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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血脉 1-45 作者:血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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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總攻開始
  幾天的偵察讓利奇對卡斯莫利納的情況有了一些瞭解。
  這座城市已被瓦雷丁人佈置成了一個修羅場,可謂步步殺機。最令人頭痛的是,這些佈置全都設在一幢幢民宅裡,從外表根本猜不出裡面有些什麼。
  他根本不指望情報部門的幫助。
  在那座城裡,同盟的情報人員至少有五、六十個,但此刻沒有一個人能把情報送出來。
  “這一仗不好打啊!恐怕要死不少人。”
  埃爾文老頭背著手,一邊繞著卡斯莫利納的模型轉著,一邊哀聲歎氣。
  “把進攻時間推遲半個月,我讓後方把剛製造出來的炸彈全都運過來,先把這座城市摧毀。”
  利奇發狠了。雖然他對這座城市有點好感,這裡讓他留下不錯的回憶,但關係到自己人的傷亡,他也顧不得太多。
  轟炸對於騎士和戰甲來說不會帶來太大損傷,卻可以把房子全都炸掉,這樣至少可以知道瓦雷丁人在裡面搞什麼。
  “果然是有錢,有錢人的打仗方法,我們這些窮地方出來的人實在學不會啊。”
  阿羅多歎息著,旁邊的哈桑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這是跟帕金頓人學的吧?”
  海格特笑嘻嘻地看著利奇。
  利奇笑而不答。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別人,這根本不是學自當今任何一個國家,而是從太古時代那些記錄影像裡得到的經驗。太古時代在大規模進攻之前會先把目標摧毀一遍,或是用轟炸方式,或是用遠端火炮進行覆蓋性炮擊。
  這一次他不擔心會讓戰爭模式回到太古時代的樣子,畢竟現在只是特例。瓦雷丁人打算用烏龜戰法,對付烏龜戰法的最好辦法,就是用強大火力將烏龜殼直接摧毀。
  “現在負責指揮的是誰?安德森還是科爾薩克?”
  嘉利在旁問道。
  不同指揮官有著不同的指揮風格,安德森擅長的是機動作戰,攻城時要當心他突然發起反擊,和他交手就要穩紮穩打,部隊銜接的地方不能有任何縫隙。
  科爾薩克則是老牌的指揮官,耐力足,最擅長打硬仗;如果指揮官是他最好的辦法就是集中兵力猛攻一點。
  眾人的目光看向海格特,海格特則看著利奇身後。
  在利奇身後站著的除了擔任保鏢的羅拉莉絲,還有從北方趕過來的米莉亞。
  米莉亞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多少有些怯場,好半天之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根據我們剛得到的消息,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公眾場合出現的安德森根本是個冒牌貨,真正的安德森早已不知去向。除此之外,他的未婚妻、前入侵軍總指揮官凱德內的女兒也很久沒人看到,所以我們懷疑安德森根本不在卡斯莫利納。”
  “你們肯定有所猜測吧?”
  嘉利繼續問道。
  “是的,六月中旬,瓦雷丁的第二艦隊和第三艦隊突然降級成為輔助艦隊,所有大型船隻全都併入第一艦隊,而且幾個月來第一艦隊始終在海上……所以我們懷疑,安德森就在第一艦隊。”
  米莉亞將分析結果說了出來。
  眾人轉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瓦雷丁地圖。
  那犬牙交錯般的海岸線讓每一個人都感覺異常頭痛。
  “還有什麼和這有關的情報?”
  利奇問道。他不喜歡這種擠牙膏一樣的感覺。看到利奇說話,米莉亞反倒鎮定下來。她管情報部門也快一年,收穫總是有的;再說,敵方和同盟的情況一樣,眼看瓦雷丁已經沒有幾天日子,那些骨頭比較軟的高官顯貴開始為自己的後路做打算,此刻他們可以拿出來的只有已經不多的情報。
  和第一艦隊直接有關的情報不是很多,但第一艦隊有幾萬之眾,每天的消耗就是一大筆開支,更別說第一艦隊所需的大量物資,從這上面可以分析出很多東西。
  米莉亞沒打算就事論事,她要趁這個機會顯示自己的能力。
  “據我們手頭掌握的情報來看,瓦雷丁人早在三年前就開始在南方海域修建永久性的基地,還將一些原本沒有價值的島礁改造成隱密的補給點,用來儲存食物和維修物資。除此之外,他們還下了很大的力氣,逐個勘察稍微大些的島嶼,將能提供淡水的島嶼全都標記出來。可能那個時候他們已在為失敗做準備。”
  “三年前?”
  利奇有些難以置信。那時聯盟正處於最輝煌的時期,西線推進神速,東線也是連戰皆捷,中線百萬大軍正圍攻卡佩奇。有些難以想像瓦雷丁人在如此大好的局勢之下,居然意識到危機的存在。
  一陣訝異之後,他又似乎明白了什麼。
  或許瓦雷丁人的準備不是為蒙斯托克的反攻而進行,那時的瓦雷丁已經被弗蘭薩帝國這個老大哥拋棄,在畢克拿麾下熬日子,他們的騎士正被當成炮灰使用。
  一想到這些,利奇暗自慶倖。他不相信瓦雷丁人沒有產生過異心、沒有向同盟高層表達過投誠的意願。
  三年前正是同盟最困難的時候,瓦雷丁人如果投靠過來,同盟十有八九會接納,那樣蒙斯托克和瓦雷丁之間的恩怨將如何了結就很難說。
  顯然瓦雷丁人錯過這唯一的機會。在那之後,卡佩奇戰役以同盟的勝利告終,獨立軍的作用凸顯出來,再加上槳葉推進技術和流水線製造技術的先後出現,他的價值、蒙斯托克的價值顯露無遺。與此同時,西線突襲計畫也在制訂之中,瓦雷丁人就算在那時提出投誠意願,想必也會被拒絕,再往後更沒可能了。
  很多事情往往差了這麼一點。
  這時阿羅多在一旁問道:“你們的海軍實力怎麼樣?”
  阿羅多朝著利奇詢問。
  利奇被問得一愣,五年時間他對蒙斯托克的騎士力量有了一些瞭解,對其他方面卻所知甚少。
  連海格特也無奈地聳了聳肩。
  在這方面稍微有些瞭解的只有埃爾文。老頭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才說:“以前海軍是獨立的,並不受統帥部管轄,而是另外設立一個海軍部。負責管理海軍的全是普通軍官,高層裡沒有一個騎士,平時管的只是護航和海上巡邏之類的事;打仗時海軍部才會向我們這邊借調騎士過去。所以這一塊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我們大概有十幾艘大型戰艦,排水量大多在兩、三千噸之間;中型戰艦稍微多一些,不過遠不能和瓦雷丁相比。快船的數量倒是挺多,主要用於護航和巡邏。”
  “赫肖投降時,艦隊也一起投降了。”
  米莉亞補充。
  利奇撓了撓頭,他轉頭看向牆上的地圖。
  毀滅之戰的後期,那些絕望的國家將小行星推過來。
  這些小行星撞擊的全是當時最發達的國家,撞擊點的位置也在這些國家最繁榮的經濟帶上。這些經濟帶全在海邊,集中在北緯三十度至六十度之間。這些地方同時也是大洋板塊和陸地板塊的交界處,是最脆弱的部位。
  結果板塊發生大規模碰撞,最大的那塊大陸朝中間擠壓,原本分開的地方被擠壓在一起。西半球本來有兩塊大陸,但因為當時最強大的一個國家在那裡,所以成了重災區;數百顆小行星砸在那裡,結果兩塊大陸都消失了。
  百萬年的時間還不足以消除板塊碰撞造成的地形變化,正因如此,當今世界大陸的邊緣被一圈高山圍攏,這就是板塊碰撞擠壓造成的。
  因為這圈山脈的存在,想要建造港口沒那麼容易;就算建造港口,交通運輪也不方便。
  建造港口是為了貪圖海運的方便,但要先翻山越嶺把東西運到港口,除了吃飽沒事可幹的人,一般人肯定不會這麼做。所以當今世界所有港口幾乎是大江大河的河口。
  相對而言,北方雨水稀少,河流也少得多,入海口往往不多,到了冬季還會被冰封。
  像瓦雷丁這種南方國家就不同了。這裡的河流多、入海口多,港口自然也多。港口多就意味著船多,保持一支稍微強一些的艦隊,顯然非常有必要。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利奇大致能猜到,瓦雷丁的海上力量肯定比蒙斯托克全盛時期要強一些,蒙斯托克的海軍全都投降之後就更用不著說了。
  如果現在重新招募水手、重新建造戰艦,想形成戰鬥力要等到許多年之後。更讓他感到煩惱的是,這一次他沒地方借兵。
  他熟悉的那些國家,包括帕金頓這種頂級大國,在這方面似乎也不怎麼樣。至於奧摩爾和卡佩奇就更不用考慮,那兩個不比德雷達瓦好多少,都是內陸國家。
  突然間,利奇跳出一個念頭。
  這也不錯。
  他原本就不怎麼想和安德森為敵。他一直覺得安德森是一個真正的騎士,一個執著于騎士精神的傻子。
  利奇前前後後看過很多人,其中比安德森實力強的人多如牛毛,但比安德森更像是騎士、更執著于騎士那套東西的人,卻不見一個。
  就連大叔和老伯在這方面都無法與之相比。大叔和老伯與其說是騎士,還不如說是武者來得更貼切一些。
  除了這個想法之外,他還有一點私心。
  讓瓦雷丁留下一點殘根或許不錯。一個國家必須有外部威脅;如果沒有外部威脅,內鬥就要開始了。
  當利奇眺望著城裡時,城裡也有兩個人看著城外。他們看的正是利奇所在的那座小山頭方向。兩邊都有偵察氣球,對方有什麼部署全都盡收眼底,像指揮部這種重要目標,根本不可能隱藏住。
  科爾薩克始終一言不發,他旁邊站著的霍華德二世同樣也保持沉默。這位皇帝陛下已經不再像當初頹唐,他似乎想通了,或許是因為兩個孩子已經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華德二世突然冒出一句話:“我突然想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蒙斯托克如果能像當初的弗蘭薩帝國一樣成為頂級國家就好了。”
  科爾薩克有些奇怪地看著皇帝陛下,他不知道陛下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雖然不至於詛咒蒙斯托克人,卻也不會希望蒙斯托克進入頂級國家之列。
  難道陛下的腦子壞掉了?
  霍華德二世知道科爾薩克在想些什麼,他輕笑著解釋:“將來蒙斯托克就算變得再強,他們也不會忘記有過一個叫瓦雷丁的國家,他們曾經遭到這個國家的侵入、曾經被這個國家佔領。”
  這位皇帝陛下越笑越開心,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了。
  科爾薩克一開始猜想皇帝可能因為受不了壓力,所以精神失常,不過仔細琢磨,他又覺得皇帝的話不無道理。
  既然不能成為成功者,那麼讓成功者牢牢記住自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我們至少努力過了,這場戰爭也是我們打響的,將來的歷史書裡肯定會有我們的名字。”
  科爾薩克用自己的方式詮釋陛下剛才的那番話。
  “你總是這樣無趣。”
  霍華德二世恢復以往膚淺輕狂的模樣。
  科爾薩克終於放下心,他知道皇帝已從憂鬱中走了出來。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這個表面輕狂的胖子是瓦雷丁兩個世紀以來最好的一個皇帝。他膚淺可笑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的是深沉算計;哪怕是弗蘭薩帝國的那位皇帝陛下,都不只一次被他算計過。
  本來瓦雷丁是可以成功的。
  科爾薩克歎息一聲,他的目光又朝遠方投去。
  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話,勝利原本是屬於瓦雷丁的。如果第二階段戰役的時候,那個人沒有發明飛行技術,那場戰役早就結束,也用不著又拖延一年,赫肖更用不著向帝國投降,瓦雷丁也不會被弗蘭薩帝國看輕。
  如果那個人沒有搞出後來的東西,聯盟或許還會步步緊逼,最終讓羅梭托投降,逼迫奧摩爾和卡佩奇低頭,讓帕金頓不得不承認南方新興勢力的勝利……
  可惜這一切都是臆想。
  “你在想些什麼?”
