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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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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要嘛不做 要嘛做絕
  和娜西莎絲的談話,點醒了我不少事。我不是一個笨蛋,但再聰明的男人都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女人,要不是娜西莎絲的提醒,我險些就犯了致命的大錯。
  「嘿,不過……妳這個死人妖,怎麼會那麼清楚女人的心理? 說起來也是奇事一件了。」
  我對娜西莎絲開了個玩笑,她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向我揮手。我立即趕去找李華梅,希望能做點解釋,否則要是李華梅真的被阿魯斯那夥人爭取過去,伊斯塔的情勢一夕變天,我們這夥人可能無法活著離開伊斯塔。
  「李元帥不在,剛纔有回來,但很快又去赴約了。」
  我在羽族那邊得到這樣的回答,羽族女戰士們看我的目光,就像看到什麼蟑螂老鼠似的討厭生物,與之前的態度相差很大。或許我該建議李華梅注意一下,若她與這些翻臉如翻書的鳥女人走得太近,早晚有一天會蒙受其害,得不償失。
  「赴約,赴誰的約?那些伊斯塔人?」
  我再問了一次,不過答案卻滿讓我吃驚的,約李華梅去談話的人,竟然是萬獸尊者,剎時間,我想起他老人家不久前說的話。
  「……要是你扯不下這個臉,外公出面替你說說好話,如何?」
  萬獸尊者真是很替我著想,獸人預備明天一早就要離開,現在他應該要坐鎮指揮,是最忙碌的人了,但他卻仍抽出時間,替我和李華梅做和事佬,這份關懷真是很讓人感動。
  既然是萬獸尊者約李華梅去,我想問題應該不大,便鬆了一口氣,緩步趕往獸人們的住處。
  剛到大門口,就撞見了白瀾熊,他告知我李華梅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並且說得到情報,伊斯塔人正在調動部隊,情勢有些不對勁,他已命令獸人們做好應變準備,隨時都有可能提前動身。
  「做得好!老白你這一手做得很對,不管伊斯塔人會不會守信,我們做好我們該做的。」
  「伊斯塔的軍力遭到重創,短時間內絕對回復不來,我們準備好長一段時間了,如果雙方破臉,我們絕對有實力硬碰硬幹他媽的一場,兵對兵、卒對卒,短時間內不會輸給他們,可是……」
  白瀾熊的目光望向屋裡,我曉得他在擔憂什麼,純以兵卒的質量來說,獸人的數目雖少,但個個勇悍,身手不凡,伊斯塔軍短時間內要將他們擊破、壓倒,並不容易,而以白瀾熊的智慧,自然也不會蠢到在敵境與伊斯塔人長期抗戰,肯定是速戰速決,盡快撤離。
  可是,這個構想有一個大前提,就是在「將對將」的層面必須要維持優勢,至少也要維持均勢,否則伊斯塔若直接出動高手,把獸人這邊的領導人物刺殺或咒殺,那麼這些力大無腦的獸人就會變成一盤散沙,在缺乏系統指揮的情形下,很快就要完蛋了。
  所以,李華梅的敵我抉擇就分外重要,這也正是白瀾熊最在意的東西。
  「沒事的,老白,連我外公都出馬了,以他的大面子,我想是沒問題的。」
  我拍拍白瀾熊的肩膀,自己則是朝萬獸尊者的屋子走去,恰好這時房門打開,萬獸尊者從裡頭走出來,發現我到來,看起來非常高興,對著我揮手。
  「寶貝外孫,事情解決了,你進來向媳婦兒陪個禮,一切就搞定了。」
  我聽到萬獸尊者這樣叫喊,心頭頓時一喜,身為跨越兩個世代的最強者,萬獸尊者的老面子確實有用,李華梅願意順著這個台階走下來,事情告一段落,我以後可要更加小心,別犯同樣的錯。
  可是,當我看到跟在萬獸尊者後頭出來的李華梅,與她眼神交錯的剎那,我就曉得事情不對,因為一個打算要和解的人,不會有那種眼神。
    那……不像是人的眼神。
  絕對零度的冰冷、無情,還有犀利,像是一尾毒蛇的眼神,或者該說……龍的眼睛!
  一個女人,照理說不該有這樣的目光,如果有,那她一定已經封閉所有的情感,達到絕對的冷血與鐵血。這樣的一個人做事,要嘛就不做,要做就會做絕,而這樣的一個人,此刻就站在我外公的身後。
  剎那間,我只覺得整個身心極度緊繃,就連頭髮都要豎起來,用盡身上每一分力氣大聲叫喊。
    「外公,小心……」
  我這句話還沒能夠全喊出口,就看到了一件東西,一截刀尖,帶著一蓬血花,從萬獸尊者的左胸突刺出來。
  身為當世五大最強者之一,萬獸尊者長年修練獸王拳的鋼鐵肉體,非同小可,連無頭騎士都要經過一番惡鬥,才能破其護體真氣,傷其肉體,但現在這一刀冷冷刺來,無聲無息的一擊,卻輕易刺穿了萬獸尊者的胸膛,道理衹有一個。
  決心下手的李華梅,果真不愧是要嘛不做,要嘛做絕,竟然出動了斬龍刃這個無比鋒銳的聖器。憑藉著斬龍刃切金斷玉的銳利,再加上萬獸尊者大戰、幫霓虹療傷後元氣末復,一擊便已得手。
  可是,能夠跨越兩個世代的最強者,又怎麼會是泛泛之輩?就算能夠偷襲擊傷他,也絕不可能一點代價都不付,萬獸尊者幾乎是一瞬間就採取動作,前傾、掙脫斬龍刀、回身出手。
  以李華梅的精明,我想她是有所預備的,所以斬龍刃出手後,她身上閃爍著黃金氣芒,憑靠著蛻變進化過後的護身氣勁,預備硬擋這一擊……但……她大概也想不到,這一記瀕死回擊會是如此厲害。
  「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無馭!」
  目睹夏洛堤、法米特一戰,赫然也讓萬獸尊者得到了好處,此刻白金左拳、世界右拳併發,兩拳完美配合,如同一陣隕石星雨狂轟李華梅,短短的十數秒間,臉、胸、腹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拳,黃金氣芒被破,李華梅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被打飛出去。
  只聽得連串巨響,那是李華梅被擊飛途中連續穿屋破牆的聲音,一時間也不曉得穿破了多少屋舍,就算她黃金龍氣再怎麼厲害,這一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而回身揮出這一擊的萬獸尊者,一腳仍踩在門坎上,面對著倒塌中的房舍,抬頭挺胸,神威凜凜,還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呸!大膽婊子,竟敢暗算於我!妳他媽的還沒睡醒吧!」
  那一瞬間,萬獸尊者的形象,簡直就是男子漢的完美典範,光芒萬丈,我想我這一世都不會忘記。然而,最燦爛的光輝燃亮後,就是最壯烈的殞落,我和白瀾熊親眼看著萬獸尊者嗆出大口鮮血,偉岸的身軀慢慢倒了下去,而遠處開始傳來連串殺伐聲,並且迅速朝這邊靠近。
  這一切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李華梅一出手擊殺萬獸尊者,伊斯塔大軍便立刻發 動清剿,務必把在這裡的獸人給一網打盡。
  我和白瀾熊連忙搶上前,扶住萬獸尊者,他老人家這時已是入氣少、出氣多,李華梅那一刀貫穿左胸,就算沒有把心臟給一刀兩段,也絕對重創心脈,而他傷重之餘還悍勇還擊,這一擊更加重了他的傷勢,能夠到現在還沒斷氣,已經是奇跡了。
    「尊者!」
    「外公!」
  我們扶著萬獸尊者,白瀾熊為他點穴止血,但看著他眼中的神光漸漸消失,我們都知道這樣做沒什麼用了。
  這是我最重要的一個親人,我不能看他這麼死在我面前,在這一剎那,我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向菲妮克絲許下最後一個願望,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換,我都心甘情願。
  然而,萬獸尊者卻抓住我的手,用他最後的力氣說話。
  「……孩兒,從今以後,你要提防女人騙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會騙人…你看,這個李華梅……她是騙你的……」
  說完這句話,萬獸尊者緊抓住我的手鬆開落下,曾經威武的眼睛黯淡無光,空洞地瞪視著天空。
  要嘛不做,要嘛做絕……李華梅,這次妳真是做得太絕了。
  在那種極度混亂的狀況中,我自己也記不太得到底是怎麼殺出去的。白瀾熊事先做了準備,他起身發號施令,指揮所有獸人奮起抗敵。
  因為萬獸尊者遇襲倒下,獸人們的情緒無比激憤,持著事先準備好的武器,與伊斯塔軍激烈戰鬥。伊斯塔軍的魔法攻擊很厲害,雙方短暫交鋒,傷亡均重,這時茅延安帶著阿雪、紫羅蘭趕到,阿雪施放大型魔法,這纔佔到了短暫優勢。
  本來聽從李華梅指揮的羽族,在混亂中分裂成了兩派,一派追隨李華梅,一派不能接受李華梅這次的作為,趕來援助我們。後者居然是以卡翠娜為首,這與其說是顧念公理正義,倒不如說是茅延安的個人魅力。
  就是這樣的多股勢力聯合,我們從伊斯塔軍的包圍網中殺出,但在突圍之前,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來了一個奇怪的訪客。
  「來不及解釋了,我得訊太晚,現在能幫你們的地方不多,這是阿魯斯他們的兵力配置圖,你們從防守弱的地方走,可以安然突圍。」
  娜西莎絲道:「把尊者閣下的遺體交給我。你們要守護遺體,未必走得掉,若是遺體有個什麼損傷,更是此生遺憾,現在把遺體交給我,若你們成功突圍,我會負責把遺體送回南蠻,若你們失敗……我也會把尊者大葬。」
  這個要求很奇怪,獸人們沒有一個讚成,但我與白瀾熊獨排眾議,將萬獸尊者的遺體交給娜西莎絲,為的……是我們都在娜西莎絲欲言又止的動作裡,看到了另一種可能,盡管那可能性太渺茫,但我們仍願意去賭一次。
  不過,娜西莎絲的表現確實古怪,她好像很心虛似的,一面說話,一面不停地望向四週,好像有什麼人藏在那裡。事態緊急,我也顧不了這許多,就和獸人們聯合在一起,殺出重圍。
  巴格達城外,還有幾十萬獸人奴隸被安置在那裡,白瀾熊早就與他們取得連絡,並做好安排。我們一殺出巴格達,立刻就與這些獸人奴隸會合,老弱婦孺之前早就走光,在這裡的全是青壯,一經號召,就是一支幾十萬人的獸族雄師,足以橫掃伊斯塔境內。
  「……我們戰力很強,更絕對有威脅性,但如果真的要在伊斯塔境內戰鬥,除了慘死異鄉,沒有別的結局。」
  一大票獸人的集合體,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是一票熱血笨蛋的組合,白瀾熊就是他們的頭腦,做出最冷靜的分析。
  幾十萬的獸人奴隸,數目雖多,戰力強橫,但卻沒有足夠的武器與糧食補給,伊斯塔軍不用與我們正面對抗,衹要遠距離包圍,將我們封鎖,幾天之後,這票熱血過多、智商不足的野蠻軍團就衹能自己吃自己了。

  不能與伊斯塔軍正面對抗,那這麼幾十萬人要怎麼辦?
