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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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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敘述費時,整個過程其實是在極短的時間發生,全場觀眾幾乎才看到方青書揮手,黃金巨劍凌空斬向黑色車體,「阿瑪迪斯」就變成了一架黑色機械人,雙臂閃電一拍,居然用空手奪白刃的技巧,夾住了劈斬下來的黃金劍氣。
  「嚎」一聲曾經響徹阿里布達、伊司塔邊境的恐怖嚎叫,同樣迴響於華盛頓的賽車場內。盡管體型小得多,可是這架黑色機械人所仰首發出的淒絕嚎叫,就與當日「天鷹號」的叫聲一般無二,激烈震撼著全場觀眾的視聽。
  「嚎」連續兩聲怒嚎,向在場人類詔告著它的甦醒與存在,阿斯拉同時也展現了它的能耐,雙掌一合,硬生生將黃金劍氣迫爆,趁著敵人受此影響真氣不順的當口,十指平舉,無數特彈瘋狂掃射過去。
  方青書乍臨襲擊,腰間長劍出鞘,劍飛如虹,將數百發子彈盡數攔截擋下,沒有傷到八駿坐騎,展現一流劍技,可是當阿斯拉挺起胸膛,V字形的金剛火焰狂燒而來,面對這極度強大的高溫衝擊,方青書仗劍橫擋,口誦梵字經文,一層黃金氣牆將八駿整個籠罩護住,不受火焰衝擊,但被擋卸開的高溫熱浪卻往外散去,把附近化為熊熊火海,一些走避不及的工作人員與倒霉車手,立刻就被燒成焦碳。
  過了初一,還有十五。阿斯拉的攻擊接踵而來,金剛火焰一被擋住,機槍再次瘋狂掃射,但這次除了數百發子彈,還有兩道自雙眼射出的「原子光熱線」攻破黃金氣罩的防護,在方青書錯愕的驚叫聲中,貫穿了他的左肩,傷口瞬間燒灼焦黑,連血也流不出半滴。
    「嗚!」
  方青書痛哼出聲,阿斯拉卻以驚人的高速閃電迫近,「Z」字形的移動軌跡,肉眼根本就捕捉不到,一下閃在方青書左方,一下卻又來到右方,在高速移動中連環出擊。
  有心劍神尼在背後傳功支持,方青書豈肯坐以待斃,同樣時揮劍還擊,長劍斬在阿斯拉的重拳上,飛濺點點星火。兩邊都是以快打快,一秒之內已對拼數十記,你來我往,交錯出令人目不暇接的火花,同時還以極快的速度,筆直往終點飆去。
  不過,這樣高度消耗體能的比拚,鋼鐵終究是比血肉之軀佔便宜,這兩邊拼到一萬擊以後,盡管距離終點只剩下短短距離,方青書的力量卻陡然衰弱,江河日下般瘋狂低降,相反的,阿斯卡卻得勢不饒人,瘋狂重拳如雷雨驟下。
  一拳跟著一拳,阿斯拉橫臂掃出的這一擊,已傷的方青書攔截不住雖然發出劍氣阻攔,但陷入暴走狀態的啊阿斯拉卻視劍氣如無物,鐵臂強行突破劍氣封鎖,重重掃擊在赤須龍馬上,強橫無匹的空前大力施威,領頭的四匹龍馬哼也沒來得及哼一聲,骨肉粉碎,成了四灘爆碎的血肉。
  坐騎慘死,方青書悲憤難當,挺劍急攻,但是阿死拉的重拳卻迎面而來。這一次,發拳途中,擊出的手臂尾端突然噴出火焰,太陽神之翼的增速支援,讓這記重拳的殺傷力陡增五倍,強橫之至地轟殺敵人。
    「排擊!」
  這強絕一擊獨有的稱號,轟得方青書如流星般噴血後跌,連人帶車被這股大力後拉數十尺,雖然他之後好不容易穩住跌勢,但五臟六腑已傷,大口鮮血噴出,已無力阻止敵人前進,眼睜睜地看著那架黑色機械人像溜冰似的,踩著腳下的滾輪,飆過了終點線,徒嘆天意如此。
  只不過,縱然是以英雄姿態奪冠,阿斯拉卻在通過終點線的瞬間,通體黑鐵發出詭異紅色,彷彿金屬被高溫燒得通紅,跟著,這個車體就被熊熊烈火給包圍,籠罩在一大片火焰中。
  能夠與近乎第八級力量的強者硬碰硬,阿斯拉內部有強大的能量在運作,但它本身卻衹是個倉促製成,甚至未經測試的半成品機械,這樣一輪超越極限的戰鬥,早就把它的系統、結構瘋狂破壞,支撐到終點已是奇跡,一過終點線,所有積壓的能量立即竄走,熾熱火焰與能量風暴狂襲四週,把方圓十數尺內都化作火焰地獄。
  也這是這陣似曾相識的高熱,把我從深層昏迷中喚醒,只覺得自己彷彿身在滾水之後,全身每一處都是說不出的灼痛,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來。
  (唉,阿起造的東西是搞什麼啊?每次都玩火燒車……贏了比賽,卻碰上生命危險,這還真是划不來,但或許人想祈求奇跡降臨,就得付出代價,擊敗有心劍神尼援手的方青書,對我而言是一件奇跡,而我現在就必須付出創造奇跡的代價了。
  很奇怪的一點是,身在滾水之匯總,盡管痛苦,我的意識卻仍清楚,甚至還看得見車外的景象,黑色的車體,現在彷彿變成一層透明的薄膜,讓我清楚看到車外的大騷動。
  許多人持著滅火道具趕來救援,但魔法也好、滅火工具也好,都無法熄滅這由純能量暴走所形成的高溫火焰,而那些嘗試闖過來救火的人們,一旦進入十尺範圍,都被火焰燒得骨焦肉爛,瞬間成灰。
  沒有了我的指令,羽霓就像是一尊美肉傀儡,沒有任何動作;羽虹雖然鼓動火勁護身,想憑著鳳凰焰之助衝進來,但卻在闖至五尺範圍後,便被能量風暴狂掃出去,連試幾次都是如此;阿雪的力量雖然更高羽虹一籌,但屬性不對,事倍功半,也是束手無策,早急出了一臉的淚水,假如不是茅延安和紫羅蘭死命拉住,她就衝到火焰裡頭來了。
  同樣的情形,還有月櫻,她雖然還維持著鎮定,指揮著手下救人,但也是一副驚惶欲泣的表情。能夠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真是幸福,不過除非擁有第七級以上的力量,否則誰都無法侵入這火焰範圍,甚至……可能要第八級以上……(……混……混蛋……自己造的車子,自己不來收爛攤子嗎?難道……這小子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想藉機殺人滅口……彷彿是聽見了我的聲音,絕望中竟然發生奇跡。熊熊烈火中,一道人影無視高溫焚身地闖了進來,火焰纏上了他的身體,衣服也燒了起來,但他瞬間穿越能量風暴肆虐,跨越十尺距離,掠到燒得通紅的車體外。
  能夠一口氣穿越十尺能量風暴,這等功力超凡入聖,當世能做到的不過寥寥數人,可是雖然他已來到近處,但我偏偏看不清楚他的面孔。
    (你……你是誰?
  生死之際,送來了唯一生機,我感到一陣暖洋洋的感激,沒想到世上除了與我情孽糾纏的幾位女性之外,還有人肯在這時候浴火而來,救我性命。然而,事情卻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能量風暴的肆虐衝擊下,車門早已變形卡死,縱有千斤之力也是打不開來,那個男人雖然闖進了近處,望著通體發紅的金屬車殼,但卻是無處著手,不知所措了一會兒後,目光忽然望向緊急開啟用的外部把手。
  「滋滋滋滋」一陣刺耳的肉焦聲,那人無俱燒得通紅的金屬高溫,雙手握住門把。皮肉與燒紅的金屬相觸,立刻就發出一陣皮焦肉爛的臭氣,高溫金屬烙上了他的掌心,不過恍若未覺,專注而急切地把門轉開。
  這一幕,讓我整個人都驚得傻掉了,從未想過,此生此世,有一個陌生人肯如此替我付出,恍惚之中,又覺得這個人依稀有些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
  (對了……我認得你,你是……娘親武神!
  被這個發現所震驚,只聽見「嗶」的一聲,門終於被拉開,在陽光與外部空氣一下子流進來,帶來生命氣息的同時,我看見了一張被燒得微黑,面上的粉墨脫落大半,卻仍掛著小丑鼻子的臉。
  我終於看見了救命恩人的長相,也認出了他的身份。……周亞炳!
  --------------------這一屆的一級方程式大賽車,最後是以超乎想像的轟烈形式結束,無論是場內觀眾或場外賭客,所有人都大呼精彩過癮,值得票價。好笑的是,即使最後我們是用這麼血腥的方式在爭奪勝負,但本屆大賽的死傷人數總和,卻仍比不上歷屆的記錄,這件事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車子徹底報銷,人也差點送點性命的我,贏得了首獎,傳說中的模型彈卡爾;次獎烽火乾坤圈落在織田香手上,至於第三獎邪狼血劍,卻因為方青書在最後一場賽事中傷重退場,導致被碧安卡所得去,真是令人扼腕。
  白起與我的結盟,雖然說是密約,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光是從白骨靈車在賽事中的一些動作與成績,有心人就可以看出白骨靈車與阿瑪迪斯之間,有某種默契,進而推測出幕後真相。
  因此,方青書沒能得到烽火乾坤圈,對心禪賊禿來說,應該是個不小的打擊,聽說他看到方青書重傷退場的瞬間,突然口噴鮮血,暈倒在台上。這真是大快人心的消息,不過也有可能是故意讓我鬆懈的疑兵之計,因為我從月櫻那邊聽到一個消息,心禪賊禿好像在賽後對方青書交代,即使烽火乾坤圈被我們取得,也未必就能成為指證的證據。
  「……其實,我這幾天也在考慮這件事,烽火乾坤圈裡的秘密,我們根本看都沒看過,也不知道詳情,單單靠這個證據去指認心禪,其實有不少的風險。最好是能夠再取得其它的有力證據,可以向人指正心禪弒師奪權的動機與過程,那就能夠說服慈航靜殿的賊禿群了。」
  「可是,小弟,心燈居士已經表明,明天就會親上慈航靜殿,當著所有僧眾的面揭開秘密,距離現在已不足兩天,倉促之間,你要去哪裡再找新證據呢?」
  「唔,這也正是我所擔憂的地方。」
  在華盛頓的議會大堂裡,我坐在月櫻身邊,表情嚴肅地與她討論這些問題。
  我身邊的女孩子雖然不少,但阿雪思慮純真簡單,羽霓幾乎沒有思考能力,羽虹的視角太過偏頗,根本不是可以商量事情的人,通常我都是與茅延安議事,不過在金雀花聯邦裡,月櫻遠比茅延安幫得上忙,再加上她政治家生涯中所陪練出的智慧,我一向喜歡與她討論正事,順便摟摟抱抱,佔點手腳便宜。
  月櫻的智慧,深沉而內斂,如果不刻意去探索,就絕不會發現。與她不熟悉的人,只會看到她明艷嫻雅,既有名閣閨秀的高貴端莊,又兼具領家女孩般的親和溫柔,為她的傾城姿容所媚惑,不會注意到她的思想與智慧,而月櫻也刻意遮掩這一點,就算是親匿如我,也是在薩拉長時間相處後,才驚愕發現這個姊姊竟有著不為人知的智慧與老練,越來越喜歡借助她的腦筋分析事物。
  白起解開我記憶封印後,我曾和月櫻討論過那些事,月櫻思索良久,向我提出了一個問題。
  「小弟,你的母親……會不會是鳳凰天女?」
  這個問題,但願我能回答,可是從卡翠娜的曖昧態度,還有變態老爸到南蠻當搖滾歌手的時間來推算,恐怕有個七成可能。但鳳凰天女離奇失蹤已經十多年,我無法找她求證,倘使她真的是我母親,她到哪裡去了?為何會失蹤?
