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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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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01章 幕後風雲
  “四叔!爺爺讓你走!他讓你馬上離開香港!”安語晨眼圈發紅道。這些天她遭受了一個又一個的巨大打擊,如果不是她的意志足夠頑強,恐怕早已倒下。
  安德淵搖了搖頭,用力抽了一口煙:“我不走!”
  走入房內的張揚剛好聽到了他的這句話,冷冷笑了一聲。
  安德淵聽出了張揚笑聲中的不屑,他抬起雙眼盯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在取笑我?”凜冽的殺氣隔空傳來,以張揚的鎮定也感到一絲寒意。
  張揚道:“我為什麼要取笑你?我和你根本就素不相識,如果不是因為安老,如果不是因為小妖。我才懶得管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個狗屁關係?”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安德淵聽到他這樣說不怒反笑:“你很帶種!”他轉向安語晨道:“小妖,你眼光不錯!”
  安語晨被他說得臉上一熱,輕聲啐道:“四叔,你胡說什麼?他是我師父!”
  張揚道:“換成我是你,我可能會比你還要激動,要找出所有的仇人,把他們幹掉!可是現在安老還躺在醫院生死未蔔,你十幾個親人還躺在停屍間裡屍骨未寒。你有沒有找到你的仇人?你知不知道真正把你們家害成這個樣子的是誰?”
  安德淵沉默了下去,他把煙蒂扔到了地上,有生以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痛苦過,死去了這麼多的親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幕後的真凶是哪一個。
  安語晨顫聲道:“四叔,今天這件事之後,整個香港的員警都會找你。你多留在這裡一分鐘,就多了一份危險,爸爸入獄,五叔中槍,二叔三叔已經死了,爺爺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們任何一個這些年你雖然不在他身邊,可是我知道,爺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他真正最關心的就是你,他常常對我說,你們兄弟幾個你是最像他的一個!也是最不聽他話的一個……”
  安德淵用力抿起嘴唇,充滿棱角的面孔上浮現出莫名的悲哀和深深的內疚。
  安語晨道:“是爺爺讓我來找你。他讓你馬上離開香港,四叔,你聽不聽他的話?”
  安德淵閉上雙目,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道:“我走!”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僅僅是因為父親的緣故,今天和周興宇的談判讓他意識到真正的兇手仍然潛伏在幕後,對方不但要搞垮安家,而且要挑起他對三合會的仇恨,讓他和三合會之間拼上一個兩敗俱傷,如果他執意留在香港,不但會引起警方的注意。而且會讓親人的處境變得越發危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安德淵明白。短時間內想要復仇並不現實,他決定選擇暫時的退避,讓親人安心。
  當晚由國安方面安排船隻將安德淵送走,遙望遠方漸行漸遠的漁船。邢朝暉長舒了一口氣。
  夜鶯微笑道:“麻煩總算可以告一段落,頭兒,是不是感覺到如釋重負?”
  邢朝暉點了點頭道:“還有一件事,明天你親自押著張揚返回內地。反正你也要回總部,提前走兩天吧!”
  夜鶯道:“經過安德淵這件事,安家黑社會的嫌疑更難以洗清,會不會對發生的事情造成影響?”
  邢朝暉道:“從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安志遠的產業大都沒有什麼問題,可以說他投資清臺山旅遊開發的資金絕對不是黑錢。”
  夜鶯笑道:“這麼說,張揚這次前來的目的已經達到,拿到這份證明就可以幫助他的朋友洗刷嫌疑了!”
  邢朝暉卻搖了搖頭:“夜鶯,你對國內的體制並不瞭解,官場上的事情絕對比我們遭遇到的事情更為複雜。我們的證據不可以公開,除非安家拿出這份證據!”
  夜鶯皺了皺眉頭道:“安家的事情很複雜,這次死了這麼多人,連信義社三合會都牽涉進來,以後的麻煩肯定還有很多。”她停頓了一下道:“頭兒,安德恒這個人很值得懷疑,從安志遠保險櫃中的材料來看,他並不是安志遠的親生兒子,在安志遠的遺囑中他獲得的財產也是最少的一個安家五個兒子。除了死去的兩個大都麻煩在身,只有他才是最後利益的獲得者。”
  邢朝暉淡然笑道:“我們不是員警。也不是法官,他們的家事我們無權過問。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張揚知道,他和安家的關係很密切,我暫時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張揚將安語晨送到醫院門外時,邢朝暉打來了電話,確信安德淵已經平安無恙的離開了香港,張揚將這一消息馬上告訴了安語晨。
  安語晨點了點頭:“謝謝!”她的語氣顯得有幾分陌生,這段時間連番的變故,讓這個任的小丫頭突然間成熟了起來。
  張揚敏銳的覺察到這種距離感,他低聲道:“小妖,我們之間好像用不著那麼客氣,我是你師父。”
  安語晨抬起頭,明澈的美眸凝望張揚:“張揚,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張揚搖了搖頭道:“小妖,如果我能夠預知你們安家的血案,我絕不會坐視不理,你相信我,我永遠不會害你!”
  安語晨笑容中帶著幾分悽楚的顏色,她慢慢向後退去:“明天我就不去機場送你了,一路平安!”
  “小妖,保重,無論你發生任何事,都要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保重……”安語晨心中悵然若失,她扭過頭去,把目光投向深遠的暮色。
  坐在回程的飛機上,張揚的腦海中仍然在不斷浮現出安語晨蒼白淒涼的笑容,這次的香港之行他親身經歷了安家血案,如果不是配合國安行動,他恐怕也會被那場爆炸所波及,張揚百思不得其解,安家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究竟是什麼人會如此殘忍向安家下如此重手。他回憶著安老壽辰當日發生的一切,忽然想起麗芙當日曾經打開過安老的保險櫃,不知道保險櫃中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他轉頭望去。麗芙坐在靠舷窗的車裹著毛毯已經入睡,她的睡姿很美,像極了傳說中的睡美人。
  可是張揚還是從她心跳和呼吸的細微變化上察覺到她並沒有真正入睡,輕聲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著!”
  麗芙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睜開雙眼,深藍色的美眸略帶嗔怪的瞪了張揚一眼:“人最好不要太精明,否則很容易讓人生出防備之心。”
  張揚向她身邊湊近了一些,附在她耳邊小聲道:“你拍的那些東西,究竟寫的什麼?”
  麗芙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道:“我才發現你的好奇心比女人還要強!”她壓低聲音道:“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我繳上去了,怎麼處理是人家的事情,我才懶得心呢!”
  張大官人極為遺憾的歎了口氣。
  麗芙微笑道:“聽說你就快晉升副處了,這麼年輕就能登上這樣的職位,放眼圈內政壇找不出幾個吧!”
  “挖苦我?我怎麼聽著你好像在挖苦我?”
  “忘了提醒你,我們頭兒說話經常不算數,這事你最好別抱太大愛的希望!”
  “什麼?”張揚瞪大了雙眼,然後臉上浮出一絲險的笑容:“他敢,他敢出爾反爾,老子就把你們的那點秘密全部公諸於眾。”
  “你不怕遭報應?”
  “他們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這年頭,誰怕誰。”
  張揚和麗芙在機場外分別,兩人都有許多的事情做,對他們而言,香港的相識只不過是一場偶然的邂逅,他們彼此要走的路不同,麗芙選擇的是一條潛伏在影中的間諜生涯,而張揚走的是一條光明正大的仕途之路,兩人就像生活在白天和黑夜的不同生命,即使是有所教會也註定只是極其短暫的。
  張揚在首都機場外正準備纜車,卻發現一輛綠色的甲殼蟲向自己駛來。車內坐著的正是顧佳彤。
  張大官人笑嘻嘻走了過去,圍著甲殼蟲轉了一圈。
  顧佳彤落下車窗,忍不住斥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啊?”
  “甲殼蟲見過,這麼漂亮的美女很少見到,小姐,能搭個順風車嗎?”
  “少貧了你,趕快給我上車!”
  張揚這才樂呵呵把行李扔在後座上。拉開車門在副駕坐好了,隨手把安全帶扣上,這是在香港養成的習慣,去了不過一星期,單單是追殺和飛車就遇到了好幾次,張大官人的安全觀念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許多。小心駛得萬年船,開車不比騎馬,那速度真的要是飆起來,護體罡氣也比不上安全帶和氣囊管用。
  顧佳彤有些奇怪的看這張揚:“至於嗎?”
  張揚深有感觸道:“還是社會主義好!香港都是左邊駕駛,這會兒我時差沒倒過來!”
  “切,香港跟有時差嗎?怎麼,該不是在那邊又惹事了吧?”顧佳彤滿臉的懷疑之色,對張揚的性子她可是越來越瞭解了。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岔開話題道:“剛買的車啊?怎麼買了一綠色的。跟個烏龜殼似的,坐在裡面多晦氣!”
  顧佳彤嫣然笑道:“我發現你對綠色怎麼這麼敏感啊?”
  “不但是我,是男人都敏感。要不這大街上人來人往,怎麼很少見道有人帶綠帽子啊?”張大官人說這話的時候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顧佳彤現在的關係,可不是給她丈夫魏志誠戴了頂大大的綠帽子,人都是自私的,給人戴綠帽子的時候能做到心安理得心平氣和,要是別人給自己戴綠帽子,那絕對是忍無可忍的事情。
  顧佳彤似乎也意識到了同一點。她輕聲道:“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就送你一頂!”
  張揚瞪大了雙眼:“敢!”
  顧佳彤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她並沒有急著開車,美眸凝望張揚道:“聽說安家發生了血案,這兩天我都在擔心你,給你打幾次電話都沒有聯繫到。”目光中的那份關切讓張揚心中一暖,他伸出手輕輕揉了揉顧佳彤的卷髮:“放心吧,安家發生血案的時候,我並不在場,我也是時候才知道的,本來早想回來了,可安老畢竟是我的朋友,我留在醫院幫忙,所以才耽擱了。”
  顧佳彤點了點頭伸手握住張揚的大手,輕聲道:“我好擔心你出事。你走的這幾天,我心裡一直都緊緊的。”
  張揚笑道:“憑我的武功,又怎麼可能出事?”話雖然說得很大,可心中卻明白,現在並不是個僅僅依靠武功的時代,在香港經歷了幾次槍戰,子彈出的威力要比拳頭強大的多。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拉開行囊從中取出了一個禮盒,裡面是他給顧佳彤買的一款歐米茄手錶,雖然算不上名貴,可是這畢竟證明他想著顧佳彤,顧佳彤咬了咬櫻唇,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伸出潔白細膩的手腕,讓張揚給她把手錶戴上,明澈的美眸中蕩漾著深深的情意,她仰起頭,柔聲道:“我!”
  張揚向周圍看了看,這裡畢竟是機場外,不時有行人經過,有些心虛道:“那啥……回去再說,別遇到了熟人!”
  顧佳彤忽然抓住他的衣領,把他的頭拽的低了下去,櫻唇用力印在他的嘴唇上,張揚緊緊抱住她的嬌軀,顧佳彤感到有一個堅硬的東西抵住自己的腰腹,含羞道:“壞蛋,回去再說……”
  張大官人很無辜的說道:“那啥……是波杆!”
  顧佳彤這才知道自己意亂情迷之中會錯了意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一邊推開了張揚,俏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張揚樂呵呵道:“走吧。再不走,真要天黑了!”
  回到春陽駐京辦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因為提前知道張揚來,於小冬專門安排好了飯菜,張揚出人意料的沒有喝酒,簡單的吃了點,便和顧佳彤來到他的辦公室內,去香港這幾天,他對平海還發生的事情都不清楚,所以想從顧佳彤這裡得到一些情況。
  顧佳彤為了泡了杯龍井,兩人隔著辦公桌坐著,張揚道:“江城那邊怎麼樣了?
  顧佳彤道:“李長宇和秦清都沒有交代任何的情況,秦清沒有什麼問題,可李長宇被調查出許多事。不但查出了他抱養情婦,而且還查出他在春陽期間曾經有不少的經濟問題。各方面的證據對他都很不利。”
  張揚早就知道李長宇和葛春麗的事情,治癒李長宇貪污他也並不驚奇。畢竟當初他發現李長宇玩車震的時候,李長宇曾經一次給過他一萬塊,作為一個縣委書記,單憑著那點工資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其實真正要查,又有幾個領導能保證在經濟上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張揚不信。打死他都不信,可李長宇現在的處境微妙,這些事又一併爆發了出來。看來他的前景很不妙。
  張揚道:“佳彤姐!這次我去香港。安老曾經當著我的面證實,他投資清臺山旅遊開發的錢乾乾淨淨,不是黑錢。”
  顧佳彤冷靜道:“口說無憑。除非拿出確實的證據,張揚,我看這次李長宇很難推卸責任!”
  “顧書記怎麼說?”
  “他說對黨內的腐敗分子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張揚充滿信心道:“你幫我轉告顧書記,我已經找到了切實的證據,很快就能夠證明清臺山的投資沒有任何問題。”

  顧佳彤咬了咬嘴唇,俏臉上卻露出一絲為難之色。
  張揚敏銳的覺察到她的異樣,輕聲道:“怎麼了?”
  顧佳彤很艱難的說:“我想……我想爸爸不會站在你這邊!”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卻如同霹靂一般震響在張揚的內心,張揚猛然醒悟。這件原本沒有任何切實證據的事情,之所以越鬧越大,背後一定有人在悄然推手,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夠做到。根本不會鬧到讓中紀委介入,可他為什麼始終冷眼旁觀,聽之任之,到現在又表明了他堅決打擊腐敗分子的態度?難道他要一步步打蛇朝上。借著清臺山時間製造一場平海省內的政治風暴?
