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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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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道:“這件事不用梁先生操心,在招標之前,我們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
  梁祈佑道:“據我所知,元和集團向貴方提出了八千萬美元的索賠金額。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如果鼎天可以順利拿下福隆港專案,賠償方面,我可以負責。”
  張揚笑了起來,梁祈佑到底是個商人。他的這番話充滿了趁火打劫的意思。張揚點了點頭道:“他們的確要了八千萬美元,可是他們要歸要,也得看我肯不肯給。”
  梁祈佑道:“最近一段時間,我針對福隆港做過一番評估,元和集團在福隆港上的投入不少,張書記留意到的只是一些看得到摸得著的東西,但是有些無形的付出卻被張書記忽略了。”
  張揚笑道:“你在幫元和集團說好話。非常奇怪啊。”
  梁祈佑道:“有什麼奇怪?”
  張揚道:“你現在從元和集團手中接盤,肯定會增加不少的成本,還不如參加不久以後我們舉行的競標。”
  梁祈佑卻道:“和星月集團競標我沒有必勝的把握。”
  張揚道:“梁先生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梁祈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對星月還是有些瞭解的。”
  張揚道:“從梁先生這裡,我算是明白什麼叫商場如戰場了。”
  梁祈佑笑道:“我不喜歡和別人發生爭執,往往爭執會發生在實力相仿的對手之間,所以想要避免爭執。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提升自身的實力,讓對手知難而退。”
  張揚道:“梁先生要讓星月知難而退嗎?”
  梁祈佑道:“總得有個人讓步!”
  張揚聽到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從腳步的聲音和節奏,他已經判斷出前來的是一個女性。
  一個帶著粵語腔調的女聲道:“爸!”
  梁祈佑抬起頭,朝著女兒笑了笑,向她介紹道:“柏妮,張書記你是見過的。”
  張揚站起身來,禮貌地招呼道:“梁小姐好!”
  梁柏妮向他笑了笑,不過笑容顯得有些勉強,看得出她並不高興。
  梁祈佑道:“坐下一起喝茶!”
  梁柏妮搖了搖頭道:“我要出門,你們聊!”她向張揚揮了揮手表示告辭。
  梁祈佑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雙目中閃過一絲陰影,稍閃即逝。
  梁柏妮走後,梁祈佑道:“張書記,我剛才的提議怎麼樣?”
  張揚道:“程式是必須要走的,我不認為你從元和集團手中接盤,和福隆港的競標有任何的關係,就算你將元和集團所有在中國的業務接手,也不會為你們鼎天集團加分。”
  梁祈佑道:“張書記這樣說,我倒是要慎重考慮一下了。”
  張揚隱約猜測到梁祈佑和元和幸子之間很可能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梁祈佑不是傻子,他不會拿出一筆巨額的轉讓金,元和幸子也不會甘心就這樣離去,搞不好兩人之間早已達成了秘密交易,有沒有轉讓費還很難說。
  張揚離開隨園之後,前往顧養養曾經住過的地方,看到那邊房門緊鎖,顧養養應該不在京城,望著大門上的鐵鎖已經染上了不少的雨鏽,可以推測出顧養養很久沒來過這裡了,張揚忽然想起,自己和她也很久沒有聯絡過,不知這小妮子最近怎樣了?
  驅車離開畫家村,張揚打電話給劉明,約他在三元門相見,原本約好了在中午十一點半,可劉明卻讓張揚等足了半個小時。
  張大官人見到這廝的時候,臉上自然寫滿了不悅之色,冷冷道:“你最近很忙啊!”
  劉明最近胖了許多,一邊擦汗一邊道:“張書記,我剛巧在忙活,剛才正在見一個客戶,您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談生意,總不能把人家給扔了吧。這不,我還有事兒,約好了一個顧客,就在前面的春城茶館見面。”
  張揚道:“我靠,合著還是要我等你。”
  劉明賠著笑道:“張書記,張大爺,您別急,我就是去給人家提供點情報,馬上就回來。”他指了指右前方不遠處的河間驢肉館道:“您去驢肉館點幾個菜,弄點酒先喝著,今兒我請客,我去趟對面的春城茶館,十五分鐘,最多十五分鐘我就過來陪您喝酒聊天。”
  張大官人看看已經十二點了,反正也要吃中午飯,於是點了點頭,他一個人溜達到了那家驢肉館,點了幾道菜,要了一瓶二鍋頭,自斟自飲起來。
  春城茶館就在對面,劉明這次信守承諾,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讓張揚沒想到的是,和他一起出來的居然是梁柏妮。
  劉明和梁柏妮在門口又說了句什麼,然後兩人各自離去。
  張大官人有些納悶了,這倆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怎麼會在一起?
  劉明等梁柏妮開車走後,又向周圍看了看,然後才戴上墨鏡,大搖大擺地過了馬路,進入驢肉館內。
  來到張揚面前,他還故意揚起手腕看了看:“呶,我還早到了一分鐘,夠守時吧?”
  張揚道:“剛才那個女的就是你的顧客?”
  劉明點了點頭道:“最近我偵探社的生意真是火爆,張書記,你說最近這社會風氣怎麼這麼壞?到處都是男盜女娼,咱們中國過去這麼傳統,怎麼突然間就開放成這個樣子,不過開放了也好,不然我就快沒事情幹了,現在,單單是查婚外情的單子我都接不完。”
  張揚道:“你知道那女的是誰嗎?”
  劉明道:“她是誰無所謂,關鍵是她出得起錢,這炮生意我要是做成了,嘿嘿,十萬塊是少不了的。”
  “她找你幹什麼?”張大官人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劉明道:“找我當然是幫忙調查,她懷疑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
  張揚道:“怎麼會找上了你?”
  劉明道:“不是我吹,在跟梢找人方面,整個京城我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梁柏妮的丈夫就是安達文啊,她懷疑安達文在外面養女人,難怪今天遇到她的時候,看到她愁眉緊鎖,情緒不高。
  劉明道:“怎麼?你跟她很熟?”
  張揚道:“她叫梁柏妮,是港九船王梁祈佑的寶貝女兒,你應該知道吧?”
  劉明道:“我調查安達文也有幾天了,當然清楚。”
  張揚道:“有什麼發現?”
  劉明笑了笑:“安達文最近和一個日本女人來往頻繁。”
  張揚道:“誰?”
  劉明對張揚不敢有任何的隱瞞,從自己的公事包中取出一疊照片:“剛剛給了她幾張,我沒有一次全部拿出來,留著以後賣個好價。”
  張揚拿起照片,一張張看了下去,其中有不少都是安達文和一個年輕日本女子的合影,那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相雖然稱不上絕美,可是模樣卻相當的清純,像極了日本女星山口百惠。
  張揚道:“這女的好像不如梁柏妮漂亮啊。”
  劉明道:“這你就不懂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更何況安達文年少多金,總不能讓他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女人。”
  張揚看完這些照片,發現這些照片並不能證明安達文和這個日本女子有太過親密的關係,將照片遞還給劉明道:“你就用這些照片騙錢?”
  劉明道:“怎麼能叫騙呢?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張揚道:“除了照片以外,你還跟她說什麼了?”
  劉明道:“今晚九點,安達文會去伯頓豪爵莊園,這日本女人就住在那裡。”
  “你把這件事跟梁柏妮說了?”
  劉明點了點頭道:“說了!拿人錢財為人消災,我不能幹拿錢不辦事啊!”
  張揚喝完那杯酒起身就走,劉明道:“別急著走啊,咱們好好聊聊。”
  張揚道:“我還有事,對了,你最好留點神,安家小子沒那麼好惹,要是被他發現你在查他,肯定不會對你客氣。”
  下午三點的時候,張揚來到喬家探望喬老,這是喬夢媛給他的要求。
  喬家最近冷清了許多,喬振梁前往津海上任,喬夢媛、喬鵬飛兩人去了平海,喬鵬舉在美國經商。喬老多數時間都在家裡和他的那些石頭為伍,要不就是侍弄花草,打發閒暇時光。
  張揚之前就給過喬老電話,喬老讓司機宗盛在大門外等著他,接到張揚之後將他帶來家中。
  張揚在書房內見到了喬老,喬老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卻是和孫女有關:“怎麼?夢媛沒有和你一起過來?”
  張揚道:“她在忙招商的事情,讓我跟您老當面說一聲,要來京城也是年底了。”
  喬老歎了口氣,表情顯得有些失落。
  張揚道:“她讓我給您帶來了一些濱海特產。”
  喬老道:“我這麼大年紀了,吃什麼特產都沒味道。”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椅子,張揚坐了下來,再次見到喬老。感覺這次他的精神大不如前,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
  張揚道:“喬老,最近身體如何?我幫您把把脈?”
  喬老搖了搖頭道:“好的很,就是有些煩悶,我打算明天去振梁那裡。”
  張揚道:“出去走走也好。”
  喬老道:“我聽說你最近麻煩不少啊。”
  張揚笑了笑,他在清臺山幹掉七名日本忍者的事情,喬鵬飛全都知道,想必這件事是他告訴喬老的,張揚道:“鵬飛告訴您的?”
  喬老道:“不是他還能有誰?”
  張揚道:“我沒覺得那是麻煩,那種情況下,我只能這麼做!”
  喬老道:“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帝國主義忘我之心不死,中國的朋友不少,敵人也不少。”
  張揚道:“我覺得咱們外交方面是不是有點軟啊,明明理兒在咱們手裡,為什麼還要對他們這麼客氣?”
