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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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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真像鬼王峒主,數日一帖,真惨

六朝清羽記第1﹣14集

   “小來。”程宗揚道:“我正头痛呢。我讓会之把那几个侍女都安排到中庭附近,外面是跟我在一起的几名兄弟,大家進去出來相熟了,說不定还能凑成几对。可惜……”程宗揚长叹一声,“狼多肉少啊。”
   蕭遙逸納罕地摇着扇子:“程兄这念头够詭异的。平常人家对这种事都只怕防得不嚴密,內宅和外院絕不來往,你倒好,还特意讓他們毗邻而居,生怕他們不勾搭成奸?”
   程宗揚也覺得納悶:“你这想法才奇怪,按你的意思,我應該把这那些侍女都收了,自己左拥右抱,外面却放着十几个精壮的光棍?不怕他們啐你啊?”
   蕭遙逸看了他半晌,然后拿扇子指着他叹道:“我这会儿才明白,原來你把那些下人都当成兄弟。若非我蕭遙逸在星月湖混过才知道程兄这分心意,換成張飯桶、石飯桶他們,不还把后槽牙笑掉。”
   这些貴族世家主仆之间涇渭分明,不过站在程宗揚的角度,别說吴战威和小魏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就是秦檜和吴三桂,自己也沒把他們当成仆人看待。
   蕭遙逸嘖嘖叹道:“程兄果然够义气。不过你既然存了这分心,还有什么头痛的?把这几个侍女一分不就完了。”
   “開玩笑。”程宗揚道:“你也得問問女方愿不愿意吧?”
   蕭遙逸愣了半晌,最后頹然道:“你贏了,你說我蕭遙逸怎么就瞎了我这双狗眼,沒看出來程兄你是圣人呢?”
   程宗揚苦笑起來。晋国世家大族奴仆成群,誰会去理会一个婢女的心思。但对自己來說,男女平等、自由恋愛,这些不是那么容易就扔掉的。
   蕭遙逸揶揄道:“程圣人,往后小弟可不敢再叫你去喝花酒了,免得坏了你的道行。”
   “少囉嗦,这个还堵不住你的嘴?”
   蕭遙逸立刻閉嘴,双手接过程宗揚递來的龙牙錐。
   “奶奶的,真傢伙啊!”蕭遙逸叫道:“我还以為你蒙人呢!”
   那枝龙牙錐比王处仲的长了少許,蕭遙逸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兴奋地恨不得往自己身上捅一下試試才过癮。
   “孟老大呢?”
   蕭遙逸戇戇不舍地收起龙牙錐,在车板上敲了敲。车夫揚起手腕,鞭子在空中一抖,“啪”的一声脆响,两匹马立刻同时起步。
   “鵬翼商号的车马行在建康有两家分号,”蕭遙逸道:“但孟大哥來建康,一直住在玄武湖。”
   玄武湖在城北,湖水与宫城相邻,面積遠比后世广闊,因在燕雀湖以北,又称北湖。湖水來自鍾山北麓,由于玄武湖是晋国訓練水兵的地方,專门開鐅青溪与秦淮河相連,即使战船也可以从江上直接駛入湖中。
   那车夫一言不发,嫻熟地駕着马车赶到湖边,然后两人絲毫沒有停留,隨即換乘小舟,朝湖中一处浅洲划去。
   玄武湖有十几处泥沙淤积的沙洲,此时芦苇生得正盛,小舟悄无声息地划入湖中,随即被茂密的芦苇遮蔽。
   操舟的汉子与车夫相仿,一头寸许长的短髮,筋骨结实如铁。六朝人认为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无论男女都蓄髮。这舟子却把头髮剪得短短的,彷佛受过髡刑的犯人。
   萧遥逸看似荒唐,心思却七巧玲珑,他一眼瞧出程宗扬疑惑,说道∶“岳帅军中都是短髮,以长不盈指为准。这些兄弟都习惯了,蓄髮反而觉得麻烦。”
   程宗扬顿起知音之感,他对蓄髮也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但连祁远、吴战威这些粗汉都蓄髮,怕自己显得太过另类,才不得不留起来。在南荒热的那几天,程宗扬不时后悔,恨不得自己是天生的秃头才好。
   “你们那位岳帅也是短髮?”
