒和慌張,他冷冰冰地看著前面的地圖。
  幾個高級參謀正往地圖上插標籤,每發現一支同盟的軍隊就插上一個黃色標記,哪裡發生戰鬥就插上一個紅色標記。
  喬治五世的眼皮微微跳動,他看到地圖上紅紅黃黃的標記星星點點,數量越來越多。
  在這種無比壓抑的氣氛中,時間似乎過得異常緩慢。
  不知道過了多久,參謀總長海因茨突然開門走進,他那光亮的光頭一出現,頓時吸引眾人目光。
  “你怎麼過來了?”
  喬治五世冷著臉問,在他看來,此刻海因茨應該在參謀總部指揮作戰。
  “參謀總部幫不了什麼忙,現在只能看前線的表現。”
  海因茨並沒在意陛下的不滿,他一直認為參謀總部的職責是制訂進攻計畫,具體指揮應該交給指揮官負責。
  “你給我帶來什麼壞消息?”
  喬治五世沒奢望能夠聽到好消息。
  “同盟的那套指揮系統比我們原本預料的還要可怕。”
  海因茨走到喬治五世的身邊說。
  “為什麼這樣說?”
  皇帝陛下頓時坐直身體。
  “我剛剛得到戰損統計,兩個小時我們已經損失一千兩百名騎士和近兩萬士兵,而同盟的損失不會超過兩百。”
  海因茨看著皇帝的臉色說道。
  正如他預料的,喬治五世的臉色異常難看。
  當初參謀總部曾經做過估計,那套指揮系統會讓同盟占上風;聯盟依靠防禦的優勢如果應對得當,可以盡可能讓差距縮小。兩邊的損失可能會是一比二或者1比三,但現在這個資料遠遠超出當初的預料。
  “現在才過去兩個小時,最初兩個小時往往打得比較順手,特別是這種突襲戰。”
  喬治五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當然他也知道情況可能相反,同盟有可能越打越順手。
  “我現在想知道同盟會不會趁機全線進攻?”
  喬治五世之所以還坐得住,原因就在這裡。
  “應該不會,帕金頓的軍隊還沒有調過來。像當初分析的那樣,這只可能是1場試探性質的進攻,有可能是為了掩護他們在西線的行動,也有可能是為了測試那套系統。”
  海因茨來之前已經召集手下重新進行分析,最終還是得到一樣的結論,這讓他放心許多。
  “這樣明顯的成果會不會讓同盟誔而走險,提前進攻?”
  喬治五世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但是他仍想確認。
  就像同盟擔心聯盟會鋌而走險一樣,聯盟同樣也擔心出現預料之外的變故,這真正是麻杆打狼兩頭怕。
  “這種可能很低,但他們有可能因為打得很順利而加強這種騷擾戰的力度,派更多軍隊進來,甚至把這種騷擾戰當做練兵的方式,輪流將各個兵團派過來。”
  海因茨最頭痛的就是這一點。
  “長達兩個月的騷擾戰?”
  喬治五世有點難以置信。
  聯盟的情報系統非常厲害,他們已經得到消息,同盟的反攻將會在一一月底開始,而且參謀總部的分析結果也證實這種可能。正因如此,這位皇帝陛下才會有如此疑問。
  “如果一直保持這種戰損比例,我相信同盟會很樂意這樣做,他們不會在乎消耗的。再說,同盟三大國除了卡佩奇對新作戰理念有所瞭解,奧摩爾和帕金頓還停留在理論方面,他們可能借這個機會練兵。”
  海因茨說出他的理由。
  這番話並不難理解,喬治五世暗自把自己放在卡洛斯的位置上,立刻知道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幾年來奧摩爾一直被壓著打,幾乎沒機會嘗試最新的機動作戰。東線帕金頓雖然始終佔據上風,卻也沒有成功的機動作戰經驗,僅有的經驗都來自卡佩奇。
  原本奧摩爾帝國調集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的軍隊參戰是為了彌補這方面的不足,但現在西線出問題,那些荒漠軍隊無法大規模調過來,所以他們只能靠自己。
  找機會練兵,熟悉機動作戰的技巧就成了唯一選擇。
  “同盟的這套打法,我們有沒有辦法破解?”
  喬治五世一旦冷靜下來,立刻知道現在只能見招拆招。
  “同盟的軍隊全都滑不溜手,根本沒給我們機會。如果只是一、兩個小隊這樣,還可以認為是他們訓練有素;現在所有部隊都是這樣,問題可就大了。”
  海S因茨一臉苦相。
  從過去的歷史可以看到,類似的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交戰雙方在技術方面差了一級。最近的例子就是兩個世紀以前的血色旌旗之亂,血色旌旗靠的就是人體潛能方面的發現,整體實力遠遠超出同時期的各國,才有了勢如破竹的輝煌。
  海因茨承認,同盟的戰甲在性能上確實優於聯盟的戰甲,卻沒有到超越一級的地步。仙女龍4型畢竟已經列裝快兩年,這兩年聯盟拼命猛追,再加上對仙女龍4型進行拆解和分析,破解其中的關鍵技術,現在聯盟最新的戰甲,性能完全可以和仙女龍4型相抗衡。
  所以這種巨大差距只可能是那套指揮系統的緣故。
  對此,他就無能為力了。
  不管是偷學過來還是設法破解,都必須瞭解其中的奧妙,但那套系統的核心在同盟軍隊的重重保護之下,別說竊取,就算想靠近都做不到。
  在聯盟得出戰損資料的同時,同盟也已經得到相同結果。不過己方統計結果是戰損率達到一比七點五,比敵方的統計結果稍微高一些。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振奮人心的資料。至少卡洛斯和大叔聽到之後,原本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他們放心不是因為戰局順利、情況對同盟有利,而是他們對利奇的支持總算沒有白費。
  如果之前還有人反對利奇全權指揮這場戰役,現在絕對不會再有類似聲音。
  這種興奮的勁頭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
  六點整,一直坐在正中央那張座椅上的利奇終於停下,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從早晨到現在,他始終保持在“時間凝滯”的狀態下。就算他的鬥氣無窮無盡,根本用不著擔心消耗,精神上卻受不了。
  1開始時他功力全開,把時間一下子拉長一百倍。但一分鐘之後他就承受不住,一分鐘拉長一百倍不只一個半小時。
  利奇不打算嘗試“度日如年”的滋味,所以他稍微收斂些,將“時間凝滯”保持在五倍到十倍之間,甚至在情況並不太緊迫時,乾脆停止“時間凝滯”即便這樣,他仍舊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天。
  再加上他沒有一刻空閒,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這麼長時間下來,自然累得夠嗆。
  他一停,一群高級參謀就跑進來,原本還算空曠的指揮中心一下子變得擁擠。
  這些高級參謀專門負責在利奇休息時,替換他指揮作戰。
  “我要去休息了,接下來拜託各位。”

  利奇和那些高級參謀打個招呼,小心翼翼摘掉頭上滿是金屬線連著的頭冠。
  從椅子上站起來時,利奇感到身上骨頭嘎吱嘎吱直響,好像多年沒加油的門“幹得漂亮。”
  卡洛斯老頭走過來,他一整天都在這裡看著。
  “累死我了,這活真不是人幹的。”
  利奇抱怨。他這番感歎確實發自肺腑,而且說的也是實話,因為他此刻做的事,在太古時代是蘇珊那種超級智腦的工作。
  不過旁邊聽到這句話的人卻是另外一種想法,他們都覺得能夠做這事的已經不能算是人。
  “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好好休息一下。”
  卡洛斯老頭顯得非常體貼,看在一比七點五的戰損率上,再怎麼體貼都不過分。
  因為是開戰日,將領和軍官們全都在各自部隊待命,參謀部、後勤部這類輔助部門也是輪換休息,連吃飯時間都錯開,而且用餐都在各自崗位上,所以當卡洛斯老頭陪著利奇去餐廳時,餐廳裡空蕩蕩的。
  高級將領專用的餐廳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所以兩個人一到,廚師們立刻忙碌起來。
  在這裡用餐原本應該是定餐制,不過廚師們全都知道變通。既然現在只有皇帝陛下和參謀總長,他們自然不會傻呆呆地按照規矩來。
  也沒人跑過來問卡洛斯和利奇需要什麼,這些廚師對稍微重要的人物喜好全都瞭若指掌,更別說這兩位了。
  廚房在烹飪食物,卡洛斯趁著東西還沒有端上來,有些急切地問道:“你肯定已經知道,戰損率是一比七點五,你覺得接下來會不會仍舊這樣順利?”
