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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29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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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揚一拍大腿﹐猛然間想起何漪蓮是洛水第一大幫洛幫的大當家﹐雖然她是被廣源行扶植的傀儡﹐但好歹也是洛都的地頭蛇﹐自己竟然把她忘了。但話說回來﹐就是記得也沒什麼用﹐人還在太泉古陣扔著﹐想用也用不上。
   蕭遙逸的滿臉痛心疾首﹐“聖人兄啊聖人兄﹐沒想到你竟然幹出這種敗德之事來……”
   程宗揚道:“什麼敗德!別亂說啊﹐那是紫姑娘收的奴婢!”
   蕭遙逸一臉不信。
   “不信你自己問紫丫頭去。”
   “那我可眞問了啊。”
   “問吧、問吧。她們人呢?”
   “聽說你在洛都﹐她們就走了。”蕭遙逸道:“我看她們很著急的樣子﹐也就沒有留她們。”
   “你就給我添亂吧。”程宗揚狐疑地說道:“你不會就為這點事專門跑到臨安吧?”
   蕭遙逸一張笑臉笑得跟花一樣﹐“當然是有正事。”
   程宗揚心裡咯噔一聲﹐“別跟我提錢的事。”
   蕭遙逸嘆道:“還眞就是這事。欠陶氏的帳﹐下個月就該還了。”
   這件事程宗揚知道﹐孟老大前後向陶氏錢莊借了兩筆錢﹐一共二十萬金銖﹐第二筆還是自己跟孟老大一起去借的﹐算算時間﹐離還帳日期還剩不到二十天。由於第一筆的利息借出時已經從本金扣掉,如今本息合計﹐一共要還給陶氏將近二十三萬金銖。而當時的抵押品﹐則是鵬翼社。也就是如果逾期無法還款﹐陶氏錢莊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收走鵬翼社。
   程宗揚道:“還差多少?”
   蕭遙逸道:“江州如今的收入九成都來自水泥﹐但江州產的水泥一多半都被我們自己用了。每月賣出的錢款裡面﹐不僅要支付江州的重建費用﹐還有你要求興建的學校費用﹐江州之戰的撫卹費﹐大營士卒的軍費……賣水泥那點錢別說節餘了﹐根本就不夠花的。”
   “你的意思沒有一點節餘?”
   “眞不多……”
   “還不起是吧?”
   蕭遙逸伸出四個指頭﹐“下個月最多能還四千。”
   “也就是正好能還個零頭?”
   蕭遙逸贊道:“聖人兄﹐你算得太準了!”
   江州的收入程宗揚心裡有數﹐江州之戰結束後﹐星月湖眾人沿江建起二十座水泥窖﹐出產的水泥從每日千石逐步上升到五千石﹐累計下來已經超過了六十萬石。如今水泥生意正是超級暴利期﹐程宗揚定下每石一枚金銖的天價﹐仍然供不應求。先是石超拿走了唐國的專賣權。接著雲氏拿走了宋國的專賣權﹐然後劍玉姬也插了一手﹐要走了晴州的專賣。晋國的水泥生意是江州方面自營﹐利潤由晋國十家貴族豪門按股份分成。後來高俅也動了心思﹐眼看眾人已經分割殆盡﹐索性要走了漢國的專賣。
   在程宗揚看來﹐由於技術落後﹐規模不足﹐江州水泥的生產成本居高不下﹐每石的成本居然高達五十銅銖﹐比他預想的高了十倍﹐但任誰看來﹐ 五十銅銖的成本賣到兩千﹐這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利。半年六十萬石的產量﹐即使打點折扣﹐也能輕鬆換來五十萬金銖的收入。
   可是江州戰後百廢待興﹐出產的水泥一大半都用在江州本地﹐見識過水泥在防御戰中的效果﹐星月湖眾人恨不得把江州用水泥全砌一遍。要不是江州一戰把大伙都打窮了﹐大伙一石都不想往外賣。半年來!水泥累計銷售二十五萬石﹐黑魔海憑借協議﹐一家就拿走了十萬石﹐由於與黑魔海簽訂的協議是八折價﹐總收入最多二十三萬金銖﹐再扣除晋國豪門的股份分紅和一萬多金銖的生產成本﹐程宗揚估計這筆錢能落到蕭遙逸手裡的﹐頂多十六七萬。而且自己在臨安發行紙幣時﹐由於準備不足﹐吳三桂還送來五萬金銖。現在要小狐狸還錢﹐肯定是還不上了。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宋國的紙幣他們收嗎?”
   蕭遙逸笑了兩聲﹐“呵呵。”
   程宗揚拍板道:“你替我約陶弘敏﹐看他有沒有時間在洛都見面。”
   蕭遙逸鬆了口氣﹐“我就知道聖人兄你有辦法。那我就跟陶五說一聲﹐讓他跟你商量還錢的事。”
   程宗揚面無表情地說道:“還個屁!你要能從我口袋裡摳出一萬金銖﹐往後我就叫你大爺。”
   蕭遙逸愕然道:“那你跟他談什麼?”
