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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六朝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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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谢谢Andy兄上载好故事,无语感激。

好嘢點可以畀佢沉底,頂上去!

頂上去!頂上去!頂上去!

同意

第一章、婚期當許

  覆蓋洛都的大雪已然融盡,街市上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往日的繁華和喧鬧,
但也已經車來人往,生機漸複。尤其是通往碼頭的長津門一帶,成群的車馬滿載
著剛剛從洛水運來的貨物,川流不息地運往城中,人喧馬嘶,更顯熱鬧。
  程宗揚隨著人流策馬而行,卻絲毫無心留意周遭的景致。雲丹琉一聲喝斥,
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按照約定,自己本來應該在月初就趕赴舞都,與
雲如瑤完婚。事實上自己也是這麼安排的,那時自己已經著手撤離,可沒想到臨
行之前,自己為了滿足趙合德的心願,帶她入宮一行,卻撞上宮中劇變。天子遇
弑,群魔亂舞,局勢就此急轉直下,洛都一片大亂,自己陷身城中,連日來在生
死之際搏命,稍有不慎就有覆亡之危,早把婚事拋到腦後。
  雲如瑤在舞都左等右等不見新郎官,派人到洛都打聽,正趕上封城,內外音
信斷絕,傳出的消息只說城內打得厲害,一會兒說呂氏殺了天子,一會兒說諸侯
興兵屠滅呂氏,一會兒說昭儀弑君,大司馬殺了皇后,一會兒又說邊軍入京,與
大將軍打得不可開交。總之各方勢力殺來殺去,直殺得血流成河,連武庫和皇宮
都給燒了。
  雲如瑤在舞都一日三驚,直到王孟趕來,眾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得知自
家相公安然無恙,雲如瑤憂心稍解。她原本想與延香等人同行,但小郭靖為父奔
喪耽誤不得,她又一向體弱多病,經受不住途中的顛簸,於是雙方分做兩路,延
香等人晝夜兼行,雲如瑤則與哈米蚩等人隨後趕來。
  雲丹琉與城外的族人聯繫上之後,聽說姑姑正為婚事擔心,立即起身前往舞
都。幸好雙方未曾錯過,在途中相遇,雲丹琉一直把姑姑護送到伊闕,借口打理
住處,匆忙返回洛都,提醒程小人別忘了正事。
  「姑姑的婚事是我們雲家的頭等大事,若讓叔叔們知道,你把婚事都拋到腦
後,哼哼!」
  「開什麼玩笑!」程宗揚肅然道:「這種事情能忘嗎?洛都的事情你也看到
了,但凡我能脫開身,婚事早就辦了。」
  雲丹琉沒好氣地說道:「那邊的新房本來都布置停當了,因為你的事,張掛
好的喜縵全拆了,發出的喜帖也收了回來。這次是三叔親自來送,除了小姑姑,
還帶了五車的嫁妝。」
  程宗揚幹笑兩聲,抽空向秦檜使了個眼色。秦檜心下會意,策騎上前,略略
落後半個馬位。
  「趕緊準備房子!」程宗揚焦急地壓低聲音道:「越快越好!」
  「朝廷準備將襄邑侯府賜給主公,作為舞陽侯邸。」
  呂冀的襄邑侯府是洛都一等一的豪宅,可用來當婚房……
  「會不會不太吉利?」
  秦檜應聲道:「襄城君府亦可。」
  這主意不錯。呂冀與孫壽各有宅邸,隔街相望。呂冀剛剛死於非命,用他的
故宅辦婚事嫌不吉利,孫壽的襄城君府倒沒有太多忌諱。
  呂劉之亂,給洛都的權貴來了次大洗牌,空出的宅院著實不少,但宅院的主
人大都像呂冀一樣橫死,說起來全是凶宅。可倉促之間也沒有更多可以選擇的餘
地,襄城君府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就這麼辦!時間耽誤不得。你組織洛都的商家,來一次大采購,把能包的
全包出去,花錢不要緊,只要能配上如瑤的身份,花多少都好說。還有,把賬目
給我一份。」
  秦檜拿出記賬的簿冊遞了過來,然後領命而去。程宗揚在馬上信手翻看,正
好幾名短打扮的洛幫幫眾趕著一群肥豬入城,行人紛紛避讓。程宗揚策馬退開,
險些撞到一名行人,連忙勒住馬匹。
  等洛幫的幫眾趕著肥豬走遠,一隊胡人從側巷出來,他們牽著馬匹,背著行
囊,簇擁著幾輛大車,其中三輛載的全是草秣,像是要趕遠路的樣子。
  出城時,守門的隸徒登車搜撿,掀開車簾時,程宗揚看到車上坐的全是披髮