   “怎么会?”萧遥逸道∶“岳帅平时的享乐之一就是躺在榻上,让姬妾们给他洗头,剪短了怎么过瘾。”
   “啧啧,你们岳帅还真会享受。”
   日色偏西,正照在眼睛上,程宗扬随手从背包中拿出那副烟茶水晶的墨镜,戴在脸上。
   萧遥逸看着他,嘻笑的目光变得深邃。良久他说道∶“岳帅临行前,把这副墨镜留给艺哥。”
   程宗扬摘下墨镜递过去∶“你要吗?”
   萧遥逸摇摇头∶“你戴上挺合适。”
   “那就好。”程宗扬道∶“我只是客气一下。这么好的墨镜,我才不舍得送人呢。”
   萧遥逸愤然道∶“刚说你够义气,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反正你脸皮够厚”程宗扬摇着墨镜,压低声音,“我可警告你,以后少在小紫面前说我坏话。小心我翻脸。”
   萧遥逸叫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紫姑娘那么娇怯稚嫩的女孩子,我就怕她吃了你的亏还不敢说。”
   程宗扬抬起头,鼻孔抬得高高的,恨不得从后脑杓哼出一声,来表示自己的轻蔑。娇怯稚嫩是在说谁呢?
   萧遥逸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了,程圣人,真以为我信不过你?我就是想和紫姑娘多说几句话。我这当哥哥的,总不能对她说:那傢伙是个好人,你就从了他吧。当然要骂几句才能显出我的关心不是?”
   “彼此彼此,”程宗扬低笑道∶“我没事也在她面前骂你。对了,云家有位小姐,你知不知道?”
   “云丹琉嘛。怎么不知道。那丫头是庶出的,早些年在家里不太受宠,才远远打发出海。没想到那丫头在海上却干得有声有色。昨天她来席间的时候,你正好不在。”
   程宗扬叹道∶“这可太遗憾了。”
   萧遥逸笑道∶“错过一次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什么!”程宗扬脱口而出,又怕萧遥逸起疑,连忙换了种口气,十二分真诚地说道∶“是吗?”
   萧遥逸点了点头∶“听说她这次回来,可能要入宫。”
   “就她?”程宗扬叫了起来,“云家疯了?把她送到宫里当妃子?是不是觉得晋帝好欺负啊?”
   “谁说是当妃子?”萧遥逸道∶“那丫头在海上搞得风生水起,不知道宫里怎么听说她的名头,指名要她入宫,掌管宫里的御前殿直。你没看过昨天云老五乐得眼都快睁不开了。云家再有钱也是寒门,别说把女儿嫁到宫里,就是二三等的士族也未必愿意和他们结亲。”
   程宗扬在建康待了几天,已经对晋国的门阀深有感触。所谓高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像王谢这样长期把持朝政的世家是一等一的大族,再往后是庾氏和桓氏,其余还有袁氏、柳氏、羊氏……这些贵族世家出身的子弟多半一生下来就带着官职爵位,像谢万石,一介文士,却是朝中正经的镇东将军,而且还不是虚衔,实打实的正三品高级将领,手下管着几万劲卒。至于谢大将军能不能开弓、会不会骑马、知不知道军营的大门朝哪边开,那就是末事了。而寒门出身的文士武将,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升到五品以上的职位。
   公平吗?