  喬老道:“這就是策略,如果能夠依靠打打殺殺解決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外交的存在了,外交的目的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你還年輕,這方面懂得實在是太少。”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喬老,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適合這個官場了。”
  喬老道:“你這種脾氣的確有些不適合,人分很多種,有人適合打天下,有人適合治理天下,全能型的人才實在是少之又少。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只要能做到人盡其才就算很好了。”
  張揚道:“我過去自我感覺一直不錯,可後來和鵬飛相比,忽然發現我的政治悟性要比他差了許多。”
  喬老道:“你們的類型不同,你做事大刀闊斧。做事的著眼點在事情本身,鵬飛做事深思熟慮,他的著眼點在事情可能造成的影響,打個比方,前方有障礙擋住了你們的去路,你會選擇將障礙清除。而鵬飛則八成會繞過去。”
  張大官人歎道:“喬老,看來我的眼界的確不如鵬飛。”
  喬老微笑道:“也不必妄自菲薄,清除了障礙,你走過去,造福于後人,繞過障礙,雖然自己走過去了,可是障礙仍在。從長遠的觀點來說,你的做法更好。”
  張揚心說在現實中的官場中,自己這種人肯定是不受歡迎的。聽了喬老的這番話,不覺有些心灰意冷,歎了口氣道:“也許我還是老老實實當個醫生的好。”
  喬老道:“任何一個行業都比官場單純得多!”他深邃的目光盯住張揚,似乎看到了張揚內心深處的矛盾,低聲道:“人生在世不過短短百年,當然要做自己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情,所以不要考慮去討好別人,痛快一生才是最為重要的。”
  張揚道:“當初我剛剛進入官場的時候的確很快樂,可現在卻感到有些迷惘了。”
  喬老道:“很正常,剛剛進入其中,你所看到的只是風光和得意,感到被人仰慕的虛榮,可是隨著在其中的時間久了,虛榮和浮華漸漸退去,你才會開始反思自己到底喜不喜歡目前所從事的事業。”
  張揚道:“應該是這麼回事兒。”
  喬老道:“很少有人能夠一心一意的為自己而活,我不能,你也不能,所以,與其將時間花在糾結和困擾上,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將自己的人生營造得更精彩一些,畢竟我們都會一天天老去,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懂得人生的珍貴了。”
  張揚點了點頭。
  此時司機宗盛敲門進來,恭敬道:“喬老,車準備好了!”
  張揚詫異道:“喬老,您要出門?”
  喬老微笑道:“不是我,是我們!”
  張揚道:“去哪裡?”
  “錦繡園!”
  聽說要去的地方,張大官人馬上就明白了要去見誰,錦繡園是北韓高官常來療養的地方,張揚曾經多次去過那裡,為北韓李銀日將軍治病,上次去是為了和李銀日的兒子李昌傑會面。
  張揚跟著喬老上了車,方才低聲道:“我和他們家有點誤會。”
  喬老淡然道:“既然是誤會那就說清楚。”
  張揚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無奈,雖然李昌傑並沒有將弟弟李昌普的死算在他的頭上,可張揚認為李家在這件事上肯定將自己列為嫌疑人之一,張大官人並不想和他們發生過多的聯繫。
  喬老對其中的具體細節顯然是不清楚的,但是喬老既然開口讓他過去,張揚也不好拒絕,前往錦繡園的途中,張揚道:“李將軍是不是又發病了?”
  喬老道:“你見了他就知道。”
  來到錦繡園,前來相迎的是李昌傑,從李昌傑臉上焦慮的表情,張大官人已經猜測到李銀日十有八九是又發病了,而且病情不容樂觀。

  因為喬老在場,李昌傑只是向張揚頷首示意,並沒有多說話,引著喬老來到李銀日休息的地方。李昌傑低聲道:“喬老,我父親堅持要來見您,所以我才會冒昧打擾您的寧靜。”
  喬老微笑道:“我和你父親是老朋友了。”
  李昌傑向門前的衛兵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下,陪著喬老和張揚走入房間內。
  李銀日躺在床上,看到喬老到來,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喬老阻止道:“躺下,躺下,我把張揚也帶來了。”
  張揚進入房間內,就留意觀察李銀日的臉色,看到他臉色昏暗,眼圈發黑,嘴唇也變成了紫紺色,頭髮脫落了不少,整個人比上次見到的時候似乎衰老了幾十歲。
  李銀日朝張揚看了一眼。
  喬老道:“讓張揚先幫你看看。”
  張揚來到床邊,近距離觀察李銀日的目光,發現李銀日的目光空洞而虛無,似乎喪失了靈魂一般,張揚心中暗歎,此人陽壽已盡,十有八九是無藥可救了。
  張揚道手指落在李銀日的脈門之上,他很謹慎,很認真,足足花去了五分鐘為李銀日把脈,然後又看了一下李銀日的眼瞼、舌苔和指甲,看完之後,他向喬老道:“喬老,您們聊天,我出去開藥。”
  李昌傑道:“我陪你過去。”
  兩人來到隔壁書房,李昌傑低聲道:“怎樣?”
  張揚歎了口氣,在太師椅上坐下:“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李昌傑道:“自然是真話!”
  張揚道:“李將軍病入膏肓,我無能為力。”
  李昌傑抿了抿嘴唇,黯然道:“我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其實在張揚之前已經有不少名醫為他父親診斷過了,李昌傑對這個結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張揚道:“真是抱歉!”
  李昌傑道:“不用這麼說,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我父親會永遠活在我和所有人民的心中。”
  張大官人聽到他這番話禁不住想笑,死了就是死了,活在心中有個屁用?不過他當然不會這種時候笑出來,輕聲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李昌傑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張揚道:“李將軍最近有沒有受過槍傷?”
  李昌傑目光中閃過一絲錯愕,然後方才小聲道:“你的醫術果然厲害,我父親在三個月之前,被殺手狙擊,中過一槍,不過傷勢並不是太重。”
  張大官人直言不諱道:“過去我為李將軍治病的時候曾經專門交代過,如果想保持身體健康,就必須戒除一些不好的習慣,女色和酒這兩樣東西是絕對不能碰的,可是從剛才的脈象來看,他並沒有遵照我的吩咐。”
  李昌傑歎了口氣道:“父親上次來中國蒙你治好他的頑疾之後,整個人的確改變了許多,可是後來,我弟弟遇害,這件事對父親的打擊很大,他不得不依靠一些其他的事情來麻醉自己,減輕痛苦。”
  張揚點了點頭,這也是人之常情。
  李昌傑道:“照你看,我父親還能活多久?”
  張大官人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人可以活多久絕不是我能夠說了算的。”
  李昌傑道:“有沒有可能支持三個月?”
  張揚想了想,終於還是搖了搖頭:“很難!只怕連一個月都難!”
  李昌傑的表情變得越發沉重。
  張揚道:“其實你應該看開一些,誰都會有這一天。”
  李昌傑道:“我們出去看看!”
  喬老和李銀日並沒有聊太久時間,約莫十分鐘後就已經結束了他們的談話,讓張揚沒想到的是,李銀日提出要單獨見見自己。
  張揚再次來到李銀日的床邊。
  李銀日望著張揚,低聲道:“給我說句實話,我還有多少天可活?”
  張揚道:“很重要嗎?”
  李銀日道:“我不能死!”
  張揚道:“任何人都會死,無非是早晚而已。”他對李銀日的這句話可不認同,什麼叫你不能死,你一個北韓將軍也沒啥特殊的,該死一樣要死。
  李銀日道:“我還有心願未了,我現在若是死了,必然會出現內亂。”他一把抓住張揚的手腕,目光陡然明亮起來,其中充滿了殷殷期盼:“幫我,再幫我一次,給我兩個月的時間,讓我安排好一切。”
  張揚道:“我也不是神仙。”
  李銀日道:“一個月,我只要一個月,只要你幫我做到,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
  張大官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我有什麼要求你的?你丫是能給我錢還是給我地位?這李銀日的感覺也忒好了一點,仿佛認定了別人都要求他一樣。你丫這麼牛逼,大老遠跑到中國來求醫幹啥?
  張揚終究還是沒有當場點頭,來到外面,看到喬老坐在院子裡的涼亭內等他,張揚走了過去,宗盛退出涼亭。留給他們兩人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喬老道:“李將軍的情況怎麼樣?”
  在喬老面前,張揚實話實說道:“病入膏肓,命不久也。”
  喬老道:“就是說沒救了?”
  張揚點了點頭。
  喬老道:“最近他們軍隊的內部存在一些異動,倘若他在這個時候出事,後續發展不容樂觀。”
  張揚道:“我還以為他怕死,原來他是想多活幾天把自己的身後事料理好。”
  喬老道:“他們和我們在很多的利益方面息息相關,如果能幫,還是幫他一次。”
  張揚道:“剛才李將軍說,我只要幫他好好活一個月。他可以答應我任何的條件,喬老,您說我要是提出去北韓接他的班當將軍,他會不會答應?”
  這種時候這小子居然不忘開玩笑,喬老不禁莞爾,他低聲道:“既然李將軍拿出了這麼大的誠意,你不妨考慮一下,當然,前提必須是你能做到!”
  張揚道:“中醫方面有個門派。以激發身體潛能為目的。這種方法雖然可以在短期內提升一個人的生命力,但是有點揠苗助長的意思。對一個人的損耗極大,在正常人上使用這種方法,嚴重的甚至會減少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壽命,不過對一個生命原本就所剩無幾的人來說,也不在乎縮短幾天的壽命,如果我盡力幫他治療,或許他能夠賴賴巴巴的捱上兩個月,可是這種垂死狀態對他來說想來也沒什麼作用,如果我利用非常手段,能讓他在外界眼中看起來像個健康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應該可以威風一個月,我想這一個月對他來說應該足夠了。”
  喬老道:“我先走了,好好考慮一下李將軍的條件,這樣的機會只怕不多!”
  張大官人望著喬老遠去的背影,一臉迷惘,人看來得救,喬老最後留下的這番話滿懷深意,看來老爺子也贊同自己要趁火打劫,可問題是自己有什麼可求的?李銀日能幫自己幹什麼?
  李昌傑來到張揚身邊,輕聲道:“你沒和喬老一起走?”
  張揚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我走了誰救你們家老爺子?”
  李昌傑聽他這樣說,頓時面露喜色:“照你這麼說,我父親還有救?”
  張大官人道:“那要看他自己的意思,是想賴賴巴巴的當兩個月的病號,還是想威風凜凜地做一個月的將軍?”
  李銀日面對張揚給出的選擇,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確定了他的選擇之後,張大官人去書房開了藥方,這些都是刺激根源的藥物,說穿了在某種意義上跟興奮劑差不多,張大官人先給李銀日喂了一顆逆天丹,這玩意兒珍貴,平時這廝可不捨得拿出來。
  李銀日吞服了張揚給他的逆天丹,喘了口氣,歇了半天方才道:“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張大官人道:“目前還沒想到。”
  李銀日指了指站在張揚身邊的李昌傑道:“我現在只有昌傑這一個兒子,我欠你的人情,他來償還,昌傑,你記住,從現在開始,無論張揚要你幫他做什麼,你都必須無條件答應,他對我們李家的恩情,你這輩子都還不清!”