的胡巫,連那位瞽目的琴師也在其中。
  這些胡巫本是受呂巨君邀請而來,但在永安宮對峙時,他們主動退出,表示
不插手漢國的內部紛爭。因此亂事平定之後,霍子孟也沒有多作追究,放他們自
行離開。車上備了這麼多糧草,看來他們是準備返回故鄉了。
  到了長津門外,程宗揚下馬等候。半個時辰之後,一隊打著雲氏旗號的車馬
風塵僕僕地趕來。
  雲蒼峰騎在馬上,滿面風霜,看到程宗揚便遠遠招手,倒沒有因為他的失期
擺什麼臉色。
  雲三哥不追究,是他分得清輕重,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視為理所當然。程宗揚
迎上前去,施禮告罪,卻被雲蒼峰打斷。
  「局勢如何?」
  「比預想中還要好。」
  「誰繼位?」
  「定陶王。皇后垂簾。」
  皇后垂簾四字足矣,雲蒼峰捋著鬍鬚頻頻點頭,「好!好!」
  程宗揚笑道:「今後可是要跟雲老哥做鄰居了。」
  「哦?」
  「托雲老哥的福,我在平叛時立了點小功,朝廷準備封我為舞陽侯。」程宗
揚微笑道:「實封的列侯。」
  雲蒼峰大喜,「所封何地?」
  「大致在首陽山到舞都之間。地方倒也不大,估計一二百里的樣子。」
  雲蒼峰大笑道:「好個百里侯!老朽是不是該給程侯爺行禮了?」
  「雲老哥,你可別折殺我了。」
  兩人說笑幾句,程宗揚道:「我已經準備好譜牒,完婚之後,便奏請朝廷,
封如瑤為舞陽侯妃。」他著重說道:「正妃。」
  雲蒼峰老懷大慰,「好!好!好!」
  雲家幾位兄長為了撫養這位自小多災多難的幼妹,也是費盡心血,如今終於
有個上好的歸宿,雲蒼峰心情激蕩之下,不禁紅了眼圈。
  他掩飾地抹了抹眼角,笑道:「如瑤在後面,你去見見她吧。」
  車隊中間是一輛四輪大車,一名禦手坐在車前,後面哈米蚩穿著一身破舊的
皮袍,盤腿坐在車門外,仿佛一頭掉光毛的老狼。
  「哈大叔!」程宗揚遠遠便問道:「你的腰怎麼樣了?」
  哈米蚩獨目露出一絲暖色,「好了。」
  他被送到舞都之後,雲氏傾其所有,各種名貴藥物不要錢的狂潑猛灑,總算
把他救了過來。投桃報李,這一路哈米蚩不顧嚴寒,寸步不離地守在車上,直到
把雲如瑤送進洛都。
  「進去吧。」哈米蚩側身讓開。
  車外張著紗帷,薄得根本擋不了風霜。然而掀開紗帷,進入車內,程宗揚才
發現雲老哥竟然把那隻蛋屋拿給妹妹。那隻蛋屋材質奇異,輕如鴻毛,卻堅如鋼
鐵,又是柔性材質,張開之後緊貼著車廂四壁,周遭沒有一絲縫隙,禦寒效果極
佳。
  一別數月,雲如瑤容顏猶勝往昔,她優雅地起身福了一福,帶著一絲淺笑柔
聲道:「公子一路辛苦,請入內用茶。」
  放下紗帷,合上屋門,雲如瑤美目立刻紅了,叫了聲:「郎君!」便撲到程
宗揚懷中,抽泣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嚇死我了……」
  程宗揚攬住她的腰肢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
嗎?傻丫頭,別哭了。」
  雲如瑤在他身上四處摸著,「他們說你受了傷,傷在哪兒了?」
  程宗揚斷裂的掌骨已經愈合,手腕輸血時切開的傷口也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
痕。卻是雲如瑤摸索時,無意之中碰到他胯下一柱擎天,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
來,雲如瑤啐了一口,「果然是個沒良心的……」
  一邊說卻又一邊張開纖手握住,半嗔半惱地橫了他一眼,眉眼間流露出無窮
的風情。
  雲如瑤眼淚還在,那種含羞帶怨的俏態惹得程宗揚心頭一團火熱,他摟住雲
如瑤的纖腰,俯首吻住她的唇瓣,雙手在她身上熟稔地來回遊走,不多時,便把
她摸得渾身發軟。
  雲如瑤玉臉越來越紅,一邊唇舌相接,一邊下意識地挺起下腹,在他腿上柔
柔摩擦著。程宗揚按捺不住,一把抱起雲如瑤嬌弱的身子放在床上,把她擺了個
伏榻挺臀的嬌態,然後不顧她的掙紮,一手掀起她的裙子,扯下她的小衣,便挺
起怒漲多時的陽具,對著她白生生的嫩臀捅了進去。
  雲如瑤蜜穴早已濕透,火熱的肉棒沿著濕濘的蜜腔長驅直入,輕車熟路,一
捅到底,直抵花心,干得雲如瑤花枝亂顫,險些叫出聲來。
  這是在自家車上,外面就是兄長和家中的僕從,自己一個未曾出嫁的閨中小
姐,若被人聽出動靜,可要顏面無存。雲如瑤緊張得心髒都快跳出腔子,她一手
掩住紅唇,一手想推開這個壞透了的情郎。可惜她那點力氣,落在程宗揚身上直
如蜻蜓撼石柱一樣,哪裏能推動分毫?