  白瀾熊之前的安排,是在距離巴格達向東百餘里的一個廢棄港口,暗伏大量船隻,衹要能到那裡,就能乘船離開。
  要在伊斯塔境內搞這麼多東西,我實在很佩服白瀾熊的能力,他確實是個了不起的軍政之材,哪怕是在人類歷史上都不多見,可惜,在這個時代,還是有人在他之上。
  還沒等我們趕到港口,半路就接到噩耗,港灣那邊已經被伊斯塔軍封鎖,伏藏的船隻不是被鑿沉,就是被焚燬,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
  白瀾熊嘆氣道:「伊斯塔也有能人啊,居然看穿了我的部署。」
  我搖頭道:「這是一種可能,但如果我所料不錯,看穿你的不是伊斯塔人,是李華梅。」
  「嗯……不是吧?你怎麼知道的?」
  「直覺。而如果真的是她,那麼我想在我們周圍一百里之內的所有城市村鎮,人與糧食全部被撤走,連田地與樹林都會給燒乾淨,完全堅壁清野,斷絕我們的補給可能,連吃樹皮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我做出這樣的預言,白瀾熊最初還不信,可是當這個預言獲得證實,他纔明白我的話並非說笑。
  於是,擺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毫無希望的絕路。
  要是我們無法突破這絕境,最後的結果,肯定就是在壯烈陣亡與活活餓死之間挑一個。
    「現在……該怎麼辦呢?」
  巧婦難為無米炊,任憑白瀾熊智計了得,碰到現在這個情況,一無資源、二失先機,他也無計可施,雖然不是束手待斃,但算來算去,無論過程中怎麼掙扎,最後都是死路一條。
  「約翰,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呢?」
  「有。我們可以在敵人殺盡我們之前,先自殺。」
    「嚴肅一點行不行?」
  「你覺得自殺這個話題不嚴肅嗎?」
  我不是在和白瀾熊開玩笑,是真的想不出辦法來。身臨絕境,普通的詭計或是小伎倆,根本派不上用場,說到底,這種幾十萬人對幾十萬人的大規模戰爭,我沒有經驗,也不曉得該怎樣應付才好。
  看到我們陷入苦思,在旁邊的阿雪緊握著魔法杖,雖然什麼忙也幫不上,但每當我們轉望向她,她就露出微笑,替我們加油打氣,感覺確實很受用。
  紫羅蘭趴伏在阿雪腳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天曉得假若我方斷糧,會不會有人宰了這頭豹子當最後晚餐。
  我沒有看到未來,卻肯定這小子一定還跟在我們附近。之前在巴格達城內,我們與伊斯塔軍巷戰時,這小子與阿雪同時趕到,冷不防地刺殺了幾個敵方的魔法師,配合阿雪的攻擊,我們這纔突圍出去,確實是很有力的幫手。
  霓虹不在這裡,但她們也跟著突圍出來了,羽虹仍處於渾渾噩噩的失神狀態,反倒是羽霓,我一聲令下,她保護妹妹,悍不畏死地衝鋒,簡直比一頭獅子還要勇猛。
  「嘿,兩位領導人經過冗長的討論,似乎也沒有個結果嘛,外頭與伊斯塔軍發生零星衝突,西邊和北邊已經打上幾十場小戰鬥了。」
  一聲長笑,推門進來的人正是不良中年茅延安,他滿面春風,看起來好像非常愉快,讓人很難理解他到底在爽些什麼,我一看就火氣上冒。
  「有屁快放,要不然我們正在商議,由你扮成我的樣子,衝出去吸引敵軍,讓他們在你身上砍幾十萬刀,殺身成仁,掩護我們轉進。」
  「哇,千萬不要啊,我告訴你們逃生之路就是了,不要隨便犧牲大叔我當炮灰啊。」
  茅延安的笑語嚇了我們一跳,明明就已經沒路可走了,他卻突然冒出一句,不由得令我們大為好奇。
  「李元帥的佈局,本來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了,我想她對巴格達附近的地形,甚至是整個伊斯塔的數據一定都有通盤了解,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順勢佈防,可是……剛剛發生的突來變故,多了一個她無法掌握、不能封鎖的變量。」
  茅延安在地圖上一指,所指的地方本來是巴格達城外山區,但現在……那個地方卻有了奇異的變化。
    「東海!」
  由於法米特與夏洛堤的驚天之戰,扭曲時空,那個地方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李華梅就算有百萬大軍,也不可能把那裡給封鎖住。然而,就算不能封鎖又如何?茫茫東海無邊無際,我們幾十萬人衝到海邊,唯一能做的就是跳海自殺,用屍體污染海洋,作最後的報復。
  「事起突然,李元帥不及做太詳細的調查,伊斯塔人又不熟東海環境,所以無意間讓我們有縫可鑽。其實,要說回源頭……重點在於,我一開始就相信,法米特前輩,不會做多餘的事。」
  茅延安向我們解釋,東海是法米特召喚出來,當然也可以解除消失,假若說他已無能力做到,那沒話講,但他既有能力救回李華梅,又留下了阿雪,要說沒能力解除召喚,似乎不太可能,那麼,一個駭人聽聞的答案就出來了,法米特是故意把東海與巴格達連結, 其目的正是為了此刻。
  「戰鬥結束後,我立刻請卡翠娜族主帶我飛行出海,在海上觀察,你們知道嗎?從正面看,那海洋確實是無邊無際,但出海後立即改向,出海時的東方會變成東海上的南方,往南前進十數里後,你們猜是什麼地方?是阿里布達的娜麗維亞港啊!」
  這還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但仔細一想,這個發現又似乎沒有什麼用,十幾里的路程,走路不算什麼,搭船也是小事一樁,但若是換成游泳,那就是生存大考驗,這些獸人打從出生就是奴隸,想必沒什麼機會學游泳,讓他們一起跳下海去,當浮屍就有份,要當游泳健將……下輩子投胎再來吧。
  別人不說,至少我自己這邊就沒本事游十幾里,聽說水系魔法之中,有一門「辟水術」高手能憑此隔開周圍海水,踏海底如走平地,呼吸如常。但現在我們之中卻沒有這樣的高手,即使有,一個魔法師也救不了幾十萬人。
  「嗯,你們的想法我是知道啦,所以我本意是讓羽族抱著我們飛行,飛上十幾里絕對輕而易舉,幾十萬人救不到,幾十個重要人物總可以救吧? 至於解放奴隸的大事,下次再來救吧。」
  茅延安攤著手說話,我和白瀾熊對看一眼,發現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橫豎眼前傍徨無計,索性先發制人,免得被李華梅發現這秘密,再次搶先封鎖,我們就真是徹底完蛋了。
  說幹就幹,白瀾熊出去統軍突襲。伊斯塔人以為我們要突圍外闖,後來發現我們是要打回巴格達,嚇了一跳,給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我們突圍之後,連忙在巴格達內外部署重兵,想給我們一個迎頭痛擊。
  然而,我們的目標根本不是巴格達,伊斯塔人被我們的佯攻所惑,沒有察覺我們的真正意圖,結果又一次失去制敵機會,到最後李華梅發現不對,引兵來截,卻是已經晚了一步,我們突破層層包圍,到了巴格達城外的東海之濱。
  見到這情形,李華梅想必也明白,我們是把求生希望放在這片大海上,她多半也會困惑,我們一無船、二無舟,除了跳海當水鬼,還能做些什麼?不過,思考到最後,李華悔應該會判定,我們必然有她所不知的妙計,所以才會跑到這裡來。
  這是很正常的思路,卻又實在是太抬舉我們,若是真有辦法,我們也就不用望著大海發愁了。
  「約翰……怎麼辦?你詭計多端,有主意嗎?」
  「比剛纔多了一個,除了自殺以外,現在我們有大海,可以背水一戰,用必死決心激勵士氣,說不定能夠打敗伊斯塔人殺出去。喔,忘了說,有海就可以抓魚,補給問題解決了。」
  這些話看似有道理,其實都是屁話,白瀾熊當然也聽得出來,衹能對著我苦笑。
