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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六朝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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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揚提起聲音,「武帝秘境的入口不止一處,根據此前的經驗,入口開啟
時,很可能彼此關聯。所以我們必須將所有已知的入口全部控製住。眼下已經知
道的入口一共有三處,加上膠西邸的水井,我們需要分成四組。」
  「斯明信。」
  斯明信站起身,沉聲道:「到。」
  「你負責監控永安宮湖下入口。」
  「是。」
  「盧景,你來輔助。」
  盧景傷勢未愈,難以獨領一組,他起身應道:「是。」
  「匡仲玉。」
  「到。」
  「你負責監控增喜觀入口。鄭賓、韓玉輔助。」
  「是。」
  「吳三桂。」
  「到。」
  「你負責監控長秋宮入口。敖潤、馮源輔助。」
  「是!」
  「我、紫姑娘前往膠西邸。」
  高智商道:「師父,我呢?」
  「你和劇大俠、哈大叔居中策應。」
  「是!」
  「各組監控的入口一旦開啟,必須保證外圍的安全。任何人不經允許,不得
入內——尤其是黑魔海的人。」
  「是!」
  「以帝陵大門作為會合點,入內的隊員盡快會合。還有,如果有人遇到合德
姑娘,首先把她送出秘境,確保安全。」
  「是。」
  「現在是申時,從現在開始,我們在秘境停留的時間不能超過十二個時辰,
明日申時之前,必須出來。」
  眾人齊聲應是。
  眾人分頭離開,劇孟從榻側摘下一柄長刀,連鞘擲了過來,「拿著。」
  程宗揚拔出少許,只見刀身雪亮,鋒刃寒光凜冽,吹毛可斷。重量比自己用
慣的環首刀重了一倍有餘,但刀身配重極為合理,反而有種剽勇銳利的輕巧感。
  「好刀!多謝劇大俠!」
  「你跟我客氣個毛。借你使使,可不是給你的。用完記得還我。」
  程宗揚笑道:「好說。」
  等眾人離開,小紫抱著雪雪從屏風後出來。在她旁邊,是穿著武士服的雲丹
琉,身著杏黃道袍的卓雲君、腰纏長帶的阮香琳、一身墨綠勁裝的蛇夫人,還有
披著黑袍的呂雉。
  程宗揚這一組名義上只有他和小紫兩人,其實還包括了雲丹琉和一眾侍奴,
論實力,不遜色於任何一組,也正是因此,斯明信等人才沒提出異議。
  雲丹琉道:「去的人是不是有點多了?」
  「秘境裏面很大。要不是宮裏還要留人,我巴不得把人全帶過去。」程宗揚
說著,手指從那些玉牌上撫過,最後停在那塊刻著「膠西邸」的玉牌上。
  「白石下……會有什麼呢?」

