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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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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不見,感覺張揚似乎胖了一些,白了一些,魏龍興是第一次來,環視了一下房間,條件只能說一般。
  高仲和道:“張揚,一切都還滿意嗎?”
  張大官人笑道:“領導滿意,我就滿意。”
  高仲和轉臉看了看魏龍興道:“多好的同志!”
  魏龍興笑了笑,多少顯得有些不自然。
  張揚道:“兩位大人一起過來,是要提審我嗎?審我倒不怕,就是千萬別給我用刑,我這人骨頭軟,肯定會屈打成招。”
  高仲和道:“你冷靜了這麼多天都招什麼了?”
  張揚道:“那得看人家都招了什麼?”
  高仲和道:“剛才我得到了一些資料。”他拿出一張桑貝貝的照片,在張揚的面前晃了晃:“她是國安工作人員?”
  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心中卻已經明白,國安方面聽說了自己的消息,肯定已經出手干預了。張揚笑道:“我不知道,不是說她是個夜總會女招待嗎?”
  高仲和道:“你一早心裡就明白吧?”
  張揚道:“明白什麼?我糊裡糊塗的,一直都是你們在說。”
  高仲和道:“原來她沒死啊!”
  張揚道:“人來了嗎?”
  高仲和道:“你小子啊,揣著明白裝糊塗,夠陰險的啊,年輕輕的這麼能沉得住氣!”
  張揚道:“不是我沉得住氣,而是被你們給嚇懵了,我殺雞都不敢,哪敢殺人?”
  高仲和道:“別矯情了,白吃白住這麼多天,是不是很爽啊?”
  張揚道:“伙食還湊合,住宿只能說是一般。最讓我難以忍受的就是每天都沒有酒喝。”
  高仲和道:“你走吧!”
  張大官人故意道:“啥?”
  高仲和道:“沒聽見?你走吧!”
  張揚道:“去哪兒?真打算把我弄看守所去?我說程式不對吧。還沒雙規我呢!”他眼睛盯著魏龍興。
  魏龍興道:“張揚同志,事情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桑貝貝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
  張揚道:“你們說讓我來就來,說讓我走就走啊,憑什麼?我今兒還就不走了。”他往床上躺了下去。
  高仲和道:“你不走也成,打今兒起吃住都是自費啊!”
  張大官人一聽,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摳門啊!真摳門!”
  魏龍興今天是被高仲和拉著。硬著頭皮一起來的,他不知應該說什麼,本來擔心張揚會當面給他難堪,不過還好張揚沒有將火氣傾瀉到他的頭上。
  倒不是因為張大官人大度,是張揚早看清這次事情是誰挑起來的。
  張揚上了高仲和的汽車,他向高仲和道:“高廳。我真沒事了?”
  高仲和道:“沒事了,就算沒有國安方面為你證明,單憑陳崗一個人的口供也不能將你定罪。”
  張揚道:“這就算還我清白了?榮鵬飛和文浩南他們兩人怎麼得向我當面道歉吧?”
  高仲和道:“文浩南辭職了,榮鵬飛請了病假,你現在滿意了?”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不滿意,我名聲受到影響了,回頭我讓廉明告他們!”
  高仲和一聽他又要拉著自己的兒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當然他也知道張揚應該是在說玩笑話:“你別打廉明的主意了。何雨濛已經聘請香港大律師起訴文浩南了。”
  “真的啊?”
  高仲和點了點頭。
  “該!活該!”
  文浩南走出省廳的時候並沒有穿制服,事實上他已經接到通知。高仲和正在等他遞正式的辭職書。他想去找高仲和當面問個清楚,可高仲和根本不願見他。
  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倒是給他打了幾個電話,文浩南並沒有接,他知道梁天正肯定是因為父母的緣故才打電話給自己,或許父母想要通過他轉告自己什麼。文浩南現在不想聽任何人對他的說教,他自認為精心設下的局,以為這次可以拴住張揚,可是張揚甚至根本沒有出手,就有人將他的這個局拆得七零八落,而現在甚至要逼他離開。
  秦萌萌請律師要控告他的事情,文浩南也已經知道,他終於明白,女人永遠都要比男人更加絕情,一直以來他認為秦萌萌對自己還是有些感情的,可現實卻將他心中僅存的那點幻想撕裂得破碎不堪。
  走出省公安廳大門的時候,文浩南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一眼,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條人人喊打的野狗,沒有人願意站在他的這一邊。
  身後響起汽車的鳴笛聲,文浩南轉過頭去,看到一輛路虎發現停在一旁,梁成龍從裡面露出頭來:“浩南,我叔叔讓我接你回去吃飯!”
  梁天正始終聯絡不上文浩南,雖然他很不贊同文浩南最近的舉動,但是身為文家的老朋友,他不能放任文浩南不管。打了幾個電話文浩南都不願接聽,梁天正只能讓侄子梁成龍去單位找他。
  文浩南和梁成龍認識有不少年,他們算不上很熟,文浩南沒有動,原地答道:“你幫我跟梁叔叔說,我晚上還有事兒。”
  梁成龍對文浩南和張揚之間的矛盾還是知道一些的,在這件事上,梁成龍的態度是兩不想幫,雖然文浩南稱不上他的朋友,可他是個生意人,做生意以和為貴,也沒必要因為張揚去得罪文浩南,更何況叔叔和文家的關係還如此親密。
  梁成龍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文浩南面前:“浩南,我叔叔給我下了死命令,讓我今天一定要帶你回家吃飯,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也無家可歸了。”
  文浩南聽他這麼說,只能點了點頭,上了梁成龍的汽車。
  梁成龍買這輛車沒有幾天,裡面還有一股子新車的味道。文浩南不喜歡這種味道,落下車窗,去呼吸從窗外吹來的新鮮空氣。
  梁成龍看出他情緒不高,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開車將他一直帶到了叔叔家裡。
  梁天正聽說梁成龍把文浩南接回來了,起身來到客廳迎接。
  文浩南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他勉強叫了聲梁叔叔。
  梁天正笑道:“成龍,趕緊讓你嬸子準備晚飯。”
  其他人都選擇了回避,諾大的客廳內只剩下梁天正和文浩南兩人。
  梁天正道:“浩南,什麼時候回京城?”他對文浩南的事情已經瞭解的很清楚了。
  文浩南沒說話,他不想走,因為不甘心,這次他和張揚甚至沒有交手的機會,他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在幫張揚跟自己作對。
  梁天正歎了口氣道:“你媽很擔心你。”
  文浩南心中暗歎,擔心的或許是張揚吧。人一旦走入了歧途,就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文浩南就是如此。
  梁天正道:“你的事情我已經全都瞭解清楚了,浩南,其實這次離開對你未必是一件壞事。”
  文浩南道:“不是離開,是被人踢出局外,我在北港貪污案上花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可就在真相就要揭開的時候,別人卻把我一腳給踢了出去。”他的話裡充滿了不平之氣。
  梁天正道:“浩南,你還年輕,這次讓你離開,並不是否定你所做出的成績,而是不想你被有心人利用。”
  文浩南道:“沒有人利用我,是我自己主動要做的。”
  梁天正道:“你和張揚是兄弟,你們之間的矛盾只會影響到你們自己家,對別人沒有任何損傷,何必讓其他人看笑話?”
  “他不是我兄弟!”
  梁天正道:“浩南,這件事到此為止,你離開,我儘量幫你解決剩下的事情。”
  文浩南抿了抿嘴唇,他知道梁天正是一片好意,可是他卻無法接受,文浩南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也知道大家都是怎麼看我,無所謂!謝謝您能請我過來吃飯。”文浩南站起身,向梁天正告辭。
  梁天正詫異道:“浩南,可是飯都沒吃呢。”
  文浩南道:“不吃了,我還有要緊事兒。”
  梁天正道:“浩南!”
  文浩南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會回去!”
  文浩南此時的內心是無比痛苦和孤獨的,他發現自己的身邊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聽他傾訴的物件,所有人都背棄了他。站在十字街頭,他不知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或許這是他留在東江的最後一夜。
  梁天正所說的事情,他並不是看不透,而是對張揚的仇恨讓他忘記了事情的主次,不是他被利用,而是相互利用。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文浩南本想不管,可鈴聲仍然倔強地響著,他終於低下頭去,拿起了電話,看到家裡熟悉的號碼,他抿了抿嘴唇,接通電話,聽到母親的聲音。
  羅慧寧並沒有生氣,因為她明白,就算她生氣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浩南,回來吧!”雖然羅慧寧很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打這個電話,可終究她還是沒有忍住。
  文浩南咬了咬嘴唇:“嗯!”聽到母親的聲音,他忽然感到鼻子一酸,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羅慧寧再沒有說什麼,文浩南也沒多說什麼,母子兩人拿著電話,聽著彼此的呼吸,文浩南本以為會聽到母親的指責,可是她沒有。羅慧甯本以為兒子會多說一句話,他也沒有,就這樣沉默了一分鐘左右,文浩南道:“媽,我掛了!”
  羅慧寧聽到電話中的忙音,眼圈微微有些發紅,放下電話,她擦去眼角的淚痕,迅速撥通了張揚的號碼。
  張揚正在前往慧源賓館的途中,秦萌萌脫困之後暫時住在那裡,張揚剛剛和她聯絡上,約好今晚共進晚餐。接到乾媽的這個電話,張揚笑道:“乾媽,有什麼吩咐啊!”
  聽到張揚歡快的聲音,羅慧寧在電話那頭卻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她之所以流淚不僅僅是因為傷心,更是出自對張揚的歉疚。
  張揚慌忙將車停了下來:“乾媽,您別這樣,我開車呢,不能分散精力。”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張揚,我對不住你。”
  張揚道:“這話怎麼說的,沒事兒,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最頭疼的是怎麼去見嫣然她爸,這心裡實在有些沒底。要不您幫我跟他打一個電話,溝通溝通?”
  羅慧甯知道張揚根本沒有通過自己向宋懷明解釋的必要,他之所以這樣說只是安慰自己罷了,羅慧寧道:“張揚,我保證,絕不會讓這種事情重演!”
  文浩南仍然站在原地,一輛黑色寶馬停在他的身邊,車窗緩緩落下,文浩南低下頭去,借著路燈的光芒,看清車內的人竟然是秦萌萌。
  文浩南想不到這種時候,秦萌萌居然會主動來找自己。
  秦萌萌的臉上表情非常嚴肅,她低聲道:“上車!”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和平時有些不同。
  文浩南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秦萌萌道:“吃飯了沒有?”
  文浩南搖了搖頭,感覺秦萌萌今天給自己的感覺有些不同。
  秦萌萌道:“我請你!”
  文浩南道:“今晚該不是鴻門宴吧?”
  秦萌萌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她的手倏然伸了出來。文浩南幾乎看到了電擊槍上的藍色弧光。然後他感到自己的下頜如同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身體軟癱在了座椅上。
  秦萌萌啐了一聲,目光中充滿了不屑。
  文浩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間破舊的鐵皮屋中,雙手雙腳全都被捆綁在一張破舊的座椅上,椅子是鐵做得,多處已經生銹。
  秦萌萌就站在他的對面。燈光昏黃而低矮,他看得到秦萌萌的身軀,卻看不到她的面容。
  文浩南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被捆得很結實,無法掙脫開繩索的束縛,他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秦萌萌道:“你笑什麼?死到臨頭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文浩南道:“你要殺我?”
  秦萌萌道:“像你這種人渣活在世上,只會繼續禍害別人!”
  “為什麼?”
  秦萌萌道:“你心裡清楚,張揚對你們文家怎樣?你知恩不報卻三番兩次地想要將他置於死地,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為了詆毀張揚,你不惜製造剪切虛假錄音帶,甚至放棄了一個員警的基本原則,對我進行栽贓陷害,你是不是人?”
  文浩南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你。違禁藥物的事情並不是我設下的局。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向機場安檢舉報。”
  秦萌萌冷冷道:“你的話又有哪一句可信?”
  文浩南道:“想不到你這麼恨我!”
  秦萌萌冷笑道:“你配嗎?在我眼裡。你只不過是一條逢人就咬的瘋狗而已,我不可以讓你繼續傷害張揚。”
  文浩南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恨他?全都因為你!”
  秦萌萌道:“文浩南,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承認自己錯,永遠都要把自己犯下的錯誤歸咎到別人的身上!”
  文浩南道:“我這輩子只喜歡過你一個女人,我不介意你的過去,我甚至不介意你有兒子,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我哪裡配不上你?”
  秦萌萌道:“你心術不正,我怎麼可能喜歡你這種人?我知道,你嫉妒張揚,嫉妒又能怎樣?在我心中你永遠比不上他!”
  “住口!”文浩南被她激怒了。
  秦萌萌卻表現出少有的淡定,向前走了一步,她雙目中流露的鄙夷目光讓文浩南就要發狂:“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我告訴你,我早已把自己交給了他,我是他的女人,我愛他,願意為他去死!”

  文浩南雖然明白秦萌萌正在通過這種方式折磨著自己,羞辱著自己,可是他的內心卻如同有千萬條毒蛇在咬噬,這種感覺讓他痛不欲生。文浩南大口大口喘著氣:“賤人!”
  秦萌萌歎了口氣道:“女人只會對自己喜歡的男人發賤,而你卻永遠沒有這個資格!”
  文浩南咬牙切齒道:“賤人,我會讓你後悔,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終生!”
  秦萌萌走上前去,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她下手很重,打得文浩南半邊面孔高腫起來,然後,她拿起一個針筒,將其中淡黃色的針劑注射到了文浩南的脖子裡面,秦萌萌的手法極其熟練,看得出她應該專門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文浩南不停罵著,可他的視線卻開始變得模糊,眼前出現了幻影,他仿佛看到張揚和秦萌萌赤裸相對,就在自己的面前瘋狂纏綿的情景,文浩南痛苦地嚎叫著。
  秦萌萌歎了口氣,她的聲音似乎在雲端:“文浩南,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人指使你對付張揚的?”
  文浩南目光呆滯,他喃喃道:“沒有人指使我,我恨他……是他破壞了我們的感情……他奪走了我的一切……”他呆呆看著前方,眼前的幻象似乎又在瞬間消失,沒有張揚,只有秦萌萌站在自己的前方,她靜靜望著自己,目光充滿了柔情,文浩南的內心又在刹那間被軟化了,他顫聲道:“萌萌……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你……”
  秦萌萌道:“我明白,我也知道,可是一切都晚了……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可以保護我的男人!”
  文浩南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你做過什麼,我瞭解你的過去,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秦萌萌冷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為我做過什麼?”
  “我知道,造成你悲劇的是秦振東,是我殺了他,我不容許任何人侮辱你。”
  秦萌萌的雙目瞪得滾圓,充滿了震駭莫名的目光,同時又夾雜著幾分欣喜,她輕聲道:“你是說,秦振東是你殺的?”
  文浩南點了點頭:“不錯,這畜生侮辱了你,我當然要殺他,再殺他一次也不解恨。”
  秦萌萌冷冷道:“可是你這卑鄙的混帳,卻將他的死嫁禍給了我!”
  文浩南道:“我承認,我錯了,我當時很害怕……自從那件事之後我一直都處於深深地內疚中,我不想傷害你,萌萌,我這麼愛你,怎麼可能傷害你……”朦朧中,文浩南看到一個白嫩的拳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然後他的世界如同關上電源一般陷入一片漆黑。
  秦萌萌冷冷看了已經昏迷的文浩南一眼,她轉身走出鐵皮屋,外面已經是星光滿天,麗芙靜靜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上,凝望著山下東江的夜景。
  秦萌萌來到她的身邊,麗芙轉過俏臉,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唇角露出笑意道:“真得很像!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秦萌萌低下頭,從臉上揭下薄薄的一層面具,面具下面的那張俏臉依然眉目如畫,比起秦萌萌少了幾分憂鬱,卻多了幾分樂觀和靈動,這假扮成秦萌萌的人竟然是國安特工桑貝貝。
  麗芙道:“那混蛋都交代了什麼?”
  桑貝貝道:“無非就是一些仇恨張揚的話,我真是不明白,恨一個人怎麼可以到這種程度。”
  麗芙道:“因為秦萌萌!”