  張大官人心說這有點太重了,可自己還真是想不出要求他做什麼?張揚道:“今天先把藥給吃了,以你現在的身體,並不適合下猛藥,調養兩天,後天我保你可以恢復如常,不過醜話我也說在前頭,這種方法只能保證你在一個月內和正常人一樣,如同一劑強心針,剛剛打完精神抖擻,但是藥效過了,你的身體就會全面失衡,到時候神仙也難救。”
  李銀日道:“只要能有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完成未完的事業就已經足夠。”
  張揚道:“一個月應該沒任何的問題。”
  當晚李昌傑特地讓人精心安排了北韓特色飲食,宴請張揚這位神醫。
  桌上擺著的是中國特產茅臺,李昌傑道:“我知道你喝不慣我們北韓的酒,所以還是入鄉隨俗。”
  張揚笑道:“入鄉隨俗還是應該喝二鍋頭了。”
  李昌傑道:“還是茅臺好喝。”他酒量不錯,在玻璃杯中分別滿了一杯白酒。
  張大官人望著桌上的泡菜,心說這玩意兒下酒有點磕磣,沒想到李昌傑端起酒杯,已經先幹為敬了。
  張大官人也只能陪他幹了一杯,此時廚師將烤肉端上來,一時間肉香四溢,李昌傑道:“嘗嘗我們的特色烤肉。”
  張揚伸箸夾了一片嫩薄的五花肉塞入口中,五花肉烤得火候剛好,肥膩適當,張揚道:“不錯!”
  李昌傑道:“錦繡園的廚師過去一直都在北韓負責國宴,我考慮到父親的飲食起居,特地將他調來父親身邊。”他起身為張揚端酒道:“我敬你!”
  張大官人有些受不住了:“那啥……我說沒必要這麼客氣,咱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
  李昌傑道:“父親說過你是我們李家的恩人,從今以後,我會以恩人之禮相待。”
  張大官人是個最怕別人敬他的主兒,本來憋足勁想到底提什麼條件呢,可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到現在仍然想不出自己有啥要求可提,好像多半時間都是別人求他,他沒啥事求別人,看到李昌傑對他這麼客氣,覺得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原本也沒想救李銀日,本來存著讓李銀日自生自滅的念頭,如果不是喬老開口,這個忙他也未必會幫。張揚道:“恩人的事情咱們就別提了,李將軍的那番話我也聽到了,你也別搞得跟欠我多大人情似的,這樣我也感覺到很不自在,你放心,我肯定盡全力而為,我會拿出畢生的絕學來治療李將軍,別的不說,三十天我給你保證,如果上天眷顧,搞不好還能多撐他個十天八天的。”這廝怕敬,李昌傑一跟他客氣,馬上多給了李銀日幾天性命。
  李昌傑抿了抿嘴唇,激動道:“恩人如此情義,我實在是無以為報。”他抓起那杯酒放在張揚手裡,自己也將那杯酒端了。
  張大官人不得不站了起來:“那啥……你別客氣,我喝,我喝就是……”
  李昌傑喝酒也極是豪爽,一仰脖子將那杯白酒幹了。張大官人在喝酒方面可是從來都不怵,也幹了那杯白酒。
  李昌傑道:“恩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你說,只要我能夠辦到一定盡力而為。”


卷十三 第1222章 抓奸
  李昌傑放下酒杯,抓住張大官人的手腕,忽然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這下把張大官人給搞懵了,我靠,你丫究竟唱得是哪一出啊?不過他也沒打算去扶李昌傑,因為李昌傑不是沖著他跪下來的,餐廳正中的牆上掛著兩幅畫像,一幅是咱們毛爺爺,還有一幅是他們金爺爺,李昌傑一手拉著張揚的手腕,一手捂在胸口:“我願和你結拜為異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說話的時候手腕還用力往下拖張揚。
  張大官人算是明白了,自己以為人家熱情,以為人家感動,搞了半天誰都不是傻子,李昌傑對自己也不信任,居然想出了個結拜的主意,北韓有這個說法嗎?
  可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張大官人有點騎虎難下,他和李昌傑沒啥感情基礎啊,如果這一拜,他倆就成了兄弟,李銀日那就是他長輩,要以父輩之禮相待,我靠,李昌傑啊,你小子打得如意算盤,我還不如一開始就要點錢花呢。
  李昌傑望著張揚道:“莫非你看不起我?”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好歹也是個高幹子弟,雖然成色比不上我們大中華,可也是根正苗紅,哥們可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拜就拜,誰怕誰?回頭李銀日死了,遺產也得分我一份兒,於是張大官人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李昌傑激動地眼圈都紅了,他向毛爺爺和金爺爺發誓,雖然沒說不願同日生,但願同日死的熱血大話,可意思也差不多。
  張大官人和李昌傑就當著兩位革命前輩的畫像前拜了八拜成為結拜兄弟。
  張大官人沒有看錯李昌傑,李昌傑的確動了一些腦筋,給張揚耍了點心眼兒。不過雖然結拜之前抱有目的,可真正結拜之後還是覺得親近了許多,張大官人嘴甜:“大哥,我年輕,以後有啥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多多指教。“
  李昌傑握著張揚的手,頗有感觸道:“兄弟,我又有兄弟了,以後只要你用得著我這個當哥哥的地方,刀山火海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兩人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同幹了三杯酒,張大官人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向李昌傑道:“大哥,我得出去辦點事兒,等會兒我晚上回來陪你接著喝。”
  李昌傑道:“正在興頭上。別急著走啊!”
  張揚道:“這次的事情不同,我必須要親自去一趟。”

  李昌傑道:“我也去!”剛結拜,新鮮頭沒過去,熱乎著呢。
  張大官人原本也沒什麼大事,他就是好奇,聽劉明起梁柏妮和安達文的事情,當時他就打算去伯頓豪爵看看。在官場中歷練了這麼多年,這廝的好奇心一點兒不見減少。
  李昌傑和張揚一起去了伯頓豪爵,臨行之前李昌傑問道:“兄弟,咱們這是幹什麼去?”
  張揚道:“你不是說要陪我上刀山下火海嗎?這就帶你去體會體會。”
  李昌傑呵呵笑了起來。他認為張揚是故意在嚇唬自己,輕聲道:“我從小就在軍隊中長大,受過最嚴格的訓練,你千萬不要小瞧你這個大哥啊。”
  張揚道:“得。咱們回頭看看,對了你有望遠鏡嗎?”
  李昌傑道:“當然有。目前國際上最先進的夜視望遠鏡。”
  張揚道:“帶上,咱倆去抓奸!”
  “抓奸?”
  李昌傑被這位結拜兄弟搞糊塗了,不過張揚顯然沒有像他解釋的意思,所以他也沒繼續問下去,兩人開著李昌傑的車,來到了伯頓豪爵莊園,莊園的登記制度很嚴,兩人因為不是莊園業主,也沒有受到任何業主的邀請當即被拒絕入內。
  張揚讓李昌傑把車停到社區一處偏僻的地方,向李昌傑要來望遠鏡:“你在這裡等我!”他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李昌傑也推門跟了下去:“我和你一起去。”
  張揚道:“別介,那圍牆你翻不過去。”
  李昌傑道:“還是小瞧我,我可是全副武裝。”他拉開吉普車的後備箱,卻見裡面手槍、衝鋒槍、手雷、軍刀、防彈衣、特種裝備應有盡有,簡直是一個小型的軍火庫。
  張大官人瞪大了眼睛:“我靠,大……大哥,咱能不這麼誇張嗎?我帶你來抓奸的,你這是要掀起戰爭嗎?”
  李昌傑笑道:“有備無患,反正我們的車也沒人檢查,在國內我比這還要誇張。”他迅速穿上避彈衣,扔給張揚一件。
  張大官人將避彈衣重新扔了回去,他可用不著這玩意兒。
  李昌傑拿了一支手槍,努了努嘴道:“挑一件趁手的。”
  張大官人看到裡面的複合弓,拿起來,迅速組裝好,拉了一下弓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玩意兒不錯,我戴上。”
  李昌傑拿出兩個黑色頭罩,自己一個,張揚一個,張大官人這次不用拿絲襪湊合了。
  李昌傑道:“社區的監控非常嚴格,而且設有電子防盜網,咱們想進去必須要先切斷攝像頭的監控。要不就是從地下排水管道進去。”
  張揚笑道:“用不著那麼麻煩。”他選定了攝像頭的盲區,大搖大擺走了進去,然後當著李昌傑的面,騰空躍起,單手勾住圍牆的邊緣,一個鷂子翻身,乾脆漂亮地越過電子防盜網,輕飄飄落在草地之上。
  李昌傑看得目瞪口呆,張揚的這份身手他可沒有。
  張大官人站好之後,向嘴巴裡塞了塊口香糖,搖了搖頭,他認為李昌傑肯定要知難而退,不會再跟上來了,此時遠方放起了焰火,借著燦爛的煙花辨明瞭劉明所說的日本女人所住的別墅,慢慢走了過去,此時忽然感覺有些異樣,抬頭望去,卻見頭頂一個人在半空中飛翔,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我靠,真沒看錯,李昌傑竟然飛了過來,這貨車內的高精尖設備還真是不少,背著的應該是個反沖滑翔裝置,李昌傑選得時機比較恰當,煙花聲剛好掩護了他身上反沖裝置的聲音。他瀟灑自如地在張揚身邊落下,不無得意道:“怎麼樣?”
  張大官人不無羡慕地摸了摸他身後的這個裝置:“高精尖武器啊!”
  李昌傑迅速將反沖滑翔機取下來藏在草叢中,低聲道:“這還是你們贊助的裝備。”
  張大官人心說就憑你們也製造不出這麼高端的玩意兒。
  兩人來到66號別墅,藏身在別墅外的綠化帶中,張大官人看了看時間,還差十分鐘到九點,李昌傑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兄弟,抓誰?”