  皇帝的發問打斷科爾薩克的思緒。
  科爾薩克並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他乾脆順著剛才的話題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剛才說得一點沒錯;蒙斯托克如果成為頂級大國,未必不是瓦雷丁的福氣。畢竟越是大國,需要考慮的東西就越多、越要體現出大國的氣度……”

  科爾薩克突然卡了一下,過了片刻,他的嘴角稍微抽動一下:“當然,像羅梭托這種頂級大國也是有的。”
  霍華德二世點了點頭。像羅梭托這樣的頂級大國確實讓人沒話可說,一點都沒有大國的氣度,像一頭永遠吃不飽的熊。
  “蒙斯托克應該不至於變成那樣。”
  科爾薩克對於這一點不是很有把握,所以他的口氣沒有剛才那樣堅定。
  “安德森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霍華德二世終於說到正事,他在意的自然不會是安德森,而是他的那對兒女。
  科爾薩克知道皇帝陛下在意的是什麼:“他那邊非常好,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他準備的物資至少能讓艦隊維持三年。在這三年他可以建立一套自給自足的體系。至於兩位殿下,安德森已經把他們隱藏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正在訓練他們的自理能力。聽說王子殿下已經學會打漁和捕獵,公主殿下也學會了做各種家務和一些簡單的救護方法。安德森打算在合適的時候,把他們送往另外一個地方;他們身邊的人越少越好,那樣才最安全。”
  皇帝在旁邊點著頭,他現在終於放心了。
  他很清楚,如果安德森陰奉陽違,想拿他的兩個孩子和蒙斯托克人交易,肯定會像在宮裡那樣,讓他的兩個孩子吃好睡好、無憂無慮,讓他們連自己被出賣了都不知道。
  現在這樣恰恰證明安德森信守承諾。
  想要讓兩個孩子真正得到安全,最好的辦法不是把他們保護得多嚴密,那只不過是另外一種變相的軟禁。應該讓他們獨立,讓他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生存。
  至於瓦雷丁帝國的延續需要名義上的皇位繼承人,對於安德森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他只要隨意找兩個年齡差不多的孩子就可以了。
  說實話,霍華德二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坐那個位置。亡國之君的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想要保全自己只能做傀儡,而且是整天提心吊膽的那種傀儡。想改變傀儡的地位就必須弄掉安德森,那樣根本就是自毀長城,最後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與其那樣,還不如做兩個普通人呢。
  這位皇帝陛下不擔心自己的兩個孩子會活不下去。不管怎麼說,他們身上流淌的是騎士的血,而且是最強的那種。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這樣我就徹底安心了。”
  霍華德二世確實放心了。
  科爾薩克退後半步,微微鞠了個躬:“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進入皇宮,我也應該和你道別了。”
  “道別?是啊!是到了道別的時候。”
  皇帝重重歎息一聲。
  各種大型飛翼飛起落下,落下又飛起。
  前線的各個倉庫早已裝滿彈藥。
  運來的並非只有炸彈,更多的是炮彈。
  利奇當初設計肩扛式無後座力火炮時,同樣也考慮過其他發射方式,所以只要稍微改動一下,把兩根炮管連在一起,然後把尾部的噴射口封死,兩門肩扛式無後座力火炮就變成一門普通的滑膛火炮。
  後膛裝塡,五尺長的炮管,八十幾倍的長徑比,大量的火藥,大角度滑膛發射,這些加起來使得炮彈能飛出六十多公里,足夠覆蓋整座卡斯莫利納。
  炮擊和轟炸相比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在短時間裡投送大量彈藥。
  對於利奇來說已經足夠,反正他追求的不是精准度,炮彈掉在哪裡都一樣。
  每個人都在忙碌,不知不覺中,預定的進攻日已經到了。
  十月十二日上午九點鐘,隨著一陣陣車輛啟動的聲音,持續半個月的沉寂被打破了。
  數以萬計的車輛從各自隱藏點駛了出來,在它們的前後左右是緩緩而行的戰甲,戰甲總數達到十一萬七千多部。
  離卡斯莫利納至少有十公里遠,各支隊伍就停了下來,前方是兩道工事。
  這兩道工事是由兩邊士兵分別挖的,為的就是盡可能限制對方進攻的步伐。
  蒙斯托克的工事比較簡單,除了一道十尺寬、用來阻擋戰甲和車輛前進的戰壕,只有幾座零星的炮臺。
  瓦雷丁的工事嚴密許多,不但有阻攔戰壕和炮臺,還有一道道鐵絲網,他們還改變河道,構建好幾圈的護城河。
  如果是五年之前,利奇或許會被這種防禦工事嚇住,但現在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當初卡佩奇的防禦工事比這要嚴密百倍,卻在幾個小時內被弗蘭薩人強行炸出一條通道。
  海格特同樣也準備強有力的“攻城槌”只不過現在還不到拿出來的時候。
  十點鐘一到,各個兵團進入各自的陣地。
  一門門火炮從車上抬下。這些火炮非常簡單,只有一根細長的炮管,炮管長五尺,口徑只有六十毫米,也沒複雜的調整裝置,甚至連拖拽的輪子都沒有,只有一個用三角鐵焊接而成的支架。
  利奇製造這玩意兒,模仿的是太古時代一種稱為迫擊炮的武器。考慮到射程,他最終採用後膛裝塡的模式。
  “各單位注意。”
  擴音器裡響起海格特的聲音,因為距離遠近的緣故,好像有無數的回聲。
  “上炮彈。”
  海格特稍微停頓一下,他看著表,等了五秒鐘。
  五秒鐘足夠將炮彈和發射藥推入炮膛之中。
  “發射。”
  海格特終於下達最後命令。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直接負責指揮的軍官們也一個接著一個喝道:“發射。”
  一連串的炮聲頓時讓大地隨之震顫。
  那五尺長的炮管噴吐出一團團黑煙,一發發炮彈飛射而出,朝著卡斯莫利納城而去。這些炮彈在飛到最高的高度、彈體開始放平的時候,紛紛彈出一對兩寸長的滑翔翼。
  太古時代中後期的時候,炮彈上才出現這種滑翔翼。這玩意兒可以使炮彈飛得更遠、射得更准,只不過後者需要電腦技術做為支撐。
  對於利奇來說,他需要的只是射程。
  炮聲仍舊持續不斷地轟響,節奏不是很快。他需要的不是瞬間高密度的攻擊,而是長時間連續不斷的攻擊。
  因為有滑翔翼的緣故,炮彈飛得很慢,兩、三分鐘之後,城裡才響起陸陸續續的爆炸聲。
  這是漫無目的的炮擊,事先甚至連校射都沒有進行。反正他們打的是一座城市,這玩意兒如果再能打偏,也實在太有本事了。
  越來越多的炮彈落在城裡,每一顆炮彈落下之後,都在轟鳴聲中化為一團火球。這些炮彈全都經過改裝,減少爆炸威力,將大量油脂充進炮彈之中。
  這種改造過的六十毫米口徑炮彈,威力不是很大;如果打的是要塞之類的軍事設施,頂多留下一點痕跡。但現在擊中的全是民房,瓦雷丁的民房是竹木結構,最是脆弱不過,而且很容易著火。一發炮彈下去,爆炸的煙霧散去之後,房子往往還在,但已經被點著了。
  那些油脂是專門調配的,當初西線突襲時曾經大量使用這種燃燒劑,火勢一開始不大,但是很難撲滅。
  可惜的是這裡是瓦雷丁,而不是西線各國。瓦雷丁的城市馬路一向修得很寬,而且城裡到處都能看到綠地,這些全是天然的隔離帶。
  在城裡,原本藏在地窖或隱蔽工事裡的人們全都冒了出來,頂著從天而降的炮彈救火。
  蒙斯托克人的炮火非常猛烈,但對付這座大型城市就顯得有些稀疏;運氣好的街區頂多挨上一、兩發炮彈。
  這些人敢出來滅火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些炮彈被改造過後,多了燃燒的能力卻減弱殺傷力。只要聽到炮彈破空之聲就立刻趴在地上,即便炮彈在身邊炸開,也有很大的機率生還。
  正面戰鬥還沒有打響,兩邊已經進入拉鋸狀態。蒙斯托克方連續不斷地進行炮擊,為了這場戰役,利奇事先準備數百萬發炮彈。瓦雷丁方則是仗著人多,雖然大部分居民全逃到外地去,城裡仍舊有二十幾萬平民,而且都是男人,有這麼多人救火,一時間炮擊很難顯露應有的效果。
  不過放火畢竟比救火容易得多,一發炮彈爆炸開來將四周化為火海,只需要一刹那的工夫;但要撲滅一處火頭卻至少要一刻鐘。萬一炮彈掉落的地方有很多雜物就更麻煩了。所以時間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過去,卡斯莫利納的局勢開始漸漸失控,城裡到處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火勢還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除了火之外,更多的是濃煙,滾滾濃煙沿著大街小巷彌漫開來。
  那些騎士還好受一些,平民就有些受不了,一開始還可以弄一塊沾濕的布搗住口鼻稍微支撐,但漸漸地連這種辦法都了,濃煙刺激的不只鼻子,還有眼睛,被煙燻到的眼睛全都火辣辣地發痛。
  中午時分,真正的災難開始了。成百上千架的飛翼出現在卡斯莫利納的天空中,不只是“金雕”就連不適合用來羈炸的“遊隼”、用來運貨的“鵜鶘”、甚至幾架僅有的“雲雁”都被調過來。無數炸彈從天而降,這些不是剛才那種用來點燃房子的炮彈,而是形如罐頭,尾部帶著兩片旋翼,像天女散花般被抛灑下來,旋轉著飄落到地面的人員殺傷彈。
  這些巴掌大的炸彈異常兇殘,它們在人們頭頂上爆炸,因為之前的炮擊,瓦雷丁人養成習慣,一聽到爆炸聲就立刻趴在地上。對於剛才的炮彈來說是正確的選擇,但現在卻變成催命符。
  大量殺傷敵方的人員之後就是放火,這一次落下的是特製的燃燒彈。
  因為是有目的的投擲,所以這些燃燒彈不會落到馬路或空地上,只會落到房屋最為密集的街區中央。它們的威力也驚人,爆炸瞬間如同一張火紅的大傘一樣籠罩下來。
  瓦雷丁人不可能任由敵人對他們進行轟炸,這座城市每個角落都藏著專門對付飛翼的快炮,所以蒙斯托克人的飛翼在天上亂飛,地面上火舌噴吐,箭彈就像是雨點一般從下往上傾瀉。
  雖然飛翼的外殼有能量裝甲保護,但打開艙門時卻是異常脆弱,所以時不時天空中會在“轟”的一聲巨響之後,多了一顆翻滾的巨大火球,金屬碎片和血肉碎屑從空中紛紛落下。
  在指揮部裡,利奇、海格特和其他將領們靜靜地坐在那裡,四周的螢幕可以清晰看到遠處的戰況。
  這些戰鬥影像有的是從飛翼上拍攝的,不過更多的卻是來自於偵察氣球。
  旁邊的房間裡,一群參謀正在估算瓦雷丁人的損失情況。
  “瓦雷丁人原本藏在民房裡的戰甲,現在全都躲不下去了。不過那些半防禦性工事比較麻煩。”
  海格特皺眉看著其中一個螢幕。
  螢幕上顯露的是一排被燒成廢墟的房子,這些房子上面的樓層全都坍塌,但是最底下那層樓卻站立著,殘垣瓦礫之間露出燻黑的水泥板。
  這玩意兒是直接在竹木地板上澆一層水泥,或許還加了幾根鋼筋,談不上堅固,但想靠六十毫米口徑的火炮把它們打掉就有些難度了。
  “可以知道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利奇歎道:“最後的勝利還是要用人命去拚。”
  說完這話,利奇突然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變得越來越硬。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人命在他眼裡變得非常廉價。
  “我們的人什麼時候上?”
  海格特問道。
  利奇看了看他,聳了聳肩說道:“你才是指揮官,你不應該問我。”
  海格特知道自己才是指揮官,不過此刻將星雲集,三個老頭就不說了,利奇、嘉利更是排名在他之上的絕世名將,甚至連合作一年的黛娜,論起此刻聲望也在他之上。
  海格特很清楚,他能得到這個指揮官的位置完全是因為利奇有意助長他的聲望,讓他以後有資格牢牢掌控中部戰區。要不然北部有埃爾文坐鎮,南部更有許多輝煌騎士,他有什麼資格佔據蒙斯托克最大的地盤?
  不過,現在利奇既然讓他拿主意,海格特也就不再謙虛。他思索片刻之後說:“我打算繼續炮擊,盡可能挫挫瓦雷丁人的士氣。”
  利奇明白海格特的意思。
  這是一種心理戰。瓦雷丁人的神經一直緊繃,炮擊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心理上的壓力就越大。
  “我記得你好像還準備一些煙霧彈?”