  「……想不通,該不會被變態老爸給宰掉了吧?哈哈哈。」
  「別這樣。小弟,這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
  月櫻正色斥責著我,而若我所料不錯,這幾年月櫻能夠奠定這樣的地位,恐怕得到第三新東京都市不小的幫助。
  白起的身份,已經證實不是伊斯塔使者,而是來自海外的軍火販子。多年來,白起與其家族一直與第三新東京合作,這次和約到期,變更合作對像,月櫻又得到第三新東京都市的技術支持,受委託競爭軍火代理權,從這種種跡象,月櫻和變態老爸絕不是單單合作一次,而是很長時間的往來了。
  雖然受過自己父親的侵害,月櫻卻是一個很重家庭觀念的人,總是希望我和變態老爸能像正常父子一樣和好,甚至屢屢暗中撮合。我覺得她根本是異想天開,不過衹要她高興,我也懶得為此與她爭辯什麼,畢竟,每個人的想法不同,都有自己做事的自由……
  第四章 穢亂國會 賣友求榮
  金雀花聯邦的國會山莊,是月櫻平常工作的地方,建立於山腰地帶,如果站在國會山莊的大門口,可以清楚看到對面的開闊山景:金雀花聯邦首都的著名勝景,斷背山。
  我們坐在二樓的看台上,居高下望,看到底下的議會廳中有數十排座位,正前方則是一個繪著大鷲圖騰的發言台,整個議會廳都鋪著大紅色的厚地毯。厚厚的地毯有吸音作用,整個議會廳雖然遼闊,但卻是沉靜無聲。略嫌古舊的裝潢與擺設,因為每日都被細心的保養與維護,反而泛著美麗的光澤,像是一位年老卻充滿智慧的婆婆,向人們訴說著她走過的歷史,令人對這座議會廳滿載敬意。

  金雀花聯邦的議會掌握大權,縱然是身為一國之君的大總統,若是得不到國會支持,其施政亦是舉步維艱,難有作為,所以數百年來,這座議會廳裡曾表決通過無數撼動整個大地的行動,事實上,直至今日,諸如加入國際聯盟、派兵討伐黑龍會、與伊斯坦是戰是和……等重大決定,仍是在這座廳堂中表決。
  對於這座名聞遐邇的政治殿堂,我敬仰已久,今天趁著國會休會,議會廳中除了負責打掃的少數雜役外便無旁人,月櫻帶我來到國會山莊,參觀她平時工作的所在。
  「姐,妳平時都是在主席台上嗎?」
  「嗯,多數時候是這樣,但在台上都衹是做個樣子,除非碰到突髮狀況,不然大多數的事情,在我還沒站上主席台之前,各黨派就已經商量好了。」
  順應我的要求,月櫻特別站上了主席台,雖然沒有刻意搔首弄姿,但自信的步伐、含蓄典雅的微笑,讓她從站上主席台的那一刻起,就散發女政治家的特有魅力。
  為了要帶我參觀議會,月櫻特別換上了平時的議員套裝。上半身是荷葉短袖的象牙白色絲質襯衫,但是胸前卻巧妙地利用衣服的重量,讓一片似輕實重的薄紗垂掛在胸前,形成多層次不規則的波浪縐褶美感,並且露出裡頭白色蕾絲的襯衣。
  襯衫外的深藍色絲質外套,除了給人僊女般的飄逸外,更多了一分穩重的氣息,胸前那枚代表國會議員身份的金章,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而下半身同色的及膝窄裙,不但完全包覆住她彈實的翹臀外,更把她下半身性感的曲線修飾得更加完美。一頭金髮高高盤起,臉上擦抹了淡淡的粉妝,月櫻看來明艷照人,舉手投足之間的風範,既自信又神氣,與作皇家公主打扮時判若兩人,遠遠看過去,竟與調兵遣將時候的李華梅有幾分神似。
  「看到左邊樓梯口垂下的那截繩子嗎?三百六十七年前,金雀花聯邦通過新就業法,僱主可以無須任何理由與補貼,解僱二十六歲以下的員工。為了向後代子孫表達對這法令的抗議與拒絕參與,六十三歲巴姆。佛朗克議員半夜在這裡懸樑自盡……」
  「……主席台曾經被毀過一次。一百四十六年前,表決對索藍西亞用兵時,以方國豪議員為首的鷹派,曾對巴菲特一族的長輩丟手套,要求當眾決鬥。那位老議員當時年已八十六,是萊恩的曾曾祖父喔。」
  月櫻指著議會廳內的每一處,如數家珍地仔細介紹,我看她說得高興,心裡也感慨良多。
  作為一介女流,月櫻競選總統絕無希望,但她巧妙利用本身錯綜複雜的政商後援、百姓對於萊恩。巴菲特的支持與遺愛,成功統合各方資源,穩穩坐上國會之長的位置,這確實是了不起的成就,而月櫻能夠作到這一點,不曉得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辛酸,才終於有今日的揚眉吐氣。
  正自慨嘆,我突然發覺有點不對,本來還在附近打掃的雜役,不知何時走得一個不剩,議會廳裡一片寂靜,連負責保護月櫻的安全人員也無聲無息,偌大空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而這正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環境。
  經歷過無數風雨的我,對這情形立刻有警覺。
    (不妙,有人想行刺!
  纔剛剛和方青書賭命賽車過,目前正是我身體最弱的一刻,作戰對我非常不利,但為了月櫻,我立刻掏出暗藏在腰側的破魔槍,預備靠這支魔法寶貝來面對戰局。
  可是,我纔一掏槍,一隻溫暖白潔的柔荑立刻按放在我手上,當我愕然抬起頭,不知何時走下主席台的月櫻,深情的一吻沾落在我唇上,稍碰即離,跟著,在我滿是質疑的目光下,月櫻雙頰緋紅,卻是大膽地主動與我對視,說著讓人狂喜的話語。
  「……你不是一直都想看姐姐這麼穿嗎?這次大賽車辛苦你了,為了慰勞你的辛勞,姐姐今天特別準備,想在這裡……和你……幹一次。」
  一段話說得吞吞吐吐,羞澀至極,但那雙燃著愛火的妙目,卻自始至終凝視著我,沒有逃避我的質疑,這種愛上了人便大膽得不顧一切的冶艷風情,讓人聽了哪還忍得下去。
  就在這間議會廳的正中心,我抱著月櫻,既感激又熱情地狂吻了下去。
  -------------------------參議院的主席台,原本是主席主持會議的所在,身為議長的月櫻平時就是站在這裡,手裡拿著傳聲的麥克風,高聲主持會議,掌控著會議的流程。
  今天,她仍是站在這裡,如往常一般的端莊打扮,整整齊齊的女議員套裝,胸口的金章令人凜然生畏,一切就與平時幾無分別,真要說有什麼地方不同,那就是她臉上似笑非笑的嫵媚神情,與素來的端莊不可侵犯大異,還有被她握在柔膩掌心的不再是麥克風,而是一支又熱又硬的肉莖。
  「……告訴姐姐,這幾天有沒有想姐姐?」
  「何止幾天,看不到妳的時候想妳,看得到妳的時候更想妳。」
  「就會耍嘴皮子,人都在你面前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哈哈,看不到妳的時候想念妳,看到妳的時候……想把妳一口吞下去。」
  聽我露骨地示愛,月櫻微嗔地白了我一眼,伸入我褲襠的柔荑用力握了一下,又柔又嫩的溫瑩觸感,光是觸摸就舒服得讓人翻白眼,再看看月櫻雙頰酡紅的羞澀表情,更是教人忍耐不住。
    「姐,別衹是摸嘛……」
  大概是對我的要求早已有備,月櫻笑著蹲下身去,從拉鏈縫口掏出肉莖,輕啟朱唇,一口將紫紅色的肉菇吞入口中,抬頭瞥了我一眼,開始品咂起來。
  站在空無一人的國會廳堂內,讓穿戴整齊的女議員口舌侍奉,那種視覺上的衝擊感,就像是在婚禮上姦淫別人新娘一樣的痛快,更別說這名女議員貌若天僊,不是那種雞皮鶴髮的恐龍貨色。
  越是想到這一點,我就越是亢奮,但或許是久未重玩此道,月櫻吹吮肉莖的技術略嫌生澀,牙齒老是碰到肉菇的冠狀溝,猛然一下還真是疼痛,我有些焦躁,下意識地抓過她的金髮,一挺腰身,將火熱的肉莖直直捅進月櫻口中,一直停留在她的喉嚨,然後小幅快送。
    月櫻「伊……呀……」