  …………………………………………………………………………………

  洛都人口繁多,水位日降,水井越掘越深,這口位於膠西王府邸的水井也是
如此。狹窄的井口只能容納一人進入,裏面倒還大一些,但兩三個人也擠得伸不
開手腳。
  通往長秋宮的暗道就設在井中,這些天走得多了,程宗揚已經是熟門熟路。
  只是再往下,自己還未去過。
  雖然手下有一堆奴婢,但作為唯一的男性,程宗揚還是一馬當先,頭一個下
到井裏。他屏住呼吸,一塊一塊逐一看過。井壁全部是用兩尺多長的條石砌成,
年深日久,早已被汙泥和青苔糊得不成樣子,此時浸過水,又濕又滑,散發出一
股老井特有的臭味,令人作嘔。
  苦活累活當然不能讓主子一個人幹,井裏面進不了太多人,作為剛入門的新
人,呂雉也被打發下來幫忙,不過程宗揚拿著從太泉帶出來的手電筒,她手裏只
有火把。
  功夫不負有心人,足足找了一刻多鍾,終於在接近井底的位置找到一塊白色
的石頭。
  程宗揚精神一振,「找到了!在這裏!」
  小紫挽著繩索,像蝴蝶一樣翩然滑下,停在程宗揚身邊。
  那塊白石除了顏色,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環顧四周,只有這一塊算得上
白石,其餘都是常見的青石。
  「看來就這一塊了。」程宗揚還真怕岳鳥人玩什麼花樣,井裏萬一有幾百塊
白石,能讓人吐血。他一邊說一邊用靴尖往下抹去,岩石下方覆蓋著青苔的淤泥
剝落下來,卻什麼都沒有。
  難道還在下方?
  一路往下,一直到了井底,也沒找到什麼線索。
  望著井底浸過水的瓦礫,程宗揚心裏浮現一個不好的念頭,難道岳鳥人說的
「白石下」,指的是從井底進入秘境?可是這口井不知已經廢棄多少年了,要把
裏面的磚塊瓦礫全部清理幹淨,工程量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程宗揚挽著繩索上來,沉著臉搖搖頭。
  小紫寶石般的眼睛四下轉著,最後停留在那塊白色的石頭上。
  忽然火光一閃,卻是呂雉舉著火把遞了過來,火焰險些燒到小紫,程宗揚趕
緊把火把推開,「幹嘛呢?想造反啊!」
  呂雉沒有作聲,只是又一次遞來火把。
  程宗揚朝她示意的位置看去,果然發現一絲異狀。
  井壁的青石都是交錯壘疊,但那塊白石下方的幾塊卻是縫隙整齊相對。火光
照耀下,四塊條石的縫隙拼在一起,一個「王」字呼之欲出。而且縫隙邊緣還被
外力刻畫過,字跡更加鮮明。
  「王?膠西王?」
  呂雉開口道:「上面是白。」
  王上加白……這是個「皇」字啊!程宗揚精神大振,再看那四塊條石拼接的方
式,猶如一道門戶,也許正是通往武帝秘境的大門。
  程宗揚拔出短刀,刺進縫隙,手腕略一用力,將條石撬開。條石後方的泥土
又黑又臭,他捏著鼻子用短刀探入少許,隻聽「叮」的一聲輕響,刀尖觸到一個
光滑堅硬的物體。
  頂著嗆人的臭氣把汙泥扒開,裏面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瓷缸,瓷缸大小與條石
相仿,頂蓋邊緣用松香密封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從未打開過。
  聽說主子找到線索,蛇夫人等侍奴紛紛下到井底,圍觀武穆王的遺物。程宗
揚撬開蓋子,裏面居然是一隻密封完好的塑料袋。
  「水晶袋!」
  侍奴裏面倒有識貨的,尹馥蘭便在太泉見過這種袋子。
  塑料袋封口殘留著燒炙的痕跡,顯然重新密封過。袋內裝著一根黑色棒子,
旁邊還有一塊卷好的皮革。
  程宗揚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扯開塑料袋。那根棒子有尺許長短,手指粗細,
拿在手裏略有些份量,表面光滑且極具彈性。
  「這就是用來開啟秘境的機關?」旁邊的侍奴都十分好奇,「怎麼用的?」
  程宗揚臉色古怪,這根棒子看上去有些像是硬質的馬鞭,可不知為何,總給
人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塊皮革顏色潔白,質地柔軟,不知在袋內封了多久,此時看起來還跟新的
一樣。有過太泉古陣的詭異經曆,程宗揚對這類皮革都有了心理陰影。他叫來蛇
奴,「這是什麼皮?」
  蛇夫人聞了聞,「鹿皮。」
  聽到不是人皮,程宗揚才放下心來。他打開卷好的皮革,只見上面寫著八個
大字:欲啟秘境,執棒尿之!
  旁邊的侍奴一片嘩然,蛇夫人道:「居然要尿上去才能開啟?好古怪。」
  阮香琳道:「卓奴,你來尿。」
  卓雲君笑道:「雉奴新來,這樣露臉的機會,還是讓給她吧。」
  呂雉不動聲色,牙關卻暗暗咬緊。
  「別那麼惡心。」雲丹琉道:「直接用水澆算了。」說著就要去拿棒子。
  「小心!」程宗揚攔住她。
  小紫笑道:「程頭兒,你要尿嗎?」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要尿也是你來尿。」
  「那就我來好了。」小紫接過棒子,然後對呂雉道:「把手伸出來。」
  呂雉依言伸出手,小紫拿著棒子,在她手上一碰。一貫冷漠自矜的呂雉瞬間
變色,她失態地發出一聲尖叫,右手像被人重擊般猛然彈開,渾身劇顫。
  「幹!」程宗揚大罵道:「我就知道!這他媽是根電擊棒!」
  更無恥的是,這根電擊棒居然還是開著的,誰要是信了岳鳥人的邪,真的尿
上去,結果絕對令人驚喜。
  雲丹琉道:「怎麼回事?」
  小紫笑道:「是電擊棒,沾水會導電的。」
  雲丹琉想起程宗揚送來的聘禮就有一支電擊器,「這麼厲害?」她伸出手,
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來試一下!」
  程宗揚把電擊棒放回塑料袋內,「回頭再玩吧。」
  他現在可以肯定,自己找錯了方向,這隻是自家便宜岳父留下的又一個惡作
劇。也不知道岳鳥人究竟藏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挖空心思,變著花樣的設置圈
套。要不是自己留了個心眼兒,這會兒就上了他的惡當了。
  唯一的線索至此似乎又斷了,一根莫名其妙的電擊棒顯然不足以讓他們進入
武帝秘境。程宗揚甚至懷疑,整件事情會不會都是岳鳥人的惡作劇?他故意布下
迷陣,讓人以為有寶物留在秘境內,其實只是一個玩笑?
  「程頭兒,」小紫道:「最後少的那個字是什麼?」
  程宗揚脫口而出,「不!」
  八塊玉牌的線索可以連成「日出東方,唯我不敗。」這句話,現在唯一沒有
發現的,只有一個「不」字。
  自家的鳥人岳父雖然天良喪盡,但對自己手下多少還有點人性,設置圈套之
餘,都會留下一些只有星月湖眾人才知道的暗號。
  程宗揚吩咐道:「你們都給我找,看哪裏刻的有個不字!」
  「不用找了。」小紫指著那塊白色的石頭,「把它挖開。」
  程宗揚皺眉道:「幹嘛?」
  「在它下面啊。」
  程宗揚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是裏面好不好?」
  「白石裏——說不定你會把它砸碎找呢。」
  「那應該寫成白石後,白石後面。」
  「下字多好寫啊。」
  想到那個改了幾次都沒寫對的「邸」字,程宗揚不得不承認死丫頭說得很有
道理。
  程宗揚二話不說,拔出短刀將那塊白石四周掏空,然後刀尖一挑,將整塊白
石挖了出來。
  白石剛一挖出,他就知道這回穩了。石頭背部赫然刻著四個字:不許小便!
  側面是一張笑臉。
  程宗揚無名惡火直衝腦門,「拿好!」他把白石遞給呂雉,掏出家夥對著那
四個狗爬般的臭字,還有那張可憎的笑臉滋了起來。
  可惜自己一直在硬著,好不容易才擠將出來,這泡尿著實撒得不痛快。更倒
黴的是呂雉,主子一陣有一陣沒的,尿到「不許小便」上的不多,尿到她手上的
倒是不少。
  呂雉露出惱怒的神色,但更多的是羞意,臉頰都像火燒似的紅了起來。
  「臉紅什麼?又不是沒見過。」程宗揚奚落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處
女呢。」
  呂雉沒有作聲,默默等他尿完。
  程宗揚出了一口惡氣,接著往後挖去。
  挖了尺許,都是泥土,程宗揚半個身子都鑽到裏面,還沒有發現異狀。他正
在奇怪,忽然間刀尖一空,仿佛將天空挖出了一個窟窿。緊接著,一道白光從泥
土內射出,席卷了整座枯井。