  海格特不太肯定,他只是知道利奇以前有段時間非常喜歡使用煙霧彈,所以獨立軍的武器庫裡會有一些煙霧彈。
  “有啊,大概五千發左右,足夠讓半個卡斯莫利納籠罩在濃煙之中。”
  利奇一口承認。
  雖然他的實力提升許多,105小隊也今非昔比,所以戰鬥方式和以前大有區別,但獨立軍實力的提升不是很大,能夠用的仍舊是以前的那套戰法。
  更何況就算獨立軍的實力提升了,想要徹底改變戰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總會保持以往的烙印。
  所以煙霧彈始終都是獨立軍必備的物資。
  “五千發?”
  海格特默算了一下,過了片刻他點頭:“應該足夠了,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四面開花。”
  突然,一個傳令官跑進來,敬了個禮報告道:“長官,維多利亞兵團長已經到了。”
  利奇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一直在等維多利亞的到來。
  此刻房間裡知道維多利亞負責什麼任務的還有羅拉莉絲和嘉利兩個人,就連莉娜、翠絲麗、海格特這樣的人物也被蒙在鼓裡。所以看到利奇往外走,其他人全都好奇地跟出去。
  在指揮部的外面停著兩輛裝備車。
  以往裝備車都有一道縫隙,用來讓裡面的人觀察外面的動靜,但是這兩輛車的觀察口完全封死。
  在房間時,大家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出來看到這幅景象,所有人已經猜到那兩輛裝備車裡放的是什麼。
  “需要升起金色戰旗嗎?”
  海格特問利奇。金色代表著崇高,也代表著尊貴,所以在騎士的世界裡,只有聖級強者才有資格使用金色旗幟。同樣,一旦戰場上豎起金色戰旗,也就預示某一方有一位聖級強者壓陣。
  “沒必要,羅拉莉絲不會出手,這是我們和瓦雷丁人之間的戰爭。”
  利奇一點都沒有留餘地。
  “那麼誰來抵擋科爾薩克?你別告訴我你打算自己對付那個傢伙。”
  海格特異常警覺地說。他確實害怕利奇頭腦發熱,對於蒙斯托克來說,缺了誰都可以,唯獨不能缺利奇。
  “你不相信我的實力?”
  利奇知道海格特在害怕什麼。
  “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我情願撤兵也不會讓你冒這個風險。”
  海格特毫不猶豫地說,他的口氣有些斬釘截鐵的味道,事實上他也確實這樣打算。
  “放心吧,羅拉莉絲雖然不會主動出手,但會在旁負責接應,如果我支撐不住,她會把科爾薩克阻攔下來。”
  利奇不得不安一下海格特的心。
  可惜的是,別說海格特不相信這番話,其他人也不相信。騎士間的戰鬥往往一瞬間決定生死,如果是低層次的對決,實力稍微強一些的人確實可以在出現危險之前把雙方分開。但是到了輝煌境界,對身體的修練已經達到極限,再往上全是精神層次的東西。所以只論速度、力量和靈活性的話,聖級強者未必比一個輝煌騎士強多少,更別說進入天階之後,大家都有“時間凝滯”的能力,兩者的差別就更小了。
  “別多想了,你知道我一向很怕死,而且我現在活得很好,活得有滋有味,絕對不想死。如果沒有萬全把握,我不會做出這種決定。”
  利奇安慰道。
  海格特只能苦笑,因為他知道利奇說的是事實;他也知道利奇一向有一大堆牽掛。地位越高,牽掛的人越多,牽掛的事情也越多。而且他還知道,利奇從不講究什麼騎士精神,很難想像這個傢伙會為了什麼騎士的榮耀,用性命做為賭注,向科爾薩克這種老牌天階騎士發起挑戰。
  “這麼說來,你有絕對的把握至少不會敗?”
  海格特帶著三分狐疑和三分鬱悶問道。
  他的鬱悶自然是針對利奇的實力。利奇晉升輝煌已經讓他感覺深受打擊,現在居然有實力挑戰科爾薩克,真的讓他連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不過說到底,海格特還是不太相信利奇的實力,所以他乾脆拉著利奇跑到一個角落,鬼鬼祟祟傳音問:“你給我老實說,你憑什麼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出事?”
  看到海格特小心翼翼,利奇知道自己不透露點東西是不行的。
  他張開自己的“界”把四周籠罩起來,也傳音說道:“你應該看過妮絲和埃爾文交手的記錄影像吧?”
  海格特點了點頭,這兩個人是秘密交手,對外沒有公開,但105小隊的人留下記錄影像,看過的人裡只有他一個是“外人”埃爾文和妮絲只交手十招,兩個人的距離從一開始就沒有縮小到百尺之內,從頭到尾都是妮絲遠遠地進攻,埃爾文只能招架,根本沒有辦法還手。
  事實上這和當初利奇對戰埃爾文的情景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利奇靠連綿不斷的快攻讓埃爾文沒有還手餘地,兩者之間的距離還是挺近的,想用同樣手法對付科爾薩克就沒用了。甚至埃爾文拚著受傷硬挨上他幾刀,同樣可以拉近距離,對他造成威脅。
  “『光輪斬』亂戰第一,但說到單打獨鬥,它未必勝得過『無空劍』。當年伍茲海德就是靠『無空劍』,縱橫四十年沒有敵手,這在歷代劍聖裡算得上是了不起的記錄。所以踏足輝煌之後,我費盡心機將這兩者融合在一起,創出『真空刀輪明王斬』。”
  利奇有些得意,這招不同于“神王功”“神王功”是核心功法,不能外傳,這招屬於戰技,可以像“光輪斬”一樣讓任何人學習。
  讓利奇有些意外的是,海格特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這個名字是不是太長了?”
  “這又不算長,『高頻震盪波刃』好像也短不到哪裡去。”
  利奇解釋道:“起名字要讓人一聽就明白。我這一招是以意控刀,人與意合,意與刀合,人刀一體,刀有多快,人就有多快……”
  利奇的解釋有些玄而又玄,海格特怎麼也聽不懂,不過他已經明白一件事:利奇確實不是冒險,他有十足把握挑戰科爾薩克。即便不勝,至少能保證不會有性命危險。

第三章 開始進攻
  下午三點左右,炮擊停止了,整座卡斯莫利納除了市中心以及利奇指定的幾個區域,其他地方都化為一片火海。
  滾滾濃煙混雜著詭異的紅色和白色煙霧到處彌漫,將城市完全籠罩在裡面。
  那紅色的煙霧帶著一股嗆人氣味,雖然對騎士來說沒有什麼用處,但普通人卻受不了。
  隨著炮擊的停止,城裡每一個人的心都提到噪子眼。他們知道炮擊停止就意味著進攻即將開始。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突然卡斯莫利納四周同時響起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那一連串的爆炸稱得上驚天動地,整座城都為之顫抖,週邊的房子玻璃全都被震碎。
  等到爆炸過後,只看到六團蘑菇狀的雲團徐徐升起,底下留下六個巨大的坑洞,每一個都有城裡一個街區大;坑洞周圍一公里之內看不到比膝蓋高的東西,無論是房子還是樹木,全都被齊根掃斷;地上原本坑坑窪窪的地方也因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整個被犁平。
  瓦雷丁人花費大量心血、安德森費盡心機拖延時間才修築起來的防禦工事,在這猛烈的爆炸之中瞬間化無。
  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被徹底震呆,只有利奇、海格特、嘉利這些曾經前往卡佩奇、經歷過卡佩奇攻防戰的人,對此無動於衷,因為海格特此刻所用的辦法,正是當初弗蘭薩人轟開卡佩奇南部防線的招數。
  不過和弗蘭薩人的大手筆比起來,海格特的魄力顯然小得多。他製造的爆炸威力遠遠沒有當初弗蘭薩人製造的爆炸強,而且數量也差了一倍。
  幸好卡斯莫利納也不是卡佩奇,他們的防禦工事只有十公里的縱深,而且防禦能力也差得多。
  此刻防禦工事被撕開了六道豁口,意味著正式進攻終於開始了。
  成千上萬部戰甲從爆炸打開的豁口沖進去。那些豁口旁邊雖然還有瓦雷丁軍隊,但如此近距離的爆炸對他們的傷害可想而知。
  離爆炸點半徑三公里之內的普通士兵就算沒有被震死,也大多被震得內出血,完全失去戰鬥能力;騎士雖然能承受得住這種傷害,但同樣也傷得不輕,主要是耳膜被震破,不只失去聽力,還損傷耳蝸裡的平衡器官。離豁口更遠一些的地方,雖然爆炸威力減弱許多,卻也有不少人的耳膜被震破,或者被亂飛的泥土石塊擊傷。
  幾乎在一瞬間,卡斯莫利納週邊的防禦工事徹底被擊破,從那六處豁口蜂擁而入的蒙斯托克人繞過防線,朝著兩邊橫推過去。
  這是海格特設想的計畫。他吃夠了安德森行雲流水般戰法的苦頭,所以不知不覺中養成一個習慣:只有把眼前的一切全都呑進肚子裡,他才會考慮下一個目標。這種戰法過於保守,但是不會出大錯。
  此刻投入的全是海格特的嫡系人馬,領頭的是克勞德和摩撒賴,兩個人始終都是海格特的左膀右臂。
  克勞德的打仗風格和那些荒漠人非常近似,他和他的人全都駕駛輕騎,所用的武器是清一色的短柄戰斧;不同的是,他們的輕騎全都加裝額外的裝甲。如果說德雷達瓦人是輕騎兵,他們就是專門用來衝鋒陷陣的重裝騎兵。
  克勞德的人所使用的武器也非常特別--除了兩把戰斧之外,還隨身攜帶六把飛斧。
  這些飛斧以前是沒有的,這招完全是學自獨立軍。
  獨立軍的標準裝備就是一杆十字長槍,再加上數百根飛針。很多強敵都是被獨立軍用這些飛針在遠距離磨死的。
  海格特的人馬一直和獨立軍並肩作戰,他們看得多了,自然也明白擁有遠距離攻擊能力的好處。最先是摩撒賴學著這麼做了,他沒有“無空劍”這種秘法,所以只能用火炮代替。他弄出來的火炮反過來讓利奇得到啟迪,製造出肩扛式的無後座力火炮。克勞德沒有摩撒賴的腦子,同時他又感覺火炮耍起來不方便,所以弄出這種飛斧。
  在能量鋒刃被發明之前,飛斧的威力有限,畢竟斧頭一離開手就沒有鬥氣的支撐,只能靠速度和衝擊力殺傷對手;但用上了能量鋒刃技術之後,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就像此刻,一柄柄飛斧刃口掛著藍瑩瑩的光芒,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亮麗的軌跡,朝著瓦雷丁人的戰甲飛去。
  想要擋住一柄飛斧並不困難,可惜克勞德的人早已練出默契,他們不會各自為政,而是幾個人朝著一個目標下手。他們選擇的目標也是一些普通騎士,拿飛斧砸王牌以上的騎士根本是白費力氣。
  當四、五柄飛斧同時到了眼前,普通騎士裡能夠抵擋或閃避的,只有當初的玫琳、莉娜和黛娜那樣的人物,那種人畢竟是少數。
  一部部戰甲在盤旋飛舞的斧頭之下倒在地上,偶爾有一、兩部戰甲能支撐得住,不過克勞德的軍隊裡有專門的人對付這種厲害角色。
  和克勞德的推進速度比起來,摩撒賴的進展慢一些。他的打法又是另外一種風格。他的手底下有不少突擊隊,那是一幫最精銳的人馬,這些人猛衝上去,像一根楔子卡在瓦雷丁守衛部隊的空隙處,讓瓦雷丁人沒辦法任意調動,而摩撒賴的本部人馬則慢慢將分割開的敵人一口口吃下去。
  在城裡,科爾薩克聽到那幾聲爆炸時就知道大事不妙,在他原本的預計之中,週邊防線應該可以支撐一個星期,他只需要一點一點往上填兵,和對方打消耗戰,雖然最終免不了敗亡的局面,但會讓蒙斯農克人損失慘重;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來這一手。
  現在別說是一個星期,頂多只能支撐幾個小時。
  知道週邊防線徹底失去作用,科爾薩克自然不會往上填兵,他甚至直接下達撤退的命令。現在每一分力量都很重要。
  撤兵的命令迅速傳了下去,只見數不清的戰甲從週邊防線的隱蔽處逃出來,朝著城裡狂奔。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斷後不斷後,卡斯莫利納就在幾公里之外,只要逃進去就暫時安全了。
  海格特的人看到敵軍潰逃並沒有追上去,他們很清楚追上去沒用,對方肯定有接應的人馬,貿然沖上去只會被對方反過來殲滅。此刻他們需要做的是穩紮穩打,依靠己方的戰力優勢,將對手一口一口吃掉。
  總攻一開始,海格特就去了第一線,他帶著大隊人馬開進瓦雷丁人的週邊防線,不過他沒有派人佔領,因為他不知道裡面是不是有陷阱?萬一有伏兵的話,他會非常麻煩。
  此刻他只派少量人馬,裡裡外外清理那條防線,除了檢查有沒有敵人殘餘力量、有沒有各種暗門通道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清點敵方留下的物資。
  可惜的是,結果讓人異常失望。除了在炮臺上找到一些老舊火炮,還有一大堆沒用的炮彈之外,其他什麼收穫都沒有。反倒是搜查運兵戰壕時,接二連三找到了爆炸裝置,這些爆炸裝置都被定時。
  利奇、嘉利他們這些人跟著推進到己方防線一側,兩邊隔著五、六百公尺,但是中間卻工事林立。不過在剛才幾陣驚天動地的爆炸中,這些工事已經化為了齏粉。
  利奇看著那個爆炸留下的坑洞。他不喜歡這種進攻方式,這和太古時代的做法沒什麼兩樣;這條老路繼續走下去,最後就是大規模的毀滅性武器。
  他突然感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要趁著這場世界規模的戰爭還沒有完全結束、趁著最後這段日子,讓當今世界的人明白,戰爭的規則已經徹底改變。再堅固的防禦工事都不會有任何用處,進攻的一方也用不著使用這種消耗大量能量結晶的爆炸裝置。
  心有所想,利奇的注意力沒有集中於眼前的戰事之上,反正他知道這一仗他們有勝無敗。此刻城裡的瓦雷丁騎士號稱有十萬,實際上是把傷兵都算上了,真正能戰鬥的只有七萬左右;所使用的戰甲也都是仿製的龍式戰甲,聯盟援助的全能量戰甲大多在前期戰鬥中損毀。這一次真正需要擔心的只有對方的幾個輝煌騎士,除此之外就是科爾薩克這個天階騎士。
  “我如果想指揮中線的進攻,卡洛斯陛下會不會允許?”