   “我打算找他再借一筆錢!連你們這一筆算上﹐五十萬金銖起!跟他說﹐我給他五天時間﹐五天內要拿出錢﹐我們就賴帳!有本事讓他們去江州搶去。”
   蕭遙逸道:“聖人兄﹐冷靜﹐你借這麼多錢幹嗎?”
   “借錢幹嘛?還債!”
   蕭遙逸收起笑容﹐“不至於吧?”
   “我現在比你想的要慘多……”
   程宗揚嘆了口氣﹐這可眞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雲氏的帳還沒還清﹐又多出江州的欠款。雲蒼峰一直在設法籌款﹐但效果不佳﹐據自己所知﹐雲氏在漢國的商鋪已經出現資金短缺﹐一邊是催帳﹐一邊是欠帳﹐各家商鋪的流水幾乎都塡到這個無底洞裡面﹐即便雲蒼峰眞是本事逆天﹐能籌夠錢還款﹐這些店舖也免不了元氣大傷﹐除非再有一筆巨資注入﹐好讓它們擺脫困境。
   到處都是要錢﹐偏偏自己手裡的大頭是宋國的紙幣﹐足足有上百萬金銖﹐問題是一文錢都花不出去﹐而且自己還需要足夠的保障金來應付兌換。自己對蕭遙逸說準備向陶氏再次借款﹐一點都不是開玩笑﹐而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水泥確實是一只可以下金蛋的雞﹐可惜這只雞現在還太小了﹐江州之戰結束到現在也不過半年﹐下的金蛋還被大伙給吃了。唯一的辦法﹐就看能不能從陶氏錢莊借到錢了。但程宗揚也知道﹐即使能借到﹐利息恐怕也會比現在更高﹐這些債務一直滾動下去﹐最終足以把自己壓死。
   “飲鴆上渴啊。”程宗揚無奈地說著。
   蕭遙逸正容道:“我還不知道你那邊這麼為難。既然如此﹐江州這邊的本地用量我先停下來﹐先賣出去一批。”
   “馬上就能賣出去嗎?”
   蕭遙逸笑道:“聖人兄﹐你不知道﹐現在六朝的商人都聚在江州﹐指望能買些水泥。咱們把專賣權給了石超他們﹐本來是想省事﹐結果石胖子精明﹐先找好下家﹐然後讓他們自己來江州提貨。別的人有樣學﹐從我們這裡拿走份額﹐轉手賣掉﹐連城門都不出﹐錢就到手了。”
   程宗揚心裡一動﹐腦中似乎有個想法一閃而過。
   “這次的事你多費心……”
   蕭遙逸說著﹐面孔在水鏡中漸漸幻化消失﹐接著林清浦的面孔重新出現﹐說道:“家主。”
   程宗揚用力揉了把臉﹐打起精神對林清浦道:“有件事﹐你來安排一下。”
   “請主公示下。”
   “一個是去威遠鏢局見阮女俠﹐告訴她﹐我有一趟鏢想讓她們送到洛都。”
   “什麼鏢?可是錢銖?”
   “你只用對說她五個字:娥奴﹐勞力士。其它什麼都不要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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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君平對程宗揚等人抱著根深蒂固的不信任﹐這讓程宗揚也無奈何﹐他能做到的只是通知林清浦﹐讓他們盡快把劉娥的手錶送來﹐看能不能讓嚴君平改口﹐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詔舉在即﹐朝中大臣都在不遺餘力地舉薦人選﹐這幾天朝堂上倒是出奇的風平浪靜。呂大司馬作為群臣之首﹐當仁不讓地總攬詔舉事務﹐每一科的規章他都要過目﹐還要安排詔舉的時間和地點﹐審定應詔子的資格﹐忙得眞像個大賢人一樣。
   程宗揚有時禁不任充滿惡意地想道:呂大司馬如果知道他畏之如虎的正妻險些被人抓走﹐到底是慶幸呢?還是遺憾呢?
