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29集

 
收藏  |  訂閱
699  247.7k

明天請早啊,樓主

第四章
   “抬手﹐好。姑娘請舉步﹐走……”
   一個妙齡女子煙視媚行地從席前走過。
   人牙陪笑道:“公子爺﹐這個合適嗎?”
   程宗揚道:“換一個…”
   “哎。”人牙應了一聲﹐然後喚道:“翠兒!”
   又一個少女嫋嫋行來﹐纖軟的腰肢猶如柳枝一樣﹐流露出濃濃的春情。
   程宗揚眉頭都不皺一下﹐“換!”
   這位爺一進門就給足了打賞﹐聲稱要買一個上等的皺兒﹐雖然一口氣看了七八個也沒有中意的﹐但有錢的就是大爺﹐人牙不敢有絲毫怠慢﹐接著喚道:“香草!”
   程宗揚越看越是搖頭﹐這些少女都不算醜﹐有幾個還頗為動人﹐問題是這些姑娘美則美矣﹐卻都有著濃濃的風塵氣息。雖然有人大肆散布謠言﹐詆毀趙飛燕是歌伎出身﹐可人家是明明白白的良家子。自己買個妓女回去﹐等於坐實了趙飛燕身上被潑污水。
   “有沒有沒調教過的?”程宗揚道:“就是剛買來﹐還不識風月的?”
   “原來公子爺喜歡那種調調的﹐”人牙為難地說道:“這倒是沒有。公子若是有興趣﹐不若小的帶公子到市上看看?”
   “洛都有人市?”
   “明面上當然沒有。公子爺也知道﹐咱們漢國的官府禁止買賣奴婢。不過家貧無依﹐投效為奴的事﹐官府向來是不管的。樂津里西邊有個集市﹐專門就是這種的﹐祇求幾個賣身錢﹐尋個主人討口飯吃。”
   程宗揚丟給他幾枚銀銖﹐“過去看看。”
   人牙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公子爺﹐這邊走!”
   看著集市上的女孩﹐程宗揚徹底絕望了。那些來賣身的﹐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但凡能吃飽飯﹐也不會到這裡來。那些小姑娘一個個面黃肌瘦。有幾個眉眼還過得去﹐但起碼要將養半年才能拿出手。
   人牙子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他不滿意﹐又去找市上的人﹐讓他們帶些好貨色來。但挑來挑去﹐最好的貨色也祇能算中人之姿﹐現成合用的一個都沒有。
   天子急著讓趙合德入宮﹐好去堵那些黑鵝白鵝的嘴﹐自己就是拿齋戒沐浴當借口﹐也拖不了幾天。難道眞逼自己去找個良家子?
   “算了﹐不看了。”
   不合用的﹐買來反而且誤事。程宗揚心下盤算著﹐眞要不行﹐就讓卓美人兒從上清觀挑一個。這事得你情我願﹐但他就不信觀中那麼多女子﹐就沒有一個動凡心的﹐況且這次的機會可是一步登天。
   程宗揚計較已定﹐剛轉身要走﹐忽然看到一輛牛車緩緩行來。車上一個少女十六七歲年紀﹐一張俏臉宛如桃花﹐嬌美動人﹐水靈靈的美目顧盼生姿﹐容貌依稀有幾分眼熟﹐卻是自己在城外見過的那名少女。
   程宗揚不由自主地問道:“她是誰?”
   “她啊﹐就是樂津里的人。公子爺﹐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不行嗎?”
   人牙子一臉為難地搓著手﹐最後心一橫﹐對程宗揚道:“公子爺﹐你出手大方﹐我也不坑你﹣﹣這姑娘可千萬要不得。”
   “怎麼了?是人不好﹐還是不乾淨?”
   “那倒不是。這姑娘人是好人﹐從來不招惹是非。祇不過她命硬的很﹣﹣生下來剋父、六歲剋母﹐到了十歲連她唯一的弟弟也剋死了。”
   “等會兒!她生下來就剋父﹐怎麼還有個弟弟?”
   “她娘又改嫁了嘛。沒過幾年﹐連後爹也被她剋死了﹐兩家子的活人就剩她一個。總算家裡在城外留了幾畝薄田﹐佃給別人收些租子﹐還能勉強度日。可今年收成不好﹐又得交皇糧﹐沒辦法﹐祇有把田賣了。街坊鄰居都知道她命硬﹐雖然生得花枝一般﹐可沒人敢說親。依小的看啊。要不了半年﹐她就祇能到集市上去賣身了﹐旁人知道她的底細﹐未必敢買。”人牙子咂了咂嘴﹐“唉﹐可惜了她這模樣﹐好端端一朵鮮花﹐怕是要落到青樓裡了。”
   “她叫什麼名字?”
   “友通期︰”
   程宗揚打發了人牙﹐朝牛車走來﹐含笑拱手道:“友姑娘。”
   友通期微微一怔﹐然後似乎認出他來﹐掩口笑道:“奴家複姓友通。”
   程宗揚鬧了個大紅臉﹐幸好臉皮夠厚﹐沒顯出來﹐“友通姑娘。”
   “公子有什麼事!”
   “哦……眼下將近申時﹐不若吃過飯再談。”
   友通期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舍下祇有幾升稗穀﹐祇怕怠慢……”
   程宗揚趕緊道:“哪裡能讓姑娘請客?當然是我請!”
   友通期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從懷裡拿出一隻荷包﹐數出幾枚銅銖遞給趕車的老漢﹐結清車費﹐接著又看了他一眼。
   少女清亮的眼神讓程宗揚心頭微動﹐這姑娘看著就是個姓格教養都好的﹐若不是已經走投無路﹐絕不會這樣就答應一個陌生人的邀約。
   程宗揚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樂津里最昂貴的酒肆﹐友通期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豪奢的場所﹐她瞪大眼睛﹐不時發出小小的驚歎聲。
   “姑娘請坐。”
   友通期摸了摸座席上紫紅色的絨毯﹐小心並膝入座。程宗揚從最貴的菜肴點起﹐一連點了八道。
   第一道菜上來﹐友好通期嚐了一口﹐便吃驚地說道:“這是什麼肉?”
   “這叫搗珍﹐”程宗揚宴請鴻臚寺同仁時吃過﹐介紹道:“用牛、羊、鹿、麋大小相等的裏脊各一﹐合在一起用柏木搗﹐一直搗到稀爛﹐去掉筋膜﹐然後燒熟。味道還可以吧?”
   “眞好吃……”友通期猶豫片刻﹐小聲明道:“是不是很貴?”
   “也不是很貴﹐一貫而已。”
   “一貫?”友通期吃驚地張大眼睛﹐“我一個月也吃不了這麼多。”
   “再嚐嚐這個。”程宗揚指著新上來的菜道:“這是炮豚﹐用十幾種名貴香料烤製的小乳豬。每隻三貫。”
   “漬兒羊﹐用酒漬過的小羊羔。每道兩貫。”
   “淳熬﹐肉醬是用山雀、黃雀、鵪鶉、斑鳩、百靈、鴿子六種禽鳥製成、裡面對的飯粒都是一顆一顆挑選過的。這一盞要兩貫……”
   友通期吃得舌頭都彷彿融化了﹐等炙駝峰上來﹐她雖然還想吃﹐但肚子已經飽脹。
   程宗揚見她沒有動箸的意思﹐便吩咐道:“撤下吧。”
   友通期有些著急地抬起臉﹐“哎……”
   程宗揚微笑道:“還想吃嗎?”
   “我……”友通期臉上一紅﹐小聲道:“我能帶回去嗎?”
   “不能。”
   一個女兒家﹐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句話﹐結果卻被人硬生生堵了回來。友通期尷尬得耳根都紅了﹐默默垂下眼睛。
   “從今往後﹐妳每頓都祇能吃最美味﹐最新鮮的食物﹐祇要這世上有的﹐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唯一不能吃的……”程宗揚道:“就是剩菜。”
   友通期聽得吃驚不已﹐半晌才回過神來﹐自失地一笑﹐“莫要笑話我了……我全部的家當還沒有這些菜貴……”
   友通期沉默片刻﹐然後鼓足勇氣道:“他們都說我是個災星。所有你最好不要把我帶回家。但你若是想……我可以陪你。但你最好要小心﹐因為他們說……那樣也會染上災殃。”
   “是嗎?”
