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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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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德放恭恭敬敬叫了聲舅舅,然後把兩盒六安瓜片放在茶几上,顧允知瞄了一眼,低聲道:“坐!”
  張德放這才怯生生坐下,他對舅舅的脾氣很瞭解,除非是逢年過節,顧允知根少主動打電話給他,雖然自己是他的外甥,顧允知平時也很少叫他來家裡,只要叫他過來肯定有要緊事,張德放這陣子心緒不甯,自從龍翔公司走私案發之後,他就感到不安,剛才張揚問他的時候他並沒有說實話,他和周雲帆的關係絕非自己撇清的那樣簡單,如果不是他的穿針引線,周雲帆也不會在保和縣暢通無阻。
  顧允知道:“養養那輛車是你幫忙買的?”
  張德放慌忙搖頭:“不是!佳彤和胡茵茹本來就認識,養養也認識她,是佳彤買來給養養當入學禮物的,我不知道!”他的確不知情,所以急著撇開關係。
  顧允知拿起遙控關上了電視:“保和縣走私車上牌的事情跟你有沒有關係?”
  張德放接著搖頭:“沒關係,我又不負責交通,交警大隊跟我不搭界!”
  顧允知道:“沒關係就好,最近我聽說你和龍翔商貿的關係很密切!”
  張德放的嘴很硬:“舅舅,現在說什麼的都有,你也知道,我朋友多,喜歡交際,所以認識的人三教九流什麼都有,可我認識並不代表著,我會跟他們有生意來往,您知道的,我是一個國家工作人員,我根本沒有經商,這些事我從不涉及。”
  顧允知對張德放的話半信半疑,可目前也沒有任何的證據表明張德放跟龍翔商貿走私案有任何的關係,反倒是女兒買來的那輛汽車被一封匿名信告到了紀委,省紀委直接把信送到了他手裡,顧允知還沒有去問女兒,先找張德放落實一下情況。
  張德放道:“那輛車我知道,佳彤應該不清楚車的來路,她買車的時候,車子已經在保和縣車管所備好案,法律上不存在任何的問題,舅舅,是不是有些人想拿這件事做文章?”
  顧允知淡然一笑,他當然知道顧佳彤買來的這輛車不存在任何問題,就算有問題,有人想拿這件事做文章,有他在位一天,也興不起任何的風浪。顧允知從幾上拿起茶杯,抿了口苦茶,眉宇微微皺了皺道:“外面怎麼說?”
  張德放知道舅舅這是想問問外面對這件事的看法,他觀察了一下舅舅的表情,然後小心翼翼道:“外面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宋省長燒得第一把火!”
  顧允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宋懷明來到平海的時間並不長,他們之間正處在一個相互觀察,相互磨合的過程,他比宋懷明大了將近二十歲,這樣的年齡差距,註定做事的方法,看待問題的觀點會有所不同,這次保和縣走私車事件動靜鬧得很大,開始的時候顧允知是抱著旁觀者的態度,他要借著這件事觀察宋懷玉做事的風格和方法,很快他就發現,宋懷玉做事雷厲風行,而且毫不拖泥帶水,而且他很會把握事情的分寸,做每件事之前,總會在面子上請示自己一下,以表示對他的尊重,而這種請示基本上都是在事情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比如這次打擊走私車事件,顧允知當然會表示贊同。
  其實走私車上牌的事情並非存在於保和縣一個地方,在平海,甚至在國內的其它地方都有這種現象的存在,只不過保和縣過分了一些,縣領導過於看重這一塊地收入。
  顧允知還知道一件事,這次省紀委派出的檢查組組長,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和新來的省長宋懷明是同期黨校的同學,兩人的關係很好,這次檢查組在保和縣徹查走私車上牌案的力度很足,交警大隊長被抓,仍然沒有讓他們就此止步,明眼人都看出,這次保和縣還得要有所動作才能讓檢查組滿意,顧允知正是在檢查組遲遲不願撤離保和縣這件事上看出,宋懷明要借著這件事燒他上任以後的第一把火。
  張德放看到舅舅的臉色很平和,這才壯著膽子道:“舅舅,其實我覺著這件事沒必要搞這麼大,給走私車上牌不僅僅是我們保和縣,也不僅僅是平海,咱們國家窮,很多地方政府都將這件事當成一個增加收入的手段。”
  顧允知的表情古井不波:“你知道保和縣單單是通過給走私車上牌每年有多少收入嗎?”
  張德放當然清楚,他甚至比顧允知還要清楚的多,可他不敢說。
  顧允知道:“一千多萬,保和縣增加一千萬的收入,意味著國家流失多少稅收?保和縣的這幫領導,眼光就這麼短淺,只看到了自己的小家,卻忽略了整個大家,真是狹隘,這種歪風邪氣怎能不打?不但要打,還要一打到底,狠狠的打,打到以後再也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張德放道:“國家的法制原本就是個逐漸完善的過程,法制逐漸完善,幹部的意識也在逐游完善,總得要給人改正錯誤的機會。”
  顧允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也聽出張德放今天老是向著保和縣方面說話。
  張德放被舅舅這一眼看得額頭見汗,他慌忙解釋道:“我是就事論事,我說任何事太激進了總是不好的。”
  顧允知笑著點了點頭:“聽說你最近在忙著調動的事情?”
  張德放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在保和縣已經呆了四年了,家裡都在東江,我爸年紀也大了,身邊需要人照顧,我回來方便一些。”
  顧允知並沒有表態,目光落在那兩盒茶葉上:“你帶回去吧,我不缺茶葉,拿去孝敬你爸爸!”
  張揚意識到讓張德放幫忙沒有任何可能的時候,他開始考慮誰才能幫助自己,他在東江的朋友不少,可這件走私車案件是省紀委關注的事情,有能力幫助他的人很少,顧佳彤無疑算一個可自從顧允知明確反對顧佳彤和他交往之後,張揚對借用顧允知的關係十分的避諱。仔細考慮之後,他想起了一個人,豐裕集團董事長梁成龍,他和梁成龍之間過去曾經有過不快,可是因為對付王學海這個共同的敵人兩人的關係有所改善。張揚還利用自身的關係和能力,在北京幫助梁成龍化解了京都大廈的事情,讓他免除被王學海利用京都大廈工程之事要脅。可以說梁成龍欠了張揚一個很大的人情,如果不是胡茵茹落難,張揚是不會開口求梁成龍的,可他在反復考慮之後,還是決定讓梁成龍幫忙。
  梁成龍聽張揚說完胡茵茹的事情,整個人沉默了下去,龍翔商貿的事情鬧得很大,身在東江商界,他早就聽說了這件事,過去他和周雲帆的生意往來很密切,也知道周雲帆從事走私車生意,他還通過周雲帆買過幾輛車呢,事實上不但是他,省委家屬院中很多進口中都是得自于周雲帆的途徑。張揚找他,肯定是看中了他有一個現任東江市委書記的叔叔梁天正,保和縣是東江的轄縣,梁天正對東江的影響力毋庸置疑。不過梁成龍也非等閒之輩,他馬上想到了張揚和顧佳彤的關係,在別人看來,張揚和顧佳彤的感情只是傳言,可在梁成龍看來,他們兩人絕對是實打實地真事兒,張揚和顧佳彤這麼好,他不動用顧佳彤的關係去求省委書記顧允知,反而找上了自己,這件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顧允知不方便出面。梁成龍道:“張揚,我這人不喜歡繞彎子,有什麼說什麼,這件事有些棘手,龍翔商貿的事情我知道,這次是宋省長關注,省紀委介入,胡茵茹作為龍翔商貿的總經理,她的責任很難撇清。”
  張揚道:“周雲帆才是老闆,胡茵茹一直以來都是幫他管理公司,一個管理人員就算是承擔責任,又該承擔多少?總不能所有得罪責都讓她一個人承擔?”
  梁成龍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找我叔叔好好談談,就算是不能確保胡茵茹無罪,我相信應該可以幫她減輕罪責,畢竟周雲帆才是後臺老闆,公司的法人也不是胡茵茹。”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周雲帆這個人很不簡單,怎麼這麼巧出事的時候他就去了印尼?還有龍翔商貿賬上的流動資金很少,清算整個公司都未必夠上繳罰款的。”
  張揚有些憤怒的在桌子上拍了一記:“他也算個男人,出了事情一走了之,讓一個女孩子留下來背這個黑鍋,要是讓我遇到他,我非揍死他不可!”
  梁成龍領教過張揚的拳腳,不由得苦笑道:“現在說這些沒什麼用處這件事情的關鍵,第一,要找出事件的主要責任人,就是周雲帆,就算他不願意回國,也要想辦法聯繫上他,如果他肯出面認罪,這件事就會有轉機,第二,要及時把罰款交出來,這件事的關鍵還在於周雲帆,這個窟窿咱們都無能為力,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積累了相當不菲的財富,我相信走私車的事情只是他諸多生意中的一項,這筆罰款他出得起,第三,要看胡茵茹自己的表現,無論她在走私案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話一定不可以多說,事情都怕越鬧越大,說得越多,事情反而就越大,你以後承擔得罪責也就越大。”梁成龍分析的頭頭是道,他最後道:“最關鍵的一點還是上頭的態度,這次走私案是宋省長提出,省紀委坐鎮,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宋省長的頭把火,他究竟想燒到何種程度,究竟是想出風頭?還是想以這件事為探路石試探一下省裡其它人的反應,這件事只能以後再看了。”
  宋懷明坐在返回寧靜路11號的汽車上,手中拿著一份平海日報,他把其中的一份內容指給秘書鐘培元道:“江城教育局很厲害嘛,老師都鬧起了停課,挪用集資款,扣發老師半年工資,這種事,國內恐怕都能排地上第一!”
  鐘培元道:“具體的事情不清楚,不過我聽說江城方面已經處理好了這件事,集資款已經追回去了,老師的工資也得到了解決。”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我們的政府官員總是喜歡亡羊補牢,未雨綢繆的事情為什麼不多去做一些?非要等出了問題,再去解決,再去堵漏洞,就算有機會改正,可是給國家已經造成了損失。”他的手機這時候響起。
  宋懷明接通電話,電話是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打來的,劉豔紅道:“老同學,有沒有空,我想你請我吃飯!”
  宋懷明不禁笑了起來,讓人請吃飯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在他認識的女性之中只有劉豔紅一個,他很愉快的答應了劉豔紅的要求:“在哪裡?”
  “禦王府,秋水閣!”
  宋懷明讓司機改變了路線,直接把他送到了禦王府,這裡距離寧靜路並不遠,宋懷明讓司機把鐘培元送回家,回頭不要接自己了,他想吃完飯後自己走回去。
  劉豔紅已經在禦王府等了一會兒了,涼菜已經上桌,桌上放著一瓶三十年窖藏的五糧液。
  宋懷明笑著在劉豔紅對面委平:“酒不錯!”
  劉豔紅道:“我跟朱德桓離婚後,分了一半家產,這酒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她老公朱德桓是一位成功的商人,現在事業的重心已經轉到了西部,兩人聚少離多,加上劉豔紅本身的性情過於要強,最終造成了他們的分手,離婚的時候劉豔紅獲得了一半家產,眾所周知的就是,她位於清涼湖畔的豪宅,現在價值已經八百多萬。

宋懷明道:“都說平海省委省政府中最有錢的幹部就是紀委劉書記,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劉豔紅笑道:“是不是我們紀委幹部就得一窮二白,就得兩袖清風,這才能夠證明我們清廉公正?”
  “我可沒那麼想!咱們國家也沒規定有錢人就不能當官了!再說了你的財產也不是來路不明!”
  劉豔紅給宋懷明倒了杯酒,她在黨校的時候就知道宋懷明的習慣,宋懷明喝酒很有分寸,朋友私下喝酒,他倒酒也只倒一次。
  宋懷明面前的玻璃杯倒滿了得有四兩,他看了看玻璃杯,搖頭苦笑道:“老同學,你想把我給灌醉了?”
  劉豔紅道:“灌醉你幹什麼?圖你財?你錢不如我多,圖你色,你也是人到中年!”她說話向來都口無遮攔。
  宋懷明哈哈大笑起來:“沖著你這句話,今晚我跟你每人一半,不過咱們喝完這瓶不許再多喝了,我知道你酒量,真要是喝下去,醉倒的肯定是我。”
  兩人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大口,劉豔紅是一斤半的酒量,在女性中並不多見,她夾了顆草莓吃了,談到了今晚的主題:“懷明,保和縣方面交警大隊大隊長和財務科長都已經落案,這件事也基本查出了眉目,關鍵人物之中還有龍翔商貿的周雲帆在逃,這件事你打算什麼時候收剛?”