  兩人說話的時候,看到一輛白色路虎朝這邊駛來,於是停下交流,路虎在別墅的大門前停下,一名男子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張揚看得真切正是安達文。
  李昌傑的目力不如他,借著夜視望遠鏡的幫助方才看清,他和安達文沒有打過交道,低聲道:“這就是那個姦夫?”
  張大官人笑了笑道:“接著看!”
  安達文來到別墅門前,沒等他摁下門鈴,就看到一個身穿藍底白花和服的日本女郎出門迎接,兩人目光相遇都是一笑,安達文伸手捉住那日本女郎的小手,俯身要去吻她,那日本女郎顯得羞澀無比,伸手掩住安達文的嘴唇。
  李昌傑道:“她是你女人?”
  張大官人真是佩服了他的聯想力,低聲道:“我不認識這女的。”
  李昌傑瞪大了雙眼,剛才張揚明明說要過來抓奸,難不成這小子不愛紅裝愛武裝?張大官人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這貨想岔了,正準備解釋,看到安達文和日本女郎已經進去了。
  李昌傑道:“要不要咱們破門而入,將他們捉姦在床?”
  張大官人道:“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現在沖進去不科學,你見誰一進門就脫衣服上床的?”
  李昌傑道:“那倒也是。”
  張揚拍了拍李昌傑的肩膀道:“我去探探情況,你在這兒給我望風。”
  李昌傑點了點頭,卻見張大官人貓身出了綠化帶,溜到了別墅牆根兒,心中暗歎,這貨不去幹特務實在是太可惜了。
  張揚附在牆壁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談話聲從二樓傳來,張揚以壁虎游牆術向上方爬去,他也沒打算在李昌傑面前隱藏,讓他見識見識中華武功的厲害。
  李昌傑看到張揚沿著牆壁如同壁虎一般爬行上去,驚詫地睜大了雙目,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反正他是做不到,李昌傑這下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每次到了絕境第一個想起得會是張揚,這小子果然有過人之能。
  張揚爬到二樓,安達文和那日本女郎走到了二樓的露臺之上,張揚身體平貼在牆壁上,卻聽安達文道:“雅美,章碧君的事情你究竟知不知情?”
  那叫雅美的女郎聽到他這樣說,頓時有些不開心,掙脫開安達文的懷抱道:“你不相信我?”
  安達文道:“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蹊蹺,我將人交給嚴國昭,只是想利用這件事讓章碧君和我見面,並沒有想置她於死地。這件事情上,我顯然替嚴國昭背了黑鍋。”
  雅美道:“嚴國昭這麼做根本無法瞞過其他人的眼睛,沒有人會把這件事算在你的頭上,是你自己多慮了。”
  安達文道:“雅美,我有必要和山野先生見一面。”
  雅美道:“有什麼話跟我說也是一樣,最近他的身體不好,一直都在北海道養病。”
  安達文道:“當初他答應過我,元和家族將大陸的一切業務無條件轉讓給我們,可是元和家族內部的意見好像並不一致,元和幸子在這件事上製造了不少的障礙。”
  雅美道:“這件事我會想他稟報。”
  安達文伸手摟住她的肩膀道:“雅美,等這次的事情做完,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
  雅美道:“梁柏妮怎麼辦?”
  安達文道:“我正準備跟她攤牌!”
  雅美道:“不要,現在鼎天對我們未來的計畫非常的重要,必須要依靠鼎天來拿下,梁祈佑父女對你還很有用處,所以,我們之間的事情絕不可以讓他們知道。”
  安達文道:“雅美,我只是覺得這樣下去實在是委屈了你。”
  張大官人還是頭一次聽安達文這麼情深款款地對一個女人說話,這心頭不由得一陣陣發麻,我靠,這孫子真他媽會演戲。張大官人從來都是個只許州官發不許百姓點燈的主兒,他在外面彩旗飄飄覺得很正常,可換成別人他就覺得不正常,認為安達文對不起梁柏妮,這廝實在是陰險狡詐,不但欺騙梁柏妮,聽他的意思還打算把梁祈佑一起給坑了。
  雅美道:“阿文,其實兩個人只要真正相愛,未必要每天守在一起。”
  安達文似乎被她的這句話感動,扳過她的肩頭,俯下身深吻在她的嘴唇之上。
  此時一輛車停在別墅前,車燈直射別墅。安達文和雅美因為燈光而轉過身。但是他們並沒有馬上分開。
  一輛藍色的寶馬MINI停在下面,安達文認出那是梁柏妮的車,他皺了皺眉頭,實在想像不出梁柏妮怎麼會找到這裡?
  梁柏妮坐在車內,手握方向盤,透過擋風玻璃望著樓上相擁的兩個人,其中一人就是她的丈夫。兩行淚水順著她的俏臉宛如斷了線的珠鏈一樣滑落。
  張大官人剛巧在燈光的照射範圍內,還好梁柏妮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安達文和雅美的身上,張揚趕緊退回到陰暗的角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今晚上過來就是為了看熱鬧。
  安達文緩步走了出去,MINI車的燈光始終沒關,安達文走入燈光裡。他眯起雙目,試圖看清車內的梁柏妮。
  梁柏妮終於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她含淚望著安達文:“為什麼?為什麼?”
  安達文道:“如果我說只是一個誤會你相信嗎?”
  梁柏妮搖了搖頭,她望著安達文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離婚!”
  此時那個叫雅美的女人也從房內走了出來,梁柏妮冷眼打量著她,眼前的日本女人沒有任何的出色之處,她實在想像不出自己究竟哪兒比不上她,丈夫居然為了一個如此平凡的女人而背叛自己。
  雅美道:“梁小姐。我想你誤會了!”
  梁柏妮道:“誤會?”她轉向安達文道:“我為自己感到不值。”
  安達文的表情不見有任何的內疚:“你跟了我很長時間?”
  梁柏妮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跟著你了。”她說完轉身準備上車,卻想不到身後的雅美倏然伸出手去。一掌擊打在她的頸後,梁柏妮連聲音都未發出,身體軟綿綿倒了下去。
  安達文慌忙伸手將她扶住,不解道:“你幹什麼?”
  雅美歎了口氣道:“就這樣放她回去,你和我之間的事情豈不是全都敗露了?”她在安達文的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殺她,至少現在不會,先把她抱進來,等會兒保安過來就不好了。”
  安達文抱起梁柏妮,忽然外面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雅美雙目一凜,身軀騰空飛掠而起,幾步就來到聲音發出的地方,草叢後一人慌慌張張連跌帶爬地向外逃去,沒走出幾步,就被雅美一腳踢在膝彎,那人慘叫一聲趴倒在地上。
  張大官人最初的時候還以為是李昌傑暴露了行藏,可聽到那人的聲音方才分辨出,那人竟然是劉明。原來這廝早已潛伏在別墅周圍,甚至先于張揚和李昌傑到來,從安達文現身,他就不停拍攝照片,存照作為證據。這是他的工作,這廝在工作上也算得上相當的敬業,看到梁柏妮被雅美制住,劉明頓時感覺到這件事有些不妙,慌張中弄出了聲響,結果被雅美發覺。
  劉明剛想呼救,雅美手中一把明晃晃的斷刃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壓低聲音道:“信不信我割斷你的喉嚨。”
  劉明嚇得張大了嘴吧,半天沒有合攏,雅美向四周看了看,確信沒有其他人在,這才將劉明從地上拖起,用刀逼著他走入別墅內。
  張大官人全程保持沉默,根據他的判斷,短時間內劉明和梁柏妮都不會有生命危險,這個名叫雅美的日本女人身手相當不錯,他倒要看看安達文和她之間究竟在搞什麼陰謀?
  安達文抱著梁柏妮,雅美押著劉明進入了別墅內。
  張大官人朝李昌傑藏身的地方看了看,李昌傑此時也抬頭向上方他所在的位置看去,兩人都捏了一把汗,張揚做了個手勢,示意李昌傑儘快離去,李昌傑卻拍了拍胸脯,示意自保絕無問題。
  張揚聽到客廳內有了動靜,沿著牆壁遊移到靠窗的位置。
  安達文將梁柏妮放在沙發上,雅美一腳將劉明踹倒在地上,冷冷道:“你是誰?”
  劉明拿捏出一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就住在這裡,聽到你們這邊吵鬧,所以過來看看什麼情況,沒想到……”他看了看雅美手中的短刀。
  安達文一把抓過他的攝影包,從中掏出相機,怒道:“這是什麼?”然後他舉起相機狠狠朝地上摔去,將相機摔得粉碎。雙手抓住劉明的衣領,怒吼道:“你跟蹤我?”
  劉明道:“……這不幹我事……你老婆懷疑你有外遇,所以才給我錢讓我幫忙找證據,我……”話沒說完,安達文已經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打得劉明鼻血長流。
  雅美調轉刀柄,砸在劉明的頸後,這動作她使得輕車熟路,一下就將劉明砸暈過去。
  安達文望著梁柏妮怒道:“想不到她居然跟蹤我!”
  雅美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永遠不要低估女人的智商,你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個雙耳不聞窗外事的千金小姐,卻沒有想到她早已發現了你的異常舉動。女人,對這些事總是很敏感的。”
  安達文道:“現在該怎麼辦?”心中卻暗自盤算著,如果雅美真的要除掉梁柏妮,他應該如何應答呢?
  雅美道:“把他們交給我,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消除你妻子今晚的記憶,這方面並不困難,至於這個偵探,必須徹底解除乾淨,千萬不可以留下後患。”
  安達文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聽到這裡不由得暗暗心驚,兩人顯然對劉明產生了殺心,雖然劉明也不是什麼偉光正的人物,可這廝也不該死啊!這個叫雅美的日本女人長相雖然清純,可內心實在是歹毒的很,就算和黑寡婦相比也不遑多讓。
  張大官人沿著牆壁向上攀爬,他向李昌傑的藏身處做了個手勢,李昌傑看得清楚,張揚先是做了個飛翔的動作,然後指了指外面,接著張揚指了指他自己的心口,然後又指了指裡面。
  李昌傑頓時會意,張揚的意思是要自己製造動靜引開裡面人的注意,他好趁機救人,李昌傑點了點頭。
  雅美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個小巧的醫藥箱,她打開醫藥箱從中取出針劑,正準備配藥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呯地一聲響動。
  安達文和雅美對望了一眼,兩人一起向外面走去,卻見草叢中倏然飛出一個黑影,那黑影竟然筆直向上飛起,然後在空中一個盤旋朝著伯頓豪爵外面的方向飛去。
  安達文驚呼道:“還有人!”