  顧佳彤其實早已看出父親在戰場政治風暴中起到的作用,對於政界的事情她不想過問,尤其是涉及到父親的,她始終認為,只要父親去做的事情,肯定有他充足的理由。他所關心的只是這場風暴究竟會不會波及到張揚,在她看清父親的真正目的的絕不是幾個小蝦米的時候,她放下心來,就算波及到張揚,她也有足夠的信心將張揚從這場政治風波中解脫出來。
  從張揚前往香港開始,顧佳彤才逐漸意識到張揚並不是一個明哲保身的人,更主要的原因是,這次平海發生的政治風暴,首先波及的就是對他最為重要的兩個李長宇和他的關係亦師亦友,無論他和李長宇的相識通過何種方式,可現在她和李長宇之間的情義已經很深,張揚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沒有李長宇,他就不會進入仕途,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是李長宇説明他一步步認識了官場的面目,他對李長宇心底深處早已存下了義字。
  秦清更讓張揚割捨不下,雖然他和秦清之間從未表露過心跡,可從秦清不惜聲譽,勇敢站出來為他洗脫嫌疑的時候,張揚已經明白了她的心跡,前些日子自己遭遇政治危機,又是秦清力排眾議,堅持保護了自己,他對秦清那是割捨不斷的情。
  張大官人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李長宇和秦清落難而做事不利,他低聲道:“可是李長宇和秦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錯誤!”
  顧佳彤歎了口氣,張揚在政治上無疑是不夠成熟的,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應該說並不適合官場,在官場上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站錯隊。無論李長宇還是秦清顯然都不是站在父親的佇列之中,他們的領隊是許常德五,甚至可以說,平還北部多數幹部都是許常德的班底,這種情況在江城的體制中表現的尤為嚴重。父親對許常德不滿意,所以他才會先後兩次出手幫助張揚,想到這裡顧佳彤又感到父親太現實,他做每件事都有他的動機和目的,輕易不出手,出手一定要符合他的政治利益。在政治上,他很少顧念個人的感情。
  張揚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經顧佳彤他才意識到這件事遠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背後還存在著這麼多的複雜關係,顧允知在平海的地位毋庸置疑,如果他想要通過這次事件把許常德打下來,那麼就不會輕易中途收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也不可能忽然偃旗息鼓雲消霧散。張揚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他在顧允知面前的影響力應該幾乎等於零,打擊許常德他並不反對,可是打擊許常德卻要付出李長宇和秦清的重大代價,張揚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他發現自己的政治境界和真正的高手相比相差的實在太遠。
  顧佳彤起身來到張揚身後,從後面抱住他,她很不忍心看到張揚這種心事重重的樣子,她想幫他,可是她瞭解自己的父親,他絕不會因為親情而改變自己的政治決定。
  “明天我回江城一趟!”
  顧佳彤搖了搖頭道:“我不許你去,現在正是最敏感的時候,你選擇這個時候回去,只會招惹麻煩!”
  在顧佳彤的勸說下張揚終於打消了近期返回江城的打算,反復考慮之後,他選擇先給杜天野打了一個電話。
  杜天野對張揚的來電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現在仍然在江城沒有返回,微笑道:“張揚,從香港回來了,一切還順利嗎?”
  張揚意味深長道:“總算活著回來了,被人強抓了壯丁,免費給他們打了幾天工,只差沒把我這條命給搭進去了。”
  杜天才知道他所指的是國安臨時徵用他假如行動計畫的事情,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好半天方才止住笑聲道:“老邢是我的好朋友,人很不錯,我讓他多照顧你!”
  “他有沒有把安老出資的證明給過你?”張揚並不像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這件事。
  杜天野沉吟了一下:“張揚,每個部門都有每個部門的規定,老邢無需為我負責,他的證明也見不得光。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邢朝暉說過,他現在有安老出資沒有問題的證據,既然有證據,就可以證明清臺山旅遊開發專案沒有任何問題,也就是說你們針對李長宇和秦清的調查沒有意義……”
  杜天野大笑起來:“張揚啊張揚,你這個春陽駐京辦主任管的真是越來越多了,我們中紀委的事情什麼時候也輪到你當家了?”他的語氣雖然友善,可是從他的言辭仍然可以聽出不悅的成分,朋友歸朋友,工作歸工作,他認為張揚目前所說的已經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張揚道:“杜哥,清臺山旅遊開發專案最早是我牽頭的,就算追究責任也追究不到他們的身上……”
  杜天野不想就這個問題再和張揚談論下去,他低聲道:“叫我杜哥就不要探討工作上的事情,作為中紀委的工作人員,需要你協助調查的時候,我自然會找你!”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聽著電話裡嘟嘟的忙音,心裡這個怒啊,我靠,你狗日的居然掛我電話,麻痹的,不就是個中紀委五室的主任嗎?你牛逼啥?當初哭喪個臉求我救你女人的時候怎麼不掛我電話?張揚在這裡鬱悶著。
  杜天野的電話又打了回來,他也覺得掛張揚的電話心理上有些過意不去,這廝怎麼也是文玲的救命恩人,自己這麼做多少有點忘恩負義,他歎了口氣道:“張揚,聽哥一句話,這件事你就別跟著摻和了,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而且你要相信黨,相信政府,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幹部。”
  杜天野給張揚打電話的時候,正在江城聽荷軒的包間內,他之所以在這裡,是接受一位老同學的私人宴請的,這位老同學就在江城市市委書記洪偉基。洪偉基杜天野和現任平海省省長許常德全都是同期中央黨校的同學,他們三人的私交很好,洪偉基和杜天野因為年齡相差不大。所以他們兩個更為親近一些。
  無論是洪偉基還是杜天野都心知肚明,在眼前這種敏感的時候,他們並不適合接觸,所以洪偉基私下邀請杜天野見面也是經過一番斟酌的。這次見面很很私人,私人到洪偉基連秘書司機都沒有通知,自己開車來到了這裡。
  杜天野來平海已經十多天,這段時間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調查清臺山旅遊開發中的資金問題,首先牽涉到就是李長宇和秦清,他們被雙規之後,沒有交代任何實質上的問題,在杜天野的眼中,這種幹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的的確確沒有任何的問題,還有一種就是他們的心理素質極好,嘴巴很硬,這兩種人都是杜天野欣賞的。
  聰明人在一起相處,往往用不著拐彎抹角,洪偉基覺得他和杜天野都屬於精明的那種,而且他認為彼此的關係很好,應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所以洪偉基一見面就開門見山道:“老弟,我今天請你過來,一是為了跟你敘敘舊情,而是為了瞭解一些情況。”
  杜天野和洪偉基碰了一杯,兩人喝得都是茶,真有點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了。
  洪偉基道:“李長宇同志和我是老同學,他的工作能力,工作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清臺山旅遊開發專案,無論港方的資金有沒有問題,可是這個構想是好的,我來江城雖然時間不長,可是我也想走綠色經濟道路,我對這個專案是贊同的。”
  杜天野道:“李長宇不僅僅是清臺山的問題,我們去純陽調查情況時候收到了許多舉報信,反映他在春陽縣任職期間,在經紀上、作風上都有著相當嚴重的問題,對一個党的幹部來說,他顯然已經逾越了自己的職責,對政府,對老百姓是不負責的。”
  洪偉基歎了口氣道:“多數都是些查無實據的事情,老弟,今天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就實話實說,在中國做官很難,做官也很容易,如果你想渾渾噩噩的混下去,這官很好當,可是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事,就不可能不得罪人,就不可能堅持住所有的原則,只要大方向沒有錯誤,一些旁枝末節的小事不可以否定一位幹部的所有成績。”
  杜天野微笑道:“很多優秀的領導幹部都在溝裡翻船,別小看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往往它們才是最致命的。”
  洪偉基沉默了下去,抿了一口茶,低聲道:“其實你和我都明白,李長宇很無辜!”
  杜天野很狡猾的回答道:“我是代表中紀委來檢查工作,我的任務是查清這件事,至於最後的處理,輪不到我來過問。”
  洪偉基道:“老弟,你們要查到什麼時候?”
  杜天野道:“我下周會返回。把目前的問題向上面彙報一下。”
  “問題都是越查越多,你們做紀委工作的應該明白,這天下間就沒有查不出問題的幹部!”
  杜天野笑了起來:“所以,要好好做官,千萬別被我們紀委盯上。”他慢慢放下茶杯,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聽說許省長去了北京!”

卷二 第102章 排列組合
  洪偉基內心一震,自從中紀委介入清臺山事件以後,他說就想到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平海大佬的一次政治推手,不然這件事不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許常德在江城乃至整個平海北部地方的影響很強,包括自己在內的江城發現領導層,幾乎都是許常德的派系,雖然洪偉基並不承認自己是許常德的派系,可在外人眼中,他和許常德的關係要比和顧書記親近的多,他們是黨校的老同學,上任伊始,許常德便為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許常德擔任省長之後,正在積極為他的省常委名額活動,這份人情,無論他情不情願都得接受。
  假如許常德是平海省的大老闆,洪偉基肯定沒有這麼多的顧慮,他清醒的意識到,在平海,許常德顯然不是最天,顧允知雖然老了,可是這兩年仍然是他的天下,所以被別人視為許常德的派系是危險的,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並不合拍,已經成為平海官場中的共識。顧允知的重點發展平海南部經濟,和許常德的平海蘭濟均衡發展論全然不同,而種種跡象表明,許常德的主張獲得了上層領導的認同,許常德敢於公然和顧允知打對台,證明許常德的背後有人,其實官做到他們這種地步,誰在中央裡都有關係,關係有遠近厚薄,這一次發生在江城的政治風暴,已經牽涉越來越多的人進來。
  洪偉基身處江城,雖然保持著坐壁旁觀的原則,可是對一切要比其它人看得清楚,大老闆要利用這次清臺山事件,重組江城,乃至平海北部城市的領導層,他要將許常德在平海北部的政治影響力完全打壓下去。洪偉基所擔心怕就是大老闆把自己這個公認的許常德班底也視為對立面,這對他日後的仕途是不利的。杜天野透露的這個資訊,讓洪偉基感到一絲驚喜,這件事其實在他的意料之中,許常德能夠登上現在的位置,絕不是依靠運氣,他這次前往北京不用想一定是為了謀求上層的支援,謀求化解這場政治風暴的方法,許常德沒有坐以待斃。
  洪偉基明白,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成了平海兩位權勢人物的政治博弈,跟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大了。
  杜天野盛了一碗菌煲,慢慢品評著,他平時性情十分的衝動,甚至有些魯莽,可一旦投入到工作中,他就會變得深沉而內斂,看來人都是有兩面性的,人的眼界很多時候是由他所處的位置所決定的,杜天野之所以提醒張揚不要繼續摻和這件事。是因為他早就看清楚這件事,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查一兩個幹部那麼簡單,而是成為平海兩位最高領導之間的博弈。平心而論,杜天野對此是有些看法的,為了達到個人的政治目的,而利用中紀委,杜天野知道,自己很不幸的成為了別人利用的對象,這件事情卻說不出口,他牢牢記住父親的教導,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奉行這個原則,他的心裡就很容易找到平衡。政壇上這種明爭暗鬥實在太常見了。開始的時候,他曾經短暫的迷惑過,甚至以為張揚也會或多或少的受些影響,可隨著對事情的深入瞭解,整件事已經開始慢慢浮出水面。
  洪偉基低聲道:“看來我能做的唯有等待了。”
  杜天野微笑道:“很多時候等待才是最好的選擇,時間可以改變一切!”
  李長宇被雙規之後,他的身邊發生了兩件事,一是他的老婆朱紅梅提出了離婚,在朱紅梅看來李長宇這次要坐牢了,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男人背著自己在外面養情婦。這麼多年一直隱瞞著她,這是不能忍受的,雖然李長宇已經是江城副市長,可在朱紅梅的眼中,他的出身還是配不上自己,就算是出軌也應該是自己,他李長宇憑什麼?所以她才理直氣壯的提出離婚,兩個兒子都已成年對他倆的事情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這次父親能不能渡過危機。畢竟沒有父親的關照,他們日後的路會很難走。
  還有一外重要的事情是葛春麗辭職了,李長宇被雙規之後,市紀委在市公安局局長田慶龍的陪同下跟她專門談了一次話,葛春麗似乎對一切早有準備,看完她和李長宇的那些交往的證據,葛春麗的內心反倒徹底鎮定了下來,她的表情從容不迫。輕聲道:“我承認我和李長宇的確有來往,不過我要聲明一點,我和他之間不存在任何上的利益關係,我愛他,過去愛他,以後仍然還會愛他,無論這次組織上怎麼處理他。我都會等。”
  紀委負責談話的是位女同志,被葛春麗的這番話噎得滿臉通紅,偷情也可以這麼理直氣壯,這女人莫不是瘋了?她冷冷提醒道:“你要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你是國家幹部,怎麼可以……”
  葛春麗淡然笑道:“不是了。我已經決定辭去一切公職,我的存在只會給國家抹黑,從今天起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有愛的權利!”她站起身抿起嘴唇,美麗的面孔上浮現出少有的堅毅:“組織上如果懷疑我在工作中存在任何問題。可以追究我的責任,我決不逃避!對不起。”她向田慶龍鞠了一躬。
  紀委的那位女同志愣在那裡,田慶龍的雙眼中卻流露出欣賞之色,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又怎能讓人忍心去鄙視?李長宇正處在人生中最為困難的時候,葛春麗想得不是逃避,不是撇清自己,而是勇敢的站出來和李長宇一起承擔,這樣的女人又怎能不讓人尊敬。
  葛春麗走後,紀委的那位女同志忍不住道:“她怎麼這樣啊?難道不覺得丟人,難道不懂得羞恥嗎?”