  利奇轉頭問羅拉莉絲。
  羅拉莉絲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她實在想像不出利奇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想成名?”
  羅拉莉絲問道。她只能這樣猜想,中線進攻將會是這場世界規模戰爭的最高潮,領軍的統帥必然會名留史冊。
  問題是,她不覺得利奇還需要這些名望,將來歷史書上寫到這場戰爭時,他的名字出現機率十有八九會在安妮莉亞、卡洛斯、尼古拉斯、卡洛斯這些主要國家的最高首腦之上。
  “我只是覺得戰爭不應該再這樣打了。”
  利奇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想證明自己。”
  羅拉莉絲有些明白了,當一個人站在某個高度之上,確實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一般來說,這樣做的人全是站在巔峰之上的人物,而他們所踏足的也是前人未曾達到的高度。她知道利奇總有一天會到達這一步,但現在似乎早了一些。
  不過轉念問羅拉莉絲又明白了。利奇看上的是這場世界規模的戰爭,他想要證實的那些東西,實在沒有比這場戰爭更好的展示舞臺。
  “我不太清楚,卡佩奇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你有著馬克斯傳承者的身分;你或許沒有把自己當成卡佩奇人,但他們卻把你看成是守護者。”
  羅拉莉絲說道。
  利奇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他知道羅拉莉絲不會騙他。
  以前他真的沒有把大叔的那座圖窮館看在眼裡,但此刻他終於明白,原來那座圖書館不簡單。
  “卡佩奇人難道不擔心,我繼承那個位置後會太過偏袒蒙斯托克?”
  利奇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就算卡佩奇是一個移民城市,從上到下都非常開明,也不至於開明到這種程度吧?
  “守護者又不是管理者,除了像現在這種時候,守護者只不過是一個虛銜,受尊重但是沒有實權;而像現在這樣讓卡佩奇再次面臨生死存亡威脅的情況,至少在今後的半個世紀不會再發生。”
  羅拉莉絲幫利奇解釋其中關竅:“而馬克斯所屬的這一脈和卡佩奇人正好互取有無,這一脈的傳人大多一心追求實力,可以說全都是武癡,他們對於權力不是很感興趣;但騎上修練需要大量投入,這一脈的傳人又一個個生性孤傲,不會願意為了什麼東西而向任何人低頭,所以卡佩奇人專門設了這個位置。”
  利奇總算明白了一些事,不過他還有一些疑問。他不相信卡佩奇人會如此慷慨,難道他們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

  再說,當初也曾經發生軍事情報局故意引敵軍進攻布勃卡的事,所以卡佩奇人不像羅拉莉絲說的那樣簡單,裡面肯定也有人對大叔的做法有意見。
  與此同時,他突然間想到,當忉自己第一次和大叔見面就得到“劍聖傳承”那時的他並沒有顯露出驚人的才能,也沒人知道他是純血騎士計畫的實驗體,看起來比他天資超絕的少年肯定不會太少,大叔為什麼這樣做?是不是在卡佩奇,一直有人盯著劍聖傳承?
  利奇很想知道答案,但是他很清楚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同樣他也知道,這些事不合適問羅拉莉絲。
  別看現在安妮莉亞、四大王族和大叔的關係異常密切,實際上兩者屬於兩大陣營。最初幾場世界規模的戰爭,兩者一直站在對立的立場上,直到六百年前的第二次列國戰爭,兩者才站在同一陣營裡,之後的關係才漸漸好轉起來。
  不過就算那樣,兩者也不足完全和睦。圍繞著“劍聖”頭銜的歸屬權,兩邊的競爭一向很激烈,在過去漫長歷史中,有將近一半的時間,“劍聖”的頭銜是掌握在這兩家手裡。
  除此之外,他也從羅拉莉絲剛才的話裡隱約聽出一些意思。
  顯然,他的目的要達到的話,必須說服奧摩爾人。
  對於這一點,利奇並不太擔心,因為他知道卡洛斯非常好說話,而旦奧摩爾是一個帝制國家,和帕金頓比起來,奧摩爾因為不存在四大王族,所以皇帝的權力更大一些。只要說服卡洛斯,這件事等於成功了一半。
  對於另外一半,他同樣也有幾分把握。
  最近這段日子他為奧摩爾設計了好幾套方案,用來重建那些被完全毀壞的城市,無意中發現奧摩爾人不像想像中的保守。他們對漂亮寬敞的房子也很感興趣,世人之所以誤會他們保守,是因為奧摩爾人對傳統非常看重。
  不脫離傳統又充滿了創新精神,這就是奧摩爾人想要的。他有絕對的自信能讓奧摩爾人、讓卡洛斯老頭接受他的那套東西。
  戰鬥仍舊繼續,而且越來越趨於白熱化。
  海格特的人馬已經攻入城區,另外兩路人馬也跟了進去。
  此刻的卡斯莫利納完全被煙霧所籠罩。瓦雷丁人對這座城市要熟悉得多,他們知道每一條街道的走向,也知道自己的部隊集中在哪裡,彌漫的煙霧同時也掩蓋他們的行動。
  這片煙霧對蒙斯托克和德雷達瓦聯軍來說同樣也非常有利,他們本來就對這座城市不是很熟,現在煙霧籠罩之下,從原來的睜眼瞎子變成真正的瞎子,情況並沒有壞到哪裡去。
  這三支軍隊又打慣了盲戰。三年前利奇在卡佩奇時就喜歡把戰場弄得烏煙瘴氣,讓兩邊的人全都看不見東西,他的這套烏賊戰法曾經讓弗蘭薩帝國的精銳部隊叫苦連天。德雷達瓦參戰的騎士全都參與過西線突襲戰,同樣也是一場烏賊大作戰,進入西線各國後方時可以什麼都不帶,唯獨煙霧彈是必須準備的。
  此刻滿城彌漫的煙霧對於這幫人來說,是最適合他們發揮實力的戰場。隨著幾路人馬全都開進卡斯莫利納,留在外面的只剩下輔助部隊和預備隊,戰鬥徹底進入混戰階段。
  到了這個時候,任何指揮已經失去意義,不管是海格特、還是黛娜和阿羅多,他們能夠做的只有不停聯絡各個小隊,隨時確認這些小隊是否還存在。
  一旦進入混戰,勝負看的只有雙方的實力和隊伍之間的配合;什麼戰鬥技巧、什麼指瀋鈞術,到了這個時候全都失去意義。
  在前線指揮部裡,海格特沉默不語,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都在等待。四周是負責通訊聯絡的念者,這些人顯得異常嘈雜,不停地喊話。時不時還會有幾個軍官把情況收集起來向海格特報告。
  在城裡,滾滾濃煙之中,一場混戰正在進行。
  海格特的人馬沖在最前面,獨立軍則和海格特的人混在一起,兩邊配合已經不是一天,互相早有默契。
  海格特的人充當護盾和尖刀的角色,而獨立軍的人馬則負責掩護和牽制敵人。
  兩邊的作戰風格也完全不同,海格特的軍隊有的勇猛敢拚,有的喜歡穩紮穩打,這要看是誰的隊伍;不同軍官指揮的隊伍都有各自的特徵。獨立軍則完全不同,從大隊到中隊再到小隊,全都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只是戰陣的運用一模一樣,就連進退之間也都相似;在煙霧中她們看起來異常分散,實際上卻像是一張巨網,慢慢將卡斯莫利納包裹起來。
  獨立軍的風格曾經讓所有將領感到羡慕,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學會。
  原因其實很簡單,在獨立軍裡帶兵的人和練兵的人都是原105小隊的十幾個人,獨立軍每一個小隊的組成結構也是由105小隊複製而來。
  小隊裡必然會有一個強力前鋒、兩個側衛,其中一個是莉娜那樣強攻型,另外一個是翠絲麗那種技巧型;防禦者也會有兩個,一個是玫琳那種輕裝防禦者,另外一個是重裝防禦者,除外還有一個偵察騎士。
  所有輕裝防禦者全都由玫琳訓練,偵察騎士則由諾拉訓練,其他位置的成員也都有各自的訓練教官。
  這種訓練和指揮分開,卻又是同一批人的模式,在其他軍隊裡根本沒有辦法複製。
  正因為如此,論實力,獨立軍比另外兩路人馬並沒有任何優勢,但此刻的混戰中,獨立軍的傷亡明顯少得多。
  獨立軍的小隊像是一隻只刺蝟似的,所有騎士全都舉著十字長槍,槍尖朝著不同方向,不管敵人從哪邊發起攻擊都會被小隊的某一個人擋下來。隊伍的左右兩翼,各有一個防禦者守衛,兩翼最容易遭到攻擊,這是幾年來無數次混戰下來的經驗。
  每一個小隊的末尾肯定還跟著一部高大魁梧的戰甲,邵是“明王”“明王”總是背在身後的巨盾,是最好的防禦;有這隙夥坐鎮,任何一支敵人想從背後突襲獨立軍的人馬,都要掂量一下能不能過它這一關。
  不知不覺之中,原本應該是配角的獨立軍變成戰場的核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海格特的人馬和獨立軍並肩戰鬥三年之久,而德雷達瓦的軍隊同樣也和獨立軍一起戰鬥過,所以從攻破裴內斯、三路大軍南下的那天開始,一旦需要三軍配合作戰就肯定圍繞獨立軍行動;將近一年的聯合作戰團讓這變成一種習慣。
  此刻城裡完全變成一個修羅殺場,隨處可以看到散碎的戰甲零件。
  只有散碎的零件或是炸成兩截的殘損戰甲,地上沒有躺著的稍微完整一些的戰甲,因為誰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在裝死,等別人靠近之後突然“轟”的一聲爆炸開來。所以兩邊的人看到倒下的敵方戰甲都會遠遠一陣刀砍斧剁,把可能存在的威脅消滅在萌芽階段。
  也正因如此,戰鬥顯得越發殘酷。