   不公平,但这也许是晋国最好的选择。
   究其原因,晋国的教育远不及唐、宋两国普及,贵族世家不但垄断权力,占据大量财富和土地,同时也垄断数量不多的教育资源。除了这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受过教育的平民数量微乎其微。晋国只有尽可能从贵族中选拔人才,来治理国家。
   事实上这种模式在晋国相当成功。晋国推行权臣政治,丞相权力极大,即便这些贵族世家出一百个废物,有一两个英才执政,也能保证权力的正常运行,以至于世家大族名望之盛,连皇族司马氏也瞠乎其后。
   也正是因此,云家才不遗余力地支持临川王,同时对云家的女儿能够入宫极为重视,不惜暂时放下利润高昂的远洋生意,召回云丹琉。
   但程宗扬想的是另外一个人∶“我说的是云家另外一位小姐,嗯,名字好像叫瑶的。”
   萧遥逸想了一会儿∶“没听说过云家还有一位叫瑶的小姐啊。”
   程宗扬也在奇怪,云丹琉叫她姑姑,难道是云苍峰的妹妹?可瑶小姐看起来比云丹琉还小,和云苍峰差四十岁都不止。如果真是云三爷的妹妹,云家这位老娘太能生了。
   轻舟在洒满夕阳余晖的湖面上穿行,水上浮光耀金,光影流动,优美得彷佛一首诗。半个时辰后,小舟驶入一片芦苇荡。
   “到了。”萧遥逸提醒道。

   小舟微微一頓,停在芦葦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青石碼头前。
   玄武湖有不少沙洲,由于春夏多雨,湖面水势往往暴漲,略小的沙洲都会被水淹沒,无法住人,大多都荒弃掉了,洲上荒草叢生,与芦葦連成一片。不过这处沙洲却有人移來樹木,在芦葦中顯得一片葱籠。
   樹叢中有一处奇怪的建築。說它奇怪,是因為这座建築与程宗揚在六朝见到的楼堂庭院都不相同。所有的房间都連在一起,形成一整幢結构緊密的建築,屋頂也沒有飞檐斗拱,而是辟出一半,做成一个精致的花园。
   这也是程宗揚第一次在六朝看到石材建築。六朝人認為用岩石為材料的房屋不利于人生存,因此房屋大多是木构建築,石材只用來鋪地。也因此发展出一整套木构建築的規范,例如六朝建築用來承重的都是梁柱而非墻壁。像羅马和希腊那样完全用岩石砌成的建築,在六朝只有佛窟和坟墓才可见到。
   眼前这座建築是用整齐的花崗岩建造而成,上下分為两層,门前有圓形的台階。如果自己沒有眼花,这應該是一座現代别墅的仿作,畢竟那位岳鵬舉不是建築师,最多只能画个圖,讓工匠照着样子去建造。
   自从來到沙洲,自己还沒有看到一个人,甚至也沒有感覺到窺視的目光,但程宗揚知道,肯定有人在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动。
   “請。”蕭遙逸潚洒地抬起手。
   程宗揚也不客气,当先踏上石階。厚木制成的大门将近三米高,天色剛剛暗下來,室內已经灯火通明。
   程宗揚抬起头,看着屋頂懸下的巨大吊灯,不禁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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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主角又見到D咩呢...
希主人快D出新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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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八驥
   别墅內是一间两層打通的客廳,廳側一道环形台階螺旋状延伸到楼上,房頂用金色的䌫繩懸着一座由百余枝腊烛組成的巨型吊灯。烛台都是用水晶雕成,一个个晶莹剔透,映得人眼花繚乱。
   廳內摆着一套环形沙发,中间是一張圓桌。染成紅色的皮革色澤鮮亮,上面放着白色的长絨靠墊,一共九个,最中间的一个是明快的亮緑色。
   蕭遙逸看着程宗揚怪异的眼神,一边輕摇折扇,一边笑道:“程兄莫非認得这东西?”
   程宗揚想也不想就說道:“沙发。”
   蕭遙逸怔了半晌,突然叫道:“孟老大!你还不快出來!”說着他如臨大敵一样盯着程宗揚,“你怎么知道?”
   程宗揚聳聳肩:“沙发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蕭遙逸差点儿把扇子拍碎,叫道:“岳帥起的这个鬼名字簡直沒道理!你怎么可能猜到!”
   “誰說我是猜的?”