   友通期低著頭道:“他們說﹐所有與我有牽連的男人﹐都會死於非命。所有沒有人敢向我提親﹐沒有人來我家裡作客﹐也沒有人敢請我去作客﹐甚至連里坊最壞的幾個人﹐也不敢沾惹我。”
   “妳這麼漂亮﹐難道從來沒有人向妳提親嗎?”
   友通期道:“曾經有一個。但他窮得一文錢都沒有﹐後來就不見了。”
   程宗揚道:“妳相信命運嗎?”
   “當我弟弟死的時候﹐我就信了。”
   “那麼……”程宗揚慢慢道:“我給妳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友通期充滿希冀地看著他。
   “妳知道漢國最尊貴的女人是誰嗎?”
   “是太后。”
   “第二尊貴的呢?”
   “是皇后嗎?”
   “太后和皇后之下﹐最尊貴的女人是誰?”
   “我不知道。”
   “是妳。”
   友通期滿臉震驚﹐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因為妳是皇后的嫡親妹妹﹐天子親封的昭儀﹐位比丞相﹐爵比諸侯。”
   少女期期艾艾地說道:“你……你一定是認錯了。”
   “我不會認錯的。因為我是鴻臚寺的大行令﹐奉天子之命接妳入宮。”
   “可是……可是……”
   程宗揚溫言道:“但入宮之前﹐妳需要學習一些必要的禮儀……”
   …………………………………………………………………………………………………………
   雲如瑤笑吟吟道:“你就這麼把她騙來了?”
   “也不算是騙吧。頂多算願打願挨。”
   朱老頭鬼鬼祟祟不知搞些什麼﹐一大早就帶了小紫出門。程宗揚沒有驚動旁人﹐直接把友通期交給卓雲君﹐讓她照料﹐然後就來見雲如瑤。
   程宗揚歎了口氣﹐“你知道嗎?我遇見她的時候﹐她身上總共祇剩下十幾文錢。她後來告訴我﹐我請她吃飯的時候﹐她已經打定主意﹐祇要我給錢﹐她就陪我上床。”
   雲如瑤道:“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談何容易?”
   程宗揚壞笑道:“讓我再淫一下。”
   雲如瑤白了他一眼﹐整個身子都在狐裘裡。程宗揚握住她一隻纖軟的玉足﹐然後靠在她大腿上﹐閉上眼睛。
   雲如瑤伸手輕輕揉著他的眼角﹐“累了嗎?”
   程宗揚嘟囔道:“富貴都不讓淫。難道妳以前看中我是個窮光蛋?”
  雲如瑤啐了他一口﹐“都折騰人家兩趟了﹐還不肯罷休。”
   “要做就做全套。妳看雁兒多乖……”
   兩人調笑幾句﹐程宗揚依依不捨地起來﹐“我去看看合德姑娘。”
   雲如瑤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程宗揚捏了捏她的鼻子﹐“別瞎想。我找個人冒充她入宮﹐總要跟她本人說一聲吧?”
   雲如瑤嬌聲道:“老爺說的是﹐是妾身多想了﹐冤枉了老爺一片好心……”
   死丫頭。”程宗揚朝她臀上拍了一記﹐然後出了幃帳。
   雁兒已經打了水﹐在帳外侍立﹐白玉般的粉頰猶自帶著紅暈。她蹲下身﹐幫主人抹淨身體﹐然後替主人披上衣物﹐結好衣帶。
   程宗揚撫摸著她柔軟的玉頸﹐低笑道:“雁兒越來越有風情了。”
   雁兒粉頸更紅了﹐眼中卻滿滿的都是歡喜。
   程宗揚狠狠擁抱了她一記﹐這才離開。他心下感慨良多﹐對於雁兒﹐他始終有一絲愧疚﹐愧疚自己無法給她更多。但雁兒要的也祇是一點點親密就夠了。
   程宗揚去找趙合德﹐卻意外地看到阮香凝在和她聊天。兩人坐在亭中﹐優美的身形浸浴在夕陽的光輝中﹐宛如天外飛來的仙子。
   “程公子。”趙合德一邊起身施禮﹐一邊小心與他保持著距離。
   程宗揚看了阮香凝一眼﹐阮香凝識趣地悄悄退去。
   程宗揚等了一會兒﹐然後從天子下詔開始﹐源源本本講了自己為何要找一個人代替她入宮。
   趙合德靜靜聽著﹐最後道:“多謝公子。”
   “我事先沒有徵求妳的意見……”程宗揚道:“若是妳不同意﹐ 我立刻讓她回去。”
   “不!”趙合德急急說道。她略微平靜了一些才繼續開口﹐“公子為合德作的一切﹐奴家感激不盡。”
   程宗揚鬆了口氣﹐“祇要妳不覺得我唐突就好。”
   “公子可是要奴家做什麼嗎?”
   “我有一點擔心﹐”程宗揚坦白地說道:“妳知道的﹐她畢竟祇是個平民之女……”
   趙合德道:“我也是。且是貧賤人家。”
   “但是妳……”程宗揚斟酌著詞彙﹐“……很知禮。”
   與趙氏姊妹並不多的幾次接觸﹐完全顛覆了程宗揚對這對紅顏禍水的印象。被稱為一代妖后的趙飛燕即便在自己這種小官面前也毫不傲態﹐不僅謙卑謹慎﹐而且知禮守義。趙合德更是溫婉恭順﹐就像一株養在深山的玉蘭﹐與世無爭﹐安安靜靜地吐露芬芳。
   趙合德低聲道:“多謝公子。”
   “好吧﹐我是想請江女傅教她一些宮廷的禮節﹐免得入宮以後出亂子。同時還要請妳盡量多給她講一些妳們姊妹之間的事﹣﹣至少別讓她見到妳姊姊卻認不出來。”
   “奴家知道了。”
   程宗揚放下心來﹐如果做到這兩點﹐至少糊弄天子是沒問題了。正當他準備告辭時﹐卻聽到趙合德說道:“那我呢?”
   程宗揚不由一怔。
   趙合德抬起美目﹐“那個‘我′已經進宮了﹐那我呢?”
   “我送妳回……”
   程宗揚祇說了一半就沉默下來﹐他原本祇想著把合德送回家﹐就可以了結此事。這時候被合德提起﹐才意識到自己的荒謬。“趙合德”已經在宮裡成為天子的昭儀﹐宮外的趙合德祇能從此消失﹐成為一個失去身份的人。
   “也許﹐我可以問一下娘娘的意思……”程宗揚笨拙地支吾著﹐心裡卻沒有抱太大希望。趙飛燕在宮裡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周圍沒有一個可以信得過的心腹﹐眞正能夫替她辦事的﹐可能祇有自己。
   “我會想辦法的。”程宗揚祇能這樣安慰道。
   趙合德沒有再說什麼﹐祇恭順地斂衣行禮﹐然後悄然退去。

   鋪滿落葉的山林間傳來隱約地呻吟聲。一個嬌美溫婉的麗人弓著腰﹐白嫩的雙手抱著一棵半人粗地榆樹﹐秀髮散亂著垂在臉側﹐紅唇微微張開﹐發出嬌媚地喘息聲。她上身水紅色的衫子扣得整整齊齊﹐下身翠綠的外裙和湖綠的褻褲卻掉在腳邊﹐帶著一抹耀眼的鮮綠鋪在金黃的落葉上。她赤裸著雪白的下體﹐一條霓龍絲織成的黑色內褲滑到膝間﹐豐膩的雪臀向後翹起﹐被主人從後面狠狠侵入。
   雖然程宗揚很不情願﹐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並不是一個擅長處理複雜問題的領導者。比如現在﹐無數線索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團打成死結的亂麻﹐讓他理不清頭緒。趙合德最後那句話﹐更讓他心煩意亂到極點。
   等趙合德離開﹐程宗揚才發現阮香凝沒有走遠﹐就像隻溫婉的小鹿﹐在等待主人的龐辛。
   阮香凝抱著粗糙的樹幹﹐白膩的臀肉顫動著﹐任由主人那根又硬又熱的陽具在自己濕膩的蜜穴中肆意操弄。陽具“啵”的一聲從蜜穴拔出﹐接著頂住她緊湊的嫩肛﹐用力捅入。
   充滿彈性的肛洞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痛意﹐接著腸道就被粗硬的陽具塞滿。阮香凝低低叫了一聲﹐祇覺屁眼兒像是要裂開一樣。
   程宗揚腦海中翻翻滾滾﹐時而是漢國慷慨悲歌的豪俠勇士;時而是帝京洛都巍峨的樓闕;時而是當街殺人血濺七尺的強項令;時而是凶猛剽悍的北軍鐵騎;時而是奔走街巷遇到的市井百態;時而是凶猛如鷹的漢國酷吏;時而昃威儀謹嚴的朝會;時而是賣官鬻爵的西邸;時而是沖天而起的黑鴉使者;時而是不知所蹤的高智商;時而是死在呂氏手中的宋國禁軍;時而是襄城君肉體旖旎的春光;時而是那個與傳說中截然不同的趙飛燕……
   忽然耳畔傳來一串銀鈐般的笑聲﹐程宗揚抬起頭﹐看著坐在樹枝上的小紫﹐一絲笑意慢慢從唇角綻開。
   “死丫頭﹐妳笑什麼呢?”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愁得眉毛都打結了呢。”
   程宗揚吃驚地說道:“有嗎?”