   孫壽自從那天被龍宸狩獵之後﹐就像嚇破膽的小兔子一樣瑟縮在府邸中﹐借口感染時疫﹐連奧室都不敢出。原來她最怕的驚理﹐此時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原本驚理是負責盯她的﹐結果現在根本不用盯﹐孫壽自己就緊跟著她﹐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與此同時﹐襄城君病中崇道心切﹐派自己的心腹侍女前往上清觀﹐請太乙眞宗的卓教御到府中傳道授業﹐據說三日之內﹐奉獻便達上萬金銖……
   程宗揚很無奈地發現﹐漢國的大貴族雖然很多富可敵國﹐但佔有的大都是田產和實物﹐現金比重並不大不說﹐還是銅銖居多﹐比如襄城君府﹐就有兩間庫房裝得全是銅銖。按一枚金銖兌兩千銅銖計算﹐五萬金銖就有一億錢﹐光清點就能讓人吐血。而且孫壽又不擅長經營﹐連自己名下有多少財產都弄不清楚﹐這一萬金銖還是阮香凝用了兩個通宵才計算出來的。至於孫壽名下的田產﹐更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可惜難以變現。
   程宗揚也沒指望從孫壽身上敲詐錢款﹐他用小紫的名義給孫壽打了欠條﹐然後把這一萬金銖交給程鄭。後者正極力籌集資金﹐但目前的進展並不樂觀。現在程宗揚唯一的希望就放在陶弘敏身上﹐好消息是:陶弘敏正在漢國﹐五日內肯定能到達洛都。壞消息是:陶氏剛剛在海運上賠了一筆錢﹐陶弘敏來漢國就是來收帳的。

精彩!謝謝師兄



第八章
   三天之後﹐九月二十四。陶弘敏尚未有回音﹐程宗揚卻等來了雲家的車隊。
   這一次雲氏調動了漢國境內所有的好手﹐車隊一共十五輛馬車﹐隨行的護衛足有上百人﹐負責押運的是剛剛傷癒不久的雲丹琉。
   十五輛馬車中﹐有一輛裝載金銖﹐一共兩萬三千;四輛裝載的是銀銖﹐共計七十三萬;三輛裝載的是未熔煉的銀錠﹐價值六十萬銀銖;其餘七輛裝的是珠寶、珍玩、名香……甚至於貴重藥材。
   當初雲蒼峰說被劫走的錢是雲如瑤嫁妝﹐把帳算到程宗揚頭上﹐只是個玩笑而已。十餘日內能湊出這批財物﹐雲蒼峰不知道費了多少力氣﹐花了多少心思﹐那些藥材還是他們兄弟搜羅來為雲如瑤治病的﹐可見連家底都搬了出來。不過所有的金銀加起來﹐也僅僅折合九萬金銖﹐離十六萬多的欠款還差了一大截。至於那些貨物﹐程宗揚毫不懷疑洛都的大戶和奸商們會聯手壓價﹐能賣出四分之一的價錢就可以燒高香了。
   用了兩個時辰將錢物全部清點一遍﹐程宗揚只覺心裡沉甸甸的﹐良久才開口道:“還有沒有?”
   也許是八字犯沖﹐雲丹琉一看到這個無恥小人就有種火冒三丈的衝動﹐此時聽到這個不要臉的居然還要﹐更是大怒﹐她忍著氣說道:“這些還不夠?”
   “當然不夠。錢銖加起來一共不到六萬金銖﹐還不夠還欠款的零頭。那些銀錠煉成銀銖﹐去掉火耗﹐算下來也就兩萬多不到三萬金銖。雲家欠款可是十六萬多。”
   “這些珠子呢?”雲丹琉打開一只木匣﹐裡面是滿滿一匣晶瑩圓潤的明珠﹐每一顆都有指尖大小。
   “這些珠子都是上好的湖珠﹐一顆就值三枚金銖。”雲丹琉說著﹐接連打開幾只木匣﹐“還有這些沉香和麝香﹐每一種都價比黃金。”
   “珠寶名香是很值錢﹐可是要能賣出去才是錢。”
   雲丹琉不信邪﹐“這麼大的洛都難道賣不出去?”
   “大小姐﹐妳這可說對了。好比我是買家﹐這些湖珠妳想賣是吧?三枚銀銖一顆﹐妳賣不賣?”
   雲丹琉惱道:“憑什麼!”
   “就是妳是賣家。”程宗揚道:“這麼跟妳說吧﹐洛都城能買得起這些貨物的﹐全是妳們雲氏的債主﹐妳覺得他們會開個什麼價錢?”
   “那我不賣了!按市價八折抵給他們。”
   “八折?你太小看洛都的奸商了。全場一折起!下不保底。”
   “你!”
   程宗揚攤開雙手﹐作出一個“我很理解妳﹐可惜幫不了妳”的表情。
   雲丹琉抿緊紅脣﹐然後道:“帶上貨物﹐跟我走!”
   雲氏護衛們牽馬套車﹐準備離開。
   這批財物再出簍子﹐自己就該賣腎了。程宗揚連忙攔住﹐“你要幹嘛?”
   雲丹琉不耐煩地說道:“奸商!滾開!”
   “這麼大脾氣?這裡面不會有妳的嫁妝吧?”
   雲丹琉神情一滯。
   程宗揚愕然道:“不會吧?眞是妳的嫁妝?”