   “是謝艺告訴你的?”一个雄渾的声音响起。
   一个魁偉的身影出現在台階上方,那人身材高大,臉部綫条像刀刻一样轮廓分明,一双濃黑的眉毛犹如卧鴛,糾屈的鬍鬚从下巴一直延伸到耳下,眼神像一头威武的雄獅,犀利之极。他胸膛又寛又厚,肩膀肌肉隆起,虽然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布衣,却彷彿指揮千軍万马的大将軍,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程宗揚第一眼就認出他是当年武穆王手下大将,星月湖八驥之首,鉄驪孟非卿。这种气势是絕对模仿不來的。
   他穏住心神,“謝艺从來沒告訴我这些。”
   孟非卿点头道:“老三嘴沒那么碎。”說着他虎目生威,沉声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段强以前对自己說过,穿越者一个不成文的規定,就是要掩藏自已穿越的秘密。程宗揚不明白為什么要掩藏,对王哲、对謝艺、对殤侯,他都沒有刻意去掩藏。不过他也不会逢人就說自己是穿越來的,那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从此另眼相看。
   程宗揚道:“在下以前在西方游历过。”
   孟非卿思索片刻,然后微微頷首:“岳帥曾說过,这里的陳设都是仿照泰西风俗。你既然在西方游历过,能認出來也不稀奇。”
   孟非卿大步走下台階,抬手道:“坐。”
   程宗揚一坐下,不禁舒服地呼了口气。这些天,自己大半日子都是席地而坐,离開南荒之后才有正经的坐具。不过建康的坐具大都是竹榻,講究屈膝跪坐,連椅子都不多,上面虽然鋪着茵席,但程宗揚总覺得太硬,感覺頗不習慣。
   这沙发沒有弹簧,里面是貨真价实的海綿,柔中帶硬,緊密而富有弹性。程宗揚坐上去就不想起來,恨不得把这套沙发都搬回去自己用。
   孟非卿在他对面坐下,蕭遙逸在这里毫无架子,亲自挽起衣袖,跑去拿來茶盞給两人斟茶。
   孟非卿也不廢話,径直問道:“謝艺怎么死的?”
   程宗揚把事情細述一遍,然后道:“那枝龙牙錐本來就是謝兄該得的。送給蕭兄,也算物归原主。”
   孟非卿听得极為專注,不时询問其中的細節,尤其是謝艺為何会孤身一人独闖南荒的緣由。最后他起身向程宗揚深深施了一礼:“程兄千里迢迢把我兄弟的骨灰背回建康,这分情义,我們兄弟絕不敢忘。”
   程宗揚忙道:“千万别这么說。如果不是謝兄,我們早就死几趟了,怎么能活着从南荒出來?”
   孟非卿沉默片刻:“小孤狸。”
   “在。”蕭遙逸这会儿把尾巴都夾起來,老老实实听老大說話。
   “通知老四、老五,讓他們去查那间生药鋪。”
   “是!”蕭遙逸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然后道:“如果真是黑魔海的人怎么处置?”
   “殺。”孟非卿森然道:“敢把手伸到我們头上,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告訴老四、老五,这次我不管他們用什么手段,无論如何都要給我找到幕后的主謀!誰敢动我兄弟,我殺他全家!”
   “是!”
   孟非卿虎目忽然迸出泪花。他拿起微凉的茶水,一口喝完,神情隨即平静下來。
   声音低沉地說道:“告訴兄弟們,咱們的龙驥死了。讓他們摸着良心問問,还記不記得謝老三罵咱們的話。問問老二和老四,他們鬧到这步田地够不够!”
   这事儿蕭遙逸也有份,见老大发怒,他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孟非卿道:“岳帥即便不在了。咱們八兄弟在一起又怕过誰!偏生你們几个分成两帮,一见面就吵个不休。逼得老三在中间左右為難,只好一走了之。若不是他落单被仇家盯上,只需老二、老四,甚至你这不成器的小子去一个,謝老三又怎么会死?”
   蕭遙逸頹然道:“大哥,我知道錯了。我这就去給四哥磕头賠不是。”
   “你賠不是有什么用?”孟非卿放緩語調,“老四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認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來。除了軍令,他还理睬过什么?”
   說着孟非卿抬起眼:“承蒙程兄援手!我听說与程兄一同回來的,还有岳帥的遺孤?”