  程宗揚一口氣連干十餘下,干得雲如瑤渾身癱軟,再沒有一絲力氣,然後扭
頭笑道:「雁兒,過來讓老爺親一個。」
  雁兒咬著唇瓣立在車廂一角,俏臉滿是紅霞,聞言拼命搖頭。
  程宗揚失望地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給我倒杯茶吧。」
  雁兒如蒙大赦,連忙倒好茶水,遞了過來。
  程宗揚抓住雁兒的手腕,把她橫拖過來,埋頭吻住她花瓣般的紅唇。茶盞掉
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溫熱的茶水像珍珠一樣四處亂滾,最後彙成一灘。
  雲如瑤緊緊咬住唇瓣,絲毫不敢作聲,下面的交合卻是如火如荼。兩人乾柴
遇到烈火,哪裏還能分得開?在車內抵死纏綿,魚水交歡,以解相思之苦,雖然
不敢放聲,卻別有一番偷情的趣味。
  雲如瑤久曠之軀,被情郎強行進入,強烈的刺激使她不多時便泄了身子。感
覺到情郎的陽具依舊硬梆梆的,雲如瑤不忍讓他這麼憋著,顧不得自己高潮餘韻
未消,勉強抬起腰肢,用濕膩的蜜穴套弄著他的陽具。中間由於再次泄身,蜜穴
難以消受,雲如瑤還主動獻出後庭,好讓情郎用她的菊肛來爽。
  雲如瑤渾身發燙,眉眼間猶如含著蜜汁,她一邊賣力地挺動雪臀,一邊聽著
外面的動靜,一顆心緊張得仿佛要跳出腔子。前後兩穴輪流侍弄,終於讓情郎射
了出來。雲如瑤嬌喘著停下微微發顫的身體,剛想放鬆一下,但緊接著又發出一
聲驚呼。那根肉棒剛剛射完精,卻赫然還在硬著,昂然挺立,絲毫沒有軟化的跡
象。
  雲如瑤香軟的身子讓程宗揚舍不得放手,戀戀不舍地說道:「再來一回。」
  雲如瑤一手掩住雪臀,一邊嗔怪地橫了他一眼,一邊喚道:「雁兒,你快過
來。」
  雁兒紅著臉道:「不行,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你是我的通房丫頭,快來服侍相公。」
  「已經快到主子家了。小姐,婢子趕緊幫你打理,免得被人看到。」
  程宗揚吃了一驚,「怎麼這麼快?」
  他撩起車簾一角,果然已經到了通商里,自己的住處已然在望。
  兩人匆忙整理好衣物,趕在車馬停下之前收拾停當。
  程宗揚把賬簿交給雲如瑤,「這是近來的賬目,頭緒很多。你閑暇時翻看便
是,可別累著了。」
  雲如瑤卻道:「它還在硬著嗎?什麼時候才會軟?」
  「這個……還不好說。」
  雲如瑤忍俊不住,「好有骨氣的小東西。若是一直硬著也好……」
  程宗揚在她臀上拍了一記,「一會兒再讓你嚐嚐厲害。」
  下了車,雲丹琉的白眼幾乎翻到天上。程宗揚只當沒看見,打著哈哈說道:
「一跟瑤小姐談起賬目,就忘了時辰。雲老哥,這邊走。」

  …………………………………………………………………………………

  秦檜辦事周到,一邊派人接管襄城君府,一邊搶先一步,將通商里的宅院騰
出來,供雲氏諸人暫時落腳。
  雲蒼峰略做洗沐,便到廳中與程宗揚商談。
  京師之變已經傳遍四方,舞都也收到劉建用天子名義所發的詔書,命他們起
兵勤王。幸好霍子孟等重臣素孚人望,沒有眾人附署,各地大都靜觀其變,戰亂
才沒有波及開來。
  得知朝廷已經允諾廢止算緡令,且將逐步取消抑商政策,將商賈列入良家,
雲蒼峰撫掌道:「新君尚未繼位,恩澤便惠及天下,此政善莫大焉!」
  程宗揚笑道:「洛都的商賈十分配合,紛紛出錢出力,不然市面也不會這麼
快就恢複太平。」
  「這便是人心!」程鄭雖然面帶倦意,精神卻十分亢奮。長秋宮能撐過多日
來的戰亂,全靠他在外面籌措錢糧物資。尤其是武庫被大火焚毀之後,長秋宮所
用的軍械補給,一多半都是他發動商賈同行,從市井間搜集來的。

  而程宗揚出手同樣不吝嗇,已經由班超執筆,備好文牘,趕製印綬,只等封
侯之後,便拜程鄭為舞陽相,主管封地大小事務。
  「我準備將七裏里再擴大一倍,」程宗揚攤開一份地圖,手指在上面劃了一
個大致的範圍,「由目前的區域,一直拓展到舞陽河。」
  雲蒼峰敏銳地覺察出他的意圖,「要設立坊市?」
  漢國慣例,會在城中設立坊市,作為商業交易的場所。但程宗揚不準備遵循
舊例。
  「七里坊不會立專門的坊市。或者說……」程宗揚在圖上一圈,「整個七里坊
,乃至整個舞陽侯國,都是坊市,無論商賈百姓,都可以自由交易。」
  雲蒼峰來了興趣,「有如晴州?」