  地叫了幾聲,似是知道了我的需要,也不停下說話,逕自用眼神向我示意,瞥向旁邊的主席桌,讓我坐了上去。
    「唔……」
  我坐上主席桌去,整個過程中,月櫻表現出相當高度的技巧,豐唇一直含著肉莖,未曾鬆開,當我坐穩後,她半跪著趴埋在我胯間,衹是從我的正面換到側邊,一隻手撫摸著我的胸膛,一隻手在我鼠蹊部和睾丸間遊走,偶爾捏捏睾丸,用手捧弄著,口中卻是熟練地舔吮,多層次的連續刺激,彷彿是一場曼妙的交響樂,挽回剛纔生澀表現所丟失的顏面,展現了身為夜之女王的實力。
  「姐姐,妳……唔……這個姿勢好刺激……」
  月櫻貼在我的下腹部,只用一張嘴上下的活動,我則是調整著位置,讓她更方便使力,恣意地逗弄我。月櫻就這麼認真地舔吮著,一根根髮絲都被汗水浸濕,我可以完全感受到她口腔的熱度與幼嫩,每當我輕輕撫摸她的金髮與耳朵,她也用牙齒輕咬我的肉菇作回應。
  繼續享受秋月天女的香口妙舌,是很動人的滋味,但考慮到月櫻的體力不好,不忍心讓她太累,我扶起她的頭,坐直身子,再次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發現她的香汗已經溼透絲質襯衫,心疼地撫著她的頰、她的發、她的粉肩、她的纖腰,低頭吻她的唇。
    「小弟,你覺得舒服嗎?」
  「爽到不行呢,姐姐,謝謝妳今天為我搖旗子,如果不是有妳的鼓勵,我一定跑不完全程。」
  「有沒有女孩子告訴過你,你開賽車時候的樣子,好帥呢。」
    「哦,是嗎?」
  我笑了笑,一手偷偷伸到月櫻後腰,猛地一把將她抱起,打橫放坐在我大腿上,肉莖抵著她的及膝窄裙,沒等月櫻提出異議,左手托著她豐肥的屁股,右手卻插在她美妙的大腿縫裡,隔著白色的蕾絲褻褲,手指毫不猶豫地在她玉戶上來回按摩。金色纖毛稀疏的玉戶,肥肥、軟軟的,溫熱得像個小饅頭,而小饅頭上的奇妙一縫,恰好正容下我的一指。揉、捏、摸、撥、操,彷彿操作樂器似的熟練撩撥,頃刻之間五音俱全,體質嬌弱的月櫻如何經受得起這等挑逗,不一會兒就嬌喘連連,那條白色的蕾絲褻褲濕了一大半。
  得勢不饒人,我從主席桌上下來,讓月櫻獨坐在那張木枱上,想藉勢捲起她的藍色套裙,「啊!不……還不要!」
  白色的褻褲才一翻露,月櫻用手把裙子又扯蓋下來。
  不過,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乖乖聽姐姐話的好男人,在月櫻雙手壓蓋著裙子的時候,我手指早順著內褲邊的小縫插進去,拚命揉捏她的皺嫩蜜唇了。
  之前的挑逗,冶艷女議員的肥美蚌肉早已婬蜜橫流了,我十指順著濕滑的婬液,一下一下撥逗著花房頂端的稚嫩蜜蕊。
  「……別、別揉……好癢……啊……」
  媚骨天生,體質遠比尋常女子更敏感百倍的月櫻,在我的連番刺激下,肥圓的屁股一聳一聳,兩隻穿高跟鞋的纖足一抖一抖,綻放著迷死人的艷媚風情。
  我盤算著時候差不多到了,雙手伸到她裙子裡頭,一把就將她半透明的蕾絲內褲剝了下來。這次月櫻沒有反對,主動配合提臀曲腿,任由我把內褲從她腳上褪下。這條白色內褲早已被婬蜜染成半透明,特別是胯下的部分,點點婬蜜猛滲出來,我特別捧到鼻端,用力一嗅,果然是香氣沁人,心裡一興奮,索性把月櫻的內褲往口袋裡一塞,作為紀念。
  少掉了內褲的遮掩,月櫻羞赧地坐在主席桌上,一雙玉腿八字開,兩扇朱門開闔現,玉戶之上的稀疏金絲,真是一頭火辣性感的金絲貓。我笑著把她的藍色套裙捲起到腰部以上,這樣一來,她的整個下身都赤裸在我眼前,婬蕩無比的景象,誘得人心中狂跳。
  正面看去,在不甚濃密的金絲下,雪白豐肥的玉戶口,一條小小的紅縫吐著媚液,這正是我最愛的光景。我壓低身體,一把托起月櫻雪白的屁股,不管她由於頭低腳高而發出的「呵……呵……」
  呻吟,伸長舌頭,從下往上,從蜜唇到花蒂,來了一個長長的深情一舔。
    「啊啊啊啊啊……」
  剎那間,月櫻議長的嬌媚呻吟高亢穿雲,在男人不懷好意的邪惡搓弄下,渾身快感如潮湧來,讓她搖頭甩腦,髮髻墜散,一頭燦爛的金髮披垂了下來,櫻桃小口中更是「弟弟」、「小弟」地喊個不停。
  整個過程中,月櫻幾乎都是閉著眼享受,任我親吻愛撫,所以並不知道我偷偷寬衣解帶,下身已經赤裸了。我悄悄趴伏下去,調整位置,將肉莖貼到我揉動她花蕊肉芽的中指邊,突然將已經堅硬的肉菇替換了中指,用肉菇頂端頂著她紅嫩的肉芽研磨著,突然的襲擊下,月櫻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咬著牙根唔唔叫著,全身像抽筋般抖動,剎時膣道內湧出乳白色的濃稠蜜液,竟已來了第一次高潮。
  「小弟!唔……姐姐要死了……啊……姐姐……活不下去了……」
  女性的高潮頗耗體力,我本該讓月櫻稍事休息,卻又決定趁熱打鐵,將整個舌頭都捲成一條,然後狠狠地鑽進她緊暖的膣道,用力向她的子宮裡吹入一大口熱氣,正在高潮中的月櫻,哪能承受這樣的一擊,「哎」一聲長吟,渾身扭動不已,頻頻湧出的蜜液浪潮,險些噴了我一頭一臉。
  一直到了好一會兒後,月櫻才從高潮的衝擊中略醒過來,眼中回復了理性的神采,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卻輕輕扭著腰,作著媚惑人心的妖艷舉動,一手還伸往我胯下,握住了那根硬挺許久的肉莖,一雙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姐,想要什麼就說出來,我這個人從小就笨,妳不說,我不懂的。」
    我故意挑逗月櫻。

    「就、就是那個……」
  一反之前主動口交的大膽,月櫻這時羞得像是個初經人事的小女孩,連一句完整話語都說不出,或許,她也知道這反應更能讓我興奮吧。
  「就是雞巴,我要小弟的雞巴來愛我!」
  羞澀之後的大膽,最是讓人怦然心動,特別是「雞巴」這個粗詞,從一個高貴端莊的女議員口中說出,還是在這麼具有莊嚴氣氛的國會殿堂,強烈的褻瀆感比什麼春藥都更讓人亢奮。
  我的挑逗已夠,但卻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姐,妳說我開賽車的時候很帥。就衹有那時候嗎?沒有別的?」
  「當然還有其他的啦,小時候姐姐幫你洗澡,你淘氣的樣子很帥;後來你說一定要接姐姐回來,雖然小小年紀,但很有男子氣概的樣子也很帥……」
  月櫻輕聲說話,媚眼如絲,手裡握著我的肉莖,用一種輕得讓人心癢癢的聲音,膩聲道:「還有……你硬著東西向姐姐示威搖晃的時候,好帥,姐姐都濕透了呢。」
  為了要回報月櫻的款款深情,我把月櫻抱起後,翻轉她的胴體,要她四肢趴跪在主席桌上,她依順地高高翹起那豐碩渾圓的大肥臀,在主席台的燈光下,豐滿的肉丘,有如白瓷般發出光澤;臀下狹長細小的肉溝暴露無遺,穴口濕淋的婬蜜,令赤紅色的花唇閃著晶瑩亮光,絕美的景象,我用雙手輕撫著她的肥臀,一時間竟是看得癡了。
  等不到我的動作,月櫻迷人的雙眸回頭一瞥,嫵媚萬狀的凝望著我,嬌聲道∶「還不上來……」
  燈下看美人,真是迴眸一笑百媚生!
    「哎呀!」
  嬌哼一聲,月櫻柳眉一皺,手緊緊抓住木枱的邊緣,被身後的我雙手搭在她肥臀上,下半身用力一挺,堅硬肉莖從臀後一舉插入月櫻性感的玉戶。
  月櫻縱情地前後扭晃雪臀迎合著,胴體不停前後擺動,使得兩顆丰盈如桃的乳房,在襯衫內來回搖動;我左手伸前解開襯衫扣子,進去捏揉月櫻晃動不已的乳桃,右手撫摸著她白皙細嫩、柔軟有肉的肥臀,一面向前用力挺刺,月櫻就竭力往後扭擺迎合!