  此時,我們對面的伊斯塔軍陣營閃起魔法信號,要求領導人面對面談話,我們本來不願意出來,但發出邀約的人是娜西莎絲,只好出去一見。
  兩軍遙遙相隔,娜西莎絲站在數百尺外,透過傳聲魔法,她面帶尷尬表情,很無奈地告訴我們,事情出了岔子,她答應我們的事情無法做到,委託物現在已經被焚燬了。
  這真是晴天霹靂的一個打擊,我們之所以把萬獸尊者的遺體交給娜西莎絲,是因為存著一絲希望,期望說新死不久的萬獸尊者,雖然醫藥急救無效,但在黑魔法的國度,或許有什麼秘術能救新死之人,哪想到娜西莎絲這樣擺我們一道,居然說已被焚燬,真是情何以堪。
  娜西莎絲沒有明說委託物是什麼,但知情人全部心裡有數,幾十名獸人領袖把話往下一傳,迅速傳十、傳百,沒過多久,幾十萬獸人奴隸就變成一支群情激憤的大軍。
  哀兵可用,再加上背水一戰的氣勢,獸人們紛紛向白瀾熊進言,希望能趁著士氣最強的時候,衝殺決戰,就算不勝,也犧牲得光彩。
  白瀾熊沒有點頭,我知道他不想讓自己的族人犧牲,他萬里迢迢而來,是為了解救族人,不是讓族人全部去死的,可是……現在我們又能做什麼?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人把渺茫的希望帶給我們。
  「我有辦法。我想……我或許能做點事。」
  主動出聲的這個人,有著堅定的眼神與信念,並不是足智多謀的茅延安,是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阿雪。
  「大叔剛剛說的,法米特前輩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我想……也許他留在我體內的能量,就是為了現在。」
  阿雪看著茫茫大海,眼中的信念沒有一絲動搖,輕輕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無法通過,是因為有大海擋住,衹要把水掀開,十幾里路大家是走得過去的。」
  這個說法聽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天真,說起來容易,實際上要做到卻是不可能,但是,從聽到處句話的瞬間,我與白瀾熊對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喜悅的悸動。
  不可能的任務……魔法的存在,本就是專門用來解決常人眼中的不可能任務,阿雪是個魔法師,雖說人力有時而窮,但此刻阿雪的身上,卻蘊藏了法米特所刻意留下的能量。
  那個能量,等若集法米特、夏洛堤兩人的力量於一身,兩股第九級的顛峰力量,所能夠代表的可能性幾乎是無限,也許……也許真的可以一試,在那場驚天之戰中,我們見識到第九級力量的戰鬥,翻天覆地,要在大海中打出一條路輕而易舉,然而,要辟出一條十餘里的道路,並且長久維持,這個…沒有法是否可行,只知道我們眼前別無他路可走,既然如此,唯有冒險一行,阿雪很快開始進行準備,白瀾熊也指揮獸人們,做著各種預備工作,我想趁這機會去看看羽虹,但卻被茅延安給偷偷攔住。
  「賢侄,有一件事你有沒有考慮到?第九級力量確實厲害,但以阿雪現在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茅延安的一句話,讓我如遭五雷轟頂,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無論是武者或是魔法師,要施展強大的招數,或多或少就要承受反作用力,所施展的技巧威力越大,反作用力也越大,若是承受不住,就算因此斃命都不奇怪。
  阿雪現在不過是第七級初階的修為,要越級施展第九級力量,她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住嗎?
  更重要的一點是,受到這麼強大的力量衝擊  阿雪體內的魔法封印,一定會發生變化!

  第八章 翻江倒海 一水隔天
  「阿雪,妳自己應該很清楚,這麼做是有危險的,妳真的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嗯,我不怕危險,只希望能夠做點事。師父你們要解放獸人奴隸,我一直都想幫你們,卻幫不上什麼,因為我的黑魔法衹能殺戮與戰鬥,就算想當醫護,也衹能端東西送茶水,不能醫治人,這是我很大的一個遺憾,可是……現在終於有我能做的事了。」
  阿雪戴起了手套,穿起了全套的魔法師裝束,平靜的眼中有一絲欣喜,緩緩道:「這是我的舞台,這是衹有我纔能做的事,除了我之外,別人都不能代替,所以…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要勇敢地去做。」
  「……這種事情理論上是有可能,但事實上……從沒人做過,妳真認為自己能做到?」
  「嗯,大叔說過,衹要相信,就有奇跡……我相信的……」
  聽到這些話,我保持沉默了,因為阿雪的姿態很明顯,我說什麼都不能改變她的想法,而如果不讓她放手去做,等伊斯塔人殺過來,我就算不會死,大概也不會太好過。
  事實上,我對阿雪要做的事之所以會有疑慮,背後的理由沒有那麼高尚,也不全,是為了擔憂她的安危,有很大的一部分,我是在擔憂她體內的魔法封印。
  昔日的慈航靜殿聖女,變成了天真可愛的小狐女,這是一個我所不能解釋的變化,但把這個變化給穩定下來,卻是憑靠當初菲妮克絲所留下的魔法封印。
  這個魔法封印相當穩固,據我的觀察,是用阿雪自身的力量為能源,衹要阿雪一天還有魔力,封印就會持續,哪怕她魔力越來越高,封印也只會越來越強,把天河雪瓊徹底埋葬。
  就一般正常情況來看,這個封印可以說是完美無缺,不會像普通封印一樣,在被封印者的魔力高到一定程度後,就可自行破解,即使是外來力量要破封印,那也必須要強過阿雪本身的力量,才能做到。
  現在的阿雪已擁有第七級魔力,單純比較力量,即使較諸昔日天河雪瓊也不遑多讓,世上要找個魔力比她更強的人來破解封印,那可非常不容易,如今黑龍王、黑巫天女已死,其餘的高強術者我又多數有交情,這種可能性已經非常低了,然而,現在卻出現了一個問題。
    法米特所遺留的魔力!
  兩股第九級力量合一,相較之下,阿雪本身的第七級魔力,有如兒戲,當阿雪使用法米特所留下的魔力,那個封印就像張薄紙一般不可靠,若是封印被破,阿雪的身體會發生什麼變化,我不肯定,但天河雪瓊的記憶卻九成九會逆流回來,屆時,我一直在提防的事就會發生。
  可是,我能阻止阿雪嗎?此情此境,阻止阿雪就等於是切斷我自己的活路。雖然羽族人可以帶著我飛行逃跑,但……這次萬獸尊者是因我而被刺遇害,他老人家沒有什麼遺願,唯一放心不下的事,就是這些獸人奴隸,我怎麼說都該拚一次,讓他老人家走得安心瞑目。
  「所有的護衛人員提高戒備,我們衹有一次機會,無論如何都要成功。」
  我高聲斥喝,指揮施法祭壇周圍的警戒。即使我放手讓阿雪去做,事情也沒有那麼容易,阿雪使用魔法時,周圍很大一個區域的能量都會被牽動,伊斯塔軍那邊一定會察覺。
  辟海開路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饒是李華梅足智多謀,我猜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只會判斷是我們這邊要施放大型魔法,甚至可能是究極魔法,所以,也必定會派人阻攔,我們必須要把這些人都給截下,不然阿雪就無法全神施法。
  伊斯塔經過無頭騎士的一場肆虐,人才傷亡殆盡,能威脅到我們的人太少,即便是阿魯斯驅策三頭地獄犬來攻,相信也不是白瀾熊的對手,但若李華梅親自出馬,以她新近完成蛻變的八歧黃金龍之力,我方已是無人能敵,再搭配斬龍刃無堅不摧,這邊不曉得還有誰能擋她三招兩式?