  桑貝貝道:“張揚和秦萌萌之間無非是兄妹之情,文浩南顯然誤會了。”
  麗芙道:“他是不是誤會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關鍵是一定要給他做個了斷,讓他以後不能再找張揚的麻煩。”
  桑貝貝微笑道:“乾脆殺了他,一了百了。”
  麗芙道:“不可以,且不說可能製造的影響,張揚那邊也不會同意。”
  桑貝貝道:“那就只有放了他,給他一次機會嘍!”
  麗芙眨了眨雙眸:“你問出了什麼?”
  桑貝貝笑道:“毫無意義的混帳話,這混蛋嘴巴倒是挺硬。”
  麗芙輕聲歎了口氣道:“文浩南這個人心胸狹隘,而且為人偏激,就算我們這次放過了他,他未必會就此改過,也許以後,他還會去找張揚的麻煩。”
  桑貝貝道:“諒他也沒有那樣的膽子。”
  麗芙有些詫異地看了桑貝貝一眼,不知她為何說得如此肯定。
  秦萌萌永遠都不會想到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幾天不見,可張揚看起來並沒有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秦萌萌的面前。
  秦萌萌已經點好了菜,望著迎面走來的張揚,唇角露出會心的笑容。
  張揚在她的對面坐下。
  秦萌萌指了指餐桌上的菜單道:“看看還想吃些什麼。”
  張揚笑道:“警方提供的伙食還算不錯,我肚子裡不缺油水。”
  秦萌萌笑了起來,張揚總是能讓人開心。
  兩人舉起酒杯碰了碰,秦萌萌道:“揚哥,這次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
  張揚道:“別這麼說,這話聽起來有點生分。”
  秦萌萌道:“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卑鄙,會將我們的談話錄音。”她所指的人自然是文浩南。
  張揚笑道:“警方已經查實了,那錄音帶是他剪切出來的。”他停頓了一下道:“我知道當時如果你不是因為關心我,也不會中了他的圈套。”
  秦萌萌俏臉一熱,心中暗道,能得到張揚這樣的一句話,就是付出再多又算什麼。
  張揚道:“萌萌,我過來找你,其實是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秦萌萌點了點頭道:“你說!”
  張揚放下酒杯:“我想你撤銷對文浩南的起訴。”
  秦萌萌道:“揚哥,文浩南這個人心理極度陰暗,對這種人不能手軟的,如果這次放過他,用不了多久,他又會捲土重來。”
  張揚道:“文浩南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如果我們對他窮追猛打,到最後只會給文家造成困擾,影響到文家的聲譽,甚至會對我乾爹造成影響,更何況。文玲已經出家了。我乾媽現在心中一定非常的難過,如果你堅持起訴文浩南,非要將他送進監獄才肯甘休,我乾媽怎麼辦?我不想她再受打擊!”
  秦萌萌歎了口氣道:“揚哥,你說怎樣就怎樣,回頭我讓律師撤回起訴書就是!”心底卻是有些不情願,她並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張揚,現在的文浩南所做出的種種行為並不能用正常兩個字來形容,此人過於偏激,很可能會再度劍走偏鋒。
  張揚道:“這次的事情多少也給了他一些教訓。”
  秦萌萌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雖然你心懷坦蕩。可是對這種卑鄙小人總還是需要多多提防一些。”
  張揚道:“你放心吧,以後我一定會多加小心。”
  秦萌萌道:“嫣然那邊我會去解釋,希望這次的謠言不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張揚道:“她沒那麼容易上當,我們認識了這麼久,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
  秦萌萌笑了笑道:“明天一早我就返回美國。”
  “我送你!”
  秦萌萌搖了搖頭道:“不要,我不喜歡分別的場面。”
  張揚笑道:“我也不喜歡,不過人難免要面臨分別的時候。”他說完之後又道:“這次的分別是為了下次的重逢!”
  秦萌萌道:“對,這次的分別是為了下次的重逢!”
  兩人準備結帳離開的時候。卻被告知帳不用結。張揚一琢磨肯定是老闆祁山做出了交代。收銀員笑道:“張書記,祁總在辦公室等您呢。”
  張揚讓秦萌萌回去休息。他則來到了祁山的辦公室。
  祁山正在魚缸旁喂他的風水魚。
  張揚道:“祁總好大的閒情逸致!”
  祁山微笑道:“我正在嘀咕呢,張書記越來越不把我當朋友了,來東江不肯給我打招呼,現在居然來慧源吃飯,也不肯跟我說一聲了。”
  張揚笑道:“這次來東江為的是公事,而且自從踏進東江的地面,我就麻煩不斷,今兒才算是頭一天呼吸自由的空氣。”
  祁山聽他說得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
  張揚湊了過去,看到玻璃缸內的兩條金龍魚養得頗為肥碩,精氣十足,嘖嘖贊道:“好肥,這玩意兒我還沒吃過呢。”
  祁山笑道:“你要是真想吃,我讓廚子撈起來給你燉了。”
  張揚笑道:“君子不吃人所愛,真要是把這兩條龍魚燉了,我就叫暴殄天物了。”
  祁山道:“龍魚雖然珍貴,但是比不上咱們的友誼珍貴。”
  張揚點了點頭道:“還別說,你說話,蠻讓我感動的。”
  祁山把魚食投完,來到水池前洗了洗手道:“晚上在這裡住下吧,我讓人給你安排了總統套房。”
  張揚笑道:“已經在省政府一招有房間了。”
  祁山道:“深更半夜的,還回去幹什麼?留下來喝酒聊天。”
  張揚道:“你又不喝!”
  祁山道:“我雖然不喝酒,但是我可以陪你喝茶!”
  張大官人不由得笑道:“聽起來一點兒都不公平。”
  祁山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公平的事情,我不勉強你,你也別勉強我,對了,我還有一壇珍藏的回沙茅臺。”
  張大官人道:“茅臺也沒什麼稀奇。”
  祁山呵呵笑了起來,他拿起電話,打電話讓大廚做幾樣拿手的好菜,然後和張揚一起前往為他安排的房間。
  盛情難卻,張大官人於是就留了下來,跟著祁山來到慧源唯一的那間總統套,服務員已經在小餐廳內擺好了餐具,四道涼菜很快就上來了,全都是下酒的好菜。
  一名服務員將一壇粗陶瓦罐包裝的老酒打開,張揚心中暗忖這就是祁山所謂的回沙茅臺了。
  拍開泥封,打開桑皮紙固封的罐口,一股甘冽的柔香頓時洋溢在房間內,張大官人聞到這酒香,精神頓時為之一振,茅臺酒可以說是最常見的公務用酒,不同年份,不同度數的張大官人基本上都喝過。可之前喝過的茅臺,絕沒有這種純正的香氣。
  祁山接過粗陶瓦罐,給張揚倒了一杯。
  酒質晶瑩,因為歷經歲月沉澱,透出淡淡的琥珀色,其味清醇沉湛,讓人頓時產生了提神醒腦的感覺。
  祁山自己也倒了一杯,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張大官人端杯在手,輕輕啜了一口,過去他飲酒何時那麼斯文過,酒一進嘴,如啜秋露,一股暖流沁入心脾,當真是入口不辣而甘,進喉不燥而潤,醉不索飲,更絕無酒氣上頭的毛病。張大官人喝過這麼多次的茅臺,可沒有一次能夠比得上這次的醇正,放下酒杯閉上雙目,餘香繞喉,經久不散,過了好久張揚方才睜開雙目贊了個好字。
  祁山微笑道:“你還說沒什麼稀奇嗎?”
  張揚道:“茅臺酒我喝過不少,可是這麼醇正,這麼好喝的卻是第一次。”
  祁山道:“這茅臺是清末民初時候窖藏的,要說這茅臺,需要追溯一下過去了,前清的時候,貴州並不產鹽,當地的造酒業也沒有現在那麼興旺,當地人都習慣喝一種燒酒,貴州當地的食鹽都由川鹽接濟,可運銷川鹽的生意都操縱在晉陝兩省的商人手裡,這幫商人常在貴州,卻喝不慣當地土造的燒酒,於是他們在販鹽的同時也販酒,可後來,他們發現在貴州仁懷先赤水河支流有一條小河,在茅臺村楊柳灣,水質清冽,適於釀酒,於是他們把家鄉的造酒師傅乾脆請到了貴州,連山陝最好的酒麴子也帶了過來,於是就在楊柳灣設廠造酒,後來越研究越是精深,研製出來一種回沙茅臺,先在地面上挖坑,拿碎石打底,四面砌好,在用糯米碾碎,熬成米漿,拌上篩過的極細河沙,把石頭的縫隙鋪平,最後才把新酒灌到窖裡,封藏一年到兩年方才上市,當然這窖藏的時間越長越好。這種回沙茅臺,經過河沙浸吸,火氣全消,這才是真正的極品茅臺。這壇茅臺,是我入黔參加酒文化節時候拍到的,大概是1907年釀制,距今已經九十年了。最難得的是,這酒一直都在酒窖中封藏著,雖然歷經戰火也未曾毀壞,算得上酒中的珍品了。”
  張大官人聽祁山說完這番回沙茅臺的典故,更覺這酒珍貴不凡,又品了一口,歎道:“我這一口莫不要好幾千下去?”
  祁山微笑道:“寶劍送壯士,紅粉贈佳人,這極品茅臺,自然要你這種好酒懂酒的人來喝,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大概算不上你的知己,又想讓你找到千杯少的感覺,所以只能送上二斤回沙茅臺,讓你喝個痛快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心中對祁山頗為佩服,這個人當真不簡單,做事滴水不漏,不顯現不露水的還了自己一個人情。當然張大官人並不會被這二斤回沙茅臺感動,祁山也不會天真地認為,一壇酒就能確保張揚為他永遠守住安德淵被殺的秘密。
  服務員送上大閘蟹,還有一道砂鍋魚頭。
  張揚道:“兩個人吃,用不著那麼鋪張。”
  祁山道:“只要了這兩道菜,這麼好的酒怎麼都要兩道下酒菜搭配。”
  張揚嘗了口魚湯,贊道:“你這裡的廚子水準真是不錯。”
  祁山道:“我這人的原則向來都是這樣,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張揚微笑道:“這個世界上未必每件事都能如願,不然怎麼會有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樣的說法。”

卷十三 第1267章 惡作劇
  祁山道:“無論命運如何,每個人總會有追求,無非是追求的高低不同。”他不善飲酒,即便是面前擺著酒中珍品回沙茅臺,一樣是淺嘗即止,自己泡了杯鐵觀音,喝了口茶又道:“外界關於你的流言很多,說你在濱海涉嫌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張揚放下酒杯笑道:“很多事情都是顛倒的,明明沒殺過人,卻要被人當成兇手,真正的兇手卻能逍遙法外。”
  祁山聽出他的這句話分明是有所指,微笑道:“這就是命!不過你的運氣一向不錯,這麼快就洗清了自己。”
  張揚道:“沒做過的事,談不到洗清,本來就是白的。說起來還要感謝袁孝商,他沒有和陳崗那個老混蛋一起誣陷我。”
  祁山道:“孝商這次恐怕要麻煩了,他面臨走私涉黑多項指控。”
  張揚道:“你和他曾經是生意上的夥伴,也是很好的朋友,警方這次沒找你去協助調查?”
  祁山道:“找了,我將一切都說的很清楚,我和袁孝商之間並沒有任何違法的往來,不然,警方也不會那麼容易把我放出來,我和你一樣都是清白的。”
  張揚搖了搖頭道:“咱倆不一樣。”
  祁山道:“的確不一樣,你喝的是酒,我喝的是茶!”
  張揚道:“有人常說,喝酒的人熱血衝動,喝茶的人冷靜沉穩,在咱們身上似乎真的得到了驗證。”
  祁山道:“每個人都有熱血衝動的時候,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底線,或是為了親情。或是為了友情,或是為了愛情!沒有人會在自己重要的人受到侵害時仍然可以表現的無動於衷。無論你怎樣評價我,我仍然堅持認為。在某些方面我們有共同之處。”
  張揚歎了口氣,祁山雖然沒有挑明,卻在暗示他,他之所以對安德淵出手,就是因為他親人的利益受到了侵害,張揚想起祁山死去的弟弟祁峰。如果換成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或許他比祁山做得還要極端。
  張揚道:“前兩天安德淵的遺體送回清臺山安家老林下葬,葬禮之上,發生了一起火拼事件。”
  祁山道:“聽說了一些消息。可是並沒有見到正式的新聞報導。”
  張揚道:“這種事涉及到的層面很複雜,所以在報導方面務必要相當的謹慎,來自臺灣信義社的一幫人要幹掉安達文,和安達文帶去的手下發生槍戰,死傷許多人,那些人大都落網,主犯安達文卻得以逃脫。”
  祁山不動聲色,輕聲道:“安達文一向冠冕堂皇的稱自己是做正行的,原來他歸根結底還是撈偏門的。”
  張揚道:“表面上看是黑幫為了爭權奪利而火拼。可是在安德淵被殺的同一時刻,他大哥安德銘在香港失蹤,至今仍然杳無音訊,根據香港警方透露。安德銘十有八九已經遭遇不測。”
  祁山道:“對安家人來說,今年好像是一個流年。”
  張揚道:“知不知道什麼人這麼恨安家?”
  祁山微笑道:“我對安家的認知僅限於一些報導上。”
  張揚道:“只要對安家有些瞭解的人,都不會忘記幾年前在香港發生的安家血案。導致那場血案的人叫安德恒,是安家老五。可他卻並不是安老親生,他的父親當年曾經是安老的手下兄弟。後來因為背叛安老,被幫規處置,安德恒得知這一秘密之後,臥薪嚐膽,籌畫陰謀,終於選定在安老壽辰之日動手,製造了名震香江的安家血案。”
  祁山道:“為父復仇倒也無可厚非。”
  張揚道:“後來安老讓安達文主持安家大局,安達文查到了安德恒,將他逼得走投無路,橫屍街頭,可最近有人證明,安德恒並沒有死!”
  祁山的表情仍然不為所動,他幫助張揚倒了一杯酒:“這段復仇史聽起來倒是盪氣迴腸!”
  張揚道:“當年殺死安德恒父親的是安老,拋開安德恒的父親善惡不說,安老養育安德恒這麼多年是不是一種恩德?就算拋開這段恩德不說,安德恒要報仇應該找安老,為什麼要將目標對準安家滿門?難道真的要父債子償嗎?”
  祁山喝了口茶:“安家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安德恒也應該心滿意足了。”
  張揚道:“他若滿足就不會在清臺山安家老林內發生火拼,雖然表面上是黑幫內訌,可是在背後起到真正推動作用的還是他。就像安德淵之死,跟他也有著必然的關係。”張揚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盯住祁山。
  祁山的目光卻望著桌面。
  兩人心知肚明,安德淵死在祁山的手上,可是祁山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和安德恒有沒有聯繫?這才是張揚真正關心的事情。
  祁山道:“安達文已經成了通緝犯?”
  張揚道:“他的運氣還算不錯,不過,我堅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種人早晚都會得到報應。”
  祁山道:“安家一門看來真的毀在了安德恒的手裡。”
  張揚道:“如果你認識安德恒……”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祁山的鎮定讓張揚感到嘆服,即便是在自己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的前提下,祁山仍然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慌亂。
  張揚道:“如果你認識他,你就會知道,這個人絕不可信任,他可以對一個將他撫養長大的老人下手,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會在乎的呢?”
  祁山道:“這種人留在世上是一個禍害啊!”
  張揚點了點頭,唇角露出笑意道:“這樣的禍害越早除掉越好!你處世練達,見多識廣,卻不知能有什麼建議?”
  祁山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寧願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張揚的目光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人很多時候是沒得選的。”
  文浩南被人兜頭蓋臉潑了一盆冷水,他打了個激靈,睜開雙目,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感覺自己的頭腦一片混沌,依稀記得發生了什麼,說過了什麼,可一切好像又是在夢中,他的視野仍然模糊,看到的景物都是重影。
  眼前似乎站著兩個秦萌萌。
  文浩南咧開嘴笑了起來:“為什麼不殺我?”
  秦萌萌走上前去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後抽出一隻針劑,照著他的頸部靜脈就紮了進去。
  文浩南開始感到恐懼,在他的印象中秦萌萌的性情是軟弱的,從未像今天這樣果斷和堅決。這一針注射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恢復了正常感知,眼前的景物也在一點點變得清晰。
  秦萌萌道:“文浩南,你不用害怕,我不殺你!”
