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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奔馳男們包養的那些日子(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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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是個人情冷漠的城市,每個人都汲汲營營忙綠著自己的生,自己的死。馬路上車水馬龍,地鐵里水洩不通,寫字樓裡都是穿著職業套裝,面部表情僵硬的男男女女。站在培訓公司的電梯裡,兩個冬天仍舊穿著絲襪的時髦女子,其中一個說,想下班去做個指甲,這對她來說已是難得的短暫休閒。她一根一根撫摸著自己的手指,表情無限哀婉。我想,她是需要溫暖,需要被撫摸的人。
  
培訓是在上海一家大型的外匯交易公司裡。每天早上九點開始便忙忙碌碌起來,各種電話,討論,每個人都死死盯著電腦屏幕,神經緊繃。我們被安排在一間擁擠的屋子裡培訓,各種不同的課程聽得云裡霧裡。每天回到集體宿舍便累得不想再動彈。我似乎真的成了他的一名員工,沒有任何特殊待遇,從不多看我一眼,偶爾只是問我是否跟得上課程。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了他作為領導的一面,一絲不苟言笑,裝束得體從容。我喜歡看他工作時緊鎖的眉頭,沒有太多的溫暖卻讓人覺得暗潮湧動。這樣的距離反而最是讓人心安。...

如果上海還有什麼是值得人留戀的,大抵也就是林立的大廈,燈光烘托下櫥窗里華麗的衣物,首飾。女人又有幾個不是愛慕虛榮的,在對追求奢侈的人唏噓的同時,捫心自問,又有多少人真的是做到了笑看雲煙,且聽雲淡風輕時。這是鮮血般分明的現實,我愛高貴的精神,也愛櫥窗裡的LV,GUCCI,PRADA,CHANEL……就像蒂芙尼的早餐裡的奧黛麗赫本,她說每當我不開心的時候,便會來蒂芙尼,看著櫥窗裡的華貴飾品,煩惱就可以忘卻了。有些時候你愛的也許不是奢侈品的本身,而是佔有它時內心的那份自我認同。
  
來上海的之後幾天幾乎都在培訓和購物中度過,那是我還沒有太多的閒錢。有時聞了又聞打折的香水,依舊還是戀戀不捨的離去。至今我還記得那種香水的味道,卻永遠不會去買它。這種香味是我記憶裡的傷痛,赤裸裸地昭示著,你不屬於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
  
而韋的冷漠慢慢接近我忍受的底限。從一開始的欣賞到逐漸的懷疑,懷疑自己在這場遊戲裡的角色,懷疑自己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我還沒有學會把感情和工作劃分得如此直白,不懂得怎樣去控制一顆跳動的心,不懂在愛情面前欲擒故縱,忍耐蟄伏。這就是一個成熟男人,一個開著SLK350男人的厲害之處,他用幾個模糊不清的曖昧眼神讓你死心塌地,然後心灰意冷。持久的忍耐,就像兩人之間的一場愛情拉力賽,你必須學會偽裝自己,不然結局便會輸得一敗塗地。
  
培訓結束後回程的路上,似乎陌生的兩個人,一個靜靜開著車,一個望著窗外漸漸暗沉的暮色。車裡的CD放著SIA的歌,空靈迷幻的低沉女聲,I'M IN HERE, CAN ANYBODY SEE ME, CAN ANYBODY HELP……所有愛過的人中,我們的性情,品味最是相似,韋的身上有太多我自己的影子,我們最愛的電影都是娜塔莉波特曼的這個殺手不太冷,我們愛的歌都是SIA,NIK&JAY。
  
他問我介不介意抽煙,我輕輕搖搖頭。微微打開的全景天窗吹來冷冽的寒風,呼呼馳嘯著,震動耳膜。吸完最後一口煙,他關上窗戶,把吸煙的那隻手輕輕搭到我大腿的上方,他的手與我的肉體僅僅隔了一層薄薄的絲襪。這時我才意識到,在上海的十天我竟變成上海女子的裝束,裹身的連衣裙,歐美範的雙排扣外套,很薄的絲襪加上細細的小高跟。 “裙子乾嘛穿這麼短?”我沖他莞爾一笑,知道他是喜歡的。
  