  田慶龍大聲道:“在我看來。這樣重情重義的女人太少了。”
  寧靜路9號小樓一如往日那般靜謐。顧允知坐在籐椅上,靜靜享受著從窗外透入的陽光,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喜歡一個人享受寧靜。看來他的確已經老了,無論他承認與否,這都已經成為一個事實,然而人的內心是很奇怪的,越是臨近退休,對權力的欲望就變得越發強烈。江城的這場政治風暴雖然並非是他製造,卻是他順勢推手,造成了現在的影響,隨著這場風暴的進行。省長許常德顯然坐不住了,他這次前往北京,目的就是為了尋求平息這場風暴的方法,顧允知並不擔心許常德的能量,他既然促成了這次的政治風暴,就有十足的把握。
  一縷清風從窗紗中透入,顧允知的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早在許常德擔任省長之前,就有人暗示他。許常德將會是他的接班人,兩年後將順利從他的手中得到接力棒,帶著平海這艘經濟航母繼續走向未來。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的不合從未表面化過,可是這種不合卻由來已久,顧允知在擔任平海掌門人之後,制訂了垂點發展平海南部地區,以南部經濟帶動整個平海省的全面發展。然而事實證明,今年平海南部城市在依託得天獨厚的資源獲得高速發展的同時,並沒有起到帶動全域的作用,平海北部四座城市嚴重拖累了整個平海省的發展步伐,直接的表現出經濟發展的不均衡。
  江城是老工業城市,也是平海北部的領頭羊,許常德的經濟觀點就是建立以江城為中心輻射到周圍三省九市的經濟區域,這樣的宏觀經升觀念得到了中央某位領導人的嘉許,許常德的觀點等於間接指出顧允知這些年工作上的不足,過於重視南方。而忽視平海北部,老工業區的經濟發展問題。
  許常德在許多人的眼力成了一位具有開拓性的幹部,而顧允知卻一直在冷眼旁觀,他認為許常德是在嘩眾取寵,衡量一個省的發展與否。要看綜合經濟指標,他在任的這些年平海經濟連續增長,如果不是受到北部經濟的拖累,這個增長數字還會更讓人驚歎。許常德認為平海北部地方經濟之所以落後,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在制定政策的時候偏重於南方,更重要的原因在於領導人。他認為許常德並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認為許常德善於誇誇其談。不是一個腳踏實地做事的人。可是顧允知的意志畢竟代表不了中央,許常德還是被看中,從江城市市委書記,一個副省級幹部,一躍成為平海省省長。
  牆上的掛鐘悠揚響起,顧允知舒了一口氣,他看到自家的大門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來人是江城市副市長左援朝,左援朝今年四十一周歲,是江城乃至整個平海政界最年輕的副市長,如果不是李長宇這匹黑馬的突然殺出,他早已登上了江城常務副市長的寶座,李長宇的上位,可以說是左援朝順風順水的仕途上最大的一次挫敗。一直以來他和市長黎國政,和前任市委書記許常德的關係都算融洽,他的侄女左曉晴極有可能成為許常德的兒媳。就在他以為自己成為常務副市長板上釘釘的時候,突然擺了他一道的那個人就是許常德,這讓他對政治有了更深的感悟,政治和感情決不能混為一談。
  左援朝是個不服輸的人,在他的眼中政治上只存在兩種人,一是盟友,一是敵人,盟友是需要團結的,而敵人是必須抓住一切杠會進行打擊的,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能力,最可能打擊的就是李長宇,所以他將報復的目標第一個鎖定在李長宇的身上,本來他對打擊李長宇所報的希望並不大,畢竟李長宇的身後有市委書記洪偉基,有平海省省長許常德。可是事情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當左援朝按照他的計畫悄然進行的時候,忽然現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幫助他推波助瀾,這件事的影響被不斷擴大,擴大到他當初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步,混跡政壇多年的左援朝,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雙手的主人。無心插柳柳成蔭,共同的目標,共同的敵人,讓他意識到自己和顧書記成為盟友的可能,左援朝是個善於把握機會的人,有了機會他就不會輕易放過。
  這已經是左援朝第二次來到顧書記家造訪,和上次的冒昧不同,這次左援朝是受到顧允知邀請的,走入顧家的小院,他首先看到了正在草地上蹦蹋而行的顧養養,上次來得時候,他記得顧養養還是坐著輪椅。現在看來,小妮子已經正處在飛快的康復之中,雖然走的很慢,很艱難,但是已經可以不依靠雙拐。
  顧養養笑得很單純,很可愛,純淨地就像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她主動招呼道:“叔叔好。”雖然她不認識左援朝,可是既然能夠被父親邀請到家裡,就證明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顧養養本身就是個禮貌的女子。
  左援朝對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馬上就產生了好感,他微笑道:“養養吧,我姓左,是江城來的!”
  “江城?那你一定認識張揚了?”顧養養馬上想到了張揚。
  左援朝微微一怔,張揚這個名字對他而言並不陌生,他對張揚的印象始於坡子的嘮叨,後來聽說張揚是李長宇的乾兒子,印象而逐漸深刻,想不到顧家千金對這個小子竟然如此熟悉,左援朝馬上想到了許多。原本充滿希望的內心黯淡了一些,假如張揚為他的義父奔走,未來還很難說。可馬上他又否決了這個念頭,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是不應該受到家庭的困擾的,除非這個人對他足夠重要。
  顧明健也走了過來,他比妹妹的想法要多一些,自從趙燕雯和程秀秀出事之後,這小子好像突然開了竅,開始反思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認為自己應該好好面對生活了,不能繼續這麼糊裡糊塗的混下去,如果在過去,像左援朝這種下級官僚他是看不上眼的,可現在他開始意識到利用老爺子權力的重要性。趁著老爺子身在其位,這兩年應該做些什麼?他的心中朦朦朧朧有了這個念頭,可是還不知道該怎樣去做,人際關係是第一步。
  他主動向左援朝伸出手去:“左副市長,幸會幸會,我是顧明健!”
  左援朝慌忙伸出手去,他的手和顧明健很熱情的握在一起,用力搖了搖道:“早就聽說顧家公子是一表人才,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啊!”
  顧養養在一旁嗤的笑出聲來。她覺著左援朝的恭維實在太明顯。
  顧明健卻感到十分的受用,微笑道:“以後如果去江城,還要左副市長多多照顧!”他是在模仿大姐顧佳彤的口氣,生意人的口氣,可惜這廝缺乏商場上的歷練,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多少顯得有些市儈。
  左援朝明白,從自己走入顧家小院的時候,顧允知一定在悄悄看著自己,所以他並不能對顧家子女表現出太多的親切,熱情過頭就會有攀龍附鳳之嫌,這種人在政治上是讓人看不起的。和顧明健寒暄了兩句。在顧明健的引領下來到書房外。
  房門並沒有關,這是顧允知的習慣。只要他邀請客人前來,書房的大門永遠是敞開的。
  顧明健把左援朝送了進去,然後帶上了房門。

  左援朝望著沐浴在午後陽光下的顧允知,內心中隱隱覺得有些激動。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顧允知之間如此接近,有種突然找到組織的感覺,自從在常務副市長的競爭中落敗,左援朝便處於彷徨之中,鬱悶之中,他看不清自己前進的方向,找不到可以倚重的靠山,過去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對領導的關係上做到左右逢源滴水不漏,正是這次的挫折讓他認識到,隊始終要站得,想要兩邊都討好,到最後就會落到不被任何人待見,這次平海大佬主動向他伸出手,拉他進入自己的隊伍,左援朝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顧允知微笑道:“坐!”
  左援朝誠惶誠恐的在顧允知對面的位置坐下。
  兩人的談話從家長里短開始,顧允知之所以這樣開始談話是另有一番深意的,一來可以拉近上下級之間的距離,二來可以幫助左援朝冷靜鎮定下來。
  聊了一會兒,顧允知終於切入了主題,輕聲道:“最近我在翻看檔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你的一份關於興建江城新機場的提案,感覺構想很好。”
  左援朝馬上想起,那份提案是自己在當選副市長之後提出的,不過記得當時就遭到許常德的反對,認為他的這份提案不切實際,想不到這份提案居然會被顧允知看到。
  左援朝提出興建新機場的初衷是為了改變平海北部的落後面貌,最早的構建是興建一港一機場,改善江城的投資環境,只有擁有了良好的硬體才能吸引更多的投資客,這和許常德重點發展平海北部的觀點是相互符合的,可左援朝又想到,顧允知始終堅持重點發展平海南部,以南部的經濟發展為龍頭帶動整個平海發展,他現在說出這件事,是不是要敲打自己?左援朝的神情變得謹慎而拘束。
  顧允知笑道:“平海雖然在全國的經濟指數名列前茅,可是省內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也是事實,北部城市落後的面貌就需要你這樣有開拓性思維的幹部來改變。”
  一句話說得左援朝心裡熱乎乎的。他很小心的問道:“顧書記,現在中紀委工作組在平海的調查搞的人心惶惶,我個人以為這樣的狀況持續下去,不利於黨內安定團結的局面。”
  顧允知心中暗罵左援朝滑頭,整件事煽風點火的就是他,現在的局面肯定是左援朝最喜聞樂見的,偏偏還要裝出一幅假惺惺的樣子,但顧允知並沒有產生任何的反感,從另一方面來看,左援朝很懂得把握分寸,所謂政治風暴和政治事件,都是政治人物通過這一類的方式達至自身目的的一種手段,李長宇不是顧允知的仇人,秦清也不是,他們之所以落到現在的處境,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站錯了隊,顧允知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敲打許常德,減弱許常德在平海北部的影響力,甚至重塑自己的班底,顧書記行事的風格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他伸出手去,拿起了茶海中的一杯茶。
  左援朝跟著拿起了另外一杯,他的目光平靜中流露出淡淡的尊敬,把握這種分寸是很難的,過了會讓人感覺到獻媚,少了又會惹人不悅,只有拿捏的恰到好處才會讓人感覺到。他對顧允知的尊敬是發自內心,通過這次的事外,他是真真正正領略到了這位平海當家人的實力,簡簡單單的一件事,便讓許常德焦頭爛額,讓整個江城政壇風雨飄搖,這才是手腕,這才是全域觀,左援朝很慶倖自己在關鍵時刻站對了隊伍,他已經預見到自己將成為這次政治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顧允知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江城的事情的確不少,我們的有些幹部太不懂得自律了。”
  左援朝不明白顧允知為什麼會這樣說,只能以沉默應對,畢竟平海大佬的內心實在太高深莫測了一些。
  顧允知低聲道:“中紀委工作組在江城展開調查工作期間,又有人舉報了幾件事。”
  左援朝滿臉的錯愕,看來很多事都是無法徹底操控的。
  顧允知道:“江城製藥廠的馮愛蓮有重天貪污的嫌疑,這件事已經由省紀委接受調查,黎國正市長生病了,已經表露出無法適應現在工作的意思。”
  左援朝處於深深的震驚之中,身為江城市副市長,馮愛蓮的事情他根本沒有聽說過半點風聲,黎國正生病十有八九是假的,難道說黎國正在妻子的貪污案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對左援朝來說意味著一個莫大的機會,可是他又不敢相信,假如市長的位置懸空,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應該是頂替的第一人選,可李長宇本身還處在雙規之中,也就是說,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十有八九要落在自己的頭上,不,應該說百分之百要落在自己的頭上,不然顧書記也不會單獨找自己談,也不會把這麼隱秘的事情吐露給自己。
  顧允知道:“這件事過去以後。有必要在省內開展一次整風運動,讓我們的幹部清醒一些,讓我們這些幹部明白,我們是人民的公僕,絕不可以讓官僚主義作風抬頭!”他深深凝望左援朝一眼:“援朝,省裡幾個常委都很看好你……我也很看重你。”
  左援朝內心充滿了激動,千言萬語匯成了一句話:“請顧書記放心。我絕不辜負您的期望!”這句話等於是赤裸裸的表忠心了。
  顧允知故意板起面孔道:“不要辜負人民的期望才對!”心中卻感到一陣欣慰。
  拔出蘿蔔帶出泥,中國的許多言語中都蘊藏著無窮的智慧,江城市長黎國正一直都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場發生在身邊的政治危機,明眼人都看出這次政治風暴是顧允知和許常德之間的博弈,顧允知想要重新將江城的政壇洗牌。
  黎國正並沒有任何的擔心,反而內心深處還感到有些竊喜,他雖然不屬於顧允知的班底,可他和許常德之間的矛盾眾所周知,他雖然不是顧允知的朋友,可他是許常德的敵人,這場政治風暴,他本應該屬於顧允知團結的物件。拔蘿蔔帶出的泥壓根就不應該落在他的身上,可事情往往會有意外,幾封匿名舉報信直接送到了中紀委工作組的手中,他老婆馮愛蓮有重大貪污嫌疑,而且人家舉報的有憑有據,中紀委工作組的重點原本在清臺山旅遊開發的問題上,誰成想中途又有了這個發現,這件事情們交給了平海省紀委,江城的這場政治風暴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在顧佳彤的點撥下,張揚終於意識到發生在江城的這場政治風暴,幕後的真正主謀是顧允知,這讓他感到有些絕望,辛辛苦苦跑到香港,幫助國安獲得了安家投資沒有問題的證明,可到最後他辛苦得來的一切似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張揚似乎領悟到一件事,官場上,有些時候是不需要太多的證據的,他為李長宇感到悲哀,為秦清感到憤怒,他們兩個只是這場政治鬥爭中的炮灰,顧允知真正的目的是要打許常德。
  顧佳彤這兩天幾乎都和張揚在一起,她看得出張揚的情緒很低落,很消沉,江城發生的事情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她很想幫助張揚,可是這件事並非她能夠改變,她並不知道父親到什麼時候才會收手,他最終需要達到的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張揚喝了一口清茶,低聲道:“也許我應該去東江和你爸爸見見面。”不等顧佳彤回答,他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沒用,他根本不會聽我的,我這個小小的副科,在他眼裡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對不起……”顧佳彤歉然道。她的臉上寫滿了愛莫能助的表情。
  “這事兒跟你沒關係!”張揚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顧佳彤的俏臉,他苦苦思索著,假如現在能夠讓邢朝暉拿出那份安老的出資證明。是不是就可以幫助李長宇和秦清從困境中擺脫出來?至少也可以幫助他們減輕責任。張揚甚至想過去找文副總理,可之前他曾經明確向對方表態,自己救文玲並不是為了謀求政治上的照顧,讓他主動開口很難。就算開口求助,以文副總理大公無私的性情,也不一定會施以援手。
  顧佳彤輕聲道:“官場上的事情不能以片面的角度去看,更不應該把個人的感情過多的參與進去。否則你很難正確的看待問題,也很難看清其中的奧妙。”
  張揚歎了口氣,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想對付許常德,可為了對付許常德犧牲兩個和自己關係最為密切的人,他心有不甘,這就說明,他在政治上還是軟弱的,他學不會有所放棄,難道一個仕途上的成功者,必須要學會放棄感情?張揚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顧佳彤柔聲勸道:“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們的問題應該不算嚴重,只是仕途上的暫時挫折,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張揚默默點了點頭。
  顧佳彤道:“既然我們無力改變大局的發展,就不要做無謂的嘗試。張揚,你已經努力過,只要問心無愧就已經足夠了。”
  張揚淡然笑道:“我現在才發現自己並不適合在仕途上混下去。”
  顧佳彤溫婉笑道:“混跡官場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已經取得了這樣的成就,你居然還說不適合,我相信你的鬱悶和低沉也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到過去那個趾高氣揚,目空一切的樣子。”
  “我有嗎?”張揚瞪大了眼睛。
  顧佳彤笑盈盈點了點頭,張揚惡狠狠沖了過去,一把將她的嬌軀抱了起來,咬牙切齒道:“現在我心裡很不爽,我要吃了你。”
  顧佳彤紅著臉兒柔聲道:“這兒是你的辦公室,你這個國家幹部要注意點影響!”