  宋懷明喜歡一邊喝酒一邊飲茶,抿了口清茶道:“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什麼阻力了?”
  劉豔紅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不過最近省紀委收到了一封舉報信,說顧書記的女兒也從龍翔商貿買過一輛走私車,曾書記把舉報信給顧書記送過去了。”
  宋懷明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淡然道:“居然會有這種事?”
  劉豔紅絕非普通的女性,她也知道這位老同學的城府和智慧,宋懷明來到平海之初便接著這次全國嚴厲打擊走私犯罪的機會,將矛頭直指走私黑車,其用意不僅僅是燒第一把火這麼簡單,宋懷明是省部級幹部中最為年輕的一批,他能夠在四十四歲的年齡登上如今的高位,不僅僅是因為他有能力有手腕,他同樣擁有著深厚的背景和強硬的靠山,劉豔紅從種種的跡象推測出,宋懷明很有可能在利用這次的走私車事件試探平海勢力結構的分佈,同時也在試探著顧允知的態度和底線。

卷二 第194章 我是你的女人
  宋懷明燒這把火的確抱有明確的目的,瞭解周圍實際情況的最好方法就是通過實際行動,他的前任許常德在平海省長的位置上呆得時間不長,整個任職過程可以用默默無聞來形容,這和許常德的能力有關,和省委書記顧允知的強勢也有著很大的關係,宋懷明不是許常德,他明白政治上韜光隱晦是應該的,可是適當的展示實力也是必要的,想要獲得別人的尊重,並非是一味的忍讓和退縮,而是讓別人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認識到自己的能力。
  劉豔紅對宋懷明十分瞭解,知道宋懷明是個不甘居於人下的人物,他在靜安擔任市委書記的時候,就以法制經濟兩手抓而聞名,在國內到處都是一片改革開放,經濟為主的浪潮中,宋懷明不為所動,他提出平衡概念,而且要以法制為基礎,確保良好的社會秩序和社會環境,這才能夠保證經濟發展井然有序的進行。才能保證老百姓的利益,投資商的利益。平海和北原是相鄰的兩個省份,北原的經濟發展要落後于平海,這和兩省的環境有著一定的關係。可靜安在宋懷明上任之後,經濟發展的速度在北原已經名列前茅。
  劉豔紅道:“保和縣交警大隊大隊長和會計已經被抓,他們的口都很緊!”
  宋懷明笑道:“給走私車上牌可不是他們兩人說了算的,這件事跟整個保和縣的領導層都有關係。”
  劉豔紅道:“其實同樣的事情國內有很多,他們的出發點是為縣裡增加收入,並非為個人謀求利益,這是一個認識的問題。”平心而論,劉豔紅認為這件事不應該挖得太深。
  宋懷明道:“交警大隊長和會計就代表了保和縣的態度嗎?看來他們對所犯的錯誤認識的不深刻,無論他們這樣做的初衷是不是為了個人私利,損害國家利益是不爭的事實。”
  劉豔紅表情複雜的看著宋懷明,宋懷明對於走私車打擊的態度之堅決,是她一開始時並沒有想到的。保和縣的事情並沒有讓他滿足,看來檢查組一時半會還不能撤離。
  張揚駕車回酒店的途中在鼓樓廣場被交警給攔住了,十多名交警正在現場執行著檢查任務,這兩天配合省裡的打擊走私行動,東江交警大隊也開始了一系列的交通整治。對醉酒駕車無證駕駛黑車上路進行了嚴厲打擊。
  張揚下了吉普車,他並不害怕檢查,自己行駛證駕駛證都帶著。而且當天並沒有喝酒,應該沒什麼毛病。
  交警看了看他的駕照,又拿出行駛證跟車牌號對照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張揚,聲音嚴厲道:“車主不是你?”
  張揚點點頭:“借朋友的?不行啊?”
  交警認識周雲帆的名字,他拿著行駛證去了當晚值勤隊長那裡,去彙報什麼。
  張揚感覺有些不妙,再看看周圍,停著五六輛進口車,其中還有兩輛掛著省委家屬院的通行證,看來東江在路上跑的走私車不止自己這一輛,他心頭坦然起來,可過了一會兒,看到其它車都被放行了,只剩下他這一輛,那名值勤隊長和剛才檢查他的交警一起走了過來,值勤隊長道:“你是江城人?怎麼開著東江牌號的車輛?”
  “違法嗎?”張揚有些不耐煩了。
  “違不違法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值勤隊長說話有些強勢。
  張揚眯起眼睛不屑的看著他:“誰說了算?”
  “法律說了算!”
  這時候又有一輛捷豹被攔下。司機並沒有下車,他向值勤隊長打了個招呼:“陳隊!”
  值勤隊長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手下放行,張揚也認出那小子竟然是過去和妹妹談戀愛的丁斌,省政法委書記丁巍峰的兒子,頓時就感到氣不打一處來,丁斌顯然也認出了張揚,他對張揚是說不出的害怕,連招呼都沒敢打,開著就向遠方駛去。
  張揚冷笑道:“怎麼著?他開的也走進口車,怎麼你們不查?非得查到我頭上,合著我好欺負是不是?”
  這名值勤隊長叫陳興剛,是東江鼓樓區交警大隊副大隊長,他和丁斌的二哥丁兆勇是同學,當然知道丁斌的家庭出身,這輛車他也認識,是丁兆勇的。所以連丁斌的行駛證都沒有檢查就予以放行,這種人情照顧,對他們來說也是很正常事情,話曾想遇到了一個較真的。他望著張揚:“你什麼態度?知道什麼叫妨礙執法嗎?”
  張揚笑道:“給我扣帽子,你真厲害,成,你們檢查完了嗎?我兩證齊全,也沒喝酒,也沒違規,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陳興剛也走出了名的難以招惹得脾氣,他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懷疑你的車輛有問題,你的行駛證駕駛證按照規章要暫時扣押。明天你去鼓樓區交警大隊接受處理!”
  “憑什麼?我他媽哪裡違法了?”
  陳興剛怒道:“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家庭位址,電話!你跟周雲帆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把車給你用?”
  張揚這個怒啊,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啊,他點了點頭道:“這樣吧,這車也不是我的,我找人借的,你們想瞭解情況找車主談!”反正周雲帆也不在國內,累死他們也聯繫不上車主。
  陳興剛被張揚傲慢的態度激怒了,你以為我查不到?行駛證上都有登記電話號碼的,他走到一邊,很快就查到了行駛證登記的電話號碼,電話是東江號碼,他在張揚的面前報出電話,張揚點點頭,他也感到奇怪,陳興剛是怎麼弄到顧允知家裡的電話號碼的,可他已經預料到事情正在朝著有趣的方向發展,正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你自己找死,跟我沒關係。
  陳興剛直接按照號碼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陳興剛問道:“請問A12345是你們的車嗎?”
  事情往往就是那麼湊巧,這吉普車的車主雖然還是周雲帆,可車牌卻是顧佳彤幫著張揚辦理的,辦車牌的時候,顧佳彤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自己家裡的電話,要知道省委書記家裡的電話都是保密的,連電信局都查不到,可顧佳彤當時腦子並沒有多想,隨手寫了出來,誰曾想當時無意間寫下的這串號碼,今天卻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保姆接電話的時候,顧允知正在客廳收看新聞,保姆抬起頭:“顧書記,有人問車的事!”
  如果是別的電話,顧允知是不會接的,聽到車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顧佳彤買來的那輛寶馬MINI,這件事已經有人舉報到了省紀委,顧允知內心是很不爽的,他還以為有人向自己解釋這件事,他點了點頭,保姆將電話送到他的身邊,顧允知拿起電話:“喂……”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便威嚴十足的質問道:“你是平A12345的車主?這輛車你是從龍翔商貿買來的?”
  在顧允知的印象中,還沒有人敢用這樣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他皺了皺眉頭,那輛寶馬車的車牌號他並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張揚的車牌號,這種小事情很少去關注,聽到龍翔商貿的名字,他的火氣噌的就上來了:“你是誰?”
  “不要管我是誰?我在查案!你現在和一種走私汽車案有關,你最好配合公安機關調查!否則……”
  顧允知強壓怒火反問道:“否則怎麼樣?”
  “你知不知道購買走私車也是犯罪?”
  “那你來抓我!”平海的這位大老闆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憤怒過,他感到胸口有一團火焰正在熊熊燃燒,可是他的語氣仍然冷靜平緩,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憤怒。
  “姓名家庭住址!”
  “顧允知,寧靜路9號!”
  陳興剛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他握著電話的手沒來由顫抖起來,他當然知道顧允知是誰?更知道寧靜路9號在平海所代表的意義,陳興剛轉向張揚,這廝正靠在吉普車前保險扛上,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陳興剛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恨不能沖上去,狠狠一拳打歪他的鼻子,可他只能想想罷了,他不敢。陳興剛走了過去:“車輛登記電話是……是顧書記家的……?”
  張揚點了點頭:“是!”
  “你……你怎麼不早說……”
  “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張揚的語氣充滿了嘲諷,麻痹的,什麼東西,政法委書記的兒子你查都不查就予以放行,我跟你說盡好話。你還要扣我的兩證,我張揚就這麼好欺負啊,平心而論,他是真沒想把這把火燒到顧允知的頭上。誰曾想顧佳彤當時在登記車輛的時候稀裡糊塗的把她家的電話號碼給報了上去,看來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顧老闆想置身事外都不能。
  此時陳興剛的電話響了起來,嚇得他差點沒把電話給扔出去。看了看電話是老朋友劉興德的,他走到一邊接了個電話,劉興德是為被查到的朋友說情的,陳興剛現在滿腦子都是招惹顧允知的事情,他低聲道:“老劉,你認識一個叫張揚的嗎?”
  劉興德當然認識,上次在永安廣場張揚和當地混混大奔一幫人打架,把劉興德弄得顏面盡失。還好有欒勝文及時提醒他,才沒有栽大跟頭,他驚聲道:“江城的張揚?”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劉興德慌忙道:“興剛,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遇到他,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總之別讓他記住你!”
  陳興剛對這電話直喘粗氣,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晚了……”
  陳興剛親自把行駛證和駕駛證送回了張揚手裡,他想陪笑來著,可是卻笑不出來,得罪了平海大老闆,誰也笑不出來。
  張揚拿回自己的證件就上了吉普車,這件事情沒錯,他也沒想利用顧允知,是陳興剛自己找死。張揚雖然不知道顧允知說了什麼。可從陳興剛沮喪惶恐的表情上已經推測到顧書記肯定發火了。
  張揚也很生氣,可是他犯不著跟陳興剛這種人生氣,他來東江的目的也不是找兩個交警發洩一下心中怒氣的,他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救人,為了救胡茵茹。剛才丁斌的那輛車肯定有問題,如果不是因為他認識陳興剛,不是因為他老子是平海省政法委書記,他受到的盤查肯定要和自己一樣。張揚很善於從小見大,舉一反三,既然丁斌有這樣的情況,平海很多高官的子女一定存在著同樣的問題。他要把這些人的材料都收集起來,你們省裡不是想折騰嗎?那咱們就折騰下去,眼前一個明擺的例子,政法委書記的兒子你們查不查?他記得過去有句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知道現在有句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顧允知接完那個電話之後,就很鬱悶的回房休息了,他表示今晚任何的電話都不接。
  這個夜晚對陳興剛是永生難忘的,他註定無法成眠,和他一樣無法成眠的還有鼓樓區公安分局局長翟慶廣,還有東江新任公安局局長駱建新。

這件事甚至已經通報到了東江市委書記,平海省副省長梁天正那裡,梁天正非但沒有感到驚慌,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真是戲劇性的一幕,打擊走私車居然打到了省委書記顧允知的頭上,這下有熱鬧看了。
  梁天正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侄子梁成龍正在他家裡,對張揚委託的事情,梁成龍還是相當重視的,他和張揚雖然有過不快,甚至因為顧佳彤的事情被張揚打過。可之後發生的幾件事,讓梁成龍改變了對張揚的看法,他是個生意人,知道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眼前的張揚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合作物件。
  在宋懷明被確定為平海代省長之前,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和常務副省長趙季廷一樣,都對因為許常德猝死而空出的這個位置抱有濃厚的興趣,在外人的眼中趙季廷的希望要比梁天正大一些,可是梁天正也沒有放棄過努力,他通過私下途徑聯繫過文副總理,委婉的表達出自己想要追求進步的決心,可文副總理對他的決心並沒有太多的反應,也許許常德事件的發生,讓文國權想暫時放一放平海的事情。
  事情的最終結果以宋懷明空降平海而告一段落,梁天正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他的心裡是很不舒服的。
  宋懷明的第一把火燒向了走私車上牌事件,首當其衝的就是梁天正治下的保和縣,這等於間接上打了梁天正的臉,梁天正治理東江的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拋開這件私車上牌不提,逐年增長的經濟數字足以說明一切。
  對於宋懷明提出的法制穩定和諧發展,梁天正打心底是不贊成的,經濟發展才是如今的主題。全國上下到處都在提倡改革開放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發展經濟,老百姓有了錢才會去追求精神文明,經濟發展才能提高全民素質,宋懷明的一些理論在梁天正的眼中已經過時,本不應該屬於他這樣年紀的幹部。然而現實就是現實。下懷明才是代省長,是平海省委副書記,他正在有條不紊愧怔著自己的政見,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似乎對他的行為也是聽之任之。
  梁天正混跡官場多年,從一開始他就意識到宋懷明和顧允知之間早晚會有矛盾,而且這一矛盾不久就會表現出來,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懷明的第一把火就燒到了顧允知的頭上。
  “叔叔,你看胡茵茹的案子有沒有活動的餘地?”梁成龍小心的問。
  梁天正道:“你難道看不出在這次私車上牌事件中,龍翔商貿並不是重點?”