從女孩到女子,往往只在一瞬間,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天使便墮入人間。我清楚知道游離在他周圍的是怎樣一群女子,過分的稚嫩讓人不敢靠近。之後一路他的手一直停放在那裡,我沒有退卻,他也變得更加直接,開始慢慢地用柔軟的指腹摩挲,從大腿的下面到更深的根部。偶爾的瞬間,有倒吸一口冷氣的感覺,他一意識到便更加強烈,直白的撫摸。夜,開始慢慢沉淪……...

感情若是珍貴,便要學會珍藏。
  
情人只是朝夕的事,切勿動情太深。
  
我只是太痛,所以要用更痛的痛去淡卻記憶。
  
我知道繼續下去的危險,可是我無法收手。
  
從開始就是錯,一路做錯,回不了頭……
  
  
我躺在他的懷裡,輕聲問道,“我們以後會怎樣?”
  
“你是聰明的人,洛,不要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他淡淡的回答。
  
一切都已明了,無力再去掙扎什麼……
  
  
女人總是比男人更容易動情,明知是沒有結局,還是要學飛蛾壯烈地撲火。而男人看似烈火,實則冷若冰霜,擁有前海誓山盟,擁有後變得理智冷漠。我不願意做受傷的女人,如此唯一的方法就是割捨一切感情。自私並不是過錯,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我並非要存心去傷害別人,只是不想被人傷害才要放下感情學會堅強。我喜歡這樣的直白,不用費太多的心情去揣度。和韋在一起要時刻有足夠的清醒,和十足的冷漠理性。遊戲的唯一規則就是不能太用情。我的感情,不是用來培養,用來游戲,而是用來扼殺的。
  
和韋在一起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瘋狂地做愛。在寂靜的郊外,他家的沙發上,陽台上,洗手間的馬桶蓋上……起先我不願用嘴去觸碰他的下體,直到聽到他在我身下無法克制得呻吟,那種成就感讓人興奮不已。在洗手間盥洗台前做愛的時候,他從我的後面直驅而入。他一手抱著我的身體,另一隻手拽住我長而濃密的直發,強迫我看著鏡中自己扭曲的表情。那一刻我突然看到自己衰老了,高挑的眉毛輕蔑而風塵。嘴角還是那種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嘗試回過頭去親吻他,卻被狠狠按到冰冷的鏡子上,亦如內心的冰涼。

13.
我的靈魂寂靜而又蒼白,有人來過,又匆匆離去。一個人跳孤單的圓舞曲,旋轉,旋轉,直到迷失了方向,丟棄了信仰,墮落了天堂。而你,無需為我在意……
  
我們擁有同樣的星座,外表強大,孤傲,拒絕受傷。因為傷不起,所以提前離場,以傷害他人來保護自己。我所有的自私與冷漠在韋的指引下走向完美,我也曾以為,內心的築起的堡壘足矣抵擋一切外來襲擊。他是一個敏銳的獵人,更是一位出色的馴獸師。他知道我們血液裡流淌著某些相似的成分,平靜的外表下暗藏波濤洶湧,享受刺激,渴望冒險,越是瘋狂的事越能刺激麻木的靈魂。
  
  而我對他的依賴也僅限於此。我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空白的自己,可以黑暗頹廢到徹底,所以無所謂事態更好或者更差。從此我不需再去強迫自己遺忘某些痛苦的記憶,因為一切人與事物都很難再進入心裡。韋,你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因為我也從不曾住進你的心裡。
  
  他開始習慣帶我在夜色裡出沒。挖掘我內心狂野不羈的隱匿部分。他說他喜歡所謂的BAD GIRL。在迷幻的燈光下,隨著富有節奏感的電音強烈扭動自己的軀體,如一頭強悍而妖冶的獸。有一次他估計是在我的酒裡放了少量的搖頭丸,神誌清醒卻異常興奮。他把我抱到跳鋼管舞的舞台上,似乎有人拿著紅外線在照射我的點,下面唏噓聲一片。我像一條游離的蛇妖冶地繞著鋼管S型扭動,褪去外套只剩下里面黑色的蕾絲內衣。而他就坐在角落的​​卡座裡,吸著煙透過瀰漫的煙霧靜靜看著我。那一刻,我們的距離如此遙遠而又接近。
  