  “應該沒什麼問題,一開始有些生疏,而且戰鬥剛開始,敵人的防守也比較嚴,後面我們也許會越打越順手。”
  利奇當然揀好的說。
  可惜,卡洛斯並非對軍事一無所知的人,雖然利奇的理由全是真的,但是戰爭開始時,防守方往往有措手不及的感覺,就像同盟現在的打法,聯盟肯定沒有遇過,所以戰果才會這樣輝煌。這才是大多數的情況。
  看出老頭的狐疑,利奇只能說實話了。
  “關鍵就看聯盟能不能破解我的打法。他們調兵如果能比我們更快,反應能比我們更迅速,我只能認輸,要不然的話……”
  卡洛斯老頭稍微一想,頓時心中大喜。
  他親眼見識利奇的指揮,那不是人類所能比擬的,就算弄幾千個參謀過來組成一個超級參謀團也不會有這種效果。
  聯盟或許會因為幾個指揮官的超水準發揮,在局部區域占上風,但整體來說,肯定是這邊獲得勝利。
  “好,這樣就好。”
  卡洛斯老頭興奮地捋著鬍鬚,他只想仰天大笑。
  兩個人正說話,兩個廚師托著託盤跑出來。給卡洛斯老頭的那盤大多是蔬菜蕈菇之類的東西,老頭口味清淡,而且最近這段日子心火太重,看到葷腥就不舒服。利奇那盤全是大塊肉排,全都是一巴掌厚的牛肉,烤得很嫩,這是利奇最喜歡的東西。
  卡洛斯陛下對於吃的東西並不在意,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利奇下一步打算。
  利奇卻餓極了。大腦高速運轉同樣消耗體力,這一天不比在前線廝殺輕鬆。
  好在和卡洛斯老頭在一起,他用不著在意禮儀,所以他連刀都不用,直接叉起肉排往嘴裡送,反正肉排夠嫩,一咬就下來。
  他一邊吃東西,一邊和老頭說話。
  那些廚師都知趣,知道利奇此刻所說的是軍事機密,所以送上一壺奶茶之後就遠遠躲開了。
  因為是邊吃邊聊,這頓飯一吃就是一個小時。
  等到吃飽喝足,兩個人回到指揮中心,他們驚詫地看到指揮中心早已亂成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妮莉亞也來了。女皇陛下看到利奇過來,無力地搖搖頭:“恐怕要請你再辛苦一下,他們沒有辦法完全代替你指揮,恐怕只能在半夜到淩晨這段時間稍微頂替你一下。”
  利奇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原本以為可以休息,沒想到居然還要充當“苦力”“戰損率現在變成多少?”
  卡洛斯老頭急匆匆地問,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
  “還行,大概在一比二左右。前期我們打得不錯,聯盟還沒有緩過來,但再這樣下去就難說。聯盟正漸漸穩住陣腳,所以我讓他辛苦一此一。”
  安妮莉亞和卡洛斯老頭一樣,關心的也是戰局變化,要不然她不會一得到消息就匆匆忙忙趕過來。
  聽到女皇陛下說得如此嚴重,利奇也不再推託。他走到正中央的座位坐下,將那個頭冠往頭上一戴,轉瞬間前線情況全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一群蠢貨。”
  利奇心中暗罵。
  他去吃飯時一切都還好好的,但回來之後情況完全變了,很多地方的局勢已經被聯盟扳回來,有幾支部隊甚至隱隱被敵人包圍。
  利奇的右手在鍵盤上瘋狂地點著,一道道命令迅速下達。
  看到這場面,安妮莉亞和卡洛斯全都鬆口氣,I轉頭,兩個人才注意到那些代替利奇負責指揮的參謀們也是一副“總算解脫”的模樣。除此之外,他們的神情還帶著深深的黯然。
  能夠被挑選進入這個團隊肯定是參謀中的佼佼者,有本事的人自然會有一股傲氣,這次的打擊對於他們來說肯定很沉重。

第三章 太古風格
  戰火迅速蔓延,一開始還局限在原同盟緩衝地帶,但漸漸連聯盟中線各國的本土也燃起烽煙。
  正如當初海因茨預料的,同盟高層對於一比七點五的戰損率非常滿意,所以最終決定將各兵團輪換調動,分批到戰場上磨練。
  此刻同盟內部也沒有任何異聲,除了利奇,沒有人能把仗打成這樣;就算擁有一支再高效的參謀團,也不可能同時處理那麼多訊息。
  同盟進入聯盟腹地的軍隊有數千個小分隊,而對方騎士更是數以百萬計,也就是十幾萬個小隊,更不用說還有數量更多、由普通士兵組成的部隊。
  如果全部用紙張記錄這些部隊的動向,每個小時的記錄就會堆得比人還高。
  最清楚這一點的就是在利奇休息時代替他指揮的參謀團。
  一開始時只有一支參謀團,後來發現這樣不行,他們根本支撐不住繁重的指揮工作,所以後來又增加兩支參謀團,一個小時輪換一批。
  就算這樣,由參謀團負責指揮時,戰損率仍舊大大高於利奇負責指揮的時候。
  正因如此,利奇現在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吃飯時間必須精打細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如此恐怖的戰法,只用十天就讓聯盟中線部隊陷入崩潰邊緣。此刻中線後方已經沒有一條可以使用的公路,九成以上的橋樑都炸毀,二線兵團折損嚴重,以至於聯盟不敢將小於大隊規模的軍隊佈置在野外。
  此刻聯盟前線指揮部的所有軍官都焦頭爛額,後方參謀總部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海因茨和他的手下有把握確信同盟不可能趁機全面進攻,但仗打到這樣難看的程度,他沒什麼話可說了。
  不過這種恐怖戰法,同樣也讓同盟陷入崩潰。
  主要是前線的偵察小隊已經支撐不住。這種戰法完全依靠情報的準確和統一指揮,才能創造這種輝煌戰績;身為指揮者的利奇還有人可以替換,但那些偵察小隊就沒有可替換的,他們只能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趁著稍微平靜的時候打個盹,十天下來,他們已經到了承受極限。
  除此之外,指揮部裡負責通訊聯絡的念者也都不行了,負責後勤保障的那一塊差不多快倒下了。
  所有這一切都是事先所沒有預料到的。
  因為這一連串問題,從第十一天開始,騷擾戰進入一種節奏變慢的狀態。
  不過對於利奇來說,真正的關鍵是西線進展非常順利,二十五萬荒漠先頭部隊已經插入西線左翼縫隙之中,現在只要被圍困的幾十萬羅梭托軍隊肯配合,絕對可以把包圍的聯盟西線部隊反過來吃掉。
  既然戰略目標已經達成,利奇也不想繼續刺激弗蘭薩人……十天來,他終於有機會喘一口氣。
  整個上午利奇都忙著和參謀團交接,接下來他用不著整天坐鎮;和之前演習時一樣,將由參謀團共同商議決定怎麼打。
  把一切都交接完畢已是十二點,利奇匆匆忙忙趕到餐廳。
  前線指揮部的餐廳很大,而且劃分得非常明確,利奇去的是專門為同門高層將領準備的小餐廳。
  他到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很多人。利奇看到卡洛斯和安妮莉亞正站在一個角落裡。
  他看到別人,別人自然也看到他。
  “祝賀你,你讓我們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戰爭。”
  卡洛斯立刻走過來。
  “比想像中還差了一點。”
  利奇謙虛了一下,不過他立刻注意到卡洛斯的臉微微一抽,其他將領們的神情也為之一變。
  “這種指揮如果還覺得差的話,我實在想像不出完美的指揮是什麼樣的。”
  卡洛斯無可奈何地說。
  “可惜,我們沒有能夠替代智腦的技術,想和前線取得聯繫必須透過那些念者。指揮部的念者畢竟有限,一個人要應對十幾個小隊,所以始終有些延遲。”
  利奇把缺點說出來。之前演習時頂多調動幾個軍團,而且大多是單方面下令,所以通訊聯絡的問題並不明顯;這一次兩邊的情況瞬息萬變,往往這邊還在向某個小隊下令,那邊另外一個小隊已經發現情況,所以兩邊的通訊經常處於堵塞狀態。
  “慢慢來,戰爭結束之後有的是時間。”
  卡洛斯比較樂天,同時他也比較現實。
  兩個人正說話時,一位侍從官已經托著餐盤走過來。
  奧摩爾軍隊施行的是定餐制度,哪怕是高級將領餐廳也是一樣,根本沒得挑選,和在蒙斯托克的時候完全不同。
  走到剛才卡洛斯坐的地方,利奇找個位置。他剛坐下就看到大叔走進來。
  大叔也一眼看見利奇。
  “祝賀你,又弄出來一個經典。”
  大叔的話有些沒頭沒腦。
  利奇一下子被搞糊塗了。
  安妮莉亞連忙解釋:“這幾天來的作戰記錄已經被封存,等到戰爭結束之後,將會用來做為軍事教學的教材,所以馬克斯說你弄出了一個經典。”
  利奇這才明白過來,同時他也明白為什麼大叔說“又”他知道卡佩奇保衛戰已經被確定為教學用戰例,西線突襲戰也是一樣。這兩場戰役都和他有關,前者他只是一個參與者,關係還算不上密切,但後者他是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
  到了現在,利奇對於這方面的聲望已經不怎麼在乎。他現在考慮戰後要幹什麼,而一個絕世名將在和平時代,除了待在軍事學院裡搞研究,好像沒什麼其他事可做。
  “這算不了什麼,只要能和那些智腦連通,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和我一樣好。”
  利奇再次謙虛起來。
  他的謙虛迎來的是一陣歎息聲。
  這話沒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讓大腦和智腦連接在一起就可以擁有那種處理能力,問題是除了利奇之外,沒有人擁有這種連接能力,所以大家只能眼饞、只能嫉妒、只能在旁邊歎息。
  如果換成以前,大家還可以感歎命運不公,但現在連這種感歎都省了,誰都知道利奇是純血騎士試驗體。
  “對了,我在指揮作戰時確實有了 一些感悟,只是不知道怎麼才能夠融入武技之中。”
  利奇想要聽大叔的意見。
  大叔愣了一下,如果換成其他人,他可以指點一下,但利奇的指揮方式明顯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古往今來沒有一位名將和他一樣,而那些從軍事指揮中領悟出力量真諦的人的經驗,一個都套用不到利奇頭上。
  看到劍聖馬克斯覺得為難,安妮莉亞連忙解圍:“現在這邊一切順利,不過這邊的騷擾戰是為了掩護西線行動,西線現在出了些問題,你知道嗎?”