第三章、鳳棲梧枝

  程宗揚吐了口泥土,咬牙切齒地爬了起來。自己觸到機關時,正趴著挖掘,
這下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等看清周圍的景物,程宗揚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眼前雲霧繚繞,居然是
置身於一處懸崖之上,只差了少許,就會一頭栽下去。他連忙往後退開,誰知腳
下一軟,踩到一具軟軟的身體。
  「死丫頭,你沒事……」程宗揚剛說了一半,便閉上嘴巴。
  身後一個披著黑袍的女子,卻是呂雉,其餘無論小紫還是雲丹琉、卓雲君、
阮香琳,此時都不見蹤影。
  自己挖洞的時候,堂堂漢國太后像個做苦力的女奴一樣,給自己傳送泥土,
結果傳送之後,自己和呂雉被送到一處,其他人天各一方,天知道被傳送到什麼
位置。
  呂雉身邊丟著那塊白色的長條石,背面那個笑臉正對著自己哈哈大笑,似乎
在嘲笑自己的狼狽。
  程宗揚有心把它砸了,可上面的字跡是岳鳥人留下的,四哥五哥他們不知道
寶貝成什麼樣呢。有心再尿一泡吧,可這會兒心有餘而尿不足。
  「你去尿!」
  呂雉面露羞怒,「有死而已!」
  「你沒搞錯吧?說好的我放呂不疑一條生路,你給我為奴為婢。讓你尿你就
老實去尿,再囉嗦,我讓你當著我的面尿出來。」
  呂雉漲紅了臉,最後還是拖起石頭,繞到樹後。
  等呂雉紅著臉出來,程宗揚道:「你尿到衣服上了。」
  呂雉連忙扭頭去看,程宗揚哈哈大笑。
  小小的搞了個惡作劇,程宗揚心情好了許多,「把石頭拿好,這是開門的要
緊物件,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丟了。」
  呂雉扭頭不語。
  「這邊走。」程宗揚說著當先往懸崖下方攀去。
  呂雉遲疑了一下,「不是應該先去會合嗎?」
  「下邊有條河。」程宗揚道:「我身上都是泥,你袖子上手上沾的尿,還不
去洗洗?」
  河水清澈見底,細長的水草像貼在河底一樣,柔順得宛如絲綢。天高地曠,
四野無人,就算脫了衣服裸奔也無人理會。但有趙飛燕的前車之鑒,兩人都不敢
多加逗留,只草草洗過,便即離開。
  山野無路,兩人沿著河畔行走,周圍巨大的樹木垂下長長的藤蔓,交織成一
片綠色的大網。遠在北方的洛都地下出現類似熱帶的景象,程宗揚已經是見怪不
怪,呂雉卻是頭一回目睹,一路上頻頻注目。
  「你的比目魚珠能感應到嗎?」
  呂雉搖了搖頭。
  程宗揚斥道:「要你有什麼用!」
  呂雉垂頭不語。
  忽然頭頂一聲微響,呂雉抬頭去看,只見一條長蛇橫空飛來,它肋骨張開,
將圓長的身體撐成扁平,借助空氣的流動,在空中滑翔,長長的蛇尾擺動著,往
她的脖頸纏來。
  本能的恐懼使呂雉手指幾乎僵住,眼看蛇身就要盤到身上,刀光一閃,將蛇
身砍成數截。
  「沒用的東西!走前面去!」
  呂雉驚魂甫定,「這是什麼東西?」
  「飛蛇,你沒見過?」程宗揚一邊走一邊隨口說道:「這東西在南荒那邊多
的是,一點都不稀奇。你不會連南荒都不知道吧?」
  「我母親是羽族。」
  「羽族的老家雖然在南方,但跟南荒不是一個地方。在南荒,蘑菇能長到房
子那麼大,河裏有會飛的魚,還有一種草,聽到歌聲就會跳舞……」
  南荒之行顯然給程宗揚留下極深刻的記憶,這時回想起來,不由自主地越說
越多。
  聽著他的敘說,呂雉想起小時母親給她講過的故鄉,皎潔的月光下,羽人張
開潔白的羽翼,在充滿花香的夜風中自由翱翔……
  「繃」的一聲,耳邊一聲低嘯,呂雉從回憶中驚醒,揚起帶水的衣袖,將一
支箭矢揮開。
  箭矢射在樹上,「奪」的一聲,入木數寸,短小的箭杆大半都射進樹中,只
露出一截木製的箭羽。
  程宗揚一把扯住呂雉,掠到樹後。
  林中靜悄悄的,偷襲的箭手並沒有現身。
  「軍爺!饒命啊!」
  呂雉抬頭看了程宗揚一眼,他故意捏著嗓子,裝出一副公鴨嗓,這種音調自
己倒是聽熟的,宮裏的太監大都是這種不男不女的嗓音。
  程宗揚捏著嗓子叫道:「我姓張,叫張惲,是建太子的手下!不小心誤入寶
地,請軍爺高高手,給條活路啊。」
  呂雉疑惑地看著他。程宗揚在她耳邊道:「是漢軍的製式弩。躲到這裏來,
九成都是劉建的人。」
  呂雉沉默片刻,最後忍不住道:「幾個尋常的庸手,殺光他們便是,何必作
態?」
  程宗揚翻了個白眼,「光殺人就能解決問題嗎?就算要殺,也得先摸清底細
再殺吧。」
  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地響動,有人從林中出來,喊道:「宮裏來的太
監?跟你一起的是誰?」
  「是路上遇見的宮女。」
  「是你的相好吧!」那人說完,旁邊響起幾聲怪笑。
  那人叫道:「我問你,你老實說清楚——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來沒多久。」
  「外面現在是什麼情形?」
  「建太子大獲全勝,已經當了天子!」
  幾人立刻騷動起來,有人叫道:「羽林軍都入宮了,建太子還能打贏?」
  「那都是老黃曆了。」程宗揚道:「建太子挾持太后,逼羽林軍退兵,接著
把霍子孟、金蜜鏑的家都抄了!兩人的腦袋如今都掛在玄武門外的闕樓上。還有
大司馬呂冀,也被抄家問斬!洛都人都說,建太子是聖天子再世!」