人聲鼎沸退去的白天,也無法安然入睡。過量的酒精不容易使我入睡,反而是持續的興奮,神經衰弱的感覺。有時淺淺得閉目直身躺著,多數時間則抱著腿,下巴頂著膝蓋蜷縮在沙發里,窗簾嚴實拉起。我用指腹摩挲著腿部的肌膚,但他們是冰冷的鐵皮,沒有心臟的溫暖。也許放縱的哭泣會讓人好受一點,可我是丟失了心臟的傀儡娃娃,不會微笑,亦不會哭泣,連悲傷都顯得那麼寂靜。

14.
我想我的心一定是月伢兒狀的,它孤孤單單掛在天上,微弱的光亮照不進任何人心裡。像雨打的霜花,半路夭折。我的心老死在一個個黑暗的夜裡,寂寞的天堂,孤單的仰望。
  
  我想他是愛我的。因為給不了承諾,所以選擇冷漠。他喜歡看著我在疼痛裡掙扎,像是某種祭奠自己的儀式。他教我吸煙,酗酒,甚至想用藥物控制我的靈魂。我像是他最心愛的玩具,因為太愛太怕失去,所以想要親手毀滅,這樣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到他了。但我的忍耐和倔強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我本來就處於一種無愛的疼痛了,沒有什麼能讓我更疼。
”洛,不要離開我。”他一邊在我身上用力抽搐,一邊不斷在我耳邊重複,”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眼裡的溫暖與疼惜,原來他不是心疼我,而是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疼他自己。
  
如果你走在茫茫人海中,只有那些濕潤而嗅覺敏感的人才能發現其中同類的群體。他們往往帶著某種病態出現,比如同性戀者,能在眾人中找出同類的戀人。他們不需走上前去問,嘿,你是否也是?那種心靈的惺惺相惜,不用太多言語。

所有的女友中,我不一定是陪他最久的,但一定是最讓他深刻的。觸摸我就像是劃過冰冷的刀鋒,愛的過程鮮血淋漓,這樣的疼痛讓人興奮而又欲罷不能。我們是兩頭爭鋒相對的刺猬,習慣用堅硬的刺來保護自己。一旦遇到適合相擁的人,注定彼此傷害。越是靠近,傷痛越深。如果你想在愛情裡不被傷害,唯一的規則就是永遠不要用情太深。他知道愛無法挽留我,我在漸漸脫離他的控制,於是繼續彼此傷害,因為傷口是永恆。
  
韋的生命裡有過太多的女人,各式各樣的女人。其中有過未成年的少女,有過帶著孩子的單身母親,甚至還有雙重性取向的蕾絲邊。我可以陪著他和這些女人周旋,不嫉妒,不憤怒。我甚至享受他帶著我在酒吧尋找獵物,看著他如何與別的女人調情。我沒有力氣,也沒有權力去過問,而且我真的不在意了。我的一切都不按常理出牌,他已無法再讓我更疼。有時我們也會玩一場三人的遊戲,我起先反對,但最後玩得最瘋狂的還是我。我喜歡女人濕潤的嘴唇,舌尖的纏繞也比男人來得更細膩。但我對於女人,是沒有興奮的。也只有這樣短暫的新鮮感,才能讓我迷戀了,我的喜新厭舊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段畸形的愛戀,在兩個病態的角色演繹下偏離現實越來越遠。悶熱的夏天,開著暖氣的房間,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相互糾纏,大汗淋漓。我永遠記得那個潮熱的下午,偏遠的郊區別墅,一群精神恍惚的病者,一場刺激的“溜冰”聚會。
  