  “什麼問題?”
  利奇確實不清楚,這十天來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指揮作戰上,腦子裡沒有一刻空閒。
  “羅梭托人希望能夠儘快奪回巴托里爾。”
  安妮莉亞拋出的難題吸引利奇的注意力。
  “打通巴托里爾,讓昆塔古姆岡特各國拿命死拼?那裡現在集中聯盟西線的所有精銳,就算打通又怎麼樣?讓羅梭托人軍隊可以撤出?然後他們在旁邊看戲?或者在後方搗亂?”
  利奇早已不是當初對軍事一無所知的門外漢,他這個名將雖然有些名不符實,但一些基礎的東西還是懂的。
  嘉利從聯盟左翼下手,用的其實是四兩撥千斤的辦法:撬起包圍圈一頭,讓被團團圍困住的軍隊能有一些活動餘地,然後裡應外合把聯盟軍隊反過來吃掉。
  他都能夠看懂的意圖,羅梭托那麼多高級參謀不可能一個都看不懂。但羅梭托人卻要求先打通巴托里爾,只有一種可能:羅梭托人包藏禍心。
  “你很直接。”
  安妮莉亞不想在蒙斯托克和羅梭托的恩怨上多說什麼,當初她還有心調解,現在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現在嘉利是西線總指揮,一切都應該聽嘉利的,我甚至覺得被圍困的羅梭托軍隊也應該聽從嘉利的調派。”
  利奇不疾不徐地說,他並不認為這件事會成為可能,只是隨口 一說罷了。
  同樣他也相信,那些被圍困的軍隊看到一線生機時,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出於本能,他們肯定會自己尋求活路,而這想必是嘉利的真實意圖。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話音剛落,從旁邊猛地躐出一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三十幾歲,身材魁梧高大,滿臉落腮胡,兩隻眼睛瞪得銅鈴般大,他一手指著利奇,嘴裡嘰裡呱啦地大聲嚷嚷起來。
  這個人說的是羅梭托語,嘴裡嚷嚷的也多是斥責和謾駡。
  利奇不是一個罵不還口的人物,他的臉唰地板起來。
  “這裡居然有羅梭托人?”
  這絕對是明知故問,甚至還帶著一些找碴的味道。
  雖然這裡是中線戰場,但像羅梭托這種同盟大國肯定會在各國有騎士,當初蒙斯托克就有不少騎士在中線戰場打仗。
  不過此人並非是羅梭託派往中線的援軍,而是一個前線觀察員。在西線同樣也有帕金頓、奧摩爾和卡佩奇的觀察員。
  這類人物大多沒有什麼地位,也沒有什麼權勢,但各國看在派遣國的面子上,對他們比較客氣,所以這個傢伙才能出現在高級將領專用的餐廳。
  “我們羅梭托帝國畢竟是當今世界數一數二的大國,哪裡是你能夠誹謗的?”
  這個觀察員用手指著利奇的鼻子喝道。
  “我哪裡誹謗了?西線戰局非常明顯,隨便找幾個從軍事學院裡剛出來的參謀推演一下,就會發現哪種做法是正確的。正如你剛才所說,羅梭托是數一數二的大國,不可能連哪個正確都看不出,除了另有意圖,難道還有什麼其他解釋嗎?”
  利奇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他毫不退讓。
  利奇和羅梭托人打交道不是第一次,很清楚一旦對這個國家的人退讓,對方不會領情,更不會適可而止,只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下去。
  “現在西線局勢不妙,每天都有人犧牲,這是身處於後方的人根本體會不到的……”
  那個觀察員激動地揮舞拳頭。
  利奇直接打斷他的話:“我當然知道,蒙斯托克也曾經歷過同樣的事,而且那時我們更加絕望,因為根本沒有人援救我們。你們已經很幸運了,當初聯盟攻得最猛的時候,西線突襲就開始了,很快就替你們解圍。現在你們自己一腳踏錯,全部陷進去卻馬上有人救援。本來說好最後期限是這個月的月底,但為了讓他們少犧牲幾個人,我們把時間提前了;而且為了那邊安全,我們在沒有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對弗蘭薩人動武,為此已經犧牲很多人,你們還想怎麼樣?”
  利奇一口氣把心裡話全都說出來。
  他說這番話時非常有技巧,把奧摩爾和卡佩奇全都拉進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十天來的戰鬥確實為了西線而流血犧牲。
  能夠被派出擔任觀察員,肯定是腦子不錯的人,自然知道利奇的話不好回答。
  首先就兩種作戰計畫哪個更高明這點上,他不可能和利奇爭辯。不管是利奇還是嘉利,都是《將星錄》中榜上有名的人物;羅梭托帝國雖然也有幾個名將,但排名都很靠後,更別說他了。
  其次是,利奇把在場的人也扯進來,這又是一個令人忌憚的地方。
  “我擔心的並不是別的,而是在絕望之下,軍隊有可能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如果他們以為自己被拋棄了,或許會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自救,到時候做出諸如奪取西線指揮權的事都有可能。”
  一時間找不到突破口,這個觀察員乾脆使出威脅手段。
  利奇當然明白這個人的意思,聯盟已經做了類似榜樣,派高階騎士突襲盟國的首都。難說羅梭托人是否會有樣學樣,突襲盟軍指揮部,強行奪取指揮權。
  “絕望會讓人做出傻事,憤怒也是一樣。像這類偶然性很高的情況,很難用來當做理由。你為什麼不說聯盟可能失去理智,派聖級強者刺殺你們的那位皇帝陛下?”
  利奇同樣毫不客氣,威脅這種事誰都會。
  不過聽到這番話的人感覺卻完全不同。
  那個觀察員的話比較像威脅。同盟可不同於聯盟,羅梭托也不是弗蘭薩,如果羅梭托人敢這樣做,必然要面臨同盟另外幾個大國的憤怒,現在的羅梭托可承受不了這一切……反倒是利奇的話不像是威脅,他是有前科的。當初他曾經刺殺前總統亞爾諾,正因如此,在各國對他的評價中,他的頭上始終有著一個危險分子的頭銜。更何況他確實有這個能力。

  現在對利奇能夠踏足聖級,恐怕沒有人會懷疑,同樣也沒有人懷疑他能夠製造出媲美“雷神”的戰甲。兩者的結合意味著無敵,他如果明說要殺尼古拉四世,尼古拉四世恐怕連覺都睡不著。
  那個觀察員也感到進退兩難,不過此刻旁邊的人全都醒悟,他們不允許在這種敏感時刻發生意外,所以一下子幾個高級將領連拖帶拽,將這個傢伙拉出去。
  搗亂份子總算被趕走了,餐廳裡的氣氛仍舊顯得異常壓抑。
  “你現在地位已經不比當初,這種話不應該隨便亂說。”
  安妮莉亞訕訕地提醒,這次她是真的為了利奇好。
  “羅梭托也不再是以前那個第二強國。”
  利奇最不肯服軟,特別是剛才安妮莉亞的提醒,讓他感覺像以前老媽在教訓他。
  “羅梭托就算不是第二強國,排個第三應該沒問題吧?”