  梁成龍微微一怔,叔叔的話讓他悟到了一些東西,他想了想方才道:“任何事有開始就得有結束,省裡應該不可能永遠查下去吧?”
  梁天正反問道:“跟你有關係嗎?”
  梁成龍道:“我欠張揚一個人情,他這次決心要幫胡茵茹脫罪,找到了我,我打算盡力幫幫他!”
  梁天正道:“人就得知恩圖報,小龍,你這點做得很好。龍翔商貿的事情,罪魁禍首是周雲帆。只要他站出來認罪,把罰款補齊。胡茵茹得罪責相應的就會減輕許多。”
  “這件事我也考慮到了,可是周雲帆現在身在海外,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才不敢回來呢!”
  “周雲帆是不是一早就準備讓胡茵茹給他頂罪?”
  梁成龍道:“如果這樣,胡茵茹只怕就麻煩了!”
  梁天正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過問,她又不是公司法人,就算有罪。也不至於承擔龍翔所有得罪責!”
  張揚從來都不是一個耐心等待的人,尤其是他想到問題的解決方法之後,他找的第一個人就是丁斌,丁斌在東江師範大學很有名,這輛捷豹是他二哥丁兆勇的,他只是借來開開,誰曾想會這麼倒楣,剛巧被張大官人逮了個正著,更倒楣的是張揚一旦惦記上他就沒有輕易放過他的意思,這不丁斌開著這輛捷豹剛剛來到東江師範大學門口就被候在這裡的張揚攔住了。
  丁斌對張揚是打心底害怕,張揚攔在他的車頭,拍了拍汽車的引擎蓋,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裡面的空調雖然很足,可丁斌仍然不可避免的冒汗了,他顫聲道:“張哥……有事兒嗎?”他並沒有想到張揚是沖著他的這輛車來的,還以為張揚要找他算趙靜的那筆帳,心中很是奇怪,自己已經好長時間沒和趙靜聯繫了。
  “把行駛證和駕駛證都拿給我看看!”張揚此時的表現就像個交警。
  丁斌雖然覺著他的要求很無禮。可還是把兩證拿出來交給了他,張揚看了看,這行駛證上登記的名字是丁兆勇,他漫不經心道:“這車是從哪兒買的?”
  “龍翔商貿!”丁斌老老實實回答道。
  張揚一聽就來了興致,這就證明通過龍翔商貿買車的高官子弟不在少數,他也沒有為難丁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個學生開著捷豹出入校門,太招搖了,你爸要是知道也不會高興吧?”
  丁斌抿了抿嘴唇,眼睜睜看著張揚離開他的汽車,這才一溜煙向校園內逃去。
  張揚又去見了胡茵茹,丁斌的事情讓他開拓了思路,這些高官子弟從龍翔商貿買車的應該很多,他有理由相信,胡茵茹可能掌握著一份名單,走私汽車也不是小宗商品。龍翔的財務方面肯定會有詳細記錄。
  讓張揚沒想到的是,胡茵茹卻拒絕出示這份記錄,她顯得有些憔悴,可目光卻異常堅定:“張揚,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擔!”
  張揚怒道:“什麼話?周雲帆犯下得罪孽,憑什麼你去埋單?我調查過,平海的不少高官子女都從龍翔商貿買過汽車,你把出貨記錄給我,既然他們想整治下去,咱們就把所有的事情給挑明瞭,看看哪一個是乾淨的!”
  胡茵茹淡然一笑,她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覆蓋在張揚的大手上:“張揚,你是國家幹部,別再任性了,這種事情抖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我沒有出貨單據,走私汽車的生意一直都不是我過問,就算我有,我也不會交出來!”
  張揚反手將她冰涼的纖手握住。從胡茵茹的目光深處找到了那一抹淡淡的悲哀,他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胡茵茹從此身陷囫圇,他要將她從這裡救出去,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胡茵茹柔聲道:“你很喜歡英雄救美,還是你對我純潔的革命友誼早已變色?為朋友,你應該不會如此盡力,我知道你是個重色輕友的。”
  張揚輕揉著胡茵茹的纖手:“你很瞭解我?”
  “我怕你!你太有侵略性,我怕跟你在一起久了,純潔的友情會變味!”
  張揚低聲道:“所以你寧願選擇坐牢來避開我?”
  “避得開嗎?我坐一年牢心裡會想著你,十年還會想著你,只要我活著走出去,相見的第一個人只會是你,不過那時候我年華已經老去,青春已經不在,你這個重色輕友的人也許真的會把我當朋友!”
  “不會,因為我等不了十年,我一定要把你從這裡帶出去,無論用怎樣的手段,我也不要跟你當朋友……”張揚停頓了一下,然後望著胡茵茹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我要你做我女人!”
  胡茵茹芳心劇烈跳動起來。她當然明白張揚這句話代表的意義。她輕輕咬了咬櫻唇,俏臉微微有些發紅,輕聲道:“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花心的男人,可是面對你……我卻又找不出討厭你的任何理由,她明澈的美眸之上籠上兩層晶瑩的淚光。
  張揚握著她的手靜靜看著她:“信我嗎?”
  胡茵茹點了點頭,兩串晶瑩的淚珠兒終於順著皎潔的面龐滑下:“我信你,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你。無論我能不能從這裡走出去,無論我要等十年還是二十年……我的心裡都會記著你……因為,我已經是你的女人,我只要做你的女人……”
  顧允知是笑著把昨晚的事情說出來的,可其它常委一個都沒有笑,宋懷明也沒有笑,顧書記的笑帶有很多種含義,他當然不會和一個小交警一般計較,可是這件事無疑已經讓他不爽了。
  常務副省長趙季廷是顧允知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這次宋懷明空降平海,讓他順其自然接班許常德的夢想破滅,在他心中對宋懷明的怨念無疑是最大的一個顧允知的話說完,他就第一個站出來表態道:“目前的時代是一個深化改革的時代,許多制度都處於逐漸完善的過程,這就要求我們不可以將步子邁的太大,平海就像一艘巨大的航母,我們就像這航母上的水手,想讓航母跟高速戰艦比速度,怎麼可能?”
  顧允知笑道:“航母也罷,高速戰艦也罷,速度快一點總是好的,我在常委會上提起這件事並不是因為心裡不高興,而是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我們這些人的家屬中,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有多少人通過直接或者間接的途徑購買了黑車?我們可以做一個自查行動。”
  顧允知的這句話說完。整個會場鴉雀無聲,在場的常委中有不少人的子女開著進口車出入省委家屬大院,顧允知平時都看在眼裡,他這句話等於告訴在場的每個人。你們不是想查嗎?我不怕查,既然想查,我就正式陪你們玩玩。
  宋懷明笑了起來,在場人中,他是表情最為輕鬆的一個仿佛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並非是他,而是別人,這種心態連顧允知都有些佩服了,這個新來的代省長並非是只靠著喬老給他撐腰,他的確有膽子,有想法,比起死去的許常德,宋懷明顯然是兩種風格的幹部,顧允知忽然想到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可馬上自己在心底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宋懷明顯然不是什麼小牛犢,這是一隻成年的老虎,他已經大步上山,朝著平海之數有條不紊的前進著。
  宋懷明道:“既然顧書記提起了這件事,我也把最近調查走私車上牌的事情向大家通報一下。根據目前紀委工作組掌握的情況,保和縣在最近三年內因為黑車上牌而獲得的地方財政收入共計達到兩千七百萬元!這個數字對東江的財政不算什麼?甚至對保和縣的年度財政收入也不算什麼,可是各位有沒有想過,這兩千七百萬意味著國家因此而流失了多少的稅收,意味著有多少黑車奔跑在平海的各條道路上嗎?以一輛車的手續費三萬元計算。那麼這三年來通過這種途徑上牌的黑車就有九百多輛,意味著給國家造成了上億的損失,這個數目很驚人!”宋懷明停頓了一下又道:“趙副省長剛才的那句胡很對,任何制度都要有一個逐漸完善的過程,因為改革帶來了許多經濟發展的契機。同時因為改革也帶來了許多過去我們未曾遇到未曾想到的問題,我們並不害怕問題,出了了問題,我們應當想到的是如何第一時間將之解決,這才是實事求是。”

顧允知微笑點頭。
  政法委書蔣丁巍峰道:“宋省長的意思是,這次的走私車輛整治行動還要繼續進行下去?”
  宋懷明笑道:“整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們這段時間的整治,並非僅僅針對走私車輛,還針對道路交通安全,雖然在社會上產生了一些不滿情緒,可整體的成績還是安當值得肯定的。”
  顧允知道:“懷明說的不錯,我看這次的走私車輛整治行動還應該深化下去,不單單在東江。應該在整個平海推行!”
  宋懷明敏銳的覺察到顧允知順著自己的話給了自己一擊,這一擊不留痕跡,不過已經表達出他對自己的不滿,官場上從來都存在一個平衡的問題,假如你破壞了這種平衡,別人馬上就會提出左和右的問題,所以中國的官員善於把握中庸之道,尤其是在領導的面前,度的把握尤其重要。宋懷明在來平海之前就已經深入瞭解過平海的權力結構,知道顧允知在平海的影響力很大。他來平海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根據目前的瞭解,顧書記的影響力比他想像中更大,宋懷明是個做實事的人,來到平海,他便抱著開拓一番事業的雄心壯志而來,他不會選擇隱忍等到顧允知離休,再開始推行自己的政見,他也沒有和顧允知正面衝突的打算,打擊走私車事件是他對顧允知底線的一次試探,是他對全體同僚的一次考察,他要通過這件事,確定自己日後該如何走,如何做,確定自己在顧允知的領導下能夠獲得多少的活動空間。
  宋懷明笑道:“看來我和顧書記的看法不謀而合!”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剛才那句話多少帶著不滿的意味,宋懷明現在這句話就是順水推舟明知故犯了,他在當眾跟大老闆耍心眼兒玩手段。
  趙季廷望著宋懷明心中一陣冷笑,找死吧,你!
  宋懷明道:“不過我認為走私車輛的事情不應該在作為主題,而是在全省範圍內展開一場道路交通安全的綜合整治,對社會治安和經濟發展都有好處!”他的這句話說得極其巧妙,順著顧允知的話來說,初聽是想讓顧允知當面下不來台,可馬上話鋒一轉,自己在走私車的事情上有所緩和,誰都能聽明白,這件事興起的原因就是因為走私車事件,而現在忽然轉成了道路交通安全綜合治理,這是宋懷明在耍太極,在偷換概念,他看出了顧允知的不悅,也看出了所有常委對他這次行動頗有微詞,他是一個初來者,雖然頭上頂著代省長的光環,可他明白,在這幫常委的眼中自己還是一個外來者,或許在有些人的眼中自己只是一個幸運兒,別人對他產生排斥的心理是最正常不過的,宋懷明堅持要做事,就是讓別人逐漸轉變對他的看法,讓別人知道自己能力,宋懷明並不在意會在別人的心中留有怎樣的印象,無論是好還是壞他都不在乎,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做一個庸碌無為的人。
  顧允知望著宋懷明的眼睛難掩一抹驚豔之色,宋懷明的順水推舟,宋懷明的巧妙讓步,都在一句話之間完成,這樣的年紀擁有這樣的素質,怎能不讓人驚歎。開始的時候,宋懷明力抓保和縣走私車上牌案,讓顧允知一度以為,他急於燒第一把火,急於出風頭,可宋懷明剛才的表現讓顧允知意識到他的機智應變,他在觀察宋懷明表現的同時,宋懷明也一定在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顧允知忽然意識到,宋懷明這第一把火燒向的目標其實是自己,他也許在借著打擊走私車事件,試探自己的底線。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會感覺到即將觸怒自己,馬上就開始收斂?顧允知開始覺著有意思了,他微笑道:“散會吧!”