  「真的!?」那人又驚又喜,「你出來說話!」
  程宗揚弓著腰從樹後出來,所幸他沒有留鬚,不然當場就要穿幫。至於他身
上的衣物,換的正好是宮裏的內侍衣袍,倒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面前五名軍士站成扇形,三人持弩,兩人捉刀,戒備地盯著他們。程宗揚留
意打量,持弩的三人穿著武庫中取來的精製鐵甲,應該是劉建的親信一係。另外
兩人一個穿著北軍製式的皮甲,多半是北軍的殘餘,另一個只有腰甲,大概是召
募的武者。劉建的手下來源混雜,王邸原有的軍士,暗中豢養的私兵、劉氏宗親
的家奴、臨時召募的亡命徒,還有各方倒戈的軍士、宮衛……只怕連他自己都弄
不清楚。
  看到程宗揚的模樣,眾人神情微鬆,「還穿著冬衣——真是剛進來的?」
  程宗揚陪笑道:「可不是嘛。誰知道裏面這麼暖和?」
  「那個宮女呢?也出來!」
  呂雉站在程宗揚身後,微低著頭,垂手不語。
  其中一個說道:「能把我的箭拍開,這宮女可不簡單。」
  為首的軍士道:「是你自己射偏了吧?」
  「我看得真真的,就是她拍開的!」
  「弩矢才幾寸長,她能拍到?魏將軍都沒這本事。」
  程宗揚陪笑道:「軍爺說得對,她就是個宮中灑掃的侍女,哪兒有這本事?
  方才是不小心跘了一下,手正好抬起來,看著跟拍到了一樣。「
  「我就說嘛。」為首的軍士抬了抬下巴,「你,怎麼進來的?」
  「建太子登基,聽說有手下不小心陷身秘境,派我們來接大家回去受賞,一
道享受榮華富貴!」
  幾人都興奮起來,「這地方能出去?」
  「當然能!要不是有人出去,說裏面還有不少兄弟,聖天子也不會派我們進
來,對吧?」
  軍士眼神不善地看了呂雉一眼。
  程宗揚連忙道:「她也是失陷的,剛才在路上遇見。」
  「你說你是建太子的身邊人?」
  「我本來是宮裏的,前幾天剛投誠聖上。」
  那軍士嘟囔道:「我說呢,看著有點面生……你們別動,我們商量商量。」
  幾人湊到一起嘀咕幾句,然後收起刀弩,為首的軍士走過來道:「實話告訴
你,跟我們一起的,還有一位魏將軍。他這會兒去逮隻兔子,人沒在。張公公,
我們一塊兒去見將軍。」
  「是,是,是。」
  「你過來。」為首的軍士叫來那名隻配了腰甲的雜兵,讓他在前面帶路。自
己與其餘三人將兩人圍在中間。
  路上問起封賞,程宗揚信口開河,聲稱有功的軍士,個個都是重賞,光是列
侯就封了十幾個。新天子抄了一大堆權貴的家,手裏有的是錢,金山銀海的大把
封賞,只要他們出去,都少不了一份重賞。
  「襄邑侯府也被抄了?」
  「可不是嘛!要不說新天子聖明呢,吩咐抄家的軍爺們,府中財物,任其自
取。前去抄家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發了大財!」
  聽到同袍們把襄邑侯的家產全瓜分了,幾名軍士呼吸都不由粗了幾分。誰不
知道呂氏富可敵國,襄邑侯府更是奢華到了極點。如果不是自己聽信魏將軍的鬼
話,跑路跑到這鬼地方,眼下早就成了腰纏萬貫的富家翁。
  幾人聽得入迷,不知不覺都湊到那位宮裏來的使節身邊,聽他吹噓。
  程宗揚道:「還有田地,聖上把襄邑侯的苑林全都分了,功臣一人百頃!」
  眾人齊齊倒吸了口涼氣。百頃田地,這下發家可發大了。
  有人問道:「襄邑侯的老婆呢?」
  眾人哄笑起來,「你這潑漢,想什麼呢?」
  「想想怎麼了?那個襄城君,我以前當值的時候遠遠見過兩次,生得那個妖
嬈。要是我去抄家,非摟著那美人兒在她的象牙榻上快活一番。」
  「比你禍害的那個宮女還漂亮?」
  「你們在宮裏就沒禍害?老大別說老二!」
  「還襄城君,你怎麼不說你還想摟太后呢?」
  「失勢的太后不如雞,這會兒指不定怎麼著呢。」
  「你們不知道吧?建太子起事之前,就私下跟太子妃說過,等拿下太后,要
把宮裏的人都叫來,讓她當眾唱後庭花開香滿院……」
  眾人一陣怪笑。
  呂雉臉色鐵青。劉建此前竭力討好自己,誰知他心思如此齷齪!早知如此,
當初就該把他下獄處死!
  為首的軍士道:「少說幾句!」
  劉建手下都是一幫召募來的烏合之眾,軍紀什麼的都是不存在的,何況大家
都是跑路的,彼此也不熟。有人當即反唇相譏,「姓魏的摟著那小宮女快活,我
們過過嘴癮都不行?」
  程宗揚心裏一動,「什麼小宮女?」
  「宮裏的逃奴,被我們撞上了。姓魏的追了一整天還沒逮到。」
  「屁!他是怕咱們撿便宜,專門把咱們打發開,好吃獨食。嘿,讓他撞上那
些獸蠻人才好呢。」
  程宗揚道:「那宮女長得什麼樣?」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那個見過孫壽的軍士道:「我瞧著吧,比襄城君還
美上一點。」
  「她在什麼地方?」
  「就在前面。姓魏的帶著兩個心腹,把她堵在穀裏了。」
  「咦?」有人猛然醒覺,「這位公公,你嗓音怎麼變了?」
  「哦,忘了裝了。」程宗揚摸清底細,懶得再跟他們囉嗦,拔刀一記橫掃千
軍,殺氣狂湧而出。周圍三名軍士魂飛魄散,來不及躲避就被齊齊攔腰斬斷,只
有一名軍士離得遠了些,未被刀鋒波及。但他剛跑出兩步,就被一根玉簪射穿後
腦,當場斃命。
  僅剩那名雜兵在前帶路,聽到動靜,他回頭張望了一眼,拔腿似乎想逃,已
經被程宗揚攔住。他一邊後退,一邊用變調的聲音央求道:「公公饒命,小的安
安分分,什麼都沒做過……」