  「……要是尊者在,至少我們還有一拚之力,但現在……」
  白瀾熊恨恨地說道,我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麼。若是萬獸尊者在,我方定然不像現在這樣一籌莫展,這點李華悔也很清楚,所以才會一出手就先剷除掉這個最大隱憂。
  要是霓虹還能派上用場,我們這邊又多兩位高手,羽虹的武功在我方除了白瀾熊之外無人能敵,但此刻羽虹的神智渾噩不清,羽霓的身體又受傷勢所累,她們兩姊妹幫不上忙,我們還要派人去保護。
  「怎麼樣?約翰,可以開始了嗎?」
  「再等下去,對面的人就要殺過來了,我看了一下,他們那邊有騎兵與重戰車,衝鋒過來,我們這邊擋不住的,現在必須立刻開始!」
  我看了看伊斯塔的陣營,發現敵軍衝鋒在即,連忙下令,讓阿雪開始施法,但是,就在我下令的同時,伊斯塔陣營忽然升起一道紅光,有人要用傳聲魔法與這邊會談。
  「哼,來得正好……該來的,果然是要來。」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件事,敵人在正式攻擊之前,定會有這一次會面要求,現在算是來得剛好,我一揮手,讓他們通知阿雪,趁著我與敵方會談之際,開始施法,得到最妥當的掩護。
  兩軍之間的通信魔法,分為兩種。比較常用的,是把雙方將領的身影給巨大化,像是兩尊大神一樣地說話,又或者隱去影像,衹是像個超大傳聲話筒,把對談的聲音傳遍周圍幾十里地。
  不過,還有一種,專門用於秘密會談,就是憑靠魔法道具,把對談之人的影像傳送到對方面前,原尺寸比例,不會搞成幾十尺的巨大影像,省得應該是秘密性對談,搞到兩邊部隊都知道,那就大事不好了。
  傳送過來的影像迅速清晰,一如我之前所料,正是李華梅。穿著一身赤紅戰袍的她,右肩披著一個龍頭飾甲,碧綠的龍鱗斜繞過胸口,與綠色的腰帶連在一起,看來確實是有著凜然之威,不愧是能夠指揮幾十萬軍隊的大元帥。
  李華梅的雙眼直望著我,我曉得她已經看到我傳過去的影像,便開口道:「有什麼話還需要說的嗎?」
  「伊斯塔人事先承諾過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你性命。至於這些獸人,衹要他們投降,伊斯塔人也不會殺他們,畢竟伊斯塔還需要這些奴隸。」
  「哦?那可真是好消息啊,我應該為了這個感謝妳嗎?要不要再順便謝謝妳的斬龍刃?」
  以諷刺語調說出的話,李華梅當然不會聽不出,她的冰冷表情未變,傲然道:「我知道你不同意我的作法,但我也要告訴你,我沒做錯,我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我知道,妳沒錯,一點都沒錯……是我錯了。」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出的話正是此刻心情。
  「我不恨妳,妳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太多,我沒有資格恨妳,妳變成現在這樣,我確實有責任,所以,妳沒錯……是我做錯了,是我太過自以為是,才釀成今天這個結果。」
  不恨,但卻沒法不怪她,因為她這次做得實在太絕,沒有給我留後路,也沒給她自己留半點後路。
  衹是,李華梅這一生,從少女時代至如今,都直接、間接地被我給影響,她變成今天這樣的個性,我確實是有責任,回想起前塵往事,真是讓我一陣心痛。
  這份情感,或許也透過影像,傳達給李華梅了,她冰冷的表情有了一絲動搖,顫聲道:「我……我其實……」
  李華梅不是一個可以用言語隨便打動的人,但我此刻確實在她臉上看到了動搖,或許……衹要能再多給我一個機會,我就能…想像終歸衹是想像,李華梅的表情陡然一變,在極短暫的震驚過後,她又回復了那個冰冷的表情,而我心中悄然一嘆,阿雪的魔法終於發動,李華梅察覺到了這一 點,判斷為我在使緩兵之計。
  我是在使緩兵之計嗎?說真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在李華梅含怒切斷聯機之時,我確實有一種遺憾,希望這談話能繼續下去,讓我把一些還沒說的話講出來,然而,這想法其實也沒什麼意義,因為到了現在這一步,那些話說與不說都沒法改變什麼了,所以,我也衹能收起黯然心神,在轉頭的瞬間,轉換表情,給站在後方老遠處的獸人同志打氣。
  「成功了,李華梅中我計策,失了先機,這一仗我們可說是贏了一半了。」
  獸人陣營響起了一片歡聲雷動,士氣大振,看在眼裡,實在讓人有些惶恐,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他們居然深信不疑,我現在要統領這一群人,不曉得是該哭還是該笑。
  幸好,真正能夠鼓舞他們士氣的東西出現了,在獸人們的歡呼聲中,一道美麗的身影緩緩升空,正堤手持魔杖的阿雪。
  辟水訣是水系魔法,阿雪自然是不會的,到底她要用什麼方法來分海開路,連我也非常好奇。在強大的魔力匯聚下,阿雪的身體反重力飄浮,升上半空,她雙目微閉,揮動著手中的魔杖,輕盈曼妙的體態,彷彿在跳著一支舞,每一次揮動魔杖,海面就掀起一陣波濤。
  海浪掀得越高,阿雪也飄浮得越高,整個海面好像都在她的指揮下,高低起伏,掀起一個又一個的浪頭,直打上岸來,勢態洶湧,逼得岸上的獸人不住後退,免得被這狠惡大浪給卷下去。
  翻濤掀浪,這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但要分開大海,這樣還遠遠不夠,我想這應該衹是前奏,真正的重頭戲現在纔要開始。
  果然,在大海波濤翻掀中,我開始感覺到一些古怪的東西,來自眼前這片茫茫大海,像是被阿雪的魔力所喚醒,起了共鳴,並且迅速朝這邊靠近。
  過不多時,這份感覺化為實際,直接呈現在幾十萬獸人的眼前。無數的紫綠光點,像是成千上萬隻螢火蟲,自洶湧波濤間飛躍而出,聲勢浩大,彷彿要把天空都遮蔽。
  這幕景象無疑是非常駭人,但更恐怖的一點,卻是這些紫綠色光點的正體。凡是術者都心中有數,這些紫綠色的光點,全都是死不瞑目的怨魂,飄蕩於大海之上。
  像這麼大數量的亡魂,別說是驅策,光是匯聚於一地,就足以鬧個夭翻地覆了。
  我看到這裡,忽然間明白過來,阿雪真的是比我聰明多了,她看出法米特除了留下他的驚世力量外,還留下了另一個贈禮。
  東海是當前黃土大地蘊含最多陰魂、怨靈的所在,也是最能發揮死靈魔法的地方,衹要能負荷得住,阿雪在這裡絕對是不敗的,而阿雪想到了這一層,一出手就是喚醒東海之上的亡靈,借助它們來提高自己的力量,把法米特的遺產充分發揮。
  然而,這裡是伊斯塔的地頭,敵人可不會這麼好心,放著阿雪施法而不管,李華梅令旗一揮,伊斯塔大軍就衝殺出來,以騎兵為首,預備要以雷霆之勢,一舉衝破獸人們的防線。
  如果我們這邊全是人類部隊,這一下會吃上大虧,但獸人們一個個身軀魁梧,體壯如熊,便算是碰上重裝騎兵,也有一拚之力,所以伊斯塔人真正的厲害攻擊,是利用獸人難以使用魔法的弱點,在兩軍交鋒之前,就先以各種火、雷與阻咒攻擊,重創獸人的防線,再以騎兵衝鋒。
  李華梅肯定看出獸人們的抵抗不是重點,決定勝負的關鍵在阿雪身上,所以負責攻擊的魔法師裡頭,起碼調了一半人出來,專門用來對阿雪進行干擾與阻咒,我發現到這一點,緊張得掌心冒汗,不曉得阿雪在全神施法之餘,是否還有能力抵抗這些干擾。
  「媽的,要是我能做一點事情就好了……」
  實力上的差別就是一切,若我是法米特,衹要放出六大暗黑召喚獸,哪會把伊斯塔人放在眼裡,甚至就連這幾十萬獸人也一口吞了,哪用得著這麼狼狽。
  「法米特……對啊!我怎麼把那裡給忘了!」
  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更很快地變成事實。阿雪對東海上亡魂的召喚,隨著發動時間漸長,效果也越來越大,不但把東海上的無主孤魂喚醒,就連巴格達方圓數百里內,枉死於伊斯塔境內的陰魂都一併召來,到了最後,甚至喚醒了一件沉睡於東海之底的異物。

    「嘩~~~~~~啦!」
  驚天巨響聲中,萬頃海水翻掀上天,造成的大浪疾湧拍向岸邊,如果不是阿雪揮動魔杖阻攔,這一下就要死掉上千獸人。在這駭人聲勢之下,一件龐然大物現身出來,無比巨碩的身軀,雄霸著海洋,傲視蒼生,似魚非魚,似龍非龍,正是在東海被海民們奉若神明的巨頭龍。
  巨頭龍,衹是一個外表的形象,其正體是法米特當年分割幽靈船而形成的海神宮殿,不但是千百萬幽魂的聚合體,也是一座極其強大的魔法要塞,當初封靈島一戰,海神宮殿所發射的大和波動炮,驚絕鬼神,堪稱是滅世之威,有了這樣東西相助,我們的劣勢可以被挽救過來。