  文浩南望著秦萌萌沒有說話。
  秦萌萌道:“但是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讓你身敗名裂。”
  文浩南從秦萌萌雙目中流露出的凜冽殺氣,覺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他顫聲道:“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秦萌萌冷笑了一聲,轉過俏臉,揭開臉上那層薄薄的面具。
  文浩南雖然和桑貝貝打過的交道並不多,可是因為他一直在跟進桑貝貝失蹤一案,可以說將她的樣子早已銘記在心,他本以為桑貝貝已經死了,可此時卻看到桑貝貝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文浩南此時的心情完全可以用震駭莫名來形容。
  桑貝貝莞爾笑道:“看到我沒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文浩南用力搖了搖頭,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或許是因為剛才那一針的緣故,一定是自己產生了幻像,可文浩南又明白,現在他的頭腦已經從混沌狀態完全清醒了過來,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清楚楚,之前的秦萌萌才是偽裝。
  以文浩南對秦萌萌的瞭解本不至於被桑貝貝騙過,可是桑貝貝的易容術極其高超,她雖然無法將秦萌萌的聲線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是依靠沙啞的嗓音可以蒙混過去,其中還有最為重要的一點,秦萌萌在逃離國內之後,做了整容手術,現在的容貌已經和過去有了很大不同,在文浩南心中,印象最為深刻的還是秦萌萌過去的樣子,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有人會裝扮成秦萌萌現在的樣子騙他。
  文浩南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經死了。”
  桑貝貝道:“看到我仍然活著,你是不是很失望?只有我死了,張揚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罪名才會成立,我活著豈不是代表著他無罪?文浩南,你為什麼這麼恨他?”
  文浩南面色慘白,桑貝貝仍然活在世上這一現實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他認為張揚是個殺人犯,是個無惡不作的壞蛋,這一切都建立在桑貝貝死亡的基礎上,可現在他判斷的根基被動搖了。
  桑貝貝道:“開始我本以為你只是情商低下,卻沒有想到你的智商也沒有下限,真是虎父犬子,難怪你的家人會對你如此失望。”
  文浩南怒道:“你住口!”
  桑貝貝揚起纖手狠狠抽打了文浩南兩記耳光,打得文浩南眼冒金星,桑貝貝對文浩南厭惡到了極點,她下手可不將什麼情面:“文浩南,你給我看清楚,現在你的性命攥在我的手裡!”
  文浩南咬牙切齒地瞪著桑貝貝:“你以為我很怕死嗎?”
  桑貝貝道:“張揚對你百般忍讓,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如果不是看在你爹媽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一千次一萬次了,難怪秦萌萌不喜歡你,換成任何女人也不會喜歡你這樣一個心胸狹窄恩將仇報的人渣!”
  文浩南道:“張揚讓你來的?”
  桑貝貝道:“如果張揚知道我會對付你,他肯定會阻止我!畢竟他還念著你們的兄弟之情。”
  文浩南抿了抿嘴唇。
  桑貝貝道:“你給我聽清楚,當初張揚毀屍滅跡的事情,只是為了取信于陳崗和袁孝商而設下的一個局,如果不是那樣,又怎能取得他們的信任?你自以為聰明,以為抓住了張揚的弱點,可是你根本不懂別人的良苦用心,你只是一個愚蠢的攪局者,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東西。”
  文浩南低聲道:“你究竟想怎樣?”
  桑貝貝道:“大概你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了,我最早給你打得一針叫硫噴妥鈉,或許你聽說過,這種藥物又叫吐真劑,人體在注射之後,在接受訊問的時候會不由自主說真話,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嗎?”
  文浩南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
  桑貝貝道:“不用我提醒你秦振東的事情了吧?”
  文浩南內心劇震,面如死灰。
  桑貝貝歎了口氣道:“從今天起,你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裡,我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就死。如果我心情不好,那麼你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文浩南顫聲道:“你胡說什麼?”
  桑貝貝道:“是不是胡說。你清楚,我也清楚。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張揚那樣寬容,文浩南,我勸你好自為之。”她轉身離開了了鐵皮屋,臨走出鐵皮屋之前,又道:“你老老實實在這裡反省一下,等會兒自然會有人過來救你。”
  張揚雖然品嘗到了珍貴的回沙茅臺,但是從祁山那裡並沒有得到其他有價值的情報。
  祁山離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張揚走入浴室,放好熱水。躺在浴池中美美地泡了一個澡,可就在他愜意享受的時候,聽到外面響起輕輕的腳步聲。
  張大官人迅速起身,裹上浴巾,身體悄聲無息地藏在浴室門後。
  浴室門被悄悄打開,看到一隻纖巧白嫩的玉足踏入其中,黑衣女郎伸出手去,猛然拉開浴簾,卻看到浴缸內空空如也。方知撲了個空,她霍然轉過頭去,張大官人已經餓虎般從門後撲了上來,抓住她的手臂。
  那女郎低聲驚呼。俏臉轉了過去。
  張大官人也是內心劇震,他萬萬沒有想到潛入自己浴室的竟然是秦萌萌。
  四目相對,張大官人一時間尷尬非常。秦萌萌畢竟是他的幹妹妹,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秦萌萌要夜闖自己的房間。讓張大官人更加尷尬的是,圍在腰間的浴巾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滑落了下來。張大官人春光外泄。更難堪的是,這廝不純潔的地方又可恥的有了變化。
  秦萌萌猛然撲入他的懷中,張大官人被她弄了個手忙腳亂:“別……萌萌……別……”浴室的燈突然熄滅了,張大官人暖玉溫香抱個滿懷,這貨絕對不是柳下惠,黑暗中感覺到秦萌萌吹氣若蘭,耳邊聽到她的柔聲呢喃。
  大官人的意志力仍然在堅持:“萌萌,你是不是喝多了……咱們不能這樣……”
  向來矜持的秦萌萌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狂熱,她的衣衫一件件褪去,很快就和張大官人坦誠相見了。
  張大官人被她牽到了浴缸內,大官人薄弱的控制力終於在她的火辣出擊下土崩瓦解。
  這一夜的迷亂和狂熱,張大官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秦萌萌離開之後,這廝坐在浴缸內足足冷靜了十多分鐘,方才反手給了自己一記耳光:“禽獸!那是你幹妹妹!”
  張大官人到現在也不明白秦萌萌為什麼會這樣做,可從心底來說,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負疚和後悔,反而有那麼一丁點的喜悅,不得不承認,在他內心深處還是很喜歡秦萌萌的。
  和張揚香豔旖旎的一夜相比,文浩南要悲慘的多,直到淩晨三點方才有員警趕到了鐵皮屋,將又冷又餓又困又乏,又惶恐兼無助的文浩南給解救出來,對於發生過的事情文浩南隻字不提。
  文浩南被劫持一事也驚動了公安廳長高仲和,聽說這件事之後,高仲和半夜三更的爬起,趕到了軍區醫院。
  文浩南正在那裡接受身體檢查。

  高仲和從醫生那裡確認文浩南沒事方才放下心來,心中暗歎,這個文浩南可真不給自己省心,之前鬧出的風波還沒有平息,這又差點兒出事,如果文浩南在平海的地盤上出事,自己這個公安廳長肯定難辭其咎,無論這混小子多不爭氣,可他畢竟是文國權的兒子。
  文浩南顯得失魂落魄。
  高仲和來到他面前,連叫了他三聲,他方才有了反應:“高廳長……”
  高仲和點了點頭,看到文浩南如今的境況,心中也有些不忍,歎了口氣道:“浩南,你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有沒有注意綁匪的特徵?”
  文浩南搖了搖頭:“高廳,這件事我不想追究,能不能就此作罷?”
  高仲和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文浩南這小子何時變得那麼寬容了?難道其中有著什麼難言之隱?
  高仲和道:“你沒事就好!”
  文浩南咬了咬嘴唇道:“明天一早我會把辭職書送到您的辦公室。”
  張大官人起來的很早,事實上這廝這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身體上舒坦了,內心中暗爽了,可張大官人總覺得這張面子抹不過去,他不知道自己明天應該如何面對秦萌萌。
  昨晚秦萌萌顯然是從窗戶爬進來的,離去的時候是從正門離開,張大官人很是不解,他過去都不知道秦萌萌還有飛簷走壁的本事,而且秦萌萌昨晚表現出的熱情,徹底顛覆了他的固有觀念,原來自己的這個幹妹妹表面冷若冰霜,可內心實則是熱情如火,女人啊果然都有兩面性。
  大官人思來想去,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這是為了避免尷尬,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跟秦萌萌說啥,如果說昨晚一開始自己還有那麼點堅持,可在秦萌萌的主動熱情下,自己的那點堅持很快就土崩瓦解了,到後來自己就變被動為主動了。想起昨晚的情景,張大官人居然又可恥的有了反應,這大早晨的,荷爾蒙分泌總是會很旺盛。
  張大官人匆匆洗漱完畢,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都是這樣,怕什麼來什麼,越是想今兒躲著秦萌萌,可偏偏兩人就在大堂相遇了,秦萌萌穿著一身運動服,剛剛從外面晨練回來,俏臉紅撲撲的,看上去頗為可愛。
  張大官人看到她,把腦袋下意識的一低。
  可秦萌萌已經看到了他,笑著走了過來:“揚哥,你起得好早!”
  張大官人硬著頭皮笑道:“你比我還早!”
  秦萌萌道:“我習慣早起,如果不是昨晚有點累了,還會早一些。”
  張大官人嗯啊了一聲道:“你身體素質不錯。”
  秦萌萌道:“還成吧!你身體也很棒啊!”
  張大官人心說那是當然,我的身體素質那不是一般的強悍,眼睛朝秦萌萌臉上瞄了瞄,正琢磨著告辭離去。
  秦萌萌道:“既然這麼早,一起吃早餐吧,你去餐廳等我,我上去沖個澡過來。”
  張大官人道:“哎……那啥……”秦萌萌已經一陣風一樣走入電梯了。
  張大官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想想昨晚的事情,還是頗為回味的,張大官人暗暗想道,現在自己和秦萌萌之間的關係算什麼?幹兄妹還是那啥?經過這一夜,事情徹底被他給搞複雜了。
  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是個怕事的主兒,逃避只是他一時的想法,可既然迎面遇到了,張大官人就決定面對現實了。
  秦萌萌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十五分鐘後就已經來到餐廳內,張大官人已經幫她點好了早餐。
  兩人面對面坐著,張大官人頭一次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和張揚相比,秦萌萌的表現倒是落落大方:“揚哥,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張揚道:“睡得挺好,挺踏實的,你呢?”張大官人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我這不是有病嗎?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秦萌萌嫣然笑道:“沒睡好,一晚上都在做夢,畢竟就要離開了,我還以為今天不會再和你見面了。”
  張揚道:“我也沒想到……”
  秦萌萌聽他說話吞吞吐吐的頗為怪異:“沒想到什麼?其實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註定的,你說是不是?”
  張大官人連連點頭:“是,都是老天註定的。”心中暗道:“全都是老天爺惹得禍,天地良心,萌萌啊,萌萌,如果不是昨晚你主動跑到我房間裡,我是不可能對你做出那啥的事兒的。”
  秦萌萌小聲道:“我下午的飛機。”
  張揚點了點頭,鼓足勇氣道:“我送你!”
  秦萌萌笑道:“不是說過不要你送了嗎?”
  張大官人道:“萌萌,昨晚……其實……那啥……”
  秦萌萌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道:“其實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
  秦萌萌道:“我知道!”
  張大官人道:“其實,我……我……”
  秦萌萌道:“揚哥,你今兒是怎麼了?平時你不這樣啊!”
  張大官人算是明白了,其實女人有時候比男人還要豁達。秦萌萌看來並沒有往心裡去,自己在這兒糾結個什麼勁啊,他笑了起來:“可能昨晚沒休息好,有點腦缺氧。”
  秦萌萌喝了口橙汁:“揚哥,我決定,這次離開之後就不再回來了。”說這話的時候,她心中流露出幾分難舍。
  張大官人愕然望著秦萌萌:“為什麼啊?”
  秦萌萌道:“我不想再成為你的負擔,不想再給你添任何的麻煩。”
  張大官人道:“我沒覺得啊,萌萌……如果你是因為我而不願意回來,你大可不必這樣。”
  秦萌萌咬了咬櫻唇道:“揚哥,我已經決定了。”
  張揚道:“可是!”
  秦萌萌道:“我相信,我可以習慣未來的生活。”
  張大官人道:“可是……”
  秦萌萌道:“揚哥,你不用說,其實你想說什麼,我心裡都明白,謝謝這些年來你對我的幫助,我永遠都不會忘了那一切。”
  張大官人咽了口唾沫,其實他也不能忘。
  秦萌萌笑了笑:“我該回去了,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和所有的一切告別。”她起身離去。
  張大官人呆呆坐在那裡。總覺得事情不該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秦萌萌雖然說得豁達瀟灑。可是在她心底一定也想聽到自己挽留她的話。可自己居然什麼都沒說,甚至連一句像樣挽留的話都沒說出口。這還算是一個男人嗎?聽秦萌萌剛才話裡的意思,她這次走後,再也不會回來,難怪昨晚她會放下矜持表現出那樣的主動,原來她是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向自己告別。
  張揚想起秦萌萌的善良,想起她不幸的過去,大官人心中深深自責著,自己居然連一句挽留的話都吝惜出口,張揚啊張揚。你好像有點不厚道啊!
  秦萌萌回到房內,不知為何,眼睛有些濕潤了,她默默整理著行裝,在她心底早已愛上了張揚,可是她終於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為她明白,自己配不上張揚,如果可能。她寧願默默守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做他背後的女人,可一切也許只是幻想罷了。維持現在的樣子蠻好,有些話也許永遠不要說的太明白。秦萌萌心中卻生出海天相隔,再也無法相見的感覺,淚水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門鈴聲忽然想起。秦萌萌慌忙擦去臉上的淚珠,拉開房門。卻看到張揚就站在門外。
  張揚走了進來,表情顯得有些複雜。
  秦萌萌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想起就要離開。總會有些捨不得……”
  房門在張揚的身後關閉,他忽然沖了上來勇敢地抱住了秦萌萌,吻住了她的櫻唇。
  秦萌萌的美眸因為震駭而睜得滾圓,她的雙拳緊張地攥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將她擊打得暈頭轉向,張揚熱烈而纏綿的長吻讓她幾乎就要透不過氣來。她雙手的肌肉終於鬆弛了下來,嘗試著放了下去,然後慢慢攀上了張揚的腰背,進而緊緊擁抱住了他。
  當秦萌萌的頭腦稍稍恢復理智的時候,她和張揚已經變得赤裸相見,張揚一言不發,極其霸道地進入了她的體內,秦萌萌剛剛恢復的那點理智徹底迷亂了,她擁緊張揚健壯的身軀,美得令人窒息的纖長美腿緊緊纏住了張揚,濕潤的美眸在張揚的衝擊下流露出迷蒙的情欲。
  張大官人感覺到有些不同,秦萌萌的反應比昨晚要矜持的多,可此時的張大官人壓根沒時間去考慮更多的事情,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就是要向秦萌萌表白,可這廝感覺語言遠不如行動,於是這個務實的行動派,終於還是選擇了行動。
  狂亂過後,秦萌萌嬌軀酥軟,仍然躺在張揚的懷中瑟瑟發抖,她顯然沒有從張揚帶給他的激情中平復下來,美眸之中蕩漾著讓人憐愛的淚光,不是傷心而是滿滿的幸福。
  張大官人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柔聲道:“萌萌,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有你。”
  秦萌萌俏臉發熱,將螓首埋在他的懷中。
  張大官人此時方才留意到雪白被褥上的點點落紅,張大官人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睛,可那絕不是來自自己身上的:“萌萌……你……”
  秦萌萌將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羞得不敢抬頭,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道:“我從小身體和別人就是不同的,醫生說我因為遺傳複製的原因,所以……所以和別的人不同……”她聲如蚊呐,羞不自勝。
  張大官人這才明白,這在醫學上並不少見,就是擁有兩套生殖系統,雙子宮雙那啥……而且兩個子宮都可以受孕,難怪剛才自己的感覺全然不同,秦萌萌雖然生過秦歡,可是她特殊的身體結構決定,她的另外一半仍然是未婚少女,今天方才真正被張揚變成了徹徹底底的女人。
  秦萌萌含羞道:“揚哥你不會嫌棄我吧?”