  安妮莉亞這樣說,其實已經在找臺階下。
  可惜的是利奇並不領情。
  “就算綜合實力排在第三位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我研究羅梭托的經濟結構,發現他們一個致命弱點。原本我沒有意願操縱經濟對羅梭托進行報復,但他們逼我走這一步的話,那麼他們會發現,不需要武力,也不需要玩什麼政治手段,更不需要太長時間,只要十年或二十年的時間,我就可以讓這個目空一切的國家變成一個二流的窮國。”
  這個論調比剛才他那番威脅要嚇人得多。
  餐廳裡所有人滿是驚詫地看著利奇。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說這種話,大家會當做是狂言;但這話出自利奇之口,份量完全不一樣了。
  “說說看,你有什麼招?”
  安妮莉亞乾脆不阻止,她對利奇想怎麼做感興趣。
  利奇被剛才那個傢伙弄得一肚子火,同時他對那個人的威脅多少有些憂心。
  吃了口東西,讓自己平靜一下,利奇思索起來。他認為有必要震懾羅梭托人;那幫傢伙欺軟怕硬,如果他們感受到威脅,反而會妥協。
  “其實也用不著做太多手腳,我正打算組建的物資共用體系就可以讓羅梭托人吃不了,兜著走。羅梭托有當今世界最多的人口,他們的土地雖然肥沃,但常年冰凍,一年只有四個月的種植期,所以他們的糧食全都依賴進口,這就是他們最致命的弱點。”
  利奇臉上露出一絲異常陰險的笑意。既然要讓人感到害怕,那麼裝一下壞蛋顯然很有必要。
  “羅梭托人能夠買得起糧食是因為他們資源豐富,那片凍土下面有大量礦產,地面上森林密佈,全是最好木料。但羅梭托人非常聰明,他們並不賣原料,而是把原料製造成工業品出口,這樣他們可以用最少的資源賺最多的錢,而且還可以養一大批工人和工程師。”
  利奇對羅梭托人並不吝嗇讚揚,能成為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國不是沒有理由的。
  “可惜資源豐富同樣也造成一個致命弱點:他們製造的機器非常粗笨。我可以做出輕便、靈巧、廉價的機械,只要我願意,我可以讓羅梭托人製造的機器全都過時,讓他們徹底失去市場。這樣一來他們不得不靠出口資源換取他們需要的東西。礦產資源和木料並不是只有羅梭托有,也不是完全不能替代,而他們需要的東西是糧食,同樣他們也需要棉花、肉類、羊毛,這些是日常必須的物品,他們就算不想進口都做不到。我只要把這些物品的價格抬升上去,把礦產資源的價格壓下去……哼哼。”
  利奇的冷笑聲讓在場所有人感覺心底發寒。
  此刻沒有人認為他是異想天開,因為過去許多事實都證明,這個傢伙能將異想天開變成現實。
  更何況在場的人有不少確實知道物資共用協議的存在,也知道有哪些國家參與。
  只要看一眼地圖就會發現,這些國家恰好構成帶狀,從東到西,無形中把羅梭托帝國攔在北方。
  “當初提出這項協議的時候,你已經想要遏制羅梭托了?”
  大叔問,這個問題也只有他最適合詢問,安妮莉亞和卡洛斯都不方便開口。
  “那倒沒有,你們知道,讓德雷達瓦人到瓦雷丁的土地上種田,然後從奧摩爾賣糧食給他們,這個想法是我偶然間想到的。後來證實構建這個協定時,我突然發現,在協定國內部實現一種協定貿易,可以把貿易價格降到最低,把利益最大化。但對外的話就是另外一套價格。然後我又稍微推演一下,發現還可以用這種辦法操縱某一個區域的經濟,說穿了就是壟斷貨源、囤積居奇這套把戲。但是玩得好的話,可以控制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
  利奇當然不會說這是太古時代玩膩的把戲,在太古時代,這套把戲就被稱為經濟戰爭。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卡洛斯不由自主地點頭。
  “現在時間點不對,有些東西還沒有成熟,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我打算整理一下,弄一套理論出來。其實賺錢挺有趣,當初要不是我意外覺醒成為一個騎士,按照我原本意願是想要做生意的……”
  利奇一副緬懷過去的模樣。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為戰爭而製造的純血騎士說出這種話,確實讓人吐血,但在場的人卻覺得這很正常。
  不過,在困惑之外,更多的是恐懼。
  物資共用體系一向被認為是扶植昆塔古姆岡特荒漠各國的慈善計畫,只是比經濟援助和無息貸款更加具體深入一些;沒有人想到暗地裡居然深藏殺機。
  這如同一頭和善的綿羊突然露出尖利牙齒和爪子一樣,比普通虎狼更加令人恐懼。
  更恐怖的是,利奇的第一個目標居然就是羅梭托這個巨無霸。
  也就是說,這頭披著羊皮但有著尖牙利爪的怪物,在它的菜單上排名第一位的是一頭大象。
  這讓人怎麼能夠不心驚膽顫?
  和當初利奇提出新戰甲思想的時候一樣,中午吃飯時的這場爭吵遠遠超出本來的意義。
  現在已經沒人在意巴托里爾這個小地方,所有目光全都盯在物資共用協議上,盯在這個協議背後隱藏的殺機。
  像卡洛斯、禺克斯和安妮莉亞這些和利奇關係密切的人,自然直接拉著利奇問個清楚;整個下午利奇都在小會議室裡,對這三位以及三國高層的一些人談論他研究到一半的理論。
  不過,餐廳裡還有一些其他國家的高級將領和觀察員,他們和利奇的關係就沒有兩位陛下和大叔近了。
  他們只能將這個驚人消息發回本國,而那些得到消息的國家自然是一陣雞飛狗跳。這些國家的高層立刻四面出擊,一方面查證這場爭吵,一方面到處打聽有關物資共用協議的事。
  這原本是蒙斯托克、奧摩爾、卡佩奇、德雷達瓦之間簽署的一個很小的經濟援助協議,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大注意,但現在各國目光全都聚焦在此。
  這樣一來,米哈伊恩就成了最可憐的人。整個下午不停有各國外交人員拜訪他,想要從他那裡得到這個協議的內幕。
  可憐老頭甚至不知道中線發生的那場爭吵,更不知道利奇所說的震撼人心的內容,蒙在鼓裡的他自然一問三不知。這更讓各國高層確信,這個協議有著很深的玄機。
  雖然和太古時代比起來,當今世界沒有專門研究經濟的學者,更沒有弄出一套理論,但在這方面有所擅長的人還是有,比如各國財政部的官員,他們對這類東西比較敏感。這些人全被各國高層緊急召集,他們被命令從收集來的一些蛛絲馬跡中,分析出這個協議的真相。
  像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一旦往深層想像,自然會變得越來越嚇人,所以很快各國手裡都有了 一份報告,這些報告全都讓人毛骨悚然。
  被嚇得最厲害的人是尼古拉四世,此刻被他召集來的大臣也一個個噤若寒蟬。
  在會議室的桌上攤著一幅大地圖,地圖中央是一大塊用紅色標記出來的地帶,那是物資共用協定的簽署國,不過帕金頓並沒有簽署協定,卻被羅梭托人畫了進來。
  “對策、對策,我現在需要的是對策。”
  尼古拉四世拍著桌子大吼,他一指負責工業的大臣:“在這個計畫裡,遏制我們的工業出口是重點中的重點,你有什麼對策嗎?”