  「比晴州更友善。」程宗揚道:「我們不但不會對商業進行任何限製,還會
出台一係列措施,鼓勵商業貿易。」
  「說來聽聽。」
  程鄭笑道:「我來說吧。首先是取消商稅。侯國境內所有交易,一律免稅。
無論交易稅、通行稅,全部取消。侯國對商業交易不進行任何幹涉和限製,在全
境範圍實行自由貿易。」
  沒有稅收的自由貿易,是雲蒼峰這樣的商賈所夢寐以求的,但他並沒有被如
此優厚的條款衝昏頭腦,而是追問道:「不收商稅,如何維持?」
  程鄭胸有成竹,「我們可以自己經營產業。只要有商賈往來,衣食住行是少
不了的。除此之外,首陽山的銅和木料,舞都的漆器和諸多手工,都是上好的貨
源。只要經營得法,完全可以支撐侯國的運作。」
  「而且我們會疏浚河道,興建碼頭,爭取讓千料以上的大船從雲水直接駛入
舞都。首陽山盛產藥材、絲麻,還有玉料,可謂是一座寶山。只要通商便利,日
進斗金易如反掌。」
  雲蒼峰問道:「首陽山的銅料也要出售?」
  雲氏所擁有的兩處銅山,早已礦源枯竭,一直設法尋找新的銅礦。雙方雖然
沒有明說,但實際運作中,程宗揚拿出首陽山銅礦的一半股權交予雲氏,實質上
作為迎娶雲如瑤的聘禮。雲蒼峰也早有打算,將首陽山的銅礦用來鑄造銅銖,作
為雲氏商會的本金支柱。然而此時聽來,自家妹夫似乎不打算拿來鑄幣?
  「此事正要與雲老哥商議。」程宗揚道:「我有一個想法,這兩天也和程大
哥商量過--我準備在侯國境內全面推行紙鈔。」
  「什麼?」雲蒼峰吃了一驚。
  「境內所有的交易全部采用紙鈔結算。包括各類貨物的交易,日常的飲食、
住宿、出行,以及百姓繳納的賦稅--只要是用錢的地方,全都用紙鈔!」
  「如果百姓不用呢?」
  程宗揚道:「在境內限製金銀的流通。」
  雲蒼峰手指敲著桌面,眉頭緊鎖,神情凝重。他親眼目睹過程氏在宋國幾處
錢莊的運作,對於推行紙鈔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了然於胸。可是在一境之地全面
禁止金銀,推行紙鈔,其中蘊藏的巨大風險也不可不知。
  「其利雖大,可過猶不及。」雲蒼峰勸阻道:「境內交易固然可用紙鈔,可
一旦出境,紙鈔便無可用之地。倘若我是外來的商賈,離境之際,勢必會將手中
的紙鈔全數兌為錢銖,交易數額愈巨,需準備的錢銖數額愈大,頻繁進出,反而
會加大交易的成本。其次,錢銖行之日久,紙鈔終究一紙而已。若是強製實行,
境內百姓手中如有紙鈔,必然會想辦設法兌為錢銖,屆時若出現紙鈔面值低於錢
銖,該當如何?」
  程宗揚心下一沉,這也是他最擔心的。畢竟金銀是天然的貨幣,而紙鈔完全
靠信用支撐,如果出現紙鈔貶值的苗頭,風險會加倍放大,甚至影響到宋國紙鈔
的信用,為了七里坊一地,而賭上整個紙鈔的信譽,那就得不償失了。
  程鄭道:「起步之初,紙鈔可以只用來結算。」
  此舉也未嚐不可,但這樣的話,紙鈔就成為一種結算憑證,而失去其流通的
意義,這可不是程宗揚想看到的效果。相比於風險,推行紙鈔所能帶來的利益同
樣巨大,這是自己絕不肯放棄的。
  雲蒼峰見他還有些不甘,告誡道:「此舉關係甚大,切勿操之過急。」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既然大家都擔心風險,那麼就按程大哥說的,在部分
交易中試行,先看看效果再說。」
  「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雲蒼峰笑道:「其實我看你在各地
設立錢莊,采用紙鈔周轉資金的舉措就不錯。」
  程宗揚苦笑道:「要不是因為這些錢莊,我也不急於在境內推行紙鈔了。」
  「哦?」
  「雲三爺可能還不知道,」程鄭解釋道:「此前因為算緡令,我們用錢莊的
名義發行了一大筆紙鈔,全靠著這批錢銖來支援長秋宮,方有今日。可如今朝廷
廢止算緡令,那些商賈聞風而動,不少人都有意兌回錢銖。此前秦班兩位與霍大
將軍商議,想兌換朝廷府藏的錢銖,也是擔心這筆虧空不好彌補。」
  「虧空了多少?」
  「眼下帳目還未全數厘清,不過三五十萬金銖是有的。」
  雲蒼峰眉頭擰緊,良久才緩緩鬆開,「三五十萬金銖,換取皇后垂簾,裂土
封侯,也不算太虧了。」
  程宗揚歎道:「話是這麼說,可眼下饑荒難度。」
  程鄭道:「其實秦先生的獻策,頗有可取之處。」