  張大官人道:“怎麼會,我感覺賺到了啊。”他一翻身將秦萌萌壓在身下:“那啥……咱們的工作好像只完成了二分之一……”
  張大官人離開秦萌萌房間的時候已經明白了,今天絕對是自己烏龍了,他已經能夠斷定,昨晚潛入自己房間的肯定不是秦萌萌,他又不是麻木不仁,在和秦萌萌真正親密接觸的刹那就已經意識到,這感覺完全不一樣啊。可事已至此,張大官人也不敢把真相說破,只能將錯就錯了。
  張大官人回到汽車內,看著反光鏡中的自己,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禽獸啊!”可打完自己這一巴掌,臉上卻露出了會心的笑意,如果不是昨晚的那場烏龍,他和秦萌萌可能這輩子都邁不出這親密的一步,說起來還得感謝昨晚的那人才對。
  張大官人發現自己真夠糊塗的,如果說當初因為蠱毒發作被黑寡婦邵明妃設計,誤以為和邵明妃發生了一夜情倒還可以理解,這次居然在清醒的狀況下幹出這麼糊塗的事情來,真要是被人知道,恐怕要沒臉見人了。
  不過這廝的臉皮一向很厚,想了一會兒居然得意起來,這就是洪福齊天,他心底對昨晚潛入自己房內的那個秦萌萌已經有了回數,嘴裡輕聲念出了一個名字:“貝貝啊貝貝,你這丫頭也忒喜歡惡作劇了,我這次讓你給坑慘了!”
  張揚念叨桑貝貝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張揚拿起電話,卻是麗芙打來的,約他去江灘公園相見。
  張揚驅車來到江灘公園,這座江灘公園面積雖然很大,綠化也相當不錯,可一直都是遊人稀少,加上今天風力稍大,更是門可羅雀。
  張揚將車扔在停車場,步行從南門進入,公園已經實行敞園,不需要購買門票,雖然如此,仍然看不到遊人。
  沿著通往江灘的通道緩步而行,道路兩旁栽植種著法桐樹,一棵棵枝椏相連,樹上的葉子大都已經凋零,偶爾掛著那麼一片兩片,秋風一吹,便脫離了斑駁樹枝的羈絆,打著旋兒在風中飛舞。
  大片的草皮也變成了枯黃色,偶爾可以看到一兩片堅持的綠色,河灘上的鵝卵石在秋風下泛出白色的幹霜,江水也變成了一種厚重的褐色。
  張揚忽然想起最早來這公園的時候,還是和顧佳彤一起來找顧養養。
  前方一點鮮紅的顏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麗芙穿著紅色的束腰風衣,迎著風站在那裡,靜靜望著東流的長江。
  張揚微笑來到她的身邊,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攬住麗芙盈盈一握的纖腰:“啥時候回來的?”
  麗芙冰藍色的美眸如秋水般蕩漾了一下,似乎有些怕冷,將嬌軀向張揚的懷中縮了縮,可愛的鼻翼抽吸了一下,聞到張揚身上一股特別的味道,她輕聲道:“大清早的,跑哪兒幹壞事去了?”
  張大官人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倒是想幹,可這天是不是有點冷,這周圍也沒個避風的地方,而且萬一來人撞到了也不好,要不咱倆回酒店?”
  麗芙白了他一眼:“流氓!”
  張大官人笑道:“我覺得你是在誇我!”
  麗芙道:“我的鼻子一向很靈,可以聞到那股味兒。”
  張大官人吸了吸鼻子:“什麼味兒?”
  “你明白!”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
  麗芙道:“是不是桑貝貝找你去了?”
  張揚搖了搖頭,雖然他高度懷疑昨晚冒充秦萌萌潛入自己房間的那個是桑貝貝,可目前還無法證實。
  麗芙道:“為了找她,我可花費了不少的功夫。”
  “這次的事兒讓你跟著操心了。”
  麗芙道:“以你的身手,就憑那幫員警根本困不住你,是不是心裡有譜啊,知道肯定有人會搭救你,所以這次表現的這麼鎮定?”

卷十三 第1268章 變動
  張揚笑道:“我沒做虧心事,當然不怕鬼敲門,桑貝貝根本就沒死,他們對我的指控自然不成立。這種事,早晚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麗芙道:“麻煩已經幫你解決了,文浩南那邊我們也給了他一個教訓。”
  張揚還不知道文浩南被綁架的事情:“啥?你們把他怎麼了?”
  麗芙道:“你不用害怕,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張揚道:“在這次的事情中他只不過是一顆棋子,被人利用了。”
  “張揚,我覺得你不應該總是顧忌你和文家的關係,對文浩南這種人不能一忍再忍。”
  張揚道:“這次表面上看是文浩南找我麻煩,可在背後推動這件事的另有其人,很多人都在等著看笑話,我和文浩南真要是鬥個你死我活,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麗芙道:“文浩南如果能有你一半的境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了。”
  張揚道:“因為秦萌萌的事情,他把仇恨都瞄準了我,其實我是何其無辜。”大官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些慚愧,如果說過去他無辜,他和秦萌萌清清白白的,可在今天早晨之後,他和秦萌萌之間已經突破了最後一道屏障,雖然說這其中有一定的烏龍因素,可他的把持能力也的確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麗芙道:“我來找你有正事。”
  張揚笑道:“咱們哪次不是有正事?”
  麗芙啐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的,你聽著,安德恒很可能藏身在東江。”
  張大官人聽到這個消息不覺一怔。
  麗芙道:“這消息是一個內線提供。對祁山這個人你了不瞭解?”
  張揚眯起雙目。望著不遠處波濤起伏的江面。清晨的江面之上仍然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一隻白色的沙鷗正在江面上孤獨地覓食,用它的雙翅在天水之間不停劃出一道道銀色的亮線。
  張揚點了點頭道:“還算是有些瞭解。”
  麗芙道:“前些年東江地下冰毒製造販賣猖獗,應該和祁家兄弟有相當大的關係。”
  張揚道:“警方倒是查過他幾次,可是沒有抓住確實的證據。”
  麗芙道:“四海水產只是祁山用來掩飾犯罪的幌子而已,我查到了一些情報,在去年上半年之前,平海以及周邊的冰毒市場都是祁家兄弟在做。而且他們居於絕對的控制地位,這方面巨額的利潤讓不少人眼紅,其中就包括一個來自香港的毒品販子。”
  兩人沿著江邊漫步,麗芙很自然地挽起張揚的手臂,看起來就像是一對談情說愛的情侶,事實上也就是如此。
  麗芙道:“毒品販子名叫邦仔,說起來他過去和祁家兩兄弟還是合作關係,由他提供原材料,祁家兄弟負責加工,可是到後來。為了追求利潤的最大化,祁家兄弟自己找到了制毒師。他們利用一些藥物合成麻黃堿,解決了原材料問題,自然繞過了邦仔,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製造了他們之間的矛盾,最終演化成了一場黑幫火拼。”
  張揚停下腳步,低聲道:“這些事你可以確定嗎?”
  麗芙道:“都是內部線人提供的情報,證據方面並不充分,後來他們之間的矛盾就變得越發尖銳,最終導致了兩方的仇殺,祁峰就死於這場仇殺之中,我可以確定,邦仔就是策劃殺死祁峰的人。”
  張揚道:“後來呢?”
  麗芙道:“邦仔的背後還有後臺老闆,那個人也是你的老相識了。”
  張揚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望著麗芙。
  “安達文!”麗芙說出了這個極其熟悉的名字。
  張揚並不意外,現在他終於完全明白祁山和安家之間的矛盾是因何產生,為什麼他要幹掉安德淵,目的就是要報復安達文殺害祁峰的一箭之仇。
  麗芙道:“安達文和祁山這兩個人做事都非常的狡猾,他們雖然涉嫌制度販毒,但是從不親力親為,或許是因為弟弟的死讓祁山受到了刺激,自從祁峰死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毒品生意,至少在我瞭解到的情況就是這樣。”
  張揚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經改邪歸正?”
  麗芙道:“是不是改邪歸正我並不知道,不過我之所以對祁山產生興趣,是因為在不久前他曾經和安德恒接觸過。”
  張揚皺了皺眉頭,在這件事上,他應該是最早知道內情的一個,早在安德淵遇害當天,他就從袁芬奇那裡得到了兇手的畫像,進而推斷出一切都是祁山所為。對照剛才麗芙所說的這一切,已經將祁山為什麼要殺安德淵做出了合理的解釋。張揚低聲道:“安德恒和祁山之間難道已經形成了同盟?”
  麗芙道:“我不清楚,不過安德恒這個人向來居心叵測,如果他利用祁峰之死煽動挑起祁山和安達文之間的仇恨也很有可能。”
  張揚道:“祁山這個人非常精明,他未必那麼容易上當。”
  麗芙道:“祁山的確精明,雖然我們在他的事情上花費了相當大的功夫,可是取得的成效卻很少,祁峰的死應該算得上一個階段的結束,從那以後,祁山應該結束了所有的非法生意,而很多的事情都已經推卸到了祁峰的身上,有道是死無對證,誰也不可能去追究一個死人的責任。”
  張揚道:“祁山這個人做事很有一套。”
  麗芙道:“有人已經放出消息,說安德淵的死和祁山有關。”
  張揚不由得一怔,他雖然知道內情,可是他並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在他看來安德淵的死也算得上是罪有應得,如果非要在安家和祁山之間選擇一個去維護的話。張揚寧願選擇後者。袁芬奇早已離開了國內。他更不可能提起這件事。所以這件事只有一個可能。如果安達文殺死祁峰的消息是安德恒透露給祁山的,那麼,這次的事情同樣可能是他所透露,他就是要在兩人之間製造矛盾,局面越是混亂,越便於他隱藏自己。
  麗芙道:“安達文雖然出逃,可是他在國內仍然有不少的勢力,這次的消息來源應該非常可靠。”
  張揚道:“有沒有安德恒的確切下落?”
  麗芙道:“這件事要看你了。”她停頓了一下低聲道:“祁山如果和安德恒確有接觸。那麼他或許有找到安德恒的辦法。”
  和麗芙分別之後,張揚接到省組織部長焦乃旺的電話,讓他去省組織部去一趟,張揚前往組織部的途中,剛巧經過黑膠片酒吧,張揚下意識地踩下煞車,他永遠記得這裡是姜亮當年英勇殉職的地方,如今的黑膠片酒吧因為經營不善已經停業,街頭站著幾個染著黃毛的混混,這一代的治安看起來仍然不好。
  想起薑亮昔日的音容笑貌。張揚內心中一陣難過,他正準備加油離開這裡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就在前方,站在那裡靜靜望著馬路對面的酒吧。
  張揚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榮鵬飛,僅僅是幾天不見,榮鵬飛明顯蒼老了許多,他的頭髮顯得有些長了,鬍子也沒有及時刮去,下頜上露出不短的胡茬兒,穿著一件灰色的夾克,雙手插在衣兜裡,宛如定格般站在那裡,目光始終盯住黑膠盤酒吧業已殘破的招牌。
  張揚和榮鵬飛之間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維持著亦師亦友的關係,榮鵬飛在江城擔任公安局長期間對張揚表現出不遺餘力的支持,那是張揚對榮鵬飛是尊敬的,後來榮鵬飛升任平海公安廳副廳長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張揚對榮鵬飛的許多做法開始感到不解,尤其是在保舉文浩南的事情上。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已經讓張揚感到不滿。可是當他看到榮鵬飛站在那裡,看到榮鵬飛此時臉上表現出的悲傷和痛苦的時候,張揚又感到惋惜。
  他停下車,緩緩走了過去。
  榮鵬飛直到聽到張揚的咳嗽聲,方才注意到了他,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抿了抿嘴唇:“張揚,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路過!”張揚的目光投向對面的黑膠片酒吧:“看到這間酒吧,忽然想起了薑亮。”
  榮鵬飛歎了一口氣。
  張揚道:“我聽說你病了?”
  榮鵬飛道:“早就病了……”說話的時候抬起頭來,因為他不想張揚看到自己目光中的悲涼和歉疚。
  張揚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可是當見到榮鵬飛的時候,卻又什麼都不想問了。
  榮鵬飛道:“對不起!”他在向張揚道歉,但是他的目光仍然沒有看著張揚。
  張揚笑道:“都是為了公事!”
  榮鵬飛搖了搖頭道:“薑亮的死對我打擊很大,我開始反思,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也許你不相信,可是……我真得認為,自己從未好好考慮過自己的人生。”
  張揚道:“每個人都不一樣,人生觀自然不同。”
  榮鵬飛道:“當初我把薑亮調來負責東江冰毒案,以是看中了他的辦案能力,還有一個原因,姜亮的兒子考上了東江師大附中,他也想過來,畢竟這樣可以方便照顧兒子……只是我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榮鵬飛摸出香煙,點燃了一支,用力抽吸了一口,試圖通過煙草的味道穩定內心業已激動的情緒。
  榮鵬飛低聲道:“沒有人想成為烈士,即便是將世界上所有的榮譽都給你又能怎樣?薑亮死了,最痛苦的還是他的家人,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把他調來東江。”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他來東江是自己主動要求,並不全都是你的緣故。”
  榮鵬飛道:“我和宋書記認識有二十多年,他來平海之後,我認為自己的機會來了!”說到這裡,他終於看了張揚一眼,嘴唇邊帶著苦澀的笑意:“你一定會看不起我,每個人都有功利心,每個人都需要被別人認同。”
  張揚道:“他一直都把你當成好朋友,當成值得信任的人。”
  榮鵬飛道:“我在省廳的排位最多是第四位!高廳和我的關係一般,你應該看得到,很多棘手的問題他都交給我來處理,我做了這麼多事,可最後呢?我又能得到什麼?”
  張揚望著榮鵬飛,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悲哀,他從未想到榮鵬飛會這麼在意權力,過去的榮鵬飛一直給他看淡名利的印象,卻想不到那只是他的偽裝。
  榮鵬飛道:“沒有人會不在乎的。很多你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偏偏不像你想像。我跟宋書記流露過我的意思。可是他並不在意……”榮鵬飛的聲音中充滿了失落:“我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我們曾經是這麼多年的朋友。”
  張揚終於明白榮鵬飛為什麼會一步步變成如今的樣子,歸根結底,還是源於他對權力的在乎,他認為自己和宋懷明擁有著二十多年的深厚友情,宋懷明如今已經成為平海省委書記,名副其實的平海一把手,只要宋懷明肯為他說一句話。那麼榮鵬飛在省公安廳的位置就不會像現在如此尷尬,就算他無法取代高仲和扶正,也可以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當榮鵬飛認識到宋懷明不會給自己政治上任何的助力之後,他的內心開始出現了波動,他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榮鵬飛道:“人總是會變的!”
  張揚點了點頭,重複道:“不錯,人總是會變的,但改變的並非是宋書記!”他沒有和榮鵬飛繼續交談下去,轉身走入汽車。甚至沒有和榮鵬飛道別。
  組織部長焦乃旺叫張揚過來是為了公事,他並沒有提起前兩天圍繞張揚發生的那些麻煩。而是微笑道:“張揚,你在省黨校的函授課程怎麼樣了?”
  焦乃旺還是第一次關心自己的學業,張揚笑道:“還是那樣,我在學習方面沒什麼天分,算不上聰明,可也不是個笨蛋,如果正常的話應該能夠畢業。”
  焦乃旺道:“研究生畢業吧!真是不容易,年輕人像你這樣能夠堅持學習的不多見啊。”
  張大官人笑道:“焦部長,您這話是寒磣我吧,我就是混文憑。”
  焦乃旺指了指他道:“態度不端正,對了,你對自己在濱海的工作還滿意嗎?”
  張揚道:“滿意!”
  焦乃旺道:“有沒有想過要換個環境?”
  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這是要把自己調出北海的前奏嗎?張揚道:“焦部長,我犯錯誤了嗎?”
  焦乃旺道:“沒有啊!今年還打算給你一個省十佳呢!”
  張揚道:“我在濱海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把我調走?”
  焦乃旺道:“沒說要調走你,只是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張揚道:“我真沒想過要走,做事情總得有始有終吧,總不能事情剛剛開了頭,我拍拍屁股就得走人,我之前那麼多的工作豈不是全都白乾了?”