   孟非卿在說他們兄弟之间的事,程宗揚不好插口,这時间到小紫,才說道:“紫姑娘現在鄙处居住。蕭兄知道,那丫头有点怕生,这次沒有一同來。”
   “程兄。”孟非卿道:“黑魔海既然盯上我們兄弟,紫姑娘在你那里只怕会引來麻煩。程兄虽然不怕,但事情因我們兄弟而起,心里未免難安。”
   程宗揚很想把小紫这个包袱丟給星月湖,能讓自己喘口气。但那死丫头說什么都不肯见他們,又不好对他們說:那死丫头根本就不認岳帥这个父亲,只好道:“紫姑娘一直在南荒居住,对生人多少有些害怕,不如先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等熟悉了再說。”
   程宗揚一边說,心里一边哀叹,什么麻煩能大得过那死丫头?可怜自己替她圓謊,出了力还不落好。
   孟非卿道:“不瞞程兄說,我們这些人都在軍中生活慣了,真要照料岳帥的千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既然如此,就劳程兄了。”
   “孟大哥太客气了。”程宗揚笑容比他还苦,这个燙手的小香芋到底扔到自己手里了。
   孟非卿微一示意,蕭遙逸連忙点头:“都准备好了。”
   孟非卿行事雷厉风行,当即起身道:“程兄,我要去臨安先安葬了謝兄,不能在此久留。就由遙逸替我招待程兄。”
   說着他对蕭遙逸道:“你就不用去了。在你三哥骨灰前磕了头,便留在建康吧。”
   蕭遙逸小声道:“大哥,我也想去……”
   孟非卿瞪了他一眼:“你三哥就是為了紫姑娘才送了命,你若念着三哥的好处,就在这里守护好紫姑娘。”
   蕭遙逸双脚一并,一手橫在胸前,挺胸應道:“是!”
   孟非卿朝程宗揚一抱拳,“告辞。”
   程宗揚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拍了拍坐墊,“坐下吧。瞧你吓得汗都快出來了。”
   “你不知道,”蕭遙逸唉声叹气地說道:“我这輩子沒挨过别人的打,連我老头都沒打过我,就我这大哥下手那是真狠。不打也就算了,一动手打肯定打得我鬼哭狼嚎。我都落下習慣了,他眼一瞪,我就屁股痛。”
   程宗揚大笑起來。那个孟非卿言語不多,交談时间也不是很长,但能看出他与謝艺等人之间的兄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不过他情緒控制一流,无論何时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这样的人才不受情緒左右,对局势判断准确快速。可以想像,他在岳帥麾下时必定是独当一面的大将。而謝艺更像是擅长冲鋒陷陣的猛将。
   程宗揚笑道:“我剛才听他叫你小狐狸?”
   蕭遙逸道:“兄弟們都这么叫,誰讓我姓蕭呢?八驥里鉄驪、天駟、龙驥、幻駒、云騁、青雕、朱驛,其实我是玄駭。”
   “怎么听着像小母马?”
   “什么小母马!”蕭遙逸叫道:“玄是黑色,又有玄奇玄秘的意思,駭是青黑色的千里马,玄駭就是神駿无比的青黑色的天神之马!”
   “原來蕭兄是一匹黑马。”程宗揚說笑几句,然后道:“孟老大准备把謝艺葬在臨安?”
   “是啊。”蕭遙逸懊恼地說:“这是我們兄弟六年來头一次聚会,到时大家都会在亭外会合,偏偏我去不了。”
   “什么亭外?”
   “风波亭。”
   程宗揚明白过來,他們要把謝艺葬在风波亭外,与岳帥作伴。对謝艺來說,这也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蕭遙逸把一只薄薄的木匣放在桌上,推到程宗揚面前。
   程宗揚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文契,上面盖着鮮紅的印章,顯得十分正規。
   “这是什么?”
   “地契。这别墅連同沙洲都是岳帥的遺產,程兄收好。”
   “这份礼可太大了吧?”
   程宗揚知道星月湖肯定有礼物,但沒想到会是一座沙洲。这处别墅自己还沒有仔細看过,但看規模就小不了,住上几百人也不嫌擠。
   “你可别会錯意了,这是給紫姑娘的。至于給程兄的报酬,”蕭遙逸擠了擠眼,“走,咱們先去找芝娘!程兄只要在建康,所有花酒都是我的,包你夜夜笙歌!樂不思蜀!”
   “不行!”程宗揚叫道:“这可太便宜你了!”
   “这是利息。”蕭遙逸扯着程宗揚,边走边道:“程兄帮我們兄弟送回三哥的骨灰,帶回紫姑娘,又送了枝龙牙錐。大恩大德,小弟沒齿難忘。我想來想去只能以身相报了。咦?程兄臉色怎么这么難看?是胃里難受,想吐嗎?”