   “當然有。”
   程宗揚放開阮香凝﹐一邊抹拭著身體一邊道:“我覺得我之所有這麼為難﹐是因為我是一個負責任的人……”
   他在阮香凝耳後按了一下﹐封住她的聽覺﹐一邊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小紫。
   小紫坐在樹枝上﹐一手支著下巴﹐雙腿輕輕搖晃著。等程宗揚說完﹐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好有趣的太監。”
   “妳說蔡敬仲?那個人……確實有點意思。不過這個不是重點吧?我發愁的是怎麼把宮裡的事應付下來。”
   “程頭兒﹐你好笨哦。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入宮﹐哪裡要去外面找呢?”
   “妳是說卓美人兒門下那些?我也想過﹐但沒有很合適的。”
   她們怎麼可以?”小紫挺了挺胸﹐“當然是人家了。”
   程宗揚張大嘴巴﹐“說什麼呢妳?”
   程宗揚壓根兒就沒往小紫身上想過。死丫頭送到宮裡﹐去伺候又子?這是嫌漢國還不夠亂吧。況且侍寢這一關怎麼過?還裝石女?眞要出了漏子﹐天子要誅自己九族﹐難道自己還要闖到宮裡救出死丫頭﹐再殺出重圍﹐開始逃亡?
   程宗揚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開什麼玩笑?妳要進宮肯定得出事。”
   “大笨瓜﹐”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忘了凝奴了。”
   程宗揚腦中閃過一道光亮。被死丫頭一語提醒﹐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忽略了阮香凝。自己身邊的侍奴中﹐阮香凝的位置最為尷尬﹐首先她身份與其他女子不同﹐她是一個有夫人之婦﹐不僅丈夫還活著﹐而且還是自己的朋友﹐這就是意味著她的存在絕不能曝光;其次﹐她修為是最弱的一個﹐祇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略強一點;再次﹐她又是黑魔海的御姬奴出身﹐無論自己對她下多少禁制﹐都不可能像信任雁兒一樣信任她。
   不能曝光﹐全無修為﹐不被信任﹐這些因素合在一起﹐導致阮香凝在自己身邊的作用徹底等同於一隻花瓶﹐除了被自己當作發泄慾望的道具﹐再沒有其它用途。她的存在﹐祇不過是給自己當一個美貌的便壺。
   直到被小紫提醒﹐程宗揚才意識到﹐阮香凝還有一項被封禁以至於幾乎遺忘的能力:瞑寂術!
   ………………………………………………………………………………………………
   馬蹄踏過遍地落葉﹐車輪轆轆而過﹐伴隨著秋風駛入洛都。青面獸邁開大步跟在馬車後面﹐鼻孔裡重重喘著粗氣。自從知道叔公重傷﹐青面獸就滿臉凶獰﹐暴躁地隨時要跟人打上一架。即使程宗揚告訴他那些人一個沒漏﹐全部被他叔公埋到地下﹐也沒能平息青面獸的怒火。程宗揚怕他鬧出事來﹐回程時特意把他帶到身邊。
   鵬翼社眾人與吳三桂、匡仲玉等人已經分頭撤回洛都﹐眼下祇有劉詔在觀中養傷。為了免得他憂心﹐程宗揚沒有把住處遇襲和高智商失蹤的事告訴他﹐祇囑咐他好好休息。
   哈迷蚩傷勢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重一點﹐留在金市的租屋難以照料。程宗揚擔心他昨晚露過相﹐索性把他和盧景剛救出來的毛延壽都送到鵬翼社﹐讓青面獸趕去照看。延香幸運一些﹐沒有與呂家的死士打過照面﹐因此留在客棧﹐與敖潤和馮源一道看家家護院。
   眼下最要緊的是尋找高智商和富安的下落﹐可這對主僕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蹤影全無。當晚的情形太過混亂﹐尤其是地震之後﹐家家戶戶都有人上街﹐周圍幾個里坊都一片大亂﹐高智商和富安可能留下的蹤跡也被這場混亂徹底掩蓋﹐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程宗揚祇能盼著盧五哥大展神威﹐從不可能中再創造出什麼奇跡了。
   回到客棧﹐又有客人上門﹐卻是趙邸的家宰奉丹太子之命﹐送來一份禮物﹐給程大行壓驚。自己和趙王壓根就沒交情﹐無非是因為自己的大行令有交接諸候之責。劉丹這麼會做人﹐程宗揚也祇好請客人入座﹐寒暄致謝。
   好不容易把客人送走﹐程宗揚難得有了一刻空閒﹐才意識到不知不覺中﹐整個八月已經過完﹐明天就該進入九月了。
   這天晚上﹐程宗揚沒有再出門﹐而是給自己泡了壺茶﹐鋪開茵席坐在院中。從離開太泉古陣到現在﹐僅僅兩個多月時間﹐從進入洛都算起還不到一個月﹐卻如同過了半年之久。自己就像被拋進一個飛速旋轉的漩渦之中﹐各種事情紛至沓來﹐局勢變化之快﹐讓自己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
   程宗揚斟了杯茶﹐右邊平平一舉﹐然後緩緩酹在地上。
   雲如瑤偎依在身旁﹐一邊剝了顆葡萄送到他口中﹐一邊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祝我所有死去的朋友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程宗揚又斟了一杯﹐舉杯道:“祝我還在世的親友們﹐此生能夠平安。”
   雲如瑤拿起茶壺﹐替他斟滿。她是偷偷來的洛都﹐不能久留﹐最多過兩天就要返回舞都﹐因此才隨自己下山﹐短短幾天時間聚少離多﹐算下來還不如路上花費的時間多﹐但能見一面﹐總勝過兩地相戀﹐彼此相思。
   “第三杯﹐就用漢國的俗語吧。”程宗揚舉杯一飲而盡﹐然後道:“唯顧千秋萬歲﹐長樂未央。”
   雲如瑤嫣然一笑﹐執壺斟了杯茶﹐溫言道:“妾身也有三願﹐”說著雙手奉到他面前﹐“一願郎君千歲……”
   程宗揚接過茶盞﹐笑道:“千歲未免太久。快意百年﹐我意已足。”
   雲如瑤也拿起一隻茶盞﹐“二願妾身常健……”
   雲如瑤身具寒毒﹐身體常健是她最大的夢想。程宗揚拿著人茶盞﹐與她的茶盞交在一起﹐雲如瑤柔聲道:“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望著雲如瑤宛如解語花一般的嬌靨﹐程宗揚心神微蕩﹐舉杯交臂而飲。
   程宗揚將雲如瑤擁在懷裡﹐一邊品嚐著茶水的苦澀與清香﹐一邊仰首望向夜空。
   夜空彷彿洗過一樣清澈﹐雖然沒有月光﹐但一條銀河橫亙天際﹐燦爛的星光就懸在頭頂﹐近得彷彿觸手可及。
   “眞漂亮啊。”雲如瑤望著星空喃喃低語。
   程宗揚已經看過很多次六朝的夜空﹐但每一次都被震憾。良久﹐他低下頭﹐祇見雲如瑤的明眸中同樣映著一條銀河﹐美麗得如同夢幻……
   程宗揚微微一笑﹐吻住她的唇瓣。

支持樓主,繼續繼續

第五章
   銅製的漏壺傳來水滴的聲響﹐下方的承水壺中浮著一條小船﹐船上豎著一支刻箭﹐隨著水面的上升﹐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漸漸升高。
   那刻箭像是停在水面上一樣﹐怎麼也浮不到子時的位置。又等了片刻﹐程宗揚終於按捺住﹐焦急地站起身﹐在銅漏前來回踱步。