我無法清楚記得那天具體的日期,但永遠記得那天空氣中瀰漫的冰毒氣味,像是荷爾蒙的腥臊味道。韋開著瑪莎拉蒂帶我前往邊遠的郊區,說有一幢朋友的別墅,幾個朋友聚在一起。我沒有過問太多,空氣潮濕沉重而壓抑,跑車動力十足的馬達聲也叫喚低沉,少了往日的幾分囂張氣焰。車速接近120碼,人依舊暈暈欲睡。長久的失眠,每天到了午後時分便想打盹。我試著扣掉黏在車把手上的口香糖,我已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黏上去的。他的文件,錢包內,有很多我口香糖留下的印記。他一直厭惡我這一不衛生的習慣。我小時候會把嚼到無味的大大卷搓成項鍊或者手鍊的形狀,戴在自己身體上。最常做的是用牙齒在手腕處咬出圓形,畫成一塊不會動的手錶,時間永遠是在七點零五分。
  
“溜冰”的人即使在最熱的夏天也習慣開著暖空調,據說那樣排毒會比較快一些。之前我只知道他的很多朋友嗑藥,搖頭丸,K粉是在普通不過的。我們到那裡的時候有兩個女孩早已神智不清,我想她們在這幢封閉的別墅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即使再貪玩,但還不至於去碰那些東西。我知道自己的靈魂有多麼強大,難以被駕馭,但我的身體終究是脆弱的,如果陷在這上面,便一輩子無法再翻身。那些“溜冰”成性的人,個個面黃肌瘦,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吸毒的人可以長久興奮而數日不進食,不停地做愛,甚是糜爛。韋和我一樣,因為理智,所以不會去觸碰這些東西。那麼他帶我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那個眼窩深陷,膚色蠟黃的男人笑瞇瞇的看著我,示意我到他身邊坐下。他的腳邊​​還有一個半裸著上身,只穿一條丁字褲的女孩。我無奈得看著韋,示意我想離開。他卻把我半推半就坐下,然後點燃煙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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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色透明的冰片,就像遇水前的明礬晶體,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面前的台几上放著一隻做工精緻的透明“溜冰壺”,一些錫紙,還有幾根吸管。
  
我知道這種美麗的晶體有多麼的危險。那幾個吸毒亢奮的女孩子不過和我一般年紀,其中有一個似乎還未發育完全。因為長久吸毒,身體如幼女般貧瘠。瘦骨嶙峋的肢體空蕩盪得架著鬆弛的肌膚。我想像著她們在這裡被奴役的生活,在昏迷與清醒的間隙,還要一次次遭受蹂躪。她們赤身承接痛虐,如屍蟲一般靜靜蟄伏在地上。世界如斷壁殘垣,在她們面前分崩離析。短短幾週,或者幾日,讓人從生走向死,再從死,掙扎著活過來。
  
  浮生如斯,明明滅滅……
  
這個世界有太多見不得光的痛楚。當同齡孩子還在為了零花錢和父母爭執的同時,這些可憐的女子已從人間走向地獄。我心疼她們,但是我又有什資格去替她們救贖。和她們相比,我最起碼還有健康的身體,明媚的眼睛。 “要在活路上走下去。”生命中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念頭。
  
那個男人取出一點冰,用小茶匙盛在長條對折起的錫紙一端,他問我有沒有“溜過冰”。我回答這是第一次見到。他接著在透明的溜冰壺裡換上乾淨的水,插好兩支吸管,又問我想不想看他玩。我說可以。但其實我的心裡一直想著,我要逃出去,離開這個人間地獄。
  
房間的熱氣讓人渾身燥熱,汗水隨著粘稠的髮絲滴下,衣服早已滲得肌膚若隱若現。他把冰湊到吸管的口子上,用火機加熱錫紙的下方,透明的冰馬上開始產生反應。溜冰壺裡面開始冒出氣泡,很像中學化學課上做的產生氫氣氧氣等不溶於水氣體的實驗。另一根吸管自然是直接用來吸食產生物質的。就像一般的吸煙,他吸進那些煙霧,過了一會緩緩吐出殘餘氣體。我看不出這個男人有任何亢奮的表現,但他說自己一陣陣頭皮發麻。
  