  散會後顧允知單獨把宋懷明留了下來,作為平海省的第一領導人,他有必要關心一下這位年輕搭檔來平海後的生活狀況。
  “懷明,來東江已經有一陣子了吧?生活還習慣嗎?”
  “多謝顧書記關心,我就在11號住著,除了東江這邊的飯菜清淡了一些,其它的都還不錯!”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刺激性的東西對身體沒什麼好處,還是清淡點好!”
  宋懷明微笑道:“所以我正在逐漸適應,估計我的口味還要適應一段時間。”
  “一定會適應的,適應之後,你就會喜歡上淮揚菜!”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顧允知又道:“你愛人的工作問題解決了?
  宋懷明道:“下周就過來了,她過去在靜安一中,事業心比我還大。
  顧允知笑道:“我讓組織部專門安排這件事的,安排好了嗎?”
  “定下來了,江師大附中,老校長退休,教育局方面考慮到她過去有過類似的領導經驗,讓她去當校長!”
  “很好啊,你這一來。等於幫我們東江教育界也引入了一位管理人。
  宋懷明笑著搖了搖頭:“我就怕她水土不服,在靜安的時候還是做出了一些成績,不知道能不能適應東江這裡的教育環境。”
  顧允知當然能夠聽出宋懷明的言外之意,他說的是妻子柳玉瑩的事情,實際上在說他自己,顧允知笑道:“咱們中國有句老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難道你對自己的妻子都沒有信心?”
  “有信心!我相信她一定能夠幹好!”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你來平海之前,我就聽很多人談論過你,說你是年輕幹部中最出色的一批。”
  “顧書記別誇我了,我就快臉紅了!”
  “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怎麼能當好一省之長?你心理素質沒問題!”顧允知笑道:“他們說你是新時代的法家!”
  宋懷明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不由得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顧允知的意思,他苦笑道:“顧書記,我過去是學法律出身的,人家這麼說我,是諷刺我吧。”
  顧允知笑道:“依法治國有什麼不對?我也很贊成,你在靜安的時候,法制和經濟兩手抓。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效,大家有目共睹嘛!”
  宋懷明望著和藹可親的顧允知,心中明白,顧允知瞭解他花費的功夫絕不比自己少,他們兩人分別代表著党和政府,他們是平海的正副班長,他們之間的瞭解和磨合尤為重要,顧允煌幫然年紀大了,可是他能夠將平海打造成中國經濟的領軍甩足醜他有著非同尋常的一面。對這樣的人宋懷明從心底保持著尊重,但尊重不代表畏懼,不代表盲從,終有一天他會從顧允知的手上接過平海的指揮權,他會帶著平海這艘航母駛向更光明更廣闊的海面。他要從顧允,知的身上學會自己所沒有的東西。他要不斷壯大,直到擁有和顧允知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他的實力。宋懷明真誠道:“我對平海瞭解的還很少,希望顧書記多多幫助!”
  這句話將宋懷明的謙虛展露無疑,可是顧允知並不相信宋懷明這句話的真誠,眼前的宋懷明是個擁有獨立思想的人,他懂得表現自己,也懂得何時應該讓步。和宋懷明相比,顧允知感到自己真的有些老了,二十歲的年齡差距。絕不是一句話就能夠說清的,可顧允知對宋懷明的真正能力還是有所保留的。現在的幹部隊伍中不乏紙上談兵的人物存在,想要真正瞭解一個人必須在實際的工作中,不過有一點顧允知可以肯定,宋懷明的應變速度已經達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
  張揚並沒有想到周雲帆會主動聯繫自己,接到周雲帆電話的第一反應就是憤怒,他怒道:“周雲帆,你也算是一個男人,出了事情,自己一走了之,讓一個女孩子留下來給你背黑鍋!”
  周雲帆對張揚的憤怒早就有所預料,他歎了口氣道:“張揚,你別上火,我對茵茹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我怎麼忍心害她!”
  “話誰都會說。現在她在做牢,你在哪兒?在印尼沙灘上曬太陽吧?”
  周雲帆在給張揚打電話之前先找過梁成龍,這才知道張揚專門來到東江為胡茵茹的事情奔波,所以周雲帆才會想起找張揚,他低聲道:“張揚,這件事跟茵茹沒關係,龍翔商貿的法人也不是我,我賣了這麼久的車,什麼後果我都想到了,我怎麼會不留後手,張揚,我信不過別人,咱們雖然接觸的時間不久,可我相信,你是個有擔當的爺們,那些車輛的出貨記錄我都留著呢,多少錢賣的,我送出去多少人情。我心底比誰都有數。
  張揚想起了丁斌的那輛捷豹,想起了自己的那輛吉普車指揮官,又想起了顧佳彤買走的那輛寶馬MINI,看來這些車都是周雲帆當初留的後手,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真正落難的時候,他肯定要把這些事情都抖落出來。張揚道:“你是不是要把出貨記錄交給我?”
  周雲帆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是逃避,我在考慮怎樣彌補,怎樣把公司的損失減低到最低,張揚,這件事抖出來沒意思,就算是能夠湊巧把一兩個人拖下水,可仍然救不了茵茹,救不了我的公司!”
  張揚冷笑道:“所以你就冷眼旁觀!一走了之?”
  “不是,我在關注事情的發展,關注省裡這次打擊走私車輛的力度究竟有多大,張揚,我有份東西交給你,在城東上苑別墅區舊號,我保險櫃裡存著一份出貨單,還有龍翔公司的註冊材料,那份材料可以證胡茵茹跟公司沒有關係。至於怎樣利用才能起到最大的效力,要看你自己了!”
  張揚道:“這件事是因你而引起的,你逃了,公司就這麼扔了,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周雲帆道:“只要能幫助茵茹脫罪,我不在乎錢,你幫我轉告他們,我甚至可以繳出罰款……”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所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拜託了!”周雲帆說完就匆匆掛上了電話。
  張揚還沒有收起電話。梁成龍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他是為了告訴張揚周雲帆出現過了,他讓周雲帆聯繫張揚,張揚告訴他周雲帆已經聯繫過自己了,至於他們之間的具體談話內容張揚並未提及,在拿到周雲帆所說的東西之前。一切還不明朗,張揚也沒有決定應該怎樣做。

卷二 第195章 適可而止
  淩晨一點鐘的時候,張揚開車來到上苑,停車的地方和上苑還是有一段距離,這是為了避免引起人家的注意。
  國安的那本訓練手冊對張揚的幫助不小,現在他反跟蹤和潛入的本領已經有了本質上的提升。其實對他而言行動上不存在任何的問題,主要是要樹立起反跟蹤的觀念。
  還是經典的絲襪套頭,張大官人對這套方便的易容術有些樂此不疲,尋找到監控的死角,帶著絲襪翻牆而入,以他的本領,現在的社區監控對他根本是沒有任何作用。
  別墅的房門是密碼鎖,周雲帆在電話中將密碼已經告訴了張揚,張揚大搖大擺的從門口進入。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室內擺放著價值不菲的紅木傢俱,博古架上還放著不少的古董瓷器,張揚不覺想起了顧允知,單從收藏來看,顧允知的那點收藏品顯然無法和周雲帆相比,這位省委書記還是很清廉的。
  周雲帆的保險櫃位於他的主臥室,張揚按照他事先的描述,很順利進入了臥室,保險櫃藏在床對面的風景畫後,張揚在床頭櫃抽屜的夾層中找到了保險櫃要是,然後取下風景畫,插入鑰匙,將密碼輸入,打開保險櫃的過程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保險櫃中存放著一些現金債券。張揚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一份出貨單。出貨單並非原件,而是影本,上面登記的一些車輛全都是省內一些高官家屬從龍翔商貿買入汽車的詳細記錄,其中包括顧佳彤購買的那輛寶馬MINI。張揚不由得罵道:“真不是個好東西!”周雲帆果然老奸巨猾,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他都留有後手,也就是說他早就預料到走私車的生意早晚會出事,摳這些出貨證據留下就是為了以後的不時之需。
  龍翔商貿的原始註冊資料也存放在保險櫃中,張揚在法人一欄中找到了周顯貴的名字,既不是周雲帆也不是胡茵茹,可這次打擊走私車案,周顯貴的名字到現在都沒有被提起,張揚也顧不上細想,只要證明胡茵茹和這件事沒有太大關係就行,其它的事情並不重要,他將需要的兩份資料收藏好,然後悄然離開了上苑。
  周雲帆提供的這份資料十分重要,張揚考慮再三,他將這些資料複印之後,寄給了省紀委,當然關於顧佳彤的出貨單被他扣下來,他可不想給顧佳彤惹麻煩。
  省紀委書記曾來州緊皺眉頭,這份指名道姓寄給他的證據讓他頭疼,裡面有一份龍翔商貿的註冊資料影本,證明公司的法人是周顯貴,真正麻煩的是那些車輛出貨單。這二十多份出貨單全都和省市級官員有關係,其中包括省政法委書記的兒子,東江市委書記,平海副省長的侄子,連他也未能脫開關係。他女兒也通過龍翔商貿的途徑購買了一輛甲殼蟲。
  最具諷刺意義的是,負責這次走私車案件的檢查組組長劉豔紅手裡也有一輛走私車,她和丈夫離婚後,分到的那輛雷克薩斯也是從龍翔商貿購買的。曾來州陷入矛盾之中,寄給自己這份材料的人一定對龍翔商貿的內情極其瞭解,否則不可能得到這第一手的材料,也許這就是周雲帆本人在策劃也未必可知。
  收到這份材料的不僅僅是曾來州一個人,劉豔紅也收到了,不過是她自己那輛雷克薩斯的出貨單,平心而論,連劉豔紅自己都不清楚這輛車的來路,所以當她看到這份出貨單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真是絕妙的諷刺啊,查來查去,居然查到了自己的頭上,劉豔紅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她從事紀委工作多年,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經歷過,她也不害怕威脅。就算是車輛有問題,她應該可以說清楚,可是她意識到寄信者的真正用意並不是針對自己。
  劉豔紅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了宋懷明,宋懷明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奇,他先邀請劉豔紅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道:“豔紅,剛才紀委曾書記已經給我看過了一份材料。比你的這份材料還要詳細,出貨單上涉及到二十多位省市級官員。”
  劉豔紅感到詫異的同時又感到一絲欣慰,她也知道作為一個國家幹部,自己不該存在這樣的心理,可人如果遇到麻煩,潛意識裡就會希望遇到麻煩的不僅僅是自己,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她有這樣的想法也再正常不過。
  宋懷明找到曾來州送給自己的那份出貨單,當然這份單據是曾來州複印後送來的,劉豔紅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看了,涉及到的官員大都是她熟悉的,她看完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裡面少了一個人,對!顧允知的女兒顧佳彤,她通過龍翔商貿購買的那輛寶的單據就不在其中。
  張揚當初把顧佳彤的買車單據抽出來純屬私心作祟,他並沒有想到抽走這份單據會造成的影響。
  劉豔紅在宋懷明的面前並沒有太多的顧忌,她既然想到了問題,就照實說了。
  宋懷明也留意到這些出貨單和顧允知沒有關係,他本以為是紀委書記曾來州故意將顧佳彤的出貨單抽出去的,可轉念一想可能性又不大,曾來州連自己女兒的那份出貨單都送了上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做那件事,而且宋懷明可以斷定,他給自己這份東西的同時,顧允知那邊也會收到同樣的一份,出貨單的出現讓這件事變得複雜,曾來州感覺到不好處理了,所以將這個皮球踢給了他們。宋懷明這兩天都在考慮如何收擊私毒意在借此探察平海的權力結構,目的達到之後,要見好就收。更何況打擊只是手段,改變才是最終的目的。
  宋懷明和劉豔紅對望了一眼,他們都在想著同一件事,先是有人舉報顧允知的女兒購買走私車,沒多久就出現這份出貨單,幾乎將平海的重要領導一剛打盡,此人的目的何在?