  阿雪雖能驅策幽魂,但巨頭龍卻非沒有意識的無智之物,只不過……巨頭龍是由裡頭的守護精靈所操控,若考慮到李華梅與武藤蘭之間的恩怨,我怎麼想都不覺得巨頭龍會站在李華梅那邊。
  果然,巨頭龍一出現,飄浮在海浪之間的無數紫綠光點,像是受到了激勵,一下子熾盛放光,變成火球,而阿雷在此時轉動魔杖,千萬鬼火奉召喚而起,飛躍天空,全數落在伊斯塔騎兵的衝鋒路線上,在兩軍之間隔出一條火線。
  那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火線,千萬鬼火沾著泥土,由紫綠色的微光,驟然轉成青白色的烈火飛焰,噴起來有十尺高,形成一道綿延數十里的火牆,而且隨著鬼火光焰閃動,不時浮現出一張張流著血淚的鬼臉,泣訴悲恨,怨氣沖天,嚇得騎兵隊的馬匹狂奔亂跳,騎兵隊陷入大亂。
  被嚇到的不衹是馬匹,就連那些見慣血腥巫法的伊斯塔人,也被這超大規模的「顯靈」事件弄得目瞪口呆,他們所發出的魔法攻擊,都被鬼火怨牆給擋下,一時間是肯定攻不過來了。
  可是,擋得住大軍,卻擋不住絕頂高手。當軍隊無法衝鋒,李華梅終於親自出馬,一聲長嘯,化身赤紅龍影翻騰,破空飛去,直襲向半空中的阿雪。
  李華梅出手不是兒戲,雖然我看不清楚,卻知道她一定是持著斬龍刃出擊,直指阿雪,務求一擊致命。
    「約翰,我們……」
  白瀾熊焦急地扯我肩膀,要拉我一起去幫手,但我卻遠比他鎮定得多,因為在李華梅出手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到了幾件事。
  如果說法米特深謀遠慮,那麼,茅延安又何嘗不是一頭佈局機深的老狐狸? 他一早便勸過我要提防李華梅,倘使這一切他都已算到,那他肯定會伏下後著。茅延安本人武藝低微,但他這次萬里來援,卻攜同慈航靜殿的資源,尤其是……那個不應這麼早就離去的人。
    「噹!」
  一聲清亮的金屬撞擊,恍若龍吟虎嘯,聲傳九霄,李華梅化身的赤色龍影,被一道金色閃電給硬生生截停下來,金色電芒飛旋迴繞,伴隨著一個飄然出塵的身影出現在半空。
  「大威天龍,大羅法咒,般若諸佛,徧照三千。」
  截停李華梅的人,就是慈航靜殿第一高手,心劍神尼。夏洛堤與法米特的一戰結束,心劍神尼立刻離去,這恐怕是她事先就與茅延安做好的協議,若她在此,李華梅的真面目沒那麼快暴露,成為潛在危機,伊斯塔更有大把時間偷襲弄鬼,所以茅延安請她假意離去,藏身附近,直至關鍵時刻才出手。
  「李施主, 妳要辛苦一點了,這一關可不好過啊。」
  心劍神尼手中的金劍光芒四射,以斬龍刀的無堅不摧,剛纔居然削它不斷,肯定是附著了特殊的魔法咒力,形成結界。茅延安說,慈航靜殿的僧侶能透過這把聖劍,從萬里以外送來法力,看來就是用在此刻了。
  「獸人奴隸之事,本是伊斯塔內政,神尼代表金雀花聯邦,莫要輕舉妄動才好。」
  李華梅的警告,說得非常得體,換作是心禪大師,甚至是心燈居士,都會有所顧忌,但碰上心劍神尼這個大邪人,這番話就換來一番訕笑。
  「嘿,說什麼屁話,講明白點,今天就是要砍妳! 說那些有用嗎? 婊子!」
  心劍神尼本來就嗜血好殺,殘忍變態,為了配合茅延安計劃,憋忍了幾天,現在就像是一頭飢餓的豹子,哪有什麼道理可講,一句狠話撂下,金劍立受驅動,破空飛射向李華梅。
  八歧黃金龍的力量恐怖,又有斬龍刃助威,現在的李華梅可能連黑龍王都可斬下,但心劍神尼卻完全沒有死戰的意思,憑藉著御劍攻擊的速度優勢,與李華梅游鬥,拖著她不能去攻擊阿雪。
  李華梅心中急切,但心劍神尼忽而大開大闔,忽而詭秘莫測的劍勢,卻將她完全封鎖,讓她衝不過去。再怎麼說,同屬最強者級數的敵人,除非是暗算偷襲,否則在其中一方存心拖延的情形下,是不可能那麼快分勝負的。
  頂級強者有人封鎖,伊斯塔大軍又衝不破鬼火哭牆,阿雪可以專心施放魔法,當時機成熟,阿雪將手中魔杖一揮,杖頭的結晶石驟然發光,邪異的紅色血芒籠罩阿雪全身,整個空間的怨魂發生騷動,緊跟著,四十九道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出現。
  赤裸的女童,背後潔白的羽翼拍動,圍繞著阿雪組成三個圓圈,這些羽族的亡靈,讓卡翠娜等人發出一陣驚嘆,有人甚至掉下眼淚來,不過,童魂們卻對族人的悲傷沒有反應,嘻嘻笑著,高聲唱起了咒文歌謠。
  集全四十九名稚兒眾,一件龐然巨物在虛空中浮現,漆黑的大日天鏡的鏡面內生出了強大吸力,把怒拍向岸邊的怒濤給抽吞上天,恍如長鯨吸水,無止無盡地灌入大日天夭鏡之內。
  遠遠望去,幾萬噸的海水彷彿一條雄偉巨龍,不住擺動巨碩的身軀,鑽入天上的黑洞,每一下扭擺,就是一陣滔天大浪。漸漸地,海面上出現了一道細小裂痕,這道裂痕越來越長,也越來越寬,眼看著就要形成一條通道了。
  「好傢伙,居然是用這種方法,真是妙想天開……」
  我低聲驚嘆,心裡一方面佩服,一方面也知道單單這樣還不足夠,阿雪必須要再提陞力量,而這個動作……將會嚴重考驗阿雪的承受極限,縱使有法米特的魔力支持,她本身終究衹是一個第七級的魔法師,能否做出這麼多越級挑戰,現在開始恐怕已超越肉體負荷,進入精神力的範圍了。
  「衹要相信,就有奇跡……謝謝各位,請你們無論如何,再幫我一把……」
  阿雪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顫抖,似乎在承受很大的痛楚,片刻之後,她高舉魔杖,試圖把魔力再一次提陞,這個舉動明顯令痛楚加劇,她忍不住哼了一聲,但大日天鏡釋放的魔力也更強,在那不可思議的狂猛吸力下,一幕不可思議的奇跡景象出現了。
  遼闊無邊的海洋,中央出現了一條長十餘里,寬達百尺的大裂縫,裂縫兩旁是高度達十數尺的透明水壁,裡頭很清晰地可以看到鯊、龜、魚在內優遊,甚至還隱約能瞧見巨頭龍的百尺身軀,雄霸世上一切地橫游。
  裂縫中央的地面,全都是濕濘不堪的泥巴路,佈滿了海藻與珊瑚。那裡原本是海底,因為海水全部被吸上天去,這纔露了出來,看上去雖然是挺難走的,但總比一片汪洋大海要好。
  被開闢出來的這片通道上,沒有看到什麼魚蝦之類的,大概是一起被吸上去了,不過,大日天鏡有指向功能,衹要付出更多的魔力,是可以選擇吸與不吸的目標,要不然,每一個走這條路的獸人都被吸上天去,直接完蛋,那這個拯救行動就很搞笑了。
  「老白!快點帶所有人過去,阿雪不知道能夠撐多久,時機稍縱即逝,別耽誤了!」
  我催促著白瀾熊,白瀾熊驚道:「我們過去?你不走嗎?本來不是說好你帶頭過去,我負責斷後的嗎?」
  「神經!那條路的盡頭不曉得是什麼,這麼有危險性的任務,你叫我帶頭,當我傻子嗎?」
  「胡扯什麼,你留在這裡才真的是……」
  「……阿雪還在這裡,我不能放下她一個人走的,而且…我還有些想了斷的事。」
  大量的海水不住被吸上天空,造成的極端氣壓引起了狂風,我們一面說話,一面耳邊風聲狂嘯,我也不曉得白瀾熊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
  「……別這樣,兄弟,你一向是卑鄙小人,貪生怕死,做這種事……太不像你了。」
  話聽起來像是在諷刺,但我仍聽得出,蘊藏在這話裡的真摯情感,這些獸人們確實都不懂得掩飾情緒……說實在的,他們都是好人。
    「……兄弟,你……」
  白瀾熊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熊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我拍了他一下,周圍的獸人們也在等他下令,他不得不發號施令,讓獸人們依照先前的編隊,全速衝向海中的大道。
  我站在原地,看著無數獸人從我身邊狂奔跑過,看著白瀾熊的背影慢慢消失,應該要覺得不忿與難過,但卻感到一陣輕鬆、快意。
  這感覺很難解釋,但也許……這是因為我做了選擇,我面對了我應該要面對的事。
  人生要面對很多的抉擇,許多時候人們可以逃避,畢竟那也是一種選擇,沒有好與不好……然而,還是衹有面對這些間題,才能找到自我。
  我選擇留在這裡,所以,我是約翰.法雷爾,至少在這一刻,我守住了自我,這是我在目睹阿雪變化的那一瞬間,腦裡閃過的念頭。
  半空中的那個美妙人兒,開始發生了一些變化,一絲絲金色的閃光,自阿雪的眉心綻放,驅散了周圍的血芒,而同樣的金色光芒也出現在阿雪背後,這種現像我曾經看過。
    光翼!