我回過頭去看靜靜坐在一邊的韋,因為燥熱他解開了白色襯衫的鈕扣,流淌著汗水的胸膛堅實而硬朗,隨著呼吸的急促上下起伏。那一刻我腦中浮現我們做愛時相擁的情景。我富有彈性的乳房被他堅硬的胸膛擠得靜脈浮現,還有他親吻我胸脯時沉醉的表情。但此時和他纏綿在一起的不是我。一個穿著黑色蕾絲胸衣的女孩正匍匐在他的雙腿之間,緩緩褪去他的長褲,動作嫻熟而嫵媚。她微捲的長發如海藻般傾瀉在肩頭,橙色的唇膏是COCO CHANEL的76號,因為親吻,性感的嘴唇四周都是唇膏的印子,更添加了幾分妖嬈魅惑。
  
我本該跳起來,上去給她扇兩巴掌。但這就是這幢別墅裡的遊戲規則。每個人都是沒有靈魂的軀殼,只有做愛與藥物的興奮是真實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警惕與清醒。我無法左右別人的人生,路是自己選擇的,罪與惡也只能自己承擔。當那個臉頰凹陷的男人讓我也吸食的時候,我斷然拒絕。他表現得很有耐心,解釋說少量的吸食不會上癮,還說吸食興奮後大家一起做愛有多麼刺激。這大概是他一貫的伎倆,或許還有威逼利誘。這裡所有的女孩都是他的戰利品,也是這個遊戲的犧牲品。我知道面對這樣的人不能硬碰硬。
  
我一直清醒得知道自己這方面的底限,也許是因為對這個世界尚未徹底絕望,亦或者我有太多未盡的責任,理智驅使我堅持這些原則。但我並不害怕什麼,我不知道這種藥物是不是真如政府宣傳的那樣侵蝕人心,這種坦然的態度還有一方面是源於無法抑制的好奇心。我一直在強調自己的理智,但只有內心知道,我是一種多麼愛好刺激的動物。
  
瘋狂,衝動,驕傲,浮躁,我曾在在晨光暮靄裡奔赴一場場遊戲般的戰爭; 安穩,內斂,隱藏,淡然,我也在朦朧幻境中遺忘一段段似有似無的迷漫。我想要保持足夠的理智與冷靜,無奈生性驕縱,注定追尋那盲目而灼烈的偏執。
  
我把嘴唇輕輕放到吸管上,他點燃火機,我開始感覺的到一種陌生的氣體充斥在口腔裡。但是我只敢含在嘴裡,努力克制不讓它進入氣管。口中的氣體越來越多,我馬上離開吸管。假裝在口中含了幾秒,然後全部吐出。我不是很確定有沒有進入身體的物質,一邊抱歉著說自己肺活量太小。
  
但是他並不輕易放棄,又拿出一根吸管堅持要我嘗試另一種方法。這一次他是自己吸進氣體,然後用新的吸管對著我的嘴傳送過來。我開始有點真的擔心了。等到含不下的時候便從嘴角悄悄把一部分吹出。這樣反复嘗試了幾次,我說自己有些難受,要休息一下。他便接著與另一個女孩開始吸食。
  
我跑到洗手間用大量的清水洗漱口腔,那種彌留的氣味卻很難散去。雖然我排出了大部分氣體,但多多少少是有些進入體內了。好在沒有太大反應,有些眩暈,應該只是太熱了而已。我就那樣靜靜坐在馬桶蓋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怎麼走出這裡,我也不知道韋為什麼會做這樣觸犯我底限的事情。
  
過了幾分鐘開始有人過來敲門,用力而急促。我知道是他在門口,但我只覺得全身癱軟,站起來便會暈過去。我打開浴缸的水龍頭,開到最大,以此不讓敲門聲太過刺耳。敲門的聲音漸漸沉悶下去,隨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踹門的聲音。我是真的害怕了。看著浴缸裡滿滿的水,我選擇躲到最冷的水里,讓水沒過我的眼睛,遮住我的耳膜,包住我受傷的心。