  “屁的影響,黨教導我說,幹部要多和群眾溝通!”
  “那是溝通,沒讓你勾搭!”顧佳彤聲音越來越小,卻變得越發撩人。
  張揚抱著她向沙發走去,兩人的喘息開始變得劇烈,張揚的嘴唇一點點湊近顧佳彤的櫻唇,就在他們即將吻在一起的時候,張揚的手機突然響了,這廝原本不打算理會,顧佳彤提醒道:“去接電話!”
  張揚搖了搖頭,這種時候,他可不想任何人打猶自己。
  “也許有重要的事情!”
  張揚愣了一下,還是放開顧佳彤去桌上拿起了電話,電話是杜天野打來的,張揚慌忙接通電話:“杜哥,有事嗎?”
  杜天野笑道:“我在北京了,現在正往你那兒去呢,準備準備,晚上咱哥倆好好喝兩盅!”
  “噯!我這就讓人準備,等著你大駕光臨!”
  顧佳彤整理了下被張揚弄亂的長髮,輕聲道:“杜天野要來?”
  張揚點了點頭道:“找我喝酒呢,一起吧!”
  顧佳彤微笑道:“算了,我在這兒肯定你們說話不方便,我還是走了。公司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對了,飯店的事兒還是儘早定下來,我看你這兩天心思全都放在江城那邊了,把這事兒都忘了吧?”
  張揚歉然道:“佳彤姐,對不起……”他最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李長宇和秦清的身上,早就把合作經營飯店的事兒拋到了九霄雲外。
  顧佳彤伸手掩住張揚的嘴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後輕輕在他唇上吻了記,柔聲道:“我們之間永遠用不著這三個字!”
  張揚心頭一暖,展臂將顧佳彤擁入懷中,顧佳彤啐道:“別鬧了,回頭衣服又要讓你搞亂了!”
  張揚也明白現在不是纏綿的時候,輕輕捏了捏她的俏臉,小聲道:“晚上我去酒店找你!”
  顧佳彤紅著俏臉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來前打個電話,晚上不要喝多了!”
  張揚連連答應,他對顧佳彤的關心還是極其受用的,兩人之間相處的時間越久,彼此的這份感情就變得越發的溫馨。顧佳彤的身上有著別人沒有的溫柔和體貼。

卷二 第103章 混血紅顏也是禍水
  顧佳彤離去不久,杜天野就來到了春陽駐京辦,張揚在包間裡準備好了酒菜。現在杜天野是他最渴望見到的人之一,身為中紀委五室的主任,杜天野肯定知道不少江城事件的內幕。但是張揚也知道杜天野工作的保密原則,很多話並不方便詢問,既然杜天野主動上門肯定是想告訴他一些事,看到杜天野笑顏逐開的樣子,張揚內心中又升起了不少的希望,但願這次他能帶來些好消息。
  雖然張揚強忍住不去發問,杜天野還是從這廝交滿期待的眼神中看到了什麼,張揚越是期待,他就越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兩人喝了半天,杜天野就是不把話題往江城上領,弄得張揚終於沉不住氣了,他放下酒杯道:“少賣關子,說!這次過來到底有什麼事?”
  杜天野笑道:“談不上什麼好事,也談不上什麼壞事,不過對你來說應該算好事!”
  “我靠,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呢?”
  杜天野道:“香港安家已經提供了份出資證明,證明他們在清臺山的投資過程中沒有任何的違規操作現象,也沒有動用任何來路不明的資金。”
  張揚大喜過望:“真的?他們真的提供證明了?”
  杜天野道:“證明是安德恒先生主動提供的!”
  “安德恒?”張揚皺了皺眉頭道。
  “安志遠仍然在醫院中治療,安德鋒被殺,安家現在的一切都由安德恒做主,他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方提供了這份出資證明!”
  張揚對安德恒始終都沒有太多的好感,不屑道:“有什麼稀奇,這份證明我們之前就得到了。”
  杜天野笑道:“你說的那份見不得光,人家的這份才有證實作用。”
  張揚關心的並不是過程,他所在意的是結果,他低聲道:“也就是說,這份證明足以解釋清臺山旅遊開發專案中不存在任何的違規,李長宇和秦清都沒事了,可以解除雙規了?”
  杜天野道:“秦清應該沒事,安家的這份證明可以將她的問題說清楚,可李長宇的事情沒那麼簡單,他不但在個人作風上有問題,在經濟上也有說不清的地方。”
  “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
  杜天野笑了起來:“我們中紀委工作組的任務是查清清臺山旅遊開發過程中可能存在的問題,現在已經水落石出,至於其它的事我們已經轉省紀委處理。”杜天野的回答簡單而明確,不過其中也透著狡猾和機智,責任的轉移也需要相當的技巧。
  張揚的心情稍稍輕鬆了一些,畢竟杜天野帶給他個意料之中的好消息,雖然這消息有些遲到,可終究安家還是拿出了出資證明,他有些奇怪的問道:“安家的財產解凍了?”
  杜天野道:“具體的情況我不清楚,有機會你去問老邢!”
  張揚搖了搖頭,他對國安局那幫人還是敬而遠之的,邢朝暉看似一團和氣,實則深不可測,就連那個美麗非凡的女特工夜鶯也是神秘到了極點。跟他們聯絡,以後只會麻煩不斷,張揚對那種驚險重重,終日遊走在生死邊緣的間諜生涯並沒有興趣。”
  杜天野微笑道:“老邢跟我提過,說你很適合混國安,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張揚不屑的笑了笑。
  杜天野道:“其實以你的身手和醫術,無論做什麼都要比做官有前途,真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偏偏挑上這條道路?”
  “你是不是覺著我不適合做官?”
  “不是不適合,是很不適合。做官首先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任何時候,理智都要佔據上風,而你做很多事都被感情所左右,不知道是因為你年輕呢,還是因為你天生就是這個秉性?”
  張揚笑道:“越是有難度,越是有挑戰性,這樣走下去才有味道。”
  “難道你當官只是為了玩玩而已?”
  張揚搖了搖頭道:“做官會讓我有種滿足感,從心底的滿足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雙目發亮,流露出異樣的神采。
  杜天野對張揚的解釋似乎有些理解了,這廝的權力欲很強,說穿了,丫的就是官迷,他想當官,想當大官!
  杜天野並沒有在駐京辦耽擱太久的時間,他還要去陪護文玲,離開北京這麼久的時間,他要好好補償一下。
  張揚心裡也想著和顧佳彤的約會,自然也就沒挽留杜天野。送走了杜天野,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正要給顧佳彤電話,於小冬在樓上辦公室內喊起來了:“張主任,您電話!”
  張揚皺了皺眉頭,往往跟他關係比較親密的都會直接打他手機,打辦公室電話的十有八九都是工作關係,可工作上的事情很少有這麼晚打擾他的,難道又有人來北京上訪,上頭讓他去領人?
  帶著滿心的迷惑,張揚來到辦公室內,抓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張揚馬上就從笑聲中聽出是夜鶯。他不禁皺了皺眉頭,本以為機場一別,再也不會跟國安打交道,卻想不到這麼快人家就找上門來了。在他看來香港和內地完全是兩個世界,他並不想讓兩種生活過多的混雜在一起:“麗芙?找我有什麼事兒?”張大官人的語氣不冷不熱。
  “別忘了,我還是你的未婚妻,來北京這麼多天,你居然一個電話都不打給我!”麗芙的話中帶著幾分嬌嗔,不過張揚還是輕易聽出了其中刻意的表演味道。
  張揚不耐煩道:“有事說事兒,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
  麗芙咯咯笑了起來:“我在你單位外面呢,出來啊!”
  張揚掛上電話走了出去。
  麗芙開著輛紅色敞篷三菱跑車停在春陽駐京辦門前,笑盈盈的看著張揚,金色長髮梳成了一條頗具中華民族風情的辮子垂在腦後,眉目如畫,這這妞不論到哪裡都是一道流動的風景線。她向張揚怒了努嘴,神情顯得嬌俏可愛:“上車!”
  張揚沒有急於上車,而是來到跑車前好奇的看了看,國安局的車可不是那麼好上的,在香港的時候就因為上了邢朝輝的汽車,稀裡糊塗的就上了賊船,這次他要是小心一些,張揚充滿警惕地道:“有事嗎?”
  麗芙瞪了他一眼:“你好像在防著我?”
  張揚趴在車門上笑道:“不敢不防啊!你們那幫人全都是人精,跟你們在一起,我時刻都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你們給賣了,賣了還要幫你們點錢,你說我冤不冤呢?”
  麗芙拍了拍車座道:“少廢話啊,上車,有要緊事找你!”
  張揚拉開車門坐了上去:“去哪兒呢?”
  “威格酒吧!”
  張揚很少有泡吧的歷史,他並不喜歡酒吧內過於嘈雜的氣氛。
  威格酒吧位於使館區,前來泡吧的多是一些使館的工作人員,除了服務生以外,來酒吧的中國人很少。多數都是些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張揚這個純正的中國人在其中反倒顯得有些突出。
  麗芙找了個偏僻的小桌坐下。要了兩杯威士卡,張揚抿了一口,不覺皺了皺眉頭,讓服務生給他送一紮生啤過來,這威士卡的味兒他喝不慣。
  麗芙道:“這次我找你可是好事兒!”
  張揚笑道:“對我來談好事有幾種,是升官發財呢!還是有美女主動投懷送抱?”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在麗芙高聳的胸部瞄了瞄。
  麗芙笑道:“升官!我們頭兒答應過你的事情,就一定兌現!”她把一個信封遞給張揚。
  張揚帶著滿懷的好奇展開了信封,裡面有兩個證件,展開其中的一個發現上面赫然是自己的照片,這是國安局的工作證,證明自己是國安局四處的工作人員,級別是副處級!
  張揚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我靠,不帶這麼玩人的,這就是給我提升副處啊?”
  麗芙點了點頭道:“你現在已經是我們編外的工作人員了,不過你放心,在秘密檔案中有你的一切資料,也就是說,你享受副處級待遇,不過這只是在我們局內部,你的工資待遇和正式人員相同,每月打入你的專有帳戶,等你將來退休,也會享受豐厚的退休金。”
  “我怎麼聽著你在害我呢?”張揚揚起那工作證:“副處級,狗屁副處級,我能跟誰說啊?反正你們平時沒事就偽造證件,誰知道這他媽是不是假的?”這廝真的有些惱火了,麻痹的邢朝暉,麻痹的國安,你們就這麼玩人的啊,給了我一個副處級,是他媽國安內部的,這叫內聘副處,還是什麼偏外,也就是說除了寥寥幾個人以外,就沒人知道自己是副處,自己這個副處壓根就見不得光,邢朝暉啊邢朝暉,你看著忠厚老實,實際上就是只老孤狸,不要讓我再遇到你!張揚一顆心恨得癢癢的。
  麗芙微笑道:“是不是很開心,突然從副科升到副處,真是值得慶賀,今晚就讓你埋單了!”
  這妞兒夠毒,傷口上撒鹽,張揚這輩子沒被人家這麼陰過,忽然想起當初在飛機上的時候,麗芙曾經提醒自己,他們頭兒說話經常不算數,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張揚咕嘟咕嘟把大杯紮啤全都灌到了肚子裡,虎視眈眈的瞪著麗芙道:“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麗芙笑著搖了搖頭:“對了,我們頭兒交給你一個任務。”
  “屁的任務,他想幹讓他自己去幹,我跟你們壓根沒牽扯!”張揚把工作證裝在信封中又扔了回去。
  麗芙冰藍色的美眸中泛起溫柔的眼波:“幹嘛啊,真生氣了?想不想聽聽安家的事情?”
  張揚內心一動,這廝的好奇心就是強,向麗芙面前湊了湊,麗芙小聲道:“那個把安家陷入麻煩之中的王展可能是英國間諜,他的目的不僅僅是對付安家……”
  張揚開始有些興趣了,表面上還是裝出漠不關心的樣子:“幹我屁事!”
  “知不知道我在安志遠的保險櫃中發現了什麼?”
  張揚的好務心已經徹底被勾起。
  麗芙小聲道:“安志遠五個兒子中有一個並非親生!”