  劉豔紅道:“宋省長。我看這件事並不適合繼續深入下去了!”
  宋懷明沒有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劉豔紅以為他還在猶豫,輕聲道:“我不是因為自己也被牽連進來才這樣說,其實這些出貨單涉及到的領導大都跟走私車沒有關係,都是他們的家屬子女的問題,我們可以做到嚴於律己,可是對家人我們很多時候會忽略,忽略了對他們的約束。”
  宋懷明忽然想到了自己,他的女兒楚嫣然在靜安飛車,那些摩托車多數都是通過走私途徑得到的。事情真是難以控緩喉一茶杯道:“保和縣的事情怎麼樣了?”
  劉豔紅道:“主管交通的副縣長曹永康被住院了!”
  宋懷明笑了起來,劉豔紅用上了被住院這個詞實在是巧妙。
  劉豔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縣委書記來拜訪了我多次,只差沒跪下來求我們檢查組走了,曹永康是縣常委成員,也是主管交通的副縣長,他住院就等於在給我們交代。”
  宋懷明道:“一定要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對了龍翔商貿的法人不是周雲帆?”
  劉豔紅道:“周雲帆這個人是個老狐狸,法人叫周顯貴,是他的堂哥,這個人是個精神病患者。現在還在住院呢,哪有經營能力啊?”
  宋懷明點了點頭:“周雲帆這個人的問題還要查下去,清查他的財產和物業,罰款力度一定要大,他給國家造成了損失,一定要讓他最大限度的彌補。”
  他揚起手中的那一遝出貨單道:“也許應該跟顧書記商量一下,這些單據該如何處……”話沒有說完電話就響了起來,接起一聽是顧允知的電話,顧允知也正在看著這些出貨單,看完出貨單之後,顧允知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宋懷明打電話,詢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
  宋懷明的回答也很簡單很直接:“把事件的影響限制在最小的範圍內,避免在社會上造成不良影響。”很多時候,掩蓋真相並非是害怕承擔責任,而是害怕真相洩露出去造成更大的損失,更壞的影響。
  顧允知道:“所有涉及到這件事的相關人員,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退賠稅款,挽回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對於拒不執行者,必要時可以罰沒車輛!”他的語氣雖然嚴厲。可實際上對這一事件還是選擇了一定程度的妥協和讓步。
  宋懷明和顧允知之間雖然只是寥寥兩句話,可彼此已經達成了默契,針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案已經達成了共識,宋懷明放下電話,向劉豔紅道:“檢查組可以撤回來了!”
  梁成龍第一時間把紀委檢查組從保和縣撤出的消息通知了張揚,張揚接到消息的時候剛好從望江樓經過,發現望江樓正處於停業期,周雲帆旗下的產業幾乎全部都在清盤。不過這廝在出事之前已經得到了風聲,對大部分財產進行了轉移。張揚拿著電話,雙眼看著望江樓的招牌。
  梁成龍聽到他不說話,大聲道:“你在哪兒啊?晚上一起吃飯!”
  張揚答應了一聲:“我在望江樓呢,這裡也關門了!”
  梁成龍哈哈笑了起來,他低聲道:“我還有一件大喜事,晚上見面告訴你!”
  張揚雖然好奇可是人家既然賣了關子,追問下去反而沒意思,他和梁成龍約好見面的地點,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望著望江樓空蕩蕩的停車場,忽然生出一種門庭冷落鞍馬稀的感覺,看幕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每一步都要慎重,必須將方方面面考慮周到,方才能夠走得更遠。
  張揚忽然聽到身後一個人在叫自己:“張處長!”他轉過頭去,卻現身後站著吳越人家的老闆袁波。
  袁波欣喜道:“真的是你。怎麼來東江也沒跟我說一聲?”
  張揚和袁波之間是通過方文南認識的,過去張揚來東江的時候,袁波總是盛情接待,彼此間的關係很好,張揚笑著和袁波握了握手道:“為了件公事,忙的焦頭爛額的,也就沒顧上跟你聯繫。”
  袁波道:“張處長在這兒幹什麼?”
  張揚指了指望江樓:“剛巧從這裡路過,看到望江樓關門了,所以停下來看看。”
  袁波道:“我也是過來看看的,聽說周雲帆出了問題,旗下的產業大都清盤,我有意把望江樓接下來。”
  張揚笑道:“好啊,這地方不錯,過去生意就超級火爆,你眼光很好!”
  袁波道:“只是一個想法。看中這塊地方的不僅僅是我一個我在東江的那點兒人脈估計不成,能不能盤下望江樓還是個未知數。”
  張揚想起了梁成龍,他叔叔是東江市委書記,這件事上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不說袁波每次對他的熱情接待,單單沖著方文南的這層關係也要給他幫個忙,張揚道:“這樣吧,咱們晚上一起去太和酒樓吃飯,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袁波道:“還是去吳越吧。太和的菜很普通,真不如我那裡有特色,晚上我來做東,給你接風洗塵!”

張揚想了想,既然想讓梁成龍給他辦事兒,他請一頓也是應該的,於是給梁成龍又打了個電話。把晚上吃飯的地方改在吳越。袁波聽說張揚要介紹梁成龍給他認識。真是喜出望外,梁成龍在東江的名氣他是知道的,只要梁成龍答應出面。拿下望江樓肯定沒有任何問題,他和張揚告辭後慌忙去著手準備。
  人很多時候想不到自己會有怎樣的際遇,張揚望著袁波的那輛藍鳥遠去。不覺露出一絲微笑。袁波的際遇就是自己,自己在無意中充當了他的貴人,在有可能的情況下,多説明説明別人也沒什麼不好,今日的滴水之恩,說不定能夠換來他日的湧泉相報,當然不排除其中有張德放這種忘恩負義的滑頭,可多數人還是有良心的。
  張揚抽空去了趟省報社。臨來東江之前,李長宇專門交代過,讓他去找省報的記者梁東平好好談談。能不能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江城教育局的事情上。
  梁東平今年三十一歲。是省報有名的鐵筆之一,其人性情耿直很難說話。所以雖然工作出色,到現在還是一個採編記者。
  張揚原本想這件事很簡單。所以直接找到了梁東平,他把自己的身份向梁東平說明。
  梁東平聽張揚做完自我介紹。馬上就警惕了起來,雙眼透過厚厚的眼鏡片審視著張揚:“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笑道:“梁記者,我來是想跟你說明一下江城教育局的事情。你報導的東西有所出入,第一,教育局集資並不像你所說的數額巨大。而且集資款並收回,你說得被挪用炒地。被人騙光。現在集資款已經全部回收。正在準備發還給教育系統的職工,第二,拖欠教師工資的事情有,但是沒有你說得這麼嚴重。在我來東江之前,教師們被拖欠的工資已經全部下發完畢,你所報導的兩件事已經全部解決!”
  梁東平道:“你是說我誇大事實了?”
  張揚笑道:“你們這些從事文字工作的誇張一點也是習慣!”
  梁東平正色道:“我是記者,不是小說家,我報導的東西全都有證據可以考察,都是事實,沒有根據的事情我不會亂寫。”
  張揚意識到眼前的這傢伙是個強脾氣,他懶得跟梁東平多說,耐著性子道:“你發過的報導就算了,反正影響已經造成了。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在江城教育系統的事情上做文章,你的報導很偏激,很有煽動性,已經在社會上造成了不良影響。”
  “害怕不良影響。你們就做好自己的工作,你們這些當領導的要搞清楚,不良影響究竟是誰造成的?出了問題把責任推給利人,真是可笑。”
  “我說跟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費勁?
  “忠言逆耳。誰喜歡聽負面意見啊?假如我給你們江城領導歌功頌德,你肯定喜歡聽。對不起,我這人生來就這個脾氣,也只會這麼說話,江城教育系統的事情,我還就跟定了。”他揚了揚手中的稿件:“馬上我還會詳細報導你們教育局的集資事件,讓整個平海都看到,你們的教育系統是如何的黑暗和腐敗。”
  張揚有些憤怒了,記者他見多了,可這麼刺頭的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本想拍案怒氣。忽然想起李長宇在他來之前反復交代,一定要和平處理,必要的時候可以採取一些靈活的手段,也就是說不排除給梁東平一些好處啥的,畢竟現在社會風氣就是這樣,很多記者就是利用這樣的事情發筆小財,這梁東平說得義正言辭,保不齊他也是想利用這件事索取一些好處。
  張揚直截了當道:“我也不跟你廢話,你自己開個價吧!多少錢願意閉嘴!”
  梁東平瞪大了雙眼,他的臉因為感到被羞辱而漲得通紅,他指著辦公室大門道:“滾!”
  張大官人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遭遇到這樣的對待,依著他過去的脾氣,一定要掐住梁東平的脖子狠狠搧他兩個大嘴巴子。可隨著官場歷練的增多,張揚明白動輒出手解決不了問題,胡光海的事情讓他悟出了一個道理,即使是小人物也有他們自己的能量,對待每個人應當選用適當的方法,不能一味採用武力。再者說這裡是報社,輿論喉舌的厲害張揚已經不止一次領教過,他向梁東平點了點頭,很好的克制住了內心的衝動:“梁東平,你最好給我記住今天的話!”
  袁波對當晚的飯局很重視,不但留出了吳越人家最豪華的包間,還準備了最具特色的菜肴,晚宴用酒都是窖藏三十年的茅臺。
  梁成龍並非一個人前來,他的女友白燕陪同他一起過來,此外他還叫上了張德放,還有一位貴賓是省工商銀行信貸部主任陳紹斌,張揚這邊除了自己就是袁波。
  袁波雖然和幾人都不熟,可心裡卻清楚他們都是在東江呼風喚雨的人物,所以表現的十分客氣。
  陳紹斌和張揚並不熟悉,他和梁成龍的關係很好。梁成龍之所以跟他走這麼近不單單是為了方便貸款,陳紹斌還有一個身份,他父親是平海省常委,平海省委宣傳部部長陳平潮,像陳紹斌這種高幹子弟原本是看不起張揚這種地級市的科級幹部的,可梁成龍來得路上就將張揚的身份向他做了介紹。張揚在江城,在東江的拉風歷史有很多已經成為傳奇故事,陳紹軾早就聽說過他,當梁成龍暗示張揚是文副總理夫人的乾兒子後,陳紹軾就有了攀交之意。
  陳紹斌今年也不過二十八歲,算得上年輕有為,他身材不高,膚色白皙,加上帶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就像個瘦弱書生,梁成龍給他們介紹之後,陳紹斌和張揚握了握手,他笑道:“我早就聽說過你,清臺山旅遊小姐選拔賽,你在電視臺把江城旅遊局長打了。還罵了電視臺文藝部主任李惠霞!”
  張揚聽到他提這件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過去他沒這種認識,可現在發現,罵人打人的時候雖然痛快,可留給別人的印象並不好,人家在一旁看笑話。影響到自身形象。他心想不會這麼巧吧,自己罵的李惠霞該不是和陳紹斌有什麼關係?
  陳紹斌道:“我頂討厭李惠霞那人,她沒事總跟我老爺子打小報告,硬生生把我的一段感情給拆散了!”
  張德放哈哈笑道:“如此說來,張揚給你出氣了!”
  陳紹斌笑著點頭道:“那是,所以我今晚要多敬你幾杯!”
  一番推讓後,他們坐了下來,張德放坐了首席,畢竟他年紀大了一些,而且官場上他的位置最高,據悉已經確定要前往廣盛分局填補榮鵬飛的空缺,榮鵬飛已經升任東江公安局副局長,這種消息最靈通的就是梁成龍這種高官子弟,酒還沒有並始喝,他就把這消息公佈出來,所有人都向張德放祝賀。
  張德放嘴裡謙虛著說,這件事還沒有最後敲定,可是臉上的得意已經表明,他擔任廣盛分局局長的事情已經十拿九穩。從保和縣公安局副局長一躍成為東江廣盛分局局長,張德放級別和權力上的提升不是一級。
  看看別人想想自己,張揚心裡有些不平衡了,張德放也沒有什麼出色的政績,可以說他在保和縣走私車案件中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關係,可這次的事情對他毫髮無損,非但如此,人家還升了官,再看看自己,辛辛苦苦的幫助顧允知把許常德搞到,幫助江城成功舉辦了伏羊飲食文化節,在旅遊局工作期間完成了古城牆和老街景區的籌建,做這麼多事仍然窩在科級在這個級別上止步不前。這就是差距,張德放是顧允知的外甥,自己和顧允知的關係是建立在顧佳彤的基礎上,拋開顧佳彤的因素,顧允知顯然不會為自己出半分力,張揚越想越是鬱悶。
  眾人輪番恭賀張德放之後,梁成龍道:“還有一件好事兒,東江紡織百貨商場的地皮下挖出了一座古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梁成龍的身上,梁成龍笑眯眯道:“今天早晨的事情,現在工地已經全部停工了,馬上考古隊就要進入。這古墓有可能是三國那會兒的,很有歷史價值,很有考古價值。”
  陳紹斌道:“假如真的有古墓,那塊地皮豈不是要重新規劃?”