  雅美道:“你去看著他們,我去看看這人是什麼來頭!”她快步追了上去,追逐的過程中迅速從腰間掏出一隻袖珍手槍,以飛快的速度擰上消音器,瞄準了空中的那個越飛越遠的影子連續射擊兩槍。
  李昌傑身在空中,根本無處躲避,這兩槍全都射在他的前胸,他感到胸口一窒,仿佛被人連續擊中了兩記重拳,忍痛操縱飛行器,越過圍牆向停車的地方飛掠而去。
  安達文剛剛進入別墅大門,就被人一拳砸在頸後,這招是張大官人現學現賣,不過論到打擊的精度和力度要遠遠超過日本女郎雅美。
  張揚擊暈安達文之後,掏出他的汽車鑰匙,一手夾住劉明,另外一隻手臂夾起梁柏妮,迅速沖出門外,雅美仍然未歸,張大官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兩人塞到汽車後座內,然後啟動安達文的白色路虎,驅車向外狂奔而去。


卷十三 第1223章 內部分化
  雅美追到外面,看到空中的黑影已經不見,正準備返回,只見一輛白色的路虎從她的住處前沖了出來,雅美暗叫不妙,舉槍瞄準路虎的擋風玻璃想要射擊。
  張大官人一腳油門到底,朝著雅美就碾了過去,雅美看到汽車速度奇快,只能放棄射擊,閃身到了一旁,白色路虎朝著大門飛馳而去。
  雅美驚呼道:“偷車,有人偷車!”
  張大官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更何況這車也不是自己的,白色路虎高速奔行,來到社區門前,一下就將大鐵門從中撞開,碾著大鐵門開了過去。
  兩名值班的保安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輛路虎遠去,這才想起返回值班室去報警。
  張大官人在前方的岔路口和李昌傑會合在一處,兩人一前一後開著汽車揚長而去。
  劉明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一名軍人站在自己的身邊,他被嚇了一跳,這廝的第一反應就是糟了,這下惹了大麻煩被人給關起來了,他哭喪著臉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饒了我這一次。”
  那名士兵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眼睛根本沒向他看上一眼,劉明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頭,發現這士兵穿著打扮明顯是北韓方面的風格。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張大官人樂呵呵走了進來:“你小子真是個慫貨,還沒怎麼著呢就哭爹喊娘的討饒了,換成過去肯定是一漢奸。”
  劉明砸吧了一下嘴,看到張揚,他一顆心頓時放下來了,張揚出現就意味著他已經安全了,可劉明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怎麼到了這裡,話說,這究竟是哪裡?“
  張揚道:“早就警告你要小心了,剛才如果不是我及時趕過去。恐怕你腦袋已經被人給割下來了。”
  劉明吐了吐舌頭。叫道:“好險,真是好險,那幫人究竟是幹什麼的?”
  張揚拉了張椅子坐下:“別管他們是幹什麼的,你給我記住了,那幫人你惹不起,京城你最好別呆了,趁著他們沒有找上你之前。趕緊離開京城,出去避避風頭,等這件事過去了你再回來。”
  劉明道:“梁柏妮呢?”
  張揚道:“她沒事,這會兒正在睡覺呢,明天我把她交給她老爹,把他們打發回香港去。”
  劉明道:“究竟是什麼人想殺我?”
  張揚道:“你別多問。事情都是因為你多管閒事而引起的,外面已經把車給你備好了,我讓人送你回去收拾東西,今晚就得離開。”
  劉明道:“不用收拾了,我這就走,你讓人把我送到車站就行。”
  劉明離去之後,張揚來到李昌傑的房間,李昌傑正在檢查自己的傷口。剛才雅美的兩槍全都擊中了他的胸膛。雖然他穿著避彈衣,仍然被擊出了兩片淤青。想起剛才的情景,李昌傑也暗叫僥倖,如果那兩槍不是打在他的避彈衣上,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張揚遞給他一瓶跌打藥:“擦擦,明天就會好了。”
  李昌傑道:“究竟怎麼回事兒?你帶我去捉姦,原來跟你沒什麼關係啊。”
  張揚道:“你別問我,我也不是太清楚情況,那個日本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安達文那小子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從我今晚聽到的一些情況,隱約能夠猜到,他和那個雅美十有八九是相互利用,安達文那個人從來都是冷血自私,他對任何人都沒感情的。”
  李昌傑對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也搞不太懂,不過他也不想多問,倒是對雅美射了他兩槍的事情耿耿於懷,咬牙切齒道:“下次讓我遇到那個日本女人,一定還她兩顆子彈。”
  李銀日服下張揚給他開得草藥之後,不知是藥物真得起到了作用還是心理上獲得了安慰,精神頓時好了許多,他讓人將兒子和張揚叫到了自己的身邊。
  張大官人原本是李銀日的恩人來著,可被李昌傑半強迫半綁架的結拜之後,突然就變成了李銀日的晚輩,結拜兄弟,話說,李銀日在某種程度上跟他親爹也差不多,怎麼對待親爹的,就得怎麼對待人家,張大官人感覺自己虧大了。
  剛才那會兒功夫李昌傑已經將自己和張揚結拜的事情向父親做了一個彙報,李銀日對此頗感欣慰,
  雖然李銀日明白兒子和張揚結拜絕不是因為單純的感情,可人卻是個奇怪的動物,當有了某一層關係的時候,頓時覺得親近了許多,張揚是個中國人,和李銀日父子是沒有任何衝突關係的。
  李銀日道:“張揚,你既然和昌傑成了兄弟,以後就是我的孩子。”
  張大官人暗叫晦氣,自己是不是走背字兒,被李昌傑強迫結拜不算,還撿了一便宜乾爹,還好李銀日沒幾日可活了,見不了幾面。張大官人嘴甜,雖然心中對李銀日並不認同,可嘴巴上還親熱道:“李叔叔,以後您就是我的父輩,我會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您。”這番話很自然的就說出來了,張大官人也沒感覺到有啥丟人的。他不是存心巴結李銀日,面對一個將死之人,何不多說兩句好聽的話,讓人家心中得到安慰呢?
  想不到李銀日居然被張揚的這句話感動,他歎了口氣道:“張揚,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卻不能給你什麼。”
  張揚道:“李叔叔,您別這麼說。”
  李銀日道:“我並不是一個怕死之人,當年也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槍林彈雨裡來去自如,面對死亡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他抿了抿嘴唇,目光轉向李昌傑道:“我在軍界這麼多年,並沒有多少朋友,我活著,別人不敢對我們李家怎樣,可是如果我死了,我怕有人會對家裡不利。”
  李昌傑道:“爸,您放心,我會保護好這個家。”
  李銀日道:“我相信你會盡力去做。”他用詞非常的謹慎,並沒有說相信李昌傑能做到。
  張揚看著眼前的這父子二人,雖然不能用虎父犬子來形容,但是李昌傑的地位和能力顯然無法和父輩相提並論,同樣的情形張揚見到了不少,文家、喬家都面臨後繼無力的問題,可是同樣的問題發生在北韓,要比這邊嚴峻的多。
  李銀日道:“在國內我有很多的仇家,他們比任何人都要關心我的病情,如果他們知道我就要死了,事情將會變得不堪設想。”
  張揚道:“所以,您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來處理這些事?”
  李銀日道:“人不能太貪心,上次你幫我治病,我已經多活了這麼久,我以為自己好了,又開始放縱聲色,上天果然不肯給我這種人第二次機會。”
  李昌傑道:“父親,也許會有奇跡發生。”他望著張揚,多麼希望張揚能夠點點頭,可張大官人始終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銀日道:“已經很好了,張揚,你真的可以幫助我像正常人一樣活上一個月?”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應該可以辦到!”
  李昌傑和張揚一起來到門外,李昌傑歎了口氣,低聲道:“兄弟,父親讓我離開。”
  張揚皺了皺眉頭,馬上明白了李昌傑的意思,李銀日顯然考慮到了身後的種種可能,已經著手安排兒子以後的去向了。
  李昌傑道:“我不想走!”
  張揚道:“長輩們考慮問題要比我們全面的多,他們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知道應該怎樣去做。”他雖然不清楚現在李家在北韓的處境,但是張揚也預感到李銀日死後,李家必將面臨一場危機。
  李昌傑道:“我是一個軍人,如果離開了自己的故土,我還能做什麼?”
  梁柏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她從床上坐起身來,觀察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熟悉了室內環境之後,梁柏妮走下床去,她悄悄走進窗前,掀起窗簾,向外面望去,看到院門前一名衛兵正在那裡站崗。
  梁柏妮努力回想著昨晚的事情,來到門前,發現房門並沒有上鎖,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此時看到一名男子從大門處走了進來,卻是濱海市委書記張揚。
  梁柏妮有些驚詫地睜大了雙目,她實在想像不出自己怎麼會在這裡,更想像不出張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張揚來到梁柏妮面前,微笑道:“梁小姐起來了?”
  梁柏妮道:“放我出去!”
  張大官人笑道:“我並沒有鎖住你,腿長在你自己身上,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離開。”
  梁柏妮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腳步道:“這是哪裡?阿文……”她本想問阿文在哪裡,可是話到中途卻想起昨晚親眼目睹的一幕,內心宛如刀割一般疼痛。
  張揚道:“這是錦繡園,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是北韓設在中國的療養地。”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張揚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的不解和疑問,相信昨晚發生的事情你不會忘記,如果我們沒有出手救你,恐怕你和那個私家偵探劉明現在已經……”張揚笑了笑,將想像的空間留給梁柏妮自己。
  梁柏妮道:“劉明?他在哪裡?”
  張揚道:“我已經讓人送他離開了京城,如果他繼續呆在這裡,恐怕人身安全會受到威脅。”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道:“之所以帶你來到這裡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梁柏妮道:“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你怎麼會剛巧出現在那裡救了我們?”