  程宗揚皺起眉頭,劉建手下這幫敗類全都不是什麼好鳥,有殺錯無放過,冤
枉就冤枉了。不過剛才連殺四人,死氣進入丹田,帶來隱隱的脹痛感,讓他心頭
警鈴大作。為自己的小命著想,不如留他一命。
  程宗揚收起刀,「先饒你一命,前面帶路。」
  呂雉瞥了他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眼中滿滿的,都是不以為然。

  …………………………………………………………………………………

  群山間一條狹長的山穀,兩旁的峭壁如同刀斧劈成,上面寸草不生,險峻無
比。抬頭望時,高聳的危崖仿佛隨時都會倒覆過來,令人心頭發沉。
  不過置身其中的魏疾此時很快活。他可不是蒼鷺那種不識相的蠢貨。精通兵
法又如何?自己隨手一招撤兵,就把他治得死死的。等看到苗頭不對,自己更是
殺伐果決,沒有半點遲疑就遠颺千里。這不,蒼鷺都涼透了,自己還好端端的。
  魏疾臨走時想著撈一把,帶了幾名鐵杆潛往增喜觀,結果不知怎麼被送到這
裏來。好在這趟也沒白來,居然遇到一個稀世絕色。魏疾色心大起,唯一的麻煩
是那小美女靈巧得很,而且還有一點點遁影移形的法術,竟然讓自己生生追了一
整天。
  幸好老天開眼,這小美女自己把自己給送到了絕地裏面。整條山穀只有一個
出口,三面都是懸崖,進了裏頭,這小美女就是籠中之鳥,插翅難飛。
  魏疾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慢悠悠拉開長弓,一邊眯起一隻眼睛,往山崖上瞄
去,貪婪地看著上面那個嬌美的身影。
  趙合德身子緊貼著崖壁,站在離地面將近十丈的高處。她腳下隻有一塊突起
的石棱,勉強能夠放下一隻腳,她甚至不得不斜著身,用手指攀住崖壁上方一道
裂隙,才能站穩。
  趙合德全靠著出自太乙真宗,又被卓雲君強化過的遁形術,才能屢屢逃過魏
疾的魔掌,憑借山崖上細小的突起一路攀到此處,可現在她已經無路可去。離自
己最近的落腳點遠在三丈開外,可她奔逃多時,早已經精疲力竭,本來就不多的
真氣幾乎耗盡,此時站在這裏,已經用了莫大的毅力。
  往下看去,少女一陣眩暈,她連忙閉上眼睛,胸口不停起伏。死亡離自己如
此之近,近得仿佛觸手可及。絕望中,她不由想起姊姊,想起姓程的他,想起那
座夢幻般華美的宮殿,還有黑暗中的殊死搏殺和無邊無際的鮮血。
  她一直都羨慕姊姊,羨慕她的幸運,羨慕她的錦衣玉食,羨慕她的尊貴和所
受的寵愛。然而直到親身經曆之後,她才了解到,那些奢華和風光的背後隱藏著
多少血腥的殺戮,令人作嘔的陰謀和無法想像的邪惡。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懷念自己那處位於陋巷的舊居,懷念自己脾氣
不好,但還是撫養她們長大的養父,懷念那時清貧卻沒有風波的生活。她甚至懷
念起在上清觀的日子,自己沉浸在道教經卷裏,身邊還有明師的指點,生活寧靜
而又平和。可自己那時滿心煎熬,白白浪費了那些難得的光陰……
  「小妞,看箭!」
  魏疾一聲大喝,接著風聲響起,趙合德閉上眼睛,便是被人一箭射死也就罷
了。只是以後再也見不到姊姊,還有……
  生死關頭,趙合德忽然間想起那個血腥與淫靡交織的夜晚,自己蜷縮在那人
懷中,被他的手掌在身上撫摸的感覺……
  胸口突然一痛,趙合德以為自己已經死了,誰知長箭竟然沒有射穿衣服,就
被彈開。
  山崖下傳來一陣充滿猥褻意味的怪笑,趙合德睜開眼睛,才發現那人射來的
不是長箭,而是一根樹枝。
  「本將軍箭法準不準?」魏疾淫笑道:「小美女,捂好下邊!下一箭可要射
你的小妹妹嘍。」
  趙合德玉臉漲紅,她身體懸空,根本無從躲避,而且一隻手還攀著岩縫,想
掩住身體都不容易。她就像一隻被困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的獵物,被一個下流的獵
人當成戲耍的靶子。
  又一根樹枝射來,趙合德勉強側身,樹枝射在她大腿內側,帶來一陣劇痛。
  「啊!」趙合德痛叫一聲,眼淚不由淌落下來。
  「小美女,這一箭射你的奶子,站好了,看本將軍能不能射中你那隻嬌滴滴
的小奶頭……」
  忽然身後一聲慘叫,響徹山穀,魏疾赫然變色,轉身喝道:「誰!」
  一名身著烏衣的年輕人飛掠而來,他衣上滿是鮮血,手中長刀卻是雪亮。自
己在秘境遇到的一個逃兵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低著頭不敢抬眼。
  魏疾在穀口留了兩名親信把守,看來已經凶多吉少。那年輕人速度極快,魏
疾只略一愣神,便掠過十餘步的距離,殺至近前。他大吼一聲,一箭射出,倉促
間卻忘了自己弓弦上搭的只是一根樹枝。那年輕人不閃不避,直接一個虎躍,挺
身將樹枝彈飛,接著長刀緊貼在肘後,橫抹過來。
  魏疾棄弓綽矛,雙臂一掄,作勢刺出。接著他看到自己飛了起來。下方一塊
