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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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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楼主每天出多一点点

卷一 第014章 功能
  王博雄適時的站了出來:“鄉里的歪風邪氣是應該好好刹一刹了,我們這些幹部為人民服務是應該的,可也不能連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沒有,這樣下去如何開展工作?”他轉向郭達亮:“郭副鄉長,這件事你要好好的反省一下,黑山子鄉的治安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召集派出所的警員開個會,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麼?我看今天他們如果效率高一點,事情也不會演變到這種地步。”說話的時候目光冷冷向胡愛民看了一眼,心說,你狗日的給我跳吧,今天你明明和郭達亮一起去處理鄉政府糾紛,紅旗小學到鄉政府才多遠的距離?怎麼耗了這麼久才到?跟我磨洋工不是?
  郭達亮滿腹委屈的點了點頭,今天似乎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他,他這個副鄉長頗有點左右不是人的意思,心中暗罵,王博雄、胡愛民,你們倆鬥幹我屁事,幹嘛總拿我說事兒?
  王博雄又說:“馬上春種就要開始,鄉里要成立一支工作組,深入每一個自然村檢查春種的準備情況,鑒於紅旗小學發生的火災,我建議在抓好春種工作的同時開展各村小學的消防檢查工作,同時也好好抓抓鄉里的治安……”王博雄這才留意到張揚正眼巴巴的看著他,顯然在期待著工作安排,王博雄笑著補充了一句:“對了,還有重中之重,計劃生育工作!”
  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都有些迷糊了,啥時候這計劃生育也成了重中之重了?不由得又高看了小張主任兩眼。
  工作組在這場會議上就定出了人選,工作組組長由郭達亮副鄉長擔任,因為是分管消防、治安的副鄉長,郭達亮今天已經被推上了風頭浪尖,而且郭達亮實在氣悶,也不想繼續留在這鄉里受王書記和胡鄉長的夾板氣,老子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出於這樣的考慮,郭副鄉長明智地選擇了下基層。鄉宣傳幹事朱川負責宣傳,鄉農科站的董開正負責農業科技指導工作,鄉派出所副所長杜宇峰負責治安工作,剛剛來到黑山子鄉擔計生辦代主任的張揚責無旁貸的負責檢查計劃生育工作。為了凸顯計生工作的重要性,王書記當場又任命小張主任為工作組的副組長,這也是貫徹李長宇書記要給張揚加些擔子的方針,不過這個決定仍然讓諸多鄉常委驚歎不已,一個剛剛上任的代主任,一個連正式編制都沒有的毛頭小夥子,居然當上了工作組的副組長,這背後的原因不能不讓人多想,鄉長胡愛民已經存了要好好調查張揚背景的想法。
  回到計生辦,張揚發現連小魏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了很大的不同,目光中充滿的是崇拜和尊敬,話說,面對一個能單挑四十三名兇悍村民的勇者,任何人都會產生高山仰止的感覺,更何況這位勇者還是小魏的頂頭上司。
  張揚擔任工作組副組長的消息也傳到了小魏的耳朵裡,她小聲表達了對張揚的恭喜,張揚對此次下鄉工作的具體程式還是一無所知,幸虧小魏多少瞭解一些,告訴張揚,下鄉的主要任務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當然附帶著還要宣傳一下計生工作的重要性,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給老百姓上避孕常識課,過去徐主任下鄉的時候都會帶上兩大箱避孕套,分發給需要的村民。
  小魏畢竟是個未婚女青年,向張主任彙報的時候都是紅著小臉的,多少為她增添了幾分嫵媚,張揚聽得笑眯眯的,這廝的本意是想裝出平易近人體諒下屬,可在小魏看來卻直觀的感覺到曖昧的味道,小妮子臉紅心跳的說完這些事情,到最後聲音已經變得像蚊子一樣哼哼,幸虧張主任沒有進行言語上和行動上的騷擾,大手一揮:“好,就這麼辦,小魏啊,去幫我準備兩箱避孕套!”
  小魏紅著臉退了出去,心裡忍不住埋怨,這小張主任也真是,說話也不避諱點兒,人家還沒有結婚呢。
  小魏離去之後,張揚的目光頓時集中在桌上的電話上,電話有八成新,不知是那個科室下放來的,撥盤式,鄉政府的電話想打外線要先撥9,張揚想了想還是先給縣人民醫院打了個電話,轉到骨科護士站,沒想到左曉晴跟著上手術室實習了,張揚多少有些失落,放下電話,腦海中想著自己在春陽縣的熟人,總算想到了一個,李長宇的嫂子蘇老太可是對自己不錯的,再說了將自己的工作這兩天的工作向李書記彙報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張揚又拿起電話往李長宇薇園的住處打了一個,響了兩聲之後,電話那端傳來蘇老太怯生生的聲音,老太太雖然進城多年,可是對電話這個東西還是抱著相當的神秘感,畢竟她覺著不如面對面說話來的實在,來得自由。
  “誰啊?”
  “大娘,是我,張揚!”
  “張揚啊,你這孩子,我剛才正念叨著你呢,今晚我燉了排骨,你過來吃飯啊!”
  張揚心中感到一陣溫暖,這個世界上畢竟還有人在關心著自己,牽掛著自己,人有些時候往往會被一些細微的小事感動,張大官人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慢慢融入這個世界了,開始適應自己的角色,開始感受到各種不同的情感,這可能就是書裡常說的感性,他笑著說:“大娘,我在黑山子鄉呢,週末才能回去,這兒的土雞不錯,等我回去的時候給你帶兩隻。”
  “黑山子?咋去那麼遠呢?咋沒聽你李叔說?那你週六一定要過來吃飯啊!”
  張揚爽快的答應了,又詢問了老太太最近的身體,這才掛上了電話。
  小魏抱著兩大盒避孕套送到了計生辦,看到張揚正打電話,把避孕套放在辦公桌上,轉身又出去了。
  張揚拿著電話泛起了嘀咕,想給家裡打個電話問問母親的近況,可惜家裡是沒有電話的,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又往縣人民醫院骨科撥了一個電話。
  那邊接電話的小護士已經聽出了他的聲音:“找左曉晴的?巧了,她剛剛下臺,好像去廁所了!要不你等會兒再打過來?”
  張揚笑眯眯的說:“你聲音真好聽,跟中央廣播電臺的播音員似的,反正我也沒啥要緊事,你陪我聊兩句?”
  小護士格格笑了起來:“嘴真甜,想追左曉晴是吧?追她的人可多了,光打電話可沒用。”
  “呵呵,打電話一定是要追她啊?實話告訴你,我是她哥,怎麼稱呼啊?你聲音這麼好聽,人長得一定很漂亮,有機會去人民醫院一定要和你認識一下。”張揚跨越一千三百多年後落下一毛病,這嘴巴變得多少有些貧,沒事總喜歡跟人嘮嗑。
  小護士被張揚逗得笑個不停,一時間竟忘了這電話是打給左曉晴的,看到左曉晴從身邊走過,這才想起這電話為什麼打來,慌忙叫住左曉晴:“左曉晴,你哥打來的電話!”
  左曉晴愣了愣,她以為電話是田斌打來的,抓起電話就叫了一聲:“哥!”
  聽到左曉晴輕柔的聲音,張揚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坦了起來,厚顏無恥的答應了一聲:“哎!”
  左曉晴頓時聽出了他的聲音,芳心沒來由加速跳動了幾下,紅著俏臉呸了一聲,幾名護士都看著左曉晴,剛才接電話的那名小護士更是滿臉的迷惑,人家在打情罵俏啊,這打電話的肯定不是她哥。
  左曉晴有些尷尬的轉過身去,小聲道:“是不是人當官就有了架子?連傳呼都不回了?”
  張揚抱起屈來:“你是不知道,這黑山子鄉根本就是一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傳呼機在這兒根本沒有信號,我花了兩千九百八買得一中文機現在就成了聾子的耳朵,純粹是一擺設,只能當表用。”
  左曉晴忍不住笑了起來:“活該,這是你不擇手段的謀取不義之財的下場!”
  “你呼我有事嗎?”