  被指到的大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花白頭髮、戴著眼鏡,有幾分學者氣質,他猶豫一下答道:“民用機械不可能像戰甲那樣搞非常特殊的設計,不可能設計出像‘魔方’讓別人無法仿製的東西,所以他只要做出一種機械,我們立刻買過來仿製就可以了。”
  這個老頭不敢說讓羅梭托的工程師和利奇比拼設計的能力,他很清楚肯定拼不過。所以他想到的只有仿製。
  雖然這很讓人氣餒,居然只能被動防禦、無法主動出擊,久而久之肯定會被人當做笑料,但只有這招有效。
  尼古拉四世是個實用主義者,他沒有感覺面子上過不去,稍微思索一下,他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原本僵硬的神情終於有了一些鬆動。
  “只是怕他們的核心機械不肯對我們出口。”
  那個老頭唯唯諾諾地說。想要仿製別人的機械至少要獲得樣品,如果連樣品都得不到就沒轍了。
  “這個好辦,我會讓情報部門介入此事。”
  尼古拉四世對此不是很在意,既然不要臉了,乾脆不要臉到底。蒙斯托克人不肯出口,那麼他們就去偷、去騙,反正用各種辦法弄到樣機。
  正如老頭所說,這些畢竟是民用機械,管得再緊也沒有辦法和戰甲相比。
  “我這邊沒問題了。”
  老頭退了下去。
  尼古拉四世的目光轉到負責外貿的大臣身上。
  這位大臣的神情遠不如剛才那位,他思索很久才說:“以往我們的工業品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廉價,而那個人設計的東西,最明顯的風格就是簡單、實用而且廉價。我們就算能夠仿製也沒有什麼優勢,很容易被他用一些手段趕出市場。”
  這正是那個大臣憂心的地方。百分之十的利潤就可以讓人活動起來,百分之百的利潤可以讓人鋌而走險。只要有利潤,肯定會有人願意買他們的東西,但沒有利潤的話,想要打破封鎖就難了。
  道理非常淺顯,尼古拉四世一聽也明白了。

  想要出口只有更加廉價,而羅梭托的優勢就是礦產豐富,所以材料價格便宜。
  那邊只要加入協議的成員國數量增加,肯定可以弄到所需要的資源,材料價格也不會貴到哪裡去。更何況那邊多的是德雷達瓦這種窮國,人工價格便宜到極點。
  尼古拉四世一臉愁容,這不是情報機構介入就可以解決。
  連這一項都破解不了,他用不著問糧食採購的問題。整個北方幾乎都是購糧大戶,像帕金頓雖然土地和氣候都不成問題,但沒有多少人種田,農田全都荒廢,每年也是大量進口糧食。不過帕金頓的附庸國多,不用擔心會被人抓住脖子。卡佩奇是城市,種田的人更少,糧食百分之百外購,唯一產糧的只有奧摩爾。但奧摩爾的氣候乾旱,糧食產量不高,也需要外購。真正的產糧區全在中部地區和南部地區,而這片區域恰好被物資共用協定的簽署國隔開。
  尼古拉四世感到很無力。
  “有沒有辦法拆散他們的聯盟?”
  一個官員低聲問道。
  “這怎麼可能?想想蒙斯托克、卡佩奇、奧摩爾和德雷達瓦的關係,他們的高層全都關係密切。”
  不等尼古拉四世回答,外交大臣就在一旁斥道。
  想想也是,利奇是蒙斯托克最高領導人,他又是劍聖馬克斯的繼承人,是默認的卡佩奇守護者,而卡佩奇是奧摩爾的分支,德雷達瓦則是奧摩爾的附庸,德雷達瓦和蒙斯托克現在又是異常緊密的聯盟關係,四國高層關係複雜、盤根錯節,確實難以撼動,至少在這一代是不可能被拆散的。
  “那個人恐怕已經在動手了。”
  財政大臣哭喪著臉說:“還記得他組建的商行嗎?當時這個商行得到的是同盟六類物資的生產和調派,裡面就有軍用食品和五金用具。那時我們沒有注意到這點,這些生意賺得不多,但現在看來,當時他已經在佈局了。”
  財政大臣多少有些危言聳聽的想法,把利奇捧得越高,他身上的壓力越小,偏偏他的提醒正好戳到命門上。
  尼古拉四世的臉抽搐一下,他已經忘記當初是利奇主動要求這些,還是同盟高層特意給他?但有一點卻很明白,現在連羅梭托軍隊採用的都是這家商行生產的軍用食品。
  他還知道帝國用來製造膠合板的機器全是那間商行的產品。
  他不知道的是,已經被這家商行插足的行業恐怕更是難以盡數。
  夜深人靜,尼古拉四世拿著他剛讓人整理有關那間商行的詳細資料,他的額頭上全是汗珠。
  這是一家畸形發展的商行,因為它最開始就是為了安置蒙斯托克的難民而建立,有半官方的性質。為這間商行工作的人員一開始就有二十余萬,現在更是增加到四十六萬,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龐然大物。
  人員有這麼多,商行涉及的範圍可想而知,再加上同盟主要幾個國家的扶持,短短兩年時間裡,這個龐然大物的觸角已經延伸到各個角落。
  他甚至感覺到這不是一個商行,而是一個看不見的帝國,一個用金錢構建起來的帝國。
  原本他還想多瞭解一下再出招,但現在他已經支撐不住,不得不聯絡安妮莉亞。
  雖然已經被踢出同盟決策圈,但和安妮莉亞之間直接聯繫的方式還是保留,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尼古拉四世感覺自己不像以前被重視,整整過了一刻鐘,安妮莉亞的影像才出現在他面前。
  “你肯定是因為中午那場爭吵才來找我的吧?”
  安妮莉亞直截了當地問。
  “也幸虧吵了那一架,要不然等這個傢伙全都佈置好了,才叫麻煩呢。”
  尼古拉四世此刻只能這樣說。
  “我當初勸過你別再和利奇搞得這麼僵。蒙斯托克和羅梭托相隔那麼遠,根本不會有利益衝突,而且一開始大家合作得都很不錯。”
  安妮莉亞看出尼古拉四世服軟了,順勢給了他一個臺階:“每一場世界規模的戰爭都會造就一個新的強國,這次很明顯蒙斯托克是最大的獲利者,它的崛起已是不可阻擋的。”
  “鬧翻的時候還沒有顯露出來。”
  尼古拉四世最感到心酸的就是這一點。羅梭托和蒙斯托克交惡是在卡佩奇戰役的時候,那時不管是利奇還是蒙斯托克都還沒有顯露此刻實力,在人們的印象中,也就獨立軍稍微看得過去,除此之外利奇能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傳奇人物。
  真正讓世人重新認識蒙斯托克的是純血騎士計畫。利奇的輝煌表現變成蒙斯托克人體潛能研究的成果,原本一直被看扁的蒙斯托克突然變得神秘和恐怖。
  到了這個時候,蒙斯托克已經和當初的弗蘭薩帝國一樣,被認為是下兩個世紀的主角。
  “現在就算蒙斯托克仍舊像以前那樣只懂得賺錢,也不會再被認為是一個弱國。”
  尼古拉四世整個下午都在聽專家的分析,自然明白利奇那個設想的厲害之處。
  安妮莉亞也有同感。兔死狐悲,羅梭托綜合實力僅次於帕金頓,是同盟中的第二強國,卻被利奇輕而易舉抓住命脈,這不能不讓安妮莉亞多了一點小心。
  帕金頓很多地方和羅梭托差不多,糧食和日用品大量依賴進口。對羅梭托有效的招數,對帕金頓同樣也有效。
  “用錢可以殺人,用錢也可以征服別國,看來不久的將來,這個世界將會出現一種新的秩序。”
  安妮莉亞突然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麼。“預知”一向是聖皇一脈獨有的能力,只不過隨著血脈的漸漸稀薄,這種能力已經近乎於消失,只是偶爾起到一些作用。
  “在這種新秩序之下,帕金頓是否能夠再保持千年不朽?”
  尼古拉四世用略帶有一些挑釁味道的語氣問道。
  安妮莉亞自然不會上當。
  “沒有什麼能夠永恆不朽,帕金頓已經延續千年,也到了改變的時候。再說,新的秩序對於帕金頓來說未必就是一種威脅,或許是一個機會也說不定。”
  安妮莉亞並不是隨口說這番話。
  只要聖皇一脈始終能夠施予“聖皇的祝福”帕金頓聖國就不會沒落。歷代聖皇嫡脈最擔心的是那些神奇能力漸漸消逝,但自從和利奇生下一個孩子之後,她發現血脈的力量正在復蘇。不只是那個孩子擁有強大潛力,甚至連她自己似乎也有了些變化,至少有兩種已經失落的能力突然回到她的身上。
  再加上,在利奇設想中,未來的戰爭將由高階騎士主宰,而帕金頓聖國有深厚的底蘊,在這方面沒有第二個國家能夠比擬。
  正因如此,她對於未來的走向還是有點把握。
  此刻她唯一無法確定的就是,還需不需要刻意製造一個對手,讓每兩個世紀就發生一次世界規模的大戰?