  焦乃旺笑道:“都說了是徵求你的意見,你要是不想走,大可跟我說,我也會慎重考慮的。”
  張揚道:“這是您的意思?”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可能是焦乃旺的意思,所以才有此問。
  焦乃旺道:“你這小子想法總是太多,只是問問你的意見,又不是直接給你下調令。”
  張揚道:“不是我想法多,而是我不能不多想啊,現在陳崗和昝世傑落網,北港的事情剛剛算是有了點眉目,您這邊就跟我談挪窩的事情,這磨還沒卸下來呢,您的刀就舉起來了。”
  焦乃旺哈哈大笑:“你小子這脾氣還真有點強驢的味道。”
  張揚道:“又罵人,我這頭腦怎麼也比不過你們這幫當領導的,累,我腳步能跟的上,可思想是跟不上啊。”
  焦乃旺道:“跟不上就歇歇嘛,誰又沒勉強你。”

  張揚道:“真是有點失望啊,本來我還以為您把我叫來是要給我升職呢。”
  焦乃旺道:“你不是剛剛才升了副廳,怎麼又念叨著要升職,以為升官是坐火箭嗎?”
  張揚道:“焦部長,您跟我透個底兒,讓我離開濱海是誰的意思?”
  焦乃旺笑道:“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可千萬別多想,對了,你可別在宋書記面前提起這件事兒。”
  張揚心說到了現在你居然還跟我玩彎彎繞,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宋懷明的意思。
  焦乃旺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喝了口茶道:“對了,文浩南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張揚道:“我現在對他是敬而遠之,他不找我麻煩我都謝天謝地了,哪有時間關心他的事情。”
  焦乃旺道:“昨天晚上他被人綁架了,扔在郊外一座荒山上的鐵皮屋內,好在人沒事!你真沒聽說這事兒?”
  張揚已經知道這件事是麗芙和桑貝貝聯手幹的,可他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道破真相的,搖了搖頭道:“沒聽說,焦部長,您問我這事兒是什麼意思?和我有關嗎?難不成這事兒又要賴到我頭上?”
  焦乃旺笑道:“你多心了,年輕輕的怎麼這麼多心眼兒。”
  張揚道:“沒辦法,跟你們這幫大人打交道,不多點心眼,被賣了都不知道。”
  焦乃旺道:“能把你賣了的還真沒有幾個。”
  從省組織部出來之後,張大官人感覺自己有必要去和宋懷明好好聊聊了,這次來東江之後,始終沒有和他打過照面,自己這些天的遭遇他不可能不知道,宋懷明心中究竟是什麼態度?他有沒有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感到生氣?這些事情必須要見了他的面才能知道。
  在吃不准宋懷明的真實態度之前,張揚沒敢直接給他打電話,而是先將電話打到了宋懷明的家裡,家裡的電話無人接聽,於是張揚又把電話打到了省委書記辦公室。
  接電話的人是宋懷明道秘書鐘培元,他告訴張揚宋書記正在接見外賓,今天怕是沒有時間見他了。
  掛上電話,張揚琢磨著,這是不是代表著宋懷明在一定程度上的冷落?他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想起這次來東江還沒有去康復中心探望過劉豔紅,於是就趕了過去。
  張揚來到康復中心的時候,劉豔紅正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做著康復治療,借助雙杠一樣的圍欄,嘗試鍛煉著她的下肢力量。
  張揚沒有打擾她,靜靜站在一旁看著。
  劉豔紅練得很辛苦,也很堅持。張揚很欣慰地看到,比起上次自己來看她的時候又進步了許多,證明劉豔紅的四肢機能正處在康復過程中,照這樣下去,也許不久的將來,她就能依靠拐杖行走了。
  劉豔紅堅持練完今天的康復課程,方才在護士的幫助下坐回輪椅,拿起一旁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張揚道:“不錯啊!劉姐,照這樣下去,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能參加奧運會了。”
  劉豔紅笑著轉過臉去,看到張揚那熟悉的小臉,她搖了搖頭道:“你是說殘奧會嗎?”
  張揚道:“青奧會才對!”
  劉豔紅道:“還是那麼貧!”
  張揚道:“這叫健談!”
  劉豔紅身邊的小護士眨著眼睛望著張揚,張大官人朝她笑了笑:“劉姐,這位護士小姐新來的,可真漂亮啊。”一句話把小護士誇得紅了臉。
  劉豔紅不無嗔怪地等了他一眼,這小子就是見不得漂亮姑娘。她輕聲道:“你推我出去透透氣!”
  張揚點了點頭推著劉豔紅來到了戶外。
  外面的風很大,張揚幫助劉豔紅將羊毛披肩披在身上:“劉姐,要不還是回去吧,這麼大的風小心著涼。”
  劉豔紅道:“還好了,整天都在屋裡呆著,悶都要悶死了。”
  張揚道:“再忍忍,明年你就能健步如飛了。”
  劉豔紅道:“你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張大官人道:“劉姐,這話可不對啊,我壓根也沒被關起來啊。”
  “不是說前兩天把你給專政了嗎?”
  “專政誰也專政不到我頭上,像我這種遵紀守法的好同志永遠不可能淪落到那種地步的,除非有人故意害我。”張大官人表現得頗為自信。
  劉豔紅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早就跟你說過吧,注意作風問題,不要見到漂亮女孩子往跟前湊,你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心裡還是沒點回數,這次的跟頭栽的不輕吧?”劉豔紅對張揚還是非常瞭解的。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誰能沒三五個異性朋友,劉釗那老傢伙明擺著陰我!”
  劉豔紅道:“我警告你啊,別在領導背後說人家的壞話。”
  張揚道:“就許有些領導在背後搞缺德事兒,還不讓人說了?最好別讓我遇到他!”
  劉豔紅道:“公是公私是私,你的事情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換成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你還是把心胸放寬一點,別覺得人家是在針對你。”
  張大官人笑道:“他興許不是在針對我,可一定是在針對宋書記。”
  劉豔紅道:“過去沒發現你居然還會搬弄是非。”
  張揚道:“劉姐,開始的時候我也挺鬱悶的,可後來我發現文浩南捲進來之後,就明白,這事兒不僅僅是針對我。”
  劉豔紅道:“有些事你不說出來,也沒人把你當啞巴。”劉豔紅雖然並沒有親歷這件事,可是她卻能夠看出其中的奧妙。紀委書記劉釗,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這些人都在官場之中打拼了數十年。他們怎麼領悟不透宋懷明的意思。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他們也不可能爬升到現在的位子上。張揚的事情只是一個引子,燃爆點並不在他的身上,文浩南恰恰是那個點燃導火索的人,他雖然主動點火,可是到最後也免不了抽身不及被炸得遍體鱗傷。
  這次的風波雖然以宋懷明的勝出結束,但只是現在,不代表最後的結果,劉豔紅暗自感歎。政治的反復無常,人性也是複雜多變,身處官場之中,其中的詭譎多變是外人無法想像的。
  張揚道:“剛才我去了組織部,你猜猜焦部長跟我怎麼說?”
  劉豔紅道:“是不是要表彰你在北港所做的突出貢獻?”
  張揚道:“拉倒吧,還表彰呢,看他的架勢好像要把我從北港踹出來!”
  劉豔紅聽他這樣說心中不由得一怔,張揚的事情都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然他謀殺之事不成立,那麼也就沒理由對他進行處罰。可焦乃旺為什麼還要讓他離開濱海?劉豔紅馬上就明白這應該和焦乃旺的關係不大,一定是宋懷明未來政治佈局的一部分。劉豔紅道:“恭喜啊!”
  張大官人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喜從何來!”
  劉豔紅道:“十有八九要升職了!”
  張揚道:“我現在突然對升官失去了興趣,更何況濱海那邊的事情都沒料理清楚。對了,劉姐,我今兒來找你也不是為了這檔子事兒,你現在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
  劉豔紅道:“說唄,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揚笑了笑道:“你還記得當初為什麼要匆匆離開北港前往荊山嗎?”
  劉豔紅雙眉顰起,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想了好一會兒,她又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真的想不起來,醫生說我是選擇性遺忘,剛好把事故發生的前後那段給忘掉了,其實我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連夜前往荊山。”她歎了口氣。
  張揚有些同情地看著劉豔紅,關於她冒雨連夜前往荊山,外界有很多種說法,其中有一種說法是她前往荊山為了和吳明見面。在張揚看來這種說法相當的可笑,且不說劉豔紅和吳明之間並沒有明確戀愛關係,就算他們真的成為情侶,劉豔紅也不可能利用公家的車輛冒雨趕往荊山和他相會。不過有一點能夠確定,劉豔紅前往荊山之前曾經接到過一個神秘電話,到現在仍然沒有查清那個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
  劉豔紅道:“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我不會冒雨前往。”
  兩人談話的時候,聽到後面響起腳步聲,隨後聽到荊山市委書記吳明的聲音:“豔紅,原來你在這裡啊!”
  張揚轉過身去,看到吳明身穿深藍色的西裝,手捧一束鮮花走了過來,張揚過去一直都不喜歡吳明這個人,認為這個人太過投機,在政治上處處鑽營,而且他還和省黨校教務主任張立蘭有染,不過自從劉豔紅出車禍之後,張揚對吳明的印象有所改觀,劉豔紅受傷這麼久,幾乎吳明每隔半個月就會來探望她一次。如今的劉豔紅還沒有確定可以康復,就算她康復之後,也未必能夠繼續勝任原來的工作,可吳明始終表現的不離不棄,這就不能用偽裝來解釋了。連張揚都相信,吳明對劉豔紅的確產生了感情。
  劉豔紅笑道:“吳明來了!”
  吳明道:“我去滬海開會,順路過來看看你,等會兒我就得走,司機還在外面等著呢。”
  劉豔紅道:“你工作忙就不要過來了啊!”
  吳明笑道:“有時間,而且想來看看你的康復情況。”他說完又朝張揚笑了笑道:“張揚什麼時候來的?”
  張大官人笑道:“有一會兒了,我正打算走呢,你們聊!”
  吳明道:“別啊,我這就走!”
  張揚笑道:“我的事情說完了,你的事情還沒說完,你們好好聊。”
  張揚走後,吳明又道:“豔紅,我托人買了兩盒上好的鹿筋放在你房間裡了,聽說對你的康復有好處。”
  劉豔紅歎了口氣道:“吳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就別為了我折騰了。”
  吳明道:“豔紅,我願意!”
  劉豔紅搖了搖頭,抬起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輕聲道:“我現在連正常行走都不能,憑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何苦在我這個殘廢身上浪費精力,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給你事業幫助的賢內助,而不是一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
  吳明道:“豔紅,難道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
  劉豔紅道:“咱們都是成年人,對待任何問題都要冷靜,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並不是一個缺乏理性的人,吳明,你應該清楚,你對我沒有任何的義務和責任,你不用感到任何的壓力,這段時間你對我已經夠好,我不想欠你太多,你明白嗎?”
  吳明道:“豔紅,我承認,最開始接近你的時候,我的確抱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可後來一切就已經改變了,我在乎的是你的人,而不是其他!”
  劉豔紅淡然笑道:“我相信你的話,但是我必須勸你要理智,以我現在的樣子本來是沒有資格拒絕別人的,可是吳明,正是因為我相信你的話,所以我不想欺騙你,我對你沒有那種感情。”
  吳明道:“我不在乎!”
  劉豔紅有些愣了,她從未想到吳明是如此倔強的人。
  三寶和尚遇到了麻煩,確切地說應該是秋霞古寺的重建遇到了麻煩,如今寺廟的主體已經基本建成,但是安德淵答應的一億新臺幣的善款卻因為他的意外死亡而全部泡湯。
  如今的新城指揮部已經不是秦清和張揚在任的時候,對秋霞古寺的重建工作雖然表現出了足夠的重視,但是在財政上的扶持顯然力度大不如前,三寶和尚跑了幾趟,都沒什麼結果,實在是想不出什麼辦法,只能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
  三寶做事自有他的一套,嘴上不說什麼事,只是要請張揚喝茶。
  張大官人打算今晚前往宋懷明家裡拜訪,白天閑著也是閑著,既然三寶相約,乾脆去秋霞寺轉轉。
  現在的秋霞寺仍然是一個工地,不過後院比起張揚之前來的時候已經清爽了許多,大型工具基本已經離場。張揚抵達秋霞寺的時候,三寶和尚穿著袈裟,帶著墨鏡,正站在工地現場指揮。看到張揚下車,三寶忙不迭地跑了過去,這段時間三寶明顯又胖了不少,跑起來的姿勢並不好看,就像一隻肥碩的鴨子,左右搖擺著他的大屁股。
  張大官人看到他的樣子不禁想笑:“三寶啊三寶,你是時候該減肥了!”
  三寶一臉無辜道:“我一日三餐都是素齋,哪吃過什麼油水,可這肚子上的肥膘還是不停往上冒。”
  張揚道:“出家人也得注意形象啊,像你這樣肥頭大耳的和尚出去化緣,人家一看你比他們還要富態,十有八九會把你當成一個酒肉和尚,這香火錢斷斷是捨不得給了。”
  三寶順著張揚的話道:“可不是嘛,我現在就遇到難處了。”
  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他就知道三寶和尚找自己准沒那麼簡單,這和尚絕對是佛門中的極品,頭腦比起商人還要靈活。張大官人道:“這秋霞寺規模還挺大啊!”一句話把話題給繞開了。
  三寶和尚歎了口氣道:“攤子鋪的越大,需要的資金就越多。”


卷十三 第1269章 茶禪一味
  張大官人心中暗暗好笑:“慧空法師呢?”
  三寶道:“我師父回臺灣了,他的心思都在禮佛上,這些俗務全都交給我了,工程不管,資金不問,我真是頭疼啊!”
  張揚聽到這廝每句話都離不開一個錢字,笑道:“你把我請來就是為了聽你發牢騷嗎?”
  三寶咧嘴笑道:“張書記,您快請坐,我讓人準備齋飯去。”
  張揚道:“太清淡我吃不慣。”
  三寶道:“可是我們這裡只有齋飯。”

  張揚道:“回頭我去秋野人家吃魚。”
  三寶和尚慌忙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然後又道:“我請!”
  張揚笑道:“你又不吃葷腥!”
  三寶道:“我安排他們送菜過來,咱們去後面小樹林吃,你吃葷,我吃素。”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跟著三寶和尚來到寺院後面的小樹林坐了,沒過多久,秋野人家就把做好的魚給送來了,當然也同時送來了幾道素菜。
  三寶知道張揚喜歡喝酒,特地拿了一瓶金門高粱酒。
  張大官人沒想到這寺院裡居然還有藏酒,他笑道:“三寶啊三寶,你這和尚當得真是逍遙自在,什麼都不缺啊!”
  三寶道:“缺錢!”
  “俗,你真俗氣!”
  三寶和尚道:“師父、師兄師弟全都在修心,我只能過問這些俗事,我佛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只能是我來承擔了。佛祖若是有靈,想必會感應到我的一番苦心。”
  張揚喝了口酒道:“說說看,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三寶歎了口氣道:“張書記,難道你不知道安先生去世了?”
  張大官人還以為什麼大事兒,聽他提起安德淵的事情,點了點頭道:“聽說了,我還去參加他的葬禮呢,對了安德淵生前好像往你們秋霞寺捐了不少的銀子。三寶,你理應多幫他超度超度。”張揚心中已經明白,三寶目前所面臨的資金困境,肯定和安德淵的死有關。
  三寶和尚道:“安先生生前曾經答應給秋霞寺捐助,給過了幾筆,可還有一筆大約一億新臺幣的捐款沒有到位。因為他的去世,我們的建設資金出現了缺口,這件事讓我真是一籌莫展啊!”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安德淵死了,這筆錢的確沒了著落。
  三寶和尚道:“張書記。您是知道的,這秋霞古寺當初重建還是多虧了你們新城指揮部牽頭。承蒙了社會各界的熱情關注,踴躍捐款,工程這才得意順利啟動,如今就要接近完工了,想不到又出了這個岔子。”
  張揚笑道:“一億新臺幣又不是一億美金,也算不上很多啊,只要慧空法師出面,善男信女們還不得紛紛慷慨解囊,方丈都不急,你這個小和尚急什麼?”
  三寶和尚又歎了口氣道:“師父對這些事都很少過問,一直以來都交給我的,現在突然出現了這種事,我還沒有向他說。”他壓低聲音道:“前兩天我去新城指揮部反映情況,那邊的同志倒是顯得非常熱情,可跟我說的都是官話,哪能閉上您和秦書記在這兒的時候。”
  張揚道:“誰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新城建設也缺錢,對你們重建的支援力度還是很大的,三寶,你也不能一遇到點麻煩就找政府吧?”