  左曉晴沉默了下去,自己一不留神怎麼這件事也說了出來,好沒面子,她咬了咬下唇:“沒什麼事,就是……就是想讓你給我當擋箭牌!”看到遠處走來的高偉,左曉晴馬上就想到了藉口。
  張揚笑著說:“高偉那孫子再敢糾纏你,回去我打斷他的腿。”
  “你別胡來啊!”左曉晴知道張揚是個敢說敢做的性子,慌忙阻止他。
  張揚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打開了避孕套的箱子,拿起一盒避孕套,看著上面火辣的圖片,張大官人壓抑了一千三百多年,有些部位敏感的很,不知不覺已經直挺挺硬邦邦了。
  “工作的還順利嗎?”左曉晴關心的問。
  “還成,這邊的領導挺支持我的工作,這不,剛剛搞了一個工作組,讓我擔任副組長,下基層去宣傳計生工作。”張揚一邊說,一邊看著避孕套的使用說明,這玩意兒,他過去從來沒有戴過。
  左曉晴輕聲笑了起來:“就怕有些人報喜不報憂,有什麼困難提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到你呢。”
  “避孕套怎麼戴的啊?”張大官人倒是不經吆喝,馬上就提出了一個直接問題。
  左曉晴俏臉發燙,緊咬下唇,這個混帳東西,隔著電話都能說出這麼混帳的話,左曉晴又羞又怒的對著電話:“去死!”然後狠狠掛上了電話,這才發現周圍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剛好從她身邊走過的高偉也驚詫莫名的看著她,左曉晴此時的感受恨不能找一個地縫兒鑽進去,她紅著臉逃也似的向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張大官人聽著嘟嘟嘟的忙音,這才無奈的掛上了電話,撕開避孕套的外包裝,輕輕將圈兒擼成了長條,心說這層皮套在那話兒上不得把人憋死,雙手用力牽拉了一下,拉出一尺來長,彈性倒是極佳,張揚童心大起,向套中吹了口氣,直到吹成了一個冬瓜般的大小,然後挽了一個結,向空中拋啊拋啊的,琢磨著,這東西當氣球玩也是很好的。
  “張主任……啊!”小魏推門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顯然是大吃一驚,臉兒紅的像火燒,這張主任也太搗蛋了,居然將那東西吹成了這麼大。
  張揚抓起避孕套放下,卻不小心碰到了桌邊的釘子上,發出‘蓬!’地一聲炸響,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小魏想笑卻不敢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張主任,郭副鄉長讓我通知你,下午三點在鄉政府大門口集合,先去上清河村檢查工作。”
  張揚這才想起了工作組的那檔子事,點了點頭:“沒問題,對了,小魏,我出去這幾天,鄉里的計生工作就暫時交給你了。”
  “張主任放心去吧,又不懂的事情,我會請教耿主任的。”這小妮子倒是乖巧得很。
  下午三點整,工作組的五名成員在鄉政府門口集合,除了張揚以外,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從事這樣的工作,所以臉上都沒有張揚那種興奮和期待的表情,工作組組長,郭副鄉長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有些低沉,畢竟最近鄉里發生的事情都指到了他的身上,這次下去檢查工作肯定要認真一些,也要正兒八經的拿出一些成績。
  工作組配備了一輛汽車,就是平日裡胡愛民開得那輛松花江小面,駕駛員就是鄉派出所副所長杜宇峰,杜宇峰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剃著貼著頭皮的青茬兒,長得粗眉大眼,給人的感覺相當的彪悍,假如不是穿著這身警服,八成會讓人以為是剛從牢裡出來的重犯,總之這傢伙長得很凶。
  郭達亮身為副鄉長,坐在了副駕,在鄉里人的眼裡,副駕駛座是個代表身份地位的位置,郭副鄉長當仁不讓。
  張揚來到的時候,農科站的董開正、鄉宣傳幹事朱川都已經在第二排坐好,留給張揚的就是最後一排了,張揚多少有些想法,畢竟他是王書記親自任命的工作組副組長,這位置和他的身份也太不相襯了,董開正的深淺張揚並不清楚,可黑黑瘦瘦的朱川只不過是個鄉宣傳幹事,從任何一點來說,這廝的級別都要低於自己,他居然也敢坐在自己前面,張揚免不了要腹誹一通。
  小魏幫著張揚把兩箱避孕套裝上車,然後張揚來到最後一排坐了。
  杜宇峰點燃一支紅山茶,從後視鏡看了看張揚身邊的兩箱東西,笑了起來:“小張主任,回頭給整我兩盒。”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只有兩種型號33,31的不知有沒有合你用的。”
  杜宇峰笑了起來:“33的湊合,又不是穿鞋,這玩意兒有彈性,擠點兒也沒啥!”

  郭達亮也忍不住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小杜啊,你這是公開挖社會主義牆角。”
  杜宇峰一邊啟動了引擎,一邊反駁說:“郭鄉長,您這話我可不樂意了,我這是支持國家計劃生育政策,要不我這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單單是罰款我一輩子也還不清啊!”一句話把滿車人都逗樂了。
  朱川笑嘻嘻的說:“誇張,杜所真能誇張,你要是能秋收萬顆子,我把這兩箱避孕套都吃了。”
  張揚不失時機的奚落這廝道:“準備紅燒還是清燉?”
  一車人哄笑起來,朱川登時鬧了一個大紅臉,心說小張主任真沒口德。
  董開正笑著說:“杜所,現在不興浮誇風了,你身體雖然壯實,我看在某些方面也未必強勢。”
  杜宇峰一聽就不樂意了:“我說老董,你可以蔑視我的人格,但是不可以蔑視我的性格,我在性……格方面還很強勢的。”這廝的確很有幽默感,關鍵之處故意拖長發音,弄得郭達亮剛剛喝到嘴裡的一口水全都噴到了前車窗上。
  男人對於性話題的熱衷是個普遍現象,一旦談到這個方面,彼此間的距離很快就拉進了許多,不過張揚在其他人的眼中還是個小孩子,對這些事情,他顯然沒有太多的發言權。
  小麵包慢慢悠悠開上了盤山公路,杜宇峰又打開了話匣子:“郭鄉長,我說,咱們鄉里的這路也該修修了,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每年都會有車禍發生。”
  郭達亮歎了口氣:“鄉里的財政緊張啊,再說了清臺山隧道貫通之後,這段老省道就成了沒人過問的孩子。”
  杜宇峰也歎了一口氣:“別說咱們黑山子鄉,就連整個春陽縣也是爹不疼娘不愛,平海不管咱們,北原也不管咱們,說是兩省交界,地理位置重要,其實是兩不管。”
  自從上了山路,道路迂回險峻,小麵包在山間行進,一面是懸崖峭壁,另一邊是陡峭的山岩,董開正不敢望向窗外,緊閉雙目,臉色也微微有些變了。
  朱川也被勾起了談性,他笑著道:“說起這件事我倒想起了一個典故,說日本鬼子侵略中國那會兒,攻到春陽縣,再想往前打的時候,一問前面是黑山子鄉,慌忙選擇繞道,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黑山子鄉多土匪,連日本鬼子也害怕,哈哈……”朱川大笑起來,可是他馬上發現其他人沒有一個人發笑,又有些尷尬的閉上了嘴巴。
  郭達亮向後靠了靠:“那是因為黑山子窮,沒啥可搶的。”
  杜宇峰咬牙切齒的罵:“瑪麗隔壁的日本人,我聽到日本兩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要是讓我趕上抗日戰爭的時候,老子把鬼子殺光,把日本女人奸光!”
  郭達亮笑著指出:“偏激!小杜太偏激!”
  平日裡他們之間都相當的熟悉,再加上從鄉政府出來,在外面也就沒了那麼多的顧忌,杜宇峰說出這句話還覺著有些不過癮:“奸她們我都得戴套,老子的東西金貴,一滴都不給他們!”