  即使下半身作著婬穢的交合,緊密相連,但月櫻的上半身卻仍穿戴整齊,藍色的外套、白色的襯衫,看來仍是那麼高貴嫻雅,偏生下半身婬蕩地扭著屁股,這種強烈的反差感,讓我使出了全力,代表金雀花聯邦的所有選民,對這褻瀆國會殿堂的女議長大加撻罰。
  「姐姐,爽嗎?這是妳工作的地方,妳沒專心工作,我代替妳千千萬萬的選民來處罰妳。」
  我太熟悉月櫻的個性,知道她天生媚骨,在特殊環境之下,受背德感的刺激,會表現得特別放蕩,彷彿一朵燦爛盛開的婬艷妖花,果然,才聽我這麼說,月櫻就扭著雪臀,嬌哼出聲。
  「啊……用力處罰姐姐吧,可是……哦……千千萬萬的選民裡,姐姐只接受你來處罰……只讓你幹……嗯……」
  說著刺激的下流話語,成熟美艷的女議員,興奮得四肢百骸顫動不已,春情激昂、婬水直冒,肉莖在肥臀後面頂得她雙腿麻軟,艷紅的櫻桃小嘴中,頻頻發出令天下男人銷魂不已的嬌啼聲,而「卜滋!卜滋!」
    的抽插聲更是清脆響亮。
  「喔……好舒服……姐姐舒服死了……小弟最帥了,姐姐……嗯……喜歡被帥帥的小弟幹上天去……哎喲……喔、喔……」
  極樂愉悅中,月櫻歡悅無比,急促嬌喘著∶「啊!受不了啦……小弟,再快一點……美死了……好爽快……姐姐又要泄了……」
  在空蕩蕩的國會大廳內,月櫻激動地大聲叫嚷,毫不在乎自己的婬蕩聲音會否傳入旁人耳中,光滑雪白的胴體加速前後狂擺,一身佈滿晶亮的汗珠。
  我得意地不容她告饒,肉莖更用力的抽插,所帶來的刺激,一波波將她的情慾推向高潮尖峰,渾身酥麻、欲僊欲死,花房口兩片嫩細的蜜唇,隨著肉莖抽插翻進翻出,月櫻舒暢得全身痙攣,美穴內大量熱呼呼的婬蜜急泄,燙得我也是一陣陣酸麻難當。
  月櫻星目微張,唇邊上露出了滿足和痛苦的樣子,連續多次的高潮起伏後,我發現她的花谷頻繁收縮,像一張小嘴似的大力收縮,吸吮著肉莖。
  我快速抽送著,終於也把持不住,叫道∶「姐姐……喔……好爽……姐的小穴……吸得我好舒服……我也要到了……」
  泄身後的月櫻,拚命抬挺雪臀搖晃,在神聖的主席台上,迎合我的最後的衝刺。快感來臨剎那,我全身一暢、精門大開,滾燙的精液卜卜狂噴注滿小穴,讓她深深感受到這股強勁的熱流。
    「喔、喔……」
  月櫻如癡如醉的喘息著,俯趴在主席桌上;我倒在她的美背,花房深處有如久旱田地驟逢雨水灌溉,濕潤溫暖。
    「小弟……」
    「嗯?」
  「……姐姐之前不好意思說,但是……你每次乾姐姐的時候,都是最帥的時候,嘻。」
  「呵呵,是啊,能讓女人高潮的男人,纔是最帥的,姐姐,妳笑起來的樣子好美。」
  吻了吻月櫻含笑的眼眸,我緊緊貼在她的身後,男歡女愛,溫情款款地低聲輕訴著,彼此都達到了情感交流的極限。
  -------------------結束了在國會殿堂中的一場荒唐交合,我幫月櫻穿戴更衣時,她仍像平時那樣,瞋怪我弄髒了她的裙子,又扯掉了她的襯衫扣子,而我自然是嘻皮笑臉地應對,藉著幫她穿衣的機會,上下其手,或是捏捏她飽滿的乳房,或是拍兩下她渾圓白皙的粉臀。
  就是這樣的嘻鬧動作,讓穿衣過程比應有時間更慢,大半天都穿不好衣服,等我們終於收拾妥當,可以離開國會大廳,卻發現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可能的話,我當然是希望能夠與月櫻多相處一段時間,最好是摟著她的冰肌玉骨睡上一晚,那可真是賞心悅目之至的樂事,不過,心燈居士幾個時辰後就要和我們一起親上慈航靜殿本院,揭發心禪賊禿的假面具,我不能夠在外頭耗太晚,事實上,到現在還遲遲不歸,家裡那幾個女的恐怕都等得心焦了。
    「小弟……」
  分別在即,月櫻卻顯得欲言又止,最後才告訴我,幾個時辰後慈航靜殿的一戰可能異常凶險,但她已經為我作了準備,委託慈航靜殿之內的人物暗中照顧,保住我的人身安全。
  這句話裡透露著玄機,也讓我再次驚覺到,在這場我們與慈航靜殿的鬥爭中,我一直忽略掉月櫻手中的力量。
  自始至終,月櫻都與慈航靜殿的高層人物維持著交往,那日我在她地宮中看到的背影,就是她秘密往來的對像之一。盡管月櫻從未主動表示些什麼,但我如果求助於她,肯定能在慈航靜殿內部獲得其他助益。
  月櫻敢保障我的人身安全,應該是已經通過她的人脈,讓慈航靜殿的高僧許下承諾,不對我動手了吧?這確實是一張讓人放心的王牌,不過,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還真是不怎麼好。
    「小弟,你不高興嗎?」
    「沒有,怎麼會呢。」
  笑著搖搖頭,我與月櫻告辭,約定幾個時辰後在慈航靜殿本院見面,而當我離開的時候,白起也派人送來了烽火乾坤圈,讓我順便帶回去。
  烽火乾坤圈入手,這件上古神器威力無窮,光是握在手裡,就能感覺到它所蘊含的不凡力量,但我現在看重的,不是它的力量與潛能,而是它所隱藏的秘密,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就打開來看,但為了保持烽火乾坤圈上的封印完整,必須等到幾個時辰後,在具有公信力的證人檢查過後,才能當眾打開,否則心禪賊禿一定指責我們把秘密文件掉包,難以取信於人。
  回去的時間頗晚了,我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回到自己的住房,本以為阿雪會守在房裡頭,卻沒想到除了她以外,羽虹也和她坐在一起說話。
  兩女的感情不錯,這一點我也很高興,從房子後頭繞過去,卻聽到一陣敲門聲打斷她們兩個的談話。
  是男人?誰在這時後來勾引我的女人?我要閹掉他!
    「約翰回來了嗎?」
  呃,大叔這個時候跑來作什麼?三更半夜的,他不和心燈居士湊桌打麻將,跑到這邊找我,莫非有什麼不良企圖?
  想聽聽看茅延安找我有什麼事,我躲在窗邊,刻意沒有進門,卻聽到茅延安發現我未歸,本想馬上離開,卻又好像遲疑著什麼事,最後「噗」的一聲悶響,似乎是羽虹跪了下去,然後茅延安一聲長嘆。
  (為什么女人跪下去以後,男人會嘆氣?難道在口交?這對姦夫婬婦當我死了嗎?可惱啊!
  心裡惱火,我卻聽茅延安在長嘆一聲後,突然胡言亂語起來,說什麼原本他來找我,是想說一個故事,但既然我不在,他說給羽虹、阿雪聽也是一樣,衹是這個故事他可能用來寫書,所以請羽虹和阿雪替他保密,不要告訴別人,否則書就沒得賣了。
  羽虹根本沒心情聽故事,出言拒絕,但茅延安卻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要先說明,這是別人的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喔。」
  「大叔,我們關心的不是這件事,明天我們就要與心師伯對質了,請你幫助我們!」
  「這件事是我朋友的秘密,我答應過他不告訴別人的,現在告訴你,你不能告訴別的人。」
  不夠清楚茅延安的為人,羽虹聽不懂茅延安的話,但已經聽過類似話語兩次的我,聞言渾身一震,知道茅延安來找我是作什麼了。……決戰前夕,茅延安終於決定棄暗投明,出賣他的老朋友心禪禿賊。
  第五章 一步江湖 永不回頭
  冗長的賽車歷程,終於有個了結後,我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最終點,慈航靜殿本院的大門。
  「做好準備了嗎?我們一踏進去,就不能回頭囉。」
  進門之前,我這麼對身邊的羽虹說話,她頗吃驚地瞪了我一眼,似是認為都已經到了這裡,還想要退縮,這種事情怎麼樣都說不過去。
  「你要想清楚啊,就算我們能成功指證心禪賊禿,他會老實俯首認罪嗎?最後肯定是一場惡鬥,我看心劍賊尼姑立場暖昧,前天還假公濟私打我一掌,多半已經被心禪收買過去,靠攏在他那邊了,心禪與心劍兩邊聯手,我們恐怕九死一生啊。」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無悔!」
  揪著我的衣領,羽虹的表情無比認真,「我此生最大的志願,就是剷除邪惡,揚立正氣,無論有多危險,我都絕不退縮,此刻邪惡的源頭就在眼前,你怎麼能要我視而不見,在這種時候退縮回去?」
  少女碧綠的眼眸閃閃發光,彷彿燃起了兩道綠色的火焰,充滿生氣勃勃的美感,瞬間震懾人心,讓我說不出話來。事實上,一直到許多年以後,衹要我閉上眼睛,羽虹這一刻的執著表情,就像深深燒烙在我視網膜一樣,清晰可見,永世不忘。
  「知道了,我不阻攔你,你自己小心吧。」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說,月櫻已經替我作了安全保險,有自信全身而退,若非如此,我就傚法那個臨陣脫逃的茅延安,一大清早咳嗽裝病,死也不身赴險地,自找麻煩。
  其實我不明白茅延安如此膽怯的理由,因為他提供的情報,頂多隻有落井下石的作用,起不了決定性影響,如果我們沒有取得烽火乾坤圈內的證據,說出來只會引人訕笑,畢竟他說的那樁愛情故事,聽起來很像是小說題材,卻難以論屬罪狀。

  舉目望去,在我的身邊,是這次與我同闖心禪老巢的同伴。
  羽霓神采奕奕,說著與妹妹異口同聲的正氣話語,如果是從前,那確實是兩名具有殉道者精神的少女齊聲而呼,但現在我卻知道,在那美麗的少女肉體之下,根本沒有所謂的靈魂,之所以附和妹妹,擺出正氣凜然的姿態,那不過是反射動作而已。
  心燈居士手摸鬍鬚,大袖飄飄,看來彷彿圖畫中人,難怪雖屆中年,卻有那麼多女人為他傾倒,不過他現在的表情異常凝重,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的寺門,似乎很擔憂等一下翻臉之後的激鬥。
  阿雪站在我身邊,雖然沒有說一句話,卻是情深款款地凝視著我,手裡拿著造型奇特的裸女魔杖,換上一身神秘而性感的魔法師袍,說明了她已經做好戰鬥準備,平時搖來搖去的狐狸尾巴,這時也平順地垂在臀後,滿心緊張不言而喻。
  紫羅蘭看來還是一副很派不上用場的樣子,不過這頭豹子繞著我晃過來又晃過去,比平常親昵得多,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預感到大難將至,靠在我這邊生存機率高一點。