  雲蒼峰道:「秦先生出的什麼主意?不會是重新算緡吧?」
  程宗揚苦笑道:「如果重新算緡,我怕明天就有人出來清君側。」
  程宗揚很清醒,劉驁暴死,逐鹿各方卻無一人打著為天子報仇的旗號來佔據
大義,甚至叛亂平定之後,各方還有意無意地合謀,隱瞞下呂冀弑君之事。為什
麼?正因為劉驁的算緡令和均田令,把漢國的商賈、豪強、士族全都得罪光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死。別看自己如今手握兩宮,擁立天子,佔據大義的名
份,要是重提算緡令,立馬就是第二個劉驁。
  程鄭道:「秦先生的意思是,以紙鈔充少府,暫解燃眉之急。」
  國庫挖不動,就把主意打到天子的口袋裏,這是欺負天子尚幼,要把他的零
用錢全掏走啊。
  雲蒼峰立刻道:「此舉不妥。」
  「雲老哥說的是。我也覺得不太妥當。」程宗揚道:「一來傳揚出去,好像
是在欺負天子一樣,名聲不好聽;二來少府在天子手裏已經花得河乾水盡;三來
皇后家底不厚,眼下剛剛垂簾,內廷外朝的賞賜都少不了要用錢,若發些紙鈔下
去,面上也不好看。」
  雲蒼峰道:「那些逆賊的家產呢?不說旁人,單是襄邑侯,便家貲不菲。」
  「那可是上好的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況且那幫叛逆先燒了武庫,
又在宮中放火,燒了平朔殿,連帶兩宮內外都打得稀爛,京師各軍死傷慘重,朝
廷比我還焦頭爛額,就指望拿這些逆賊的家產來填補虧空呢。」
  雲蒼峰道:「不如讓寧大司農來盤盤朝廷的家底,看能挪出多少來。」
  「別提了。老寧八成是屬耗子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說起寧成,程宗揚就心裏鬱悶。他原以為寧成聽聞皇后垂簾,會主動現身,
誰知道他一躲就躲了個徹底,整個人就如同憑空蒸發了一樣,沒有半點音信。除
了幾份偽造的文書,什麼都沒留下,連影子都摸不到。
  雲蒼峰歎道:「你這是讓我賣家底啊。」
  程宗揚訕訕笑道:「我這也是沒辦法,不求雲老哥,還能求誰呢?」
  雲蒼峰盤算許久,「應急的話,最多能給你湊出來十來萬金銖。時間不超過
一個月。」
  「這就好辦!」程宗揚終於吃下一顆定心丸。
  當初借著算緡令的東風,自己在漢國投入了超過三百萬金銖的紙鈔,全部兌
換一空。結果廢止算緡令的消息傳出之後,立刻就有人拿著紙鈔來兌換錢銖。洛
都之亂前後打了近十天,自己手裏的金銖流水一樣花了出去,回本卻遙遙無期,
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全額兌付。當然,這些錢不是白花的,真要拿著賬目找朝廷報
銷,朝廷也必須得認。問題是眼下朝廷自己都捉襟見肘,想拿到現錢,同樣需要
時間周轉。
  程宗揚起初並沒準備大辦婚事,但現在看來,不大辦是不行了,即使為了彰
顯自身實力,這個婚禮也必須辦得熱鬧、氣派。
  雙方談過正事,雲蒼峰不顧程宗揚的苦苦挽留和自家幼妹的滿眼幽怨,強行
帶著雲如瑤回到城郊的莊園。
  「還未過門就搬過來住,成何體統!」
  「是是是!大舅子你說的是……就住一晚行嗎?」
  雲蒼峰虎著臉拂袖而去。
  程宗揚只好與雲如瑤依依惜別,然後打起精神,直奔尚冠里。

  「大將軍,這事你可得幫忙!」
  霍子孟執杯慢悠悠飲了一口,然後一臉老成地拿起那張大紙帖子,翻開看了
一眼,接著一口水噴了出來,「啥?你讓我當媒人?」
  「大將軍德高望重,媒人的事全指望你了。」
  「說笑的吧?我當媒人?嗬嗬嗬嗬……」霍子孟很想把帖子拍到他臉上。自己
什麼身份!什麼地位!當媒人?你以為你是太子爺嗎?
  程宗揚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也不想來勞煩大將軍,可誰讓我結親的事讓皇
后娘娘知道了呢?娘娘說這是喜事,尤其是前些天出了些亂子,正好需要件喜事
來衝衝喜,還特意指名請大將軍作媒。」
  霍子孟嘴巴都快歪到後腦勺了。趙皇后的性子自己還不清楚?從來都不是這
麼沒分寸的人。倒是這小子臉皮厚得要死,他若在皇后面前進些「讒言」,假的
也變成真的了。
  不過霍子孟真正在意的,是此舉背後的用意:天子駕崩,正值國喪,偏挑這
時候大張旗鼓的辦喜事……合適嗎?