   旁邊的銅環大漢梗著脖子﹐一臉委屈地說道:“可不是嘛!大小姐非要把自己的私伙都拿出來……”
   雲丹琉臉上像潑了血一樣紅了起來﹐厲聲道:“閉嘴!”
   大漢立刻閉上嘴巴﹐往後退了一步。
   “妳不會是想出去找地方變賣吧?”
   “你管不著!”
   “得﹐就當我沒說。”程宗揚道:“這是雲老哥的宅子﹐雲老哥不在﹐當然是大小姐當家﹐要走也是我走﹐哪裡能讓主人走呢?告辭了﹐等雲老哥回來再商量吧。
   程宗揚正要離開﹐外面卻傳來一個聲音﹐“雲三爺在嗎?”
   幾名商賈、管事大模大樣的進來﹐看到滿院車馬隨即笑了起來。其中一個管事打扮的男子笑道:“雲家眞是大手筆﹐瞧這珠子﹐成色眞是不錯。吉掌櫃﹐你給掌掌眼?”
   那名姓吉的掌櫃向雲丹琉略一示意﹐然後拿起一粒珠子﹐仔細端詳起來。
   “上好的湖珠﹐市價五十銀銖一顆。這樣一匣大小相近﹐全買的話﹐價格要上浮一成。”
   這樣的報價與雲丹琉的估算相差無幾﹐她心情頓時一鬆﹐總算沒有被姓程的奸商給騙了。
   程宗揚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按五十銀銖一顆抵帳如何?”
   吉掌櫃放下珠子﹐笑而不語。
   那名管事笑眯眯道:“這話是怎麼說的?雲三爺的借契寫得明明白白﹐還的是金銖。這珠子再好﹐跟雲三爺的帳可沒什麼關係。”
   程宗揚道:“閣下的意思﹐連銀錠都不行了?”
   “別說銀錠﹐就是銀銖也不行。”管事輕飄飄道:“說是金銖﹐就是金銖。其它的﹐一概不收。”
   這樣的還款條件何止是苛刻?雲丹琉臉上紅意再次湧起﹐這次不是羞窘﹐而是純粹的憤怒﹐一雙鳳目幾乎噴出火來。
   程宗揚身體一斜﹐擋住雲丹琉身前﹐“連銀銖也不行?”
   那管事揚起臉﹐只從鼻孔裡冷冷哼了一聲。
   吉掌櫃打㘣場道:“銀銖金銖都是錢﹐哪裡不行呢?但這回金額太大﹐用銀銖結帳要三百多萬﹐太過不便。大伙的意思呢?雲三爺要是還錢﹐最好先換成金銖﹐大伙算起來彼此都方便。”
   程宗揚心下微微一沉﹐他倒忽略了這一點﹐雲蒼峰運來這批銀銖數量龐大﹐途中既費時又費力﹐遠不如金銖方便﹐如果可能﹐雲蒼峰肯定會換成金銖。眼下既然運來的是銀銖﹐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以雲蒼峰的渠道﹐已經無法換到足夠的金銖。那位吉掌櫃嘴上說得好聽﹐但程宗揚清楚﹐這批銀銖自己在洛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換到等值的金銖。
   那位管事對滿院的雲氏護衛視若無睹﹐一邊踱著步﹐一邊指指點點﹐“這間亭子位置不好﹐過幾日把它拆掉。還有那幾棵樹﹐都要放倒﹐騰出地方﹐好設個馬廐。這柱子是柏木的吧?還湊合……”
   那管事與旁邊幾名同伴大談特談如何重新修葺眼前的宅院﹐言談間儼然以這處宅院的主人自居﹐“這大廳……嘖嘖﹐格局偏小﹐若是開宴﹐也擺不了幾席﹐將來雲三爺來作客﹐該坐哪兒呢?”
   幾名商人都陪著笑了起來﹐那管事眼珠往雲丹琉身上一轉﹐笑眯眯道:“不知道哪間是雲大小姐的閨房?若是能在大小姐的牙床上滾一滾﹐就是死了﹐我也甘心……”
   “你去死吧!”
   雲丹琉一拳轟出﹐那名管事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就飛起來撞到柱上﹐然後爛泥一樣滑下來﹐昏死過去。
   程宗揚一把沒拉住﹐雲丹琉就把人給揍了﹐看到那名昏迷的管事﹐程宗揚心頭頓時一沉﹐“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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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丹琉咬了咬紅脣﹐低聲道:“是我的錯。”
   “也不能全怪你。那幾個傢伙就是聽說雲家車隊進城﹐特意趕來挑事的。”
   “可那些人憑什麼把那些財物都扣了!”
   “就憑他們是執金吾的緹騎﹐負責京城的巡察、治安。”
   “他們早有預謀!”雲丹琉恨聲道:“怎那麼巧﹐執金吾正好就在門外?”
