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126章 工作交接
兩人相擁著走入小木屋,篝火就快熄滅了,張揚抖落身上的積雪,慌忙又是吹氣又是扇風,好不容易才把篝火重新引燃,臉上已經染上了不少的污痕。
張揚用隨身的小刀把野兔的外皮扒了,用枯枝穿起來,放在篝火上烤,至於那三個大山芋就直接扔在火堆裡,沒過多久,山芋的香氣混合著肉香彌散在小木屋狹窄的空間內。
秦清出神的看著張揚,張揚頭髮上的雪花化了,水珠沿著他堅毅的面龐緩緩滑下,張揚向秦清笑了笑,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想不到他們的新年第一天會在風雪漫天的山林中渡過。這一天充滿了曲折,有翻車,有溫泉,有驚險有浪漫。
秦清柔聲道:“過去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一次去加拿大遊玩,遇到了同樣的風雪,當時被困在一座小旅館裡,足足等了三天才走出去,每天都啃著又冷又硬的幹麵包喝著清水,那時候只有一個感覺,就是餓!”
張揚笑道:“放心,跟我在一起你永遠不會挨餓!”他用木棍將烤熟的山芋撥弄出來。秦清等到山芋稍稍涼了一些,用手拿起,一邊拍打著,一般揭去焦糊的外皮,山芋的香氣越發濃烈,她咬了一口,很陶醉的閉上了眼睛:“這山芋比起加拿大的幹麵包好吃多了!”
張揚哈哈大笑,秦清將剝好皮的山芋湊到他的嘴邊,張揚咬了一口,嬉皮笑臉道:“想不到秦縣長口水也那麼香!”
秦清啐道:“以後私下裡不許這麼叫我!”薄怒輕嗔惹人愛憐。
他們的新年大餐也算得上豐富,有香嘖嘖的山芋,還有被張揚烤得外焦裡嫩的野兔肉,兩人填飽了肚子,體力也恢復了不少,雖然在小木屋中浪漫溫馨,可是另一個現實的問題還擺在秦清的面前,他們走了這麼久沒有回音,其它人一定會擔心。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張揚不禁笑道:“你放心,沒人會擔心我們!”
張揚說得不錯,山莊的那些人白天並沒有擔心,因為張揚和秦清走的時候就沒說中午回來吃飯,等到天色漸暗,雪越下越大,仍然沒看到他們回來,所有人都以為因為雪大路滑,他們在別處躲避風雪了。
張揚的手機又在趙靜的手中,李長宇給秦清打了個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在李長宇看來,張揚和秦清之間肯定有問題。他們兩個說不定跑到哪裡去談情說愛了,跟李長宇抱有同樣觀點的還有安語晨。安語晨跟趙靜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咬牙切齒道:“你哥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把這麼多人扔在山莊,自己去跟秦清風流快活了。”
趙靜聽的臉紅,還不忘為小哥辯解道:“我哥不是那種人!”
安語晨冷笑道:“他不是那種人,這世上就沒有那種人了!”她好像對張揚瞭解很深。
無論他們怎樣猜想,不過很少有人會擔心他們出事,畢竟張揚那廝留給所有人的印象近乎無所不能,這種人能出什麼事情?
這一夜,張揚和秦清相擁而眠,他們用體溫相互取暖,當然還要感謝安德恒提供的這件貂皮大衣,如果安德恒知道他送的禮物為他們兩人創造了這麼多的便利條件,只怕要被活活氣死。
清晨張揚和秦清從睡夢中醒來,房間內的篝火已經熄滅,室內溫度下降了不少。彼此目光相對都透出濃濃的情意。
張揚率先起身,拉開房門,外面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山川樹木全都籠罩上了白茫茫的厚雪,近處落光葉子的樹木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柏上,結滿了蓬鬆松沉甸甸的雪珠兒,一陣風吹過。樹木輕輕搖晃著,那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珠兒就簌簌落落地抖落平來,玉屑似的雪末兒隨風飄揚,在清晨的陽光下,幻化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秦清跟著張揚走了出來,被眼前美麗的雪景深深陶醉了。
張揚忽然笑了起來,他指向正前方,青雲峰就在他們的不遠處聳立著,也就是說上清河村距離這片樹林至多不過三裡的距離,昨天的風雪卻讓他們迷失了方向,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這場風雪,又豈能造就他們浪漫旖旎的一天一夜?
