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是最先圍觀的一批,所以他站在裡面,看跳樓和看別的熱鬧不同,只要你在現場。基本土都能看清主角的一舉一動,大家都選擇何視。
員警在現場拉起警戒線,談判專家開始拿著話筒喊話。
張揚看著樓頂的梁東平,這廝現在的心理張揚並不清楚,不過他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梁東平沒有恐高症,他站在天臺的邊緣舒展雙臂,知道的明白他要跳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做瑜伽呢。
“這位同志,你可不可以下來說話?”談判專家儘量用溫和的口氣道。
梁東平大聲道:“你什麼意思?是想讓我跳下去嗎?”
談判專家很緊張:“你不要激動,有什麼想法,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任何事情都可以協商解決!”
梁東平搖了搖頭。他放下雙手,沿著四十公分左右的防護欄邊緣慢慢的走,就像閒庭信步。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爬牆頭的情景,這麼多年過去了,想不到自己的本領一點都沒有生疏,他感到很驕傲,有這麼多人關注著自己,有這麼多雙眼晴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才是絕對的主角。
下面已經有人不敢再看,閉上了眼睛,因為上面的人隨時都可能跳來。
消防車也已經趕到。現場成立了緊急營救小組,商量著營救的方案。
梁東平將通往天臺的鐵門從外面插上了,他聽到破門的聲音,大叫道:“誰敢上來,我就跳下去!”張揚忽然想起自己當初營救秦清的情景,當時黎皓輝挾持秦清,自己沿著下水管道爬上去營救秦清,難道今天還要在眾目暌暌之下上演一齣營救梁東平的大戲?雖說梁東平並不該死,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張大官人並不想給梁東平出力,也不想再這麼多人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本領,讓整個平海都知道自己飛簷走壁的本事。
梁東平的目的之一就是引起省領導的注意,他的目的達到了。
省委書記顧允知在透過落地窗遠眺的時候,剛好看到了發生在綠洲酒店的現場情況,當他搞清現場有人在跳樓,不禁皺了皺眉頭,真是胡鬧,跳樓都跑到省委省政府對面了。
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這時候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原本是想向顧允知通報這件事的,可看到站在窗前觀望狀況的顧允知,心中明白應該沒有彙報的必要了顧書記所處的位置很好,看到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夏伯達來到顧允知身邊,向窗外望去,小聲道:“要跳樓的就是昨天向宋省長提問的那個記者梁東平,平海日報社的!”
顧允知哦了一聲,目光仍然望著外面。
夏伯達道:“他說自己遭到了不公平待遇,說有人迫害他,我懷疑這個人的精神有些問題。”
顧允知搖了搖頭。回到辦公桌前坐下:“無論他精神有沒有問題,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總不能就這麼沒了。”
夏伯達跟著歎了口氣。
顧允知忽然又道:“昨天省政府記者招待會上提問的就是他?”
“是他!”
“他挺會挑地方啊!”
宋懷明也聽說了這件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梁東平選擇綠洲酒店跳樓是抱有目的的,他是要製造影響,把影響擴大化,宋懷明不否認梁東平的正直,可是這種人他並不欣賞,為了堅持自己所謂的信念,有些不擇手段,不分場合,在社會上造成了很壞的影響,而且根據現場回饋,梁東平居然提出要和他見面,宋懷明有些憤怒了,任何事都要有一定的規則,梁東平無疑屬於不守規則的那一類人,在目的沒有達到預期,他就採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引起社會的關注,這樣的行徑很幼稚,也很自私。
宋懷明不會去見他。這並非是因為他缺乏同情心,而是原則問題,他不可以開這個先例,假如破了例,那麼他以後也不要幹什麼省長了,單單是每天生在平海的跳樓事件就讓會讓他接應不暇。
梁東平在樓頂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烈日當頭,很快就感到口乾舌燥,這種滋味並不好受。他覺得有些累了,在護欄上坐了下來,兩條腿懸空耷拉在大樓外面,用盡全力大喊道:“我要見省長,我要見相關領導,我要反映情況!”
現場員警很多,可是一時半會還沒有拿出具體的營救方案,因為這裡距離省委省政府太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梁東平很狡猾,往往是緩衝氣墊剛剛鋪好。他這邊又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弄得員警們不得不將氣墊隨之移動。
現場有不少人已經看的不耐煩了,有幾名小青年指著樓上的梁東平罵道:“你他媽磨磨幹什麼?你倒是跳啊!我們看得脖子都酸了,你跳啊!”
馬上有員警過來威嚴十足的喝止他們。
張揚從員警隊伍中看到了一個熟人,剛剛調到廣盛分局沒多久的張德放,張德放也看到了圍觀人群中的張揚,向他點了點頭,走了過來:“你認識?”
張揚低聲道:“平海日報的記者,跟我過不去的那個!”
張德放笑了起來,可馬上想起這是公共場合,害怕影響到自身形象,低聲道:“有沒有辦法?”