   “我的姑奶奶﹐妳才知道?妳既然這麼明白﹐怎麼人家設個套﹐妳就非鑽進去呢?”
   雲丹琉眼圈越來越紅﹐忽然背過身去。
   程宗揚也覺得自己口氣重了點﹐正想安慰幾句﹐雲丹琉低聲道:“執金吾的主官是誰?我可以給他足夠的錢﹐讓他先把財物發回來。”
   “恐怕是不行。”
   “為什麼?”
   “妳知道執金吾是誰嗎?”
   “誰?”
   “呂晏。”程宗揚道:“那些債主裡面﹐有三個家奴的主人都姓呂﹐就是呂晏的呂字。”
   雲丹琉心徹底涼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衝動﹐竟然會釀成這麼沉重的後果。當時自己一拳打出固然痛快﹐誰知一隊執金吾的緹騎正好走到門外﹐那些商人和管事湧上前一番哭訴﹐口口聲聲說是雙方因借款造成的糾紛﹐雲丹琉百口莫辯﹐執金吾的緹騎不由分說地扣押了糾紛的源頭……院中那批財物﹐甚至還要把雲丹琉也收繫入獄﹐一同處置。最後還是程宗揚出面﹐拿出常侍郎的身份﹐把雲丹琉保了下來﹐緹騎雖然同意不收押雲丹琉﹐但限制她在案件審理結束之前離開洛都。
   雲丹琉性子剛強﹐可終究只是個少女。上次金銖被劫﹐已經把雲家推到懸崖邊上﹐這一次因為自己一時不愼﹐中了別人的圈套﹐這批財物被扣﹐很可能會讓雲家幾代人的辛勞都化為泡影。饒是雲丹琉性格強硬﹐也禁不住心如刀絞。她忍了片刻﹐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眼淚一下子淌了出來。
   程宗揚覺得自己的三觀簡直都要被刷新了﹐雲大小姐竟然會哭?這丫頭是被邪魔附體了吧?
   雲丹琉哽咽道:“不許看!”
   “不看!不看!”程宗揚說著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毫無威脅。
   雲丹琉淚如雨下﹐她努力去拭淚﹐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程宗揚從袖中拿出一條帕子遞過去﹐雲丹琉接過來﹐捂住眼睛﹐竭力忍住哭聲﹐肩頭不住聳動。
   “其實妳不用這麼傷心。”’
   雲丹琉淚眼模糊地抬起臉。
   “執金吾又不是土匪﹐收走了發還便是了。”
   雲丹琉眼睛頓時一亮﹐“什麼時候發還?”
   “唔……”這個問題程宗揚其實心裡有數﹐他們既然設下圈套﹐肯定不會在這種地方出漏子。執金吾發還財物的時間很好確定﹐就是雙方約定的還款日期之後。但這個答案顯然不是雲丹琉想聽的。
   程宗揚道:“我去找找門路﹐妳就放心吧。”
   雲丹琉雙眼紅紅的看著他﹐但情緒總算穩定下來。雖然這個奸商很無恥很小人﹐總惹得自己很想打他﹐可他說有辦法﹐雲丹琉就眞的相信他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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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揚先去了西邸﹐聽了他的敘說﹐徐璜眉頭越皺越緊﹐然後叫過一名小黃門﹐低聲吩咐幾句。
   那名小黃門離開後﹐徐璜略微傾了傾身﹐低語道:“此事可大可小﹐你可千萬要當心……大司馬想捉我們西邸的馬腳﹐可不是一日兩日了。”
   徐璜關心的是西邸。西邸是天子私設的賣官鬻爵之所﹐呂氏把持朝政﹐自然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因此徐璜一聽此事﹐便感到洛都那些奸商毫不掩飾的貪婪背後﹐隱約大有文章。
   “公公睿智。”
   徐璜道:“天子既然把西邸交予吾手﹐吾等自然要替天子分憂。”
   程宗揚道:“雲臺書院的凶案﹐可有消息?”
   徐璜嘿然道:“哪裡會有什麼消息?倒是郭解﹐多半難逃此劫。”
   程宗揚默然不語﹐董宣親赴五陵﹐已經將郭解的家人收繫入獄。如今郭解亡命四海﹐但漢國天子是六朝名義上的共主﹐天下之大﹐也難有郭解的藏身之地。何況郭解的根基全在漢國﹐眞要去了晋宋諸國﹐說不定會龍困淺灘。
   “東方曼倩掛冠而去﹐你可知道?”
   “聽過一些。”
   徐璜陰聲細氣地說道:“宮裡居然有人傳言﹐說東方曼倩是謫仙﹐前日為天子占卜一卦﹐因此才不辭而別。”
   程宗揚心裡不由一震﹐這話其實是自己用來敷衍胡情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傳開了。而且還有人添油加醋﹐這不會又是呂巨君搞的鬼吧?
   “想不想知道是什麼卦象?”