張揚和秦清的出現還是激起了所有人強烈的好奇心,不過沒有人主動去問這件事。張揚和秦清在回來前就統一好了口徑,只說是汽車在風雪中迷路。沖下山坡發生了翻車,後來就在山下的小木屋中湊合了一夜,具體情形不為外人道也,誰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秦清已經重新做回過去那個不苟言笑的女縣長,而張揚也裝得若無其事,這廝沒有得了便宜到處宣揚的習慣,所有人中除了安老還要留在這山莊住兩天。其它人今天都準備下山。
山上的積雪雖然很厚,可並沒有封住上下山的道路。
張揚和趙立武開車一前一後離開了山莊,一路上謹小慎微平安無事抵達了春陽。
李長宇在途中已經向秦清透露了即將把張揚調往江城工作的事情,秦清對此並不反對,畢竟此前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被許多人詬病,那時候他們壓根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後,就算他們能夠很好的控制。早晚還是會被別人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而且秦清也無法保證再像過去那樣裝出若無其事的對待張揚,也許張揚徹底調離春陽的體制才是避免別人說閒話的最好辦法。
李長宇對安老的這次回鄉也極為重視,這兩天他和安老安德恒父子交流了一些看法,確定安家對投資清臺山旅遊開發的計畫沒有任何的改變,春節後他們投入的款項將陸續到賬,為了避免出現上次的麻煩,這次對每筆到來的資金都要嚴格檢查,確信沒有任何問題,才接受投資,安家對他們的這種做法也表示充分的理解。
張揚的腦子裡卻一直都在想著溫泉的事情,自己馬上就要調到江城市旅遊局開發科,這溫泉開發完全可以作為他的第一個亮眼的政績,這廝仍然沒忘自己的級別問題,臨分手的時候,問李長宇道:“我去旅遊局後是不是就成正科了?”
李長宇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道:“百分之百的正科!”
秦清隨同李長宇一家返回江城,臨行之時忍不住向張揚看了一眼,張揚也正在向她望來,兩人目光交匯,彼此都流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這場風雪讓整個江城的交通都變得困難了許多,李長宇開車的技術不行,秦清主動承擔了駕駛的責任,緩慢前往江城的途中。李長宇低聲道:“秦清,馮愛蓮的案子又牽扯出許多人。現在育達房地產公司的陳繼高也牽涉了進來。”
秦清皺了皺眉頭,她對黎國正一家沒有任何的好感,當初她婚禮當天,正是黎浩輝開車把她的未婚夫李振陽撞死,正是受了這件事的刺激,她才步入政壇直到今天,不過李長宇告訴這件事的目的似乎並沒有表面上聽起來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李長宇停頓了一下又道:“陳繼高在老藥廠地皮的收購中存在著諸多的違規行為,他在落案後多次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李振陽!”
秦清內心一顫,腳下的油門明顯加大了一些,慌忙一個急刹,汽車在雪地上發生了側滑了,穩定住車身,秦清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了起來:“這件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李長宇道:“根據初步掌握的情況,有理由相信當初許多的暗箱操作都是通過李振陽進行,李振陽手中應該掌握不少的證據,而這些證據極有可能對黎國正不利……”李長宇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清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其實在李振陽死前。種種跡象表明他有著很重很重的心事,難道李振陽真的捲入了一場不為人知的黑幕?而他的死並非是眾所周知的意外?秦清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結婚當日的情景,李振陽身穿黑色西裝手捧鮮花走向她的時候,一輛轎車瘋狂的撞向他的身體,李振陽宛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向了半空中。眼前銀裝素裹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層猩紅的血色……
黎國正的這個年過得並不好,妻子馮愛蓮被控貪污,而他正因為越來越多的事情浮出水面,而變得步履維艱,他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主動辭職無法撇清整件事,事情的最終結果如何,他已經無法掌控。自從兒子精神失常之後,黎國正便偷偷信了佛教,這對一個共產黨員來說是極其可笑的事情,然而黎國正不但相信,而且短時間內對佛教產生了一種近乎狂熱的膜拜。
初一的清晨他來到江城市郊的普雲寺,例行上香之後,靜靜跪在釋迦車尼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詞,他的表情虔誠而肅穆,有些債總是要還得,先是他的兒子發瘋,然後妻子又因為貪污被抓,自己如今也不得不從江城市長的位置上退下來,這一連串的事件,都被黎國正歸結為自己正在為過去的犯下罪孽埋單。
走出大雄寶殿,黎國正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因為剛才的告解輕鬆了許多,他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來寺廟燒香更主要是求得精神上的片刻放鬆,他要冷靜,只有保持冷靜才能應對眼前錯綜複雜的狀況,才能化解來自各方強大的壓力。他感覺到自己的周圍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向他籠罩而來,而且越收越緊,想要把他困在其中。
剛剛走出普雲寺,黎國正就接到了電話,電話是許常德打來的,常規性的問好之後,許常德馬上把話轉到了正題:“育達房地產公司在多宗土地轉讓過程中存在違規操作現象,如今陳繼高已經被檢察機關控制,根據他的交代很多事情都是通過當初你的秘書李振陽聯繫的,國正同志,希望你能夠主動配合調查!”許常德話說得很客氣,可是其中透出的潛臺詞卻是頗具威脅性,他的這番話等於在暗示黎國正也脫不了干係。其實這種事情並不需要許常德告訴黎國正,許常德還是決定親口告訴他,他想看看黎國正會如何反應。
黎國正平靜道:“許省長,只要組織上需要,我會無條件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陳繼高這個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李振陽的問題應該由李振陽自己負責。”
“可李振陽已經死了!”