  天河雪瓊的明光之翼!……你知道嗎? 老白,其實做一兩件壞事、作一個壞人,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把眼一閉就做了,可是……要一輩子只做壞事、只作壞人,那真的是很難很難啊!

Thx:smile_35: 精彩

辛苦了!!!!!

阿里布達年代記 第三十七卷
  第一章 光暗衝突 天使隕落
  伊斯塔的一場大戰,確實是不辱天翻地覆之名,哪怕是無頭騎士的主力戰結束後,餘波仍能掀起滔天巨浪,令東海一分為二,出現了一幕史無前例的驚世畫面。
  時空轉移,東海的一角被銜接到巴格達近郊,這種事情在歷史上不知道有沒有出現過,已經夠駭人聽聞了,而現在所發生的事,更是令移山倒海這個形容詞完全具體化了。
  狂風怒號,遼闊無邊的海面上,盡是一波又一波的狂濤,激起雪白的浪花,不住翻掀起的海潮,彷彿要吞噬一切,把一望無際的大海化成狂暴世界。
  然而,在這片黑暗世界的中央,出現了一條平坦大道,大道延伸所經之處,海水被大日天鏡的引力吸得乾乾淨淨,不受海面上狂濤所影響,動與靜,成為最明顯的對比,而幾十萬獸人奴隸走在這條寬達百尺的大道上,密密麻麻,快速行走,卻都用著敬畏、不安的眼神,瞥向兩側的水之壁。
  十幾尺高的水壁,透明澄澈,可以清楚看到在裡頭游動的魚、龜、鯊,在水中恣意擺動著身軀,一下子靠近,彷彿要破水面而出,一下子又遠離。這些獸人大半輩子都被困在奴隸營裡,哪有機會看過海,現在能以這種方式親眼目睹大海的美麗,不管是虎族、豹族或熊族,都屏起氣息,沉默而快速地行走,既欣賞著這幕美景,又生怕發出聲息,打破了周圍的平衡。
  任誰也知道,現在的這個情形,是被一股強大力量所影響,大日天鏡的引力把萬頃海水吸入,全憑著這股吸力,才在大海中央強行開闢出這樣一條道路,倘若大日天鏡的吸攝力量沒法維持,又或者被什麼東西給打破平衡,兩旁的水之壁隨時都會崩潰,千萬噸海水一股腦地衝下來,幾十萬獸人的性命一下子就會成了杯湯。
  所幸,這個恐怖的書面一時間還不會發生,大日天鏡是創世聖器之一,神通無邊,衹要有足夠的能量支持,可以半永久地運作下去,而大日天鏡運作能量的源頭……是「史上最好色的魔法師」法米特.修.卡穆所留下的力量。
  留存在阿雪體內的驚世力量,衹是一個開端,或者該說是一把鑰匙,當那股力量正式發動,法米特留在東海的遺產就會受召喚而出。巨頭龍甦醒,破海而出,牠雄偉的身軀在驚濤中游動,看似毫無作為,但全部能量卻用以支撐大日天鏡的運作,若非如此,單單靠阿雪一個人來發動大日天鏡,就算能量方面沒問題,血肉之軀也早就撐不住了。
  明白這其中奧秘的人並不多,獸人們衹是敬畏地看著巨頭龍,安靜而快速地行走,幾十萬獸人奴隸已經全數進入海道,順著大路所延伸的方向,奔往海的另一頭。
  獸人們體格壯碩,又幾乎都是青壯人口,快走起來幾乎等於人類的全速奔跑,移動速度算是很不錯了,但幾十萬奴隸要走完這條長路,完成遷徙,畢竟還需要相當的時間,誰也不敢保證他們能平安走完全程,抑或是半途發生意外,全軍覆沒。
  伊斯塔為了攔阻獸人奴隸的離開,發動了大軍。巴格達附近可以調集的軍隊,大概全部被調了過來,如果不能阻止幾十萬奴隸離開,那也要把他們全部殺滅,以絕後患。
  軍隊裡有不少騎兵,還裝配了重型魔法兵器,堪稱是伊斯塔的精銳軍力,如果讓他們衝殺過來,獸人們一定會被殺得片甲不留,但東海上萬千怨魂所組織的鬼火之牆,綿延數十里,把伊斯塔軍擋在牆的另一側,沒法衝過來大開殺戒。
  伊斯塔是黑魔法之國,驅使亡靈、怨魂本屬拿手好戲,但首次碰上東海千萬亡魂這等大陣仗,也把伊斯塔的巫師群弄得目瞪口呆,沒有人敢嘗試輕易驅策或攻擊,免得招來反噬,沒有任何人能承受得起。
  軍隊既然無法動彈,那就衹有倚仗少數高手組成精英戰力,突破鬼火之牆來突襲,這可以說是基本共識,無奈伊斯塔甫經大戰,魔法、武道兩方面的高手都已陣亡得七七八八,到了最後,真的能夠派上用場,突破鬼火之牆的高手,也衹有一個外來的佣兵,李華梅。
  身為當世五大最強者之一,眼前這道鬼火之牆還算不上難度,李華梅輕易就能越過,但是當與她齊名的心劍神尼也現身出來,仗劍擋住她的進擊之路,她就陷入一場難以解脫的泥沼戰中,尤其是當心劍神尼蓄意拖延,並不實招狠拚,衹是打一下、跑一下地游鬥,勝負就絕不是短時間內能輕易分曉。
  「接我一劍!」斬龍刀在李華梅手中,變化成了一柄透明的彎曲蛇劍,她一劍直刺,氣勢有若千軍萬馬衝鋒,劍氣破空而來,配合斬龍刀的無雙鋒銳,彷彿要把空間都切裂,試問天下有誰能擋。
  然而,心劍神尼根本無心硬拚,手腕一翻,金劍幻化出萬道豪光,刺眼奪目,開始迅速旋轉起來,而她真氣凝於指上,一指點在劍柄末端,真氣撞擊劍中原本蘊含的能量,劍尖頓時飆射出一道高速急轉的黃金劍氣,去勢奇快,斬龍刀的劍氣還沒刺到,這道黃金劍氣已經來到李華梅的眉心。
  劍槍一擊!慈航靜殿的神妙劍招,速度太快,李華梅衹能仰頭閃避,但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避開,黃金劍氣從她額前擦過,削落一縷綠發的同時,也重擊了她的前額,但所發出的聲音卻不是骨肉碎響,而是如同銅鑼被敲響時候的聲音。
  「當!」巨響聲中,李華梅週身泛起一層珍珠似的白色光澤,竟然是以護體真氣硬擋下了這一記重擊,八歧黃金龍假死還生後的提陞效果確實強橫,李華梅的力量較蛻變前陡增,連護身真氣的抗擊力都大幅提陞,換做是之前,腦袋早就給打出一個血洞了。
  心劍神尼的武功雖高,但要她同樣以護身真氣接這劍槍一擊,估計她是做不到的,所以看到李華梅硬接不傷,心劍神尼臉色立變,而李華梅擋住眉心的一擊,立刻反攻,斬龍刃揮削出去,劍氣縱橫,居然廣達十數尺,恐怖的斬擊威力與範圍,眼看著心劍神尼就要被斬成兩段,哪知她馭劍飛行,後退速度陡增十倍,快得不可思議,以這驚人神速瞬間趨退,避開李華梅一擊後,馬上又回到原來位置,彷彿從未移動過。
  「好本事!」李華梅喝道:「看在慈航靜殿的份上,我一直容忍三分,神尼若再不識好歹,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哈。不客氣?怎麼不客氣法?像你宰了老萬獸那樣的不客氣嗎?」
  心劍神尼冷笑道:「到了你我這等級數,一切全憑手上實力而定,扯什麼慈航靜殿、伊斯坦,全是他媽的狗屁,你這女人好不囉唆,要打就打,說那麼多廢話有什麼鳥用?」
  心劍神尼的恥笑,對李華梅也產生了作用,她神色驟冷,再不多言,揮劍攻擊,較先前更添了三分狠辣。
  能得到最強者的稱號,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饒是李華梅力量大有突破,揮動斬龍刃時劍氣橫掃,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恍若天地之間無物可擋,但再怎麼凌厲的攻勢,如果打不中,那也是沒多大意義的,心劍神尼不與李華侮硬碰硬,衹是仗著勝敵人一籌的高速飄忽纏鬥,絆住李華梅,轉眼間兩人便已連鬥十多回合,一道白光、一道金芒,纏鬥不休,暫時看不出有分勝負的可能。
  讓這兩名當世絕強者戰得天昏地暗的理由,是她們頭頂上的一縷光源,漂浮在天上的一抹美麗倩影。
  在四十九名羽族童魂的包圍下,清麗的小狐女搖擺著尾巴,傲挺著高聳圓碩的巨乳,揮動手中的魔法杖,將自身的魔力提陞至極限,接收以巨頭龍為首的各方能量,竭盡全力,維持身後大日天鏡的運作。
  被邪惡儀式污化的大日天鏡,現在逆轉性質,鏡面變成了一個無底的黑洞,源源不絕吞噬著海水,為獸人們開闢出生存道路。
  盡管阿雪現在也是極高段的大魔法師,但要承受這麼龐大的能量,肉體的負擔也是很驚人,所形成的劇烈痛楚更是折磨,她手握裸女魔杖,半句話都沒有說,但緊蹙的眉毛、痛苦的表情,已經足夠讓人明白她此刻的感受。