  郭達亮再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瞧瞧,你瞧瞧,你哪裡還有個員警的樣子……”
  坐在後座的張揚也笑了起來,這位杜所長倒是個性情中人。
  杜宇峰不得不把車先停下來擦乾淨郭副鄉長噴到擋風玻璃上的水霧,玩笑歸玩笑,可是在山路上開車必須要慎重,前面就是緊十八盤和慢十八盤,放眼中國也很少有這麼險的地兒,杜宇峰雖然是老駕,這條路跑了近百趟,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停車休息的時候,有幾輛幸福250從他們車旁經過,山上的交通主要都是通過這些摩托車,杜宇峰拿著自己的紅山茶打了一圈,到張揚的時候,張揚不吸煙,當然就沒接過來。
  杜宇峰點燃香煙後笑眯眯打量著張揚:“我說小張主任,聽說上午你一個人把下清河村的四十多個人揍了,這可是打我來到黑山子鄉,聽到的最牛逼的事兒。”
  張揚今天一直都表現的很低調,淡淡笑了笑:“實在是他們逼人太甚。”
  杜宇峰向張揚豎起了大拇哥,他並沒有親眼見到張揚一打四十三的精彩場面,對這件事多少有些懷疑,不過周良順把那些村民全都帶回派出所那可是事實,杜宇峰檢查過幾個人的傷勢,傷的恰到好處,沒有一個人能夠得上輕傷害,杜宇峰和周良順平日裡是面和心不合的,周良順會做表面功夫,杜宇峰卻是一個做實事的人,性格方面一個內向一個外向,也是截然不同,所以所裡很多的苦差就派給了杜宇峰,杜宇峰雖然知道周良順故意整他,可他也不想在所裡呆,平日裡對周良順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今天派出所出任務的時候怎麼沒見到杜所?”
  杜宇峰用力抽了口煙,目光望向遠方盤旋的山道:“平時我很少在鄉里,最近在緊十八盤附近常有飛車黨出沒,上頭下了任務,讓我們整頓一下,所裡把任務交給了我。”
  “飛車黨?”郭達亮也湊了過來。
  杜宇峰把抽剩的煙蒂扔在地下,用腳用力碾了碾:“都是從北原過來的一幫混混兒,精力無處發洩,看中了十八盤的地形,最近時常來到這裡飆車,去年年底還摔死了一個,北原省公安廳通過咱們省廳施加了一些壓力。我上個月幾乎一整月都在這附近蹲點,誰成想,這幫孫子居然轉了性子,一整月也沒見到一個人影兒。”
  眾人同時笑了起來,杜宇峰揮了揮手:“不說了,上路,大家該放水的放水,咱們這一車可就開到上清河村了。”
  上清河村位於清臺山的半山腰,也是黑山子鄉海拔最高的鄉村,小麵包駛離省道後,沿著坑坑窪窪的山村道路一路前行,四點一刻的時候來到了上清河村的村口,上清河村的得名是因為村子旁邊的那條小清河,小清河從山頂流下,蜿蜒行進,一直流到山下,匯入山下的天青河,張揚打得那些村民來自下清河村,也是小清河旁邊的村莊,不過下清河村位於清臺山的山腳,和鄉政府更近一些。
  工作組要來的消息提前已經通知了村支書劉傳魁,上清河村村口的牌坊下蹲著一個乾瘦的老頭兒,他披著一件灰布老棉襖,手裡拿著一杆旱煙,吧唧吧唧的抽著,看到小麵包出現的時候,才把煙鍋子朝鞋底磕了磕,整了整肩頭的老棉襖迎了上去。
  工作組的多數成員跟這位老支書都是相當的熟悉,杜宇峰搖下車窗,樂呵呵招呼著:“劉支書,我們又找你討酒喝來了。”
  老支書笑了起來,滿臉的皺紋笑成了一朵綻放的山菊花:“你這娃就是嘴饞,羊都殺好了,剛剛下鍋,晚上咱們吃全羊!”
  郭達亮笑著說:“劉支書,可別整母羊啊!”
  劉傳魁哈哈大笑起來,小眼睛流露出鄉里人特有的狡黠:“郭鄉長放心,羊球羊鞭啥的都留著讓您檢閱呢。”
  一車人都笑了起來,郭達亮招呼劉傳魁上了小麵包,朱川把位置讓了出來,這樣的舉動讓張揚更不舒服,合著這狗日的不是沒眼色,今兒坐自己前面是故意的。
  劉傳魁上了車子,既沒搭理朱川也沒搭理董開正,而是轉過身向張揚伸出滿是老繭的大手:“小夥子,上次多虧你捎上俺和小孫女。”
  張揚這才想了起來,心說怎麼看著這位劉支書那麼熟悉呢,感情是上次來黑山子鄉跟自己蹭公車的那位老頭兒,也樂呵呵的伸手迎了出去,跟劉支書熱情的握了握:“劉支書,咱們看來真是有緣啊!”
  杜宇峰也沒有想到兩人認識,一邊開車一邊主動介紹說:“劉支書,這是咱們鄉新來的計生辦張主任!”
  劉傳魁這才知道張揚的真實身份,心想難怪那天人家那麼囂張,原來是鄉政府的官員,不過這計生辦主任在黑山子鄉和別處不同,在黑山子鄉的彪悍民風影響下,計生辦主任幾乎成了倒楣蛋的代名詞。
  劉傳魁臉上的笑容明顯的生硬了一些:“計生辦主任……咋恁年輕呢?”
  張揚笑了起來:“劉支書,你叫我小張或者直接叫我張揚就行。”張大官人第一次下基層,還是儘量想給人以親民的印象的。
  劉傳魁也不跟他客氣,介紹說:“要說這計劃生育工作,我們村可是黑山子鄉的先進!”
  杜宇峰笑了起來:“得了,劉支書,你想宣傳還是找朱川,我們這次下來不是聽你說成績的,我們是來找毛病的。”
  劉傳魁瞪大了眼睛:“找毛病,你有毛病才是,晚上喝死你這龜孫子,讓你爬著回去。”又引得一陣大笑。
  劉傳魁雖然是個村支書,肚子裡還是有些墨水的,他主動向張揚介紹說,這上清河村雖然在窮山窩窩裡面,可歷史倒是悠久,門前的牌坊是某朝某代的皇帝親自賜立的,為的是紀念他寵愛的妃子,提起這件事劉傳魁馬上眉飛色舞,把那位不知名的貴妃娘娘描述成人間少有的絕色。
  工作組的其他成員顯然已經不止一次聽說了這個故事,郭達亮笑著說:“拉倒吧,就算上清河村當真出過貴妃娘娘,可皇帝給樹個牌坊做什麼?皇帝就算要紀念她也不至於跑到這山溝溝裡立牌坊吧?”
  劉傳魁聽出郭副鄉長話裡的質疑成分,臉紅脖子粗的分辨著:“我們上清河村的姑娘別說在春陽,就是在江城,在平海也是出了名的漂亮,咋就出不了貴妃娘娘呢?”
  杜宇峰搖晃著大腦袋:“真是可惜,我要是沒結婚也在上清河村找個水水靈靈的妹子,比我家那個母老虎成色可不是高出了一籌。”
  劉傳魁笑著說:“就你這大老粗的熊樣,哪家的閨女能看上你,人家小張主任白白淨淨的倒是有些希望。”
  一群人順著這話把矛頭都指向了張揚,恨不能這次就讓張揚在上清河村安居樂業,當個上門女婿算了。
  上清河村的村委辦公室位於村西頭的老槐樹下,外面有一塊空闊的場地,槐樹下已經擺好了一張八仙桌,上面放著泡好的茶水,村辦公室主任劉信娥正在忙前忙後,她是劉傳魁的侄女,在村中身兼多職,同時還是村廣播站站長,村婦女主任。
  劉傳魁招呼工作組五名成員來到八仙桌坐下喝水,郭達亮稍稍休息了一下,就提出要抓緊進行檢查工作,大家分頭進行工作,他和杜宇峰前往村紅旗小學視察消防工作,董開正和朱川由劉傳魁陪同去檢查春種工作,張揚則由劉信娥配合在村委會外進行計生宣傳工作。
  劉信娥用大喇叭通知了村裡,很快就有一百多名已婚婦女帶著小孩來到村委前的空地上。
  劉信娥看了看坐在八仙桌前的張揚,心說這個計生辦主任真是年輕,她低聲道:“張主任,來的差不多了,要不你講兩句?”