   程宗揚搖頭道:“一點都不想。”
   徐璜點了點頭﹐“我也不想。畢竟……天子春秋鼎盛……”
   徐璜沒有再說下去﹐但程宗揚已經知道所謂的卦象是指什麼了。
   不多時﹐那小黃門悄悄進來﹐正要附在徐璜耳邊低語﹐徐璜擺了擺手﹐“盡管說。”
   小黃門清了清嗓子﹐“小的方才去打聽﹐倒聽了些不該聽的話:大司馬家有個監奴叫秦宮的﹐平常管著府裡放貨的事。前些天有個商人借錢﹐找到他門下﹐誰知秦宮看中那家的姑娘﹐想悄悄收下來﹐獻給大司馬。為此今天還找到執金吾的人幫忙。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是眞是假﹐小的也不敢說。”
   徐璜道﹐“你是說﹐大司馬不知情?”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黃門偷偷看了他一眼﹐“依小的看﹐多少是知道一些……”
   徐璜沉吟了片刻﹐“畢竟是西邸的客戶﹐我找人去執金吾問問吧。”
  程宗揚起身揖手﹐“多謝公公。”
   執金吾是負責京城治安的高級官員﹐但呂晏在呂氏家族中並不出眾﹐按輩分算﹐他是呂冀的族叔﹐不過這執金吾的位置﹐卻是接侄兒的班。呂冀看中他的﹐也就是這位族叔老實聽話﹐沒有什麼非份之想。
   徐璜管著西邸﹐雲家又是走的他的路子﹐他若前去過問﹐等若不打自招。因此徐璜沒有出面﹐而是托了單超去打聽。
   單超身為中常侍﹐極得天子信重﹐呂晏身為太后族人﹐也不敢怠慢。只是說到歸還財物﹐呂晏就開始訴苦﹐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挨打那位苦主的身份也不簡單﹐是樂平侯呂安國的家奴。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樂平侯不僅是太后的近支長輩﹐而且還尚公主﹐加侍中﹐在呂氏家族中的地位遠非呂晏可比。總之在雙方調解之前﹐這些財物作為證據﹐呂晏也沒有膽量亂動。至於調解的時間﹐那要等借款的正主﹐雲三爺到場才行。但呂晏拍著胸膛保證﹐所有財物發還時﹐肯定分文不少﹐讓單超盡管放心。
   事已至此﹐程宗揚也只好作罷﹐好在他一開始也沒指望用上雲家這筆錢﹐成敗的關鍵還在於陶敏的態度。
   當天晚上﹐鵬翼社接到消息﹐陶氏錢莊的五少爺陶弘敏明天將抵達洛都﹐並且表示很高興與程少主會面﹐並且期待雙方未來的合作。
   雲丹琉聽說之後﹐也要跟程宗揚一起去見見陶弘敏﹐希望能獲得陶氏錢莊的助力﹐渡過難關。

   程宗揚一聽就連連搖頭。
   雲丹琉道:“三叔和六叔都不在洛都﹐此事關乎我們雲家生死存亡﹐我怎麼能不去?”
   程宗揚只好點出其中的緣由﹐“妳知道我當初怎麼借來錢的嗎?”
   雲丹琉挑起眉梢。
   “我對陶五說﹐陶氏要是不肯借﹐我就去找雲家﹐把鵬翼社抵押給雲家。陶五原本不同意﹐聽我這麼說﹐才答應以極低的利息借給我十萬金銖……他們為了不讓雲家插手晴州﹐寧肯放棄巨額利潤。你猜他們對雲家是什麼看法?”
   “那我更應該去了。”雲丹琉道:“免得你與他們合謀﹐出賣我們雲家。”
   程宗揚愕然道:“妳不是認眞的吧?”
   “我就要去。”
   程宗揚默然無語。以陶氏對雲家的戒備﹐如果知道雲家遇到難關﹐不上來踩一腳就是好的﹐借錢的事根本不用想。
   雲丹琉道:“我要親手把錢拿回來。”
   程宗揚心下一軟﹐“既然妳非要去﹐那要答應我兩點。”
   雲丹琉道:“你說。”
  “第一:妳要想參與﹐必須要換個身份。”
   陶氏對雲家戒備非常﹐雲丹琉的身份肯定是不能用了。她想了想﹐“就說我是你妹妹。”
   “他們也得信啊!有妹妹比哥哥個子還高的嗎?”
   “那我扮成你的婢女。”
   程宗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當我的婢女?”
   “只要能拿到錢﹐我不在乎給你當一天婢女。但我必須旁聽。”
   “那可不行。我們談正事的時候﹐是不會讓婢女在旁邊的。”
   “那你給我出個主意?”
   程宗揚想了一會﹐也覺得棘手。忽然他心裡一動﹐想出一個主意……
   “妳確定要旁聽嗎?”