   比起程宗揚的坐卧不寧﹐眞正的事主倒是頗為從容。雲蒼峰握著一杯熱茶﹐一邊慢慢啜飲﹐一邊道:“左右已經快到了﹐且放寬心些。”
   程宗揚歎了口氣﹐“自從進入漢國﹐我就處處失策﹐就好比一條船﹐四處漏水﹐堵都堵不及﹐搞到現在連哪個漏洞最要命都不知道﹐眞是有點怕了。”
   雲蒼峰道:“有何可畏?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罷了。”
   雲家雖然財力雄厚﹐但八萬金銖的現款畢竟不是小數。雲蒼峰抽調了手邊所有能夠動用的資金﹐又將洛都數處商鋪質押給了城中富戶﹐才湊夠三萬金銖﹐其餘五萬則要從外郡籌措。
   雲家銅山雖然是假的﹐銀子卻是實打實的﹐遠在晴州的雲秀峰親自點頭﹐從舞都的秘庫中提取了五萬金銖﹐由雲家的親衛護送﹐連夜運往洛都。
   按照計劃﹐這筆金銖將在今晚運抵。雲蒼峰還特意花重金換來宵禁通行的令箭﹐交給押運的隊伍。可程宗揚心裡隱約有種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為了防止意外﹐他白天專門把雲如瑤送到上清觀﹐又留了敖潤和兩名兄弟在附近守著﹐一有意外就回來稟報。回來後左右無事﹐程宗揚索性來到雲蒼峰的住處﹐等待那筆錢款。
   這筆金銖事關重大﹐如果不是時間太緊﹐高智商的小命還等著人救﹐他寧願冒著得罪雲老哥的風險﹐也要請斯明信和盧景出手﹐親自護送這筆巨款。不過雲氏的家底也足夠殷實﹐時間這麼緊﹐他們竟然還能提前一天﹐趕在初一深夜運抵洛都。這樣的話﹐明天朝會時﹐這筆錢盡可以從容入庫﹐再撥付給司隸校㷉和主管宮殿修建的將作大匠。等呂冀入主尚書台﹐該花的錢都花了﹐該封的官也都封了﹐呂冀再不滿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雲蒼峰啜著茶道:“這筆錢為數不小﹐西邸催得也未免太急了些。”
   程宗揚苦笑道:“皇帝不急太監急﹐何況天子還急著等錢用﹐西邸那幫太監怎麼不能急呢?”
   雲蒼峰不禁莞爾﹐“卻不知天子急在何處?”
   程宗揚低聲說了司隸校㷉之事。雲蒼峰眉頭微皺﹐“兩千隸徒?如果都是精銳﹐倒是抵得上北軍兩個校㷉了……不對﹐不對!”
   程宗揚連忙追問道:“哪裡不對?”
   “能一次拿到八萬金銖﹐想必不在西邸的算計之中﹐天子若早有此意﹐豈會坐等著賣官的進帳?”
   “也許韓定國遇刺之後﹐天子才開始著急起來。”
   雲蒼峰微微搖頭﹐總覺得此事說不通。程宗揚又不好明說天子其實是為了給自己建遊玩的樓館﹐祇能含糊過去。
   雲蒼峰啜了口茶﹐半是玩笑地說道:“天子到底還是底氣不足。他眞要下一道詔書﹐把呂冀、呂不疑收入獄中﹐多半也沒什麼人敢違抗。”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人抗命就麻煩了。”程宗揚道:“天子剛執掌權柄才幾天?祇怕下面的軍士還沒多少人知道太后已經還政﹐反而有不少人受過呂氏的恩惠﹐對呂氏唯命是從。眞有人抗命﹐天子的詔書甚至連南宮都出不去。”
   程宗揚長歎道:“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宮裡突然傳來消息﹐說天子暴病﹐甚至暴斃。”
   雲蒼峰道:“不至於此。”
   程宗揚對此卻不樂觀﹐歷史上﹐漢朝天子暴斃的頗有幾位。其中一位就是傳說中死在合德身上的漢成帝劉驁……
   寂靜中﹐一串蹄聲宛如滾動的雷聲﹐驀然驚破夜色﹐往巷中疾馳而來。
   雲蒼峰與程宗揚對視一眼﹐然後霍然起身﹐走到階前。馬匹直接馳入院內﹐祇見一名騎手伏在馬背上﹐一手緊緊握著通行的令箭﹐另一隻手握著韁繩﹐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
   雲蒼峰腦中轟然一聲﹐身體也不由一晃﹐但他久經風浪﹐隨即沉住氣﹐祇問道:“出了何事?”
   騎手一邊咯血﹐一邊道:“遇劫……”
   雲蒼峰道:“來人!”
   雲蒼峰叫人過來施救﹐騎手精神好一些﹐斷斷續續說了經過:雲家的護衛用了三輛輕車押運金銖﹐從舞都出發後就未曾停歇。入夜後叩關穿過伊闕。誰知半個多時辰之前﹐押運金銖的車隊在伊水附近突然遇襲﹐襲擊者都蒙著面﹐來歷不明﹐人數超過雲氏數倍﹐實力頗為不俗。幸而雲氏對這筆金銖十分愼重﹐在押運的護衛中暗藏了兩名法師﹐才在倉促間穩住局勢﹐如今正在僵持。
   雲蒼峰問明遇襲的地點﹐然後讓人帶他下去療傷﹐一邊吩咐道:“叫大小姐來!”
   最壞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程宗揚立刻道:“我去!”
   雲蒼峰身邊的好手大多已經派去押運金銖﹐如今能動用的﹐祇剩下雲丹琉和她的幾名親隨﹐確實單薄了些。程宗揚身為雲氏的姑爺﹐也不是外人﹐雲蒼峰當即答應下來。
   程宗揚一邊讓人去客棧報信﹐一邊整理行裝。一刻鐘後﹐十餘匹健馬衝出雲宅。當先的雲丹琉俏臉緊繃﹐不斷催促坐騎。程宗揚臉色也極為難看﹐他已經隱約猜到下手的是誰﹐這讓他更像是心裡有團野火在燒。
   眾人拿著令牌叫開城門﹐明火執杖地一路南行﹐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趕到遇襲的地點。
   戰鬥發生在伊水附近﹐河岸的沙地上布滿散亂的馬蹄印和車轍﹐沙土也被鮮血染成大片大片的暗紅色﹐然而雲氏押送的金銖的護衛和車馬卻不見蹤影。
   此時距離襲擊發生已經超過一個時辰﹐空氣仍然殘留著血腥的氣味。雲丹琉身邊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俯下身﹐像獵犬一樣嗅著﹐片刻後他衝到一處沙丘旁﹐飛身下馬﹐用手刨開沙土。
   屍體一具具露了出來﹐正是雲氏押運金銖的護衛。那名銅環大漢檢查了一下屍體﹐說道:“一個時辰之前死的。”
   雲丹琉握住刀柄﹐紅唇抿得緊緊的。她閉關數日﹐修為似乎更進一步﹐雖然依舊氣勢逼人﹐但多了幾分內斂。
   不多時﹐河邊又有發現﹐蘆葦叢裡印著幾道深深的車轍﹐一直延伸到河中。
   雲丹琉玉手一擺﹐她身後的大漢二話不說﹐扒下皮甲﹐一頭扎進水中﹐去尋找那幾輛馬車的蹤跡。這次隨行的護衛大多是隨雲丹琉出過海的﹐水性精強﹐當下又有兩人潛入水中。
   程宗揚和雲丹琉趕到河邊﹐除了下水的三名漢子﹐沙丘下留了幾人挖掘﹐另外的手下則在周圍查找線索﹐漸漸越走越遠。
   程宗揚心裡猛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沙丘下發現第一具的屍體﹐被掩埋的時間就超過一個時辰﹐說明那名報信的護衛剛走不久﹐那些護衛便全部遇難。從時間推算﹐那名護衛殺出重圍﹐緊接著留下的人手就全軍覆沒。出現這種狀況祇有一個解釋:那些襲擊者是故意放走了雲家那名護衛﹐讓他引來援兵。
   雲丹琉帶的隨從並不多﹐雙方加起來也祇有十二騎﹐此時卻分成三組﹐一組挖掘屍體﹐一組在河中尋找﹐另一組往周圍查找線索﹐隨著搜索範圍的擴大﹐彼此相隔越來越遠。如果敵人此時出現﹐輕易就能把他們分割成幾個部分。
   意識到這一點﹐程宗揚立刻高聲道:“都回來!”