15.
  浴缸的水僅僅能沒過鼻尖而已。但全身被水包圍的霎那,我覺得自己離死亡如此接近。五月的空氣,依舊瀰漫著微涼的氣息。寒冷的水有種超強的麻醉作用,那一份寒冷把痛苦從身體裡驅逐出去,它業已成為被擱置在早已死去的詞典裡一個無法翻譯的生詞。
  
韋幾乎在同一時刻衝進來,赤裸著上身把我抱起。我感受得到來自他身體的溫度,如五月的陽光,帶著明媚的憂傷。我們曾緊緊相擁,在一個個寂寞而無眠的夜裡。兩個孤單的靈魂相互取暖,只是我們後來越走越遠,最終注定背道而馳。我真的不怪他,即使沒有他,我也只會走上另一條曲折的路。我愛自己的傷口,它讓我覺得自己真實存在著。平淡的幸福只會把我逼向寂寞的殊途。這世上沒有誰能逼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唯一害怕的,是自己血液裡跳動的不安分。它比外面的冰毒還可怕,侵蝕的是我的靈魂,驅使我走向不歸的深淵,走向未知的死亡。
  
我可憐我自己,責備我自己,心疼我自己,彷彿那是另一個人似的。我在我自己手中捧著,然後把自己摔碎。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被毀滅,上帝創造它,只是為了看一場短暫而淒美的煙火表演。最美的是從空中墜落的過程。
  
韋拽著我濕漉漉的頭髮,問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我冷冷得回答。他溫暖的嘴唇壓到我凍得發紫的嘴唇上,我的眼淚和冷水混合在一起。只有那樣的時刻我才敢哭,因為這樣你就分不清那是淚,還是水,那樣我就沒有輸。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下起了淅瀝的小雨,五月,A城的梅雨季節如期而至,映襯著陰霾的心情。微風夾雜著細雨,彷彿會把那麼點清涼吹到心上來。雖然天空還沒有完全被黑暗籠罩,還有那麼一絲絲光線,可是我們都是黑暗的,即使陽光再強烈,也還是黑的。沒有希望。
  
韋,我們這一路走來太傷太痛,我累了,走不動了……

People are strangers when u r a stranger.
  
我總是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裡,過去現在,都是如此。很多人心疼我,說要和我做朋友。可你如果把我的孤獨治好了,又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呆在我身邊,為我心疼。
  
哪裡會有人真的喜歡獨來獨往,不過是不喜歡失望。所以任他們一個勁的“咚咚”敲門,我悄悄抬一下眼皮,又即刻恢復原狀。
  
韋曾經問我,為什麼沒有一個朋友。我說我只是太習慣自己了。他說你是個聰明的人,你可以在社會上獲得你想要的一切。我說我甘願蟄伏在自己的洞穴裡,因為我什麼都不想要。有很多的人說愛我,心疼我,有些小男生為了我苦苦等著,守著,即使我踢開,迴避,也無法讓他們死心。我知道他們愛的都不是我,而是我的孤獨。我始終都是一個人,孤單是我生命本來的色彩。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要漸漸離開韋,無論愛或傷痛,都會比想像中來得平和。我想我的心是包有一層硬殼,能折射進來的東西極其有限。它會傷會痛,但都不會太深。愛與不愛,並不完全對立。如果你把感情看做一場遊戲,我可以比你更絕情。先於任何人離開,從不說告別。害怕人走茶涼的寂靜,帶來若有所失的幻覺。我的痛癢與寂寞有染,和愛情無關。
  
韋是個聰明人,我只和聰明的男人做遊戲。而在他眼裡,我也是個好的玩家。沒有太多的情感糾葛,懂得進退取捨。我會在他家裡來電話時,從他身上離開,默不作聲;在他高興的時候,陪他一起瘋,讓他找到黑暗角落裡真正的本我。
  