  梁成龍高興的就是這件事,當初他為了那塊地皮,和王學海,和方文南,和顧佳彤爭來鬥去,到最後地皮被王學海利用卑鄙手段得到,梁成龍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從王學海拿下那塊地至今,他一直都在偷偷搞事,單單是拆遷問題就鬧得王學海焦頭爛額,現在又在地下發現了古墓,可以預見。王學海這次要血本無歸了。
  張揚對王學海也是極其討厭。聽說這件事,他也笑了起來,端起酒杯道:“這麼說恭喜你了,不過梁總,你這人不厚道啊,這樣是不是有些幸災樂禍?”
  幾個人同聲笑了起來。
  陳紹斌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得注意了,王學海前一陣子還找過我想從工行貸款呢,假如那古墓地事情是真的,就沒理由貸款給他。
  袁波插口道:“最近東江商界真是多事之秋啊!”
  梁成龍笑道:“精彩紛呈才對,任何領域都是這個樣子,不斷的有人被淘汰,也會有人不斷的假如進來。”
  張揚道:“有件事想你幫忙,周雲帆的望江樓停業清理。袁老闆想接下來!”
  梁成龍答應的很爽快。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吃完晚飯之後。梁成龍提議來點節目,張德放推說還有事,先行離去了。袁波因為和他們都是第一次認識也不好意思跟著去,白燕道:“咱們去浪淘沙吧!聽說好玩的很!”
  張揚和梁成龍還有話說,當然要一起過去,浪淘沙其實是一艘遊艇上的俱樂部。裡面的節目挺多的。
  最近因為加強道路安全管制,晚上查車的很多,張揚他們三個都喝了酒,就由白燕駕車。梁成龍轉身向張揚道:“保和縣的紀委檢查組已經撤了,周雲帆已經給東江市聯繫過,表示願意上繳部分罰款。”
  張揚打心底松了口氣,看來周雲帆提供的那份出貨單果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陳紹斌和梁成龍的關係很鐵,梁成龍說話也沒有避諱他,他不無感歎道:“周雲帆的後手也夠毒的,過去通過他的龍翔商貿購買進口車的人很多,他當時把出貨詳單都留著,現在接出來。就是想跟省裡談條件。”
  陳紹斌道:“你這輛摳歌也是通過他買的吧?”
  梁成龍並不否認,歎了口氣道:“周雲帆聰明是聰明,不過這樣一來等於把自己以後的路子徹底斷了,除非他在國外一輩子孫回來,回來就得被抓!”
  張揚並不關心這件事的最終處理結果,他所在意的只是胡茵茹的安危,他低聲道:“胡茵茹的事情怎麼說?”
  梁成龍道:“放心吧,我叔叔已經親自過問了這件事,胡茵茹只是一個管理人員,又不是公司的法人,她的嘴也夠緊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字。我想這兩天她就會被放出來!”
  張揚打心底松了一口氣。
  陳紹斌道:“生意場真是兇險啊!”
  “官場才兇險!”梁成龍道。

張揚笑道:“這年月做什麼事情都要陪著小心,一失足頓成千古恨。”
  白燕將車泊好,他們下了車,就有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向他們走來,梁成龍和白燕已經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了,那名年輕人恭敬道:“梁先生來了!”
  梁成龍點點頭,他向張揚和陳紹斌介紹道:“浪淘沙是會員制,不過每個會員可以帶兩名非會員前來,以這種機制來促進入會。”
  陳紹斌好奇的問道:“會費多少?”
  梁成龍笑而不語,白燕小聲道:“每年五萬八!”
  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碼頭,登上快艇,由專人駕駛快艇載著他們向江心駛去。
  江心的這艘遊艇名為浪淘沙,這是平海的第一艘豪華遊艇,遊艇是從國外購來。已經有了二十年的歷史,買回之後重新油漆整修,命名為浪淘沙,今年六月份才正式營業。
  登上遊艇。沿著舷梯來到甲板上,上面鋪著紅色的地毯,在船頭處有一個小型泳池。幾位身穿三點式泳衣的妙齡女郎正在那兒戲水。
  陳紹斌看到美女,眼睛有些發直,梁成龍樂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喜歡的話,可以請個人陪你!”
  那幾名女郎同時轉過身來,搔首弄姿做出撩人的性感姿態。張大官人心中有些明白了。敢情這遊艇是個流動妓院啊,張揚來到九零年代也有不短時間了。夜總會酒吧之類的他也去過不少,可這種形式的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心中感到十分的好奇,想想過去張大神醫那可是時常夜宿花街柳巷的人物,也是無數青樓女子推崇的慷慨恩客,不過重生之後。他對這方面的事情忽然沒了興趣,張大官人轉性玩起了純情,雖然他的純情有些氾濫,不過張大官人自我解釋是,所謂純情就是純粹的。
  張揚和陳紹斌都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跟著梁成龍和白燕進入了主艙,兩名身穿紅色旗袍的美貌女郎為他們打開了大門,大廳內是一片輝煌的景象。
  梁成龍點燃一支香煙,笑著向他們介紹道:“浪淘沙的設計參照了澳門的賭船。在這兒我們可以享受到比澳門更好的服務,見識到比那裡更多的美女,當然。”他和白燕在服務台處駐足,白燕接過他手中的銀行卡,兌換了籌碼,一位身穿短裙的惹禍女郎將兌好的籌碼交給她。
  梁成龍道:“放手玩玩吧,輸了全都算我的!”
  張揚對賭博沒什麼興趣,他之所以跟著過來,一是想從梁成龍嘴裡得到一些消息,二是和陳紹斌套套近乎,他惦記著陳紹斌的老子陳平潮,只要陳平潮發句話,平海日報那個又臭又硬的梁東平應該沒啥好果子吃。可他和陳紹斌畢竟是第一次見面,頭一次見面就找人家辦事總有些開不了口。梁成龍和白燕兩人已經去玩輪盤賭了,分了張揚和陳紹斌每人十個籌碼,把他們扔在那裡。
  相對于賭博而言,陳紹斌更感興趣的是女色,他是看到那邊的女人漂亮就往哪張賭臺上湊。
  這不陳紹斌湊到骰子的那張賭臺上,坐莊的女荷官十分妖嬈漂亮,陳紹斌坐了過去,笑眯眯道:“賭注多少?”
  女郎嬌滴滴道:“一個籌碼是一注!”
  陳紹斌道:“我不會玩,只會賭大小點!”
  女郎點了點頭道:“大小點也可以!”
  陳紹斌下了一注在小上,那女郎抄起骰盅雪白的手臂空中搖晃起來。
  張揚也被吸引了過去。最近正是賭片盛行的時候,新看的幾部香港電影裡面,常有這種賭博場面,張揚雖然不喜歡賭博,可是他對於骰子還是很精通的,玩骰子無非是耳力和腕力的掌握,在大隋朝那會兒張揚就是強項。
  那女郎把骰盅頓在案上。唇角露出一絲迷人的笑容,她緩緩揭開骰盅,裡面是一二三小,陳紹斌贏了一局。
  陳紹斌這次又在小上下了五注。
  女郎笑道:“小賭怡情,不斷追加只會越陷越深,小心輸得連底褲都沒了!”
  陳紹斌笑道:“萬一是你輸了呢?”
  女郎嬌滴滴道:“我要是輸得連底褲都沒了,我就跟你走!”
  陳紹斌聽了這句話,感到一陣心猿意馬,把剩下的籌碼全都壓在了小上,他雖然長得文弱,可性情脾氣卻極其豪爽。張揚發現這廝像一個人,郭志強,兩人一樣的好色,看到漂亮女人魂都飛了。
  這種人往往是要吃虧的。果不其然陳紹斌沒一會兒就把手裡的籌碼輸了個乾乾淨淨,張揚把自己的十個籌碼也給了他,陳紹斌簡直就是個自動提款機,一轉眼,十個籌碼又輸光了,不多不少兩萬塊。
  陳紹斌掏出了皮夾,轉身去了總台不一會兒又兌換了五十個籌碼,張揚心中暗歎,這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工行信貸部主任,每月工資才多少,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五萬塊輸著玩。
  那女郎笑得越發嫵媚,就像看到小肥羊的大灰狼。
  張揚本想開口勸勸陳紹斌,可轉念一想,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這個份上。
  陳紹斌拿了五個籌碼押在小上,他有點一條路走到黑的意思,認准了小,就一直押下去。
  骰盅打開之後,裡面果然還是大,張揚一直在留意那女郎的動作,在她停下動作時,他就已經分辨出聲音。
  陳紹斌又拿了五個籌碼放押在小上,他雖然出手闊綽,這會兒連輸了兩萬五千塊,心頭也不禁鬱悶了起來。
  那女郎嬌滴滴道:“算了吧,先生,你今天的手氣不太順!還是適可而止吧!”哪有開賭場的勸人家不要賭錢的道理?她是故意刺激陳紹斌呢。
  陳紹斌白淨的面孔有些發紅,他拿下眼鏡,擦了擦,然後將荊下的籌碼一股腦都推到小上,不屑道:“我還就不信這個邪,我還是押小,不過這次我來搖!”女郎表示沒有任何問題,當著他的面吧骰子放入骰盅,然後送到陳紹減面前,陳紹斌抓起骰盅,用力搖晃起來。
  張揚仔細傾聽著骰子在骰盅裡滾動的聲音,當骰盅落地的時候,他就聽出已經壞了,還是大。可當著這麼多人張揚也不好出言提醒,眼睜睜看著陳紹斌面前的籌碼全都輸了進去。


卷二 第196章 正義的概念
  陳紹斌今晚是徹底輸紅了眼,仲轉身又去換籌碼,這次還是五十個張揚拎先坐在賭臺上:“要不我試試,你歇歇手接著來!”他笑眯眯望著那女郎道:“咱們換個玩法!”
  女郎笑著點點頭:“先生請說!”
  “還是比大小點,咱們比誰搖得大!”
  “沒問題!”
  張揚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示意女郎先搖,女郎連續搖晃了幾下,掀開骰盅,她搖出了五六六大。然後笑盈盈望著張揚道:“先生還沒下注呢!”
  張揚轉向陳紹斌道:“把你籌碼都借給我!”
  陳紹斌一聽就愣了,我靠,感情這廝比我的賭癮還要大。他也是極其爽快的人,把五十個籌碼放在賭臺上。
  張揚拿起骰盅漫不經心的搖了三下,掀開骰盅,陳紹斌看清裡面是三個六,驚喜的歡呼起來。女郎笑容不變,按照一賠一,賠了五十個籌碼給張揚,她輕聲道:“先生好手段,這次你先搖!”
  張揚把面前的一百個籌碼推到了小上:“咱們這次玩誰的點子小籌碼就是誰的!”
  那女郎也點出一百個籌碼放在了小上。
  此時已經有不少的賭客圍了過來,一場賭注金額已經達到了二十萬,很多人已經意識到這張賭臺上會有驚心動魄的事情上演。
  張揚拿起骰盅,這次他搖出了三個一點。
  周圍觀眾一片譁然。那女郎的明眸中已經出現了一絲慌亂,張揚已經完全搶佔了先機,以她的本領,她就算再厲害,也只能搖出張揚的點數,不可能比他更小了。
  陳紹斌大為興奮,沒想到身邊的張揚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賭博高手,其實張揚也只會玩骰子,其它的一樣不會。
  那女郎拿起骰盅,正準備硬著頭皮迎戰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道:“我來行嗎?”卻見一位身穿黑色長裙的中年美婦走了過來,她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氣質高雅端莊,一雙美眸閃爍著界智的光芒,因為保養得當,俏臉之上並沒有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皮膚仍然如同少女般潔白細膩。聲音也是如同小女孩一般嬌嫩。
  倘若一般人都會表現出一定的君子風度,說不定會答應她的要求,可張揚不是普通人,他知道這女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搖了搖頭:“不行,賭場有賭場的規矩,你想替她可以,下一次,這次得她自己了!”