  她的祖先這樣安排是為了讓後人不會沉溺于安樂之中,時不時有所警醒。但從最近兩場戰爭來看,這種作法已經變得越來越危險。
  “好吧,我認輸,我甚至可以把此刻在西線那些軍隊的指揮權都交出來,但有一點必須做為交換:我的國家也要加入那個協議。”
  尼古拉四世終於說出想見安妮莉亞的真正目的。
  “只是嘴上認輸恐怕不夠,你應該非常清楚怨恨的癥結在哪裡。”
  安妮莉亞很願意做這個和事佬,只不過她知道想要安撫利奇並不是容易的一件事。
  尼古拉四世同樣也知道這一點。這其中有公憤也有私怨,公憤是當初遷往羅梭托的幾十萬蒙斯托克人最終客死他鄉,至於私怨就是安娜的死。
  “你可以告訴他,最近羅梭托剛剛查處了 一樁特大貪污案,案件涉及好幾名政府高官和軍方高層人士。”
  這位皇帝陛下沒有多說什麼。
  安妮莉亞卻明白了。實際上能夠用的手段差不多,羅梭托帝國或許會以某種名義對在羅梭托死難的蒙斯托克人表示哀悼,甚至給予豐厚賠償,但他們不會承認當初迫害過那些蒙斯托克人,同樣也不會以迫害罪審判與此有關的人。
  所以只有另外找一個罪名處決那些有關的人,而貪污罪是最合適的藉口,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和政治扯上關係。而且重大貪污案件可以判處死刑,甚至可以罪及家人攀連親友,可謂是殺人破家滅族的利刃。比栽上其他任何罪名都合適得多。
  同樣,安妮莉亞也不打算關心那些即將被拋出來的倒楣蛋是真的罪有應得?
  還是殺給人看的替罪羊?
  事實上她很懷疑尼古拉四世本人和這兩件事有關。
  通訊斷了。
  看著黑漆漆的牆壁,尼古拉四世終於鬆口氣。有安妮莉亞替他斡旋,羅梭托和蒙斯托克之間的關係應該可以得到緩解,至少他不再挑釁,蒙斯托克那邊不會再做出報復舉動。
  但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他又感覺到無比洩氣。
  這一次他徹底敗了。同盟其他國家都是贏家,蒙斯托克更是大贏家,唯獨他和他的帝國輸了。
  這位皇帝陛下並不知道的是,在安妮莉亞的營帳裡,並非只有安妮莉亞一個人,在她旁邊座位上分別坐著卡洛斯、馬克斯和利奇。
  “你們都聽見了,尼古拉服軟了,應該可以收手了吧?”
  安妮莉亞這樣問自然是想聽利奇的意見。
  不過此刻利奇根本沒有聽進去,他的心裡充滿一種異樣感覺,有一絲振奮,也有一絲喜悅,卻又有著淡淡的失落和悲哀。
  這種感覺和當初看到卡斯莫利納陷落時差不多,只不過還要強烈一些。

第四章 最後的張狂
  “他的大腦能夠和智腦直接相連,每秒鐘能巡視七個作戰單位的情況,並且做出判斷,下達相應命令,也就是說,他隨時對戰場上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而且可以直接控制最底下的分隊,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夠達到的。幸好他畢竟是人,需要休息,所以他休息時,同盟的作戰效率一下子降下來。也幸好同盟準備不足,後勤補給跟不上這種節奏,所以進攻只持續十天就不得不停下來……”
  一個四十幾歲的情報官員正在喬治五世面前報告最近的收穫,他們確實神通廣大,居然在同盟前線指揮部裡安插間諜,這些情報就是那個間諜送出來的。
  那位弗蘭薩帝國的皇帝陛下默默聽著,他沒有像以往煩躁。這次的事確實超出能夠想像的範圍;人腦居然能和太古時代遺留下來的智腦相連,這真的不是人力所能夠抗衡的。
  “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喬治五世問道。他現在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所以問話語氣綿軟無力,給人沒什麼把握的感覺。
  也正如他想像的,底下的人一個個默然無語。說實話,他們能想到的全都只有刺殺這種辦法。
  問題是有關利奇的情報,他們掌握不少,所以非常清楚這不是一個容易刺殺的目標。
  這個人曾經歷過好幾次刺殺,當初西斯羅人甚至動用天階騎士駕馭靈甲想要襲殺他,居然還是讓他逃了,而且從那之後他越發小心,甚至專門設計一種用於逃命的飛行器。
  弗蘭薩帝國情報部雖然沒能搞到飛梭的資料,卻大致推出一些數值;他們同樣也推測出飛梭的最高時速可能接近兩倍音速,聯盟沒有任何一種交通工具能夠達到這種速度。
  再說,卡斯莫利納一戰,利奇成功斬殺了科爾薩克,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想要刺殺他只派天階騎士顯然是不可能的,肯定要出動聖級強者,而且去的人不能少。問題是成功機率很難確定,而一旦失手,可能會被敵方的聖級強者包圍並且反殺。
  事實上,刺殺利奇的難度遠在刺殺安妮莉亞和卡洛斯之上。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場的人全都裝聾作啞。
  “我的參謀總長,你先說一個吧。”
  喬治五世乾脆直接點名,要不然大家傻站著實在太無聊了。
  “我能夠想到的只有進攻,趁著補給還充足,乾脆用過去那套方式打一場面對面的陣地戰;就像當初同盟希望的,大家拼消耗。”
  海因茨說道。
  “拼消耗?我們現在還拼得起嗎?”
  喬治五世看著那個光頭,他很懷疑這個腦袋是否燒壞了。
  “確實,對於我們來說,拼消耗的結果肯定失敗,但現在同盟恐怕根本不希望和我們打硬仗。”
  海因茨非常擅長把握別人的心理。
  喬治五世的眼睛一亮,他已經明白海因茨的想法。
  事易時移,當初同盟弱、聯盟強,所以同盟想要打消耗戰是不得已而為之。
  現在同盟兵多將廣,資源儲備也遠超聯盟,又有新式戰甲和空中的優勢,自然會希望損失越小越好。
  “這樣也好,不過……”
  喬治五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不在乎自己的人馬全都拼光,反正對他來說,輸了這場戰爭,他和整個皇室都不再存在,弗蘭薩帝國也會被瓜分和併吞,留下再多東西都不是屬於他的。但在那之前他必須保證那些過往的盟友比他更早滅亡。
  相對而言,他對西斯羅聯邦還有一絲好感,畢竟是他先對不起西斯羅人。但畢克拿共和國就完全不同,情報部門調查的結果發現,早在卡佩奇戰役時,畢克拿人就有腳踩兩條船的念頭。
  海因茨對於這位皇帝陛下異常瞭解,他察言觀色,很快猜到陛下的顧慮。
  “其實我們不需要動用自己的力量。陣地戰這東西沒有什麼技巧性,只要不停把人派上去就可以了,我們完全可以把東線人馬全都調過來,至於西線……他們現在挺吃緊,還是算了吧,不過做為不調他們過來參戰的代價,他們應該派一些高階騎士過來。”
  海因茨也是一個一步幾算的人物,他嘴裡說著,心裡已經開始佈置。
  “你不怕他們狗急跳牆?”
  喬治五世雖然瘋狂卻還沒有失去理智,他不可能把別人全當傻子。畢克拿共和國雖然被他控制,但他在畢克拿共和國並沒有部署太多人馬,只是控制共和國高層的那些人。
  他不敢逼得太緊,萬一對方感覺到絕望,不顧及高層的生死,他同樣也沒有任何辦法;總不可能靠幾個高階騎士把畢克拿共和國的人全都殺死吧?
  “別忘了我們是怎麼控制那位‘西海霸主’的。”
  海因茨笑了起來。
  喬治五世當然知道用的是什麼手段。他們一下子派去三個聖級強者,讓“西海霸主”卡特因不敢隨意亂動,之後又派人控制他的家人,這下子卡特因更加不敢反抗。
  “我們的人恐怕數量不夠,根本控制不過來。”
  喬治五世也是心狠手辣之輩,根本不想這麼做是否妥當,反而想的是可行不可行?