他也已察覺,我比他想像中要來得不健全的多。我病的時間,幾乎和他記憶中的自己一樣,綿長而遙遠。我太難控制,他在挖掘自我傷痛的同時,卻再也難以控制我的放肆。我在喚醒他內心深處和我一樣深深的傷痛,他所有的黑暗以我的形式完美體現出來。他的理智卻告訴他,若是和我繼續牽絆,這種悒鬱的絕望,會毀掉人的一生。
  
但無論如何,我已先他離開,這樣的結局並不突然,只是一直靜靜蟄伏於一場五月的雨。我們都是自私而冷漠的人,一直保留自己的底線,試圖在這場遊戲裡明哲保身。
  
如果一個女人對愛苛求太多,便會破壞掉遊戲的規則。想起多年前看的電視劇——《一米陽光》。伊川夏,那個為了愛情背叛良心,背叛恩情的女子,因為得到的愛滿足不了所求,最終選擇在麗江的情人崖,香消玉殞。第一次看《一米陽光》的時候,大概只有十三、四歲的年紀。但我那時就懂,伊川夏是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因為她有愛。她願意為一個男人委曲求全,即使在找到真愛後,也無法釋懷。
  
一個女人,總是要在找到對的人之前走很多的彎路,歷經曲折,洗淨鉛華,最終被或許另闢蹊徑。但那些傷口從此就蟄伏在胸口,印證著你來時的卑微。也許真的有愛情,只是它如一米陽光,絢麗而短暫。
  
進入期末考試的六月,繁重的課程塞滿所有的時間,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想複雜的事情。有正常的藉口,拒絕一切往來。平時我真正坐在教室裡讀書的時間很少。其他人在圖書館查閱資料的時候,我也許正在人聲鼎沸的酒吧,撕扯著嗓門和某個白人練習口語。他們看到稍有姿色,又會幾句英語的女孩,都會顯得異常興奮。他們在國內的酒吧只喝啤酒,因為洋酒幾乎都是假的。曾經和一個印度人賭錢玩骰子,他輸了我幾千美元想反悔。韋先是和他好好說了幾句。無奈我聽著印度佬極重的又生硬的口音,異常煩悶,操起酒瓶就要砸過去。
  
  那次韋真的很生氣。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帶你出來不要給我鬧事!”我迅速把桌上的美元塞進包裡,穿過擁擠的人群離開。坐在出租車上,司機問我要去哪裡,我突然很想回家。可是身穿裸露而緊身的連衣裙,裝扮艷麗,家中的兩位老人如何接受我這一年來番天覆地的變化。
  
在他們眼裡我永遠是個孩子,乖巧而懂事的小洛,普普通通的洛。赤腳穿一隻拖鞋,在冰櫃裡找雪糕的洛。在上廁所時,看很多很多漫畫的洛。
  
  我回不去了。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讓我著了色。紙醉金迷,物慾橫流,從新鮮到習慣,再從依賴到墮落。在我們形成正確成熟的人生觀之前,所有的衝動瘋狂都可以被原諒。我們只是一群孤獨而無辜的孩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默默承受著這個社會無以復加的侵蝕。
  
那晚我最終還是回到了韋的身邊。司機不接受美元,我沒有任何錢。他趕我下車的時候狠狠奚落我。說小小年紀就出來賣,還賣給外國人。
  
那也是韋第一次看到我讓他害怕的地方。他原來希望我是一隻陰斂而驕縱的貓,溫柔的時候舔舔你的手背,陰鬱的時候冷不丁在你手上抓出幾道傷,他會喜歡那樣的小放肆。但我不是。我是一頭久困於籠中的野獸,長久的壓抑讓我看似溫馴的小貓,實則內心狂野,難以駕馭。他只是喚醒了我身上野性的部分,卻漸漸失去控制。
  
  我是他最心愛,最得意的作品。如果無法擁有,不如選擇親手毀滅。但我恰好印證了一句廣告語,“我不是獵物,我是獵人”。他甚至不再有能力讓我痛。
  
愛上野性的東西是錯誤的,你越愛我,我就變得越強悍,伺機逃離你的手掌心。我們都在學著慢慢放手,對這段感情的維繫心照不宣。彼此漸漸疏遠,但永遠站在看得到對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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