   話音剛落﹐黑暗中驀然傳來一聲號角﹐接著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從四面八方響起﹐似乎有千軍萬馬正從四周掩殺過來。
   “幹!是漢國的騎兵!”
   蹄聲夾雜著車輪轆轆滾動的聲響﹐與昨晚北邙一戰時一模一樣!
   餘下的護衛早已上馬﹐紛紛往河邊聚攏。雲丹琉鳳目一轉﹐指著旁邊的沙丘道:“衝上去!”
   程宗揚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漢國之行破綻無數眞不是吹的﹐潛在自己宅院地下的黑鴉使者肯定已經得知雲氏將往洛都運送大量金銖﹐自己卻還存著幾分僥倖﹐沒有立刻取消計劃。結果被劍玉姬抓住這個漏洞﹐給自己好好上了一課﹐不僅乾淨利落地殺入劫財﹐還設下了計中計﹐輕易把自己引入險境。
   雲丹琉指向沙丘的剎那﹐程宗揚終於省悟過來﹐高聲道:“不可!那邊肯定有陷阱!”
   早在舞都時候﹐自己就已經被黑魔海的人盯上﹐然而對方的反應卻始終不痛不癢﹐像溫和吞水一樣平淡﹐以至於自己警惕性越來越低﹐以為黑魔海在漢國祇有那位聞姨主事。他現在可以肯定﹐黑魔海的主事人仍是劍玉姬那個該死的賤人。
   既然黑魔海可以扶植一個韓定國﹐完全可以再收攏幾個擁有實權的將領。她之所有選在這個該死的時候突然出手﹐就是趁黑鴉使者剛剛曝光﹐自己即使走漏風聲也來不及補救的短暫時間內﹐直擊要害。如果是那個賤人在背後布局﹐絕不會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給自己留下一個可利用的制高點﹐一旦衝上去﹐可能永遠都撤不下來。
   …………………………………………………………………………………………………………
   看著雲奼的護衛繞開沙丘﹐往伊水奔去。聞清語笑道:“仙姬所料不差。他們果然棄馬進入伊水了。”
   齊羽仙也道:“若他們知道蹄聲只是幻音術﹐不知會不會後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夜色下﹐劍玉姬的身形彷彿籠罩在一層薄紗下﹐似眞似幻﹐根本分不出她此時顯露的究竟是眞身﹐還是一個巧妙的幻影。
   旁邊一個男人冷冷道:“仙姬既然算無遺策﹐為何不親自出手﹐卻要知會龍宸?”他雙手抱在胸前﹐神情間隱約帶著一絲不滿。
   劍玉姬還未開口﹐齊羽仙便搶著說道:“我們與他還做著生意﹐何必要取他性命?再則說﹐有他在漢國攪局﹐未必不是好事。”
   那男子冷笑道:“妳們在漢國布局多年﹐我還以為多了不起﹐原來還需要旁人前來攪局。依我看﹐妳們所謂的布局只是個笑話吧?”
   齊羽仙微微一笑﹐“說話小心些……那可是教尊的意思。況且你們大王的開銷﹐還不是我們這些笑話給的?”
   那男子一張臉頓時氣成豬肝色﹐恨恨一跺腳﹐轉身離開。
   劍玉姬搖頭道:“何必如此?”
   齊羽仙啐道:“這種狗仗人勢的貨色﹐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聞清語笑道:“讓我說﹐把他氣走也好﹐免得整日在這裡礙手礙腳。”
   齊羽仙道:“就是。仙姬的布置豈是他們能懂的?整日多嘴多舌。”
   聞清語道:“話說回來﹐沒想到龍宸會動用這麼多人﹐姓程的不會眞死在伊水之中吧?”
   “只要他能撐過一個時辰﹐便有一線生機﹐“劍玉姬平靜地說道:“就看他運道如何了。”
   說著劍玉姬微微揚起手﹐身後一名高大的鴉人衝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
   雲家的護衛紛紛棄馬入水﹐他們都是雲丹琉的親隨﹐跟著雲丹琉出過海﹐水性極佳﹐就是一路游回洛都也不在話下﹐可程宗揚和雲丹琉卻在河邊起了爭執。
   雲丹琉堅持要留在岸上﹐“那些漢軍雖然來得蹊蹺﹐但未必就是敵人﹐況且我們是來追回錢款的﹐豈能一走了之?”
   “大半夜出來一支漢軍﹐喊打喊殺地圍過來﹐妳覺得他們會是朋友嗎?”
   “你這麼不信任漢國軍方?”
   “如果我說這裡面有黑魔海的人﹐妳信不信?”
   雲丹琉想了想﹐“雖然我不信﹐但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馬蹄聲越來越近﹐隱約能聽到戰馬的嘶鳴聲﹐程宗揚急道:“那妳還廢什麼話!趁他們還沒圍上來﹐趕緊走!”
   “不行﹐我要留在岸上。”
   “妳瘋了?”
   “一味逃脫﹐只會把背後留給敵人。”雲丹琉道:“你們先走﹐我帶幾個人留下。如果這些漢軍心存歹意﹐也好阻敵。”
   “開什麼玩笑?這來的至少有上千騎﹐妳就是把人全留下﹐也擋不住他們一個衝鋒。”程宗揚道:“漢軍全是車騎﹐在平地被他們圍上﹐連逃都逃不了﹐立刻下水才有一條活路。”
   “這裡離洛都有二十里﹐他們一路追射﹐我們也逃不掉。”
   “幹嘛要一路游回洛都?”程宗揚叫道:“我們只要游到對岸就能保住性命了。”
   雲丹琉吸了口氣﹐“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必須留下。”
   程宗揚狐疑地說道:“妳不會是……大姨媽來了吧?”
   雲丹琉頓時漲紅了臉﹐憤怒地大吼道:“你個只知道逃跑的小人!你知道什麼叫責任嗎!”
   雲丹琉一聲怒吼彷彿拉過一道閘﹐四周驚天的蹄聲驀然消散﹐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突如其來的寂靜讓眾人面面相覻﹐再看岸上﹐沒有絲毫漢軍車騎的影子。一名漢子嘀咕道:“不會是陰兵吧?”
   戴著銅環的大漢也露出頭來﹐“哪兒那麼巧就讓咱們的趕上了?”
   雲家還有兩名護衛留在岸上﹐雲丹琉打了個手勢﹐兩人上馬往兩邊馳去。其中一個馳上沙丘﹐往遠處張望片刻﹐然後轉身招了招手﹐示意他那邊沒有異樣。接著另一邊也傳來消息﹐表示一切正常。
   程宗揚剛鬆了口氣﹐便看到沙丘上那名漢子歪了一下﹐隨即連人帶馬都向下陷去﹐就像被沙丘吞噬掉一樣﹐只濺出一股丈許高的鮮血。
   另一邊那名護衛反應更快﹐他暴喝一聲﹐猛地擲出火把﹐一手閃電般拔出腰刀。黑暗中﹐一個影子像蝙蝠一樣繞著他飛了半圈﹐那名護衛腰刀揮出一半﹐就彷彿被吸乾鮮血﹐直挺挺從馬上跌倒在地。
   “阿彌陀佛。”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5-2-2 01:31 PM 編輯 ]

   一個柔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夜色下﹐一名穿著白衣的僧人像是在水上散步一樣﹐緩緩行來﹐一雙芒鞋水波不興﹐舉手投足猶如一位得道的高僧﹐只是他腰帶上別著一柄血紅的長刀﹐充滿了血腥的意味。
   他單掌豎在胸前﹐低低喧了聲佛號﹐不疾不徐地說道:“龍宸水貐﹐恭送諸位赴西方極樂世界。得大歡喜大自在。
   龍宸!程宗揚心中一震﹐想起昨晚出現的牛金牛。壁水貐是二十八宿之一﹐與牛金牛同屬北方玄武七宿。龍宸殺手多以星宿為名﹐驚理虞氏姊妹都屬於外圍﹐這僧人的壁水貐作為二十八宿正星﹐顯然是龍宸的核心殺手。
   “原來是你們弄神弄鬼!”大敵當前﹐雲丹琉反而冷掙下來﹐反詰道:“那麼好的地方﹐你怎麼不去?”