  肯定不合適啊。這分明是在打天子的臉。就算裝進棺材了,那也是天子。這
邊剛死了當家的,那邊就敲鑼打鼓娶親辦喜事,天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難道他不懂國喪期間,禁止民間嫁娶?可就算他不懂,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全
都不懂吧。陽武侯這麼玩,置天子於何地?
  霍子孟越揣摩越覺得此舉來頭甚大。天子屍骨未寒,喪禮就不作數了,往後
是不是連廟號也沒有了?甚至於前面幾位先帝,是不是都要去掉尊號?以此昭告
天下,帝統重歸戾太子一繫?
  動搖國本啊。萬一生亂,便是不測之禍。
  可若是硬頂的話,誰會領情呢?那幾位先帝都已經是死人了,死人能領什麼
情?至於活著的人裏面,有幾個會為劉驁仗義死節的?劉驁秉政不過數月,就幾
乎將天下人都得罪光了,天知道有多少人想往他墳上吐口水呢。再說了,皇后都
點頭了,自己一個外人還瞎攪合什麼呢?
  「媒人這活兒……」霍子孟為難地說道:「我不熟啊。」
  「沒事,」程宗揚道:「鴻臚寺那邊我已經請了人,禮儀上的事不用大將軍
費半點心,只要出個面就行。」
  已經開始聯絡朝臣了嗎?霍子孟濃眉緊鎖,心念電轉。最後眉頭猛地鬆開,
爽朗地大笑道:「好事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能與舞陽侯結為連
理?」
  「雲氏的幼女。」
  「哪個雲氏?」
  「經商的雲氏。」程宗揚解釋道:「祖籍舞都,後來遷到建康。」
  霍子孟神情有些恍惚,「他們家啊。難怪了……」他一拍大腿,「行了,這個
媒人我做了!謝媒禮你可得備份厚的,薄了我可不饒你。」
  「那還用說?」程宗揚笑道:「舞都七里坊,產業一處。大將軍只要看中,
盡管隨便挑。」
  程宗揚的承諾讓霍子孟有些意外。七里坊一處產業很大嗎?再大也大不到哪
兒去,起碼拿來收買自己還差得遠。不過這個「一處」大可玩味。自己有一處,
旁人呢?陽武侯在自家封地裏給你一處產業,那是給你面子。人家都給你騰出位
子了,你還不上這賊船,等著人家把你當成礙事的絆腳石踢開嗎?
  霍子孟越想越深,最後索性想開了。天家的事,自己攪合個屁,左右是武皇
帝的龍子龍孫,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
  霍子孟捋著鬍鬚笑道:「怪不得旁人都說你精於商賈。好算計啊。」
  「和則兩利。」程宗揚坦然笑道:「有財大家一起發嘛。」
  「好一個和則兩利。成,就這麼說定了。等開了春,我去舞都住些日子。」
  程宗揚揖手道:「必當掃榻以待。」

第二章、井底天光

  從霍府出來,班超已經等候多時,「大將軍可曾答應?」
  程宗揚收起在霍子孟面前的憊賴之色,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班超欲言又止。主公在國喪期間大辦喜事,未免太過孟浪,他匆忙趕來本想
勸諫,卻沒想到霍大將軍竟然會一口應諾。主公看似魯莽的一著,卻試出朝臣能
夠容忍的底線,可以說錯有錯著。他思來想去,最後長歎道:「天子屍骨未寒,
恩澤已盡,連霍大將軍也棄之如蔽履。」
  「知足吧。」程宗揚對劉驁沒有什麼同情,「人都涼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要是還活著,少不得被人扣上一頂失德的大帽子。這一死,倒是省了。「
  班超也只是感歎一句,隨即把劉驁放到一邊,「可要大發喜柬?」
  「不必了。」程宗揚道:「有霍大將軍點頭就夠了,多少還要給天子留點面
子,喜事要辦得熱鬧,還要注意分寸。」
  班超鬆了口氣,「那這賓客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程宗揚翻身上馬,「你來作主。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跟單超和徐璜他們商
量--我去見金車騎。」
  金蜜鏑傷重不起,這些天不少人前來探視,都被拒之門外,連敖潤這個治禮
郎打著宮裏的名義探望,也沒有見到人,只是傳出的消息頗為不妙。
  程宗揚親自登門,倒沒有吃閉門羹,通報姓名之後,不多時,趙充國就出面
來迎。
  「怎麼樣?」
  趙充國搖了搖頭,「還在昏迷。若是挺不過去,只怕就在這三五天。」
  程宗揚心下一沉。長秋宮能夠依仗的重臣,首推金蜜鏑,他若有不測,只剩
下一個霍子孟,朝野之中再無人可與之抗衡。
  「進來看看吧。」
  趙充國領著程宗揚來到內院一處向陽的暖閣,向服侍的老僕點了點頭,然後
排闥而入。
  陽光透過窗欞落入閣中,只見金蜜鏑與嚴君平隔幾相坐,兩人分持黑白,正
在對弈。他腰下蓋著一條毛毯,氣色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威嚴的氣度已經不遜往
日。
  程宗揚驚訝地看了趙充國一眼,他剛才說的自己都以為金蜜鏑快要死了,這
也差得太遠了吧?