  三寶道:“我知道是這個理兒,可我現在的確沒什麼辦法,重建秋霞古寺,是師父和我們這麼多佛門弟子的心願,如果真的順利籌集到資金,工期只能延遲了。”
  張揚知道三寶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他笑道:“既然是安德淵答應過的,他雖然死了,可他還有兒子,你可以找安達文解決這件事。”
  三寶道:“不是聽說安達文出事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已經被警方通緝,目前不知下落。”
  三寶感歎道:“做壞事原是該多拿出點錢來消孽的。”
  張大官人被三寶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他看了看前方的工地,當下拿起電話給安語晨打了過去,把這邊的事情說了,安語晨此時已經抵達了香港,聽張揚說完之後,馬上爽快的表示,由她出三千萬港幣代替叔叔將這個承諾兌現。
  三寶根本就沒想到這事兒在張揚面前變得那麼簡單,一個電話就給搞定了,當真是又驚又喜,連給張揚斷了兩杯酒表達謝意。
  張揚這邊喝完了酒,三寶又道:“張書記,其實安德淵先生生前還準備出資在濱海牛山建佛像來著。”
  張大官人差點沒被一口酒給嗆著,好不容易才把嘴裡的那口酒咽下去,順了口氣,指著三寶和尚道:“你丫真不該當和尚,不去經商做官實在是太屈才了。”
  三寶看到張揚如此反應,也知道自己一點貪心不足了,嘿嘿笑道:“我就是那麼一說,張書記別忘心裡去。”
  張揚想起當初祁峰捐助的那批木材裡面暗藏麻黃堿的事情,落下酒杯道:“祁山也捐了不少錢吧?”
  三寶點了點頭道:“祁先生也是一個好人啊!對了上個月他還專門來過,當時陪同一位朋友過來,捐贈了一尊佛像。”
  張揚不以為意道:“他反正有的是錢,捐一百尊佛像也沒啥稀奇。”
  三寶道:“那佛像是他朋友捐的,四面佛!”
  張揚道:“四面佛?豈不是泰國過來的?”
  三寶道:“工藝是相當的精美,佛像有年頭了,張書記,您要是有興趣,待會兒吃晚飯,我帶你去看看。”
  三寶所說的四面佛如今被供奉在歸來殿,張揚離開的時候順便跟他過去看了一眼,佛像並不大,總高一米左右,通體由緬甸翠玉雕刻而成,雕工精美,晶瑩潤澤,寶相莊嚴。
  三寶向張揚介紹道:“四面佛又稱大梵天王,性情溫柔,充滿慈悲、仁愛、博愛、公正這四種正直性格,佛教又將之稱為婆羅門的四梵行,也是佛教你之四無量心,慈悲喜舍,所以願降福及濟助一切天神及眾生。這種慈愛精神,得到佛祖釋迦摩尼的讚歎,確切地說,在佛教中大梵天屬於神,而不是佛,但是因為他的慈愛精神所以被信眾尊稱為四面佛,因為由修福,而資助修慧,由梵行而達到菩提行,是成佛道之方便善巧法門。”
  張揚雖然不是虔誠的佛教信徒,也在四面佛前擺了擺手,也隨手捐了兩百元的功德。
  三寶和尚煞有其事地拿出功德簿,讓張揚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功德簿上只有兩個人的簽名,一個是祁山,排在最前面的是佛像的捐助人,上面寫著劉往生三個字。張大官人算得上是書法大家,他對這三個字也頗為欣賞,題字的人想必在書法上有相當的研究。
  張揚向三寶和尚道:“劉往生就是捐助人了?”
  三寶和尚點頭道:“就是他。”
  張揚心中一動,將那本功德簿拿起,向三寶道:“這本功德簿我先帶走,爭取幫你再說動幾名慈善家,朵拉點捐助。”
  張揚離開秋霞古寺之後,馬上給麗芙打了一個電話,讓她調查一下劉往生這個人的資料,特地強調此人字寫得很好,自己已經拿到了他的親筆題名。
  麗芙給了張揚一個號碼,讓他將題字複印傳真過來。
  張揚將這一切做完已經到了傍晚,他又往宋懷明家裡打了個電話,柳玉瑩已經在家,聽到張揚的聲音不由得笑道:“張揚,我正說呢,怎麼來東江這麼久也沒到我們家裡來。”
  張揚心說我倒是想去,這不被紀委給扣了這麼多天嗎?心中雖然有些抱怨,可當著柳玉瑩的面他是不敢有任何表露的,他笑道:“柳阿姨,我這兩天一直都在忙公務,今天才把事情辦得差不多,宋叔在家嗎?”
  柳玉瑩道:“他可能要晚一點回來,張揚,你晚上過來吃飯。”從柳玉瑩的話音裡聽不出任何的不悅成分,張大官人由此判斷,自己最近的風波柳玉瑩或許不知道,可這種可能性又似乎不大。
  張揚道:“不了,我晚上答應了朋友,要不我八點鐘過去,有些話想當面和宋叔叔商量。”
  柳玉瑩道:“好,等他回來我跟他說!”
  張大官人之所以沒有答應去宋家吃飯,一是發生了這麼多事,一直不瞭解宋家到底是什麼態度,二是聽柳玉瑩的意思,宋懷明今晚未必會在家裡吃飯,所以張揚才決定吃過晚飯再過去。
  張揚準時在八點鐘來到宋家,宋懷明仍然沒有下班回來,柳玉瑩早早的把兒子哄睡了,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看到張揚進來,她笑著起身招呼道:“張揚來了!”
  張大官人笑了笑,他帶了兩盒茶葉過來,這也是借花獻佛,今天去秋霞寺的時候三寶和尚送給他的。
  柳玉瑩道:“你這孩子,每次來都要帶禮物,真是越來越生分了。”
  張揚笑道:“也沒什麼好東西,正因為是自家人,所以我也就沒刻意準備什麼,這兩盒茶葉是秋霞寺高僧送給我的,不是常說禪茶一味,從佛寺中帶出的茶葉沒有俗世中的煙火氣,特地拿給您和宋叔叔嘗嘗。”
  柳玉瑩看了看時間道:“你宋叔叔也應該回來了,你先坐著看會兒電視,我去給你們泡壺茶,回頭你們爺倆兒好好聊聊。”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從柳玉瑩對待自己的態度上來看,應該沒生自己的氣,看來圍繞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語對柳玉瑩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柳玉瑩剛剛把茶泡好,宋懷明就回來了,他並不知道張揚在家裡等他,看到張揚點了點頭道:“張揚來了,怎麼沒事先給我打個電話?”
  張大官人心說你的電話哪有那麼容易打,他笑道:“我害怕打擾您的工作,所以就直接奔家裡來了。”
  柳玉瑩道:“別說張揚,平時我都不敢輕易打擾你,你這位省委書記大人工作太忙,一家人見面都要通過秘書了。”她的這句話明顯帶著抱怨的意思。
  宋懷明因為妻子的話笑了笑:“小庚新睡了?”
  柳玉瑩聽他這樣說,就知道他要支走自己的意思,不無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向張揚笑了笑道:“你們爺倆聊,茶給你們泡好了,懷明,張揚特地從佛寺裡給你帶來的好茶,讓你體會一下什麼叫禪茶一味。”
  柳玉瑩走後,張揚向宋懷明笑道:“宋叔叔,不是什麼好茶,就是秋霞寺僧人送給我的一些山茶。”
  宋懷明道:“我也不懂茶,嘗嘗!”
  張揚看到宋懷明並沒有表現出生氣或者不耐煩,一顆心才漸漸放了下來。殷勤地幫著宋懷明倒了杯茶,送到他手裡。
  宋懷明品了口茶道:“苦了點。不過解渴!”
  張揚道:“宋叔叔工作很忙啊!”
  宋懷明向沙發後靠了靠:“最近工作上是忙了一些。總是有些計畫外的事情發生。”
  張揚笑了笑。不知宋懷明所說的計畫外包不包括自己的事情在內。
  宋懷明道:“我聽說你去探望劉副書記了?”
  張揚心說劉豔紅這報告打得可真快,自己前腳走,她後腳就給宋懷明打了電話,到底是老同學,人家兩人真是親近啊,張大官人這麼想倒不是有什麼陰暗的念頭,而是感覺劉豔紅和未來岳父之間似乎還有那麼點曖昧,張揚道:“我去看看她的康復情況。”
  宋懷明對劉豔紅的健康還是非常關心的:“張揚。照你看她還有恢復正常行走的希望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可以!”
  宋懷明心中一陣寬慰,他對張揚的醫術非常信任,既然張揚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宋懷明道:“豔紅同志是因為公事而遭到這飛來橫禍,在這件事上,我要承擔主要的責任,是我錯誤估計了形勢。”
  張揚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以宋懷明的政治修為自然聽出張揚話裡有話,他唇角泛起一絲微笑:“我聽焦部長說,你對濱海還是很有感情的。”從他的這句話證明。焦乃旺提議張揚換個環境其實就是他的意思。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總覺做事要有始有終。”
  宋懷明道:“隨著陳崗、昝世傑那幫腐敗分子的落網,北港那邊的事情已經漸趨明朗。”
  張揚道:“可真正的背後黑手仍然沒有找到。”他並不明白宋懷明為什麼想要自己離開?難道真的是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宋懷明道:“昨天我和嫣然談了很久。”
  張揚微微一怔,這兩天他一直都沒有向楚嫣然探及自己的近況,一是不方便說,二是他不想楚嫣然為自己擔心。
  宋懷明道:“張揚,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和嫣然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完婚?”
  張大官人的表情居然變得有些忸怩:“那啥……我和嫣然初步定在元旦。”
  宋懷明道:“已經沒幾個月了,可是我也沒見你們準備啊!”
  張大官人本想說有啥好準備的?可當著宋懷明的面這麼說,豈不是有不敬之嫌,顯得他對楚嫣然不夠重視,張揚道:“我正想跟您商量……宋叔叔……”
  宋懷明卻搖了搖頭道:“就我個人而言,我並不同意你和嫣然的婚事!”
  張大官人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未來老丈人一句話就把自己給否了。如此堅決,聽他的語氣甚至連一丁點的迴旋餘地都沒有。
  張大官人表情尷尬,咳嗽了一聲道:“宋叔叔……我對嫣然是真心的……”
  宋懷明似乎對張揚的這句話沒有什麼反應,他輕聲道:“可我也明白如今的時代,早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候,可是我畢竟還是要表達一下我的想法,作為嫣然的父親,我應該有這個權利吧?”
  張大官人賠著笑臉上的笑容卻顯得越發尷尬了。
  宋懷明道:“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可是你並不是我理想中的女婿,你的性情桀驁不馴,玩世不恭,我始終擔心我們家嫣然無法駕馭你這匹烈馬。”
  張大官人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可心中對宋懷明的說法並不服氣。

  宋懷明道:“你也不用覺得難過,我只是說出自己的觀點罷了,我的觀點影響不到嫣然的選擇。”這句話才是重點,宋懷明當然清楚,自己的女兒早已認准了眼前這個小子,他的看法已經無關緊要了,宋懷明又道:“你是個很正直的年輕人,有能力,有正義感,有擔當,這也是很多人都欣賞你的原因。”
  張大官人心說,你總算捨得誇我兩句了。
  宋懷明話鋒一轉又道:“但是你有你的缺點,有些缺點對我而言是無法接受和容忍的。”
  宋懷明雖然沒把話挑明,可是張大官人心裡已經明明白白了,十有八九宋懷明對自己的風流韻事已經有所瞭解,對一個岳父而言當然不能容忍女婿如此多情,在他的角度,這就是對自己女兒的背叛。張大官人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從大隋穿越過來的事情跟宋懷明說一遍,更不敢公然宣講自己的感情觀和道德觀,所以現在的張大官人只能表現得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耷拉著腦袋,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可他心中卻在暗歎,你不是我,你怎能理解我的矛盾和糾結呢?
  宋懷明道:“作為一個父親,我只能從女兒的利益出發,希望你能理解。”
  張揚道:“我明白!”在宋懷明如此精明的長輩面前,張大官人沒必要說自己一定會對嫣然好之類的話,說了也是白說,說了人家也未必相信。
  宋懷明道:“撇開嫣然這層關係,我還是很欣賞你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公報私仇,讓你離開濱海是我的決定,當然這並不代表我對你不滿。”
  張揚道:“宋叔叔,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我離開濱海?”其實張大官人已經在糾結到底應該叫宋書記還是應該繼續稱呼他為宋叔叔,最後一刻還是決定叫宋叔叔,無論你多麼不看好我,無論你心底怎樣反對我和你女兒結婚,可事實上我就是你的女婿,我和你們家閨女早已有了事實,禮數方面咱可不能丟。
  宋懷明道:“我之前曾經跟你說過,你是個將才,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帥才,你的能力在於開創局面,真正等到局面開創起來,在經營和管理方面,你存在欠缺。”宋懷明的這番話顯然沒有打算給張揚留面子。
  雖然張大官人覺得宋懷明的話並不入耳,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宋懷明對自己看得還是很透的,自己的管理才能的確算不上突出,可自己也有很多長處,比如招商引資方面,放眼平海就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要能耐的。
  張揚道:“既然您已經決定了,我也無話好說。”
  宋懷明當然能夠看出張揚有了些情緒,他輕聲道:“只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並不是馬上離開,對你來說這次的變動也未嘗不是好事。”
  張揚道:“宋叔叔,我也不瞞你,其實我一直都把濱海當成我的政治終點,我不想幹了!”
  宋懷明也沒有感到驚奇,依然古井不波的表情,端起茶几上有些冷卻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嫣然也跟我提起過。”
  張揚道:“您並不是第一個說我不適合當官的人,顧書記當初這樣說過我,喬老也這樣說我。”
  宋懷明的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既然這麼多人都說你不適合,為什麼你還要在官場中堅持呢?”
  張揚道:“我就是好奇,覺得好玩,開始進入官場的時候,的確感覺到蠻有意思的,可越來越發現這其中比我想像的要沉重得多,黑暗得多,所以我開始想撤了,並不是因為您要把我從濱海調走,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我才這樣說,而是我真心的想法。”
  宋懷明點了點頭。
  張揚道:“如果說我對官場還有不舍,那是因為我心底還有遺憾,我還沒有查到害死龔奇偉的真凶,我還沒有找到導致劉豔紅同志癱瘓不起的凶徒,我想搞清北港之所以產生那麼多走私犯罪的根源,我必須要給自己的心底一個交代,不然我永遠無法安心。”
  宋懷明道:“政治不可以夾雜太多的感情因素,一個愛恨分明的人往往不適合在官場中生存。”
  張揚道:“我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官場,權力可以改變一個人,我今天遇到了榮鵬飛,看到他站在當年薑亮遇害的酒吧前,他很難過,我認識他這麼久,還從未見到他如此傷心過。”
  宋懷明道:“官場中是沒有同情可言的。”想起榮鵬飛的改變,他也不禁黯然神傷。
  張揚道:“很明顯這次他站錯了隊伍。”
  宋懷明歎了口氣:“一個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原則!”
  張揚道:“我希望做事能夠有始有終。”
  宋懷明道:“年底吧,兩個月的時間應該夠你處理這些事情的了。”
  從宋懷明的這句話,張揚已經明白,讓自己離開濱海的決定不會改變。張揚忽然提出了一個問題:“宋叔叔,誰會接替我的工作?”
  宋懷明想都沒想就告訴了他答案:“喬鵬飛!”
  張揚終於明白了政治的微妙,宋懷明讓自己離開濱海並不是興之所至,而是有著周密的想法和計畫。紀委書記劉釗和榮鵬飛掀起的這次風波讓宋懷明意識到了自己治下可能存在的危機,以雷厲風行之勢打擊劉釗之流只是他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展示自己的真正實力。可以說這次的事件不但讓常委們做出選擇站隊,也讓宋懷明堅定了自己的立場。選擇喬鵬飛,不僅僅是表明態度,而且利用這件事更緊密地和喬家團結在一起。
  張揚離開宋家的時候心情有些沉重,他忽然發現自己在官場中拼搏這麼多年,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乘風破浪的弄潮兒。可到最後。仍然只不過是隨波逐浪的一葉孤舟而已。只要別人願意,隨時都可能將他掀翻在地,讓他面臨滅頂之災。
  前方的紅燈變成了綠燈,綠燈又變成了紅燈,張大官人的思緒隨著紅綠燈交替變換著,他沒有選擇離開,車輛佇立在深夜的街頭,外面的風很大。即使坐在密閉的車內仍然可以聽到秋風的呼號。
  張揚想起了楚嫣然,拿起電話找到了她的號碼,卻在按下撥出鍵的刹那猶豫了。最終他打給了秦清,在政治素養方面,秦清比起自己不知強了多少倍。
  聽到張揚稍顯低沉的聲音,秦清就敏銳地覺察到他有心事,輕聲道:“是不是攤上事兒了?”