  在城市週邊,有幾塊區域被嚴密封鎖起來,那是臨時醫護所,受傷的騎士全被集中在這裡。醫務官早已忙得四腳朝天,借調來的念者們也同樣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仍爵有很多傷患來不及醫治。
  突然,一顆紅色信號彈飛到天空中,所有人全都面帶惶恐,看著飛到半空中的信號彈,看著驟然炸開的紅色煙雲。
  那表示敵人的輝煌騎士終於出現在戰場上。
  前線指揮部此刻也得到消息。
  “拜託了,各位。”
  海格特顯得異常平靜,這原本就在預料之中。
  沒有人回答,大家都行動了起來。
  輝煌騎士只有用輝煌騎士抵擋,此刻,這裡集中著蒙斯托克所有的輝煌騎士。利奇、妮絲、翠絲麗、莉娜、玫琳、諾拉、埃爾文、坎貝爾、卡隆、哈桑、阿布哈姆、穆薩,整整十二個輝煌騎士,這種實力即便在蒙斯托克全盛時期也不曾有過。
  在指瀋部的外面,眾人的戰甲早已笮備好了。其他人用的是仙女龍4型,埃爾文、坎貝爾和卡隆則是用自己的專屬戰甲。雖然這些戰甲的性能和仙女龍4型比起來顯得有些過時,不過對他們來說,還足白己的東西用起來順手。更何況,他們來之前也對戰甲進行改裝,加裝能量護盾和能量鋒刃。
  不過最顯眼的還是利奇和羅拉莉絲所用的兩部靈甲,它們實在太神秘了,所以常謎底揭開時,連那些即將開赴戰場的輝焯騎士們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利奇沒有管其他人,他飛身鑽進他的靈甲裡。那部靈甲原本是坐姿,他一進去,戰甲立刻站了起來,背後巨大圖案盤徐徐轉動。原判的一側順時針轉動,另外一側逆時針轉動。
  這面圓盤雖然是空的,卻也有兩、三百公斤重,但是他高速轉動起來之後,重量被離心力抵消了,頓時變得輕若無物。
  轉動的不只是那面圓盤,圓盤外面的刀輪同樣急速轉動著。它的速度更快,最外圈的刀刃切割著空氣,激起一陣陣的震盪波。突然震盪波撕裂空氣,在刀刃前方形成一圈真空。
  這根本是光輪斬的一種變形。
  隨著一陣嗡嗡輕聲,靈甲表面浮現一片白光,那是反重力裝置啟動了。
  白光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罩子牢牢裹起,只看到一個扁扁的圓盤漂浮在離地三尺的高度,圓盤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的模樣。
  這番景象如夢似幻,恍如天神降臨人間。
  幾乎是一前一後,羅拉麗絲也進入她的靈甲,同樣啟動反重力裝置。場面有所不同,整個營地瞬間籠罩一層淡淡的光霧,原本挺在車上的那部靈甲卻從大家的眼前消失了。
  如此的神奇,讓眾人感覺驚詫的同時又有一絲駭然。
  這已經不像是靈甲,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神甲。
  神甲全都有殘損的地方,而且大部分神甲並不比靈甲強悍,但是神甲都有各自的特殊功能。此刻這兩部靈甲,其中一部擁有隱形功能,大家還不清楚利奇這部靈甲有什麼本事,但從他可以的造型,就讓人有一種感覺,它的用法肯定很特殊。
  翠絲麗最先從驚詫中恢復過來,她大喊一聲:“快,別愣著,前線現在每秒鐘都在死人。”
  被這一提醒,其他人終於從驚詫中醒來,紛紛跳上自己的戰甲。
  戰甲一部接著一部被發動。進入輝煌境界,速度會一下子提升許多,而且每一個動作都不會再有多餘的消耗,所以輝煌騎士才能做到一步十尺,似慢實快。
  不過他們再快也比不上利奇。
  只看到白光一晃,轉眼間化成一道匹練,盡頭已沒入滾滾煙塵之中。
  沒有尋常靈甲飛行時的轟鳴聲,甚至連以往刺耳的尖嘯都聽不到,眾人聽到的只有“咻”的一聲輕響。
  無論是轟鳴還是尖嘯都是高速飛行時,空氣被急速壓縮引起的。但是這一次空氣沒有被壓縮,那一圈真空刀刃最適合幹的事就是割裂前方的空氣。
  沒有最大的一股阻力,速度自然快到極點。沒有人知道極限速度是多少,因為利奇從不敢把速度提升到極致;他駕馭不了那種速度,就算有“時間凝滯”也不行。
  和利奇相比,羅拉莉絲的聲勢要稍微大一些,只聽到一陣嗚嗚聲響,那聲音算不上很響,但是有些勁急也有些刺耳。淡淡光霧瞬間蔓延開來,轉眼間也消失在濃霧之中。
  這兩部靈甲讓人大開眼界。一部能夠隱匿藏形,但行動起來仍舊難掩聲勢;另外一部不能隱形,但飛起來卻悄然無聲。這兩部靈甲如果合二為一就太可怕了。
  看著兩部靈甲進入濃煙之中,海格特轉頭命令身邊的傳令官:“升旗。”
  在戰場上升旗意味著決戰開始,同時也意味著絕不後退。

  以往升旗是用十幾公尺長的空心鋼管做為旗杆,但現在空中早就升起一個小氣球;隨著一聲令下,氣球上的人將早已準備好的旗幟輕輕抖開。三面旗幟從上到下一字排開,在狂風中舒展著飛揚。
  最上面的那面旗幟自然是蒙斯托克第二共和國的國旗,往下一面是紅底上繡著一個金色符號,這個符號有點像“Y”只是一左一右多了兩個眼睛。這個符號代表的是龍,也是利奇的徽記。
  每個騎士都有自己的徽記,代表著傳承。利奇的這個徽記是105小隊的成員幫他設計的,因為他最早設計的戰甲就是“龍”;他最成功的作品“仙女龍4型”同樣也和龍有關。
  再加上傳說中龍性最淫,利奇也是一樣。
  在這面旗幟的底下是一面金色大旗,旗面正中央是一個面具的標記。
  這是影王家族的徽記。
  旗幟剛剛升起,城裡同樣也升起一個小型氣球,底下同樣是三面旗幟:最上面的是瓦雷丁帝國國旗,底下兩面是瓦雷丁皇室的標誌和科爾薩克所屬家族的徽記。
  瓦雷丁人同樣升起旗幟,表示他們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卡斯莫利納的中央大道上,兩隊人相隔百尺互相對峙著。
  四處蔓延的煙霧像是被什麼東西阻擋住似的,蔓延不進這片區域。
  在別的地方戰鬥仍舊繼續著,只有這裡顯得靜悄悄的。
  兩邊戰甲的座艙全都開著,露出裡面的駕駛者。
  利奇隨意一腳蹬踏在艙門上,他看著對面的科爾薩克。當初潛入卡斯莫利納時,他曾經遠遠看過這位瓦雷丁最高統帥一眼;再往前就是天之祭的時候,他應該看過科爾薩克,只不過那一次的人實在太多,就算看到也記不住。
  此刻的科爾薩克目光同樣也投在利奇身上,不只是他,他身邊的幾個人也都一樣。
  好半天之後,科爾薩克揚聲說道:“這場仗是我們敗了,繼續打下去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不過我不會投降。身為一個騎士,我只會選擇戰死沙場,不過我希望能夠按照騎士的規則進行一對一的決戰。”
  所有的人都看著利奇。
  說實話利奇不想答應,仗已經打到這個程度,自己這邊的輝煌騎士無論數量還是水準都在對方之上,一擁而上才是最合理的選擇。
  “你們說呢?”
  利奇轉頭問身邊的人。
  “答應他吧。”
  第一個開口的是莉娜:“你或許不在乎,但是騎士有騎士的榮譽,你不會明白的。”
  “我也想好好打一場。”
  坎貝爾和莉娜有著同樣想法。
  卡隆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全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相對而言埃爾文比較實際,他不怎麼在乎騎士的榮譽,那東西是掛在口邊用來說的;當初博斯羅瓦突襲瓦雷丁前線指揮部時,對方可沒有一對一的交手。
  不過這些話他只能在心底說,絕對不能表露出來。
  利奇看到埃爾文沒反應,以為他也同意,再轉頭看了看其他人。包括哈桑在內,從德雷達瓦過來的三個輝煌騎士顯然也不怎麼在乎。他們是來打仗的,早已做好戰死沙場的準備;再說他們對利奇很瞭解,知道他們如果出意外,利奇絕對不會忘記他們,肯定會對他們的家人特別照顧。
  最後剩下翠絲麗、妮絲和諾拉。
  諾拉不會有任何表態,對方也不會找一個偵察騎士決戰。
  “打就打吧,我還想試試自己的身手呢。”
  妮絲顯然被這段時間對決中的一連串勝利搞得有些興奮過頭。
  這個傢伙表態,翠絲麗的想法也用不著多說,她們的意見一直都是相同的。
  “好吧,現在就看誰上場了。”
  利奇不打算掃興。
  “都是老對手了,就讓我這個老傢伙上吧。我要和某個人了結以往的恩怨;那不只是我的恩怨,還有布魯姆的那一份。”
  坎貝爾說著退進座艙裡。
  對面也有一個人進入座艙。
  “從開戰以來我一直都沒機會表現,這一次你們別搶我的風頭。”
  卡隆大聲說道,他有這種想法已經很久。
  過往的五巨頭現在只剩下他、坎貝爾和埃爾文,不過其他人都有過風光的日子,只有他從一開始就不順;現在的位置是靠女兒得來的,這讓他感到非常憋屈。他一直想要做些什麼,可惜始終沒有機會。他不可能和海格特爭指揮官的位置,也不可能搶女兒的風頭,現在可以算是他最後表演的機會。
  看到坎貝爾和卡隆先後表態,埃爾文也有些坐不住。他沒有心思和那些年輕人較勁,但被坎貝爾和卡隆比下去就有些不甘心。
  “坎貝爾說的不錯,就借這個機會了結一下我們以往的恩怨吧。”
  他一指對面:“富波斯,我們是老相識,我想看看你這幾年有沒有什麼進展。”
  對面被指著的那個人也是一個老頭,臉上居然還帶著笑,朝著埃爾文點頭,然後轉身鑽進戰甲座艙裡。
  “留一個給我。”
  妮絲叫了起來。
  對面還剩一個輝煌騎士,翠絲麗和莉娜互相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想出手。
  “這是蒙斯托克和瓦雷丁之間的恩怨,你別插手。”
  莉娜冷冷地說道。
  這個理由讓翠絲麗沒有辦法反駁。
  “我的對手是誰?羅拉莉絲小姐嗎?”