  張揚點了點頭,來到地勢較高的老槐樹下站了:“各位鄉親,各位大嫂大嬸,大娘大姨,首先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張揚,是黑山子鄉新任的計生辦主任……”張大官人說到這裡刻意停頓了一下,最近他看了不少關於演講方面的書,這次停頓是為了給別人製造鼓掌的空間,可停了小半天,也沒有一個人有鼓掌的意思,一群育齡婦女大眼瞪小眼的看著這位年輕的計生辦主任,有幾人正竊竊私語,這誰家的孩子,怎麼幹這麼一個丟人的工作,日後保不准連媳婦兒都找不到。
  張大官人武功一流,耳力比一般人要強勁許多,這些對他的議論,他當然聽得清清楚楚,他笑了笑,大聲說:“我知道,大家覺著我年輕,對我的工作能力抱有懷疑的態度,今天我在這裡保證,以後我會全心全意的撲在計劃生育工作上,要讓黑山子鄉的計生現狀有一個質的飛躍。”
  再次停頓,還是沒有人鼓掌。
  張揚有些鬱悶,甚至對自己的演講水準產生了懷疑,他乾咳了一聲:“計劃生育是我國的基本國策,有句話怎麼說?想致富,少生孩子多種樹,孩子生得越多,家庭的負擔就越重,生活的水準也就無法提高上去……”
  一個聲音忽然在下面響起:“怎麼劉支書的兒子生了四個都沒人管呢?”
  張揚愣了,目光尋找著說話的那個,可這麼多人都在七嘴八舌,想找到具體說話的人哪有那麼容易。
  劉信娥顯然有些生氣,大聲說:“劉大柱那是特殊情況,人家頭四胎都是弱視,國家規定可以生第四個。”
  “我家那個還弱智呢,怎麼不讓我生第四個?”
  一時間下面亂成一團,場面顯然有些失去控制,張揚懶得跟這群老娘們廢話,他的任務是檢查工作,外帶著普及計劃生育知識,他示意眾人停下叫嚷,揚起手中的那盒避孕套:“下面,我給大家講一講基本的避孕常識,關於避孕套的使用問題。”
  下面突然靜了下來,可馬上又嗡嗡的議論開了,現在的小青年咋恁不要臉呢,這種東西也能公開拿來說事。
  張揚打開小包裝,取出避孕套,按照步驟戴在左手拇指上做了一個示範。
  有人笑了起來:“張主任,就是戴在手上嗎?”
  張揚有些哭笑不得了,這幫老娘們分明在消遣他,誰家用避孕套是戴在手上的?他搖了搖頭,向發問的那名婦女說:“就套在你男人那根尿尿的東西上。”
  那老娘們顯然是故意搗亂:“套上去他怎麼尿尿呢?”
  下面炸了窩一般哄笑起來。

  張揚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些山村老娘們的厲害,雖然他臉皮很厚,這時候也不禁冒出了冷汗:“這避孕套也不用一天到晚戴上。”
  劉信娥再也聽不下去了,大聲說:“老李家的,你們兩口子終不能沒日沒夜的幹那種勾當。”
  笑聲更大。
  張揚早已沒了宣傳計生知識的心情,看來人家在這方面的知識一點都不比自己少,還是趕快散會發套子吧。一宣佈每人免費領取一盒避孕套,那幫老娘們頓時來了精神,避孕套雖然不是啥好東西,可畢竟不花錢,白給的東西誰不想要啊。
  一箱避孕套很快就已經見底,幾個小孩已經拿著避孕套當場吹了起來,張揚有些無奈的看著,看來這東西最大的作用還是被當成氣球。
  劉信娥看到張揚一臉無奈的樣子,也感到有些同情,讓這麼年輕一個小夥子給一幫老娘們上計劃生育教育課實在是難為他了,她低聲勸道:“農村的計劃生育工作就是這個樣子,上清河村還算好的,畢竟這裡窮,多數人家是想生都生不起,張主任習慣以後就好了。”
  張揚點了點頭:“你把村裡已經生過一胎的男人集合起來,明天上午我給他們做個身體檢查。”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怕困難,麻痹的你們這幫老娘們不支援我的計生工作,我就從你們男人下手,老子只要動些手腳,讓你們的男人從此失去生育能力,不計畫也得給我計畫!
  劉信娥哪知道這位小張主任存著這個心思,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回廣播室通知去了。
  領完紀念品的育齡婦女全都回家忙活去了,村委會前的空地馬上變得空空蕩蕩,張揚百無聊賴的坐在八仙桌旁,手裡的那盒避孕套不時的在桌上豎起放下,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怯怯湊了過來:“叔叔,你能給我一盒氣球嗎?”
  張揚一眼就認出這是村支書劉傳魁的孫女,那天跟他一起做公車的那個,笑著把手中的那盒避孕套給了她,揪了揪她系著紅繩的羊角辮:“你叫什麼?”
  “劉招弟!”小丫頭響亮的回答道。
  “家裡有幾個弟弟妹妹?”
  “有三個妹妹,她們叫再招、還招、絕招,沒有弟弟!”劉支書的兒子劉大柱是三代單傳,頭胎生了一個女兒,叫招弟,誰想到第二胎又是一個女兒,所以叫再招,第三胎還是女兒叫還招,這第四個女兒讓劉大柱失望無比,所以起名絕招。
  張大官人聽著這一個個強悍的名字,內心的震撼實難用言語來形容。
  張揚雖然不受廣大育齡婦女的歡迎,可是在上清河村孩子們的眼中卻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因為這個叔叔發氣球給他們玩,在張主任做完計生宣傳工作後,整個上清河村到處都晃動著這種特製氣球的影子,其中居然還夾雜著五顏六色的影子,那是因為有彩色避孕套在內的緣故。
  天濛濛黑的時候,工作組的其他成員完成了自己的檢查工作陸續歸來,臉上都帶著欣慰的笑容,上清河村的工作比預想中更為理想,從另一方面證明,村支書劉傳魁還是很有能力的,工作組成員回來的途中都已經看到了孩子們手中揮舞的氣球,從此不難想到小張主任的計生工作已經實打實的落在了孩子身上,看來什麼事兒都要從娃娃抓起。
  老支書劉傳魁進入村委會以前,已經從劉信娥嘴裡聽說了剛才計劃生育動員會的詳細情況,再看張揚時的目光中已經有了些許的同情成分在內,原本準備好的幾句風涼話也就沒說,人家已經夠倒楣了,總不能落井下石啊,山裡人的厚道可見一斑。
  每年鄉里都會有工作組下來,劉支書接待了也不止一次,說穿了檢查工作只不過是一個形式,實際工作還是要村裡去做的,最實打實的工作應該是每次的接待,劉支書為了工作組的到來特地宰殺了一頭四十五斤的肥羊,用上清河村特色的全羊宴來招待下基層的領導。
  晚飯安排在村小學食堂,掌勺的就是劉支書的兒子劉大柱,劉大柱今年二十八歲了,雖然努力多年沒有生下一個男娃兒,可一手廚藝卻是出類拔萃,圓桌上已經擺上了,紅燜羊肉,清燉羊排,香酥羊腿,醋溜滑脊,蔥爆羊肉,清燉羊骨髓,紅燒羊眼,紅燒羊球,是為上清河村最有名的羊八件,其他還有用羊肉做得涼菜和炒菜。
  望著一桌香噴噴的菜肴,工作組每個人都是食指大動,只等著郭副鄉長說出開場白,郭達亮作為現場的最高領導,拿著官腔開始了講話,他首先肯定了以劉支書為首的上清河村領導層的工作成績,然後又提出了幾點不足,幾點希望,雖然發言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可是面對著滿桌的美食仍然讓工作組的成員感到有些囉嗦,郭達亮講完,又讓劉支書說兩句,劉支書雖然是村支書,可眼皮子那不是一般的活絡,說了一句:“我沒啥好說的,大家吃好喝好!”