  “誰?”
  “安德恒!”
  張揚內心猛然震動了一下,他皺起眉頭,他對安德恒一直都沒有太多的好感,這種抵觸感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開始的時候,他只是因為安德恒表露出對秦清好感的排斥,可後來在和安德恒的接觸中發現這個人遠非他表現的那樣敦厚,到香港之後,這種感覺猶為強烈。麗芙如今才揭示出安德恒並非安老的親生兒子,張揚自然而然的想起在這次安家的重大變故中,好像受到損失最輕的就是安德恒,獲得利益最大的也是他,可以說張揚對安德恒的懷疑是毫無原因的,更多的是因為個人的好惡因素作祟。
  麗芙輕聲道:“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安家的資嚴來源已經基本水落石出,如今安家的財嚴即將解凍,安德恒著重提出清臺山旅遊開發計畫仍將繼續下去,所以……”她的美眸深深凝望張揚眼道:“我們懷疑安德恒有問題,想讓你留意他在國內的動向!”
  張揚發現國安局很會把握他人的心理,這件事找到自己顯然是正確的,他本來對安家的事情就抱有興趣,就算沒人動員,他也會主動關心,尤其是那個安德恒,可這廝最擅長的就是討價還價,國安有求於自己,自己怎麼都要撈取點好處,上次那個副處級就讓他們這麼稀裡糊塗的糊弄了過去,這次可不能輕易算了,他裝出有些為難的樣子道:“那啥……”
  麗芙從他的表情上已經看出他想要什麼,淡淡然笑道:“我已經不在四處了,今天來也只是代為傳話,你想做我就給你聯絡方式,你不想做就算了,不過以後老邢要是找你的麻頗,我也愛莫能助。”
  張揚聽出她言語中充滿了感脅自己的味道,瞪著她道:“威脅我?你居然也敢威脅我?”
  麗芙微笑道:“知不知道什麼叫妨礙國家安全罪?知不知道什麼叫勾結黑社會?隨隨便便一個罪狀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看在咱倆一場未婚夫妻的情分上,雖然是假的,畢竟也有些感情,我不忍心看著你走錯路。”
  張大官人差點沒被她氣背過去,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我他媽就知道,上了你們的車就是上了賊船,准沒好事。”
  麗芙甜甜笑道:“張揚,其實就算我們不提這事兒,以你的好奇心也一定會自己追查下去,現在多好,多了一個身份,多了一份工資,就算出了事上面還有人給你頂著,事情做得漂亮,保不齊還能破格提升。”
  張揚冷笑道:“編,你接著編,就你們那單位,我看什麼級別都敢給,別說副處,就是正廳你們也敢許,反正見不得光,給我個正廳也沒人知道,在外面誰還得把我當副科待!”
  麗芙嫣然笑道:“張揚,我覺著你不是那麼俗的人,什麼功名富貴,在你眼中也不過是浮雲一般。”
  “你打住,哥沒那境界。我告訴你,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功名富貴,我在乎,人間佳麗我也在乎,我就是一俗人,我是一官迷。我是一財迷,我還是一色迷。”
  麗芙饒有興致的看著張揚,笑得越發開心,她輕聲道:“我發現你越來越可愛了。”
  張揚起身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得,我沒工夫伺候,你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偏偏這時候,一個人高馬大的歐州青年走了過來,他色迷迷的盯住麗芙,操著半生不熟的中文道:“小姐,可以請你喝杯酒嗎?”
  麗芙笑回答的倒也乾脆,指了指張揚道:“你先問問我未婚夫!”
  那小子看著張揚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哦,小姐,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張揚一聽就惱了,這廝今晚本來氣就不順,麻痹的長一腦袋黃毛跟稻草似的就冒充金條,老子最煩的就是外國人,尤其是外國男人,張揚冷冷看著那小子道:“滾蛋!”
  那歐州青年想不到張揚這麼沒有禮貌,一張面孔漲的通紅,他身高在一米九零左右,體態魁梧,相貌也算得上英俊,就算生氣也保持了一定的紳士風度:“你太粗魯了,中國人都像你這樣嗎?”
  張揚眯起雙目:“趁著我沒發火之前,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別他媽給我冒充紳士風度,都跟你說了,她是我未婚妻,你他媽跑過來獻殷勤,找抽是吧?”
  那歐州青年點了點頭,開始脫西裝,一副要跟張揚幹上架的勢頭。
  不等他脫下西服,張揚倏然站起身來,猛然一拳砸在他的鼻樑上,自從這次香港歷練回來,張大官人更懂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你他媽不是紳士嗎?你他媽不是擺派嗎?老子沒工夫跟你玩,現在我內力虛弱,我要速戰速決!這廝的戰術簡潔明瞭,切實有效。
  那歐州傻大個直挺挺就倒了下去。連身上的西服都沒來及脫下來。
  張揚這一拳可捅了馬蟀窩,酒吧中同時站起了五名歐洲大漢,一個個都是身高體壯,其中兩個還拿著酒瓶向張揚圍攏過來,張揚看了看麗芙。
  麗芙悠然自得的拿著那杯威士卡優雅品評著,仿佛眼前生的一切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張揚笑了笑,這世上沒有那麼巧的事兒,眼前的場面十有八九就是麗芙安排的。這廝的笑容陽光燦爛,然後忽然抓起板凳,如同獵豹一般向前方竄去,他的出手穩准狠,絕無半分留情,這些歐州大漢雖然一個個身高力猛,可惜他們的行動和張揚想比實在太笨拙了。張揚清楚自己現在功力不濟,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擊倒對手,他切實有效擊打對方脆弱點的手法,不到三分鐘的功夫,五名大漢全都倒了下去,這廝也累的氣喘吁吁,假如再多那麼兩個對手,此刻倒下的恐怕就是他了。
  最先挑事的那名歐州青年捂著流血的鼻子爬了起來,他大聲道:“你倒楣了,你毆打外國友人,要遭受法律的嚴懲!我要報警抓你!”
  張揚理都沒理他來到麗芙的身邊坐下。
  麗芙歎了口氣道:“你又惹麻頗了,這些人多數都是使館的工作人員。”
  “有意思嗎?手法太老套了,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無非是想設個套讓我鑽進來,這樣的手法,電影上太多了。丫頭,能不能有點新意?”
  麗芙笑盈盈看著他:“你以為他們是我的同黨?既然這樣認為為什麼還要出手?”
  “心裡不舒服,就是想揍人,打完他們我心裡舒服多了。那啥……你說得對,就算不給我工資,我也對安家的事情感興趣!”他伸手從麗芙手中接過了那個信封:“這工作證不是假的吧?”
  麗芙笑道:“只是給你看看。卡你留下,那個工作證沒什麼用,看完燒了就是,留在手中只會可起麻煩,反正檔案已經為你建好了。”
  “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替我建立檔案?”
  “你這麼多疑,難道連我也信不過?”
  張揚看子看麗芙一臉無邪狀的俏臉。低聲道:“說真話,我最信不過的那個就是你!”
  麗芙笑道:“可是我很相信你,已經把你當成可以信賴的朋友!”
  “我沒那福分,就算有那福分,我寧願當你男友,才不想當什麼朋友!”張大官人的本性又開始暴露出來。
  “先當朋友嘛,我不習慣太突然的感情,我們慢慢相處,細水長流的感情才真摯!”麗芙冰藍色的美眸中露出幾分柔光。
  張揚咧開嘴笑了笑,手機忽然響了,是顧佳彤打來的電話。她在賓館中苦苦等待,到了十一點半終於沉不住氣了。
  張揚接通電話,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跟杜哥多喝了兩杯,這就過去……”話還沒說完,麗芙嬌滴滴搭茬道:“張揚,你不是說今晚陪我嗎?”
  顧佳彤那邊聽得清清楚楚,立馬就把電話給掛了。
  麗芙臉得意的看著張揚:“不好意思,我最討厭男人對女人說謊!”
  張揚歎了口氣:“紅顏禍水,混血的紅顏更他媽是禍水。我走了啊,這爛攤子你自己收拾!”他起身向酒吧外走去,麗芙道:“聯繫方式我放在你上衣口袋裡了。”
  張揚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揚長而去,這夜鶯是個禍水,自己還是少招惹為妙,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那名外國青年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來到麗芙身邊:“不是說要給他個教訓嗎?”
  麗芙冷冷掃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丟人兩個字怎麼寫嗎?”
  張揚來到顧佳彤所在的酒店已經是午夜零點了。這廝在國安還是學到了一點東西的,至少反跟蹤的意識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確信無人跟蹤,這才拿著房卡打開了房門。
  顧佳彤沒有入睡仍然坐在桌前對著筆記型電腦敲著檔,張揚帶著歉意的笑容走了過去,從身後抱住顧佳彤,顧佳彤撅著櫻唇道:“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這會兒趕過來表現了?”
  “沒,就是遇到了一在香港認識的朋友,硬拽著我去酒吧喝了幾杯,我怕你多想,所以才撒謊。”
  顧佳彤在張揚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柔聲道:“乖,去洗個澡,一身的酒味兒,難聞死了!”
  張揚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卻沒有留意到顧佳彤美麗的俏臉上充滿了落寞和失落,女人的心思是很難捉摸的,顧佳彤在和張揚相戀之後,她理智的意識到自己對這份感情不應該做過多的奢求,她有家庭,而張揚有他的未來,張揚的心太大,他放蕩不羈的性情決定他不可能永遠守在一個女人的身邊。顧佳彤很滿足現狀,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有什麼結果,可是當她覺察到張揚身邊還有其它女人存在的時候,仍然抑制不住要嫉妒。她討厭自己的這種狀態,舒展了下雙臂,揚起螓首,也許她應該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事業上。她的婚姻是不幸的,造成這種不幸的正是她的父親,而她嘗試改變這一切的時候,卻遭到父親的反對。父親是個很少承認錯誤的人,至少在顧佳彤的記憶裡,他從未認過錯,他認為一切錯誤都可以扭轉可以改變,女兒的婚姻也是如此。他所想的改變和顧佳彤不同,顧佳彤想要結束這段婚姻,而他卻想要女兒適應這段婚姻,正因為這件事才造成了父女間深深的隔閡。
  不知何時,張揚來到了她的身後。輕輕為她揉捏著雙肩,顧佳彤把頭後仰,靠在張揚堅實的腹部。張揚的按摩手法恰到好處,讓她雙肩的疲憊瞬間減緩了許多。顧佳彤宛如夢囈般輕聲:“張揚,我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張揚笑道:“離不開,就永遠做我的女人!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顧佳彤反手壓在張揚的手背上,輕聲道:“不要輕易許下承諾,我會當真!”
  張揚展開臂膀擁緊了她:“我對你直都是認真的!”
  顧佳彤的掌心輕輕拍了拍張揚的面頰:“就算知道你在騙我,我一樣很開心。”
  張揚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抱了起來,顧佳彤勾住他的脖子,雙膝蜷起小貓一樣貼在張揚的懷中,張揚惡狠狠道:“居然不相信我今晚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你。”
  顧佳彤點了點他的鼻尖道:“我想跟你說說話好不好?”
  張揚在她嘴唇上輕吻了一記,抱著她在床邊坐下,微笑道:“其實我也有好消息對你說。”
  顧佳彤從他突然輕鬆的表情上已經看出,這件事十有八九和江城的事情有關:“是不是李長宇和秦清的事情有進展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安家拿出了清臺山的出資證明,他們投資清臺山旅遊開發的那筆錢沒有任何的問題,安家的多數產業也都合法正當,不存在涉黑的嫌疑。”
  “好事啊!”顧佳彤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她所關心的只是張揚有沒有事,至於李長宇和秦清對她而言根本就無關緊要,不過這件事讓她想起了父親,清臺山事件之所以鬧出這麼大的影響,主要是因為父親在幕後的推手,現在安家已經拿出了出資證明,父親又該怎樣處理這件事?
  顧允知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安家的出資證明,江城事件的發展比他預料中還要順利的多,他原本想利用這件事把江城剛剛穩定不久的政壇重新洗牌,可是馮愛蓮的貪污,讓身為丈夫的黎國正突然生病,當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這次生病多少有些逃避風頭的意思,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江城政壇先後倒下了一位市長一位常務副市長。這在江城乃至平海的體制內無異於掀起了一場地震,所有官員幾乎人人自危,生怕這股風暴不知何時就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風暴來得越猛烈,持續的時間就會越短,顧允知也沒有將風暴持續到底的意思,從黎國正突然出事之後,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基本上已經達到,扶左援朝上位不是目的,他是要通過扶左援朝上位,給江城,乃至整個平海省內幹部敲響一個警鐘。他一天沒退,這平海還是他當家作主。許常德雖然年輕幾歲,雖然準備好了接替他的位置,可是老子不想給的,你們誰都拿不走!