  科爾薩克轉頭看著那片光霧。所有人只有羅拉莉絲沒有現身。
  “你的對手是我。”
  利奇退進座艙裡。
  科爾薩克沒有多說什麼,他能夠感覺利奇給他帶來的壓力。更何況那部樣子奇特的靈甲,也給他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對於一個騎士來說,個人實力在綜合實力裡只占三成比例,另外七成要看戰甲。以前靈甲全都一樣,所以分不出高低;現在不同了,利奇的那部靈甲明顯與眾不同。
  幾乎在一瞬間,利奇的靈甲就化成一道白色光帶,他的移動方式非常奇怪,居然是左右橫移。好在他最初創出“禦風”就是側身切入風的縫隙之中,因為那樣的橫截面最小,最容易擠入風隙之中。
  正因為兩邊都是側身滑移,當初把設計定下來之後,利奇又拿起早期版本的“禦風”修改。
  最早版本的“禦風”是五年前創的,現在的利奇無論是實力還是見識都遠在那時的自己之上,所以重新弄出來的功法遠不是“禦風”可比。
  此刻他放開速度,繞著科爾薩克飛速旋轉,上下左右全都是他的身影。
  利奇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弱勢,他的優勢是擁有一部強悍得多的靈甲,而且對方不知道他這部靈甲到底有什麼名堂,而他對科爾薩克的底細卻瞭若指掌。
  他早就在為這一戰做準備。在帕金頓時,他讓安妮莉亞幫忙找來科爾薩克歷次和人對決的記錄,從中分析此人的戰法。安妮莉亞還幫他找來和科爾薩克風格相近的人做為陪練。他還有蘇珊這個超級分析大師,幫他把科爾薩克的每一招每一式分拆叫來,從中尋找個為人知的破綻。
  不過他的弱勢也很明顯。
  科爾薩克畢竟是正牌的天階騎士,境界上的差距無法回避。而且此人的經驗豐富,就算有破綻被抓到了,他也可以靠隨機應變化解。
  幾個月的研究不是白費的,利奇早已有一整套對付科爾薩克的辦法。
  他和科爾薩克比起來,最大的優勢就是速度,正因如此他才採用遊鬥,以快打慢。
  突然漫天飛舞的利奇改變飛行軌跡,十幾個身影同時從四面八方朝著科爾薩克殺去,速度快到了幾點。
  離科爾薩克還有三四十公尺,利奇出招了。
  只見十幾個他同時伸展起右臂,緊接著閃電般一揮,手臂拉出一連串殘影,將一連串刀輪朝著科爾薩克打過去。
  這一次的“光輪斬”和以往又不相同,不再是一片暗淡青光,而是光燦燦的奪人眼目。更令人恐懼的是,那一長串刀輪打出之後瞬間改變方向,將科爾薩克的所有退路全都封鎖起來。
  一串刀輪就是數十個,十幾個身影同時發招,而且是從四面八方襲來,漫天飛舞的光輪構成一個殺陣。
  科爾薩克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慌亂了,但是這一次他有了這種感覺。他原本以為那只是障眼法,對方用的是幻術的一種。當上千道光輪切入他的“界”中的一瞬間,他駭然發現所有的攻擊都像是真的,至少他分不出真假。而且這些光輪不同于傳聞中的“光輪斬”並不是由一圈真空和震盪波組成,而是真正的刀片。
  不過,科爾薩克畢竟是天階騎士,實力擺在那裡,他舞動手中長刀,瞬間交織成了一片刀網。
  同樣是刀網,不同境界的人使出來,效果完全不同。
  只間腳下的大地寸寸碎裂,一道道深不見底的刀痕佈滿半徑三十公尺的地面,被籠罩在裡面的東西無論是大樹還是房屋,全都被切成碎片。
  利奇發出的刀輪同樣也被劈成碎片,被斬碎的刀輪四處飛濺,轉眼間化成滿地亂滾的銀色液珠。
  所有刀輪都是由類似水銀的液態金屬組成。
  液體和空氣一樣能傳遞波動,而且傳遞能力更強;聲音在水裡的傳播速度比在空氣裡更快,而且能傳得更遠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擊沒有奏效,利奇迅速閃開。他原本沒有想過一擊必殺,科爾薩克可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利奇對枓爾薩克剛才所使的那一招非常瞭解。那招叫“千裂斬”不過名稱雖然是斬,實際上卻是砍。他的那把長刀,發力之處只有頂端三寸長的一段刀刃,其他部分是不用的。

  “千裂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戰技,既沒什麼威力,也談不上奧妙,但是科爾薩克卻硬生生將這種非常普通、只用於衝鋒陷陣的“炮灰”戰技,練到無人可及的地步。
  越是普通的戰技越是追求簡單和實用,所以一旦強行練到至高境界,就會發現它有著無限的可擴展性,這也是古語所說的“大道至簡”當初提到此人時,就連大叔和老伯都承認他是個人物。
  不過“千裂斬”就算讓枓爾薩克練到至高境界,始終還是有一個致命缺陷。
  這招用的是砍。砍是刀的基本用法之一,不過和割比起來,砍對刀本身很有要求,對用刀的人也有要求,而且因為受力極大,時間長了,刀會承受不住。
  利奇很清楚,自己唯一勝算就是科爾薩克的刀斷折。
  所以他採用的完全是快攻加上硬碰硬的打法。
  他的這部靈甲兩邊手臂不是真的,而是像扇子一般可以完全展開的刀刃,合起來就是手臂模樣,所以揮刀時可以看到那麼多“殘影”這就是利奇當初提到的“以意控刀”不過他並非只有這一招,他這部靈甲外面的巨型刀輪不只是破空飛行的道具,同樣也是一件強有力的武器。
  這片刀輪大而厚重,打造刃門時採用的是高強度合金,刀輪本身則是用高韌性金屬鍛造而成,比起科爾薩克那把長刀要堅固得多。
  最關鍵的是,“光輪斬”是將“割”演化到極致的一種戰技;雖然不敢說比“千裂斬”所代衣的“砍”更高明,至少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兩者對刀的損傷差別很大。
  房子化成騮粉,街道變成溝壑。
  騎士一旦到了天階、駕馭靈甲之後廠絕對有一個人滅亡一個國家的能力;摧毀一座城市對於他們來說更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天階與天階之間的戰鬥更是恐怖到極點。當初利奇在大叔的護衛下,在卡佩奇前線見識過那一幕,此刻他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個主角。
  遠處卡斯莫利納中央的一座高樓之上,霍華德二世坐在寶座上,他看著這場對決。
  他已經知道和科爾薩克交手的那個人是誰。
  對此他一點都沒有感覺驚訝,他有的只是嫉妒。
  這就是千年來無數人的終極夢想:結合歷史上曾經出現的強者血脈所製造出來的終極騎士。
  他很不甘心。
  如果那個人不是人工製造出來的純血騎士,而是像初代聖皇或血色帝皇那樣的天才人物,他願賭服輸,畢竟那種天才,一千年也就這兩個;輸在他們手裡只能說運氣不好,老天爺並不站在瓦雷丁這邊。
  但現在他卻感覺憋屈。那是蒙斯托克花費力氣、投入無數資金和人力研究出來的成果,他的失敗只能說是敗在他以往看不起的這個國家手裡。
  就像一個棋手,從開局到接近結束時始終都佔據上風,甚至把對方的棋子快要吃完了,偏偏臨末了來個大翻盤,對方憑剩下的兩個小卒逆轉局勢。若是對方走狗屎運,他還咽得下這口氣,但仔細一看,原來對方從一開始就做好佈置,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
  霍華德二世轉過頭來,他看到皇后站在門口。
  “你怎麼過來了?”
  霍華德二世突然感覺自己挺對不起妻子,他風光時,皇后被他冷落一旁,得到他寵倖的只有幾個年輕美貌的妃子。現在他淪落了,其他妃子可以一走了之,皇后卻不行。
  “我只是想看看從小到大生活的故鄉的最後一眼。”
  皇后輕歎一聲,她緩緩走到丈夫身邊。
  “我很沒用,是吧?我本來想給孩子留下一個大大的帝國,給瓦雷丁打下更好的基礎,讓我們有朝一日也可以成為帕金頓、奧摩爾這樣的千年帝國。可惜,我失敗了。”
  皇帝沒有顯得頹然,因為他已經看開了。
  “我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皇后心裡一直都有些話,憋到現在終於有機會說了:“我早就預感到聯盟可能會失敗。看看喬治五世,再看看安妮莉亞和卡洛斯,兩邊的氣度完全不能相比。再看看波羅諾夫和艾斯波爾、莎爾夫人。我們這邊全都是一些瘋子、偏執狂。”
  霍華德二世微微一愣,然後他只有苦笑。皇后的話雖然尖刻卻一針見血。聯盟的瘋子確實多了些。當一切還順利的時候,瘋子的缺陷還看不出來;但情況一旦逆轉,這個致命弱點立刻顯露出來。
  聯盟的失敗不是開始於同盟突襲西線各國的後方,事實上,當弗蘭薩人的大軍控制西斯羅聯邦首府拉森霍格爾的時候,聯盟就已經失敗了。
  瓦雷丁落到現在這一步,也是因為被弗蘭薩帝國無情拋棄。
  皇后說得一點不錯,這就是氣度的問題。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撞擊聲。
  霍華德二世扭頭看去。
  他原本以為是科爾薩克和利奇之間發生激烈碰撞,但他看到兩道白光仍在激烈交鋒之中,剛才的撞擊並不是他們造成的。在東北角卻有一處地方濃煙滾滾,一個巨大火球正冉冉升起。
  那裡肯定有一個輝煌騎士隕落。
  “有一個隕落了,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看來,這場戰鬥很快就要結束,我也差不多應該動身上路了。”
  霍華德二世轉身進了房間。
  此刻這間房間裡堆滿各種各樣的東西,簡直像是一個大倉庫。牆腳旁邊放的全是名畫,各種風格的都有,這是皇室幾個世紀的收藏。數千本書籍隨意散落在地,那也是異常珍貴的古本珍籍;還有許多種類繁雜的藝術品,全都亂七八糟堆疊在一起。不過最中間堆著的卻是衣服,全是霍華德二世曾經穿過的衣服。
  他緩緩地走到那堆衣服中間,挑了一件最為華貴的披在身上,然後緩緩在自己寶座上坐下。
  皇后走了過來。
  “你沒必要陪著我。”
  霍華德二世歎道。
  “誰叫我是你的妻子呢?”
  皇后在一堆衣服上坐了下來。

第四章 決戰開始
  滾滾濃煙從皇宮裡冒出來,過了片刻,大火猛地竄上半空中。那不是普通著火,肯定是放了不知多少助燃的東西,才會讓火勢變得這麼大。
  遠處,太陽即將落下,落日前的餘暉給到處冒著濃煙的卡斯莫利納增添了一絲淒涼味道。
  科爾薩克同樣也看到皇宮中冒起的火光,他知道皇帝陛下已經先他而去。
  突然間他感覺很累,從身體到心理都已疲憊不堪;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放慢動作,手中的長刀漸漸收攏。
  利奇同樣也感覺非常疲憊,不止是疲憊,他還感覺到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胸口也發悶,心臟的跳動變得越來越沒有規則。
  這就是改進過的爆裂鬥氣的危害。雖然他已經盡可能減弱這種功法對人體的傷害,但從目前的狀況看來,傷害仍舊不小。
  這種被他命名為“瞬逝”的功法,也是他敢於向科爾薩克挑戰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取“瞬逝”這樣古怪名字,取得就是“轉瞬即逝”的意思;除此之外也有“稍不小心,就會瞬間逝去”的含意。
  雖然比它的前身爆裂鬥氣好得多,卻是一種很容易讓人喪命的可怕功法。
  正因如此,看到科爾薩克不打算繼續拖延下去,似乎想一刀決勝負,利奇也不再漫空亂舞:朝著身體四周急速旋轉的刀輪掃了一眼,他看到的是鋸齒一般的刀痕,那是和科爾薩克的長刀互拚時留下的。科爾薩克確實夠強,每次他的刀輪和科爾薩克的長刀交鋒。他都能感覺到刀輪發出的痛苦哀鳴。
  轉頭再朝著科爾薩克看去。
  利奇將觀察鏡倍數放到最大,他看的是科爾薩克的那把長刀。
  果然,那把長刀也是傷痕累累,大部分刀痕都集中在頂端三寸的地方,不過其他地方也有刀痕。
  顯然科爾薩克也知道自己的長刀快要承受不住,所以才分散著力點,讓刀刃其他部位格擋他的刀輪。
  “一刀決勝負吧。”
  利奇打開外部擴音器?朝著對面的科爾薩克說道。
  這話原本應該由科爾薩克來說,利奇擔心科爾薩克太過在意面子,不肯說這話,所以他先一步提出一刀決勝負。
  “如你所願。”
  科爾薩克淡淡答應下來。
  話音剛落,利奇又繞著科爾薩克飛起,不過這一次他不是想要遊鬥,而是純粹為了速度。
  突然他猛地退開數百公尺。緊接著又閃電般地折轉回來。那一瞬間洩露出來的凜冽刀氣,將彌漫整座城市的濃煙硬生生割裂開來。身處於那一直線上的人全都為刀氣所傷。
  有戰甲保護的騎士還好一些,只是感覺身體被割了一下,微微有些疼痛。沒有戰甲保護的騎士就感覺很不好受,雖然要不了他們的命,卻也讓他們鬥氣紊亂,血液逆流。最不幸的就是那些普通人。他們拫本無法承受如此凜冽的刀氣,全都瞬間斃命。
  凜冽刀氣也讓科爾薩克變得凝重,但是他手中的刀卻越發顯得沉穩。
  一刀決勝負意味著他不能躲開,只能硬拚。
  巨大刀輪速度極快,在“時間凝滯”的狀況下,周圍一切都彷佛是停滯的,只有巨大的刀輪朝著這邊飛來。
  科爾薩克的瞳孔猛然收緊,他看到利奇的雙手同時舞動起來;那兩條手臂瞬間展開,變成扇子的模樣,在外人看來,那是動作太快留下的殘影。
  千手千眼,身背光輪,這是太古時代曾盛極一時的某個宗教裡所擁有的形象,而“明王”正是那個宗教的護法神祗。
  這種神祗不會賜福於任何人,他們的職責就是戰鬥,他們是為戰鬥而存在的神祗。
  那一瞬間,科爾薩克似乎有些恍然。
  他們這些騎士不就是這樣?
  騎土同樣也是為了戰鬥而存在,他們的力量也只能用於戰鬥。
  恍惚中,科爾薩克將手中長刀平舉起來。
  他全力斬出一刀。
  那只是一刀,凝聚他所有力量的一刀,也是傾注他對刀法全部理解的一刀。
  那一刀沒有利奇發刀時的浩大聲勢,看起來非常平凡,只是一刀平斬出去,給人的印象只有一個,那就是快。
  即便在“時間凝滯”的作用下,這一刀仍舊很快。利奇倒抽一口冷氣,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光輪斬”同樣也快,但在“時間凝滯”之下看起來彷佛在飄;但科爾薩克的這招卻如同一枝由勁弩射出的箭矢。
  這種速度超出人類承受的範圍,同樣也超出戰甲的極限。
  “爆裂鬥氣!”