   雲丹琉堅決地點點頭。
   程宗揚道:“那就只有一招了……妳就說我的姬妾。”
   雲丹琉臉一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為什麼?”
   “我們談正事的時候﹐旁邊最多只有姬妾服侍。”
   “不行!”
   程宗揚攤開雙手﹐“那就沒辦法了。”
   雲丹琉猶豫半響﹐既沒答應﹐也沒拒絕﹐直接道:“第二點呢?”
   “這一點對妳來說也許很難﹐但妳一定要做到……”
   “說!”
   “淑女一點……”
   雲丹琉猛一挑眉﹐“你!”
   “瞧!又動怒了吧?妳要一拳把陶五打飛﹐咱們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雲丹琉心一橫﹐“好!我答應你!”
   “這才對嘛。來﹐笑一個。”
   雲丹琉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程宗揚嘆道:“大小姐﹐妳要這表情﹐咱們還是別去了。那可是金主啊﹐妳當是去打怪的嗎?”
   雲丹琉吸了口氣﹐然後擠出一個笑容。
   “很好!”程宗揚毫不吝嗇地提出表揚﹐然後道:“再友善一點會更好。”
   雲丹琉按照他的指點﹐放鬆表情﹐脣角微微挑起﹐一雙英氣十足的劍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非常好!就這樣!太完美了!”程宗揚一叠聲地大力稱讚﹐然後道:“明天可別騎馬。”
   雲丹琉一邊保持笑容﹐一邊道:“為什麼?”
   “淑女哪兒有騎馬的?要乘車……我說的不是武剛車那種戰車﹐要乘香車﹐像個溫柔的小娘子那樣……”
   “懂了。”
   “還有明天的衣服﹐別穿勁裝﹐又不是去打狼的﹐女性化一點。”
   雲丹琉不耐煩地說道:“還有什麼?”
   “裙子要緊一點。”
   雲丹琉微笑著咬牙問:“為什麼?”
   “因為妳的腿是精華所在﹐優勢非常突出﹐但是穿長裙很容易被掩蓋掉﹐所以不能穿得太寬鬆﹐要盡量發揮優點。”
   “那我還不如穿褲子!”
   “妳要穿褲子﹐至少要少十萬金銖!妳信不信?”
   雲丹琉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微笑道:“好的。”
   “刀可千萬不能帶。”
   雲丹琉一聽就炸毛了﹐好不容易擺出的淑女範當即破功﹐“不行!”
   “那妳把它藏好!拿著那麼長的大刀片子﹐妳剁餡呢?”
   “我把刀放在車上。”
   “只要妳別藏裙子裡就行。還有﹐”程宗揚竪起一根手指﹐以示鄭重﹐“說話要溫柔。我知道妳中氣很足﹐但淑女可不是那樣說話的﹐要溫柔再溫柔﹐從嗓子眼裡發聲﹐像嘴巴裡含著水一樣。”
   “像是快死了那樣吧?”
   “……妳要這樣理解也行。就這樣吧﹐妳對著鏡子好好練練﹐我還要去見個人。”
   雲丹琉微笑著柔聲道:“公子﹐慢走……咳!咳!”
   “……嗆住了吧?習慣了就好。”
   *******************************
   半個時辰之後﹐程宗揚出現在程鄭的住處。
   “陶五?”
   “大哥和他打過交道?”
   “見過幾次。”程鄭道:“晴州的生意人﹐能不與陶氏錢莊打交道的﹐可是鮮有。”
   程宗揚直言道:“我想找他借些錢。”
   程鄭躊躇良久﹐“陶弘敏名聲還好﹐但陶氏錢莊……”他搖了搖頭。
   程宗揚忽然道:“大哥知道廣源行嗎?”
   程鄭神情愼重起來﹐“最好別與他們牽扯。”
   “為何?”
   “廣源行專事兼並﹐而且行事狠毒﹐不擇手段﹐在晴州可謂是惡名昭彰。”
   “陶氏錢莊和他們比呢?”