  桌上不但擺著安家的出資證明,還有份許常德關於江城工作的反思的報告,說是報告,其實是向顧允知的投降書,許常德知道顧允知在打自己,所以他一開始採取了曲線救國的路線,想要通過上方施壓,讓顧允知放棄把這件事繼續搞大下去,可是他有他的靠山,顧允知有顧允知的門路,許常德去北京的幾天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鬥不過顧允知,他想要繼續在平海混下去,就必須得夾緊尾巴做人,於是才有了這份報告。
  顧允知拿起那份報告,唇角露出不屑的笑容,看都不看報告的內容就扔到了碎紙機裡,他不是一個逼狗入窮巷的人,再好脾氣的狗,被逼急了也會不惜切的反咬你一口。顧允知不會給許常德咬他的機會,他已經在為將來的退休做準備了,許常德這種人留在身邊利大於弊,留下一個被自己擊敗的對手,要比再來一個不知深淺的新生力量好得多,他要用這幾年的時間把許常德變成個過客,所謂過客,就是匆匆經過,經其門而不入,顧允知要自己選定接班人。
  江城的這場風波終於平靜下去,首先被解除雙規的就是秦清,事實證明秦清是一個禁得住考驗的好黨員,一個党的好幹部,離開江城西郊的紅星招待所,秦清經營多日的堅持終於瞬間崩塌,她望著灰濛濛的天空,望著天空中濛濛的細雨,兩行清淚終於緩緩滑落,這段日子她在紀委工作人員的盤查下苦苦支撐,她相信政府會給她一個公道,人民會給她一個公道,透過朦朧的雙眸,她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雨中。
  張揚穿著黑色的風衣站在那裡,他的目光穿透層層雨幕溫暖著秦清受傷的芳心。
  秦清忽然感到鼻子一酸,她慢慢向張揚走去,張揚大步向秦清走去,他們彼此越走越快,小跑著奔向對方,還有兩米的時候,秦清忽然停了下來,可是張揚卻沒有停下腳步,來到秦清面前,展開臂膀不容抗拒的把她擁入懷中,他覺察到秦清的嬌軀在微微的顫慄。
  市紀委的幾位工作人員在樓上目睹了下面的一幕,幾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錯愕萬分,其中一人道:“這是誰啊?”
  “張揚!”
  “張揚?”
  “嗨!寡婦清一生的清譽看樣子要壞在這廝的手裡了!”一個惋惜的聲音響起。
  秦清趴伏在張揚的懷抱中,淒冷的風雨被張揚堅實的肩膀阻擋,在他的懷抱中,秦清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踏實。伏在張揚的懷中她默默流淚,雖然她很想酣暢淋漓的大哭一場,可是她不能,秦清的理性始終在控制著自己,雖然感性在短時間內占到了上風,那也只是暫時的,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掙脫出張揚的懷抱。
  張揚已經習慣了秦清的這種自我控制,他並沒有勉強,只是將一方潔白的手帕遞給了她。秦清擦去臉上的淚水,清瘦許多的俏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帶我離開這裡,我想好好吃上一頓,睡上一覺!”
  張揚笑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張揚帶秦清去的地方是蘇大娘那裡。自從李長宇被雙規之後,老太太終日就陷入惶恐不安中,她身邊又沒個人說話,於是張揚讓母親徐立華過來照顧她,老太太現在每天只要想起這個小叔子就是哭,幸虧有徐立華陪她說話,否則這段日子還不知怎麼才能熬過去。

  徐立華和蘇老太都知道張揚會帶客人過來,卻不知道他帶來的是春陽縣長秦清,蘇老太倒還罷了,徐立華見到這位春陽美女縣長還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
  秦清知道張揚帶她過來的本意,張揚是想讓她感到家庭的溫暖,同時也要給蘇老太些寬慰,她溫婉叫道:“蘇大娘好,徐阿姨好!”
  徐立華和蘇老太雖然不是什麼體制裡的人物,可是銜頭巷尾的傳言還是聽說不少的,尤其是李長宇被雙規之後,秦清也被雙規,各種版本的謠言都傳了出來,秦清和張揚的那點緋聞也重新被挖掘了出來,現在兩人看到秦清安然無恙,也就是說秦清沒事了,難道事情有了轉機。
  張揚笑道:“媽,大娘,先吃飯,吃完飯咱們再細說!”
  “噯!”蘇老太好久沒見過張揚了,心中對他也是極其的想念,連忙張羅著他們入座,老太太親手做了些張揚愛吃的土菜,張揚開了一瓶紅酒,秦清知道他這是恭喜自己脫離因境,也稍稍喝了些。
  蘇老太終於按捺不住對小叔子的關心,低聲道:“張揚啊,有沒有你李叔的消息?”
  張揚和秦清對望了一眼,秦清意識到這件事應該由自己向老太太解釋更為可信,她微笑道:“大娘,李副市長和我一樣,這次都是協助政府搞清楚情況,現在事情搞明白了,所以就沒事了,你放心,用不了太久的時間,李副市長也會回來的。”
  蘇老太雖然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看到秦清平安返回,想必自己的小叔子也就有了希望,含淚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她轉過頭抹了把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看看我,老糊塗了,家裡來客人,我居然哭,你別介意啊!”
  “大娘,我和張揚是好朋友,李副市長過去也時常照顧我,您千萬別把我當外人看。”
  蘇老太心中對秦清頓時多了幾分好感,張揚帶過來的女孩兒之中,她最反感的就是安語晨,最喜歡的要數左曉晴,可是這麼久都沒有見到張揚帶左曉晴過來,甚至平時說話也很少提及那個女孩,看來兩人之間八成有了問題,老太太幾次想問都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看到秦清,心眼兒不由得又活動了起來,難道張揚和這位秦縣長搞起了對象?
  徐立華很少過問兒子的事情,雖然內心一直在牽掛著,可是她相信兒子,相信兒子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應付周圍的一切,相信兒子可以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問題。這是因為,一直以來她感覺到虧欠了兒子,在張揚的成長過程中,自己並沒有給他太多的幫助和關心,讓兒子受到了不少的委屈,所以她寧願忍著不去干涉他的事。
  秦清陪著蘇老太聊了一會兒,通過她的安慰,老太太心寬了不少,她看了看時間提出告辭。
  徐立華找出一把傘遞給張揚,張揚笑著接了過去。
  蘇老太湊了上來:“外面還在下雨呢,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張揚笑道:“這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難道你想秦清永遠留在這兒?”
  秦清俏臉一熱,心中暗罵這廝永遠改不了胡說八道的毛病。
  徐立華道:“三兒,晚上回來吃飯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有事,估計晚上過不來了。”
  張揚和秦清來到樓梯口,看到外面的雨下得越發大了,張揚撐開雨傘遮住秦清,微笑道:“沒經你同意就把你帶到這裡,該不會生我氣吧?”
  秦清搖了搖頭,輕輕抿了抿嘴唇道:“蘇大娘年紀這麼大了,整天還為李副市長的事情擔驚受怕,安慰安慰她老人家也是應當,你這麼重感情,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張揚低聲道:“我更看重你!”
  秦清的俏臉之上蒙上一層羞赧,黑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舉步向雨中走去,張揚緊跟了上去,為她遮擋著天空的落雨。
  自從解除雙規,秦清就始終在猶豫要不要返回家裡,不知怎麼她對家有種畏懼感,她害怕看到家人的眼光,害怕看到父母兄弟臉上的擔憂。
  張揚陪著秦清在雨中默默的走著,他很快就發現秦清並沒有明確的目標,漫無目的的在大銜上徜徉。終於張揚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打算回家?”
  秦清停下腳步,忽然問道:“張揚,你覺得我適合在縣長的位置上繼續呆下去嗎?”
  張揚眯起雙目,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過了好半天方才道:“你只是運氣差了一點,發生在春陽的倒楣事總能找到你的頭上,不過有道是苦盡甘來,受了這麼多的挫折,捱了這麼多的苦,現在雨過天晴,以後你的仕途應該會很順。”
  秦清露出淡淡的微笑,聽得出這廝在開導自己,她搖了搖頭道:“我欠缺做領導的能力,我的政治素養還遠遠不夠。”
  “政治素養就是狗屁,官位的不同決定政治素養的不同,我只是個副科,你這個正處政治素養肯定超過我,在正廳、正部的面前你的政活素養自然就比別人低下。官越大底氣越足,人家大咋呼小叫的那叫性格開朗豪飲,人家小毛病不斷那叫不拘小節,這些事擱在我身上那叫目無法紀,那叫自由散漫,這就是區別!”
  秦清本想說他都是餑論,可聽到他說得有趣,仔細一琢磨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不禁又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宛如雨後劃過天空的彩虹,如此清新如此美麗,看得張揚不由得呆了。
  張揚肆無忌憚的目光讓秦清倍感羞澀,清了一下嗓子,藉以提醒這廝的失態。
  張大官人一直都是個不懂得收斂的人,癡癡的,應該說色迷迷的更為貼切,看著秦清道:“你真美!”
  秦清顰起秀眉,忍不住敲打他道:“你能不能不說這些無聊的話題?”
  “無聊嗎?我不覺得。我覺著稱讚你是種很幸福的事情!我很享受!”張揚厚顏無恥道。
  秦清對他頗有些無可奈何,事實上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現在和張揚是何種關係,說是朋友,相處的時候又透著那麼股子暖昧,說是情人,自己在心底還是在抵禦著他的感情。想到這裡,秦清不由得有些心亂如麻。
  隨著和秦清相處日久,張揚越來越瞭解她,在秦清的內心中放不下的東西太多,她的芳心封存在一層又一層的高牆之內,想要獲得她毫無保留的感情,就必須有足夠的耐心。張揚對女人向來都很有耐心,欲速則不達,早在大隋朝那時候張大官人就懂得這個道理。
  張揚低聲勸道:“回家看看吧,不要讓親人擔心。”
  秦清點了點頭。

卷二 第104章 力量對比
  這裡距離秦清的家本來就不遠,兩人在雨中緩緩而行,迷蒙的雨霧籠罩在天的之間,周圍的景物變得如此朦朧,秋意越來越濃,路上行人也變得稀少,秋風秋雨帶著清冷的寒意。而秦清的內心卻充實而溫暖,她清楚的意識到這種溫暖來自於張揚的呵護,經歷這次政治風波之後,她驚奇的發現張揚成熟了,他更懂得體諒自己的心理,不像過去那樣在感情上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勢,秦清小聲道:“你什麼時候到的江城?”
  張揚微笑道:“今天上午,春陽駐京辦反正也沒什麼接待任務,我請了個事假,最近機票都是我自掏腰包,秦縣長是不是考慮給我報銷下。”
  秦清忍俊不禁,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一輛警用摩托車從他們的身邊駛過,走過一段又一個急刹停在那裡,秦白又驚又喜的叫道:“姐!”可當他看清為秦清撐傘的人是張揚的時候,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冷冷看著張揚,目光中沒有任何友善的成分,他對張揚的反感由來已久,從第一次見面就領教過這廝的無賴,後來又聽說了不少姐姐和他的風言風語。在秦白的眼中,張揚這種人根本不可能配得上他的姐姐,所以他對張揚的無賴定義一直持續到現在。
  秦清自然看出來弟弟對張揚的敵意,有些歉意的向張揚笑了笑道:“張揚,你先回去吧!”
  張揚點了點頭,正想告辭,卻聽到身後一個溫和的聲音道:“小清回來了!”
  秦清和秦白同時叫道:“爸!”
  張揚轉過身去,卻見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背著一個竹簍。手中打著一把黃油布雨傘,他身材高瘦,大約在一米八五左右,可是後背有些微駝,花白頭髮,相貌清臒,帶著一副古舊的黑框眼鏡,臉上的笑容溫暖而可親,他正是秦清的父親秦傳良,秦傳良今年五十三歲,病退之前曾經是江城工藝美術學院的教授,文革期間因為遭受迫害,而右足致殘,走路的時候還是一跛一跛。
  看到父親臉上的笑容,秦清心中的那點猶豫頓時煙消雲散,父親一直都在關心她。
  秦傳良和藹的向張揚笑了笑道:“你一定是小張,我聽說過你,走家裡去坐!”
  張揚頗有些受寵若驚,他向秦清充滿問詢的看了看,秦清咬了咬櫻唇,美眸中流露出一絲笑意,這是默許。
  張揚把雨傘交給秦清,殷勤的上前抓住秦傳良身後的竹簍:“秦叔叔我來吧!”這廝的確很有眼色,抓住一切機會討人歡心,秦白氣得瞪了瞪眼睛,開著摩托車率先向家裡去了。
  張揚搶過背簍才發現,竹簍異常沉重,裡面全都是些石頭,秦清過來為父親打傘,秦傳良笑道:“不用不用,我身上都濕透了!”
  “爸,你這麼大年紀了,身體又不好,還是不懂得珍惜自己!”
  “爸沒那麼弱,這兩年經過鍛煉,身體好多了!”父女兩人邊走邊聊,來到位於桂花巷15號的小院。
  秦白已經打開了大門院子,雖然不大,可是院落之中到處都擺放著奇石盆景。秦傳良讓張揚把竹簍放在西牆角,牆角處到處都堆放著未經打磨的石頭,張揚道:“秦叔叔您喜歡石頭啊?”
  秦傳良笑道:“我病退三年多了,閑著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平日裡就弄喜盆景,玩玩石頭。走進屋喝茶,別把衣服都淋濕了!”他伸出左手,親切的拍了拍張揚的肩膀。
  張揚這才留意到他的右手始終藏在衣袖之中,應該是右手也有殘疾。
  秦傳良比張揚要高出半頭,看來秦清秉承了父親的基因,走入客廳之中,張揚首先就被中堂上掛著的幅書法所吸引,上書。”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張揚忽然想起在接秦清前往春陽上任的途中,秦清曾經跟他說過,這是她父親的座右銘,隨著張揚來到現代社會日久,他也知道了許多大隋朝後發生的事兒,這句話來自于清官于謙,秦傳良顯然把這句話奉為做事為人的準則,女兒和兒子的名字合起來就是清白二字。真正讓張揚欣賞的是這書法中透出的力量和堅定,秦傳良的書法比起陳崇山不同,他的字體一絲不苟,充滿了理性,雖然沒有陳崇山大開大合的澎湃激情,卻充滿了超人的控制力,這是兩種全然不同的風格,張揚贊道:“好字!”
  秦傳良微笑道:“這是我二十年前的手書,現在是再也寫不出來了。”二十年前秦傳良的右手尚未殘廢,而今他再寫只能用左手了。
  客廳之中沒有沙發,只有用樹樁雕成的茶海和板凳,這些全都是秦傳良買來後親手雕琢而成,張揚對其精巧的手工讚不絕口,他發現秦傳良和陳崇山有種共性,他們的人生同樣遭受巨大的挫折,同樣選擇了隱退,同樣寄情於書畫藝術之中,他甚至想到有機會要促成他們兩人見見,或許這再位會找到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張揚在書法上的見解也讓秦傳良頗感驚奇,兩人談得很是投機,連秦清都只能充當旁聽者,至於秦白,他因為張揚的出現,而氣悶,乾脆回自己房間去了。
  秦傳良道:“小清,去做飯吧,晚上留張揚在家裡吃飯。”
  秦清也有些錯愕,她從沒有見過父親會對人如此禮遇,不知張揚這個傢伙用了什麼方法得到了父親的好感?