  五人一豹,扣除那個臨陣脫逃的茅延安不談,這就是我們小隊的所有實力,而在我們身後,跟隨著數十名佛門高僧、江湖名宿,再往下的階梯上,還有一大堆我看不清面孔,卻鼓噪不休的吵雜人們,通稱為「江湖正義人士」最大特徵是聒噪、沒本事,愛主持江湖正義與沒事起鬨,每次江湖上有魔頭出世,都會屠殺他們以顯示本領高強,而這批江湖正義人士雖然總是死傷慘重,卻都擁有蟑螂一般的生命力,每當以為他們已被殺盡,他們又從江湖各角落一窩蜂地冒出來,最後總能踩在大魔頭的屍體上高歌慶祝。
  這種見高拜,見低就踩,生命力異常頑強的蟑螂生物,我平時敬而遠之,但今天要討伐大魔頭,卻得要借助他們的力量。千夫所指,無病而死,衹要心禪還戴著偽君子的假面具,這些蟑螂生物的指責就對他有壓力,另外,心禪翻臉殺人的時候,起碼……這些傢伙可以當肉盾,讓我們有機會跑吧。
  自從我們把心禪的邪惡奸謀告諸天下,金雀花聯邦之內的質疑、反對聲浪就越來越大,到了我們取得烽火乾坤圈,宣示要當眾開啟乾坤圈內的秘密,揭穿心禪的真面目,這個聲浪就有如海嘯掀波,怒湧直比天高,不但大批之前觀望的牆頭草份子倒到我們這邊,就連那些無聊透頂的江湖正義人士都加入聲討隊伍,要求主持正義,浩浩蕩蕩的一大批,不下數千人的盛大人龍,在通往慈航靜殿本院的山道階梯上排開。
    「臭賊禿假仁假義!」
    「心禪老賊下台!下台!」
  「騙了我們這麼多年,你還好意思繼續當方丈嗎?無恥!」
    「心禪賊禿吃人夠夠!」
  這麼大的場面、這麼多人聲勢鼎沸地上山討伐,該說是慈航靜殿數百年內絕無僅有的重大危機,如果真的因此搞到方丈倒台,那更是千年來首見的大丑聞,所以寺門口一眾僧侶,表情嚴肅地排成兩列,看著我們這一大票人直闖進來。
    「當……當……當……」
  響亮的鐘聲,清澈激越,聲聞千里,遠遠地傳了出去,將數千人的鼓噪之聲全壓下去,大鐘聲裡所蘊含的深厚內力,更讓人們耳中嗡嗡作響,相顧色變,意識到慈航靜殿始終是當世第一大派,寺中高手如雲,這一趟可不是郊遊遠足,一個不小心,隨時會連命也賠上。
  「阿彌陀佛!諸位,人的一生,有孽緣也有善緣啊。」
  悠揚鐘聲中,心禪在正殿現身,兩道長眉低低垂下,瞧來是一臉愁苦之色,但聲音裡頭卻聽不出什麼沉重感,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們,一雙目光先是瞄向我,再來是阿雪,最後則是凝視著他的師弟心燈居士。
  我留意四週,發現最能夠影響全場勢力消長的關鍵人物,心劍神尼,並沒有出現在場,看來暫時還是維持著中立的立場,讓人可以稍稍安心。
  相較於我們這邊的聲勢浩大,心禪賊禿則是擺出了一副哀兵的姿態,寺裡的長老香宿為了表示公正,站在我們雙方的中央,心禪獨自坐在蒲團上,堂堂的一派掌門,身前卻衹有他的幾名親傳弟子,以方青書為首,守護著他們的師父。
  我記得心禪收的徒弟不少,縱使沒有百人,幾十個總是跑不掉,但此刻守在他身前的衹有五人,其餘的不是為了表示公正,就是直接表明不願「同流合污」全都閃得遠遠的抬頭仰望,心禪的臉色蒼白,彷彿身染重病,而方青書雖然經過回復咒文治療,但身上仍纏著繃帶,連拔劍都改為左手,師徒兩人竟是一副窮途末路的淒慘樣子。
  德高望重的慈航靜殿方丈,居然落得這等模樣,我們身後的群眾不禁為之嘩然,又嚷了起來,我暗叫不妙,連忙挺身而出,展開罵陣,斥責心禪老賊禿面黑心黑,貌丑如豬,卑鄙如狗之類的亂罵一通,而方青書也出來守護恩師,表示無論怎樣都相信恩師的清白,請各路英雄不要被奸人挑撥。
  「奸人。誰是奸人。方仔你是在說我嗎?」
    「難道你能否認嗎?」
  「哼!我當然……當然不能。」
  過去幹的壞事太多,劣跡斑斑,要辯說我不是奸人,大概也沒人肯相信,更別說連串舊帳抖起來,後頭的江湖正義人士恐舊都要翻臉,追究我這個傳說中的黑龍會奸細。
  不能在這種話題上多扯,浪費時間,我果斷地把話題引入重心,表示方青書口口聲聲說心禪無辜,口說無憑,但我們指責心禪為了掩飾出身,辣手弒師在先,殘害同門在後,卻是有真憑實據,現在請天下英雄作個公證,看看我們所展露的證據。
    「阿雪!」
  我舉起烽火乾坤圈,古樸的蟠龍外型,由奇異的金屬鑄造而成,發著暗青、赤紅兩色交雜的豪光,從我灌入魔法力的那一刻起,豪光大盛,全場群眾所佩帶的兵器嗡嗡作響,彷彿在向這件創世聖器致敬。
  當年慈航靜殿的先人,是如何開啟烽火乾坤圈,把秘密封藏於內,這點我並不了解,不過以現在的技術來說,七大創世聖器幾乎是不可能損毀,等同永恆的存在,想開啟烽火乾坤圈,衹有利用七聖器彼此之間的共鳴呼應。
  烽火乾坤圈、賢者手環、斬龍之刃、大日天鏡,還有已失落的聖者之杖,七大創世聖器我已經知道其五,入手其三。賢者手環自從被白起施加封印後,至今我解不下來,如果我有那個力量,是可以憑賢者手環的共鳴,開啟烽火乾坤圈,不過我個人力量未足,開啟烽火乾坤圈的任務,只好交給阿雪。
  南蠻一役,在沒法解釋的奇績中,阿雪把大日天鏡同化於體內,更在之後藉助大日天鏡吸納成千上萬的陰魂入體,成為當世一等一的死靈大師。成千上萬的死靈雖是厲害,但啟動大日天鏡,直接把敵人吞噬吸滅的技巧,那纔是真正的滅絕性殺著,在過去一年裡,我常常訓練阿雪試著運用這一招,雖然還不能操控,但卻已經略有小成。
  當阿雪平舉雙掌,凝聚起魔力,整個人陡然籠罩在一片血光當中,身上魔法師袍的特殊材質,開始對週身魔力輔佐增幅,讓阿雪易於凝神聚力,把本身的魔力一再推上顛峰。
    「怎、怎麼回事?」
    「天怎麼一下子黑了?」
    「好濃的血腥味啊!」
  強大的魔力運行,形成力場,陣陣強風狂掃出去,所有人都覺得氣息不順,呼吸維艱,修為弱一些的甚至站立不穩,被強風掃得跌倒在地,而當魔力推升到顛峰,血光凝聚成柱,以阿雪為中心直射天上。
  數十道隱隱約約的淡影子,在血光柱周圍出現,繞成了一圈,一群背後生著鮮紅羽翼的女童,赤裸著幼小的軀體,籠罩在濃濃的血光當中。四十九名羽族女童,拍振血翼,以血柱為中心,圍繞成三個同心圓,合聲唱起了歌謠,召喚出被三個圓形法陣圍在當中的大日天鏡。
  久違的大日天鏡,散發著森森鬼氣,金屬表面泛著污血似的猙獰赤芒,無數陰魂飛旋在鏡台上,發著尖銳的悲鳴,同一時間,全場所有的金屬鑄物,包括烽火乾坤圈在內,開始激烈震動,像是會碎鐵裂鋼般鳴叫起來。
  種種天愁地慘的恐怖景象,並沒有能夠維持太久,因為阿雪的魔力並不足以真正驅動大日天鏡,能夠把這些前奏效應運使到此,已是極限,在大日天鏡開始吸噬週遭物體前,她已經支撐不住,雙臂一下劇震,匯聚的魔力潰散,滿空血光驟然消散,邪異影像不再,就連天上盤旋的烏雲都隨之散去。
    「阿雪,沒事吧?」
  我把阿雪接在懷裡,輕聲關心她的身體狀況,同時也觀察對面敵人的動向,只見心禪原本蒼白的臉色更為難看,方青書也被這驚天動地的一幕驚至身軀微顫,或許是正在慶幸,如果這一招不是半途中止,而是直接擊向他們,後果肯定嚴重之至。
  (廢話,如果打得出去,我會不打嗎?要是阿雪真能操縱大日天鏡,我早就把你們收拾光了。
  幸好,收拾敵人的方法不只一條,當阿雪笑著向我搖搖頭,動動狐狸耳朵,表示沒事後,提在她手中的烽火乾坤圈,「噹」的一聲自動打開,彈出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蠟丸。
  蠟丸很快就原封不動交到公證人手上三位慈航靜殿的長老、三位在金雀花聯邦享有高名望的香宿,還有金雀花聯邦的現任大總統,七個人所組成的公證團體,負責打開這個蠟丸,並且朗聲宣讀其中內容。
  「字諭慈航靜殿闔寺僧眾: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輩僧人終日修行,所求無非渡人、渡己而已,渡一人出苦海,其功德大矣……」
  由大總統口中朗誦出的字句,正是上任慈航靜殿掌門的親筆密函,聽著那一字一句,我有著無窮感慨。付出了那麼大的辛苦、死了那麼多人,心禪朝思暮想希望毀掉的密函,最終還是在天下人面前公然宣讀了,衹要最後的那個名字宣佈出來,心禪就徹底敗亡,再沒有翻身機會。
  (這臭賊禿應該也知道這一點,不可能沒有防備,晤,他很可能不等信朗誦完就提前動手,但這裡這麼多高手,他想開戰,一定要有幫手……黑龍會的人該不會已經潛入這裡了吧?那黑龍王……念及黑澤一夫,我這一驚非同小可,舉眼望向四週,並沒有看見疑似黑龍會中人,當然更沒看到那獨眼白牙的黑龍王,心中正自驚疑不定,耳邊卻聽見讀信聲平順地念了下去。
  信的內容,就與至善老僧在封靈島上吐露的秘密一樣,上代掌門收了來自伊斯塔的門徒,既欣喜於他知過能改,棄暗投明,復又驚喜於他驚才絕艷猶勝於己,能傳慈航靜殿多項絕學,發揚光大,便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並且嚴守這項秘密,但多年之後,上代掌門預備選衣缽傳人,卻又擔心這名高徒心中邪念難馴,若自己圓寂之後,他魔性大發作起惡來,無人能制,所以特別留下烽火乾坤圈與密函,說明往事,在必要時候闔寺僧侶得以聯手共誅之。
  這段內容,我們早就知道,聽在耳裡絲毫不奇,但全場九成的人都是初聞此事,聽說慈航靜殿內有高僧出身伊斯塔,而且還學得慈航靜殿的上乘武技,頓時群起嘩然,大驚失色之餘,幾千雙眼睛不約而同地望向心禪,雖然公證人還沒有念出那個伊斯塔叛徒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已經心裡有數了。
  「……茲將此人法名記載於下,唯願永生永世,此密函無須見於天日之下矣……」
  念完了最後一句,大總統預備要宣讀那個名字,但隨著信紙展開,我卻看見七名公證人眼中一起露出錯愕之色,頓時心叫不妙,這些公證人心裡都有了準備,如果那個法名是心禪,他們絕不會訝異,現在會有這種表情,莫非信上寫著別人的名字?
  上任掌門最後遺下的男弟子衹有兩名,如果不是心禪,難道是……心燈?
  剎那之間,我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就聽見大總統在短暫停頓後,大聲念出了那個法名。

    「心劍!」
  全場群眾鼓噪如雷中,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覺得再沒有什麼事會比這更荒唐了,就算公證人讀出的名字是心燈,我都不會如此震驚,但……心劍?