  “沒關係,只需要控制騎士學院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就是軍方高層那些人的妻兒,這樣數量就不多。除此之外我還有一招,絕對可以讓他們乖乖聽從命令。”
  海因茨綽號蝮蛇不是沒有來由的,此人心念一轉就是一條毒計。
  “快告訴我。”
  喬治五世一掃之前的陰霾,此刻的他仿佛看到一絲希望。
  “一旦控制住畢克拿共和國的騎士學院,並且控制高層的家眷之後,就讓畢克拿人出兵攻佔附庸國的首都,讓他們對附庸國做同樣的事。然後我們告訴畢克拿人,要調他們前往中線,並且告訴他們實話,這一次是拿他們當炮灰,但他們並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他們也可以拿附庸國軍隊當炮灰,反正我們會劃給他們I個獨立戰區,東線的部隊全都由他們指揮。”
  海因茨簡單地解釋自己的想法。
  喬治五世點了點頭,這招確實夠狠夠毒,而且也算准畢克拿人的性格。
  畢克拿人軟弱又自私,只要給他們一線希望,他們就不敢走極端,所以海因茨明說拿他們當炮灰,但又允許他們指揮東線的人馬,這就給了他們僥倖心理,讓他們以為自己可以存活下來,至於那些附庸國騎士的死活,他們就不管了。
  當然海因茨並沒有指望畢克拿會拼到最後一個人。就算以他們親人的生命做為威脅,一旦損失太大,以畢克拿人的性格恐怕會捨棄人質,或是逃跑、投降,或是倒戈一擊,都有可能發生。
  這也是他讓畢克拿人獨立指揮一路人馬的原因。他們以東線各國的騎士當炮灰,畢克拿人則犧牲附庸國的騎士,由此產生的仇恨絕對無可化解。
  就算戰後弗蘭薩帝國實力大損也輪不到畢克拿人撿便宜,他們自己的後方恐怕不會太平。
  戰爭打到這種程度,海因茨所想的不是怎麼維持不敗,而是怎麼敗得不難看。
  他並不擔心同盟,就算弗蘭薩帝國被佔領,就算帝國被拆散、被瓜分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同盟不搞大屠殺,不把人全都從這片土地上趕走。弗蘭薩人總有復興的希望。
  雖然不可能再居於世界巔峰、不可能達到現在的高度,但想要進入一流國家的行列還是有可能的。古往今來這種例子很多。
  想要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就是小心那些過往的盟友。聯盟一旦失敗,帝國肯定會被拆散,北方土地或許會被奧摩爾吞併,但是大部分土地應該會被割裂,成為一大堆小國。如果到了那時畢克拿共和國仍是一個整體,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在帝國倒下之前,必須保證身邊的盟友全都被肢解,而且互相矛盾重重。
  “可惜,現在天氣還是太冷,要不然我還有另外一招。”
  海因茨摸著自己的那顆大光頭,嘴裡喃喃自語。
  “說出來聽聽,反正情況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喬治五世已經從恐懼中脫離出來,他對什麼都不在乎了,對什麼都可以接受。
  “我想,同盟選擇在二月底全面進攻,為的恐怕是借洪水阻礙我們的行動,讓我們陷入泥濘之中,進不可進,退無可退。”
  海因茨笑了起來。
  皇帝陛下不知道海因茨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根本是明擺著的。當初卡佩奇戰役的時候,帝國就吃過一次虧。
  海因茨知道陛下現在越來越沒有耐性,連忙揭開謎底:“其實我在想,如果我們早一步掘開各處水壩,結果會怎麼樣?”
  喬治五世一愣,他從來沒有想過。
  一旦掘開水壩,此刻前線這塊地方會立刻變成一片泥潭,想玩什麼機動作戰會變得異常困難。
  不過在泥地上也不是無法行動,自從卡佩奇戰役吃了大虧之後,帝國花費很大力氣,專門研究在那種情況下行動的辦法,幾年下來也算有些成果,問題是他們並不清楚同盟是否也有類似成果?
  “現在是一月,天氣最為寒冷,就算挖開水壩,那點河水也淹不了太多地方。再說天氣這麼冷,很快會凍結住……”
  喬治五世已經認可海因茨的想法,但現在時間不對。
  “想要這樣做,最快也要到二月初。這段時間正好從東部調兵過來,最重要的是畢克拿人的空中部隊必須調過來。”
  海因茨在一旁提醒。
  連大致的時間表都有了,喬治五世自然沒什麼可說的,此刻的他不再講什麼手段。
  “很好,就這麼做,我授權給你負責此事。”
  這位皇帝陛下做出決斷。
  一月十三日深夜,在畢克拿共和國首都莫西亞,一支身穿紅色制服的軍隊突然闖入騎士學院。
  警報聲頓時響徹整個莫西亞的上空,雖然畢克拿共和國已經被弗蘭薩帝國控制,但此刻在共和國境內的弗蘭薩軍隊只有兩個兵團,數量甚至遠遠少於莫西亞衛戍部隊,這種控制不是很嚴密。
  所以警報一響,莫西亞衛戍部隊立刻將整座城市圍攏起來。
  在城裡、在市中心,警報聲一響,大人物們全都惶恐不安地躲起來。有了之前被一網打盡的經驗,這些人再也不敢聚攏到一起。
  不過就算躲起來,他們也不是眼前一抹黑。
  自從弗蘭薩人強行控制這裡以來,這些共和國高層人物發揮畢克拿人獨有的精明,他們早已在藏身處安排好專門負責通訊聯絡的人,同樣也安排在外面打探消息的眼線。
  可惜他們沒有想到,這次弗蘭薩人沒有抓他們,居然直接對他們的家眷下手。
  這是不可想像的一件事,就算是敵對的國家,做出這種事也非常過分,更何況是對待盟友。但面對這一切,畢克拿高層的官員一時間想不出應對辦法。弗蘭薩人敢這麼做,說明對方已經不打算留任何底線,可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當太陽升起時,畢克拿共和國高層終於因為恐懼而徹底放棄抵抗,共和國議長考文斯、總理貝爾福來被推選做為代表,向弗蘭薩帝國投降。
  貝爾福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矮個子,身材頗為肥胖,整個人是紡錘形的,肚子挺得老大。考文斯五十多歲,看起來倒是挺有精神,戴著單邊眼睛,頗有貴族氣質。
  兩個人平時頤指氣使,但此刻卻戰戰兢兢。
  他們被押著前往上議院。
  此刻的上議院早已變成佔領軍指揮部,這次弗蘭薩帝國沒有弄一個噁心的官員在這裡,到了這時再玩這套遊戲已經沒有意思,所以接見這兩個人的是佔領莫西亞的第十九禁衛兵團兵團長馬克沁。這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輝煌騎士,似乎三十幾歲,臉頰瘦削,目光陰冷。
  一看到這兩個人進來,這位兵團長目露凶光指了指擱在桌子上的大劍:“我這個人不喜歡說話,讓你們到這裡來是為了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只需要帶著耳朵,用不著開口;如果你們兩個有人想爭辯,我就把這個傢伙砍成兩段。”
  強權之下沒有發言權,考文斯和貝爾福來都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應該怎麼辦,他們微微彎下腰,低著頭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從現在開始我們會接管騎士學院,除此之外我的手上還有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都會被集中保護,你們的妻子和兒女就在名單上。”

  馬克沁停了一下,他等待這兩個人站出來反對。想讓人乖乖聽話就需要立威,最好的立威辦法就是殺人。
  可惜眼前這兩個人實在太聰明,一點都不上當,這讓馬克沁很不爽,同時也很無奈,他只得繼續說道:“我的手裡還有一張清單,上面全是部隊的編號。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之後,清單上列出的部隊必須抵達班克諾斯克,如果有哪支部隊沒有到……反正那支部隊的指揮官肯定有妻子、兒女,就讓他們接受懲罰吧。”
  這位兵團長再次停下來,他又等這兩個人開口求情,這樣他同樣有理由殺人。
  可惜他再次失望了,對面這兩個人在來之前已經商量好,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真是沒勁。”
  馬克沁吧嗒兩下嘴:“現在我要傳達最後一個命令。我現在怎麼對你們,你們同樣怎麼對你們管轄下的那些國家。我這裡還有第三份名單,上面是你們管轄下各國高層的家眷,一個星期之後,這些人必須被抓到這裡來,而各國一線軍隊同樣必須調往班克諾斯克。這次我們沒有確定的清單,不過有一點可以告訴你們:你們可以放水。你們放水的話,前線要靠你們自己的軍隊拼命。相反,如果你們抓的人夠多,把管轄下各國軍隊全都調往中線,那麼沖在前面的將會是他們,因為那些軍隊都是由你們指揮。”
  說著,這位兵團長從制服裡取出一份檔,那是海因茨簽署的命令以及整個計畫的草案,裡面寫的遠比這位兵團長剛才所說詳細很多。
  對於弗蘭薩帝國參謀總長,聯盟各國高層清楚得很,全都知道此人陰狠毒辣,能夠制訂如此惡毒的計畫,一點都不奇怪。
  考文斯和貝爾福來同樣也不會懷疑弗蘭薩帝國的執行力。
  從上議院出來,弗蘭薩人沒有限制考文斯和貝爾福來的去向;兩個人倒也老實,他們知道現在怎麼躲都沒用。弗蘭薩帝國不在乎任何規矩,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他們就算能逃掉,他們的家人卻難逃此劫。
  兩個人商量一下,覺得最好還是儘快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考文斯的家住得離上議院比較近,所以貝爾福來乾脆去了考文斯那裡。
  半個小時之後,畢克拿共和國政府、議會和軍隊高層的人,全都知道弗蘭薩帝國的命令。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考文斯直接把問題扔出來。
  這些人全是透過念者互相聯絡,一個問題扔過去需要等很久。
  好半天之後,一張紙條遞回來。
  “投票吧!”