  張揚本想拒絕,可是看到秦傳良盛意拳拳,再想到眼前這位極有可能是自己的未來老岳父,可不能拒絕人家的好意,客氣了兩句也就答應了下來。
  秦清去廚房之後,秦傳良向張揚道:“張揚,謝謝你一直以來給小清的幫助。”
  張揚微微一怔,不知秦傳良為何這樣說。
  秦傳良淡然笑道:“其實最早的時候我是反對小清走入政壇的,她的脾氣性情都很像我,這種正直的性情並不適合在官場中走下去。”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書的條幅之上,低聲道:“我這把老骨頭可以粉身碎骨渾不怕,可是我不想我的女兒在現實之中碰得粉身碎骨,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是嗎?”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他發現秦傳良是個智慧超群的人,和這樣的人談話原本就不應該隱瞞什麼,他低聲道:“秦縣長有自己的原則,很多事她看得都很遠很深。”
  秦傳良笑道:“在我心中從未將她當成縣長看待過,由始至終我只當她是我的女兒。”他話鋒轉望著張揚道:“小清沒有朋友,我倒希望她的身邊能有幾個不把她當成縣長看的朋友。”
  張揚總覺著秦傳良深邃的眼神,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心思,難道說自己想秦清頭緒的事情被他覺察到了?
  秦傳良道:“當初傳來小清被雙規的消息,我就沒有擔心過,我信任我的女兒,我相信她就算做不到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絕對不會做危害國家危害百姓的事情,她很執著,我擔心的就是她的執著,當初她和李振陽打算結婚的時候,我並不看好她的婚姻,李振陽為人過於功利,我本以為小清愛他。可是李振陽遇難之後我發現,小清對於他的感情只是一種友情,絕非愛情,可小清的執著卻讓她一直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在堅守著,為一段本來並不存在的感情堅守著。”秦傳良有些痛苦的閉上雙目,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每當我聽人背地裡稱呼她為寡婦清的時候我內心的那種痛苦。”秦傳良睜開雙目道:“我想我的女兒早日從陰影中走出來,我想她幸福想她擁有全新的生活。”
  張揚抿了口茶水,低聲道:“秦叔叔好像你不該對我說這些……”
  秦傳良微笑道:“是你從黎浩輝的刀下挽救了小清的生命,小清上任伊始遭遇危機也是你給予她幫助……”
  張揚搖了搖頭道:“秦叔叔其實我並沒有做什麼!”
  秦傳良意味深長道:“小清的內心遠非她表現出的那樣堅強,好好幫她!”
  張大官人聽得心跳不已,現在他能夠斷定秦傳良定看出了什麼,人家在鼓勵自己追他女兒呢,英明啊真是英明,不過人家英明是建立在瞭解女兒的基礎上,秦傳良正是看出了女兒對張揚的不同,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暖昧情愫所以才這樣鼓勵張揚。
  晚飯在平和的氣氛中進行,當然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秦白晚上值班早早離開的緣故。
  張揚和秦傳良很談得來,畢竟張大官人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非同一般。
  離開秦家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一輪清朗的圓月升入空中宛如銀盤般,將清冷的光芒灑落在雨後的大的之上,景物宛如籠上一層霜華,秦清將張揚送到巷口不禁笑道:“想不到我爸爸和你有這麼多話說他都跟你說什麼?”
  張揚笑得很得意。
  越是這樣越是勾起了秦清的好奇心:“說什麼?該不是說我吧?”
  張揚還是神秘的笑。
  秦清停下腳步:“不說算了,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張揚盯住秦清明激如秋水般的美眸微笑道:“你不想知道他對我說什麼?”
  秦清在他悔灼熱眼神的注視下忽然感覺到有些緊張垂下黑長的睫毛小聲道:“你又不說!”
  “他讓我追你!”
  “啊?”秦清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張揚捕捉住這難得的時機,趁著秦清處於片刻的震驚之中,猛然湊了過去,蜻蜓點水般在她的櫻唇上吻了一記,秦清宛如觸電般僵硬在那裡,沒等她反應過來,張揚已經甩開大步逃了出去,大笑著向秦清擺了擺手:“做個好夢!”
  秦清的俏臉之上充滿了似喜還顰的表情,芳心之中紛亂如麻,混小子,你讓我如何能夠安然入睡呢?
  張揚當晚並沒有回蘇老太家去住,因為牛文強來了,和牛文強一起過來的還有杜宇峰和姜亮,牛文強來江城是為了談生意,杜宇峰和薑亮兩個純屬是跟著湊熱鬧,趁著週末過來散散心喝幾杯閑酒的。牛文強的金凱越是江城金凱越的連鎖酒店都錄屬於盛世餐飲娛樂有限公司,他這次來是為了向公司彙報經營問題,當晚總公司專門在帝豪盛世準備的晚宴,牛文強也邀請張揚過去,可張揚不喜歡這種場合,再加上一心想討好未來老岳父,乾脆留在秦清家吃飯,這邊剛剛離開了秦清家,牛文強的電話又來了,說幾個哥兒們全都在帝豪盛世喝著呢,等張揚過去再戰第二場。張揚攔了輛出租,直奔帝豪盛世而去。
  張揚趕到帝豪盛世的時候,牛文強他們有商務晚宴也已經結束,幾個人坐在帝豪盛世樓下的大廳內欣賞著魚缸裡五彩繽紛的熱帶魚,順便等著張揚到來。
  張揚一走進大廳,杜宇峰就氣呼呼迎了上去,在他們肩膀上給了一拳:“我靠,你還知道來啊,升官居了,發財了,看不起你這幫窮哥兒們了?”
  張揚知道自己理虧,樂呵可道:“放屁吧你就,我下飛機就跟著你們打電話,這不剛剛處理完正事兒,馬上就過來陪你們,做人要厚道,不帶那麼糟踐人的!”
  牛文強看來也喝了不少,紅著臉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道:“厚道,你它媽要是厚道,這天底下就沒有厚道人了,上次你陰我那筆賬還沒跟你算呢,你今晚是認打還是認罪,說!”牛文強還記得上次張揚借著他打壓縣委書記楊守義的事情。
  薑亮在一旁只是笑。
  張揚點了點頭,誠意十足道:“我認罰,我認罰,哥兒個怎麼罰我我都認了!”
  杜宇峰笑道:“好,這可你說的,走,咱們泡溫泉去,今晚所有的消費全部你來埋單。”
  張揚故意壓低聲音道:“哥,咱們都是國家幹部,這原則一定得堅持住了,洗一素澡就行,那啥……就不要了!”
  牛文強嗤之以鼻道:“瞧你那熊樣,不就心疼那點銀子嗎,今天就放你血,每次都是你們宰我,今晚上,我要找回平衡。
  張揚無可奈何歎了口氣道:“成,今晚我是捨命陪君子,走!”
  除了張揚以外,這三位喝得都有點高,來到隔壁的仙水宮,張揚笑眯眯向那迎賓小姐道:“在這兒洗澡有發票嗎?”
  那小姐甜甜一笑:“有,餐飲的文具的都有,先生只管放心消費。”
  牛文強顯然喝大了,臉紅肚子粗的罵道:“麻痹的,國家都是讓你們給腐敗的。”前臺小姐被他說得滿臉通紅。
  張揚一把將他推倒在沙發上,一邊換鞋子一邊罵道:“我靠,我是問著玩玩,老子什麼人?”從不占國家一分一毫的便宜。”這廝的確沒打駐京辦的主意,他想得國安局,回頭多弄幾張發票,噁心一下邢朝暉,麻痹的,老子一個副處級幹部,報點活動經費也是應該的。

  晚上前來仙水宮洗澡的人不少,張揚他們四個找了一個蓮花池泡了進去,姜亮長舒了一口氣,罵道:“媽的,牛文強,你那些生意夥伴真是狡猾啊,只灌我們喝,他們自個都不喝,合著把我們當鄉巴佬了,根本就看不起我們。”
  牛文強心情也不好,歎了口氣道:“喝了這麼多,管理費還給我加了兩成,這幫傢伙只認得錢!”
  杜宇峰道:“人家根本就沒看起你,不然吃完飯也沒安排節目,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平時雖然看起來粗魯,可心思還是很縝密的,從當晚的情況現有些不對,牛文強在春陽勉強算個富商,可來到江城,人家根本就不待見他。
  張揚聽出幾人晚上的事情辦得並不順利,湊到牛文強身邊道:“怎麼了?遇到麻煩了?”
  牛文強搖晃了一下腦袋道:“說起來就火在,原本我的管理費就比其它人高,明年還要給我加兩成,方文南把我真當土包子了,惹火了我,老子明年大不了把金凱越改個名字,老子不用他們的招牌還不行嗎?”
  張揚笑道:“開始就不該用,金凱越生意不錯,辛苦賺了錢從我憑什麼讓人家抽頭?”
  “你不懂,我就是看中了他們的名氣,再說我們也沒有管理飯店的經驗,他們的經營方法已經很成熟了。拿來用是最有效果的方法。”說起這件事不吐不快,牛文強表現的頗為無奈。
  張揚道:“回頭我幫你想想辦法!”
  牛文強也知道李長宇最近被雙規的事情,他也沒指望張揚現在能幫上多大忙,笑了笑道:“算了,今晚咱們不談生意,不談國事,只談風流!”
  張揚很少到這種場合來,幾人洗完後換上浴袍,開了個雅間喝茶他端起茶杯本想喝水,卻被薑亮阻止。
  姜亮向服務生道:“來幾瓶礦泉水,我們不喝茶!”
  張揚詫異歡道:“還不是一樣?”
  薑亮神秘笑道:“怎麼能一樣,這茶杯什麼人不用啊,你想想那幫小姐用了茶杯,然後再服務客人,她們嘴巴碰過的東西,你也敢碰?”
  張揚聽得毛骨悚然,慌忙把茶杯給放下了:“姜哥,你真是厲害,兄弟我這麼清白的嘴巴差點稀裡糊塗的就交出去了。”
  薑亮笑道:“清白?你用過的茶杯我早就不敢用了!”
  張揚哈哈大笑,這才留意到牛文強和杜宇峰兩人還沒有上來,他知道牛文強是個酒後亂性的主兒,姜亮為人向來謹慎,出入這些場合都很關注把持自己,張揚也沒有愛好,這廝雖然在大隋朝那會兒喜歡呆於風月之所,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先通過詩詞歌賦交流感情,比現在要高雅的多,張大官人的品味非同一般,更何況現在處處都已一個國家幹部,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這種低級錯誤他是不會犯的。
  姜亮對於江城的這場還是頗為關心的他低聲道:“聽說秦縣長已經沒事了,這次你回來是不是為了這件事?”
  張揚點了點,在這個問題上他無需隱瞞,把安家提供出資有證明的事情說了。
  薑亮歎了口氣道:“政治上的事情真是讓人看不懂,在仕途上行走如宛如做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讓人喘不過氣來,不小心是不行的。”
  張揚笑道:“所以你在人前從不做違法亂紀的事?”
  薑亮頗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什麼話啊,我人後也沒幹過,我是立場堅定鬥志強,嚴於律己,到哪都一個黨員標準要求自己我說,你小子也算意志堅定啊?是不是因為心中早有紅太陽,這外面的庸脂俗粉根本看不到眼底去了?”
  “沒辦法,我境界太高,想降都降不下去!
  薑亮剛剛含到嘴裡的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
  張揚歎了口氣道:“姜哥,你射了!”
  “切!”
  兩人這邊正打趣著,忽然聽到外面爭執了起來,其中一個聲音顯然是牛文強的,兩人都是一愣,這種地方鬧事可不是啥好事兒,慌忙起來身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等他們來到現場事情基本上已經演練完畢,起因是牛文強點了兩個小姐,這廝今晚心情極度鬱悶,想以最原始的方式發洩一下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這誰曾想這邊還沒走,那個88號又退單要做別人的生意,擱在過去牛文強還是能忍的,可今晚格外氣不順,他怒氣衝衝的把88號給拽了進去,點88的那名客人就不願意了,過來找牛文強理論,那小子不過二下出頭,可是很不講理,上來就給牛文強一拳,牛文強今天憋了一肚子火,當場就跟他對打了起來,隔壁的杜宇峰聽到動靜第一個沖了出來,兩人合夥把人家揍了一頓。
  張揚和薑亮趕到的時候,牛文強還在朝地上的那小子踢,罵道:“麻痹的,瞎了你的狗眼,跟我鬧,我弄死你!”
  張揚看著被打的那位,白白淨淨也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樣子,眼鏡也被打掉了,文文弱弱,看起來就跟個學生似的,牛文強和杜宇峰兩人都是身高體壯,再加上喝酒出手沒有輕重,真把人家打壞了豈不是麻煩,張揚上去慌忙將牛文強攔住:“算了,算了,人家還是一孩子!”
  牛文強罵咧咧道:“狗日的,毛都沒紮齊居然跟我搶女人,我他媽廢了你!”
  那小子捂著流血的鼻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雙眼睛充滿怨毒的看著牛文強,他咬牙切齒道:“你給我等著!”
  牛文強今天牛脾氣也上來了:“我怕你啊,去把你爸叫來啊!”