   程鄭笑道:“與廣源行比﹐陶氏錢莊可以稱得上良心了。”
   “既然如此﹐我還是和陶弘敏見一面。大哥﹐我借你的地方用用。”
   “這個好辦﹐”程鄭知道他不想把陶弘敏帶到居所﹐暴露出大行令的身份﹐當即一口應諾﹐“到時還有誰來?我好安排。”
   “除了陶弘敏!還有我和雲家大小姐雲丹琉。不過聽說陶弘敏同行的還有一位朋友﹐就按四席吧。時間在明天中午。”
   程鄭笑道:“既然有女眷﹐那就不好安排了。”
   程宗揚也笑道:“明天是談正事﹐別的談完正事再說。”
   “到時我就一出面了﹐陶五是個有心人﹐免得他疑心。”
   程宗揚笑道:“辛苦大哥了。”
   “哪裡有什麼辛苦的?倒是你背的債務﹐我看著就發愁。”程鄭道:“師帥雖然不在了﹐月霜姑娘還在江州﹐我可不想再兩手空空去見月姑娘。”
   王哲殞身之後﹐程鄭就像是失去主心骨一樣﹐茫然不知所措﹐直到遇到程宗揚﹐得知當日師帥撫之如女的月霜人在江州﹐並且和師帥一樣自己有一支軍隊﹐才重新煥發出活力。他現在最想做的:一是找到陷害師帥的凶手﹐二是像當年對左武軍一樣﹐向月霜的軍營提供軍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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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五﹐正午時分﹐一輛輕便的單轅馬車在正門停下﹐馬車像是趕了很遠的路﹐風塵撲撲﹐陶弘敏懶洋洋倚在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程宗揚揖手道:“陶五爺。”
   陶弘敏笑道:“行了﹐程兄﹐咱們誰跟誰啊﹐這麼叫就生分了。你瞧﹐我可是一路沒停﹐直接就來了。你要想談事﹐就跟我上車。”
  “我這裡可準備好的宴席。陶兄既然光臨﹐怎麼不來嘗嘗?”
   “ 得了吧﹐你一個南方人﹐懂什麼北國風味?走﹐我帶你嘗鮮!”
   程宗揚沒想到陶弘敏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索性道:“行!我給你面子!”
   “這就對了!”陶弘敏大笑道:“來來來!”
   程宗揚利落地上了馬車﹐然後向雲丹琉傳了個眼色。
   雲丹琉含笑站在旁邊﹐從來不戴首飾的雲小姐今日竟然戴了一對紅寶石耳環﹐鮮紅的寶石垂在臉側﹐輕輕搖晃著﹐紅艷的光澤將如雪的香腮映得彷彿塗了一層胭脂。她穿著一條漢國仕女常用的曲裾﹐但衣料質地極佳﹐上面綉著花鳥雲紋﹐一眼望去丹華流溢﹐曲裾束腰的款式更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將那雙修長的美腿襯托得淋漓盡致。
   看到程宗揚的眼色﹐她微微一笑﹐然後一手伸到背後﹐勾了勾手指﹐銅環大漢趕緊奔進院內﹐不多時帶了一輛小巧精緻的香車出來。雲丹琉一手提著裙裾﹐風姿綽約地上了車﹐等摸到車內的偃月長刀﹐心裡才踏實了些。
   陶弘敏一臉驚艷地頻頻回首﹐“這是程兄的姬妾還是家眷?”
   程宗揚拿出準備好的說辭﹐“一個侍姬而已﹐讓陶兄見笑了。”
   “程兄好艷福啊。”陶弘敏遺憾地說道:“本來還想帶你嘗嘗鮮呢﹐看來我是白操心了。”
   程宗揚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你這是要去哪兒?”
   “當然要去我們晴州的私人會館了。”陶弘敏笑道:“平常人可是進不去的。”
   “私人會館?你說的不會是金錢豹吧?”
   “咦?”陶弘敏道:“程兄怎麼知道的?”
   “我去過建康的金錢豹。倒不知是你們晴州商人的生意。”
   “你認識章渝?”
   “打過幾次交道。”
   陶弘敏笑道:“那就更不是外人了。”
   程宗揚心裡打鼓﹐雲老哥要是知道自己帶著雲丹琉去了金錢豹那種地方﹐還不把自己噴死?就算雲老哥這會兒來不及噴﹐可雲大妞那脾氣﹐帶她去金錢豹就好比拿個炸彈在爐子上烤著玩。
   程宗揚道:“陶兄﹐今天咱們談正事﹐金錢豹就不去了吧?”
   “那不成。我好不容易來趟洛都﹐更難得遇見程兄﹐怎麼能去喝淡酒呢?”
   那也不能喝花酒啊!
   “早知陶兄知道這種好地方﹐我就不帶人了。”
   陶弘敏不以為然﹐“一個姬妾而已﹐有何要緊?讓她過去﹐也能學幾招伺候人的藝。”說著他笑道:“洛都的金錢豹比建康那個私密得多﹐外面可沒幾個人知道。”
   程宗揚心裡亂紛紛的﹐隨口道:“為什麼?”
   陶弘敏脣角露出一絲笑意﹐“因為漢國的君權更強。而晋國的君主更像是擺設。所以晴州的金錢豹在晋國可以高調一些﹐在漢國就只能作為私人會館。”
   程宗揚一怔﹐不由品味起他的話中的意思﹐越想越覺得這話很深。
   說話間﹐馬車出了上津門﹐隨即駛向渡口。一條舫船已經在碼頭等待﹐馬車直接駛上甲板﹐然後船工解開纜繩﹐沿著洛水順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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