  杜宇峰率先鼓起掌來:“還是劉支書痛快!”拿起筷子的手卻被郭副鄉長含笑敲了一記:“合著你嫌我囉嗦,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這人記仇!”一桌人同聲笑了起來,杜宇峰和郭達亮平日裡也玩笑慣了,自然不會當真,指著一桌子的菜肴道:“要殺要剮容我吃完這頓飯再說!”

卷一 第015章 清臺山漂移事件
  這邊劉支書也招呼著先吃菜,墊吧墊吧再開始喝酒。
  劉大柱的手藝真的不錯,每個人都吃的讚不絕口,杜宇峰提議:“大柱有這麼好的手藝,整天窩在個山溝溝裡可惜了,不如去縣城裡開飯店,准保賺大錢!”
  劉傳魁罵了一句:“就他那熊樣,生了四個丫頭片子,不給我老劉家生個帶把的,他這輩子別想離開上清河村。”
  忙著上菜的劉大柱聽到這句話有些尷尬的笑了。
  杜宇峰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揚一眼,意思是人家劉支書公然向你這個計生主任挑釁了,看你怎麼辦。
  張揚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似的,只顧著大吃大喝,雖然剛剛混了幾天官場,張揚取得的進步那可不是蓋得,這兒是上清河村,是人家劉支書的一畝三分地兒,劉傳魁跺跺腳恐怕整個上清河村都要抖三抖,張揚並不是怕他,而是真的沒啥必要,人家好酒好菜招待著自己,現在自己跟人家較真,談計劃生育工作,不是掃興嗎?再說了整個上清河村超生的又不是他兒子一個,張揚自有他的主意,等會兒找到機會在劉大柱身上做點手腳,以後他想再生,嘿嘿,只怕難上加難,這就叫策略,這就叫領導的藝術,想到這裡,張大官人的唇角已經露出了陰險的笑意。
  劉傳魁說這句話的本意也是考驗小張主任的反應,看到人家小張主任紋絲不動,根本沒有因為自己的這番囂張言論生氣,心中也是一喜,看來這位新來的計生辦主人很上路,以後兒子生娃的問題,應該會很好說話,劉傳魁端起酒碗倡議道:“各位鄉領導能夠光臨上清河村進行工作指導,是我們全體村民的光榮,這碗酒,我敬大家,先幹為敬!”劉傳魁咕嘟咕嘟將那碗酒喝了下去,還沒等他把酒全都喝完,就聽到門外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叫道:“大柱子,出事兒了,你閨女招弟讓摩托車給撞了!”
  所有人都是一驚,劉大柱拿著勺子連圍裙都顧不上解就沖了出去,劉傳魁雖然口口聲聲的想要抱孫子,可心裡面對這個孫女卻是極疼,聽到孫女兒被撞了,臉色都變了,手裡的酒碗也當!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哆哆嗦嗦站起身來:“我……我去看看……”腿卻已經有些軟了。
  杜宇峰站起身:“還是我去看看!”他出門發動了汽車,正要開動的時候,張揚開門鑽了進來,坐在了副駕上:“杜所,我跟你去看看!”
  杜宇峰點了點頭,踩下油門向小學右側的馬路駛去。
  劉大柱雖然先出門,可因為是步行前往,反而很快被他們給落下,距離小學校三百多米的馬路上,小招弟坐在地上大聲哭號著,周圍圍著幾個拿著避孕套氣球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小孩子慌成一團,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還有兩個膽小的女孩嚇得陪著小招弟一起哭著。
  杜宇峰停下汽車,張揚率先跳了下去,他來到小招弟面前,為她檢查了一下傷勢,確信只是一些皮外擦傷,這才放下心來,這時候劉大柱和其他人也已經趕到了,張揚低聲向杜宇峰道:“孩子沒事,只是皮外傷,另外受了些驚嚇!”忽然留意到杜宇峰的臉色鐵青,順著杜宇峰的目光望去,卻見夕陽籠罩的山道之上,五輛摩托車正在盤旋回繞的山道上你追我趕的飛馳著,難道那就是杜宇峰口中的飛車黨?
  杜宇峰已經再次沖入小麵包中,張揚也跟著上去,對方人多,他擔心杜宇峰一個人勢單力孤。
  杜宇峰看了看張揚,欣賞的點了點頭,然後罵了一句:“媽的個八字,老子今天非把這幫孫子全部抓回來不可!”
  張揚現在才真正體會到杜宇峰骨子裡的彪悍,他駕駛者松花江小面直接駛下了公路,沿著傾斜的山坡,沿著坑坑窪窪的山間小道向緊十八盤的方向全速駛去,小麵包在山道上劇烈顛簸,在部分路段甚至四輪騰空離地而起,張揚雖然膽大,也不禁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夜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到來,月光從樹叢的縫隙中投下斑駁的落影,杜宇峰憑藉對山區道路的熟悉和一流的駕駛技術,穩穩地控制著這輛小麵包,想要在緊十八盤前截住那幫飛車黨,就必須選擇這條最近的路線。
  小麵包終於成功沖出了山林,沖入公路的刹那,杜宇峰猛踩刹車,然後向左迅速將方向打到盡頭,小麵包車的後輪失去抓地力,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漂移動作,在麵包車沖入公路另外一側萬丈深淵前的一刻,整個車身成功轉向,張揚在這瞬間心臟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要知道張大官人好不容易才有了這次重生的機會,他可不想糊裡糊塗的把新生斷送。
  杜宇峰濃眉緊鎖,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經集中在前方的摩托車上,距離最後的一輛摩托車已經不到五百米的距離,杜宇峰咬牙切齒殺氣騰騰,這種表情,張揚過去只在一個叫程咬金的反賊臉上見到過。
  五輛賓士在山道上的摩托車中,有兩輛本田800,一輛川崎750,一輛雅馬哈1000,最吸引人眼球的是沖在最前方的紅色比亞喬1000,這些摩托車隨便哪一輛都要超過五萬塊,原本不應該出現在山區的道路上。五名摩托車手同時注意到了這半路殺出的小麵包,如果在平路上,這些摩托車想摔開松花江小面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現在是在山區,而且還是在清臺山最錯綜複雜的路段緊十八盤上,他們都是第一次在這條路段行駛,複雜兇險的路況讓他們不得不進行減速。
  更倒楣的是,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對山區路況極其熟悉的老手,一個有拼命三郎之稱的警員,杜宇峰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掏出了手槍,他把手槍交給了張揚:“讓他們看到手槍,逼他們停車!”
  張揚接過手槍,這玩意兒他還是第一次親密接觸到,搖下車窗,握槍的手臂探出去,他大吼著:“停車!全都給我停車!”
  幾名摩托車手看到車裡的人居然還有手槍,還以為遇到了劫匪,他們非但沒有停車,反而加大了油門向前方沖去。
  杜宇峰暗罵了一句,他踩下油門,因為地形險要,他也不敢輕易超車,害怕造成人員傷亡,對張揚吼叫著:“你他媽不會說自己是員警?”
  張揚大叫著:“我他媽是是員警!”
  那些摩托車手顯然沒有相信他的話,員警怎麼沒開警車?而且張揚也沒穿警服。
  杜宇峰的目光落在遠方第七個彎道上,那裡道路相對寬闊一些,在那裡超車應該能夠把這五名飛車黨全部阻攔下來,他大聲提醒張揚:“坐穩了!”腳下油門猛踩下去,小麵包先前方瘋狂竄去,在彎道處成功超越了兩名摩托車手。
  幾名摩托車手開始對這輛松花江小麵包有了全新的認識,看來賽車的最終成績不但但取決於賽車本身性能,更重要的是取決於駕駛者的技術,尤其是在這樣的盤旋山道之上。
  杜宇峰精湛的駕駛技術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幾乎沒有減速就已經連續駛過了五個彎道,將四名飛車黨都甩在身後,前方就是第六彎道,那名駕駛紅色比亞喬的車手從觀後鏡已經看到松花江小面正在不斷的迫近,也明顯開始加速,瞬間又拉開了和小麵包之間的距離。
  杜宇峰卻感到有些不妙,他憑直覺已經判斷出,對方在這樣的速度下肯定無法成功拐過前方的彎道,他加速前沖試圖在那輛摩托車沖下山崖之前將他截住,迫使對方煞車,可是對方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紅色比亞喬宛如一團火焰般沖向了濃濃夜色之中,當摩托車手發現前方近乎零度的轉折,慌忙煞車,可是一切已經太晚了,輪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聲,一股焦糊的味道順著山風彌散開來,那名摩托車手尖叫著從摩托車上飛了出去,落入下方漆黑不見五指的山崖,過了好一陣子,才聽到沉悶的爆炸聲。
  杜宇峰全力踩下了煞車,輪胎在地上又增添了兩道漆黑的痕跡,他的表情也變得極其沉重,眼前的一切並不是他想要發生的,事情發展到了現在變得完全失去了控制。
  後面的四名摩托車手放緩了速度,他們已經清楚的看到了前方發生的全過程。
  張揚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幾名車手望著他手中的手槍,誰還敢繼續向前,慌忙調轉車頭,向後方逃去。
  杜宇峰過了好一會兒才下了汽車,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他向張揚要回了手槍,裝入槍套之中,張揚來到懸崖前,低頭向下張望,視野中有一團火正在燃燒,應該是摩托車墜落後爆炸引燃的火光。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人已經摔成了肉泥,張揚回頭看了看杜宇峰,低聲問:“怎麼辦?”