  心劍神尼?這怎麼有可能了?
  坦白說,心劍神尼妖裡妖氣,沒事看胸部來認人,說她是來自伊斯塔的妖人,還真有幾分像,可是,現在這密函關她什麼事了。當初至善明明說過,從伊斯塔逃來的叛徒是個男人,密函中也說那是個男弟子,既然是男弟子,自然就是和尚和居士,和尼姑有什麼關係了?
  我腦裡一片混亂,轉頭望去,發現阿雪、霓虹都是相顧駭然,被這出乎意料的打擊給弄亂了陣腳。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而在失去這一張王牌後,我更發現自己思維裡的一個大問題。
  不錯,那個伊斯塔的叛徒,有足夠動機弒師掩藏身份,但說到底,我們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殺害前任掌門的兇手,一定就是那個伊斯塔的叛徒啊!就算烽火乾坤圈內的秘密揭曉,那個伊斯塔叛徒的身份曝光,這也不過證明了他的出身,並無法證明他為此弒師啊。
  假如被念出來的名字是心禪,一切由於太過順理成章,沒有人會提出懷疑,但是當念出來的名字換成心劍,我們之前太過一廂情願的想法,就從最根基的底部開始崩潰。
  (沒可能的,為什麼不是心禪呢?一定是他的,那麼多的證據,每一個都指向他,一定是他!難道……公證人偷偷換了密函?或是心禪之前已經調換了烽火乾坤圈內的……〕無數念頭在腦內紛至沓來,但我的理性卻迅速將之一一否定。各項不利因子,我事先早已防範妥當,絕無可能發生舞弊情形,公證人如果念出的名字是心劍,字條上寫的字就一定是心劍。
  如果伊斯塔的叛徒真是心劍神尼……我心頭陡然泛起一絲寒意,回頭把整件事想過一次,從南蠻蛇族的竊聽開始,薩拉城內萊恩遇刺身亡、封靈島上至善遺命、大賽車期間的種種,越是深思,就覺得內中越有可疑之處,許多很明顯的破綻,之前我根本視而不見,從未發覺,隱隱約約之間,我們可能已經陷入了某個大圈套而不自知。
  (難道……是黑龍會……或者心禪他……心裡的感覺一片彷徨,我試圖在同伴的臉上找些東西,只見阿雪滿面倉皇,不知所措地朝我看來心燈居士一臉陰沉,顯是沒料到信中所載的秘密會是如此。羽虹卻是一副悲憤欲狂的表情,眼中的怒火,像是隨時都會燒出來。
  至於我們身後的那一大票雜碎,則是議論紛紛,菜市場般鼓噪,一下子說密函有問題,一下子說心劍神尼該給個交代,一下子又有人賣弄先見之明,表示早就相信心禪方丈德高望重,絕不會是陰謀顛覆慈航靜殿的歹徒。
  群眾的情緒,是一種最難搞的東西,當這些言論發展到最後,我甚至感覺到一股強烈的不滿與敵意,正直指我們這一行人的背後而來。失去證據的指控者,地位就和過街老鼠沒什麼兩樣,後頭那群雜碎大失面子之餘,正急著想找台階下,如果我不能有效轉移他們的注意,馬上就要大禍臨頭。
    「阿彌陀佛!」
  在這絕對不妙的窘境中,一聲渾厚的佛號唱頌,壓下全場的鼓噪聲,解救了我的危機,而作出這義行義舉的好人,赫然就是端坐蒲團上的心禪大師。
  真奇怪,他的慈眉善目現在看來,就真是一副大大好人的模樣,再也不像偽君子了。
  「諸位施主遠道而來,實是辛苦,如今誤會已然澄清,請諸位施主往菩提水閣稍事歇息,接受敝寺款待,以慰各位遠來辛苦。」
  心禪朗聲說完,朝我們這邊望來,對著心燈居士微笑道:「師弟,善緣孽緣,一念之間,今日之事如此了結,不曉得你以為如何?」
  被這一問,心燈居士的臉色,自然是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而我下巴快聽得掉下來,這麼天大的事,居然這麼一句話就可以了結?心禪老賊禿如果不是大奸大惡,就一定是軟弱可欺到了極點,換做是在其它門派,都已經鬧到這麼大場面,別說善了,就算秋後算帳犧牲個幾百條人命,都是極為平常的事,而他居然笑咪咪的好像沒事人一樣?
  不過,現在的情形明顯失控,我們手中籌碼盡失,無論之後與心禪是敵是友,都需要一段時間的沉澱整理,難得心禪老禿燒壞腦袋,肯放我們一馬,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拉拉阿雪的衣袖,就想往旁邊撤退下去。
  「住口!你以為你一個人可以永遠隻手遮天嗎?你錯了!」
  全場群眾不在鼓噪著慢慢離開,突然一聲怒斥壓下所有雜音,盡管聲音不是很大,但內中所蘊含的悲痛與憤怒,卻在入耳瞬間震撼了所有人的心情,讓人們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望向那個滿臉清淚,悲憤不已的少女。
  「就算天下人被你蒙蔽一時,但天道恢恢,疏而不漏,你幹下的壞事不會沒人知道。心禪師伯,你為了自己的邪欲,辣手弒師,難道真的連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這個時候的羽虹,何止是一名追求正義的殉道者,簡直就是孤立在海邊的石像,面對滔天海潮如萬馬千軍般湧來,她也無畏無懼,冷眼橫看千夫指。這種大無畏的勇氣,確實是非常了不起的情操,就連心禪都為之色變,用擔憂的眼光望向這名師侄,但在眼下這種時候,我覺得除了勇氣之外,我們也同樣需要看透真實的智慧。
  「阿虹,你冷靜下來,我們今天先……」
  抓著羽虹的手,我在她耳邊低聲說話,想要先拉她離開現場,不過羽虹卻一下甩脫了我的手,指著心禪,正氣凜然地斥責。
  這時,全場的群眾都被她撩起怒氣,為了彌補先前的過錯,那些立場搖擺不定的牆頭草開始反過來大罵羽虹,要她別再詆毀心禪大師的清譽。羽虹外和內剛的個性,一向是遇強越強,這種足以令普通人崩潰的壓力,卻只會更激發她的韌性,固執地想要鏟奸除惡。
  我不能說羽虹有什麼不對,因為再沒有什麼人比我清楚,羽虹為了追緝這個案子,費了多少心血、承受多大壓力,幾乎到了付出一切的地步。要是沒辦法在這裡揭穿心禪的假面具,這一年多來日日夜夜被黑龍會追殺的提心吊膽,還有對正義的堅持與理念,全都會失去意義,這對羽虹而言,是太過沉重的打擊。
  但即使羽虹的指責是真,我們也沒有證據支持,更別說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到底哪方是對、哪方是錯,正邪善惡的分際,整個模糊亂掉了,當一個人看不清楚自己的前路,就不該在這時候盲目奔跑。
  這些話羽虹肯定聽不進去,如果要制止她,最理想的方法就是使用地獄婬神,利用主奴之間的絕對駕御力,讓她痛暈過去,就不會在這裡鬧場。可是此刻的羽虹就像溺水之人,隨便一截浮木都可以看做是救命希望,就在這股動力下,她選擇使用一張已經被我宣告廢棄的牌,而我的阻止已晚了一步。
  「心禪師伯!十八年前,你密訪伊斯塔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該不會說你完全不記得了吧?」
  就我自己的想法,茅延安昨晚說的那些事,衹是他一面之詞,沒有任何人可以出來作證,就算說了也沒有用,然而,羽虹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僅端坐蒲團上的心禪臉色大變,就連站在公證人隊伍中的幾名老僧都身軀一震,察覺到這點的我,心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但我所料不到的一點是,心禪臉色大變後,一反之前的溫和鎮定,竟不讓羽虹有再次說話的機會,遙遙一掌猛朝羽虹擊來,想要殺人滅口!