  阿雪的存在,是眼前這一切奇跡景象的根源,正是因為她發動大日天鏡的異能,才會令大海一分為二,數十萬獸人得以逃生;法米特所留下來的驚世力量,也是透過她的身體,與巨頭龍鏈接,進而驅動東海千萬亡靈,作為發動奇跡的支撐能量。
  反過來說,衹要把阿雪給幹掉,就等於是破壞了這一切奇跡的樞紐,雖然沒法把獸人奴隸給抓回,但海水崩潰衝擊下來,絕對可以令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盡數成為大海中的冤魂。
  李華梅要殺,心劍神尼要攔,兩大強人就為了這個理由而動手,但從現實面看來,即使她們兩個人不開戰,阿雪的身體能承受得了多久,本身就是一個嚴苛問題。
  這麼龐大的能量運作,哪怕是機械都未必能負荷,更別說是血肉之軀。奇跡不是不可以創造,但天底下卻沒有哪個奇跡是可以不用付出代價的,從啟動大日天鏡那一刻起,阿雪就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劇烈的能量衝擊,不但傷害了她的身體,更讓她的身體產生一些變化。
  在魔法學理中,凡是龐大能量彙集的那一點,就有可能發生極大的變化。以前在圖書館中看過的文案中,化石為金、起死回生、時空變動,甚至把無生命的死物賦予靈魂,這些案例都是曾經發生過的,相形之下,一兩個封印的變動,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阿雪現在的肉體,是經過許多異變、改造之後的結晶,那些變化與改造的原理,我不曉得,應該也具有不可逆性,但在這種特殊情形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就連那些應該「不可逆」的法則,都不再牢不可破。
  所以,在我們眼前,這些變化就開始一點一點地發生。一絲絲金色的閃光,自阿雪的眉心綻放,驅散了周圍的血芒,而同樣的金色光芒也出現在阿雪背後,這種現像我曾經看過。
  光翼!天河雪瓊的明光之翼!在體內龐大能量的支持下,光翼伸展開來的長度,是史無前例地驚人,柔軟的大翼,像是一把巨傘,平緩地舒展張開,每一邊都有數百尺的長度,劃破了黑暗,在漆黑的天幕上散發著光亮。
  羽族女童魂的高聲吟唱,在她們圍繞下的阿雪,週身縈繞著燦爛金光,舒展著光翼,彷彿是一名聖潔的女神,讓獸人奴隸、伊斯塔車兩方都抬頭仰望,發出一陣陣的驚嘆,如果不是信仰不同,他們搞不好會一起跪拜下來,讚頌這一幕神跡。
  如此驚人的一幕,不衹是對他們有衝擊感,對我也是一樣。不知道有多久,我沒有再看過這一幕畫面了,上一次看到,是在阿里布達外海的小島上,天河雪瓊展開光翼,斬殺毒龍,所向披靡,那種美麗又英武的姿態,沒有人能夠忘掉。
  在那之後,我還是有看過天河雪瓊伸展光翼的美姿……不過是在夢裡。
  不只一次,天河雪瓊在我的夢裡出現,展開光翼,憤怒地追殺我,讓我慌忙逃命,險死還生,有時候差一點就沒命,也有時候在夢裡被她千刀萬刷,唯一不變的一點,就是總讓我在恐懼中驚醒,一身冷汗,要花好一段時間才能確定自己身在現實,夢中的一切只屬虛妄。
  然而,夢境真的衹是虛幻嗎?很多人都說,夢境也反映著現實,兩者衹是一體的兩面,夢境裡發生的事情,有可能是替人們預先指向未來。我不想讓這個未來發生,所以我拚命去逃避、去阻止,希望把那殘酷的結局留在夢裡,不要出現在現實。
  但有一個基本的道理不會改變,有往有來,欠了人的始終都是要還。不管怎麼逃,怎麼阻止,該來的東西始終是要來,停不掉也躲不了…或許,我還是可以躲的,畢竟再惡劣的絕境我也面對過,現在的情勢雖惡劣,卻還沒有到要絕望的地步,可是……這一次我真的是累了,多少日子以來擔心受怕,那種讓我喘不過氣來的壓力,我實在是扛得夠了。

  如果再怎麼奔跑,也無法擺脫背後那有如附骨之蛆的重壓,那麼就算能跑到天涯海角,跑上一世,也衹是一場注定沒有意義的追逐。我不是勇敢無畏,只不過是明白了這一點,因此我沒有跑開,而是選擇留在這裡,面對那些我逃不掉的東西。
  我站在沙灘上,抬頭凝望著天上的明光之翼,納悶著這道光翼對多數人們而言,意味著救贖,卻不曉得在我身上又代表著什麼?
  (阿雪,我和你之間……是該有個了結了。)我這麼想著,但事情的演變卻非我所能掌握,很快我就發現到,事情恐怕不是我想的那樣。
  橫過天際的明光之翼,忽然劇烈顫動,好像能量供給出現了問題,原本數百尺的長度一下子萎縮,化作點點金粉灑下,讓大半個天空灑滿金色光點,而光翼迅速縮小,最後在阿雪的背上凝化成一雙雪白羽翼。
  現場的羽族尚未完全撤離,見到阿雪突然長出一雙雪白的翅膀,全都驚訝得叫出聲來。由光翼化羽翼,這一幕情景實在很動人,飄翔在半空中的美麗女神,拍動著雪白的翅膀,聖潔高貴,彷彿在救贖這個人間。
  但包括我在內的幾個眼尖、又關心阿雪本身多過在意神跡的人,目光卻全凝視在阿雪的臉上,注意到她比剛纔更為疼痛的表情。劇烈衝擊的能量,一定讓阿雪的身體出現某些變化,而她未必能夠承受得住。……是什麼樣的變化呢?我發現阿雪的翅膀有點不對勁,一抹漆黑如墨的污色,在她的羽翼上出現,與本來潔淨的純白色爭奪位置。黑色迅速增大了佔領的面積,但白色也開始反擊,兩種顏色僵持不下,佔領面積時大時小,這就讓那雙翅膀一下黑、一下白,在兩種背道而馳的顏色間變幻不定。
  這種異狀,在其他人眼中或許衹是個有趣的變化,但在我這個極為了解阿雪身體的人看來,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現在的阿雪,是暗屬性的死靈魔法師;過去的天河雪瓊,是光屬性的聖女。這兩種魔法元素截然相反,絕不可能共存,之前阿雪身體被改造,受到劇烈打擊,讓她強大的魔法力失去屬性,成為混沌狀態的純能量,是我將這股能量重新塑造與引導,變成了黑暗法力,照理說,已經變為黑暗的魔力是不可能再變回原樣,但……此刻的情況特殊,在這種情形下,發生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眼前的異狀很明顯,是光、暗兩大魔法元素共同出現在阿雪體內,正在相互衝突、排斥。這種魔法元素之間的排斥效應,最是厲害不過,如果整個爆發開來,不管是多堅固的神器,眨眼間就會被摧毀,別說是人身血肉。
  (糟糕!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阿雪她……)陡見驚變,我嚇得魂飛魄散,卻又幫不上什麼忙,而阿雪發生的問題,也驚動了正在激戰中的兩大高手。
  心劍神尼看到阿雪的異狀,動作有著極短暫的停頓,但卻能立刻回復過來,像是事不關己一樣,揮劍擋住李華梅趁隙而發的一擊。
  單單隻是這樣,心劍神尼還可以不聞不問,專心戰敵,可是當情形進一步惡化,心劍神尼就沒法再袖手旁觀。
  「啊!」光之力、暗之力的衝突到頂點,阿雪背後的翅膀陡然爆炸,血肉橫飛,人也失去意識,在慘叫聲中暈死過去。
  阿雪一暈倒,半空中的羽族眾童魂、大日天鏡就全部消失,連她的人也從半空中墜落下來。見到弟子出事,心劍神尼說停手就停手,第一時間甩開李華梅,御劍飛空,接住了下墜中的阿雪,一記重掌拍在她背後,宣泄體內的殘餘能量,要把阿雪的傷勢給穩定下來。
  我見到心劍神尼接住了阿雪,心下稍安,光與暗兩種能量排斥衝擊的傷害,非同小可,阿雪沒有被炸得粉身碎骨,就已經算是很好運了,但體內傷勢絕對嚴重,要是沒有立刻急救,後果堪慮,而搶救之人的能力也得是一等一,要不然還沒救人,自己就會先受其害,被阿雪體內的能量衝擊給連帶震死。
  盡管我一直對心劍神尼這個大邪人深深忌憚,但不可否認,每次她在場,對我總是利多於弊,這次如果不是她及時出手,單單隻有我在這裡,那是絕沒有可能救得了阿雪。
  心劍神尼的驚人高速,是她能在激戰中說走就走的主因,但李華梅沒有追擊,這纔讓心劍神尼能夠救治阿雪。沒有追擊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李華梅的目標不是心劍神尼,即使纏鬥下去,讓阿雪傷重死亡,甚至還因此讓心劍神尼分神,在戰鬥中飲恨,這麼做也沒多大益處,更會引來金雀花聯邦與慈航靜殿的敵視。