  張揚淡然笑道:“不是湊巧,我和劉明是老朋友了。”於是他將自己和劉明見面湊巧瞭解到梁柏妮調查安達文的事情告訴了她,張揚道:“我所關心的是劉明這個朋友,我對你丈夫的性情很瞭解,如果他知道劉明調查他,肯定不會放過劉明。”
  梁柏妮神情黯然,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心中越發感到沮喪,進而演變成為對丈夫安達文的無限幽怨。她和安達文婚後的確擁有一段時間的蜜月期,可如今回想起來,這段時間相當的短暫,沒過多久,安達文就因為忙於生意而冷落了她,如果不是她找人追蹤調查,還不知道丈夫背叛自己的事實。
  想起昨晚安達文和雅美擁吻的情景,梁柏妮幾乎就要掉下淚來,她又明白現在絕非落淚的時候,咬著嘴唇,抬起頭,強行抑制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她低聲道:“無論你出於怎樣的動機,我都要說聲謝謝。”
  張大官人道:“我並不是什麼救世主,對你也沒有任何的動機,而且你們兩夫妻之間的感情問題我也無意插手。”
  梁柏妮也不是一個見識淺薄的柔弱女子,她在短時間內已經很好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低聲道:“張先生,我有一個請求。”
  張揚點了點頭道:“說。”
  梁柏妮道:“昨晚的事情可不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張揚有些詫異地看了梁柏妮一眼,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來梁柏妮並不打算將這件事情鬧大。難道她對這份感情還抱有奢望?
  梁柏妮道:“我不想這件事讓我父親知道。”
  張揚歎了口氣道:“早晚都會知道。”
  “我認為自己可以解決好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不必讓父親太過困擾。”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想你也不想讓安達文知道是你救了我吧?”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很怕他嗎?”
  梁柏妮沒說話,感覺自己剛才的那句話的確有些多餘,無論怎樣,張揚都是她的恩人。
  張揚道:“也好,你就當遇到了活雷鋒,做了好事不留名。”
  梁柏妮向他笑了笑,很勉強,目前的她的確沒有開心的理由。雖然她感覺到了張揚的幽默。她點了點頭:“我想我應該走了!”
  張揚道:“我讓人送你。”

  當天上午,北港市委書記常淩空打來了電話,他告訴張揚外交部方面已經做出批示,要他們在福隆港的事情上謹慎處理,對元和集團提出的抗議給予慎重考慮。無論北港方面有多麼充分的理由,可他們和元和集團之間的合約仍然是白紙黑字的擺在那裡,元和集團方面雖然元和秋直說過撕毀合約的話,但是他並不是元和集團的法人,他的話沒有法律效力,也就是說元和集團和北港市之間簽訂的福隆港改擴建工程的協定仍然有效。
  張揚聽常淩空說完就有些火了:“常書記,這幫人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元和集團有黑幫背景。跟他們合作,以後出了問題誰負責?”
  常淩空顯然心情也不好,他歎了口氣道:“你嚷嚷什麼?嗓門大就能夠解決問題?你口口聲聲說人家有黑社會背景,可你有證據嗎?上級部門並不瞭解這些。他們認為外商聯手抗議,造成了國際影響,在他們看來是我們給他們招惹了麻煩,他們不可能向著外國人。所以他們吧問題重新交給咱們,讓咱們自己去處理去解決。”
  張揚道:“我明白了,解鈴還須系鈴人,合著什麼事兒都得咱們去做,他們只管在中間和稀泥?”
  常淩空道:“你少給我抱怨,外交部負責這件事的是副部長陳旋,挑起這件事的是元和幸子,你現在應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張大官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道:“常書記,您還別說,我還真有點整不明白。”
  常淩空道:“裝傻是不是?得,那我乾脆多費點口舌,這兩個人你必須要擺平一個,解鈴還須系鈴人,上頭壓下來找我,我只能將這事兒壓在你身上。”
  張揚道:“這件事好像有些難度。”
  常淩空道:“我對你的能力還是認可的,這事兒交給你應該沒啥問題。”
  張大官人道:“常書記,您這次可高看我嘍。”
  常淩空道:“如果那幫外商繼續抗議,外交部肯定還會找我,你抓緊點兒,如有必要,可以適當動用一下你自己的關係。”
  常淩空這番話說得已經很明,他的意思是說你張揚處理不了,可以去找你乾爹啊,只要文國權發話,不信他陳旋不給面子。
  張揚嗯嗯啊啊了一番,可事實上他對常淩空的這個建議只當沒有聽見,動不動就找乾爹,和小孩子被人欺負了找父母出頭又有什麼區別?我張揚有今天也不是全靠關係得來的。
  張揚再次邀約了元和幸子,這次是他做東,選了一家新疆主題餐廳,經營的是新疆菜,裝修充滿了阿拉伯風情。
  元和幸子望著滿滿一桌菜,不禁歎了口氣道:“張書記,你們好像常說鋪張浪費是可恥的嗎?”
  張揚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要是不想我非禮,還是給我這個回請的機會。”
  元和幸子發現這廝跟自己說話越來越放肆了,可她卻偏偏狠不下心來和張揚翻臉,換成別人,只怕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張大官人笑得陽光燦爛道:“那啥,開個玩笑,你千萬別介意。”
  元和幸子道:“介意什麼?嘴巴長在你身上,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我總不能將你的嘴巴給堵上。”看著這廝嬉皮笑臉的樣子,元和幸子拿他實在有些沒轍。
  張揚道:“你和梁祈佑的交易談得怎麼樣了?“
  元和幸子悠閒自在地喝了一口優酪乳,並沒有急著回答張揚的問題,而是點了點頭道:“嗯,這家的優酪乳味道很正宗。”
  張揚要了瓶小麥啤酒,望著元和幸子,看來她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主動權。張大官人指著剛剛上來的烤羊腿道:“這玩意兒更正宗。”
  元和幸子道:“太隆重了點,我吃了你的這頓飯會不會嘴軟?”
  張揚道:“看起來你的嘴唇是挺柔軟的,可惜你的心腸卻有點那啥……”
  元和幸子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張大官人切了塊羊腿肉主動送了過去,多少有點討好的意思。
  元和幸子用叉子叉起羊腿肉送入嘴中,點頭贊許。
  兩人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一桌的美食上,等元和幸子吃了個飽,她方才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唇,要了杯檸檬水,喝了一口道:“太油膩了,這一頓吃完,我整個月都不想吃肉了。”
  張揚道:“只要不是整月都不想跟我一起吃飯,就證明我今兒這頓飯請得還算成功。”
  元和幸子道:“其實你真沒必要請我,你不肯讓步,我也不會讓步,所以就只能將這件事交給其他人去解決。”
  張揚道:“你是不是有點不夠朋友啊?”
  “你真把我當成朋友嗎?”元和幸子反問道。
  張揚點了點頭。
  元和幸子卻笑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道:“沒見過寸步不讓,毫不體諒對方的朋友,你是個大男人噯,怎麼可以對我一個弱女子步步緊逼呢?”
  張大官人道:“寸步不讓是對元和集團,對你我可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知道你公私分明,咱們還是別談公事了,福隆港的事情,你既然不像我們元和集團繼續做下去,我也不至於強賴在那裡看人的臉色,所以我決定作出一些讓步,將福隆港轉讓給鼎天集團。”
  張揚道:“知道我怎麼想這件事嗎?”
  元和幸子放下茶杯,微笑望著他。
  張揚道:“換湯不換藥!”
  元和幸子道:“在你的眼中任何事都值得懷疑。”
  張揚道:“我對你和鼎天集團之間的交易並不感興趣,但是我知道一點,梁祈佑之所以盯上了福隆港,並不是他自身的原因,而是因為背後有安達文在推動,他拿下福隆港,等於安達文拿下福隆港,這種事情我不會讓它發生。”
  元和幸子道:“他們想怎麼做我沒興趣,我關心的是怎樣才能將我們的損失降低到最小。”
  張揚道:“你們聯合一些外商,通過大使館向我國外交部提出抗訴,說我們地方政府不遵守已經簽訂的合約,損害你們這些外商的利益,意圖通過上層施壓給我們,製造所謂的國際影響。”
  元和幸子道:“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如果不是切身利益受到損害,我們也不會想起維護自身的權利。”
  張揚笑道:“你這麼一說,責任全都在我身上。”
  元和幸子寸步不讓道:“是不是你的責任,你自己心裡清楚。”
  張揚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雅美的日本女人?”
  元和幸子皺了皺眉頭:“雅美?”
  張揚拿出一張安達文和雅美的合影遞給了元和幸子。
  元和幸子凝視著那張照片,目光瞬間變得迷惘而不解:“怎麼會是她?”
  “你認識她?”
  元和幸子緩緩點了點頭道:“她叫山野雅美。”
  張大官人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另外一個熟悉的名字——山野良友,難道他們兩人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
  元和幸子自從見到這張照片之後心情明顯有了變化,她提出告辭道:“我該走了!”
  張揚道:“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
  元和幸子抬起雙眸望瞭望他。
  張揚道:“有些話我一直壓在心底,不知應不應當對你說。”
  元和幸子道:“你的這種說話方式很奇怪,讓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張大官人此時的目光卻非常的認真,直視元和幸子的一雙明眸,仿佛要一直看到她的心底,元和幸子芳心中沒來由感到一陣慌張,她端起檸檬茶,低頭喝了一口,藉以躲開張揚的目光,不過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在逃避什麼。
  張揚道:“我承認,我針對你和你的家族進行了一番瞭解和調查。”
  元和幸子道:“你真是難得這麼坦率!”
  張揚道:“如果說當初服部家族對我的多次伏擊緣於服部一葉那段仇恨,可後來北港海嘯之時。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就變得不好解釋了。”他歎了口氣道:“我並不相信你會派人刺殺我,雖然你是個讓我看不透的女人,但是我仍然相信,你不會對我有惡意。”
  元和幸子靜靜望著張揚,張揚真誠的表情讓她不忍說出駁斥他的話語。
  張揚繼續道:“海嘯之後,元和秋直馬上提出要從濱海撤資,還提出了巨額索賠,我當然清楚他只是你委派的一個代表,但是在他大放厥詞之後,你一直都沒有任何表示。在我們看來,他的言論得到了你的授意和默許。“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沒有!”