  利奇的腦子裡瞬間閃出這個念頭。
  而且不是普通的“爆裂鬥氣”應該是科爾薩克將自己的刀法融入其中的成果。
  不過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他猛地逆轉全身鬥氣朝著心脈衝去;科爾薩克會“爆裂鬥氣”他有“瞬逝”科爾薩克的刀確實快得驚人,巳經超出人類極限。在這麼快的速度下,再平凡的刀法也齊變得厲害異常;更何況這一刀可以說是“千裂斬”經歷千錘打鏈之後凝練出的精華。
  可惜,他遇上了利奇。
  利奇看過《刀經》那部《刀經》只有四千多字,卻是昆塔古姆岡特荒漠無數強者的心血凝聚。單單留下那一筆彎弧的強者,實力就不在大叔之下,而這些強者一生只研究刀法。他們傾注畢生心血凝聚的結晶,遠遠超越科爾薩克所達到的高度。
  萬變不離其宗,任何用刀之法都跳不出《刀經》所述的內容。
  原本四散紛飛的無數刀輪瞬間連成一片,和利奇身體四周飛旋的巨型刀輪融為一體。
  同樣是千刀化為一刀,利奇隱約間感覺自己好像理解了什麼,但又說不清、道不明。
  刀輪和長刀互相撞在一起,隨著一團火花爆射而起,所有人耳邊都響起一聲震音;那聲音異常刺耳,也異常尖銳,就算遠在十幾公里外的輔助人員,也清清楚楚聽到剌耳的碰撞聲。
  利奇狼狽地翮滾著,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背後被人托了一把?
  “沒什麼問題吧?”
  傳訊通道裡響起羅拉莉絲的聲音:“剛才把我嚇壊了,科爾薩克和你的動作同B時變得那麼快,我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羅拉莉絲輕歎一聲:“看來,我實在有些太托大了。”
  利奇說不出自己的狀況算不算好。命還在,應該算沒事:臟腑受到一些震動,不過也沒大事。但是他體內鬥氣卻變得異常紊亂,而且鬥氣的性質似乎有些改變。
  原本他的鬥氣四系平衡,充滿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但此刻他的鬥氣之中卻多了一絲銳利鋒芒。
  他朝著身體四周看了一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刀輪已經不見,顯然在剛才的對撞中被折斷了。那兩面巨盾也被破開,外面一側完全剝離,裡面一側只剩下三分之一,靈甲也碎了半邊,左側肩膀完全不見。
  還好他的靈甲採用全新的控制系統,手臂不需要穿進臂套裡,要不然此刻他就只有一隻手。
  靈甲本身有一層能量裝甲,他設計時叉往上加了一層能量裝甲。那面巨盾同樣也有兩層能量裝甲,他修練的又是防禦力最強的“金絲繭”凝聚成的鬥氣護盾可以讓裝甲強度增加一倍。足足八倍的防禦力還是擋不住科爾薩克的那一刀。利奇想想就感覺到害怕。
  “科爾薩克呢?”
  利奇想起自己的對手。
  “他死了,刀斷人亡,那部靈甲的整個上半身全都被斬飛。”
  羅拉莉絲淡淡地說道。
  利奇的心裡感到一絲悲哀。
  一個曾經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的人物,最終結果卻是屍骨無存。當初的博斯羅瓦也一樣沒有留下屍體。難道戰死沙場眞的是騎士的宿命?
  “其他人打得怎麼樣?戰鬥還在繼續嗎?”
  利奇突然間替埃爾文、坎貝爾和卡隆擔憂。
  “都已經結束了。”
  羅拉莉絲停頓一下,語氣變得有些黯然:“坎貝爾死了,他和那個對手同歸於盡。”
  聽到這個消息,利奇又是一陣悲傷。
  他原本對埃爾文和坎貝爾沒什麼好感,但這幾天並肩作戰下來,他突然意識到那兩個老頭也是騎士,有著騎士的榮譽。當戰爭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確實沒有退縮。這一點是亞爾諾這類讓他討厭的人所不能比擬的。
  “這場戰爭應該也快結束了。”
  利奇重重地歎口氣,目光盯著遠處熊熊燃燒的瓦雷丁皇宮。
  太陽完全落下,夜色讓城裡的大火顯得越發刺眼。
  這座曾經非常繁華的城市,現在徹底化為一片火海。
  根本沒人救火。不是不願意救火,而是火勢已經變得無法控制;城裡的居民已經被疏散到城外,和此刻瓦雷丁其他城市一樣,這裡也多了一個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安全區。不管是官員還是平民全被關在安全區裡。因為人多的關係,這個安全區顯得有些亂。
  預備隊的一個兵團負責看守這個安全區,他們在安全區外面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
  憤怒,絕望和極度的悲傷充斥著安全區裡的狹小空間。
  卡斯莫利納的陷落意味著這場瓦雷丁和蒙斯托克之間的戰爭徹底結束,但是這個代價也確實不小。
  這一仗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九萬人馬折損就將近兩萬,其中獨立軍稍微好一些,大概有四千人犧牲在剛才的那場戰鬥中。損失最慘重的是海格洛特的軍隊,八千多人戰死沙場,而且大部分是當年前往卡佩奇的核心成員;德雷達瓦也損失了七千多人。
  因為大火海沒有熄滅,很多騎士的遺體都沒有找到,所以具體名單暫時還沒有出來。
  和死亡人數比起來,傷患數量更多。
  戰地醫院設在指揮部旁邊,那是一片用竹竿挑著白布支撐的簡陋帳篷,底下連床都不夠用,只能將竹席、木板撲在地上,讓傷患躺在上面。
  這頂大帳篷簡直看不到盡頭,僅僅那些來來去去忙碌著救治傷者的醫護人員就有兩、三千人。
  在這裡聽不到什麼呻吟或哀嚎,騎士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對小小的疼痛更不會在意,不過裡面仍舊顯得異常嘈雜,全是說話聲。
  在軍官區一角,三個人靜靜躺在那裡,其中一個是利奇,他的傷從外表看不出來,科爾薩克最後那一擊讓他的鬥氣異常紊亂;比較麻煩的是他使用“瞬逝”造成的傷害,特別是最後那一擊的時候,他全力發動之下,傷的難免重了一些。
  和他比起來,旁邊的埃爾文和卡隆的傷就重的多。兩個人都包裹得如同木乃伊。
  論實力,他們一個是老牌輝煌,另外一個雖然剛剛晉級,但是修煉的“雷霆鬥氣”原本就霸道淩厲,也不是好惹的。當初挑選對手時,他們也各挑了一個能夠吃得下的對手。
  兩人又以卡隆的運氣好一些,他一直卡在准輝煌境界,最近才突破,而他的對手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仍舊把他當做是准輝煌騎士對待,等到發現失誤時已經晚了。
  埃爾義則完全是靠實力戰勝對手。他的對手也做好同歸於盡的打算,他能夠活著,多少有些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唉——坎貝爾還是死了。老傢伙裡現在剩下你和我兩個人了。”
  卡隆躺在治療儀裡歎息道。
  埃爾文翻著白眼,他倒是很想說:“你根本沒資格稱為老傢伙。”
  卡隆和幾個人差了一代,只不過戰爭爆發之前只有他們五個人是輝煌級的騎士,所以大家下意識地稱他們為五巨頭,實際卡隆一直算不進高層裡。
  不過對坎貝爾的死,埃爾文的心裡頗有幾分感歎。他和坎貝爾鬥一輩子,所蝟的保守勢力壓制青年軍,其實就是他和坎貝爾在鬥。兩個派系的首領布魯姆和博斯的私交很好,很多看法也一致,他們根本鬥不起來。青年軍最初也沒那麼激進,變成那樣完全是受坎貝爾的影響。
  但此刻這個老對手戰死沙場,埃爾文的心了卻感覺空蕩蕩的。
  “臨死時坎貝爾發給我們的遺言,你肯定也接到了吧?”
  卡隆語氣越發顯得沉重。
  “什麼遺言?”
  利奇有些奇怪。
  卡隆沉默好一會兒,他實在無話可說。像這種缺乏常識的事,絕對會讓人笑話,偏偏這個傢伙論關係足他的徒孫,說出去連他也被人笑話。
  “你沒有看戰鬥紀錄嗎?”
  卡隆不得不向利奇解釋:“像我們這些人在最後決戰之前,都會把想說的話儲存下來。當戰甲的控制系統被摧毀時,那段話會傳給附近所有的人;不只足同伴會接收到,連敵人也能接收到,這就是遺言。”
  卡隆又沉默片刻,不知逍是為逝去的坎貝爾默哀,還足在回想其他東西。好半天之後他才繼續說道:“按照傳統,就算敵人接收到遺言。也會想辦法轉告和遺言有關的那個人。”
  “坎貝爾說了些什麼?”
  利奇問道。
  “他的遺言是給海格特的。他死了之後,所有人馬全都轉給海格特,但是有一個要求;他希望海格特能夠重組青年軍。”
  卡隆越說,心裡越感覺到不好受。
  他突然發現,當年的五巨頭裡只有他沒有任何目標標,也沒有執著的東西。
  “海格特會做到的。”
  利奇不知道海格特和坎貝爾私底下早就有了協議,但是他知道海格特對青年軍始終念念不忘。
  突然利奇想看看自己的戰鬥記錄,他隱約記得當時確實有東西傳進來。想要看戰鬥記錄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很快他的靈甲上的記錄裝置被拿了過來。
  整個裝置被封存在一個金屬盒子裡,當初是由羅拉莉絲親自取下並且封存,原本是打算送往天之城再打開。裡面的每一個資料都是絕對機密,連羅拉莉絲都沒有權力重新啟封。
  利奇卻有這個權力。他是研究專案的負責人,連密斯拉公主的命令都沒有他的話有力。
  記錄裝置被連接在智腦上,利奇用右眼螢幕搜索裡面的內容,這東西只能讓他一個人看。
  裡面確實有坎貝爾的遺言,讓利奇感到意外的是,他還看到另外一個人的遺言。
  那是科爾薩克的。
  “你好: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我之間想必已經分出勝負。你是不可能死的,如果你死了,瓦雷丁肯定會因此遭受報復,那將是徹底的毀滅。你活著的話,至少瓦雷丁還有一線生機。
  我知道你和安德森之間的秘密。
  用不著懷疑,這件事不是安德森告訴我的。當初你為了博斯羅瓦的女兒潛入我軍救人時,已經留下不少線索,稍微分析就可以知道之後發生了些什麼。
  安德森本來可以得到重用,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處於被觀察的位置。我現在非常後悔,因為這件事,瓦雷丁失去原本可以翻盤的機會。
  不過這樣也好,以你和安德森的關係,瓦雷丁或許能夠得到一個相對好一些的結果。
  對了,還有一件事。博斯羅瓦死時沒有留下遺言,但是臨死時,他和凱德內又過一段對話,這或許可以算足他的遺言。
  我把那段話也發給你。”
  利奇呆愣愣地看著這段遺言,突然他心頭一動。
  將記錄一調回到最後一擊的瞬間,他將速度放到最慢。
  當初那一幕再次出現於眼前,只見科爾薩克手中的長刀以令人驚詫的速度朝著他砍來。
  利奇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刀鋒。
  他和科爾薩克交手時,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怎麼抵擋這一擊上,並沒有發現科爾薩克發招之後有沒有變化。
  現在他終於看清了,科爾薩克最後一刹那間將刀鋒偏轉了半分。
  別看只有半分之差,那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利奇的心底頓時一陣冰涼。他現在終於知道,那些天階強者絕對不能小看;這一次要不是科爾薩克向給瓦雷丁留下一線生機,他很可能就完蛋了。
  這個人情欠得不小。
  他輕歎一聲,將記錄重新調到科爾薩克那段遺言的位置,在底下還有一段語音記錄。
  那應該是科爾薩克提到的,博斯羅瓦臨死前和凱德內的對話。
  利奇輕輕按一下記錄儀。
  “你狠……覺覺輝煌騎士,居然也玩同歸於盡這一套。”
  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早知道你是來送死的,我就來不出來了。”
  另外一個陌生聲音說道。
  “這樣做……值得嗎?”
  一開始的那個人說道。
  “算你們倒楣?哈哈哈哈……咳咳咳……我……和一個人……打賭……我輸了……”
  這一次是博斯羅瓦的聲音。
  “拿自己的性命打賭……咳咳……卻把我們也帶上……”
  仍舊是一開始的那個人在說話。
  “那個人是誰?”