  阿雪出事暈去,不能再操作大日天鏡,李華梅基本目的已達到,可以暫時罷手,但對仍走在大海中央的幾十萬獸人奴隸來說,要命的問題卻在眼前。
  沒有了大日天鏡的吸引力,被強行分開的大海立刻就要崩潰合攏,在這大自然的強大威力之前,幾十萬獸人奴隸根本無力回天,眼看著就要被大浪沒頂,慘死海中,一聲了亮的鳴叫,卻在此時壓過巨浪,直傳而來。
  擺動著百餘尺長的巨大身軀,一直在海面上游動的巨頭龍,忽然停住不動,在發出高聲鳴叫的同時,一件東西由巨頭龍的頭部冉冉升起,飄在巨頭龍頭部正上方十尺處。
  距離相隔太遠,我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從那東西本身發出的微弱光芒來看,似乎是一個轉動中的十字架,而在十字架上……好像綁著或釘著人。
  不曉得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被固定在十字架上,也不曉得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從那十字架浮現出來的一刻起,海神宮殿所儲備的龐大能量,全數透過這個十字架發送出來,就像剛纔提供能量給阿雪一樣。
  阿雪是以這股能量發動大日天鏡,將海水源源不絕地吸走,但那座十字架卻不知道是使用什麼方法,從海神宮殿的能量再次發動開始,那條海中通道的兩側水壁,再次被鞏固住,甚至發生了質變,從液體變成了類似水晶的固體。
  純以魔法上的難度來說,阿雪用大日天鏡吸走海水,比化水為晶要艱難得多了,但純就實質效果來看,把兩側水壁凝結晶牆,這方法比什麼都有效,一下子就把海水給擋住,維持中央道路的穩定,讓獸人奴隸們得以繼續行進。
    「呃……」
  我覺得有點奇怪,那個飄浮在半空的十字架,讓我生出一種感應,體內的地獄婬神彷彿被觸動,有了反應,那個十字架能夠令地獄婬神起反應,難道是…  「……邪蓮?」
  邪蓮與那個十字架有什麼關係?總不會就是她被釘在十字架上吧?想到這個,我心中一震,但眼前的情勢讓我不能分神,唯有屏除雜念,專心注意著正發生的一切。
  海中大路末斷,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然而,阿雪剛纔強行分割大海的力量,除了海神宮殿的支持,還有法米特遺留她體內的魔力,現在失去了法米特的魔力,純憑海神宮殿的能量,馬上就顧此失彼,雖說大海的崩潰被穩住,但另一邊陸地上的鬼火之牆,卻出了大問題。
  組成鬼火之牆的千萬亡靈,好像忽然間失去了控制,壯闊驚人的巨大火壁瞬間解體,還原成無數飄浮的鬼火,迅速離開陸地,回到海面上飄移不定,碧碧幽幽,像是千萬隻螢火蟲一起放光,偶爾有幾處地方的鬼火生變,化為成群陰魂,在海上飄動哀哭,泣訴著痛苦。
  這一幕對於獸人奴隸來說,是非常可怕的景象,但伊斯塔軍就不當回事,千萬亡魂的聚合確實可怕,但分散開來……那不過是伊斯塔人司空見慣的東西,就像看見早餐桌上的麵包一樣,沒人在意,甚至還讓某一部分人戰意高昂,在一聲長喝中,伊斯塔軍發動了總攻擊,以騎兵團為首,大軍追著獸人奴隸的步伐,衝殺過去。
  伊斯塔正規軍的戰鬥能力,普天下沒有哪國敢小看,騎兵團還沒衝出去,重裝炮兵團已經先做出攻擊,一陣猛烈的炮火飛上天空,落入獸人奴隸的尾陣,立刻造成慘烈死傷。
  剛纔被鬼火之牆擋住,炮彈射不過去,勉強發射,只會被鬼火之牆給吞噬,但現在沒有了火牆阻擋,這些魔法炮彈射出,落地後除了發生劇烈爆炸,更還散發毒素,剎那間黑霧橫流,凡是沾著的獸人奴隸全都皮腐肉爛,成了一灘膿血與白骨,死得慘不堪言。
  擅長驅動死靈、使用黑魔法的國家,玩毒也很有一手,我想那陣黑霧中除了毒素,應該還蘊含著某種詛咒,要不然效果不會如此厲害,阿里布達王國如果撇除第三新東京都市那邊不算,是沒有這種絕毒可用的。
  魔法炮擊之後,本來應該是魔法師團進行攻擊,施放中型或大型魔法,重創敵人,但伊斯塔的魔法師主力,已經在無頭騎士一戰中死得七零八落,派不上用場,所以在炮擊結束後,就是騎兵團一馬當先衝出去,多個步兵團尾隨著奔跑衝鋒,高聲叱喝,誓要殺掉每一個逃亡的獸人奴隸。
  其實,獸人奴隸的出走已成定局,就算殺光了這幾十萬獸人,對伊斯塔也沒有什麼實質幫助,哪怕是想製造幾十萬死靈來利用,這數目也太過龐大,一不小心,好處沒撈到,把巴格達弄成東海那樣的死靈之地,隨時都會帶來亡國滅族之禍。
  即使把這些獸人放走,南蠻距離伊斯塔何止萬里,中間並不相連,南蠻壯大了也未必能威脅到伊斯塔,更何況這些獸人奴隸素質極差,真若給他們全回到南蠻,我想他們吃垮故鄉是做得到,要說壯大南蠻……起碼是一百幾十年黑暗改革期過後的事了。
  娜西莎絲是懂這個道理的,伊斯塔許多有識之士也明白,但明白卻又如何?大多數的人明白歸明白,卻仍是嚥不下這口氣,怎樣都不能丟這個臉,所以明明是損人又不利己的事,還是幹得義無反顧,這實在……是非常沒有意義的蠢事。
  第二章 彈盡緣絕 情仇兩難
  伊斯塔的大軍發動,千軍萬馬,就從我的身邊疾馳奔過,衝向分裂開來的大海中央。
  轉眼間,自我身邊衝過的士兵有如潮水,假如他們對我發動攻擊,哪怕我能擋住第一波、第二波,最後還是會在這萬馬千軍的攻擊中力竭而亡,然而,對於我這個必殺目標,伊斯塔人卻像當我不存在,衹是從我身邊衝過,沒有人看我一眼,甚至還刻意與我保持距離,就像他們全都躲開心劍神尼一樣。
  衝鋒中的士兵,哪怕靠得再近,也沒有人膽敢進入心劍神尼所在的十尺範圍內,紛紛繞道而行。他們避開心劍神尼,是因為心中的恐怖與畏懼,而他們之所以當我是透明,同樣也是不敢招惹我,只不過他們畏懼的對像不是我,是站在我前方的那一位。
  與高手的主力戰告一段落,像是追殺獸人奴隸這種瑣碎工作,李華梅自重身份,當然是不會搶著幹。她判斷情勢,暫時沒有打算再出手後,收起了斬龍刃,緩緩地來到了我的面前,與我遙遙對視。
  李華梅什麼也沒有說,明艷英媚的容顏,因為剛剛結束戰鬥而蒙上一層煞氣,盡管她一語不發,但光是站在那裡,就有一股凜然氣勢,讓人們心生畏懼,全部都避得遠遠的,不敢靠近這裡,以免遭受波及。
  這股壓力,我感受到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還能夠笑得出來。這並不是我膽子大,也不是我無懼生死,我……衹是覺得這很可笑。
  就在不久之前,我們兩個人還是那麼的親密,手牽著手,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在枕畔共同期許著未來,但轉眼之間,我們就這麼冰冷地對視,彼此間有了不可解的恩怨,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是不是要找這女人報仇,也不知道這女人下一步是不是要斬了我……這種事,豈不是很可笑?我們兩個人……已經不愛對方了嗎?
  好像不是這樣,即使是現在,我仍感覺到心裡的那份情感、那份痛楚,並且相信在我對面的那個人亦有同感。那麼……是我們兩個人都不懂愛?或是我們兩個冷血自私的人沒有資格談愛?又或者……愛本來就是一件太過虛無標渺,從來衹能短暫存在的不穩情感。
  我想不通,所以笑了,這應該是苦笑,但在對面那女人的眼中,這似乎又變成了;一種挑釁,令她冰冷的容顏再冷上幾分,似乎處於盛怒之中,不過……最後仍然是由她主動打破沉默。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這個嘛,有啊……我覺得,我以前好傻、好天真……這樣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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