  「是我讓他們這麼說的。」嚴君平放下棋子,「防人之心不可無。」
  程宗揚有些不解,「那些逆賊都完蛋了,還要防誰呢?」
  嚴君平肅然道:「諸逆在朝野經營多年,黨羽甚多。眼下大局雖定,餘波未
止,不可不防。」
  金蜜鏑開口道:「坐吧。」
  程宗揚拂衣坐下,「金車騎的傷勢,看來不要緊了?」
  金蜜鏑掀開毛毯,只見他腹間纏著厚厚的繃帶,散發出濃濃的藥味。
  「董破虜箭法超群,老夫能撿回這條命,實乃僥天之幸。」
  程宗揚放下心來,笑道:「吉人自有天相,金車騎此番居功至偉,宮中不日
便有封賞。」
  金蜜鏑淡淡道:「不敢當。」
  嚴君平岔開話題,「看程侯的氣色,莫非有什麼喜事?」
  「讓嚴先生看出來了,在下要成親了,請兩位喝杯喜酒。」
  金蜜鏑和嚴君平還沒有說話,趙充國先叫了起來,「天子的喪事都還沒辦完
呢,你成啥親呢?真不懂事!」
  程宗揚黑著臉道:「姓趙的,咋說話呢?宮裏賜婚,我能拒絕嗎?」
  「賜婚你也該推了!二十七個月內,婚喪嫁娶一概禁絕。」趙充國一邊說,
一邊朝他使了個眼色。
  程宗揚只當沒看到,「推不掉。等不及。」
  「好你個無君無父的逆賊!」趙充國大吼一聲,拍案而起,抬手一揮,掄開
武士氅,露出腰間的長短兵刃。
  趙充國暴跳如雷,擺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倒讓金蜜鏑和嚴君平不得不出
來勸阻。
  嚴君平道:「趙長史,你先把刀收起來。」
  趙充國怒髮衝冠,「別攔我!待我斬了這廝!此等不忠不義之徒,人人得而
誅之!」
  「好好說話,動輒拔刀像什麼話?」嚴君平道:「程侯的忠義有目共睹,絕
不是恣意妄為之人!」
  趙充國就等這句話,大氅一翻,跪坐下來,一臉憨厚地說道:「我是粗人,
別見怪啊。」
  程宗揚肚子裏大翻白眼,這鳥貨!
  趙充國已經裝過忠了,嚴君平不好再板起臉來痛斥,只好說道:「程侯此時
成親,其中必有緣故,我等願聞其詳。」
  「嚴先生剛才也說了,大局雖定,餘波未止。我們可以猜測一下,假如有人
心存歹意,我此時成親,他們會不會借機生事?」
  趙充國一臉恍然大悟,右手握拳,往左掌重重一擂,「引蛇出洞!高啊!」
  「高個屁!」嚴君平火氣上來,「京畿之地,首善之區,豈無忠義之士!」
  程宗揚笑眯眯看著他,「誰的忠義之士?劉驁嗎?說來新君登基,帝位回歸
大統,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嚴君平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一拍桌子,「絕對不可!」
  「為什麼不行?」
  「新君繼嗣,繼的是先帝之嗣,豈能繼嗣戾太子一係?」
  「為什麼不行?」
  「動搖國本啊。」嚴君平苦苦勸道:「局勢方定,豈能再生波瀾?程侯,此
舉切切不可啊。」
  「京畿之地,首善之區,豈無忠義之士?」程宗揚原話奉還,「帝位回歸大
統,是人心所向。」
  「千萬不可!」嚴君平苦口婆心地說道:「陽武侯是受了委屈。可先帝已曆
三世,豈能再改弦易張?」
  「只能怨他們命短了。」
  嚴君平叫道:「程侯!高抬貴手啊!」
  「我要成親。」
  「只要不改帝統,我給你抬轎子都行!」
  程宗揚轉臉道:「金車騎,你看呢?」
  金蜜鏑摩挲著手背上的軟甲,默然無語。
  程宗揚起身揖手一禮,「在下還要進宮,改天再來候教。金車騎、嚴先生,
告辭。」
  趙充國一路護送出來,小聲道:「你小子耍詐,太賊了。」
  「他們要不答應,就變真的了。」
  「你就吹吧。陽武侯但凡有點心思,宮裏早就沒活人了。」
  「哎喲老趙,你是明白人啊。那你剛才怎麼不攔我呢?」
  「金車騎給我使眼色你沒瞧見?」趙充國道:「金車騎剛交待的,你娶媳婦
就娶吧,別太聲張,不聲不響把事辦了算完。喜酒呢,他就不去吃了,朝臣你也
別去找了,相安無事最好。」
  「……金車騎一個眼色說這麼多?」
  「要不怎麼說我識眼色呢?諾,這是我的賀儀。」
  趙充國塞過來一隻破破爛爛的羊皮錢囊。程宗揚掂了掂,懷疑地說道:「你
不會就拿個十文八文打發我吧?」
  「十文八文?你想啥呢?」趙充國嗤之以鼻,「能摳出來一文錢,我把屁股
賣給你。」
  「我倒找給你錢,求別賣!」程宗揚說著打開錢囊,還真是一文都沒有。裏
面只有半截竹簡,上面新刻著一行字:賀儀萬錢。趙欠。
  程宗揚半晌無語,趙充國還真是打腫臉充胖子,自己都窮得要賣屁股了,一
出手還是萬錢。
  趙充國坦然道:「怎麼著?沒見過窮鬼?」