  另外一個陌生人又說道。
  “我的……徒孫。”
  博斯羅瓦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可以感覺他的生命跡象正在迅速流逝。
  這番對話不是很長,卻讓利奇呆愣很久。
  他沒有想到博斯羅瓦在臨死之前,居然將他視為徒孫。
  在騎士的世界裡,徒孫不是隨便叫的,那是一種承認,只有傳承者才有資格得到。也就是說,博斯羅瓦在臨死前其實已將利奇看成傳承者。
  那時的利奇還不是現在的利奇,他還沒創出“神王功”僅是在戰甲設計上顯露出天才的才華:除此之外就是發明飛行技術,而這也是被劃入設計天賦之中。
  利奇閉上眼睛,過往和博斯羅瓦之間的恩恩怨怨從他跟前一一閃現。
  他從來沒有試圖瞭解這位老人。博斯羅瓦給他的感覺是高不可攀,雖然大叔的地位比博斯羅瓦更高,但是大叔沒有架子;博斯羅瓦卻不一樣,他雖然不會故意擺出高人一等的模樣,但他就算靜靜站著也會讓人感覺難以靠近。
  但現在想來,他突然發現博斯羅瓦其實很傻。如果那句話不是臨死之前才說,就算在那之前稍微透露一些這種意思,一切都會不同。
  可惜,時間不會逆轉,任何事都不可能再來一次。
  夜漸漸深了,埃爾文和卡隆早已睡去,身上的傷讓他們睡得很沉,卡隆甚至還打呼。

  利奇有些睡不著,他的腦裡全是科爾薩克的遺言和博斯羅瓦臨終前的話,此刻他的心亂極了,那段遺言已經被他刪掉,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這樣做有些不合規矩,但羅拉莉絲並沒有阻止,她很清楚,就算安妮莉亞在這裡也一樣不會阻止。
  遺言後面博斯羅瓦臨終的話仍舊保留,不過利奇另外複製一份,給了莉娜莉娜沒哭,但她的眼睛卻是濕潤的。利奇知道博斯羅瓦的死對她來說始終是一個解不開的心結,以前只是不去想而已。
  但那一瞬間,他卻有一種感覺:這個心結終於解開了。
  或許那個心結不只是因為博斯羅瓦是他逼死的,更因為莉娜自己一直都希望得到父親的承認,偏偏博斯羅瓦是一個不會表露感情的老頭。
  那句徒孫不只是對他的承認,同樣也是對莉娜的承認。
  利奇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沿著中間走道往前走著,一邊走,一邊想著事。
  走道不是很寬,醫護人員很多,大家都顯得很忙碌,所以全是用跑的。如果看到有人在走道上慢騰騰的散步,那些醫護人員肯定會開口斥責,但利奇卻是一個例外,大家都會下意識停下來。讓利奇過去。
  利奇雖然已是一個傳奇,但在今天之前,在騎士們的眼裡,他被人看重的只是未來的潛力,畢竟他只是一個輝煌騎士。在蒙斯托克,輝煌騎士已經是頂級強者,但對於整個世界來說,輝煌騎士算不上什麼。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從他斬殺科爾薩克的那一刻起,他等於已經踏入天階的行列,即便境界還沒有到,但所有騎士都會把他看成天階的存在。走著走著,利奇突然感到有人盯著他。
  這一路上看著他的人很多,有些人目光還異常熱切,但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此刻感覺卻有些不同。
  利奇轉頭望去,他看到二十公尺外擠著幾個人,全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其中有一個人用繃帶包裹著腦袋,兩隻手還打著石膏,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好半天利奇才想起來,那個人曾經和他一起住過醫院,那已是六年前的事。就是認識他之後,瑪格麗特才和自己相遇,之後就是那次充滿旖旎色彩的對決,再接下來瑪格麗特就加入105小隊。
  “原來是你。”
  利奇走了過去,說實話他已經連那個人叫什麼都忘了。六年前那個人還只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剛從騎士學院出來分配到各個兵團。
  旁邊的幾個人全都跳起來朝利奇敬禮。
  “沒必要這樣,現在又不是正式場合。”
  利奇在騎士裡屬於沒什麼架子的類型,這是他的性格使然,同時也有點學大叔的味道。
  “恭喜你戰勝科爾薩克。”
  那個少年兩眼放光地看著利奇。剛才他還在和旁邊的人說他認識利奇,而且和105小隊的瑪格麗特曾是同一個中隊的人。別人全都不信,現在他可有面子了。
  “僥倖而已,主要是,我的戰甲比他的強。”
  利奇打著哈哈。
  “那也足你的實力,誰都知道你用的武器全是你自己設計製造的。”
  旁邊一個人忍不住說道。
  利奇笑了笑沒答話。早在四年前他駕馭“明王”擊敗一個榮譽小隊,然後幹掉亞爾諾,類似的話就經常聽別人說起,利奇早已聽得耳朵起繭。
  “沒想到當年你也成功從格拉斯洛伐爾戰線撤下來。為什麼這幾年你沒有找我們?就算不找我?找瑪格麗特也一樣啊?我記得那時她很照顧你的。”
  利奇似乎只願意和那個認識的人說話。
  他確實很近人,但他不想認識太多的人,因為憑他現在的地位,如果他折節下交,肯定會有很多人削尖腦袋想靠近他身邊。
  他走過來只是因為無聊,想找人說說話:眼前這個人六年前給他的印象很好,是一個性情單純、有點囉嗦、心腸挺熱的小孩。對於旁邊的那些人、他不怎麼在意。
  “那時你在天之城,我就算有心也去不了,後來你捫又去了卡佩奇。獨立兵團擴編成獨立軍的時候,我倒是很心動,問題是那時我的年齡還不夠、進不去。三年下來,我在現在的兵團已經待熟了,也捨不得身邊的同伴。”
  對面那人仍舊沒改碎嘴的性格,看的出來他的心腸仍舊不錯。
  “你現在在誰的兵團裡?”
  利奇問逍。
  “第三軍團十一兵團422小隊。”
  那個人報出自己所在的部隊。
  利奇記在心頭。別的忙幫不上,找卡隆弄一個深造名額給這個人一個機會,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甚至不用他出面,回頭和底下的人說一聲,這事也可以輕鬆地搞定。
  “戰爭總算結束了。”
  利奇已經很久沒有發出這種感慨,此刻他會這樣完全是因為眼前這個人讓他想起,以前他和這個人認識時還只是一個剛覺醒沒多久的小騎士,甚至戰爭爆發還不到一年。
  “是啊,戰爭終於結束了,能夠或者看到戰爭結束,實在太不容易了。”
  旁邊一個裹得像是木乃伊的傷兵嘟囔著說道。
  “別的地方還化打仗,也不能說戰全結束了。”
  有個年紀最小的騎士從一旁冒出來。
  “那和我們無關。戰爭是從這裡最先爆發,那時別的國家都在享受和平,現在我們結束了戰爭,有權力比其他國家更早享受戰後的和平。”
  利奇認識的那個人悠然地說道:“至少我不打算到別的戰線繼續打仗。”
  他突然轉頭問旁邊的一個傷患:“阿卜杜勒,你怎麼想的?”
  利奇這才注意到這群人裡有幾個是德雷達瓦人,只是因為他們全都包裹得非常嚴實,現在又是深夜,為了讓傷患們能夠好好休息,燈光調得很暗,所以一時間他居然沒有發現。
  “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個叫阿卜杜勒的德雷達瓦青年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來東邊參戰一年多,他的蒙斯托克語倒也流利。此刻的他一臉迷惘:“我喜歡這裡……這裡的土地很富饒,又有很多同胞遷徙到這裡,他們需要保護……但是我想繼續打仗,我想獲得戰功,我想當將軍。”
  這番話顯然讓德雷達瓦來的青年騎士們產生共鳴,他們全都點著頭。不只是他們,有這種困惑的人不在少數。
  至於旁邊蒙斯托克的青年騎士們就顯得有些羞愧,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對戰爭已經有些厭倦。
  利奇看出這一點。他輕輕拍了拍旁邊幾個人說道:“別想得太多,我們畢竟比他們多經歷五年的戰爭,感覺到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當然利奇不能傷了那些德雷達瓦人的心,所以口風一轉說道:“他們的想法也沒錯。你們沒有去過德雷達瓦,不知道那裡的艱苦。他們要為生活奮鬥,用手中彎刀獲取所需要的一切。”
  “那麼你呢?”
  不知道是誰開口問道。
  “我當然要去中部戰線。”
  利奇絲毫沒有猶豫:“對於我來說,這場戰爭就是表演的舞臺,我現在剛登上舞臺,之前一直只是跑龍套。”
  旁邊的青年騎士心裡全都酸溜溜的。利奇說他只是龍套,他們不知道怎麼給自己定位。他們豈不是連舞臺都上不了?
  “我們猜你就會這麼想。”
  莉娜的聲音突然從利奇背後冒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居然走了過來?
  讓利奇比較在意的是,莉娜的精神似乎好多了,看來她已經沒事了。
  “你是怎麼想的?”
  利奇反問道。
  “我打算和你一起去中部戰線。翠絲麗肯定要回國,妮絲會跟著一起去。其他人裡,玫琳和蘭蒂都打算和你一起去,不過這邊離不開她們,嘉利不希望她們走。”
  莉娜沒說嘉利也希望她留下。
  這一次獨立軍損失不小,再說獨立軍當初擴編時,至少有半數人馬是同盟其他國家派來的。這裡的戰事結束,那些人全要回歸本國。獨立軍雖然不至於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但接下來的幾年會有一段困難時期。嘉利自然不希望太多人前往中線戰場。
  “用不著那麼多人,反正有一批人要離開,就把他們重新整編,由我、翠絲麗和妮絲分別率領。”
  利奇也不希望更多人前往中部,他不想看到更多傷亡。
  “難道你不打算要我?”
  莉娜顯得有些不太高興。
  “南邊短時間裡肯定還無法穩定下來,這裡需要有人坐鎮。”
  利奇更想說的是,坎貝爾死了之後,老一代的人只剩下埃爾文和卡隆。卡隆的影響力明顯不行,而嘉利和海格特又沒辦法和以前的豪門世家溝通,這時莉娜的身分非常有用。
  這些話只能私下說,此刻旁邊有太多人,利奇只能避而不談。
  莉娜是多麼聰明的人,她完全可以請到利奇不讓她前往中部的目的。
  “你現在登上舞臺當了主角,難道讓我當一個配角都不行嗎?我跟你前往中部,這裡留給維多利亞。雖然我不喜歡她,但不可否認她的手段還是有的,人脈也不比我差。”
  莉娜輕易地化解利奇的擔憂。利奇確實忘了,還有維多利亞這個女人。
  身為莉娜的繼母、博斯羅瓦的小妻子,她同樣也繼承博斯羅瓦的人脈,和蒙斯托克的豪門世家都有交情,而且和莉娜比起來,她顯然更長袖善舞。
  最讓利奇感到放心的是,這個女人的出身和想法都與他非常相近:同樣出身草根,都希望讓所有人擁有平等的機會。或許由她來協調獨立軍和埃爾文派系的關係?比讓莉娜做這件事更加合適一些。
  “想要去中部戰場的話,至少有一件事需要解決。瓦雷丁人還沒有完全戰敗,他們在海上還有一部分力量,你打算怎麼辦?”
  莉娜雖然不知道科爾薩克給利奇留了什麼遺言,但她知道裡面肯定有名堂,要不然利奇不會把戰鬥記錄中的那一段刪掉。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利奇和那個認識的人打個招呼之後,走出了帳蓬。
  帳篷外夜深人靜,不過遠處仍舊可以看到火光,卡斯莫利納還在燃燒。
  利奇張開他的“界”把四周全都籠罩起來。
  “你肯定聽到我們剛才的閒聊,他們都不想再打下去。”
  利奇輕歎一聲,他雖然想要證明自我,但他同樣不希望戰火在這片土地上雄續燃燒。
  “你打算和談?”
  莉娜問道。
  “這是不可能的,瓦雷丁和蒙斯托克之間已經是死仇,絕對沒有談判的餘地,這兩個國家只有一個可以存在。”
  利奇苦笑著搖頭。
  他對這一點最清楚。如果談判絕對不會有任何結果,因為兩邊的分歧肯定會很大。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莉娜有些糊塗了。
  “還能怎麼辦?我們已經蠃了,而且是徹底羸了。”
  利奇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此刻在他的腦子裡已經有了完整計畫,那不是幕僚團幫他謀劃的方案,而是他自己想到的,然後由蘇珊幫忙完善。
  蘇珊雖然對政治不熟悉,但古往今來解決問題的辦法就那麼幾種,所謂的政治智慧只不過是經驗的積累罷了。論經驗,有什麼人能比得上蘇珊這部智腦?她儲存著太古和當今前後兩代文明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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