   那僧人用充滿慈悲的口氣道﹐“貧僧發誓要渡盡世人﹐方可往生極樂。”
   “好大的口氣﹐想殺盡天下人麼?”雲丹琉一手握住刀柄﹐“還有誰?都一起出來吧!”
   幾條身影像輕煙一樣從黑暗中悄然浮現﹐連同壁水貐一起﹐一共五人﹐三人在岸﹐兩人在水。緊鄰河邊是一名提著長矛的壯漢﹐他背後背著幾枝短矛﹐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殺氣。稍遠的地方站著一名胖子﹐面團團的臉上笑口常開﹐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另一邊的蘆葦上立著一名女子﹐她穿著寬大的黑袍﹐由於距離太遠﹐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與壁水貐一起攔在河上的也是一名女子﹐她穿著一身深黑的緊身皮甲﹐一手叉腰﹐一手拎著一根皮鞭﹐身材凸凹有致﹐惹火之極。
   五人從岸邊到水上﹐形成一個扇形的包圍圈﹐將他們能夠撤走的道路完全封死。程宗揚暗算估算﹐那五人的修為都不在自己之下﹐雲家的護衛卻已經折損了兩人。如果硬拚的話﹐自己勉強抵住一人﹐雲丹琉加上的八名護衛﹐只怕也不是其餘四人的對手。
   何況對方都是龍宸的殺手﹐精擅刺殺﹐動起手來﹐差距只會比修為的差距更大。比如自己與雲家被殺的兩名護衛單挑﹐雖然穩贏﹐但分出生死也要到十幾招之後。而那兩名龍宸的殺手修為與自己相當﹐卻輕易就殺死了他們。
   雲丹琉道:“水裡兩人交給我﹐你來拖住岸上的人。”
   “水裡一共有三個﹐還有一個在那裡。”程宗揚暗中示意了一下方位。那人全身都藏在水下﹐只露出一個鼻尖﹐如果不是他剛殺過人﹐身上沾染了死亡的氣息﹐自己根本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如果我沒有猜錯﹐龍宸北方玄武七宿都來了﹐岸上那個壯漢是鬥木獬﹐胖子是室火豬﹐蘆葦裡那個是女土蝠。水上是壁水貐、危月燕﹐還有一個藏在水下的虛日鼠。”
   “這只有六個﹐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牛金牛﹐已經死了。”
   雲丹琉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難道他們是你引來的?”
   程宗揚心虛的扯了扯唇角。他原以為是黑魔海動的手腳﹐但龍宸出動這麼多人﹐嫌疑大增。不過龍宸與黑魔海巫宗關係密切﹐他們既然找上門來﹐跟自己還眞脫不了關係。
   “咱們馬上就要變成一家人了。妳這樣說實在太見外了。”
   “不行﹐我要問個明白!”雲丹琉提聲道:“我們雲家與你們素無仇怨﹐為何要劫財殺人?”
   胖子笑眯眯道:“姑娘這可岔了﹐我們幹這行有規矩﹐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為什麼要殺你們?你豬哥我一來不知道﹐二來也不想知道。妳要是個爽快的﹐就趕緊自己抹脖子﹐免得落到我們手裡﹐還要零零碎碎受點女兒家的活罪。”
   幾人發出一陣嗤笑﹐看著他們的目光﹐就像看落在籠中的獵物一樣。
   程宗揚趕緊攔住暴怒的雲丹琉﹐“別衝動!他們是故意出言撩撥!妳要衝出去﹐我們就完了。”
   雲丹琉忍住怒火﹐“我們從水上走!”
   “水裡有三個人﹐妳怎麼樣?”
   “在水中我能多兩成把握。”
   雲丹琉的水性自不用提﹐她身邊的護衛也水性精強﹐擅長水戰。她既然有把握﹐程宗揚也下定決心﹐“就從水上走!你們在水裡﹐我在岸邊﹣﹣往上游!”
   伊水向北流往洛都﹐往上游走只會離洛都越來越遠﹐但雲丹琉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如果他們往下游逃往洛都﹐龍宸等人順流而下﹐他們一個都逃不了﹐只有逆流而上才有一線生機。
   雲丹琉脫去外衣﹐只留下貼身的內甲﹐兩條修長的美腿在空中一閃﹐美人魚般躍入水中。
   白衣僧人踏波而來﹐他身上白衣勝雪﹐腰間血紅的長刀卻彷彿用鮮血澆鑄而成﹐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
   程宗揚心頭忽然一動﹐“叵密!你是叵密的人!”
   壁水貐目光閃了一下﹐然後微微笑道:“不意在世間竟還有人知道叵密﹣﹣貧僧已入龍宸﹐前世種種﹐一如夢幻泡影……”
   壁水貐吐出“泡影”二字﹐整個人都似乎變成虛幻的影子﹐只剩下一柄血紅的長刀帶著重重血影迎面劈來。
   隨著一聲嬌叱﹐一道青光怒龍般斬出﹐劈開血影﹐落在血刀刀鍔前兩寸的位置。
   漫天的血影化為無形﹐壁水貐白衣芒鞋的身影重新出現。他“咦”了一聲﹐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雲丹琉。他早已進入五級坐照圓滿的境界﹐對雲丹琉並不放在眼中。卻沒想到這少女不僅刀法犀利﹐而且水性奇佳。兩人相隔數丈﹐她卻轉眼間就搶到自己身前。
   尋常人在水中﹐實力往往大打折扣﹐十成功力通常只能施展出五六成。她這一刀卻是神完氣足﹐如同在平地上一樣強勁﹐甚至還隱隱借助河流之力﹐增強己身。劈中的位置又是刀鍔前兩寸﹐自己最難使力的部位。若不是自己修為比她深厚﹐這一刀下來﹐自己就要吃一個不小的虧。
   壁水貐略一凝神﹐便認出雲丹琉的身份﹐恍然道:“原來是雲家的大小姐﹐難怪!難怪!”