  第六章 親痛仇快 梟雄反目
  以前除了覺得心禪城府很深,狡獪奸惡外,對他的武功倒不覺得特別有威脅,但這次他老貓燒須,一下情急出手,掌腕一翻便掀起大風,恍若天地風雲變色般朝我們捲來,這纔令我對這老禿的武功暗自心驚,重生敬意。
  不過,我很快就發現到不對,因為心禪的這一掌純屬柔勁,雖然來勢甚強,卻毫無殺意,如果打中,最多也就是把羽虹擊暈,沒有什麼實質傷害,更何況他這一擊根本就碰不到羽虹身上。
    「住手!」
  八名慈航靜殿的長老高僧同時躍出,身法好快,一下子就阻攔在心禪的掌力之前,四人合力化消了他這一掌,跟著四人攔擋在他之前,四人攔阻在同樣想出手救援的心燈之前,把攻、救兩方一起截住。
  「今日之事,關係重大,在事實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過來干預!縱是方丈也無例外。」
  八名看來風吹會倒的老僧,這時竟像是怒眉騰騰的阿羅漢,發出好強的氣勢,圍成一個圈子,將我和羽虹、羽霓、阿雪、紫羅蘭保衛在內,口頌佛號,阻止任何人靠近過來,以絕對公正的立場,要讓羽虹把話說完。
  這些老僧明顯輩分極高,搞不好還是心禪的師伯、師叔,這樣子站了出來,心禪也不敢擅闖,而羽虹一看得到強援,精神大振,信心陡然增加百倍,揚聲吐氣,將她所知道的事清楚交代。
  「十八年前,心禪師伯秘密出訪伊斯塔,將一封師祖親筆的書信轉交伊斯塔高層,當時,他邂逅了一名女子……」
  羽虹口中說出的秘密,正是昨晚茅延安所說的往事,只不過茅延安從頭到尾只說「我朋友」、「那個男人」卻對當事人姓名隻字不提,一副彼此心照不宣的樣子。
  故事的內容其實沒有多少新意,而且非常老套,出使伊斯塔的男人,與一名妖女一見鍾情,相互吸引,當伊斯塔高層意圖加害男主角,那名妖女倒戈相向,陣前叛逃,與男主角一同逃出伊斯塔,雙方一路上情投意合,只羨鴛鴦不羨僊。
  美好的時光過得特別快,尤其是在回到慈航靜殿以後,男主角的師父大發雷霆,為了弟子的遠大前程,逼他與妖女一刀兩斷。男主角難違師命,忍痛割捨了這段感情,但卻是欲斷難斷,一直與妖女藕斷絲連,維持著來往,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最後還是被師父給知道,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在一次男主角與妖女的私會中,盛怒的師父突然出現,要親手格斃妖女,男主角為了救下情人,被迫與師父動手,進而演變成以二對一的大混戰,最後在混亂中,男主角竟然親手弒師,鑄下大錯。
  這個故事老套不說,最糟糕的是全無真憑實據可查證,除非我們能夠找到那個妖女,讓她出來指證老情人,不然我們如何證明這些事並非編造,全是事實。
  所以,茅延安說這故事時,我在窗外衹是半信半疑,還是把勝算賭在烽火乾坤圈之上。
  我還依稀記得,茅延安在說完這故事時,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後哽咽著聲音,說他這朋友一生為人正直,衹是一時手誤,這纔鑄下大錯,其實本性並不壞,如果可能的話,法理不外乎人情,得饒人處且饒人,希望我們能夠網開一面,放他朋友一條生路。
  說實在話,我很難得看到不良中年用這麼凝重的口吻說話,除了上次苦勸我斬斷與妹妹星玫的孽緣外,就再也沒有了。他這樣的態度,多少也影響到我,讓我下意識地不願拿他所說的秘密當底牌,不過,情勢逼人,最終還是讓羽虹把這些秘密給說了出來。
  事實證明,我大錯特錯了,本以為派不上用場的廢牌,居然是一張致命的超級王牌。
  當羽虹把整件事說完,心禪似乎知道大勢已去,兩道長眉垂下,閉目長嘆,臉上表情又是痛苦,又是遺憾,卻又有著一絲解脫,看上去竟像是瞬間老了幾十年。
  我看見這樣的心禪,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一方面如釋重負,慶幸終於將勝利掌握在手中,一方面卻又覺得事情似乎太過順利,好像有什麼很大的禍事即將發生。
  唉……有時候,我真是痛恨自己的神准預感。特別是,每次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就在我忐忑不安的當口,最惡劣的那個預感竟爾成真,攔護在我們身前的那四個老僧,竟然不約而同地一起轉身,四雙眼睛看似平靜無波,但卻蘊含看極深刻的哀痛與憤恨,誓言絕不與仇敵善罷罷休,是最棘手的一種眼神,而他們口中所喊出的話語,更是令我和羽虹當場呆住。

    「……原來是你!」
  「當年送密函給伊斯塔的使者,就衹有你一個人。當年掌門原本想讓你繼承衣缽,卻在圓寂前數日召集所有長老密會,當眾表明要將方丈之位傳予心禪師侄,原來就是為了這緣故。」
  「心燈!你這欺師滅祖的大叛徒,連你徒弟都出面指證你,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我們身前、身後的八名老僧,異口同聲地作出斥責,對像所指卻不是心禪,而是被擋在我們身後的心燈居士。這變故來得突然,我們全然措手不及,震驚之餘,我也非常想知道心燈居士要如何回答。
    「嗚哇!」
  尚未轉身,我耳裡聽到的回答就是兩聲瀕死慘嚎,當我終於回轉過身,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就是兩名本來站在我們身後戒護的老僧,被兩記重掌給擊中,他們不是沒有防備,可是這兩掌卻來得太快、太重,震破他們渾厚的護身真氣,更將他們垂垂老矣的枯瘦身軀攔腰打成兩段,當場慘死。
  而辣手殺斃兩名老僧,在血雨中穿透封鎖網而來的,是一個我們非常熟悉的男人。
    既熟悉,卻也陌生。
  因為那張我早已看熟的溫文俊臉上,有著我完全陌生的表情,那不衹是凶殘暴戾,更在沾染血花之後,看起來是那麼樣的猙獰,以致於我愣了一下,才認出這個男人的身份。
    心燈居士!
  羽虹全然無心的一席話,歪打正著地揭發了心燈居士的弒師罪行,令得慈航靜殿諸長老憤而出手,要制裁這弒師逆徒,心燈居士眼見情形不妙,先發制人,全力出擊,先擊殺兩名長老,跟著就闖入包圍圈中,一掌揚起,竟是劈向羽虹。
    「……師、師父!」
  「畜生!幫著外人出賣我!」
  籌謀良久的大計被揭穿,心燈居士怒不可抑,重重一掌朝羽虹劈下,而羽虹則像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目光呆滯,整個人不避也不動,怔怔看著那一掌迎面劈下,如果不是身旁的我見機得快,一面召喚婬獸出現,一面拉羽虹閃避,這一掌就要劈在她臉上了。
    「阿虹,閃開啊!」
  以我此時的魔力,召喚地獄婬神還頗花時間,但召喚婬獸卻快得多,不過,在碩大婬獸被心燈居士一掌震殺的瞬間,身為召喚者的我卻發現了一個秘密:這一掌看似盛怒而發,威力強橫,但其實沒有多少力量,是在碰到婬獸之後,才陡然爆發二重勁,將之震殺,如果直接劈在羽虹身上,估計會受點輕傷,也許會流血流得多一點,看起來很嚴重,卻絕不會有什麼大礙。
  (他刻意留手了?為什麼?真面目被揭發了,但……他對霓虹的愛護,或許不是假的吧,所以想要先打傷她們,不讓她們參與接下來的戰鬥。
  我腦中閃過許多難以求證的念頭,而在我拉著羽虹退避同時,六名又驚又怒的老僧舉掌推出,一起攻向心燈居士,但扯破假面具的心燈居士,再無保留,把他深藏多年的真正力量盡展出來。
  直到這時候,我纔曉得這個便宜師父的真正實力有多強悍。在六名慈航靜殿長老級的高手圍攻下,心燈居士虎吼一聲,一身力量瘋狂攀升,週身氣流如海潮般湧向八方,竟然是最強者級數的第八級力量!
  第八級力量的氣浪沖擊下,諸長老的聯手不攻自破,心燈居士翻起一掌,打塌了一名老僧的胸膛,迴手一爪,將一名老僧的頭顱硬生生抓爆,頃刻之間連殺兩人,第八級力量所向無敵,跟著的第三擊,居然是遙遙向我擊來。
  這可不是劈向羽虹時候的那種耍花槍,掌力未至,光從心燈居士那滿目怨毒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全心全意要殺我,怪異的是,這種極度仇恨的眼光,我竟然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唉,他整日戴著假面具做人,我姦污他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弟子,他能看不能吃,一定早就氣到吐血,現在不用再扮斯文君子,當然要殺我泄憤。
  腦裡這樣想著,我全力退避,但第八級力量的一掌豈是易與,雖然避開掌勁主力,但被餘勁掃中也足以致命,如果不是一道黑影閃電撲擋過來,為我接了這一下,我大概不會衹有吐兩口血就算了。
    「阿雪!」
  我本能地叫了出來,因為會為我做這種犧牲的人,怎麼想都衹有阿雪一個,但眼角一瞥,見到阿雪和羽霓被群僧阻斷在數尺外,滿臉焦急卻搶不過來,而壓在我身上的這個黑影體積龐大,還重得讓我喘不過氣,自然不可能是阿雪。
    「紫、紫羅蘭?」
  我不敢置信伸看著這頭奄奄一息的黑豹,它與我素來不親,卻在這關鍵時刻救了我一命,若非如此,我現在已經死在地上了。但是,這怎有可能?它不是一向都很討厭我嗎?
  來不及想太多東西,心燈居士的必殺第二擊又轟了過來,但被紫羅蘭剛剛那一耽擱,一個出人意料的援兵卻在這時候趕到。
  這個援兵,是一道非常柔和的白光,我之前看過兩次,兩次都是它把我們從黑龍王的魔掌下救出,這時也是同樣的一道白光,阻住了心燈轟來的致命一掌。
    心燈禪定印!
  慈航靜殿的上乘武學,應該是衹有心燈居士一個人會使的獨門武技,但這時卻在另一個人的掌上出現,與心燈居士硬碰硬拚了一擊,憑著心燈禪定印的柔勁,硬是以低一級的力量,擋下了近乎無敵的第八級力量。
    「呃!」
  出掌之人本就有嚴重內傷在身,再勉強出這一掌,牽動內傷,接掌之後立刻大口吐血,而我則是不知所措,怔怔看著盤膝攔坐在我身前,血染袈裟的心禪,用一種極為疲憊的聲音,對心燈說話。
  「師弟,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現在悔悟,還不算太晚,還來得及……」
  我看著心禪大帥的背影,那件染血的袈裟慢慢在我眼中變了樣,盡管袈裟不是灰色,但袈裟的主人,無疑就是那個救過我們兩次的灰衣僧。同樣會使心燈禪定印,先在紐奧良與黑龍王激戰,後來又被黑龍王、鬼魅夕聯手重創,雖然他自始至終都一語不發,但如今想來,那個蒙面的灰衣僧就是心禪所扮。
  (等等,這麼說的話,心禪老和尚的傷是因為……灰衣僧曾被黑龍王、鬼魅夕聯手所創,傷勢極為嚴重,當時我們誤認為灰衣僧是心燈居士,以為心燈禪定印果然無比神奇,連這樣的瀕死重傷也能瞬間治癒,我雖懷疑這種事不合常理,卻也沒有深究,哪想得到心燈居士之所以能行若無事,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受傷,真正的傷者是眼前這位心禪大師。