  杜宇峰現在的心情實在壞到了極點,他怒吼道:“老子怎麼知道?”
  張揚毫不退讓的瞪了他一眼:“你他媽沖我吼什麼?反正事情已經出了,總得想個解決辦法,光是叫有個屁用。”
  杜宇峰被他一吼反倒冷靜了下來,他摸出那包紅山茶,抽出一支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口:“你守著現場,我回去叫人!”
  張揚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杜宇峰,點了點頭道:“開車小心一點!”
  杜宇峰拍了拍張揚的肩頭,頹喪已經寫在了臉上,今晚發生的事情絕不是小事,他已經預感到自己黯淡的前程,他低聲對張揚說:“小張,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全部承擔下來,不會連累你。”
  張揚心中一暖,在這種時候杜宇峰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足以證明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張揚笑著說:“你放心,我不是怕事的人,今晚的事情我不會逃避責任。”
  兩個男人彼此對望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感激和信賴,杜宇峰把半包紅山茶扔給張揚:“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望著杜宇峰開車遠去,張揚不由得歎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這件事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可有一點能夠斷定,這件事絕不會輕鬆敷衍過去,搞不好有人會因此而倒楣,張揚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學著杜宇峰的樣子噙在嘴裡,這才發現杜宇峰走的時候並沒有給自己留火,無奈的搖了搖頭,夜色已經變得越來越濃,周圍竟然起了淡淡的薄霧,張揚無聊的原地跳了兩下,耳邊卻似乎聽到呼喊救命的聲音。
  張揚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仔細聽去,那聲音似乎從山崖下傳來,尖尖細細。“救命……救救我……”聲音被山風吹得支離破碎,如果不是張大官人超強的耳力,這聲音一定會被忽略。
  張揚走向懸崖,蹲下身去,腦海中排除雜念,努力分辨著夜風中的聲音,微弱的求救聲仍然在繼續:“救命……”這次張揚終於可以斷定了,懸崖下有人,呼救的人肯定就是剛才因為賽車失控沖下懸崖的騎手,想不到這名騎手的命居然這麼大。
  杜宇峰剛剛離開,應該不會馬上回來,不幸的是,山間已經開始起霧,而且有越來越濃的趨勢,假如張揚不及時去救人,一旦霧色濃郁,尋找目標會變得更加艱難,最讓張揚顧慮的是,從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那名摩托車手極有可能受了重傷,假如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或許會撐不到找到他的時候。
  張揚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老子不用輕功已經很多年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抓住懸崖的邊緣,利用雙臂的支撐,張揚已經懸空在萬丈高崖之上,他自幼修煉武功,在十歲的時候就能夠徒手攀援萬丈高崖,雖然這身本領已經擱置了一千三百多年,可是並沒有因為時間而生疏,張揚沿著陡峭的山崖緩緩下行,開始的時候,他對自己現在的輕功水準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可是隨著對崖壁環境的適應,他的行動也變得越來越自如。
  隨著距離的接近,那聲音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霧變得越來越濃了,這極大的影響到了張揚的視野,他小心尋找著每一個落手的縫隙,大聲道:“你在哪兒?我來救你了!”
  聽到真的有人過來救自己,那聲音變得激動起來:“我在你下面,被石頭卡到了!”

  “廢話,我知道你在我下面!”張揚在霧氣中分辨出聲音傳來的位置,從聲音中他聽出說話的應該是一名少女,真是難以想像,剛才縱橫馳騁在緊十八盤,一騎當先的彪悍騎士竟然是一個女人。
  張揚雖然輕功一流,可是身上的衣服卻也被山崖上的荊棘和樹枝扯爛了多處,弄得張揚有些鬱悶,他可就這一身西服,一千多塊呢,這筆帳要算在這丫頭的身上。
  “我在這兒!快來救我!”霧氣中那女孩有氣無力的叫著。
  張揚不耐煩的回應了一句:“知道了,起霧了,我他媽哪有那麼快啊!”他一邊說一邊循著聲音攀援過去,下面似乎有光芒在一閃一閃,張揚順著光芒尋找,終於在一棵生在懸崖上的松樹下發現了那倒楣的女孩。
  女孩頭上仍然帶著頭盔,手中握著一支手電筒一閃一閃的,幸好有這支手電筒發出信號,張揚才得以在短時間內找到她。
  霧很大,兩人雖然近在咫尺卻都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那女孩駕駛摩托車從山路上沖下山崖,摩托車掉了下去,人幸運的摔到了這顆松樹上,然後墜斷樹枝,繼續落下,剛巧身體被卡在懸崖的石頭縫裡,她很幸運的保住了性命,可不幸的是,卡在岩石縫中的左腿一陣陣鑽心般的疼痛,恐怕是腿骨斷了。
  張揚一手扣在懸崖的縫隙中,一手向前拍了拍那女孩的頭盔:“你忍著點痛,我把你弄出來!”
  女孩笨拙的點了點頭,事實上誰戴著一個這麼大的頭盔都顯得有些笨笨的。張揚伸出右臂從女孩的腋下穿過,胸膛難以避免的和她彈性驚人的雙峰緊貼在一起,女孩透過頭盔的面罩惡狠狠的瞪著張揚,可馬上就意識到,哪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爬下山崖就為了占自己那麼點便宜?人家肯定不是故意的。
  憑心而論張揚的確沒有佔便宜的想法,右臂摟實了那女孩稍稍用力向上一帶,那女孩已經驚天動地的尖叫起來:“哦,痛死我了,你這個笨蛋,是不是想把我害死……”
  張揚被她罵毛了,沒好氣的回敬道:“閉嘴,再唧唧歪歪的叫喚,我就把你扔在這裡,懶得理你!”
  女孩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真的很疼,裡面太緊了,出不來……”
  張揚從女孩的手中拿過手電,對著卡住她的石縫上上下下照射了一下,然後他的手從縫隙中探了進去,輕輕從女孩的左腿根兒摸起。
  女孩憤怒的抗議起來:“你幹什麼?拿開你的髒手!啊……”張揚的手上稍稍加力,痛得那女孩又是一聲慘叫。
  張揚低聲道:“左大腿斷了,真是麻煩!”他用手估摸了一下卡住女孩岩石的厚度,低聲道:“你摟住我的脖子,我必須把這塊岩石弄裂,才能幫你脫困。”
  女孩望著霧中張揚模模糊糊的面孔,她幾乎有些絕望了,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懸崖上,身邊又沒有任何襯手的工具,想將堅硬的岩石弄裂談何容易。
  張揚低聲道:“抱緊我!”
  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臂牢牢摟住了張揚的脖子,現在的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而張揚就是那根倒楣的救命稻草,女孩心中想著,上天對她還算公平,至少沒有讓她孤零零的死去。
  “你叫什麼?”張揚低聲問。
  “幹什麼?”女孩忍痛警惕的問。
  張揚淡淡笑了笑:“萬一你死了好給你立碑!”