  張揚道:“你否認更證明元和集團的內部發生了問題,一個你委派的代理人居然不經過你的同意擅自做出損害雙方利益的決定,而元和秋直的所作所為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合作。在災後的調查中,我們發現元和集團的基礎工程在很多地方不符合我們當初的規定。”
  元和幸子冷冷道:“之前你們做過驗收,既然不符合規定,又是如何通過驗收的?話語權在你們那裡,標準是彈性的,自然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揚道:“我們不會那麼做,我承認在驗收的過程中發生了問題,我們的一些幹部並沒有嚴格自律,尊重自身的職業操守,所有涉及此事的幹部已經被我拿下。目前正在立案調查。我已經掌握了初步的證據,貴方在驗收過程中有過賄賂行為。”
  元和幸子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張大官人笑了笑,端起他的啤酒喝了一口:“我寧願相信這一切和你無關。”
  元和幸子道:“在濱海投資是元和集團經過綜合考察之後的慎重考慮,絕非兒戲,你以為我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行賄?”
  張揚道:“或許在工程的具體執行過程中。某些人發生了一些偏差,欺上瞞下從中漁利。”
  元和幸子皺了皺眉頭,張揚的這句話說中了她的心事。
  張揚又道:“根據我們目前掌握到的情況,元和集團擁有黑社會背景。這件事你應該不會否認吧?”
  元和幸子道:“元和集團用來投資濱海的每一分錢都是乾淨的。”
  張揚笑道:“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我看你對元和真洋都未必瞭解!”
  “那是我的事情!”元和幸子柳眉倒豎,她顯然被張揚激怒了。
  張揚道:“一個人生氣的時候,往往容易亂了陣腳,證明她無法繼續保持淡定。”
  “看不出你居然還是個心理學家。”
  張揚道:“前兩天,我在清臺山的時候,遭到八名日本人忍者的伏擊,有七人被我當場殺死,還剩下一個被我活捉。”
  元和幸子聽到有八名忍者聯手攻擊他的時候,心中不覺一緊,可當她聽到七人被他殺死一人被他活做的時候,居然心中一寬,元和幸子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張揚的關心遠遠超過對同胞性命的關注,不由得心情又開始紛亂了起來。
  張揚道:“你在濱海見到我之前,我正在處理這件事,日本大使館專程將武直正野派到了江城調查這件事。”
  元和幸子道:“我不認為這和我們之間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我本來也覺得沒什麼關係,可後來有人懷疑……”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元和幸子道:“懷疑什麼?難道懷疑我們因為在福隆港的事情上被你刁難,所以對你產生了殺念?”
  張大官人微笑道:“你不覺得這是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嗎?”
  元和幸子道:“你是不是準備把所有不好的事情一股腦全都賴在我們的身上?”
  張揚道:“我並沒有懷疑你們,原因很簡單,我抓住了一個活口,那個忍者告訴我這件事的策劃者是……”
  元和幸子發現張揚這廝真的很可惡,每到關鍵之時就故意中斷一下,她真想拂袖而去,可偏偏她對這件事又有些關心,顯然張揚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賣關子。
  張揚道:“山野良友你熟不熟悉?”
  雖然張揚沒有明確說謀殺的背後策劃者是山野良友,可元和幸子顯然領會了他的意思,元和幸子道:“有過一面之緣!不是很熟。”
  張揚道:“他和那個山野雅美到底有什麼關係?”
  元和幸子淡然笑道:“在日本,山野是個很常見的姓氏,就像貴國的趙錢孫李一樣,難道說同姓人一定是親戚?”元和幸子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櫻唇,起身道:“走了,謝謝你的午餐!”
  張大官人笑道:“濱海的事情,還請你多多斟酌,你這麼聰明的女人應該不甘心被別人利用吧?”
  元和幸子道:“我怎麼覺得你正在試圖利用我化解你現在尷尬的處境呢?”
  張大官人道:“如果我利用你,絕不是幹這事兒。”
  元和幸子從這廝熱辣的目光中仿佛讀懂了什麼,她點了點頭,迅速轉過身去,俏臉卻在轉身的刹那有些紅了。
  張揚望著元和幸子的背影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的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張揚接通電話,卻是黑寡婦邵明妃的電話,邵明妃道:“張揚,你來京城都不跟我說一聲。”
  張大官人心說,這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他輕聲道:“我正在開會,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說。”
  邵明妃道:“開會?你騙誰啊?正忙著勾引日本小寡婦吧?”
  張大官人拿著電話向外面望去,卻見臨窗的馬路旁,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車緩緩停在那裡,黑寡婦邵明妃身穿黑色緊身皮衣,帶著墨鏡,酷勁十足地朝這邊看著。
  張大官人禁不住搖了搖頭,這女人還真有些能耐,看來跟蹤自己有一段時間了。

  張揚叫來侍者埋單後離去,來到那輛法拉利跑車旁,來回打量了一下,咧開嘴唇笑道:“香車美人,這車還真配你!”
  黑寡婦哼了一聲道:“無事獻殷勤!”
  張大官人騰空一躍,以一個瀟灑的動作準確無誤地躍入副駕坐下。
  周圍不少人都朝這邊注目,當然主要還是被這輛車和黑寡婦吸引,張大官人雖然一直自命瀟灑,可周圍路過的還是男人占多數,這個時代,性取向正常的還是絕大多數。
  黑寡婦踩下油門,這次的駕駛風格居然有些反常,車開得很慢很穩,張大官人想起他們之間的這場孽緣就是始結于車。黑寡婦這個女人名如其人,居然利用那晚自己喪失意志設下圈套,大官人的目光瞄向她的小腹。
  黑寡婦覺察到了他的關注,啐道:“看什麼看?”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滿臉愁雲道:“你想明白了沒有?”
  黑寡婦道:“明白什麼?”
  張揚道:“這兩天剛巧我在京城,不如我陪你找家醫院把他給那啥了……”
  黑寡婦猛然踩下刹車,慣性讓張大官人的身體一個前沖,腦袋幾乎撞在擋風玻璃上。
  張揚道:“你想謀殺啊?”
  黑寡婦道:“我今天才發現你這麼不負責任!”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你究竟想怎樣?難道真想把這孩子生出來?”
  黑寡婦道:“我還沒想好,今天找你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
  她重新啟動汽車,將車停到前方綠地旁的停車位,然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張揚來到她的身邊:“你找我來什麼事?”
  黑寡婦道:“你和那個日本小寡婦聊什麼?”
  張揚聽著有些好笑,黑寡婦居然這麼稱呼元和幸子:“沒聊什麼,工作上的事情。”
  黑寡婦道:“是不是關於福隆港的?”
  張揚點了點頭,想起黑寡婦目前是鼎天集團的中華區代理,也就是說她和梁祈佑目前在同一陣營,當下笑了笑道:“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別問了。”
  黑寡婦卻道:“你跟她能談工作,跟我就不能談?難道在你的眼中,她比我更有魅力?”


卷十三 第1224章 情同陌路
  張大官人望著風騷十足的黑寡婦心中暗道,你這女人除了風騷爆表,論到長相氣質哪樣能夠比得上人家,他又想到顧佳彤,女人的嫵媚最淺薄的那種才是流露在外,回想起過去的種種情景,張大官人心中不由得一酸。
  黑寡婦看出他走神,有些不悅道:“想什麼?”
  張揚道:“忽然覺得你的有些話也是有道理的。”
  黑寡婦柳眉倒豎橫了他一眼,低聲道:“聽說你在福隆港的事情上跟她鬧得很僵?”
  張揚笑道:“你都說是聽說了,證明這事兒壓根就不靠譜。”
  黑寡婦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張揚笑道:“你不用拐彎抹角,有什麼事情只管對我明說。”
  黑寡婦道:“你知道的,我現在在鼎天做事,身為鼎天的一份子自然要為鼎天出力。”
  張揚自從接到她的那張名片就已經料到她早晚要為鼎天說話,所以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笑眯眯望著黑寡婦邵明妃沒有說話。
  邵明妃道:“元和集團打算退出福隆港,福隆港改擴建工程重新競標,雖然有意投標的集團很多,但是真正有競爭力的無非是鼎天和星月。”
  張揚點了點頭,邵明妃說的倒是實話。
  邵明妃道:“在你面前我沒必要隱瞞什麼。”
  張大官人啞然失笑,好像自己跟她還沒熟到這種地步,是邵明妃以為自己對那晚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弄出了個一夜情的假像,然後又說自己懷孕,認為現在吃定了自己,卻不知自己已經發現了那晚的秘密。
  邵明妃繼續道:“鼎天做過不少的工作,知道你在心理上偏向星月一方。”
  張大官人道:“事實上鼎天和星月的實力還是有著一定差距的,換成是你,也會選擇星月。”
  邵明妃道:“我承認雙方有差距,但是沒有你所說的那麼大。更何況星月是一家外資。而鼎天是港資,我不妨透露給你一些消息,梁總對福隆港志在必得,所以他才會不惜血本接盤元和集團在國內的生意。”
  張揚笑著糾正她的話道:“目前只是在談,還沒有最終簽約吧?”
  邵明妃道:“無非是等梁總點頭罷了,我看這件事已經成為事實,也就是說。元和集團在福隆港的一切投資將會由我們鼎天來接管。”
  張大官人不屑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事實?就算他們簽約,我不點頭,這合約也不過是一張廢紙。”
  邵明妃挨近張揚的身邊,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螓首枕在他的肩頭,一邊搖晃一邊撒嬌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不給梁總面子,總得給我一點面子,就算你不給我面子,也得給我腹中的寶寶一些面子是不是?”她牽著張大官人的手去摸自己的肚皮。
  張大官人暗罵這女人卑鄙,撒謊撒到這個份上真是絕無僅有,他目光向遠方望去,低聲道:“咱們還是分開些,這年月沒什麼事兒靠譜。保不齊有人就在一旁偷拍咱們呢。“
  邵明妃聽他這樣說。臉色不由得一變,用力將他的手臂甩開。憤憤然道:“張揚,你真不是個東西,敢吃不敢認啊?”