  浴場的值班經理聞訊跑了過來,他看到那被打的青年,臉色不由得一變,慌忙湊了過去:“方少,怎麼回事?那被打的青年正是盛世餐飲娛樂公司的董事長方文南的兒子方海濤,這小子也是典型的敗家子不爭氣,最近不知怎麼迷上了仙水宮的88號小姐,三天兩頭的到這裡來光顧,這事情他叔叔方文東最清楚了,方文東也不好將這事告訴他老爸,害怕連累自己也被訓,乾脆睜一眼閉一隻眼誰知道今天這麼巧,他居然因為88號被牛文強給打了。
  牛文強知道自己打得是方文南的兒子,心裡也毛了,怎麼這麼倒楣呢,方文南在江城可是餐飲業的老大,首屈一指的富商,頭上還頂著人大代表,商會會長的光環,自己的金凱越也是他名下的連鎖單位,這下算是捅了馬峰窩,這事兒恐怕惹大發了。
  方海濤捂著流血的鼻子,指著牛文強和杜宇峰:“就他們兩個打我的,報警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牛文強變臉變得很快,這會兒他的酒已經醒了八成,杜宇峰一臉的鬱悶,剛才的幾下重拳都是他打得,方海濤肯定惦記上了他了,杜宇峰這個懊悔啊,剛才怎麼那麼禁不住惑,竟然跟著牛文強出來找小姐,自己是個國家幹部,是員警,想想家裡的老婆,杜宇峰只差沒悔得一頭撞死。
  薑亮悄悄拉了拉張揚,低聲道:“先去換衣服,回頭再說!”他這可不是想當逃兵,不過今天牛文強這事惹得有些麻煩,他們總不能這個樣子見人不是?
  那浴場的經理看到董事長的兒子挨打,馬上聯繫保安,他氣勢洶洶道:“今天你們一個都走不掉!”
  張揚冷笑道:“你他媽算鳥啊,讓你們老闆出來說話,報警,你不報,我幫你報!賣淫合法啊?仗著有人撐腰嗎?今天我倒要看看這社會上還有沒有公理道義!他的腦子的確靈活,先下手為強,化被動為主動,先從氣勢上壓倒對方。
  那經理愣了愣,果然被張大官人的三板爺給弄暈了。
  張揚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大聲道:“走,哥幾個先換衣服,回頭再跟他們說!”沒等他移動腳步,已經有六名保安攔住了他的去路,手中拿著橡膠棒,一個個氣勢洶洶的看著他們。
  張揚的火氣不由得有些大了,這事兒原本他們理虧,如果對方通情達理,他也不反對做出一些賠償甚至讓步,可對方一上來就擺出這麼蠻橫的架勢,根本是不想談,他們是要為方海濤這個方家少爺找回面子,張揚從來都是個不服輸的脾氣,過去在春陽只是個鄉計生辦代主任的時候他就沒有怕過事,現在已經是春陽駐京辦主任,而且私下還頂著國安局四處副級情報員的帽子,底氣更足,方文南在他眼中無非就是一個商人,又能牛逼到哪裡去?在他張揚的內心深處他始終認為官要比商強上許多,張揚眯起雙目,強大的殺氣從他的周身彌散開來,幾名保安不由得都是內心一寒,張揚冷冷道:“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萬一傷著了自個兒,沒人給你們出醫藥費!”
  方海濤大叫道:“給我狠狠揍他們,出了事兒我負責!”幾名保安還是有些心虛的,同時向經理看了看。這時候樓上又上七八個小青年,他們都是方海濤的狐朋狗友,聽說方海濤出事全都趕了過來,其中一個長毛小子叫道:“誰他媽惹我們濤哥了,我砍了他!”
  方海濤指著牛文強道:“就是他們幾個!”
  長毛小子竟然從夾克中掏出一把開山刀,跟著他前來的六人全都帶著兇器。
  張揚還倒罷了,姜亮和杜宇峰兩人都是多年來刑警出身,一看就火了,這幫小孩子也太囂張了,在公共場合居然攜帶兇器,還妄圖持械凶。
  幾名保安慌忙退到一邊,那浴場經理也有些害怕了,事情變得不好收場了,真出了事情他也兜不住,慌忙去打電話求助。
  浴場經理這邊剛走,那邊就已經開戰,戰鬥的挑起者當然是那幫小痞子,可他們並沒有想到對方四個人中有兩名訓練有素的員警,還有一名深藏不的高手,牛文強雖然是最弱的一個可這大廝也身大力不虧,空手奪白刃的事情不敢幹,不過對倒地都補已經拳腳卻是極其在行,沒一會兒,冷哼一聲道:“不想談,就經法!”事情搞到這種地步顯然是沒辦法和平解決了。
  張揚罵了一句:“麻痹的,老子最討厭暴力,非得逼我!”
  幾人昂首闊步的走向更衣室,畢竟先換好衣服才是正本,其它的事回頭再說。
  那些保安看到他們幾人剛才的出手,顯然都被嚇破了膽子,每月就這麼點工資,誰也不想自找倒楣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去換衣服。
  張揚幾人穿好了衣服,那邊又有十多人沖了過來,但凡這種場合都會找些社會上吃得開的混混看場子,不過今天他們的反應也慢了些,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這才趕到等於趕了晚場。
  牛文強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他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既然是他惹得事,他有必要主動站出來,他摸出手機給方文東打了個電話,怎麼說他也算是盛世集團的其中一員,今晚還跟方文東一起吃飯,在牛文強看來,這個面子方文東應該給。
  方文東接到牛文強電話的時候正往仙水宮這邊趕,他大哥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雖說平時驕縱慣了,可方海濤性情內向,很少惹事,現在居然在自己家的地盤上讓人打了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
  方文東從隔壁的帝豪盛世匆匆前往仙水宮,臨時之前他已經命令那邊的暫時把人扣住,儘量不要發生衝突,任何事等到他過去再處理,這邊剛剛掛上電話,牛文強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方文東對這個春陽金凱越的小股東還是有些印象的,今晚他還專門去現場晃了一圈,不過他只是去敷衍了一下,身為集團的二把手,他是不會把牛文強這種角色放在眼裡的,原本以為牛文強還要跟他談管理費用的事情,卻想不到牛文強是說仙水宮這事兒,方文東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和侄子發生衝突的就是這傢伙,心中這個火噌的就上來了,一個鄉巴佬居然敢打自己的侄子,真不開眼,他想都不想就掛上了電話,轉向身邊的助理道:“給派出所打電話,讓他們出警!”
  以法制對抗暴力無疑是最行之有效果的方法,方文東並不是黑社會,他是一個經商者,而且算得上一個頗為成功的商人,所以面對暴力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求助於人民警察,牛文強的這個電話,讓方文東更加省心,他對牛文強還是有些瞭解的,以牛文強的背景有這裡鬧事根本就是自尋死路,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報警,認為自己對付牛文強還是分分鐘拿下的事情。
  牛文強聽著手機的忙音心涼了半截,剛才酒精上頭壓根就沒有考慮到後果,現在麻煩了,方文東理都沒理他就掛上了電話,證明人家生氣了十有八九不會給自己面子,今晚這事兒要壞。
  杜宇峰更是忐忑不安,牛文強還好說,最多是個嫖娼未遂,自己可是真刀真槍的做了一半,這件事真要是鬧大,只怕他連帽檐兒都要被撕掉。
  姜亮十分的鎮定,他低聲道:“儘量和平解決,別鬧大!”他已經到一邊去打電話了,他在江城員警系統內的朋友不少,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跟盛世集團熟悉的來當中間人。
  只有張揚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廝現在是見過世面的人,區區一個商人能給他造成多大的心理壓力?現在想想駐京辦真是一個好地方,不但磨練人的意志,還磨練人的心理素質,不比不知道,這一比,張揚就發現自己的境界提高了不少。

  薑亮也注意到張揚的鎮定功夫,心中暗自讚賞看來張揚真的沒白去北京,大城市回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再看看牛文強和杜宇峰,小縣城的差距頓時就出來了。
  方文東並沒有前往事現場,他囑咐浴場經理控制住局面不要激化,一切等當地派出所過來處理。
  負責當晚出警的是雅雲湖派出所的所長胡之剛,按理說他沒有值班,也不應該親自前來,可方文東的電話打到了他那裡,他就是不得不重視這件事,他和方文東的私交很好,方文東平時出沒少關注他們派出所,警民關係一直都很融洽,轄區老百姓出了事,他當然要前來處理,在方文東看來,這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日裡沒少給他們好處,今天也該他們給自己出力了。
  胡之剛率領六名警員來到仙水宮,現場的氣氛雖然很緊張,好在雙方都有所控制,沒有再度打起來,方海濤已經被送往醫院,員警到來之前,那些看場子的和方海濤的一幫小兄弟都退了個乾淨。
  薑亮這會也打了不電話,可對方一聽打了方文南的兒子,一個個都選擇了沉默,不是不想幫,實在沒這個能力,薑亮也開始意識到事情變得嚴峻了。
  胡之剛身材矮胖,這廝又喜歡挺胸,胸沒挺起來,肚子先出去了,威嚴十足的喝道:“剛才誰在公眾場合鬧事的?”這句話很有學問,不管事情前因後果,先給他們定性在公眾場合鬧事,最少是個擾亂治安罪。
  牛文強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人是我打的,跟他們都沒關係。”關鍵時刻牛文強還是夠義氣的,他知道他哥三個都背著國家幹部的身份,有兩個還是員警,如果鬧大了,後果肯定嚴重,還是自己主動頂雷的好,這就叫舍小我保大家。
  胡之剛冷笑了一聲:“行啊,夠義氣啊,不過我聽說你們四個全都參與打人了,怎麼著,跟我回派出所調查吧!”
  張揚走上前去:“我說員警同志,剛才還有七個小子攜帶管制刀具想要行兇呢,那事兒你不查了?”
  胡之剛瞪了張揚一眼:“我沒看到,現在是你們的問題!把他們全部給我帶走!”
  姜帝和杜宇峰都是警備系統中混跡多年的人物,一看這個胡之剛就是明顯在偏袒盛世集團,這也難怪在人家的地盤上,當地派出所肯定向著自己人。
  薑亮走了過去,陪著笑道:“員警同志,剛才是場誤會,大家說開了也就沒事了,你看看能不能讓雙方協商解決啊?”
  胡之剛倒是想讓他們雙方協商解決,這樣自己也省了不少的麻煩,可人家方文東不同意,擺明瞭要整整這四個鬧事的傢伙給他的侄子出氣,錢人根本就不在乎。
  胡之剛怒道:“幹什麼,我們這是執法,你居然敢跟我討價還價,全都給我拷起來!”
  薑亮也怒了,這混蛋太蠻橫不講理了,他強忍怒氣道:“同志能不能私下說句話!”
  薑亮想把自己身份透給對方,想不到胡之剛根本也不給他一點點機會,冷著臉道:“有什麼話當面說,少搞小動作!”
  張揚冷哼了一聲:“我說你們這幫員警是不是閑著沒事幹啊?這上面賣嫖娼的多了,有功夫去挨門挨戶的調查啊,你跟我們較什麼勁呢?”
  浴場經理一聽就急了:“你胡說八道,我們是正規娛樂場所,根本沒有那些非法經營。”
  張揚笑道:“正規娛樂場所,狗屁別跟我裝正經,你樓上那些穿著暴露的小姐是怎麼回事?今天怎麼打起來的你它媽不清楚?員警不是要查案嗎?今天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秉公執法,一查到底!”
  杜宇峰慌忙去拉拉張揚的手臂:“別胡說……”他是心虛,害怕這事鬧大了把自己給抖出來。
  姜亮原來覺得張揚有些衝動,可仔細一琢磨,張揚這一手裡破罐子破摔,對方擺明瞭搞他們,肯定不會輕易罷手,張揚所抱的原則就是你們想搞事,老子不怕事,反正誰都不乾淨,看看鬧大了誰倒楣!
  張揚這種蠻橫人物胡之剛也是頭一次遇到,在他的地盤上敢鬧事的人一種是不諳世事的傻子,一種是真有實力的強者,胡之剛顯然把張揚歸到前一種人裡了,冷笑道:“行,我就從你開始查!”
  張揚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道:“今天你不查清楚,我還跟你沒完了!”
  胡之剛被張揚觸怒了,大聲道:“都給我靠牆邊站著,我懷疑你們攜帶兇器,給我好好搜搜他們!”說話的時候,方文東又打來了電話,胡之剛走到一邊去接電話,方文東通報他侄子的驗傷的結果的,鼻樑骨折,左側顴骨骨裂,腦震盪,已經構成了傷害罪,胡之剛也明白,這是方文東教他怎麼做呢,方海濤只不過剛剛從這裡去醫院,結果沒那麼快出來,不過胡之剛清楚,方文東既然這麼說就一定能夠做到,掛上電話。
  胡之剛馬上指著牛文強道:“都給我銬起來!”
  張揚旁若無人的撥打著電話,一名員警向他走過去,張揚一邊撥打號碼,一邊指他的鼻子道:“別過來啊,小心我揍你!”
  那員警被氣得臉色鐵清,手已經向警棍摸去。
  張揚那邊的電話已經打通了他笑眯眯道:“田局啊,您好,我是張揚!”
  小員警的手僵在那裡,對江城警務系統的所有人而言,田局只有一個那就是田慶龍,在江城警務系統中說一不二的強勢人物,田慶龍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被每一個江城員警牢記在心。
  胡之剛也愣了,他有些明白了,人家之所以這麼囂張,敢情是真有後臺啊,他怔怔的看著張揚。
  張揚旁若無人的來回踱步:“田局,這麼晚打攪您不好意思,我在外面出了點事兒!”
  田慶龍聽到這句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張揚給他打電話肯定有事,這廝就是個惹禍精,到哪兒總保要弄一堆麻煩,沒事才怪,對這個年輕人田慶龍是打心底欣賞的,他極其爽快的說道:“說,只要沒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我幫你解決!”
  張揚憋了胡之剛一眼:“我和幾個朋友在雅雲湖仙水宮遇到點麻煩,有人持刀圍堵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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