  “你混蛋!”女孩憤怒的罵了一聲,卻感覺到張揚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堅硬冰冷的頭盔抵在張揚的腦殼上:“我叫楚嫣然!”
  “張揚!”張揚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右手潛運內力在困住楚嫣然的岩石上全力一拍,這一掌看似平常,可是其中蘊含著玄妙的內力和技巧,張揚必須保證將岩石擊碎,而且掌力要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避免內力波及到楚嫣然,對她造成進一步的傷害,這一掌是張揚從空明拳的要領中演化而來,表面上看岩石沒有任何的變化,可是內部卻已經被張揚強悍的內力震得粉碎。
  楚嫣然並沒有意識到已經發生在身邊的變化,她呆呆的看著張揚,直到耳邊傳來劈啪不斷的龜裂聲,這才意識到困住她的岩石正在碎裂,岩石終於完全裂開,楚嫣然在驚呼聲中身軀猛然下墜,她雙手死死摟住了張揚的脖子,張揚伸手攬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兩人的體重都依靠著張揚的左臂支撐著,山風凜冽,卻吹不開濃密的夜霧,不過正因為濃霧的緣故,讓楚嫣然並沒有意識到她所處環境的兇險。
  張揚的目力雖然遠遠超出普通人,可是在這樣的濃霧天氣中,也只能看到前方不足兩米的地方,從這裡到懸崖的頂部大概還有二百三十米的距離,他徒手攀爬上去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現在多了一個楚嫣然,困難自然就增加了許多。厚重的頭盔讓楚嫣然感覺到氣悶,她伸手拿掉了頭盔隨手扔了出去。
  張揚費了好大力氣才幫助楚嫣然爬到了自己的背上,這樣他就使用雙手攀岩了,楚嫣然趴在張揚寬闊的脊背上,她的嬌軀不斷顫抖著,左腿的傷痛因為移動而變得越來越劇烈,她忽然俯下身去,一口咬在張揚的肩頭,這個潛意識的舉動,卻痛得張大官人慘叫了一聲,雙手一松,貼著山崖滑行了一米方才重新扣住岩石的縫隙,怒吼道:“你有毛病啊,想死自己去死,別拉著我啊!”
  楚嫣然卻仍然沒有鬆口,嬌軀的顫抖也變得越發劇烈起來,張揚苦著臉承受著她的折磨,又不敢當真使用內力,生怕內力反震會把這丫頭給震飛出去,原來這年頭做雷鋒也不是那麼容易。
  張揚知道人家咬他並不是處於報復,而是借著他的肩頭肉止疼呢,他只能自認倒楣,反正那塊肉讓咬的也麻木了,他穩定了一下心神之後,開始慢慢向上攀爬,可是另外一個難題很快又出現了,張揚感覺到楚嫣然的雙臂力量在減弱,為了避免她從自己的身上滑下去,張揚不得不騰出右手托著她的臀部,張揚就算輕功再強,單憑一隻手也很難爬上高崖,更何況他的身上還背著楚嫣然。
  張揚叫苦不迭道:“我說丫頭,你就不能忍著點痛,咬咬牙咱們就上去了,難不成要抱著我一起摔死?”
  楚嫣然點了點頭,可是劇烈的疼痛卻讓她說不出話來,雙臂用力箍緊了張揚的脖子,張揚笑道:“讓你抱,也沒讓你抱這麼緊,想把我勒死嗎?”
  楚嫣然顫聲呵斥道:“快走……哪有……那麼多廢話……”
  張揚樂了起來,想不到這小妞還有些性格,樂歸樂,張揚對楚嫣然的耐力可沒有那麼大的信心,他反手在楚嫣然的臀部點了一記,他所點得是尾閭穴位於尾骨端和肛門之間,擊中後可以阻礙周天氣機,令丹田氣機不升,可以讓傷者暫時忘記疼痛。
  楚嫣然哪裡知道張揚這一指的玄機和奧妙,以為這廝是趁機揩油,而且居然用手指戳她的,羞怒之下,又是一口咬了下去,因為身體疼痛突然減輕,所以這下用上了全力,咬得張揚大聲慘叫,張大官人極其鬱悶的想,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做好事真他媽難。
  杜宇峰剛剛回到上清河村就上了大霧,他雖然車技很好,可是在這樣的大霧天也不敢繼續駕駛,把車停在村子裡,然後叫上劉傳魁和四名村裡的青年前往出事地點。幸虧有劉傳魁帶路,否則這樣的霧天裡,別人根本摸不清方向。杜宇峰只是說出事了,並沒有把具體的情況告訴其他人,幾個人在濃霧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出事的地方。
  杜宇峰喊了半天也沒見張揚回應,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剛才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自己亂了陣腳,現在回想起來原本就不應該讓張揚呆在這裡等的,這樣的大霧天,萬一他一個不小心失足落下山崖怎麼辦?杜宇峰想到這裡心中有些懊惱,又隱約感到一絲慶倖,假如張揚真的掉下山崖,這件事豈不是死無對證?可馬上他內心中的良知又開始鄙視自己,杜宇峰啊杜宇峰,你怎麼是個這麼卑鄙的傢伙,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勇於承擔,怎麼能產生逃避責任的想法呢。
  劉傳魁亮起他的大嗓門呼喊起來:“張揚,小張主任!”他洪亮的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餘音嫋嫋,就在他們感到洩氣的時候,山下傳來張揚的聲音:“我在下麵!”張揚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穿透力卻很強,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還是劉傳魁第一個分辨出聲音的位置,他趴在懸崖邊緣,眯起眼睛向下望去,依稀看到下方一閃一閃的亮光,驚喜萬分的叫道:“小張主任在下麵!”
  杜宇峰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驚喜萬分,由此他發現自己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人,雖然剛才產生了一些自私的想法,可是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喜悅過後,幾個人同時發現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現實,這位小張主任是怎麼爬下去的?要知道這座懸崖叫鬼見愁,從上面掉下去的還沒有聽說有生還的,就算是當地的山民也不敢攀援這陡峭的山崖,小張主任一個計生工作者居然就爬了下去,讓他們更加驚奇的還在後面。
  小張主任爬上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身上還背著一個身穿黑色皮裝的女孩,那女孩面孔趴在張揚的肩頭,所以沒人能夠看清她的本來面目,杜宇峰員警特有的洞察力讓他第一時間推測到,這名少女顯然就是那個駕駛紅色比亞喬在山路上狂飆的車手,一顆原本沉到穀底的心忽然變得輕鬆了許多,只要人還活著,整件事的性質就會朝著最好的一面發展,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杜宇峰的世界重新恢復了晴朗,他是個知道感恩的人,這件事之所以能夠獲得轉機,全都是人家小張主任的緣故,杜宇峰在心底已經承認了這個莫大的人情。
  張揚身上的西服被荊棘樹枝扯爛了多處,臉上也多出了幾道血痕,可是精神仍然飽滿,從他平穩的氣息來看,這廝的體力應該也很充沛。
  杜宇峰想要接過張揚的擔子,畢竟返程還要走上一段山路,沒想到楚嫣然賴在了張揚身上:“我就讓他背我,其他人別碰我……”
  杜宇峰看到她沒有生命危險,自然就恢復了當初的底氣,聲音嚴厲的說:“你還敢提條件,今天你涉嫌肇事逃逸,又在山路上飆車,我會以妨礙公共安全罪起訴你!”