大石頭上,一具無頭的身體擺出惡鬥的架式,其實腳尖向後,正扭著身,試圖逃
跑,斷開的頸腔內,鮮血像噴泉一樣狂噴而出。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搜刮的財寶
還沒拿,這麼上路,到了黃泉地府也是個窮鬼。
  「媽的……」魏疾心裏嘀咕一聲,然後腦袋撞在山崖邊上,一路滾進草叢,再
無半點聲息。
  趙合德紅唇顫抖著,然後哭出聲來,「你怎麼才來……嗚嗚……」
  程宗揚臉色很難看,他彎腰吐了片刻,然後一腳把魏疾的屍身踢開,叫道:
「別怕!我來救你!」
  趙合德忽然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地從崖上躍下。
  強烈的危險感襲上心頭,程宗揚回首一刀,往身後劈去。背後那名軍士仿佛
變了一個人,當初的猥瑣和怯懦一掃而空,眼中透出無情的殺意,那柄製式的環
首刀在他手中脫胎換骨,殺氣駭人。
  他鬼魅般一閃,避開程宗揚的長刀,刀鋒斜挑,刺向他腋下要害。程宗揚就
地一滾,避開刀鋒,隨即彈起身,撲向山崖,試圖接住趙合德。
  那人面無表情,揮刀往墜落的趙合德擲去,一邊張開手掌,抓向程宗揚的背
部。
  程宗揚高高躍起,渾然不顧自己背後空門大露,長刀同樣脫手擲出。
  「叮」的一聲,雙刀撞在一起,各自飛開。程宗揚張臂抱住趙合德,隨即那
人的手掌拍到他的肩後,手掌觸到衣服的一刹那,那人手背後面突然翻出五支鋒
利的甲鉤,深深刺進程宗揚肩內。
  程宗揚虎吼一聲,奮力掙脫那人的甲鉤,他一邊瘋狂地運轉真氣,將趙合德
帶來的巨大衝擊力化解開來,一邊橫身飛開。落地時,他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
血。
  但危險仍未過去,那人手上的甲鉤在程宗揚肩後撕出五道血淋淋的傷口,接
著左手一抬,袖口彈出一柄古怪匕首。那匕首呈橢圓形,狀如桃葉,邊緣遍布著
鋒利的鋸齒。要被這種匕首刺中,傷口極難愈合,即使受傷的並非要害,也有極
高的致死率。
  程宗揚有些後悔自己把呂雉留在穀外,她在的話,至少能分擔自己一半的壓
力--但也不排除她發現自己落在下風,趁機落井下石,與對方聯手,先把自己
幹掉。憑自己對呂雉的了解,這可能性還真不小。
  那人的鋸齒匕首以一個陰狠的角度,往程宗揚腰腹刺去,然而此時卻出了一
點意外,程宗揚高高隆起的襠部明顯超出他的常識,讓他不由怔了一下。抓住這
轉瞬即逝的機會,程宗揚一記膝撞,把他撞開。再站穩時,已經扳平局面。
  那人的招數雖然陰狠古怪,但論修為,程宗揚穩勝他一籌。眼看錯過偷襲的
良機,那人毫不遲疑,回身就走。
  呂雉已經聞聲趕來,兩人快要撞上的刹那,那人身旁突然冒起一團濃紫色的
煙霧,等煙霧的散開,整個人就像消失一樣不見蹤影。
  呂雉皺起眉,此人出手詭異,身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仔細想時,卻捉
摸不定,「建逆手下竟然還有這等人物,難道是江都搜羅來的異人門客?」
  「什麼江都異人,」程宗揚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東瀛的忍者!」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跟那人走了不短的路,又剛剛交過手,可居然想不起他
的相貌,「哪兒鑽出來的忍者?這鬼地方不會跟扶桑連著吧?」
  趙合德驚魂未定,嬌軀在他懷中微微顫抖。
  呂雉凝神看了她一眼,「這才是趙氏的親妹妹?」
  幸好自己到得及時,趙合德安然無恙,程宗揚大感欣慰,笑道:「如何?」
  呂雉淡淡道:「國色。」
  趙合德顫聲道:「你受傷了?好多血……」
  「沒事,一點皮外傷。咦?」
  程宗揚忽然發現,肩後的傷口居然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微微震顫的麻
癢。
  「糟糕!甲鉤上有毒!」
  程宗揚扯開外袍和上衣,將傷口暴露在陽光下,隨即盤膝坐下,一邊運功驅
毒,一邊對呂雉道:「去把朱老頭叫來!快!」
  呂雉沉默片刻才道:「他在哪裏?」
  「去會合點!」
  「會合點在哪裏?」
  「你不會去找嗎?蠢!」
  呂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順著河走!」
  程宗揚跟著朱老頭和死丫頭廝混多時,對各種毒物和驅毒的手法並不陌生,
身上也備有常用的解毒藥物,此時不管三七二十一,取出服下。可肩上所中的毒
藥極為詭異,各種解藥如泥牛入海,毫無效果。他接連換了數種驅毒的技法,都
未能奏效。那種麻癢的感覺反而順著血流進入身體深處,連自家那個一直在充血
的物件也不例外。