  中年美婦呵呵笑了起來,她點了點頭,那女郎看得到她的應允,這才拿起骰盅搖了幾下,落下骰盅的時候,那中年美婦的手掌輕輕放在賭臺上。
  別人並沒有意識到什麼,而張揚卻感覺到一股細微的震動,隨之骰盅內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內心一凜,忽然意識到那中年美婦在手掌落下的時候已經做了手腳,大概利用內功中的各物傳功,讓骰盅內的骰子排列發生了變化。
  在那女郎解開骰盅的時候,張揚的手指輕輕在賭臺上敲擊了一下。
  中年美婦的目光倏然閃過一絲驚疑,她開始意識到眼前的年輕人比她預想中還要厲害。骰盅內是六,勝敗分明,那女郎俏臉煞白,可憐兮兮的望著中年美婦。
  中年美婦笑著擺了擺手,心中卻明白問題出在張揚剛剛敲擊的那一指上,她在張揚的對面坐下,輕聲道:“先生貴姓?”
  張揚笑道:“重要嗎。”
  中年美婦點了點頭,目光在張揚面前的那一百個籌碼上瞥了一眼:“其實大小點可以使詐,有沒有看過電影‘賭神?’。”
  張揚點了點頭。
  中年美婦拿起了骰盅,來回搖晃了幾下,然後將骰盅放下:“我也做得到!”
  張揚笑道:“一點!”
  中年美婦的美眸再度流露出驚奇的光芒,掀開骰盅,卻見三顆骰子疊合在了一起,最上方果然是一點。周圍賭客過去都是在電影上看到過,如今,親眼目睹這樣的情景,一個個激動不已,圍觀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中年美婦將骰盅推向張揚:“先生能夠猜得到,就一定能夠做的到!”
  張揚笑道:“都知道結果了,這賭局沒意思了!”他在骰盅上輕輕一拍。
  中羔美婦雙耳微微動了一下,她還是聽到骰盅之中,輕微的爆裂聲。張揚將骰盅再度推到她的面前:“不玩了,就當打平!”
  中年美婦微笑點頭。
  圍觀的賭客都沒有想到他們會這樣結束,一個個發出失望的噓聲,那中年美婦站起身來,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章碧君!”
  “張揚!”
  梁成龍和白燕這時候也來到了他們面前,梁成龍和章碧君很熟悉,他笑道:“章姨,怎麼親自出馬了?”

章碧君看著張揚道:“你帶來了這麼厲害的朋友,假如我再不出馬,恐怕連這艘遊艇都要賠出去了。”
  從她的話音中,張揚推測出她說這艘浪淘沙的老闆。
  章碧君請張揚去自己的辦公室內落座,說有事情要和張揚單獨談。
  梁成龍剛才在其它地方賭博,並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聽陳紹斌講完事情的經過。也不禁笑了起來,剛才陪陳紹斌玩骰子的是章碧君專門從澳門賭場中請來的荷官,想不到竟然會栽在了張揚的手裡,他找到機會,低聲向張揚道:“章碧君可不是一個普通人物,她和上頭的方方面面關係都很好。這間浪淘沙就是澳門方面專人替她打理,我只在這裡見過她一次。”
  張揚獨自走入章碧君的辦公室,章碧君已經讓剛才負責賭台的那個女荷官將骰盅拿到了辦公桌上,她揭開骰盅,看到裡面的三顆骰子都已經變成了齏粉,剛才的情形她記得清清楚楚,張揚只是在骰盅外拍了一掌,骰盅完好無恙。裡面的骰子卻全部碎裂,這樣的本領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到。
  章碧君默不作聲的把骰盅合上,臉上微笑依舊,除了她和張揚之外,並沒有人知道賭臺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章碧君會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選擇和局。
  張揚一邊觀察著她辦公室的環境,一邊笑道:“章總讓我單獨過來,該不是讓我把贏的錢全都吐出來吧?”
  章碧君微笑道:“在張先生眼中,我就這麼輸不起啊?”
  張揚道:“章總怎麼會輸,揮手之間就可以翻轉局勢!”
  章碧君當然明白他是在嘲諷自己剛才利用輕拍賭台改變骰子點數的事情,她輕聲道:“怎麼比得上張先生點石成金的本事!”
  張揚在真皮沙發上坐下,章碧君從冰箱中拿了聽冰鎮可樂扔給他。
  張揚喝了一口道:“章總,開這艘賭船得不少錢吧?”他對章碧君的來歷十分好奇。在內的賭博是明令禁止的,而她敢這麼招搖的在江面上開賭船,不用問,背景一定是相當的深厚。
  章碧君看了他一眼道:“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單獨叫到辦公室裡來?”
  張揚搖了搖頭。
  章碧君回到辦公桌旁,打開監視器,監視器上出現了幾個老外賭博的場面,張揚有些詫異,她給自己看這玩意兒幹什麼?
  章碧君道:“你看到的這幾個人都是去年金芙蓉號賭船搶劫案的參與者,這些荷蘭人先是裝扮成賭客,然後混入賭船內部,金芙蓉號駛入公海賭博的時候。他們利用特殊武器通過安檢,將金芙蓉號上所有的現金搶劫一空,然後爆炸金芙蓉號,造成一百七十三人死亡的慘案,我們盯了他們很久。”
  張揚愣了:“我說……您能不能先打住,那啥……你到底是誰啊?”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有些蹊蹺了。
  章碧君微笑道:“我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國安四局副局長章碧君,負責統管港澳臺事務!”
  張揚一聽就懵了,我靠,我覺著她怎麼這麼囂張啊,居然敢跑到平海來開賭船,而且開的這麼光明正大,張大官人已經很久沒跟國安聯絡了,原本以為安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大家就一拍兩散。想不到又跟國安牽扯上了,他苦著臉笑道:“我說你們執行任務跟我沒關係啊,我權當沒來過這裡。
  章碧君道:“邢主任向我推薦過你,可是在我的計畫裡原本沒有你,我也不相信你的能力,可沒想到你會主動送上門來,而且,我發現你很符合我的標準。”
  張揚起身要逃:“你們國安權當我是一個屁,把我放了吧!我還有要緊事,以後再說……”
  張揚走到門口。
  卻聽章碧君道:“這次行動會有相當不菲報酬,而且,如果你參與行動,我可以保證你會在仕途上邁大的一步。”
  張揚一聽就有些心動了,這也難怪,他最近在官途之上走的不順,窩在科級幹部這個臺階上已經很久了,種種原因制約他始終無法向前邁進一步,他還是笑著搖了搖頭,做出一幅愛莫能助的樣子,其實他停下腳步的時候,已經準備跟章碧君談條件了。
  章碧君並不瞭解張揚的性情,她以為張揚仍然不願意,輕聲道:“有沒有想過,憑你的本事,可以嬴到好多錢,而這些錢,在帳目上是顯現不出來的,我有辦法把這些錢變成你的合法收入。”
  張揚轉身回到沙發上坐下,抓起沒有喝完的可樂又灌了一口:“你比老邢開明多了!”
  章碧君微笑道:“忘了告訴你,我是澳門人!”
  張大官人是個俗人,錢和權對他還是有著相當的吸引力的,他雖然很奇怪章碧君為什麼一眼就挑中了自己,可後來想想,自己屬於自投羅網,在賭船上的表現實在太出色,章碧君無疑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單從她拍擊賭台就能改變骰子點數,就可以推斷出她已經掌握了隔物傳功的本領。離開浪淘沙的時候,梁成龍他們幾個時張揚去辦公宴的經歷都是相當好奇,張揚對此的解釋就是,章碧君求他儘量少去浪淘沙露面,害怕錢都被他給贏光了。
  梁成龍幾個也沒有懷疑,畢竟張揚在賭臺上的表現有目共睹,開賭場的誰也不想這種人去光顧。
  陳紹斌興致勃勃的勾畫著未來的藍圖,要邀請張揚那天一起去澳門狠狠撈上一票,通過這件事情更生出和張揚攀交的意思,張揚很會把握火候,趁機提出讓陳紹斌幫忙說說,讓平海日報記者梁東平別再抓著江城教育局不放的實情。
  陳紹斌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這件事好辦,根本不用勞煩他老爺子,他直接跟報社總編打個招呼就行,確保梁東平的報導上不了報紙,假如梁東平敢不老實,連他的採編權都給一併拿下。
  陳紹斌說到做到,對梁東平這種小記者,他根本沒看在眼裡。一個電話打到了平海日報總編室,他的電話很及時,原本梁東平關於江城教育局集資案後續報導的文章已經排版好了,總編接到他的電話之後,當即決定給撤了下來。
  梁東平在知道文章被扯下來之後,去找總編要說法,總編恩威並施的威脅了他一通,梁東平態度很誠懇,很虛心的表示接受批評,一切看來都進行的很順利,李長宇交給張揚的這個任務順利完成了。
  可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梁東平意識到自身錯誤,不敢繼續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時候,梁東平搞出了風浪而且這次的風浪很大,大到驚動了平海領導層,大到讓整個江城領導層難堪。
  這是宋懷明上任之後的第一次公開記者招待會,召開這個記者招待會的目的,一是讓平海的老百姓近距離認識一下自己這個新來的省長,二是闡述一下自己將要在平海推行的政策。總之這個記者招待會,有點像公開的就職演說。
  宋懷明不止一次的認識過這樣的場面,這種記者招待會,一般不會有太尖銳的問題,中國的記者是世界上最有政治觀念的記者,他們理性,他們提問之前會考慮的很周到。會照顧到方方面面,會考慮到問出問題之後的後果。
  開始的問題很溫和,宋懷明回答的也很風趣。比如有人問這次的打擊走私黑車事件進行的怎樣了。宋懷明微笑著告訴她,在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下在省公安系統的配合下打擊走私犯罪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績,以後道路和交通安全治理還將長期不變得執行下去,宋省長很會耍太極,善於把主要問題引向一個次要的方向。
  有人問平海的反腐倡廉問題,宋懷明告訴他,平海的幹部團隊是清廉的,高素質的團隊,他們會嚴以律己,會以身作則,會給老百姓一個清廉的領導層,會帶著老百姓走向經濟繁榮,老百姓應該對他們這支隊伍擁有信心。
  終於輪到平海日報的梁東平發問了,他醞釀了很長的時間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機會,當他的報導被杜裡毫無道理的給拿下之後,他就準備在這樣一個場合下,在記者招待會向全省直播的情況下說出這件事。
  梁東平拿過話筒,他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宋省長,你好,我是平海日報社的記者,新近江城教育局發生的挪用集資款事件,江城教育系統拖欠教師工資長達半年之久,這一系列的事件導致了江城八中發生教師罷課事件,請問宋省長對此的看法?”
  宋懷明內心微微一怔,這個問題十分尖銳,江城教育系統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他聽鐘培元說過這件事已經得到了解決,在這樣的公開場合,在這樣的問題下,宋懷明不可能回避,因為平海省八千多萬雙眼睛正在電視機前盯著自己,宋懷明道:“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在此機會,我首先表明一下我對企事業單位內部集資的看法,在我談論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大家首先要瞭解一下集資的概念,我國正處於經濟轉型期,國家通過金融機構,銀行債券基金保險公益慈善捐助救助等,依法經營管理和監管,吸收社會合個人閒散富餘資金,保障金融體系動態迴圈,確保金融市場穩定。維護國家經濟發展,避免和防止金融體系內外地各種預期風險,把風險控制在可控的範圍之內,這就是集資的基本概念。任何單位或個人。未經國家相關部門批准,未經相關的法律程式,私自募集資金都可以定義為非法集資。”
  梁東平步步緊逼道:“宋省長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江城教育局屬於非法集資!”