  楚嫣然現在腿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她一旦有所恢復,嘴上是寸土不讓的,冷笑了一聲:“你是個員警吧,員警就能知法犯法?員警就能草菅人命,你給我聽著,你不告我,我還準備告你呢,我說你一個小員警得瑟什麼,信不信我讓人把你這身皮給你扒了!哎呦……”左腿猛然傳來一陣劇痛,卻是被張揚不輕不重的碰了一把,楚嫣然額頭直冒冷汗,望著這廝昂首挺立的後腦勺,恨不能一個耳光很抽下去,她敢斷定,這廝是故意的,可人家就算故意的又怎麼著?楚嫣然悲哀的意識到,現在周圍全都是人家的勢力,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還是老老實實做可憐狀的明智,無論怎樣先混過今晚再說。
  在場的每個人對張揚充沛的體力馬上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張揚背著楚嫣然中途毫不停歇的來到了上清河村,還是那幅氣定神閑的模樣,連向來以體力充沛自居的杜宇峰都有些喘了,他暗自琢磨著,看來小張主任一人橫掃下清河村四十三條壯漢絕不是以訛傳訛。
  工作組被安排在村委會後面的一排平房住宿,這兒本來是村民活動中心,可是老百姓對於棋牌之類遠不如賭博來得熱衷,村委又不允許他們在這裡公然賭博,所以這裡很快就閒置了,劉支書稍加改造之後,將這裡改造成了六間休息室,平時供村幹部休息,鄉里來人的時候這裡就成為了招待所,可供臨時住宿,雖然條件簡陋了一些,倒也收拾的乾乾淨淨。
  劉大柱帶著他的女兒招弟也在這邊等著呢,這會兒,招弟已經從驚嚇中恢復了過來,抽抽噎噎的將事發經過講了一遍,搞了半天撞她的是一輛幸福250摩托車,山裡孩子原本認不得車輛的型號,可是這清臺山中到處跑著的都是幸福250,所以這孩子認得極准,甚至連車牌號都能夠一字不落的背出來。
  杜宇峰這才明白自己追錯了人,可是想想當時的情況,擱誰也搞不清是誰撞了這孩子啊,楚嫣然仍然趴在張揚的背上,疼痛又開始發作了,她的身軀不斷發抖,臉埋在張揚的肩膀上,不知是眼淚還是汗水,已經把張揚肩頭的衣服完全浸濕了。
  劉大柱搞明白這件事跟人家沒關係,馬上帶著招弟走了,工作組的其他幾個,聽說沒有發生什麼要緊事,一個個也都回屋睡覺了,原本大家的主要任務就是下鄉來檢查基層工作,是杜宇峰自己沉不住氣才惹了這個麻煩,郭達亮雖然不說話,可是主動回避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今晚的事情跟他是沒有關係的。
  劉傳魁吧唧了一口旱煙,做出深思熟慮的樣子:“這晚上起大霧,也沒辦法送鄉衛生院了,要不你們先歇著,明兒一早再把她送醫院去。”
  楚嫣然聽到這老頭兒這樣拖延自己的傷情,恨不能跳起來罵他,可惜疼痛讓她連說話的勁兒都沒有了。
  看著劉傳魁關門出去,杜宇峰和張揚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傻了,合著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得他們自己處理,杜宇峰有些內疚的歎了口氣:“兄弟,我連累你了。”

  張揚笑了笑:“沒事,你去睡吧,這丫頭交給我了。”
  杜宇峰愣了愣,他總覺著張揚話裡有話,雖然看不清楚嫣然長得什麼樣子,可這姑娘的身材應該不錯,張揚該不會對她……那個啥吧?雖然覺著有些多餘,杜宇峰還是說了一句:“張揚啊,咱們是國家幹部!”
  張揚知道這廝想歪了,呵呵笑了一聲:“杜所,你先出去吧,我過去學過接骨,這丫頭腿斷了,總不能讓她受一夜的折磨吧。”
  杜宇峰這才明白自己會錯了意,尷尬的笑了笑,向門外退去:“張揚,我就在外面守著,要是需要幫忙,叫我啊!”
  看到杜宇峰反手關上了房門,張揚這才把楚嫣然慢慢放在床上,昏黃的燈光下,楚嫣然黑色的秀髮宛如絲緞般散亂在雪白的床褥之上,她的膚色潔白如雪,宛如春山般的秀眉因為疼痛顰在一起,為她美麗的俏臉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雙目緊閉,黑長而彎曲的睫毛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顫動著,鼻樑挺直而細緻,弧度優美的柔唇抿在一起,唇色顯得有些蒼白,顯現出幾分倔強幾分自信。
  張揚並沒有想到自己救下的竟然是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子,目光從她曲線優美的白嫩脖頸落在她起伏的胸膛之上,此時方才有閒暇回味在山崖上和她緊貼在一起的滋味。
  楚嫣然雖然閉著眼睛仍然能夠感受到對方正在注視著自己,終於忍不住睜開了雙目,深邃而明澈的美眸流露出憤怒的目光,這目光讓她顯得有些說不出的野蠻味道:“看夠了沒有……噝……”疼痛讓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張揚深表同情的歎了口氣:“你左大腿斷了!”他拉了一張椅子在床的對面坐下,和楚嫣然保持著接近一米的距離。
  “送我去醫院……”楚嫣然的話語中總是包含著一股命令的味道,這讓張揚感到很不舒服,他搖了搖頭:“起大霧了,現在去醫院,純粹是找死。”
  “混蛋……”楚嫣然罵了一句,她咒駡的目標並不明確,更像是一種心底的發洩。
  張揚雙手托腮,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是不是很疼?”
  “廢話……”楚嫣然就快疼得哭出來了。
  “你左大腿腿骨斷了,假如不及時接上,恐怕以後會落下殘疾,真是可惜,這麼漂亮一小姑娘,要是成了跛子,以後走起路來恐怕得一顛一顛的,再嚴重點恐怕要依靠拐杖了。”張揚樂呵呵道,這廝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看著楚嫣然受罪,居然感到有種施虐的快感,假如讓楚嫣然知道他現在的內心所想,恐怕連殺他的心都有。
  楚嫣然明明知道張揚是故意嚇她,可是心中仍然感到害怕,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可怕的並不是死,而是失去美麗的容顏,楚嫣然仿佛看到自己一瘸一拐的樣子,淚水頓時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張揚仍然沒心沒肺的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世上身殘志堅的人多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因此而消沉下去。”
  楚嫣然忍著疼痛大聲說:“要是我瘸了,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你。”
  “丫頭,做人不能昧良心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從懸崖上背回來,你不想著以身相許,反而要恩將仇報,你是人嗎?”
  “我都慘到這份兒了,你還取笑我……你還算人嗎?”楚嫣然要是能夠行動自如,一定會狠狠給張揚兩個耳刮子,打得他再不敢幸災樂禍。
  張揚笑眯眯道:“我這人有個毛病,天生就喜歡幸災樂禍,我的快樂從來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變態……”楚嫣然含淚反駁著。
  張揚調侃夠了,站起身來:“楚……什麼?”
  “楚嫣然!”楚嫣然真是要被這小子氣糊塗了,自己怎麼說也算得上一大美女,這混小子居然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小中見大,張大官人在小細節中表現出大智慧,這樣的智慧型男怎能不讓美少女印象深刻呢?
  “我過去學過一點接骨,不如就讓我試試?”張揚難得的表現出謙虛的態度。
  楚嫣然還能有什麼選擇,病急亂投醫,在沒可能前往醫院的情況下只能讓他試試了:“好吧!”
  張揚來到楚嫣然面前,又表現的有些猶豫:“可是……我必須要先脫你的褲子噯……”
  楚嫣然蒼白的俏臉也不由得浮現出淡淡的紅暈,這小子簡直是厚顏無恥,什麼話都能說出口,她咬了咬下唇:“你滾出去,我就算疼死……也不讓你碰我……”
  張揚笑了起來:“你這人真是沒良心啊,我要是想對你圖謀不軌,剛才在山崖上就把你那個……啥了……而且做完之後拋下山崖,毀屍滅跡豈不是乾乾淨淨,絕無後患?何必辛辛苦苦把你扛到這裡,實話告訴你啊,也就是你自己把自個兒當成傾國傾城的絕色,兩條腿的美女我見多了,不過……瘸腿的我是第一次見到!”
  楚嫣然差點沒被張揚氣得背過去。
  張揚來到床前,伸手去解她的腰帶,楚嫣然雙手死命護住腰帶,臉上的表情恨不能將張揚一口吃了。
  張揚笑道:“別介啊,都是中華兒女,別跟我擺出一幅苦大仇深的面孔,你放心我只是幫你治傷,絕沒有其他的意思,不相信我?我是國家幹部。”
  楚嫣然滿臉懷疑的看著他:“就你還……國家幹部?”言語中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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