  程宗揚渾身火熱,由於頻繁運功,丹田傳來撕裂般的痛意,顯然丹田的氣輪
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這樣下去,自己用不著被毒死,就會爆體而亡了。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程宗揚索性不再運功。看來甲鉤上用的並非沾血即斃
的劇性毒藥,被毒死好歹還慢點,一味運功反而死得更快。至於能扛多久,只好
聽天由命了。
  忽然肩後一軟,卻是趙合德俯在自己肩後,用溫軟的唇瓣吻住他的傷處,小
心地吸吮了一口。
  程宗揚連忙道:「有毒!」
  趙合德啐了一口毒血,「我聽別人說,被毒蛇咬中,要趕快吸出來。我幫你
吸。」
  「會中毒的。」
  「我知道。」趙合德道:「我不怕。」
  這會兒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程宗揚只好提醒道:「千萬別咽下去。」
  趙合德不避血汙,幫他吸出毒血。可吸了幾口,她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身體
也開始熱熱的發燙起來。
  程宗揚身上熱得更厲害,胯下的擎天一柱也越來越不安分。尤其是少女的唇
舌在肩後碰觸時那種柔軟的觸感,使它像打了興奮劑一樣霍霍跳動。
  升騰的慾火使程宗揚幾乎忘了傷口的痛楚,忽然間,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別吸了!這不是毒藥!是他娘的春藥!」
  程宗揚心裏充滿了荒唐感,那名偷襲者偽裝成逃亡的軍士,騙過了魏疾,也
騙過了自己,一路隱忍,最後抓住機會突施暗算--這麼一個陰險毒辣的忍者,
甲鉤上用的居然不是毒藥,而是春藥--這孫子是有病吧?
  「唔……」趙合德吃力地說道:「什麼是春藥……」
  程宗揚扭過頭,只見少女嬌靨猶如桃花,紅豔欲滴,一雙美目仿佛要滴出水
來。
  程宗揚心跳越來越快,下體也漲得越來越厲害,幾乎有種快要爆裂的感覺。
  眼前少女的絕美風姿更如同火上澆油,使他腦海中綺念叢生。
  望著眼前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程宗揚用盡最後一點克製力,長吸一口氣,
壓下慾火,然後沒頭沒腦地說道:「我要娶親了。」
  趙合德抬起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新娘是雲家的小姐。」
  趙合德聽懂了,她美目瞬間蒙上一層薄霧,一邊勉強扯起唇角,微笑著輕聲
道:「恭喜你啊……」
  程宗揚道:「你知道,我宅裏養了一堆的母老虎。」
  趙合德笑著,卻突然淌下淚來。
  程宗揚硬下心腸,自顧自說道:「前幾天,我運功出了點岔子。有人找了個
法子,說要找個處女當鼎爐。那幫該死的奴婢居然推三阻四,誰都不肯讓一個女
人進入內宅。」
  趙合德眼淚越來越多,如同斷線的珠子順著玉頰滾落下來。
  「只有死丫頭慫恿我來秘境--知道為什麼嗎?」
  趙合德怔怔看著他。
  「因為你在這裏。」
  「其實即使她不說,我直接讓你進入內宅,她也不會反對。因為我高興,她
就高興,而只要她高興,我就高興。」程宗揚道:「但因為我高興,所以我尊重
她。」
  程宗揚笑了起來,「是不是很繞?」
  「我聽懂了。」趙合德輕聲道:「你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你。比什麼都喜
歡。」
  「沒錯。不過,」程宗揚放緩語調,柔聲道:「我也喜歡你。」
  趙合德紅唇顫抖了幾下,不知道是哭是笑。
  「最開始我是喜歡你的美貌。臭不要臉地說一句,我見過的美色也不少,而
你絕對是最出色的一類。坦白地說,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種衝動,為了不在
你面前出醜,我裝得跟大尾巴狼一樣,你都不知道我壓抑得多辛苦。」
  趙合德破涕為笑,小聲道:「色狼。」
  「後來我發現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你知道,我家裏那窩母老虎,都是些心
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匪類。像蛇奴她們幾個,甚至都能算是虐待狂,屬於心理
特變態的那種,什麼缺德事都幹得出來。而你呢,柔恭畏禮--對,你總是怯生
生的,害怕別人說你不知禮儀。那種盡力的樣子,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愛,有種強
烈的保護慾。」
  「再後來,那種保護欲就成了佔有慾。劉驁那種廢物也想要你?做夢去吧!
  這麼出色的姑娘,只能我來珍惜!別說他一個天子,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
讓!我的女人,誰敢搶?」
  趙合德紅著臉道:「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別啊。」程宗揚道:「一想到你還不是我的女人,我就覺得天崩地裂,日
月無光,心喪若死,生無可戀。」
  趙合德又是歡喜又是害羞,不由得捂住耳朵。
  程宗揚貼在她耳邊道:「我是說真的!有一句假話,立刻讓雷劈了我!」
  趙合德頓足道:「別亂說!」
  「你瞧,我沒有被雷劈吧?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趙合德羞赧地低下頭,把沾著淚痕的玉臉埋在膝間。
  「還有……」程宗揚說了一半停下來,搖頭道:「現在不能跟你說。」
  趙合德抬起眼睛,「為什麼?」