   孟非卿一走,蕭遙逸就像開鎖的活猴。几个起落跳到舟上,意气风发地說道:“去青溪!”
   程宗揚眼尖,看出舟子已经換了蕭遙逸手下的隨从。这小子看似荒唐,其实心細如髮,難怪建康人都把他当成声色犬马的执褲子弟,对他与星月湖的關系渾然不覺。
   月出东山,玄武湖一望无际的水面波光瀲濫。清凉夜风拂过湖水,浅浅的沙洲畔,青色的芦葦隨风摇曳,葦尖洒滿水银般的月色。
   蕭遙逸仍下玉帶,解開袍服,大笑道:“如此月色,豈能无歌!”
   他从舟中取出一張古琴,就那样坐在船头,把琴橫在膝上,“綜綜”撥了几下,接着一串流水般的琴声从他指下淌出。

   “月沒參橫,北斗欄干!亲交在门,飢不及餐!”蕭遙逸揚声唱道:“欢日尚少,戚日苦多,以何忘忧?弹箏酒歌!”
   蕭遙逸的放浪形骸感染了程宗揚,他也解開外衣,一边擠開蕭遙逸:“讓我來給你唱一个!”
   蕭遙逸怪叫道:“我这琴可是价值千金,你会弹嗎?”
   “一張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我是麦霸啊!”
   “什么麦霸?”
   “这你就别管了。”
   蕭遙逸也不在意,隨手把那張价值不菲的古琴扔过來。程宗揚麦霸的水准仅限于把歌詞嚎出來,古琴这种“高科技”对他属于傳說。他把琴往旁边一丟,坐在船头想了片刻,然后拍着船板唱道:“道不尽紅尘舍恋,訴不完人间恩怨……”
   蕭遙逸“哈”的大笑一声,“这是什么曲子?”
   程宗揚也不理他,扯開嗓子迎风放声高歌,当他唱道:“愛江山更愛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蕭遙逸的嘻笑变成惊笑,等程宗揚接着嚎道:“好儿郎,渾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遠名揚!”蕭遙逸也扯開嗓子,跟着嚎道:“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黃河流!”
   这小子聪明絕頂,对音律更是别有灵犀,虽然是头一次听到这首歌,但程宗揚每句開个文,他就能跟着把曲調哼出來。等程宗揚唱第二遍,蕭遙逸无論曲調还是歌詞都已经滚瓜爛熟,唱起來音准意昂,活像自己的老师。
   一群野鴨被这两个打狼一样的歌声惊扰,嘎嘎叫着从芦葦叢中飞起,在月色下漸漸变成黑色的小点。
   歌声漸止,蕭遙逸意犹未尽地哼着曲調,叹道:“下里巴人未必不能动听,这曲子虽然俚俗,但别有风致。愛江山更愛美人,哈哈!程兄好胸怀!”
   这么狂嚎可是樁費神費力的大活,以前自己嚎完总是要喘几口气,喝点水潤潤嗓子,但这会儿程宗揚只覺胞口气滿滿的,再嚎上两小时也不会累。他笑道:“你的月沒參橫,北斗欄干也不錯。就是沒有美人儿。”
   “美人儿有的是!”蕭遙逸长声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輕舟像貼在鏡面上一样,滑过玄武湖寛广的水面。遠处,晋宫台城的城墻隠約在望,湖上連綿的芦葦一直延伸到城墻下。忽然,芦葦中蕩出一条小舟。烏黑的船篷前一盞紗灯并未点亮,但仍能看出是秦淮河花灯的式样。
   发現这边的小舟,那条烏篷船犹豫了一下,想退回芦葦蕩中。蕭遙逸一眼看见,笑道:“美人儿來了。”說着他放開喉嚨,喊道:“那边的花船!还躲个什么?过來吧!”
   船后的舟子摇动舟楫,烏篷船慢慢靠近。两船并在一起,蕭遙逸一足勾着船欄,毫不客气地探过身体,一把掀開布帘。
   帘后露出一張姣美的面孔,那女子嫣然一笑,柔声道:“公子。”
   蕭遙逸怔了一下,然后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程兄,竟然是你的老相好來了!”

估唔到樓主而家愈出愈快...頂上去!!!

我都幫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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