  考文斯和貝爾福來互相對望一眼,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既然爭論不清,乾脆投票解決。
  “選擇一,和弗蘭薩人魚死網破。選擇二,按照弗蘭薩人的命令去做。”
  考文斯說完這些,拍了拍負責聯絡的念者。
  那個念者把消息發出去,然後將旋鈕轉到接收位置。
  這一次反應倒是非常迅速。
  考文斯和貝爾福來用不著看,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選擇一的有幾個人,但大部分選擇二,除此之外有幾個人發過來的是棄權。
  “畢克拿完了,這條賊船上了之後就下不來,這次肯定會把同盟得罪光。”
  貝爾福來的腿都有些發抖。
  “別再想畢克拿了,現在開始我們應該為自己留後路。”
  考文斯將剛拿來的那份文件放在負責聯絡的念者面前:“還記得當初和帕金頓人約好的頻道嗎?用那個頻道把這東西發出去。”
  貝爾福來的臉抽了抽。這同樣是他打算做的事,沒有想到被人搶先。這時他有些後悔,不該貪圖地方近而來這裡,應該直接回家。
  考文斯顯然看透貝爾福來的想法,他連忙安慰道:“用不著擔心,署名的時候我會加上你的名字。”
  這話讓貝爾福來感到一絲欣慰,不過他也知道,沒有白吃的午餐,考文斯這樣做是想拉他結盟。
  “接下來你有什麼想法嗎?”
  貝爾福來問道。他對於考文斯的能力一向很認可,而且在政治方面他們也沒有什麼分歧;以前算不上同盟,但相處還算融洽。
  “只有在同盟那邊使力氣,戰後畢克拿肯定會被拆散,這或許不是一件壞事。弄個小國家當土皇帝,雖然沒有以前風光,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考文斯已經開始謀劃退路。
  這在方面他沒什麼優勢,因為他管的是議會,打交道的全是一些黨派成員,而貝爾福來這位總理的手裡卻有大量資源。
  總理管的是政府,各個部委都在他的手底下,裡面有財政部這種油水豐厚的大部會,同樣也有教育部這種清水衙門,有的是可以出賣的東西。這也是他想要拉貝爾福一起的原因。
  “現在最重要的是,選擇一個買家。”
  考文斯看著貝爾福來,他想聽聽這位的選擇。
  “帕金頓根本用不著考慮,他們不會在乎的。”
  貝爾福來想都沒想就立刻說。
  雖然他們首先聯絡的是帕金頓這個最強大的國家,但真正投靠的不是帕金頓。
  原因很簡單,在聯盟之中能被帕金頓看上眼的只有弗蘭薩帝國,而帕金頓人肯定不會吃獨食,所以畢克拿會被扔給盟國享用。
  “最大的可能是卡佩奇,不過卡佩奇應該吃不下那麼多。他們再怎麼擴張也不可能擴張到這麼大。”
  考文斯敢這麼說是因為他一直關注卡佩奇的東進計畫。
  幾年來卡佩奇一直往東部山脈發展,一開始是為了構築縱深,省得以後別人打過來仍舊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連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但漸漸的卡佩奇人開始有了擴張念頭,東部那片廣袤山脈被他們視為理所當然的後花園。
  卡佩奇的擴張已經初見成效,不過其中也暴露很多問題。卡佩奇畢竟是一個城市,人口不是很多。而且卡佩奇在和平時期不徵募普通人加入軍隊,沒有普通軍隊就沒辦法佔領那麼多土地。除此之外,地方大了,政府官員也肯定要多,而卡佩奇的政府是出名的精簡和高效,這又是一個大問題。
  “或者選奧摩爾?好像稍微遠了些,要不然就是蒙斯托克這個新貴?但是蒙斯托克已經吞掉瓦雷丁,不可能再給他們一塊。”
  兩個人在密室之中,為了怎麼出賣他們的國家而冥思苦想。
  球磨著怎麼賣國的並非只有考文斯和貝爾福來兩個人,畢克拿共和國的高層們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全在投票的同時向同盟通風報信。
  同盟突然得到這個消息,自然要當成大事處理。
  淩晨兩點,正睡得香甜的利奇被羅拉莉絲叫起來。
  洗了一把臉,利奇在羅拉莉絲的連聲催促之下前往會議室。
  利奇到的不算晚,至少安妮莉亞和卡洛斯都還沒來,只有大叔先到了。
  “畢克拿出事了……”
  大叔把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
  “沒什麼了不起的,完全在預料當中。”
  利奇打著哈欠說道。
  當初弗蘭薩帝國同時突襲東線和西線,同盟已經得出結論:弗蘭薩帝國肯定會集中其他國家的兵力用來保衛本土。
  “雖然沒什麼可意外的,但弗蘭薩帝國這次的做法卻讓人感到震驚,他們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了。”
  大叔多少有些擔憂,像弗蘭薩帝國這種國家一旦不要臉,確實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兩個人正說話時,卡洛斯走了進來,他同樣是一臉困倦。老頭雖然是騎士,畢竟上了年紀,精神比不得馬克斯和利奇。不過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得到消息。
  又過片刻,安妮莉亞也到了。
  隨著帳篷簾子放下,會議室和外面徹底隔絕開來。
  “畢克拿發生的事大家想必都已經知道。”
  負責主持會議的仍舊是安妮莉亞。
  所有的人都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這對我們會有影響嗎?”
  安妮莉亞問道。
  不需要點名,眾人目光全都集中在利奇身上。
  “沒什麼影響,頂多就是垂死掙扎。”
  利奇在安妮莉亞沒到的時候已經用那部智腦分析過戰局。他甚至得出結論,聯盟可能想要拼消耗;他甚至已經預計到聯盟會主動採取進攻。
  那部智腦沒有計算到聯盟會主動打開水壩,這顯然超出正常的戰爭策略。
  聽完利奇的發言,眾人又轉頭看著另外幾個人。同盟聯軍參謀部的組織結構非常複雜,雖然有一個統一的參謀團,但是帕金頓、奧摩爾和卡佩奇都擁有各自的獨立參謀團,此刻大家看的是各獨立參謀團的負責人。
  “我們還在分析,至少要兩個小時之後才能夠得到結果。”
  隸屬于帕金頓的參謀團負責人首先說道。
  此人的話同樣也能代表另外兩方。
  “那麼就等吧,反正今天晚上是睡不著覺。”
  卡洛斯老頭看得開,他朝旁邊的侍衛招手:“幫我準備一壺咖啡,要稍微濃一些。”
  沒人拒絕這位皇帝陛下的建議,事實上對於這些人來說,半夜突然被叫起來等待消息,或者分析結果直到天明,這種事時常發生。
  咖啡很快被端上來,這麼長的時間大家不可能傻坐著,乾脆當成茶會。
  利奇一邊喝咖啡,一邊拿過一張紙畫著,他畫的是聯盟下一步可能的打法。
  “你確信他們會主動進攻?”
  卡洛斯問,他和馬克斯此刻坐在利奇旁邊。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我相信喬治五世對我們旁邊的大坑肯定非常感興趣。”
  利奇說道,這是最強有力的解釋。
  此刻,聯盟忌憚的是那套新式指揮系統,而指揮系統的核心就是大坑裡放的東西。
  就是靠這台巨型處理器,同盟才能集中並且快速分析前線發生的一切,而這玩意兒的體積就擺在這裡,想要移動它明顯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所以同盟前線指揮部不可能移動。
  這成了同盟最大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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