  程宗揚饒有意味地壞笑幾聲,在趙合德被他笑得羞窘之前收起嘻笑,正容說
道:「我現在能承諾你的是:我一定會珍惜你,會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來愛護
你。而且有死丫頭罩著,我可以保證你在內宅不會被人欺負,但是啊,像白眼、
怪話、私下的排擠之類的。我猜是少不了。還有,我不能明媒正娶,納你為妻,
給你相應的名份。那麼,你現在願意來我家嗎?」
  趙合德輕聲道:「我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我……我說不清楚。」
  程宗揚精神一振,「沒關係,我們可以來分析一下。比如:你剛才為什麼要
跳下來?」
  「我怕你死……」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說明你很在乎我啊。那你再想想,我還有沒有什麼特
別的優點?」
  「……你一直在保護我。」
  「我本性就是這麼善良!」程宗揚拍著胸口,厚顏無恥地自我吹噓,然後笑
道:「你想想,我有沒有什麼你不能接受的缺點?」
  見趙合德低頭不言,程宗揚提醒道:「比如女人太多什麼的?」
  趙合德沉默半晌,然後道:「我姊姊在宮裏。」
  「哦?」
  「那裏也有很多女人。」
  程宗揚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一個錯誤,他一直以為像合德這樣充滿幻想的小姑
娘,向往的會是夫妻恩愛,你儂我儂的生活。但他忽略了趙合德生長的環境完全
不同,別的不說,就是她最信賴也最崇拜的姊姊,身為正宮皇后,母儀天下,可
還要跟三宮六院分享天子的寵愛,而且還天經地義,誰要敢專寵後宮,反而會被
人當成妒婦禍水痛詈。所以自己三妻四妾,在她眼裏根本不是個事,甚至是理所
當然。
  程宗揚恍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你這麼一說,我有點明白了。」
  趙合德抬起臉,疑惑地看著他。
  「我跟皇后娘娘說了要成親的事,她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提醒我先來
找你。我猜,你姊姊也不是很反對我們在一起。」
  趙合德害羞地低下頭,「姊姊說過,只有你能護得住我。」
  程宗揚笑道:「咱們姊姊眼光很準啊。」
  趙合德鼓足勇氣,怯生生道:「我可以做妾嗎?」
  看著少女嬌怯的美態,程宗揚一陣心疼,險些就要答應下來。他定了定神,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想當妾?」
  「我想要一個名份。」趙合德小聲道:「免得阿爹生氣。他脾氣不好……」
  程宗揚猶豫了一下,「我不想騙你。但老實講,我內宅那幫女人關係特別複
雜,當妾不見得就比奴婢好。」
  趙合德低下頭,半晌道:「我害怕她們。」
  程宗揚滿腔綺念像被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了下來。以自己現在的身家,錦
衣玉食的養著趙合德,根本不算事,就是再多養幾個也不費吹灰之力。可趙合德
想要一個名份,這恰恰是自己無法承諾給她的。
  給趙合德一個妾的名份並不算難事,但程宗揚不想傷害她。像她這樣有著傾
城之姿的嬌弱少女本來就惹人嫉妒,再以妾的身份入自己家門,只會成為眾矢之
的,被那幫侍奴明裏暗裏欺負。甚至自己想把她接入家門就是個錯誤,這樣美好
的絕色尤物,實在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趙合德低著頭,粉頰紅得像火燒一樣,聲如蚊蚋地說道:「你剛才說,你需
要一個處女……我可以給你當鼎爐……」
  程宗揚略一錯愕,然後湧出一陣狂喜,「真的?」
  趙合德螓首以幾乎看不出的幅度,微微點了點。
  「不後悔嗎?」程宗揚半是玩笑地說道:「你還是處女,我可早就不是處男
了。」
  趙合德抬起眼睛,認真說道:「我的命都可以給你的。」
  程宗揚笑了起來,「我的命是死丫頭的。」說著他在少女鼻尖一點,「也是
你們的。」
  趙合德含羞側過臉,小聲道:「要怎麼做?」
  「別擔心,我會很溫柔的。」程宗揚摟住她的腰肢,遺憾地說道:「沒有洞
房花燭,委屈你了。」
  說著程宗揚輕輕拉開她的衣帶,卻發現她衣服全都用絲線緊緊縫住。
  「我和姊姊在宮裏,怕被叛軍攻進來。」
  程宗揚試了一下,笑道:「縫得好緊,我來幫你拆。」
  「不要。我自己來。」趙合德道:「是我自己願意的。」
  山穀外,本來應該去找朱老頭的呂雉卻沒有走遠,她背靠著崖壁,仰首默默
望著天際,眼中神情變幻莫測,不知在想著什麼。

好文,謝謝樓主分享

謝謝樓主的無私分享

Thanks

谢Andy兄上载好故事,感激。




:smile_o12:

谢Andy兄上载好故事,感激。

多谢Andy大哥分享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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