   龍宸出手前也做足功課﹐自然不會認不出雲丹琉。雲丹琉卻不答話﹐她一刀斬開血影﹐接著雙腿一撥﹐像條矯健的美人魚般躍出水面﹐嬌叱聲中﹐青龍偃月刀改劈為挑﹐刀鋒一翻﹐朝壁水貐下巴掠去。這一刀若是劈中﹐足以把他頭顱劈成兩半。
   壁水貐望著她白美的雙腿﹐目中異彩連現﹐柔聲說道:“女施主可知歡喜妙諦?以吾之身﹐加諸汝身﹐當可同登極樂……”
   隨著他的低語一朵朵金色的蓮花從他雪白的僧衣上浮現出來。旋轉著飛向刀光。
   充滿一往無前氣勢的刀光被金蓮一阻﹐速度陡然下降﹐刀鋒奮力遞出﹐在離僧人下頷還有寸許的位置終於耗盡力氣。
   程宗揚大喝一聲﹐猛地縱身躍起﹐壁水貐不敢怠慢﹐立即放出一朵金蓮﹐將雲丹琉擊退少許﹐一邊回身戒備。
   誰知程宗揚躍到半空﹐長刀突然一收﹐竟然沒有出手﹐卻是原樣跳了回去。壁水貐微微一怔﹐接著便聽到背後風聲響起。他喧了一聲佛號﹐轉身一刀劈出。
   背後的物體速度極快﹐剛才還在背後﹐此時已經在頭頂﹐壁水貐這一刀只劈了個空﹐再抬頭時﹐他才發現那東西竟然是一張漁網﹐此時被一名耳戴銅環的大漢抖開﹐猶如一團丈許大小的烏雲﹐壓頂而來。
   壁水貐來不及躲閃就被漁網罩住﹐雲丹琉身邊的親隨本來都潛在水下﹐這時紛紛露出頭來﹐扯住漁網同時使力﹐把那個妖異的僧人拖到水下。
   龍宸在水上的另一名女子還在遠處﹐見狀燕子般飛起﹐輕盈在水面上連點數下﹐貼著河水飛掠過來﹐一邊揮出長鞭。
   雲丹琉夷然不懼﹐揮刀與危月燕戰在一處。她修為雖然不及對手﹐水性卻高過對手不止一籌﹐一時間竟然力壓危月燕﹐穩穩佔了上風。

感謝樓主無私分享



感謝樓主啊,明天請繼續吖:smile_38:

Thanks

第六章
   河水中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顯然壁水貐在水下與眾人鬥得正急。幾乎一炷香工夫之後﹐一隻頭顱猛地沖天而起﹐卻是一名雲氏的隨從被他在水下斬殺。接著身穿白衣的壁水貐從水下躍出。他白色的僧衣布滿刀痕﹐右肩更是被一柄尖叉刺中﹐幾乎穿透了琵琶骨。他剛站在水面﹐鮮血便狂湧而出﹐染紅了半邊身體。
   壁水貐臉上的慈悲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猙獰。在他手中﹐那柄血紅的長刀彷彿剛吸過血﹐血腥氣愈發濃重。
   戴著銅環的大漢從水下鑽出﹐赤裸的上身露在水面上﹐虯髯淌著水滴﹐像海神一樣舉起鋼叉朝壁水貐擲去。
   鬥木獬振臂一揮﹐一支短矛呼嘯而出﹐正中鋼叉。那名胖子抖著一身肥肉﹐笑嗬嗬邁步奔來﹐一邊張開手﹐打出一團火球﹐往雲丹琉頭頂砸去。
   程宗揚又一次躍起﹐他雙手握刀﹐合衣落入水中﹐笨拙地邁了兩步﹐就往水下沉去。壁水貐獰笑欺身過來﹐血紅的長刀發出鬼哭般的怪嘯。
   程宗揚斜身避開﹐誰知血刀落在水中﹐傳來的衝擊力卻絲毫未減﹐巨大的衝擊力使程宗揚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身體往後倒去﹐。接著刀身一緊﹐卻是危月燕長鞭抖出一個圓圈﹐套在刀上。
   程宗揚長刀脫手﹐身體拍在水面上﹐狼狽不堪地濺起一片水花﹐卻是腦袋先入的水。
   雲丹琉截住危月燕﹐一邊怒道:“廢物!你會不會游泳?”
   程宗揚腦袋朝下﹐身體露在水上﹐看上去狼狽無比﹐忽然他一翻身﹐用一個狗刨的姿勢鑽到水下。水下傳來一連串氣勁交擊的悶響﹐接著程宗揚拖著一條斷臂﹐拖泥帶水地爬到岸上。
   不多時﹐水下又露出一個人影﹐他身材瘦削﹐一手按著肩頭﹐整個右臂都消失不見﹐斷處淋淋漓漓滴著鮮血。
   程宗揚一手拿著珊瑚匕首﹐一手拎著斷臂哈哈大笑﹐“雲大妞﹐妳打賭都輸給我了﹐還問我會不會水?”
   場中局勢的變化讓眾人目不暇給﹐程宗揚先被壁水貐隔水震倒﹐又被危月燕奪去長刀﹐身手糟糕得無以復加。沒有人能想到他竟是藉機搶到隱藏的虛日鼠身邊。虛日鼠的水下功夫根本沒有發揮出來﹐就被程宗揚完成貼身﹐接著利用一寸短一寸險的珊瑚匕首一番近戰﹐斬斷了他一條手臂。
   雖然被程宗揚搶白﹐雲丹琉眼中卻露出一抹喜意。己方雖然又折損一人﹐但虛日鼠斷臂﹐壁水貐重傷﹐只剩下一個危月燕還在水中﹐算下來卻是己方佔了便宜。趁岸上三人還未合圍﹐她死死纏住危月燕﹐一邊發出清嘯。
   水面下的雲氏護衛聞聲而動﹐兩道漁網半圓形張開﹐將虛日鼠圍在正中﹐一邊微微露出破綻﹐等壁水貐過來救援﹐好將他們兩個一網打盡。
   誰知壁水貐與虛日鼠近在咫尺﹐卻轉身往岸上掠去﹐眼看同伴遇險也不出手救援。他此時遍體鱗傷﹐自然是保命要緊﹐根本沒想過去救同伴。
   這個破綻卻給了虛日鼠一絲機會﹐他身形連閃﹐像只水老鼠一樣從漁網的縫隙中逸出﹐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水中﹐再露出時已經到了岸邊﹐往蘆葦間一滾﹐消失不見。
   一名雲家護衛將長刀橫咬在口中﹐鳧水而至﹐緊追著虛日鼠衝進蘆葦叢中。
   程宗揚大叫一聲﹐“小心!”便看到虛日鼠從泥濘中伸出手掌﹐一把抓住那名護衛的腳踝﹐往地下拽去。
   那名護衛摘下長刀﹐眼也不眨地對著自己的腳踝砍去﹐即使少一隻腳﹐也要把虛日鼠僅剩旳一隻手剁掉。
   虛日鼠終於放開手﹐往蘆葦深處遁走。那名護衛雙手握著刀柄﹐合身往地上一撲﹐刀鋒入土﹐一股鮮血直濺出來。
   眼看虛日鼠危在旦夕﹐岸上那名女子張開雙臂﹐宛如一隻蝙蝠般﹐悄無聲息地飛來。程宗揚高高躍起身﹐匕首斬向她的腳踝。那女子突然一個急轉﹐貼著匕首的鋒芒繞了個彎﹐飛到河上﹐卻是放開了虛日鼠﹐與壁水貐擦肩而過。
   壁水貐傷勢並不比虛日鼠輕多少﹐此時再沒有踏波而行的出塵之姿﹐而是多了幾分狼狽﹐甚至連背後的追殺也顧不上理會。女土蝠伸手一撈﹐一柄鋼叉被她接到手中!頭尾不住震顫。
   接連兩次投擲都被人截住﹐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不禁惱羞成怒﹐一邊大罵一邊往岸上游來。
   程宗揚一擊不中﹐見狀也轉身向壁水貐殺去。壁水貐閃身避開﹐岸上的鬥木獬大步奔來﹐左手一擺﹐挺起長矛﹐筆直刺向程宗揚後心。程宗揚反手擋住﹐卻陷入壁水貐和鬥獬前後夾擊之間。幸好那名戴著銅環的大漢已經破水而出﹐替他擋住鬥木獬的長矛。
   眼看雲丹琉的親隨紛紛上岸﹐程宗揚心知不妙。老實說﹐雲家這些護衛的身手雖然不錯﹐但比龍宸的殺手差了一大截﹐全靠著水性過人﹐才能鬥到現在不落下風。龍宸殺手敗退得這麼乾脆﹐九成九是誘敵之術﹐如果這些護衛都被引到岸上﹐只怕要不了兩個回合就會被屠戮一空。
   程宗揚叫道:“都別追!退到水裡!”
   銅環大漢一臉不服地瞪了他一眼﹐“你放的啥﹣﹣”雲丹琉叱道:“退!”
   銅環大漢硬生生把那個“屁”字吞了回去﹐轉身跳進水裡。
   岸上的雲家護衛紛紛退回﹐追擊虛日鼠的雲家護衛接連刺了幾刀﹐再未能截住虛日鼠﹐聞聲也停止追殺﹐往水中退去。
   就在這時﹐一雙胖乎乎的手掌分開蘆葦﹐抱住他的頭顱﹐接著掌中發出一串令人牙磣的骨碎聲。
   “不好!”程宗揚叫道。
   “晚了!”危月燕嬌笑聲中 ﹐手裡的鞭影驀然一緊﹐夾雜著無數風雷之音﹐將雲丹琉裹在中間。
   女土蝠、鬥木獬、室火豬全力出手﹐連原本看似驚慌逃躥的壁水貐也不顧傷勢﹐悍然返身殺來。上岸的幾名雲氏護衛被截斷退路﹐幾乎一眨眼的工夫就死傷殆盡。
   程宗揚半身已經退入河中﹐卻被鬥木獬死死纏住。他與鬥木獬硬拚一記﹐珊瑚鐵製成的匕首寒意大作﹐鬥木獬手中的長矛結出一層冰茬﹐連手掌也蒙上一層寒霜。
   壁水貐剛斬殺一名護衛﹐他拔出血刀﹐舔了舔上面的血跡﹐然後身形一閃﹐破入危月燕的鞭影之中﹐往雲丹琉斬去。
   雲丹琉在鞭影中雖困不亂﹐刀勢猶如游動的青龍﹐在身周盤旋飛舞。壁水貐這一刀躲在鞭影激蕩的風雷聲﹐緊貼著水面斬出﹐角度刁鑽之極。誰知雲丹琉右手龍刀一收﹐左手雪白的紛拳玉指並攏﹐帶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一拳揮出﹐直接擊中血刀。壁水貐身形一震﹐渾身的傷口都濺出血花。
   雲丹琉輕蔑地一笑﹐揮拳將濺血的壁水貐擊進水中﹐一邊舉起龍刀﹐周身籠罩在一層金光下﹐絲毫不理會四面八方襲來的鞭影。
   危月燕的長鞭落在雲丹琉身上﹐如中金石。她沒想到雲家大小姐竟然有一身不畏刀矢的硬功﹐失聲道:“金剛不壞?”