  「老趙啊,你說你一個將軍府的長史,怎麼就窮成這鬼樣了?」
  「我有錢啊,都在蔡公公那兒呢。」
  「你這麼個精明人,怎麼就信了蔡爺的邪呢?」
  趙充國一臉晦氣,「大夥都瘋了一樣給他塞錢,連太后、天子都拿了重金等
著吃紅利,你說我能不信嗎?」
  「行了,行了,蔡爺的事包在我身上。」
  「哎喲,那我可謝謝你了。要不我給你磕個頭吧。」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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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秋宮內,趙飛燕氣色比昨日更勝一籌,顧盼間豔光照人。只是好端端的,
突然間聽說程宗揚要娶親,很有些意外。
  在趙飛燕面前,程宗揚沒有故弄玄虛的矯辭掩飾,老實說道:「已經約好的
婚期,不能再推拖……皇后殿下?」
  趙飛燕怔怔看著殿角的銅製仙鶴,似乎有些走神,被他一喚才驚醒過來,連
忙說道:「恭喜程侯了。這是喜事,本宮自無不允之理。只是……」
  她猶豫片刻,還是說道:「舍妹尚無音信,尚需勞煩公子。」
  「殿下放心,我一會兒就前往秘境,無論如何,也要把合德姑娘接回來。」
  趙飛燕鬆了口氣,「多謝公子。」
  「還請殿下賜一道許親的詔書。」
  「是了。」趙飛燕打起精神,喚道:「江女傅。」
  江映秋從殿後出來,依照皇后的吩咐,執筆擬詔。
  天子駕崩時,江映秋正在含光殿內,被帶走關押起來,直到呂冀身死,才被
放出。趙飛燕缺少心腹親信,與趙氏姊妹關係密切的江映秋算是一位,因此趙飛
燕回宮之後,就將她召來,作為貼身的女官。
  從披香殿出來,江映秋道:「侯爺若是有空,去看看期夫人。」
  「她還沒醒?」
  江映秋搖了搖頭。
  「義姁這個廢物!行,等我回來就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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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秋宮一處偏殿內,斯明信、盧景、劇孟、匡仲玉、鄭賓、韓玉、吳三桂、
敖潤、馮源、哈米蚩、高智商等二十餘人濟濟一堂。程宗揚一進來,除了劇孟不
良於行,其餘諸人齊齊起立,包括吳三桂在內,隸屬於星月湖大營的軍士抬手向
他行了一個軍禮。
  程宗揚舉手還禮,然後道:「這回洛都之變,星月湖大營前軍官蔣安世等兩
位兄弟以身殉職,另有三位兄弟重傷。我建議,先向殉職的手足默哀。」
  眾人一手撫胸,垂首默哀。
  禮畢之後,程宗揚道:「韓玉,你負責將兩位兄弟的屍骨送往江州安葬。」
  「是。」
  程宗揚安排完,盧景開口說道:「各位兄弟的血沒有白流,經過此番洛都之
變,我們星月湖大營成功在漢國獲得了新的據點,舞陽侯國,並且拿到了通行的
特權。但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我們完成--武帝秘境。或者說,岳帥留在武帝秘
境的遺物。」
  在場的多是星月湖大營舊卒,聞言都是精神一振。
  程宗揚道:「通過我們對已有線索的還原,大致可以推斷,二十年前,岳帥
設法進入武帝秘境。此後數年,多次往返於臨安與洛都之間,直到他失蹤之前,
把一些信物交給了嚴君平,並且指名留給星月湖。但出於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原
因,岳帥並沒有將此事告知星月湖,反而被黑魔海的人嗅到風聲,以欺詐的手段
從嚴君平手中拿走信物。」
  「幸運的是岳帥在信物中留下了只有星月湖人才能發覺的陷阱,避免遺物被
人竊取。這就是岳帥留下的信物。」
  程宗揚將八塊上好的羊脂玉牌整齊擺成一列,分別是首陽山日升閣、伊闕出
雲台、東觀第五松、上林苑方丈島、白鷺書院唯楚有材、北邙臥石綠、酇侯祠成
敗在茲,以及最後找到的膠西邸西井白石下。
  「經我們推測,這些玉牌很可能源自先帝劉奭的玉牒,其中所藏的秘密,與
武帝秘境息息相關。如今線索指向已經廢棄的膠西邸,不過此前井下的暗道被大
水淹沒,無法深入探查。現在水位已退,我準備著手開始調查。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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