  想到心禪大師是為了救我們而身負重傷,而我已多次為他所救,算來是承了人家很大的人情,盡管我自認臉皮奇厚,這時也不票耳根發燒,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不曉得心燈居士有沒有,或許多多少少有一些,因為他聽了心禪大師的話後,本來猙獰的面容,有了少許的和緩,露出了一絲慘笑。
  「……太晚了,師兄,多謝你一直以來的容忍,不過真的太晚了,從今以後……希望你不要對人太好。」
  話意古怪,但能說的東西只到此為止,心燈居士的眼光望向我,像是公牛見著晃動的紅布,渾身殺氣大盛,又是一掌往我這邊劈來。
    「休得再傷無辜。」
  心禪大師早就攔擋在我與心燈居士中間,沒有袖手旁觀,也是一掌推出假如是正常情形下,我頗好奇這對師兄弟的武功孰強孰弱,但在心禪大師重傷未癒的情形下,他不但使不出如來神掌,而且還連連吐血,衹要心燈居士再攻一掌,他搞不好就當場圓寂,去見西天佛祖了。
  幸好,這裡不是無人的曠野,周圍起碼幾千個人在看,哪可能讓慈航靜殿方丈就此遇害,心禪大師接了兩掌後,那四名老僧已經奮不顧身地撲上,而方青書與阿雪也分從左右加入戰圍,後頭更有無數僧侶、武者一湧而上,在搶救心禪大師脫險的同時,也把我們與心燈居士給阻斷開來。
    「師叔,得罪了。」
  方青書的身體狀況不佳,心急之下,一出手就是第七級力量,而阿雪為了掩護身在後方的我,也是全力施為,彷彿化身為一座魔法炮台,種種殺傷力強大的黑魔法如流星驟雨般連發出去,瘋狂轟擊心燈居士,雖然是出於無心,但卻與採取近身戰的方青書完美搭檔,配合無間。
    「紫氣西北來!」
    「闇空邪魅蝕!」
  方青書的劍氣,化作一道神聖紫氣,恍若飛僊降世,奪刺而來。阿雪則將自己駕馭的陰魂壓縮,凝結成七個骷髏狀的黑色火團,像炮彈般轟發推出,集合劇毒、奇寒、腐蝕、火灼四種不同殺傷效果於一擊,攻向心燈居士。
  兩記猛招互補不足,殺傷力陡然增加了一倍,縱是心燈居士的第八級力量強橫無匹,要接下這兩擊也頗為吃力,而在心燈居士臉色微變,內勁稍弱的瞬間,在場群豪發揮人海戰術的優勢,一下子全衝了上去,彷彿人形的怒濤海嘯,要把心燈居士淹沒在滾滾人潮之中。
  不過,雖說蟻多啃死象的定律對最強者也適用,但那也需要時間來催化、消耗,心燈居士目前神完氣足,正是最強的全盛狀態,這些螞蟻雄兵貿然攻擊上去,根本就衹有當炮灰的份如果要說他們的犧牲有什麼貢獻,那就是逼出了心燈居士的另一項絕學。
  所有人都知道心燈居士是慈航靜殿的絕頂高手,但在實戰的時候,人們常常忘記他也是首屈一指的鑄造大師、當代絕無僅有的火系術者之一火系術法極其特殊,是一種沒有特殊異遇、特殊血統,就絕對練不成的技巧,有時候甚至一個世代內黃土大地上找不到半個火系術者。
  光明系是向諸神借力,黑暗系的力量源頭則是邪魔,而火系術法卻是與元素精靈締結契約,引天地真火鍛鑄神兵,再將神兵與自身融合,人兵合一,爆發出超越常理的力量,雖然每一擊耗力奇大,難以持久,但在火系術者全力施為的時候,那簡直就是無敵。
  這些都是故老相傳的耳語,而我今天終於有機會親眼目睹,看到心燈居士在被人海浪潮吞沒前,猛地扯下頸中的項煉,將項煉末端那件巴掌大的銀劍墜飾牢握手中,緊跟著,一道耀眼燦爛的銀色光柱衝破人海而出,水平橫切過大氣,所經之處,慘嚎聲不絕於耳,長達三十餘尺的遼闊空間下起了屍骸血雨。
  銀色的光柱,凝化為劍,變成了一柄刃長三十餘尺的超級巨劍,通體透明,造型就與之前掛在心燈居士頸中的銀劍墜飾一模一樣,而巨劍末端的劍柄、劍顎,則是半透明地與心燈居士右臂結合,構成所謂的「超靈體」隨他手臂揮動,切割天空。
  我隔得太遠,對這柄巨劍的威力感覺不深,可是看到方青書慌忙閃避,異常狼狽、阿雪認真發出的強力咒文,被輕易一擊而破,顯然這柄巨劍完全爆發著第八級力量,涵蓋的攻擊範圍既廣,整體攻擊力量又強橫,更難得的是輕便靈動,心燈居士揮斬時竟似一點重量也沒有,橫臂推出,刃過天空,把那群撲衝上來的雜魚切菜切瓜般砍殺,只殺得滿天殘肢碎塊紛墜,鬼哭神嚎,大蓬血雨染紅了地面。
  火系魔法的「超靈體」奇術,果真是驚世駭俗,在心燈居士手裡,簡直就是一門無敵的技巧,方青書與阿雪全然落在下風,根本是被壓著在打,兩人雖然屢次想找機會反擊,但心燈居士手掌一翻,銀色巨劍如風車般高速轉動,差點把他們也捲進去絞殺。
  如果方青書不曾受傷,這場戰鬥或許能支撐得更久一點倘使阿雪能再賭一次使用大日天鏡,那麼搞不好我們還能逆轉得勝但現實的狀況是,方青書早已身負重傷,能戰到現在,全是憑著超越肉體狀態的鬥志,阿雪也為了開啟烽火乾坤圈耗損大量元氣,雖然在這場激烈戰鬥中,她的力量似乎受到激發,更進一步往上提陞,隱隱突破第六級的極限,不過卻也已是強弩之末,即使想賭大日天鏡的奇績,也沒有足夠籌碼去召喚了。

  最後,只聽見心燈居士長喝一聲,銀色巨劍暴出萬道強光,威力陡增,方青書和阿雪都被震飛出去,口中溢血,傷得再也沒有能力站起。
    「啊!」
  在方青書與阿雪落敗的瞬間,呆若木雞的羽虹突然叫了一聲,彷彿失去靈魂般的空洞眼神,短暫回復了一絲生氣,我本希望羽虹能夠清醒過來,多添一名寶貴戰力,可是她的反應卻一閃即逝,而心燈居士卻殺了過來。
    「小畜生,受死!」
  真他媽的古怪,心燈居士重創阿雪、方青書之後,衹要順手補上一劍,立刻就能把他們幹掉,但他竟連這種一秒內就能完成的小動作都不願花,在擊飛阿雪與方青書後,第一時間就往我斬擊過來。
    「羽霓,過來!」
  方青書都戰敗了,同樣也早就負傷的我,哪有本錢與心燈居士纏鬥?所幸,剛纔心燈居士對羽虹的留手給了我啟示,面對那一劍「超靈體」斬擊,我召來羽霓協防,以身攔擋在這一劍之前,果然心燈居士急忙撤劍迴手,給了我一個逃命的機會。
  「狗雜種,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今天你一定要死在這裡!」
  說實話,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那麼有吸引力,居然能讓心燈居士棄眼前許多重要目標於不顧,也不想著殺出重圍逃走,滿腦子想的就是要幹掉我,巨劍削斬一記連著一記,終於把我逼到死角,在現場所有可能救星都無法來援的絕境下,巨劍當頭劈砍直下。
  (媽的,月櫻不是說已經幫我找好了保鏢嗎?人呢?死到哪裡去了?該不會真的已經被幹掉了吧?
  這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因為可能是月櫻伏兵的那些長老高僧,都已在心燈居士的一輪狂殺中非死即殘,就算還有幾個沒斷氣的,也都缺手缺腳,不可能再派上什麼用場,所以月櫻伏下的那個援兵基本上可以不用指望,如果真的還能有救兵援手,那大概就是白起,或者……「娘親武神」周亞炳吧。
  只不過,世事之奇當真非人所能預料,在這之前就算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月櫻會為我找了個這樣的救兵。
    「噹!」
  巨響聲中,一道人影攔擋在我身前,迎著那巨大的透明銀劍,右手往上一舉,竟然把這強橫至極的一劍硬生生接下,接著,燦爛的黃金劍芒撞天而出,金芒銀光交鐸,不成比例的懸殊尺寸,卻把銀光撞得逆沖飛開,首次破了「超靈體」的無敵紀錄。
  能夠擋下第八級力量的,當然衹有第八級力量,而這名及時出手救命的第八級高手,赫然便是慈航靜殿的第一強人,心劍神尼。
  「阿彌陀佛,師弟,真是遺憾,你最終還是走上了這一步。」
  半張紫面具覆臉,心劍神尼飄逸出塵的姿態,彷彿九天神僊降世,但從烽火乾坤圈內秘密揭曉的那一刻起,這位神尼的背後就染上了濃濃黑霧。
  碰上同為最強者級數的對手,而且還是多年來穩坐慈航靜殿第一高手的師姊,心燈居士不敢怠慢,放棄了可能令他露出破綻的瘋狂追殺,一面凝氣運勁,一面開口說話。我看得出來,對於事情突然變化到這地步,心燈居士自己也有很多困惑,想要弄個清楚。
  「你……你真是伊斯塔人?」
  「自然是我了,要不然……你看二師弟一副愣頭愣腦、人畜無害的傻樣,當乞丐幫主他就有份,要當伊斯塔叛徒……他像是那個樣嗎?」
  過去鮮少聽心劍神尼說話,萬萬想不到她說起話來居然是如此辛辣,和之前佛門大德的形象迥異。
  「師父那老頭真是識人不明、料事如鬼,提心吊膽了二十幾年,就是怕我突然在背後給他一劍,防東防西,連遺書都偷偷寫好藏在乾坤圈裡,結果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自己還是死在徒兒手上,死在……哼!他生前最器重、最引以為傲的好徒弟手裡。」
  「當年我送去伊斯塔的密函,就是為了處理你叛逃伊斯塔的的事?」
  「總不會是師父老頭寫給伊斯塔高層的情書吧?假如知道這趟送信送到最後,會搞到送掉老頭的命,他也就不會讓你去了。這些年來,你好事多為,一面扮著文雅君子,四海雲遊,一面假冒二師弟發號施令,搞那什麼鬼禪會,要不是那個老好人一直信什麼立地成佛,再三阻攔,我早就替老頭清理門戶了。老三,做師姊的等這一天……等得好心焦啊!」
  一反之前佛門高人的形象,心劍神尼好像也似心燈居士那樣脫了假面具,說話的口氣有了很大的改變。那一聲聲冷笑聽在耳裡,誰也不會懷疑她是來自伊斯塔的大魔頭。
  「原來如此,我確實是一開始就料錯了,無怪今日一敗塗地,但師父曾說過,那個伊斯塔叛徒的的確確是個……」
  心燈居士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道:「那麼,你……你是男人!」
  這句話給現場眾人的衝擊,可不是普通的大,特別是看見心劍神尼露在面具外的半張臉,邪邪地冷笑起來,正色道:「佛家無論表相,無論這身臭皮囊如何,裡面的心可是女人。」
  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我真的覺得,好像有幾十發霹靂雷震在我腦裡爆開。
  (對喔,伊斯塔是人妖之國,從那邊跑來的叛徒,是人妖的可能本來就很大,好一個他媽的人妖……神尼。
  想通了這個關鍵,心劍神尼許多讓人難以索解的怪異行徑,全都得到了解釋,我也終於明白,為何以心燈居士的精明、良久佈署,會壓根就算錯了那最重要的一著。
  一切都只因為……從伊斯塔投奔慈航靜殿的那個男人,現在不是個普通和尚,而是個「男人身、女人心」的神尼。
  該解釋的疑惑都已清晰,北風微吹,地上的而眼捲起塵沙,化作血之腥風,吹拂在這對師姊弟之間,而心劍神尼面上的冷笑,漸漸變成了一種毒蛇般的嗜血慾望。
  「……已經是師姊渡你的時候,師弟,成佛後向佛祖問聲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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