  張揚道:“我可能要離開濱海了!”
  秦清道:“你不是早已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嗎?”
  張揚歎了口氣,將今晚和宋懷明之間的對話告訴了她。
  秦清道:“離開未嘗不是好事!”
  張揚道:“可我不想這樣灰溜溜的離開!”
  秦清道:“其實人生中很多事都是沒有結果的。”
  張揚道:“如果你還在平海,你仍然擔任我的領導該有多好?”
  秦清道:“張揚,你心中背負的東西太多。也許有些事應該說出來,我想沒有人會怪你!”
  掛上電話。張揚似乎從剛才的消沉中恢復了一些,他撥通了楚嫣然的電話。
  楚嫣然那邊的風很大,她沖著電話道:“來颱風了……你等等啊……”她的聲音被大風吹得七零八落。
  從聽筒中可以聽到楚嫣然回到了房間內,她呼了口氣道:“風好大,張揚,你沒看到這邊的情況,好壯觀!”
  張大官人的唇角露出會心的笑意:“很想跟你一去看看。”
  楚嫣然道:“說,怎麼這會兒就打電話過來,你那邊好像已經是深夜了吧?”
  張揚道:“很晚了,風也很大!”
  “所以你就想起我來了?”
  張揚道:“嫣然,我忽然覺得特對不起你!”
  楚嫣然那邊愣了一下,然後道:“其實我不想你對不起我,我寧願對不起你!”
  張揚道:“我說真的……其實……其實我有很多事情並沒有跟你說實話。”
  楚嫣然道:“那就別說,如果謊言能讓我幸福,那你不妨欺騙我一輩子。”
  張大官人不知為何鼻子突然一酸,這貨居然流淚了。
  隔著電話楚嫣然竟然能夠察覺到他在流淚,柔聲道:“怎麼了?你哭了?這麼大一老爺們還哭鼻子,你丟不丟人?”
  張揚道:“我沒哭,你說什麼呢?”手指卻在抹著眼角的眼淚。
  楚嫣然道:“你想什麼,我會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成一傻丫頭,特好騙,所以一直都在騙我,現在突然良心發現了,心裡覺得特內疚,特難過,是不是連死了的念頭都有了?”
  張大官人道:“是內疚,是難過,可我不想死,不是我怕死,而是我心疼你,我怕我要是死了,你會想不開為我殉情。”
  楚嫣然啐道:“美得你,說不定你今天死了,明天我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迎接一段嶄新的感情生活。”
  張揚道:“真要是那樣,我變成鬼也會祝福你,你有生之日,我每天都得祝福你。”
  “呵!張揚,你可真夠毒的啊!”
  張揚揉了揉鼻子:“那啥……我……”
  “別說,我都明白!”
  張揚道:“我跟你說過,我就是一古代人!”
  楚嫣然道:“外星人又能怎樣?你以為我現在還有選擇嗎?”
  張揚道:“嫣然,你讓我把話說出來行嗎?”
  “不行!什麼都別說,總之,我討厭你繼續在官場中稀裡糊塗地混下去,我不想你再這樣長久的離開我的視線,無論你做過什麼,發生了什麼,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明年的一月一號,我會在這裡等你……”楚嫣然說完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聽著電話中的忙音,忽然捂住了嘴巴,閉上雙目用力地揚起面孔,淚水在黑暗中肆意奔流……
  人到老年總會有晚睡的習慣,已經是午夜,喬老的書房內仍然亮著燈,他帶著花鏡,在燈光下看書。
  喬振梁敲了敲房門,端著一盅燕窩粥走了進來。
  喬老放下手中的書本,舒展了一下雙臂,這才想起看了看時間,有些詫異道:“已經這麼晚了?”
  喬振梁笑道:“都跟您說了多少次,別太晚睡,對身體不好。”
  喬老道:“老咯,睡的時間越來越少,這樣也好,可以多看看眼前的世界,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踏踏實實的睡個安穩覺了。”
  喬振梁將燕窩粥送到父親面前,喬老接過燕窩粥喝了兩口:“嗯,這燕窩不錯!”
  喬振梁道:“這燕窩是高仲和送的。”
  喬老道:“平海公安廳那個小高!”
  喬振梁笑著點了點頭道:“是他,前兩天他來京城開會,本想過來探望您老,可時間有些倉促,所以托人把兩盒燕窩送到了我那邊,我給您帶來了。”
  喬老道:“那小夥子不錯,我仍然記得,過去我去雲安考察的時候,是他負責我的安全,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喬振梁笑道:“也不是小夥子了,他兒子都有二十多歲了。”
  喬老道:“孩子們都長大了,不知不覺就老了!”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鵬舉在美國還好吧?”
  喬振梁苦笑道:“爸,他跟您聯絡的要比我多,平時他連電話都懶得給我打一個。“
  喬老道:“這混小子可真不省心,當初我想讓他進入政壇,可他死活都不肯,非得要經商,結果捅出了這麼大的漏子,搞得咱們喬家灰頭土臉,不過還好他經過這件事總算接受了教訓,現在知道務實了。”
  喬振梁道:“這一點上他還不如鵬飛!”
  喬老道:“鵬飛這孩子是我沒有想到的,過去他性子是這群孩子裡面最毛糙的一個,想不到現在居然完全轉變了。”
  喬振梁道:“當初您老把他趕到藏邊,那段入伍經歷對他果然有好處。”
  喬老道:“玉不琢不成器,咱們喬家的孩子畢竟還是嬌慣了一些,還好我們發現的還不算太晚。”
  喬振梁道:“爸,鵬飛很快就要前往濱海擔任代理市長了。”
  喬老微微一怔:“濱海?他做春陽縣委書記好像沒有太久吧?”
  喬振梁道:“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成績的確做出了不少,上級領導還是很看重他的。”
  喬老道:“濱海?如果我沒有記錯,濱海市委書記好像是張揚吧?小宋這樣的安排是要鵬飛去接替張揚的位置嗎?”
  喬振梁微笑不語。
  喬老搖了搖頭,然後沒有接著說話,吃完面前的燕窩,將空盅推到一邊:“平海的內部並不太平啊!”
  喬振梁道:“換成是我也不會讓自己的未來女婿繼續在治下任職,前幾天,劉釗在張揚身上做了不小的文章。”
  喬老淡然道:“劉釗?他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誰給他的底氣?”
  喬振梁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懷明做事還是很有一套的,穩紮穩打,這次的風波未嘗不是好事。”
  喬老道:“又不是敵我矛盾,非要搞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我真是看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了。”旋即又皺了皺眉頭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會有那麼多人都不懂?”
  喬振梁道:“爸,您看鵬飛的事情……”

卷十三 第1270章 無法回頭
  喬老道:“我現在老了,你們交什麼樣的朋友,和什麼人交朋友,我是干涉不了了,總而言之,任何事都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這不是門戶觀念,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是老祖宗總結出來的經驗,經過千百年驗證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一個愚蠢的隊友可以拖垮一個團隊,先擺出攻勢的未必可以贏得最後的勝利。其實這些道理,你早已懂得了,也無需問我,在經驗方面我比你要強,可是到了我這種年紀,容易依靠經驗去判斷,一旦出錯,就會錯得很離譜!所以關鍵的時候你只能依靠自己。”
  喬振梁謹然受教。
  喬老微笑道:“最重要的是,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張大官人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忽然明白,宋懷明讓他離開的真正用意,自己的存在已經成為宋懷明政治上的軟肋,就像文浩南,每到風雲變幻的時候,就有人想要利用他來生事。或許宋懷明正是通過這件事評估了了未來可能出現的風險以及自己將要面對的壓力,他要將可能存在的弱點全部清除,以免留給政治對手打擊自己的機會。
  回到省政府一招,張揚開始回憶自己重生之後的一切,曾經發生過的事,仿佛就在昨天,歷歷在目,如此清晰,如此深刻。
  再精彩的大戲總有落幕的時候,其實就算宋懷明沒有提起這件事,張揚自己也已經做好了在濱海結束政治生涯的決定。可人性是矛盾的,雖然結果相同。可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心中的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張大官人夜不能寐,坐在床上呆呆出神之時,卻聽到外面的露臺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心中警示頓生,他從床上騰空飛掠而起,身體緊貼在天花板之上,隨著他在大乘訣上的突飛猛進,過去掌握的諸般功夫也是更上一層,對壁虎遊牆術的運用已經到了隨心所欲的境地。
  沒過多久就聽到通往陽臺的房門緩緩被移動開來。借著外面月光的投影,可以看到一個窈窕的黑色身影潛入了房間內,她躡手躡腳來到床前,低頭想要看看床上的情形,方才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那女子心中一怔,轉身去看身後,感到一個硬邦邦地東西頂在了自己的腰間:“別動!”
  卻是張大官人用手指點中了她的穴道,那女子雙腿一軟,軟綿綿倒在了床上。
  張大官人伸出手去,揭下她的面罩。卻見這個大膽潛入自己房間的女子竟然是秦萌萌。張大官人當然不會再像昨晚那般上當,因為他知道真正的秦萌萌已經搭乘今天下午的班機前往美國。現在出現在自己房內的這個肯定是冒充無疑。
  張揚打開燈光,借著燈光觀察她的面部,果然發現她耳後有一條薄薄的分界線,張大官人伸出手指,在細線上揉搓了一下,居然被他解開了薄薄一層皮膚。
  假秦萌萌雙目盯著他,目光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懼色,張大官人慢慢將她用來偽裝的面具揭開,桑貝貝一張是喜還顰的俏臉展露在他的面前。
  張大官人心中真是哭笑不得,這桑貝貝當真是太胡鬧了一些,好好的,你裝扮成秦萌萌的樣子做什麼?他伸手解開了桑貝貝的穴道。
  桑貝貝恢復自由之後,伸手就要擰他的耳朵,卻被張揚抓住手腕:“深更半夜,潛入一個年輕幹部的房間,圖謀不軌,你小心我報警把你抓起來。”
  桑貝貝笑盈盈道:“有膽你就報警,若是員警來了,看看咱們誰能說清楚。”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你真能胡鬧啊!”
  桑貝貝笑道:“我怎麼胡鬧了?”
  張揚道:“你好好的非要裝成秦萌萌的樣子做什麼?”
  桑貝貝道:“你原來早就發現了!昨晚你為什麼不揭穿我?”
  張大官人被她問得一愣,自己總不能跟她說,自己因為誤會和秦萌萌又鬧出了一樁烏龍事件不成?這事兒沒法說,張大官人咧開嘴笑了笑。
  桑貝貝道:“是不是我的出現讓你的夢想破滅,你一直以來都以為昨晚跟你一起的是秦萌萌?”
  張大官人道:“我怕了你!”
  桑貝貝道:“張揚啊張揚,你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幹妹妹的便宜你也占,你看你昨晚那猴急的樣子,我都替你害臊。”
  張大官人老臉發熱:“那啥……我是將計就計,順水推舟,要是不滿足你,你該有多失望。”
  “拉倒吧,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桑貝貝站起來,整理了一下秀髮,靠在寫字臺上站著,雙手交叉抱在一起,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張揚。
  張大官人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怎麼感覺跟看犯人似的!”
  桑貝貝格格笑道:“你這就是心虛!”
  張揚道:“丫頭,今天過來又是為了什麼?是昨晚嘗到了甜頭,食髓知味,所以今晚又過來跟我鴛夢重溫了?”
  “呸!我想想挺委屈的,昨晚你腦子裡是不是想得都是秦萌萌?”
  張大官人啥都沒說,只是一臉的壞笑。
  桑貝貝走上前去,一把擰住他的耳朵,這次抓住了,而且穩准狠:“你這個變態色情狂,居然把我當成別人!”
  張大官人真是委屈,昨晚的事情真不能怪他,是桑貝貝自己喬裝打扮惡作劇,現在反倒賴到了他的身上,張大官人一伸手將她的纖腰摟住,拉著桑貝貝倒在床上,翻身將她壓住:“那啥……要不我好好補償你一下。”
  桑貝貝呸了一聲,然後道:“放開,我今晚是有正事找你。”
  張揚聽她這樣說,這才放她起身。
  桑貝貝剛剛整理好的頭髮又被張揚弄亂,乾脆解開髮辮,披散了下來,輕聲道:“你傳真給夜鶯的那份簽名已經做了筆跡鑒定,題字的那個劉往生就是安德恒!”
  張大官人皺了皺眉頭,事實果然驗證了他的猜測,如此看來安德恒的確和祁山早有聯絡,祁山剷除安德淵應該和安德恒有著必然的聯繫。
  桑貝貝道:“夜鶯說了,你有辦法找到安德恒。”
  張揚道:“安德恒果真在東江嗎?”
  桑貝貝道:“我們查過劉往生的出入境記錄,他自從上月13號入境之後,始終都沒有離開,兩周以前曾經登記入住君悅大酒店,在那裡住一晚之後離開,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任何和他相關的住宿登記記錄。”
  張揚道:“也就是說,他從那時候開始就沒住過酒店?”
  桑貝貝道:“祁山應該知道他的行蹤。”
  張揚道:“他未必肯說。”
  桑貝貝道:“安德恒這個人很危險,而且他知道很多的內幕,我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他。祁山最近已經將手頭的不少物業轉讓,看來他應該是為離開做準備。”
  祁山簽署完慧源賓館的轉讓協定,離開輝巨集大廈的時候,他接到了張揚的電話,說是要和他好好談談。祁山和張揚約好了時間地點,躬身進入已經在那裡等著他的黑色賓士車。
  五哥並沒有馬上啟動汽車,而是低聲道:“老龐已經到了南美!”
  祁山道:“那邊的一切都為他安排好了?”
  五哥點了點頭道:“放心吧,一切都沒有問題。”
  祁山歎了口氣道:“我總覺得對不住他,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背井離鄉。”
  五哥道:“合同簽完了?”
  祁山道:“慧源從明天起就屬於別人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四海的水產生意停了半年,庫存的情況怎麼樣?”
  五哥道:“該處理的全都處理掉了,還剩下一些存貨和設備,老湯出五千萬,想把四海這攤子全都接下來。”
  祁山道:“趁火打劫嗎?”
  五哥道:“您的意思是……”
  祁山道:“全都銷毀!”
  五哥的嘴唇動了一下:“值不少錢呢!”
  祁山冷哼了一聲,於是五哥不再說話,祁山道:“張揚找我!”
  五哥低聲道:“你不該跟他走得太近。”
  祁山閉上雙目,低聲道:“他應該是猜到了什麼,想通過我找人。”
  五哥道:“他是官!”提醒的話本來就不用說的太多,接下來的意思就是,我們是賊,張揚那個人信不過。
  祁山道:“他對我還算不錯。”
  祁山讓五哥將他送往看守所,去那裡探望已經被羈押等待被起訴的袁孝商。隨著陳崗和昝世傑的落網,袁家兄弟昔日在北港走私的罪行越來越多的暴露出來,袁孝商被定罪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如果沒有相當的關係,想見到袁孝商並不容易,可祁山畢竟是祁山,他在東江雖然不能用手眼通天來形容,但是距離這一境界也所差不遠。
  袁孝商明顯多了許多白髮,肉體上的折磨還在其次,真正讓他煎熬的是心理,這段時間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家人的消息,見到祁山,袁孝商的第一句話就是:“有沒有我老婆兒子的消息?”
  祁山笑了笑,遞給他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袁孝商老婆和兒子的合影,背景是著名的悉尼歌劇院。
  看到妻子和兒子的笑臉,袁孝商的眼睛紅了。他仔仔細細看著那張照片,良久方才還給了祁山,低聲道:“很好!”
  祁山道:“你放心,他們生活得很好。”
  袁孝商抬起頭,用這種方式控制著波瀾起伏的心情,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我可能出不去了!”