張揚不屑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他根本就不敢跳,目的就是製造影響,圍觀的人越多他就越來勁,這樣,你把圍觀人群全都疏散,沒人看了,他也就沒勁了。”
張德放想想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他也看出梁東平跳樓的表演性質有些強,可這件事畢竟發生在省委省政府對面,處理起來十分的棘手,萬一出了任何差錯,肯定會造成惡劣的影響,他剛剛才到廣盛分局,可不想上來就弄得灰頭土臉。
制訂了初步方案之後。張德放就讓員警開始疏導現場群眾,人總有失去耐性的時候,在浪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感情之後,很多圍觀群眾都失去了耐性,在員警的勸說下開始撤離,不過仍然有不少的群眾逗留在那裡不願離去,張德放想了個損括兒,讓警員告知大家,現場可能有危險品。
前幾個月省委大院門口的茶館爆炸案多數人都沒有忘卻,一傳十十傳百,馬上就領會成現場有炸彈,當這一消息傳播開來,很快現場就撤了個一乾二淨。
張揚也返回了停車場自己的車上,他才不信梁東平真有膽子跳下來。
天公作美,張揚剛剛回到吉普車內不久,一場暴雨就從天而降,望著烏沉沉的天空中一道道金蛇狂舞的閃電,聽著悶雷一個又一個的在頭頂炸響,梁東平開始感到害怕了,他原本瀟灑的張開雙臂。以為自己是維護正義和黑暗勢力抗爭的天使,可暴雨將他狂熱的頭腦很快就流得冷靜了下來,跳?還是不跳?因為員警的疏導,和這場突然而至的暴雨,現場圍觀群眾都已經散了個乾乾淨淨,梁東平開始有些後悔,為什麼剛才不在圍觀群眾最多的時候,果斷的做出驚天一跳,現在跳下去會有多少人知道?搞不好人家會說他雨天地滑,不慎墜樓,他不怕死,可死有輕如鴻毛,有重如泰山。他這麼死了,豈不是窩囊。
又是一個悶雷炸響在梁東平的頭頂,他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正義天使。他是一隻落湯雞,一隻被人家等著看笑話的落湯雞。
在梁東平猶豫怕時候,下面的緩衝氣墊已經再度鋪好,從另一側爬上樓頂的四名特警向他飛速靠近。
雖然有暴雨的掩護,梁東平還是敏銳的發現了他們,他大聲叫道:“不要過來,不然我跳下去!”他哆哆嗦嗦站起身來,望著下面模糊的世界,忽然失去了跳出去的勇氣,他捂著面孔從內心中爆發出兩聲痛苦的嚎叫,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從他的手指縫中流淌出來。
一名特警悄然靠近他的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身體將他從防護欄上拽了下來,然後兩名特警沖了上去,將他死死壓在身下。
梁東平宛如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道:“我……沒想自殺……”
張德放穿著雨衣來到張揚的吉普車前,敲了敲他的車窗,張揚落下車窗。
張德放笑道:“抓住了,媽的,這會兒說不想自殺了!”
張揚不屑的笑了起來:“早知道他沒有跳樓的膽子!這種情況怎麼處理啊?”
張德放道:“擾亂社會治安罪,少不得拘留他幾天,因為他一個人耗費了我們這麼大的警力物力,可不能這麼輕易算完!”
張揚指了指車內,示意張德放上車來說話,張德放搖了搖頭道:“不了,馬上收隊,我得回去處理這混蛋東西!”他本想離開,可又想起一件事,抿了抿嘴唇道:“胡茵茹的案子結了,據我所知,明天會放她出來!你去接她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謝謝!”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張德放在這次走私車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拋開他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不談,張德放由始至終都採取著旁觀者的態度,並沒有幫上什麼忙,這讓張揚從心底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望著張德放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張揚這才啟動了汽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接通電話,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道:“張揚嗎?”
張揚應了一聲。
“我是宋省長的秘書鐘培元,你晚上有空嗎?宋省長請你去家裡做客!”
張揚有些愣了,宋懷明請他去家裡做客,這是何等的面子,可他也明白一個道理,宋懷明不會平白無故請自己去做客的,人家是平海省長,自己只是江城的一個小科長,請自己過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他的女兒,面對宋懷明的邀請,張揚不能拒絕,也不敢拒絕,他禮貌的向鐘培元表示自己一定會準時到達。
宋懷明原本只是想和張揚見面,並沒有邀請他去家裡的意思。可他的妻子柳玉瑩剛剛抵達東江。聽說了這件事後,要宋懷明把張揚請到家裡吃飯,她要親自看看這位楚嫣然心中的如意郎君到底是什麼樣子?柳玉瑩這樣做的目的不僅僅是好奇,她和宋懷明結婚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宋懷明對楚嫣然的感情,不僅僅是父親對女兒的關愛之情,還包含著宋懷明對過世妻子的歉疚。柳玉瑩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愛宋懷明,勝過自己的一切,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在宋懷明的心中絕非最重要的那個哪怕是她做得再出色,也永遠無法和他的前妻楚靜芝相比,一個生者永遠無法取代死者的地位,然而柳玉瑩已經很知足,能夠做宋懷明的妻子,能夠陪件在他的身邊,已經是她最大的幸福,她要盡一切努力做好她的本分,她知道宋懷明最期望的就是和女兒和好,她也聽說了楚嫣然對張揚的一往情深,無論楚嫣然對她抱有怎樣的抵觸,她都將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她要守護楚嫣然,不為別的,只因為她是宋懷明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