黎國正的唇角泛起一絲嘲諷的微笑:“許省長現在主抓紀委工作了?不過李振陽的死已經定案,就算是要查,好像也應該由公安機關負責。”
許常德怎能聽不出黎國正話語中的嘲諷,他心中暗罵,你他媽以為我想管江城的爛事兒,現在是顧允知那只老狐狸逼我,是人家想讓我對你這只落水狗繼續痛打下去。
黎國正低聲道:“每個人做過的事,每個人都會負責,我相信組織上會給我一個公正的結果!”
馮愛蓮的嘴還是相當硬的,工作組調查了這麼久,她始終都沒有把這件事導向丈夫黎國正的身上,將所有問題一個人扛了下來,對已經掌握她貪污的證據供認不諱,可是她有一個原則,想要通過她引出自己的丈夫,沒門!
省紀委工作組的真正用意是敲出馮愛蓮背後的大老虎,所以他們表現出足夠的耐性,育達房地產的陳繼高被控之後,他交代出了不少人,現在開發區和建委共有三名主要幹部因為被他指證而受到雙規,陳繼高提供子了一個重要的線索,他過去給黎國正夫婦送禮全都是通過市長秘書李振陽,據他所知黎國正夫婦做事非常的謹慎,這些事情都是由李振陽中轉,從不輕易和外人聯繫。這就意味著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在李振陽身上,李振陽的死讓所有的線索到此終結,嘎然而止。
有一點還是引起了工作組的注意,陳繼高一口咬定黎國正有問題,他認為馮愛蓮貪污受賄瘋狂斂財全都是在黎國正知情並接意的情況下進行的,他甚至認為李振陽的死都不是偶然。
自從清臺山旅遊開發事件開始,江城的市領導層就始終處於震盪之中,這種震盪讓每個人都感到心情壓抑,擔心不知何時噩運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現在市委常委中有兩個人表現的安之若素,一個就是新任代市長左援朝,他接替黎國正的工作,對前途充滿了信心和希望。一個是雙規後被重新啟用的常務副市長李長宇,他經過了這場政治風雨的洗禮,以後仕途的道路會變得寬廣起來,兩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已經獲得顧書記肯定的幹部。
市委書記洪偉基現在的心情都有些忐忑,他期望這場江城的風暴早些過去。老同學李長宇前來拜會的時候,他把李長宇請到書房,兩人隔著書桌對坐著,洪偉基很少有的主動給李長宇點了一支煙。
李長宇調侃道:“市委書記給我這個副市長點煙,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啊?”從洪偉基的目光中,他已經覺察到了他的不安。
洪偉基歎了口氣道:“李長宇,咱倆是老同學,也是好朋友,這裡沒有外人,我們可以推心置腹的說兩句。”
李長宇默默抽了口煙,透過迷蒙的煙霧望著洪偉基看似真誠的雙目,老同學他承認,好朋友他打死都不會相信,政壇之上,有真正的好朋友才怪!
洪偉基道:“你被雙規這件事上,我沒有能夠保住你,我心裡一直都感到內疚。”
李長宇笑道:“偉基,千萬不要這麼說,咱們都是党的幹部,首先要對黨對人民群眾負責,個人的感情始終都要放在第二位,在照片的事情上你對我的幫助已經很大,事情後來的發展也並不是你所能夠控制的,我又怎麼會怪你?如果我真的有問題,我相信你也不會因為私人感情而袒護我,否則就是對國家的不負責,對老百姓的不負責。”
洪偉基重重點了點頭,顯得有些激動道:“李長宇你能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