  祁山對袁孝商所犯的罪行非常的瞭解,他知道袁孝商的這句話並不是灰心失望,而是說得實情,雖然祁山認為自己應該說幾句安慰的話,可是他又明白袁孝商是個理性而清醒的人,這種人並不需要安慰。
  祁山道:“你永遠都是一條漢子。”
  袁孝商道:“我很後悔,我在想,我打拼了這麼多年,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為了什麼?當初我打拼的初衷是為了讓我的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讓他們衣食無憂,讓他們一生幸福,可是當我可以給他們這一切的時候,他們卻要面臨失去我的痛苦……”袁孝商的手在發抖,他的恐懼並非是因為他即將面臨的刑罰,而是因為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家人。
  祁山道:“如果條件允許,我可以安排他們回來看你。”
  袁孝商用力搖了搖頭道:“不要!等有一天你也為人父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父親永遠都想把自己光鮮的一面呈現在兒子面前。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想讓他看到,我不想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一個囚犯……”
  祁山抿了抿嘴唇。
  袁孝商道:“如果可以用財富換得和家人的團聚。我願意傾家蕩產。”
  祁山道:“我會為你請最好的律師。”
  袁孝商道:“謝謝你能來看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祁山。別像我這樣,趁著還有機會,儘早離開吧!”
  張揚坐在鼓樓廣場的休閒連椅上,望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地點和時間都是祁山選得,可是祁山卻已經遲到了十分鐘,在張揚認識祁山之後,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張大官人等得無聊。乾脆弄了包玉米粒在那兒喂鴿子。望著一群鴿子嘰嘰咕咕的在自己腳下聚集,倒也是一種樂趣。
  祁山很遠就看到了他,看到被鴿群圍攏的張揚,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這位張大官人還真找事情做。
  看到祁山過來,張揚將一包玉米粒全都灑在了地上,然後拍了拍手,迎著祁山走了過去,抱怨道:“見你一面快趕上省長接見了。”
  祁山笑道:“中途遇到點事兒,所以來晚了。”
  張揚指了指前方。兩人沿著廣場周圍的林蔭道向前走去。
  祁山道:“下午我去探望了袁孝商。”
  張揚聽到袁孝商的名字不由得歎了口氣:“他這次的麻煩可能不小。”
  祁山道:“陳崗咬了不少事情出來,他們兄弟涉及的案情非常嚴重。估計會重判。”
  張大官人對袁孝商還是頗為欣賞的,別的不說,單單是這次圍繞自己的事情,陳崗如瘋狗般圍著自己亂咬,可袁孝商卻從頭到尾都堅稱對張揚毀屍滅跡的事情毫不知情,單從這一點上看,袁孝商的人品要比陳崗好的多。
  祁山道:“他說,如果能夠回頭,他絕不會走上犯罪這條路,什麼也比不上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更重要。”
  張揚點了點頭道:“晚了!”他是真心為袁孝商感到惋惜。
  祁山道:“他還年輕,應該還有機會。”
  張揚道:“每個人都有機會!”他的目光盯住祁山。
  祁山道:“我弟弟還有機會嗎?”
  祁峰早已被殺,一個死人自然不可能再有機會。
  張揚道:“祁山,你信不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報應的?”
  “信!我相信害死祁峰的兇手一定會有報應!”祁山低聲道,他平靜對望著張揚的眼睛,明白張揚這番話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張揚道:“一顆棋子無論多麼重要,最終仍然不免會被犧牲,始終擺脫不了被人利用的命運。”
  祁山道:“吃掉一個,賺上一個!”
  “你應該認識劉往生這個人!”
  祁山明顯愣了一下,旋即他皺了皺眉頭,拿捏出一副迷惘的表情:“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張揚道:“祁山,你是個聰明人,我不想和一個聰明人說廢話,劉往生的真名叫安德恒,他是安德淵的弟弟,安達文的五叔,當年震驚一時的安家血案就是他一手製造的,我跟你說起過這件事。”
  祁山微笑道:“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張揚正色道:“安德淵究竟是怎麼死的,不用我來提醒你,我也沒興趣跟你繞彎子,安德恒這個人我要定了!”
  祁山道:“如果我有他的下落一定跟你說,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安德恒,你現在找我要人,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
  張揚道:“與虎謀皮不是每個人都能玩起的遊戲!”
  “謝謝你的提醒,我一定會記住你的這句話。”
  張揚道:“聽說你已經把慧源轉讓了出去?”
  祁山這一切都是在秘密進行的,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事,聽張揚這樣問,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書記的消息果然靈通,我今天才剛剛簽署了轉讓協定。”
  張揚道:“看到袁孝商的下場是不是有點兔死狐悲?”
  祁山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張揚道:“任何人都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沒有例外!”
  祁山歎了口氣:“也許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了。”
  張揚道:“心安就好!”他說完再也沒和祁山多說一句話,轉身走入秋風裡。
  祁山呆呆站在廣場之上,直到五哥來到他的身邊,低聲道:“老闆,晚上還有生意要談。”
  祁山點了點頭,忽然道:“不去了!”
  “可是……”
  祁山道:“不去了!”
  琴聲嘎然而止,林雪娟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她放下小提琴,仍然將美好的背影留給來人,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祁山笑了笑,沒有走向林雪娟,而是走到一旁的三角鋼琴旁,在琴凳上坐了下來,他的手指輕輕觸摸著黑白相間的琴鍵,但是卻沒有按下去,聽不到任何聲音,旋律卻已經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林雪娟終於聽到第一聲音符響起,然後又再度陷入了寂靜,祁山慢慢蓋上了琴蓋,站起身來,鋼琴光可鑒人的烤漆面板上映照出他充滿失落的臉龐:“生疏了,這麼久不碰,我已經不會彈琴了。”
  林雪娟道:“誰都難免生疏,只要你用心去練,很快就能像過去一樣熟練。”
  祁山的目光盯住林雪娟的雙眸:“還能像過去一樣嗎?”
  林雪娟望向窗外,藉以逃避祁山的目光,窗外夜幕已經降臨。
  祁山默默等待著她的答案。
  林雪娟道:“我很滿足我現在的生活。”
  祁山道:“有沒有想過改變?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去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
  林雪娟的雙眸中瞬間一亮,可那閃爍出的光彩只是在刹那之間,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一路順風!”
  祁山呆呆望著林雪娟,萬萬沒有想到,她回答自己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難道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我可以扔下手頭所有的事……”
  林雪娟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極其堅定:“可以嗎?“
  “可以!“
  林雪娟道:“你是個擁有雄心壯志的大丈夫,而我只不過是一個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的小女人,我們的世界根本就不同,你可以扔下一切,而我不能,我有父母,我有親人,我有朋友!我的世界不只有你一個!”
  祁山的內心被深深刺痛了。
  林雪娟道:“你不必感到痛苦,其實我遠沒有你想像的那般重要,你們男人都是一樣,都以為自己可以給別人幸福,卻沒有問過別人想要的幸福是什麼?我要的幸福不是遠離家鄉,我要的幸福不是金錢和地位,我要的幸福不僅僅是愛情那麼簡單,我要的幸福你根本無法給予!”
  祁山的面孔變得毫無血色,他點了點頭,忽然發現一直以來自己並沒有真正懂得林雪娟,他低聲道:“我懂了!”
  “你永遠都不會懂!”
  望著祁山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林雪娟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感情,淚水簌簌而落,她感覺,今生再也不會愛了,因為她再也不想重複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
  林雪娟獨自在琴房中呆了一個小時,方才離開了樂團,深秋的風充滿了寒意,林雪娟裹緊了灰色風衣,用紅色的圍巾填滿脖子的縫隙,她已經走過了無數的春夏秋冬,她堅信自己仍然可以一個人走下去。
  一輛黑色的皇冠車停在她的身邊,車門打開了,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很恭敬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林小姐,祁先生請您去吃飯。”
  林雪娟搖了搖頭道:“我沒時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男子就沖上來用毛巾蒙住了她的嘴巴,林雪娟感到一股刺鼻的氣息直沖頭腦,然後她便人事不知。
  祁山發現自己是孤獨的,自從弟弟死後,這種孤獨的感覺就一天比一天變得強烈,這個世界上,他沒有真正意義的的朋友,當年驅使他不斷賺錢改變境遇的動力是林雪娟,可當他擁有財富和曾經夢想中一切的時候,他卻失去了這個女人,然後他又失去了弟弟,他發誓要為祁峰報仇,當他終於殺掉安德淵,心中卻沒有報仇後的快感。他曾經想要得到這個世界,並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努力,可如今他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得到。
  袁孝商的落網讓他感到了一種迫切的危機感,正是這種危機感,促使祁山做出了結束國內所有生意,離開這裡的決定,對祁山而言,他心中最為牽掛的那個人始終都是林雪娟,過去他和林雪娟之間還存在霍雲忠這個障礙,可如今霍雲忠和林雪娟已經離婚了,林雪娟恢復了自由身,他們之間本不應該再存在任何的問題才對,可林雪娟今晚的回答徹底擊碎了祁山的所有幻想。
  汽車靜靜行駛在東江的大街之上,隨著擁擠的車流,祁山沒有說往哪裡去,五哥默默往前開。
  “錯過的事是不是永遠都回不去了?”祁山低聲道,像是詢問五哥,但又像是自言自語。
  五哥沒有回答,仍然聚精會神地看著前面的道路。
  祁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號碼,居然是林雪娟打來的,祁山的內心一陣激動,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通了電話。林雪娟在這個時候打來。或許終於想通。或許可以給他一個想要的答案。
  電話中傳來的卻並非是林雪娟的聲音,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道:“祁總,想跟您談點生意可真是不容易。”
  祁山的脊背變得僵硬,他的左手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他的情緒變化並沒有反應到聲音上,微笑道:“老湯,這麼晚打電話有事?”
  老湯道:“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準備了一桌酒菜。只等祁總入席,不知祁總今晚肯不肯給我這個面子。”
  祁山笑道:“好說,我馬上就到!”
  祁山合上手機,目光投向車窗外:“五哥,悅水樓!”
  五哥低聲道:“有事?”
  祁山淡然道:“沒什麼大事!”
  悅水樓的生意一向很好,可今晚卻顯得有些特別,門前的停車場內只有五六輛車停在那裡,因為今晚悅水樓被一個人全都包下來了。
  祁山走下汽車,向五哥低聲道:“我一個人上去就行了,你在這裡等我!”
  五哥道:“如果你二十分鐘還不出來。我就上去。”
  祁山微笑道:“這裡是東江,對面就是東江市公安局。他敢在這裡擺龍門陣,就不會鬧事,放心吧!”
  祁山走入悅水樓的大堂,兩位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人已經等在那裡,看到祁山進來,同時向他鞠了一躬,招呼道:“祁總好!”
  祁山道:“老湯呢?”
  老湯坐在悅水樓三層天字型大小包間內,足可以容納二十個人的紅木雕花餐桌上擺滿了菜,落座者卻只有他一個人,老湯體型肥碩,體重二百餘斤,難免會給人一種蠢笨的印象,他的臉上始終堆著笑,看起來就像一尊彌勒佛,小眼睛不時眨動,為這廝看似忠厚的面相增添了許多的狡黠。
  在老湯的身後站著四名身材高大的保鏢,清一色的黑色西裝,看起來頗為煞氣威風。
  老湯請客,請的是祁山,沒有陪客,原本用不著這麼大的桌子。
  祁山看了看眼前的場面,微笑道:“老湯,太鋪張了吧?”
  老湯笑眯眯道:“不隆重點怎麼能顯出我的誠意?坐,快請坐!”他並沒有想到祁山敢一個人過來,老湯之所以選擇這麼大的圓桌,是因為他心底欠缺安全感,總覺得隨時都會有人算計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和別人保持距離。
  祁山在老湯的對面坐下,兩人的距離很遠,隔著一張圓桌的直徑。
  老湯道:“都說祁總膽色過人,今天我算見識到了。”
  祁山微笑道:“敢走這條道,就得不怕死!”
  老湯使了個眼色,手下人上前去給祁山倒酒,祁山伸手掩住杯口,淡然道:“我的時間很寶貴,而且我從不喝酒,老湯,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老湯道:“不急,先喝杯酒再說,祁總該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祁山冷冷望著老湯。
  老湯端起面前的一杯酒喝了:“先幹為敬!”他以空杯示人,顯然是要祁山喝一杯。
  祁山道:“老湯,認識你這麼久,我才知道你喜歡勉強別人。”
  老湯笑道:“不是勉強,只是要個面子!”
  祁山點了點頭,將手掌移開,讓人將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他皺了皺眉頭,不由自主咳嗽了一聲。空杯剛剛落下,馬上有人給他倒上了第二杯。
  老湯道:“聽說祁總要走!”
  祁山道:“聽說的事情多數都是不靠譜的!”
  老湯笑道:“祁總就是祁總,氣魄和別人不一樣,就算是當面說謊話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祁山道:“你要什麼?”
  老湯仍然滿臉笑容:“四海既然不做了,我打算全部接下來。”
  祁山握住茶杯,喝了口茶道:“多少?”
  老湯伸出五根手指。
  祁山不屑道:“五千萬?”
  “五塊!”老湯說出這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在這一刻,他的兇悍和霸氣才倏然迸發出來。
  祁山笑了,他微笑的時候,居然還點了點頭:“好!很公平的價格!”
  “我要的是全部!三天之內,把人、設備和配方全部交給我!”老湯的語氣不容置疑。
  祁山點了點頭:“不用三天,給我十二個小時準備。”
  這次論到老湯驚奇了。
  祁山道:“如果她斷了一根指甲,你會知道後果!”祁山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杯狠狠扔到了地上,空杯摔得粉碎,藏在屏風後的十名黑衣人迅速沖了出來。
  祁山環視了一下房間,不屑道:“好大的場面!老湯,這次的車馬費恐怕要花上不少吧!”他站起身,來到衣帽架前拿起了自己的風衣,穿上風衣,旁若無人地抖了抖,大步走出門去。
  祁山剛一走出悅水樓的大門,五哥就將車開了過去,祁山進入汽車內,閉上眼睛道:“送我去我舅舅家裡。”
  五哥聞到空氣中淡淡的酒味兒,低聲道:“您喝酒了?”
  祁山沒有說話,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
  東江市長方知達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自己這個外甥,自從祁峰死後,警方圍繞祁峰調查出了他生前的許多罪行,這讓方知達的臉上很難堪,他因此對祁山也產生了不小的看法,以他對這兩個外甥的瞭解,祁山成熟穩重,心機深沉,祁峰只是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半吊子,雖然警方並沒有發現祁山有過任何的犯罪事實,可是方知達仍然堅持認為祁峰做過的事情,祁山一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有關。
  從那時起,方知達就開始有意疏遠這個外甥,在生意上他沒有給過祁山太大的助力,所以也不想被有朝一日祁山可能惹上的禍端連累。
  祁山的來訪有些出乎方知達的意料之外,甚至今年的中秋他們都沒有一起度過,祁山只是讓人送來了禮物,祁山為人精明,當然能夠看出舅舅對他的有意疏遠,因此他也很少打擾方知達,儘量不給他增添麻煩,默默劃清和他之間的界線。
  方知達坐在客廳內,手裡拿著當天的東江晚報。祁山進來打招呼的時候,他只是眼光離開報紙一會兒,嗯了一聲,緊接著又回到了報紙上:“來了!”
  祁山笑了笑,在舅舅的身邊坐下:“舅舅,我今晚不走了!”
  方知達放下了報紙,取下老花鏡,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子:“你好像很久都沒在我這裡住過了!”
  祁山道:“有點事兒跟您說!”
  方知達點了點頭。
  祁山道:“我準備結束這邊的生意,移民去澳洲。”
  方知達道:“好好的,為什麼要走?”
  祁山道:“一個地方呆久了會感到厭煩,所以想換個環境。”
  “也好!”方知達點了點頭,心中卻明白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兩人之間也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說了幾句,方知達打了個哈欠起身去睡。
  祁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看到四下無人,他拿起了一旁的電話,撥通了張揚的號碼。
  張大官人剛剛回到賓館不久,正準備去洗澡,手機就響了起來,看了看號碼並不熟悉,接通之後方才知道是祁山用座機打來的。
  祁山道:“張揚,我可以幫你找到那個人,但是你必須要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祁山看了看四周,聲音依然平靜:“雪娟被人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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