   室火豬憨厚的眼中閃過一抹犀利的寒光﹐“金鐘罩!”
   他揚手一拍﹐數十點細小的火光鋒擁而出﹐落在雲丹琉護體的金光上。平常的火焰被眞氣隔開﹐很快就會在空中一閃即逝﹐他打出的火焰卻在護體眞氣上搖曳不滅﹐像是附在上面一樣﹐發出吱吱的燒灼聲。
   壁水貐渾身是血地跪在水面上﹐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匣子﹐彈開匣蓋﹐抖手一揮﹐數十支牛毛粗﹐專破護體眞氣的細針一窩蜂般飛向雲丹琉。
   雲丹琉龍刀翻飛﹐將細針盡數逼開﹐她護體的金光在火焰燒炙下越來越淡﹐仍不住催發眞氣。背後的女土蝠忽然身形一晃﹐鬼魅般破入鞭影﹐兩道烏光從她手中打出﹐一左一右釘在雲丹琉腳踝上。
   “雲丫頭!”程宗揚逼退鬥木獬﹐忽然水下泥沙翻開﹐失去一臂的虛日鼠不知何時已經潛到程宗揚身後﹐戴著鋼製利爪的手掌朝他背後抓來。
   “給你!”
   程宗揚劈手扔出一團黑乎乎的物體。虛日鼠一把握住﹐緊接著便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鐵罐激射的碎片帶著無數血肉朝四處飛濺。
   程宗揚一把抓住雲丹琉﹐潛入水中﹐一邊又扔出一只手雷。手雷直接在水中爆炸﹐巨大的衝擊力將程宗揚和雲丹琉沖向水底。
   ……………………………………………………………………………………………………
   程宗揚鑽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氣﹐隨即又潛入水下﹐奮力往上游游去。在他旁邊﹐一名雲家護衛拖著雲丹琉﹐竭力踩著水。
   依靠水戰接連重傷龍宸兩名殺手﹐讓眾人錯誤估計了雙方的實力。結果鬥木獬、室水豬和女土蝠投入戰局之後﹐程宗揚等人狠狠吃了個虧﹐轉眼就被殺死五人。雲丹琉帶來的親隨只剩下三人﹐還在兩人帶傷。雲丹琉施展金鍾罩﹐幾乎耗盡眞氣﹐至於她的傷勢更是詭異之極。程宗揚明明看見女土蝠打出暗器擊中雲丹琉的腳踝﹐卻找不到任何傷口﹐雲丹琉一直昏迷不醒﹐難以詢問。
   逃亡中也無暇細看﹐幸好那些護衛水性驚人﹐拖著雲丹琉一路潛游﹐才勉強逃過追殺。程宗揚數過﹐那家夥一口氣差不多能在水下游半炷香的時間﹐自己換三次氣﹐他才露出水面一次﹐肺活量著實驚人。
   那名親隨蹬了幾下水﹐浮上水面﹐露出口鼻準備換氣。水上忽然傳來一聲短促的呼嘯﹐一柄短矛驀然刺穿了他的脖頸﹐那名護衛只晃了一下﹐然後不言聲地往水下沉去﹐一手還緊緊抓住雲丹琉的皮甲。
   程宗揚不敢露頭﹐趕緊拉住雲丹琉的手臂﹐把她扯了出來﹐然後冒險往東邊岸上靠去﹐好鑽進蘆葦叢中短暫的喘息片刻。此時身邊的護衛只剩下那名銅環大漢和一個肩背中刀的年輕人。幸好鬥木獬和室火豬水性平平﹐只在岸上掠陣﹐眼下壁水貐重傷﹐虛日鼠被自己炸成碎片﹐只有危月燕和女土蝠在水中﹐她們忌憚自己的手雷﹐沒有逼得太緊。
   銅環大漢一膀子把程宗揚撞開﹐抓住雲丹琉的肩膀拚命搖動﹐連聲道:“大小姐!大小姐!”
   “小點聲!”
   銅環大漢壓低聲音﹐“都是你個廢物!拖我們後腿!”
   程宗揚啞口無言﹐不知道是自己水性太差﹐還是這幫傢夥水性太好﹐帶個人游得還比自己快些。要不是雲丹琉昏迷前吩咐手下跟著自己﹐他們恐怕早就把自己甩得沒影了。
   雲丹琉眼皮微微一動﹐然後睜開眼睛。銅環大漢壓著嗓子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雲丹琉低聲道:“逃出來了嗎?”
   “那幫狗娘養的還在後面。”銅環大漢聲音哽咽道:“就剩我跟小七了。”
   “別哭!”
   雲丹琉喝斥一聲﹐然後看了下左右。她一向負責商會的護衛﹐對地形極為熟悉﹐開口道:“前面有條河汊﹐你和小七順著河汊回去稟報三叔﹐我們去上游把他們引開。”
   大漢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那怎麼成!他背著妳?一里地能淹死七次!”
   “別吵!”雲丹琉道:“按我的吩咐去做!”
   大漢還想說什麼﹐被雲丹琉狠瞪一眼﹐“滾!”
   銅環大漢要哭一樣咧了咧嘴﹐然後背起同伴往上游的河汊游去。
   程宗揚道:“我說大小姐﹐妳要充大頭﹐捨命斷後﹐幹嘛要拖著我啊?”
   “往上游去﹐能游多遠游多遠。”
   “我游不動!”
   雲丹琉想說什麼﹐臉上青氣湧起﹐又昏迷過去。
   程宗揚瞠目結舌﹐半晌才道:“妳娘!”然後飛快地背起雲丹琉﹐拖泥帶水地往上游狂奔。
   “小哥﹐這麼跑著很累吧?”危月燕的笑語聲從身後響起。
   女土蝠冷笑道:“她中了我的噬血蛭﹐總共只有一個時辰好活﹐你即便逃到天邊也是無用。”
   背後風聲響起﹐程宗揚躍出蘆葦叢﹐“撲通”一聲跳進水中。
   危月燕和女土蝠隔著十幾步的距離﹐不緊一慢地跟在後面﹐顯然對他那種殺傷力極強的暗器頗為忌憚。
   鬥木獬在對岸叫道:“截住他!”
   危燕啐了一口﹐“你怎麼不走快些﹐到前面截住他?”
   室火豬道:“別鬧了﹐這回要是失手﹐大夥誰都沒有好下場!燕子﹐妳從左邊;蝠妹﹐妳去岸上;老獬﹐你到前面……等等!前面有個河汊!”
   程宗揚闖進河汊﹐躍上岸邊一條小船﹐揮刃斬斷纜繩﹐用力一蹬﹐小船箭矢般往河中射去。
   船到河心﹐程宗揚一腳踹破船板﹐沉到水下﹐一手托著船底﹐用力踩水。
   一聲尖銳的利嘯﹐對岸擲來的短矛像炮彈一樣穿透船艙﹐帶出無數木屑。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空的!”
   “在船底!”
   “過河!”
   程宗揚用力一推﹐小船箭矢般飛出﹐然後不言聲地潛到水底﹐摸著河底的石頭﹐轉身往另一條河道游去。
   不多時﹐室火豬等人追上半沉的小船﹐船下已經人跡全無。
   “追!絕不能讓他逃掉!”室火豬喝道:“分開找!”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