  宋懷明微笑道:“這位元記者同志,請你保持一定的耐心,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現場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宋懷明道:“國家在這方面有明確的規定,江城教育局的事情,我也有所關注,教育局內部的確有過集資行為的發生,拖欠教師的工資也是事實,在省委省政府的關注下。在江城市領導的積極配合下,這件事目前已經得到了解決,我可以負責的說,江城教育局所募集到的集資款已經全部退還給教職員工,而且拖欠的教師工資也已經得到解決,這件事我已經確認過,所以大家不要懷疑政府的辦事能力,更不要質疑廣大幹部改正錯誤的勇氣。”
  梁東平再度舉起了手。
  宋懷明含笑看著梁東平,心中卻已經感到有些不悅,他點了點頭。第一次的公開記者招待會,他要給平海老百姓留下一個平易近人,務實正直的形象。
  梁東平道:“我相信宋省長說得都是事實,可是請問宋省長,江城教育局集資事是不是教育局長一個人的問題?江城相關領導是不是要站出來向社會有個交代,是不是應當要承擔應有的責任?而不是掩蓋責任,推卸責任?”
  宋懷明笑道:“記者同志,我們今天是記者招待會,而不是聲討大會,對於這件事的最終處理,省裡正在進行討論,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常委會討論的時候,我會邀請你旁聽!”
  在場又響起一片笑聲,每位元記者都對這位元新來代省長的機敏反應和幽默談吐產生了深深的好感。
  梁東平道:“謝謝宋省長!”
  宋懷明微笑道:“謝謝你們這些敢說真話的記者!你們反應的很多問題都是老百姓的心聲!”

梁東平並沒有馬上坐下去的意思,他大聲道:“可是我們還有很多話不敢說,我們這些記者想要寫一些真實情況,都要受到方方面面的威脅!”
  宋懷明的內心一沉,他意識到現場的局面正有失控的跡象,他笑著阻止梁東平道:“記者同志,回頭我會單獨找你談,你也得給其它人一個發言的機會,哈哈,那位小姑娘已經站了很久了!”
  梁東平壓根沒有給宋懷明面子的意思,他大聲道:“江城市領導讓人威脅我,不許我如實報導江城教育局集資事件,請問這種行為,宋省長會聽之任之嗎?”
  現場宛如炸開了鍋,記者們不但將鏡頭對準了宋懷明,也同時對準了梁東平,在這些記者的心中,梁東平的行為無疑是英勇無畏的,雖然他的行徑近乎愚蠢,可是這樣的勇氣在場的其它記者都沒有。
  宋懷明的臉上仍然保持著謙和的微笑,他的右手輕輕向下擺了擺,示意現場靜下來,看到梁東平仍然站在那裡,宋懷明笑道:“你先坐下,我可沒有威脅你哦!”現場響起幾聲善意的笑聲。
  宋懷明道:“我,宋懷明!在此當著所有媒體朋友,當著平海八千九百萬老百姓的面,承諾一件事,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我就會兢兢業業,克己奉公的為老百姓謀福祉,我會致力於平海的安定繁榮,我會為平海的明天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在此,我請每一位到場的媒體朋友做個見證,今天梁記者反映的問題,以及你們每一位元記者反映的問題,我都會做出及時公平認真的處理,你們不要擔心會受到打壓,因為你們身在社會主義新中國,這是一個和諧安定的國家,我們的每位公民都擁有言論自由的權力。記者的權力就是在實事求是的原則下暢所欲言,你們不會受到打壓。我承認,我們的工作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但是請相信我們的黨,我們的幹部隊伍,有了你們的監督,我們會做得更好!”
  現場響起雷嗚般的掌聲,梁東平還想說什麼,可是他的話筒已經被旁邊的工作人員給抓了過去,身邊的兩位同行悄悄拉了他的手臂,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是見好就收吧。
  宋懷明始終微笑面對鏡頭,即使他的心中也很不爽,可這是現場直播,他必須要將自己淡定自如的一面展示給所有人。
  李長宇也看到了現場直播的記者招待會,當梁東平將問題指向江城教育局,他就已經坐不住了,含在嘴裡的香煙始終沒有點燃,秘書齊景峰走過來把打火機打著,李長宇卻擺了擺手,把香煙直接扔在了煙灰缸裡,齊景峰知道李長宇的脾氣,這位常務副市長很少發火,可最近教育系統的集資案讓他大傷腦筋,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讓他一個人靜靜好。
  齊景峰悄悄退了出去,李長宇又去摸煙,發現煙盒已經空了,他從煙灰缸裡拾起自己剛剛扔掉的那支香煙,自己點燃,抽了兩口,張揚前往東江之前,他之所以讓他去找梁東平,目的就是想把教育局集資案的事情平息下去,他不想這件事的影響繼續擴大化,現在集資款已經追回,拖欠的教師工資也下發完畢。可以說,整件事已經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誰能想到又會風雲突變。
  李長宇甚至想到了一句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張揚究竟對梁東平做了什麼?會激怒這個記者,讓他瘋狗一樣在記者招待會上亂咬?李長宇幾次抓起了電話,可最終還是沒有拔出去,無論張揚做了什麼,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局面,就算訓斥他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再者說,如果不是張揚,教育系統的集資款根本不可能追回來,這件事情還不知要造成怎樣惡劣的影響呢。
  李長宇已經意識到,今天的事件將會對自己競爭市長這個位置造成不利的影響,這種關鍵時刻,他越是不想出岔子,可偏偏會出事。
  宋懷明是個務實的人,他說過的話很少食言,記者招待會後,他讓秘書鐘培元專門找梁東平談話,梁東平將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詳細向鐘培元訴說了一遍,又將自己調查得到的有關江城教育局集資事件的材料交給鐘培元,讓他幫忙遞給宋懷明。
  宋懷明粗略的看了看這份材料,隨手就扔在了一旁,梁東平的這份材料大都是以一個記者的角度在看問題,存在著相當偏激的成分在內。
  鐘培元從宋懷明的動作中意識到省長對梁東平反映的問題並沒有提起足夠的重視,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將剛才和梁東平的對話告訴宋懷明的時候。
  宋懷明已經率先發問了:“梁並平有沒有解釋他為什麼會在記者招待會上這麼說?”
  鐘培元笑道:“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他寫了一篇關於江城教育系統集資案的後續報導,原本已經排版好了,要刊登在昨天的平海日報上,可突然報社總編找他談話,撤去了他的報導,而且警告他以後不要報導這件事,梁東平認為有人在背後搗鬼,給報社領導壓力,讓他們不敢報導這件事,不敢說真話。”
  宋懷明不禁笑道:“捕風捉影,以為當記者就可以亂說話?沒有證據的事情到處亂說嗎?威脅?我看他有點妄想狂,總以為自己在遭受政治迫害!”宋懷明對梁東平當眾問出那些敏感的問題還是有些反感的,就算存在問題。也不該在平海八千多萬老百姓的觀望下提出來,影響不好。
  鐘培元道:“據梁東平所說,兩天前江城有個叫張揚的年輕幹部找到了他,試圖利誘他放棄報導這件事,被梁東平拒絕後,張揚惱羞成怒,當即就出言威脅,果不其然,梁東平的新聞稿被撤了下來。”
  宋懷明聽到張揚的名字,不覺皺了皺眉頭,輕聲道:“江城旅遊局的張揚嗎?”
  鐘培元詫異于宋懷明對一個小小科級幹部的熟悉,他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個人我有過瞭解,他很有能耐,而且和省裡許多領導的關係不錯……”停頓了一下又低聲道:“我聽說他是文副總理夫人的乾兒子。”
  宋懷明唇角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培元,你幫我聯繫一下,讓他來見我!”
  鐘培元越發的驚奇了,宋省長做出的決定,他是不敢過問太多的,作為一個秘書,最應該做的就是少說多做,執行好領導的任務才是他的本分。
  張揚也看到了這場記者招待會的現場直播,當時他正在酒店的床上躺著,當他看到梁東平站起來提問的時候,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張揚原本以為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壓根沒想到這梁東平硬氣到了這種程度,心中惱怒之餘,也不禁佩服起這廝的膽量。
  梁東平在記者招待會上公開提問的事情,也給陳平潮造成了一些麻煩,常委會上有常委提起了這件事,省委宣傳部部長陳平潮當然要做出一些表示,他親自打了個電話去平海日報社,詢問梁東平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事情,可他很快就弄明白了,搞了半天,梁東平的新聞稿被撤下還跟自己的兒子有關係。陳平潮一邊聽著報社總編的解釋。一邊玩著手中的簽字筆,心中的怒火卻燃燒了起來,他一是氣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繞過自己,直接給報社下任務,而且事後連個招呼都不打。二是氣梁東平,這種刺兒頭就不該出現在省政府記者招待會的現場。
  陳平潮的怒火都發洩在了平海日報社總編的頭上,他狠狠把總編呵斥了一頓,他可不是為梁東平爭取權利來的,新聞系統如果一個個都像梁東平這樣搞,平海的新聞體系豈不是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報社總編被罵了一頓,等掛上電話,他第一件事就把梁東平叫到了辦公室,向梁東平道:“你工作很出色!經報社研究,讓你去湖西農場採訪一下那裡情況,現在就出發!”湖西農場什麼地方?那是勞改農場,你梁東平不是能耐嗎?繞過我們報社,去省政府記者招待會上逞能,好,我就讓你去勞改農場反思鍛煉一下,現在是和平年代,要是戰爭年代,老子就把你送上前線,讓你去當戰的記者,讓炮彈轟了你狗日的。
  梁東平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蛋,他當即就指出報社總編在公報私仇,在利用職權打任他迫害他!
  氣得報社總編拍案怒起,人都是有脾氣的,尤其是當自己的權威和尊嚴受到挑戰的時候。報社總編指著梁東平的鼻子說。我就是打壓你,我就迫害你,你想干擾幹,不想幹,現在就給我從報社走人,你不是喜歡說真話嗎?你不是喜歡向上級領導反映嗎?我給你機會反映,你倒是說啊!
  梁東平當即就把記者證扔在了總編辦公桌上,士可殺不可辱,我梁東平是個文人,我有氣節,我不幹了還不成嗎?他昂首闊步的走出了平海報社,可走出去之後,他心裡突然感到空空的,他喜歡記者這份職業,認為這一職業可以說真話,可以將社會上的陰暗面展露出來,讓更多的人知道,可他的熱情他的正義感卻在現實面前處處碰壁,他不認為自己在記者招待會上提出江城教育局的問題有什麼不對。而且宋省長當著這麼多記者,當著全省八千多萬雙眼睛做出了承諾,可記者招待會剛剛結柬,報社就做出了反應,這反應並非是給自己公平,而是更大力度的打擊報復。一個人想不開的時候很容易做出過激的反應,梁東平也不例外,他失魂落魄的走上了大街,險些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給撞到,司機從車窗中探出身子罵道:“不想活了?找死啊?”
  梁東平被罵了一頓,仿佛被人提醒了,他心想,大不了不就是死嗎?假如我的死能夠喚醒社會上的良知,能夠喚醒人們心中的正義感,我的死也就有了意義。他開始琢磨怎麼去死,梁東平這種人頗有點書呆子的味道,他一旦認准了的事情,就會不顧一切的去做。他選擇了綠洲飯店,飯店的樓並不高,也就是七層,可這裡距離省委省政府很近,他要引起省領導的注意,梁東平產生這個念頭之後,很快就付諸實施了。
  梁東平在走入綠洲飯店的時候,張揚開車在後面跟著。他也窩了一肚子的火,他想找個機會,把梁東平弄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狠揍一頓,張揚剛剛把汽車在飯店停車場停好,就聽到下麵有人高叫著:“有人要跳樓!”
  張揚愣了,抬起頭向上望去,卻見梁東平站在七樓上,展開雙臂就像即將振翅飛翔的鳥兒,我靠,這狗日的還蠻會擺造型!
  梁東平是想死。可他站在七樓上,忽然產生了一種可以完完全全把握自己命運的感覺,他很享受,對,是很享受,心中一點都不害怕口他覺著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英勇的鬥士,他要向社會上的不公平進行挑戰。
  張揚雖然站在樓下,但是超強的目力仍然能夠看清這廝的表情,他感覺到梁東平並不是想要自殺,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怎麼會帶著這麼興奮滿足的表情,張揚轉過身看了看斜對面的省委省政府大院,心中有些明白了,這混蛋玩意兒是故意選擇這裡造成影響的。
  急促的警笛聲響起。接到報案的員警們已經趕到了現場。比員警來得更多的是圍觀的老百姓,中國老百姓就是好奇,無論哪兒出事,出怎樣的事,都會爭先恐後的去圍觀,即使是最無趣的事情,裡面的人圍了上去,很快外面的人就圍了過來,裡面的想出來,外面的想進去,其結果是越圍越多。更何況遇到了平時難得一見的跳樓事件,大家都想看到一個結果的時候。圍觀的隊伍只能是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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