  張大官人恨不能馬上揭穿她編織的鬼話,可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他必須要通過這件事順藤摸瓜,找出邵明妃背後的主使,解開更多的疑點,所以必須要繼續配合她做戲,臉上拿捏出有些慌張的表情,歎了口氣道:“你嚷嚷什麼?我又沒說不負責任。”
  邵明妃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想借著這件事要脅你?”
  張大官人道:“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能讓我怎麼想?”
  黑寡婦呵呵冷笑了一聲,她盯住張揚的雙目道:“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還沒到硬要賴著你的地步。”
  張大官人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我可以為此做出一些補償,但是,你不能以此為條件讓我出賣濱海的利益。”
  黑寡婦道:“怎樣叫出賣利益?鼎天和星月競爭,只要你不插手,鼎天最終勝出根本毫無疑問。”
  張大官人道:“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黑寡婦道:“這世上還有你這個絕頂聰明人不明白的事情嗎?”
  張揚道:“你別誇我,我還真擔不起,我要是絕頂聰明人還能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黑寡婦呸了一聲,轉而柔聲道:“誰玩誰還不知道呢,張揚,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雖然你這人又沒責任心,又沒良心,吃飽了不認帳,渾身上下的臭毛病,可我還是怎麼看怎麼喜歡,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陷入情網了?”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陷入你麻痹,老子就沒見過你這麼惡毒的女人,看來不把我坑進黃河裡淹死,你丫是絕對不會死心。張大官人冷眼道:“跟你這麼聰明的女人在一起真沒有安全感,我現在時刻都在擔心,不知你什麼時候興起把我給賣了。”
  黑寡婦邵明妃啐道:“我怎麼捨得。”她又扯住張揚的手臂道:“我聽說女人生完孩子以後就會笨一些,要不我把這個孩子給生出來?”
  張大官人心說你生得出來嗎?表面上卻愁眉苦臉道:“你要是生下來對我們誰都沒好處。”
  黑寡婦格格笑了起來:“瞧你這幅熊樣,我跟你開玩笑的,算了,反正啊,咱們定個君子協議,你幫鼎天拿下福隆港,我去把孩子給打掉,以後再也不找你的麻煩,你說好不好?”
  張大官人打量著黑寡婦,一臉的懷疑。
  黑寡婦忍不住在他肩頭拍了一巴掌:“你好像不相信我?”
  張揚道:“說到底,你還是逼我做違反原則的事情。”
  黑寡婦道:“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你總得為我做一件事吧?”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我幫你這一次,不過要是你們自己那邊出了岔子我可不負責任。”
  黑寡婦道:“只要你不故意刁難鼎天,又怎麼會出岔子?”
  邵明妃並不知道張揚說這句話的深意,安達文和梁柏妮之間的感情變故已經影響到了鼎天的未來決策。
  安達文走入隨園,看到梁祈佑正在院落中等著自己,安達文道:“爸,柏妮回來了?”
  梁祈佑顯得焦慮不安:“阿文,到底怎麼了?柏妮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連我這個當爸爸的都不搭理了,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題?”
  從梁祈佑的這番話中安達文判斷出梁柏妮還沒有將自己和雅美的事情抖落出來,他的內心稍安,或許梁柏妮還想挽回這段婚姻,他從心底萌生出一股希望。
  安達文道:“爸,沒什麼事,可能是我最近忙於生意冷落了她,都怪我不好。”
  梁祈佑道:“女人是要哄的,柏妮從小嬌生慣養,受不得冷落和委屈,阿文,你多讓讓她。”
  安達文笑了笑:“爸,您放心,我這就去。”
  來到梁柏妮所住的房間前,安達文敲了敲房門,他本以為會吃到閉門羹,可是當梁柏妮聽到他叫門的聲音之後,很快就打開了房門。
  安達文走入房內,反手關上房門,他故作焦急道:“柏妮,我找了你整整一個晚上,你究竟去了哪裡?擔心死我了!”
  梁柏妮冷冷道:“你會擔心嗎?”
  安達文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會不擔心?”
  梁柏妮道:“我倒忘了,我還是你的妻子。”
  安達文道:“你昨晚去了哪裡?”
  梁柏妮道:“你管我啊?你外面可以有女人,我外面當然可以有男人,我去找真正疼我愛我的那個男人了。”女人在受到傷害之後,常見的一種表現就是試圖將這種傷害施加在傷害她的男人身上,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安達文皺了皺眉頭,他明白梁柏妮的意圖,這樣的話雖然讓他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刺激不到他,梁柏妮讓人調查他,他一樣可以找人調查梁柏妮,對她的一舉一動安達文瞭若指掌。安達文歎了口氣道:“柏妮,我知道昨晚的事情刺激到了你,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苦衷?”梁柏妮瞪圓了雙目,仿佛頭一次認識這個男人一樣。
  安達文道:“你知道的,自從我爺爺去世之後,安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為了帶安家走出低谷,我不得不做許多不情願的事情。”
  “包括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摟摟抱抱嗎?安達文,你讓我噁心!”
  安達文道:“我跟她只是生意夥伴,我們之間只是逢場作戲,你相信我,在我心中,只有你一個。”安達文試圖抓住梁柏妮的手,卻被她厭惡地推開。
  梁柏妮道:“安達文,你別當我是三歲的小孩,我雖然很少管你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是一個隨便你矇騙的女人,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話,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晚的事情,我清清楚楚看到,如果不是有人救了我,只怕我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安達文道:“柏妮,我怎麼可能傷害你,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梁柏妮道:“收起你的虛情假意,你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昨晚的事情我沒有告訴我爸,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對你餘情未了,我的性情就是這樣,愛一個人可以為這個人犧牲性命,但若是不愛了,你在我眼中路人都不如,我對你的生意沒興趣,對你所謂的為了家族忍辱負重更沒有興趣,咱們既然是夫妻一場,那麼還是好合好散。做不成夫妻,做不成朋友,還不至於做仇人。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過字了,你看過後沒問題就簽字。”
  安達文愣在了那裡,他顯然沒有想到梁柏妮會表現出這樣的堅決,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會簽字。”
  梁柏妮道:“如果你不簽字,我會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爹哋。”
  安達文做出一副內疚萬分的樣子:“柏妮,給我一次機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你,我向你保證。”
  梁柏妮道:“安達文,你根本不在乎我。”
  “不!我在乎!”
  “你在乎的是我的家庭,在乎的是我爹哋可以幫到你,你在乎的是金錢、名譽和地位,是永遠不會滿足的野心,但是你心裡根本沒有屬於我的部分!”梁柏妮說這番話的時候眼圈紅了起來,但是她沒有落淚,眼前的男人不值得讓她傷心。
  安達文抿了抿嘴唇,聲音低沉卻堅決地說道:“隨你怎樣做,我不會簽字!”
  安達文走出房間的時候,看到岳父梁祈佑仍然站在那裡,這種時候安達文並不想和梁祈佑談話,可是在禮節上。他又不能避而不見,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恭敬道:“爸!”
  梁祈佑嗯了一聲,並沒有看安達文,目光望著院中的那棵銀杏樹,秋風吹過,金黃色的銀杏葉宛如蝴蝶一般翩翩隨風起舞,地上已經覆蓋了薄薄一層,梁祈佑伸出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黃葉。望著自己的掌心,低聲道:“秋天來了!冬天近了。”帶著抒情的一番話說完之後,他方才看了安達文一眼:“我不喜歡這裡的秋天。”
  安達文輕聲道:“京城的秋天要比香港冷許多。”
  “又幹又冷,灰濛濛的天空就像怎麼都洗不乾淨,看不到陽光。”
  安達文附和地點了點頭。
  梁祈佑道:“柏妮是不是很任性?”
  安達文笑道:“還好。”
  梁祈佑道:“知女莫若父。她是什麼樣的性情,我這個當爹的最清楚。”

  安達文道:“柏妮對我很好。”說這話的時候,他不由得心跳加速,梁祈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剛才的那番話非常耐人尋味。
  梁祈佑道:“你爺爺是我最敬重的人,他也是我的老師,我的貴人。如果沒有他的點撥和幫助,我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安達文靜靜傾聽著,並沒有馬上插話。
  梁祈佑道:“老爺子瞭解我,我也瞭解安家。在你小的時候,老爺子就曾經說過要我們兩家結兒女親家,當時我只當是戲言,後來你和柏妮長大。你有了女朋友,安家又遭遇變故。我本以為這件事已成過眼雲煙,可是沒想到最後你們兩個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
  安達文恭敬道:“能夠娶到柏妮是我的福分,爸,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對她好。”
  梁祈佑道:“我本以為可以放心,但是等柏妮真正嫁出去之後我方才發現,只要我活一天,就要為她操心一天,其實天下間的父母都是這樣。”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安達文一眼道:“人都有年輕的時候,我當年也曾經將事業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可後來我發現,家庭遠比事業更加重要。”他拍了拍安達文的肩膀道:“阿文,以後你就會明白。”
  安達文走後,梁祈佑來到女兒的房間前敲了敲門。
  “門沒有關!”
  梁祈佑推門走了進去,看到女兒正在整理行囊,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這是準備去哪兒?”
  “回香港!”
  梁祈佑點了點頭:“為什麼要回去?”
  梁柏妮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背對著父親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決心:“我們準備分開了。”
  “年輕人吵吵鬧鬧總是難免的事情……”
  梁柏妮道:“爸,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和安達文也說的很清楚,只差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為什麼?”梁祈佑不解道。
  梁柏妮道:“我無法和一個不愛我的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
  “他愛的不是我。”梁柏妮的肩頭顫抖了一下:“爸,請尊重我的選擇。”
  下午是梁祈佑和元和集團總裁元和幸子約定見面的時間,依然是隨園,天氣越發陰沉了,一場秋雨眼看就要到來,剛剛送走了女兒的梁祈佑心情極度壓抑,商場上經常要做出強顏歡笑的事情,即使他的心情多麼沮喪。
  雙方落座之後,元和幸子微笑道:“很雅致的地方。”
  梁祈佑道:“這裡是我親家的物業,我喜歡這裡的清幽雅致,來京城的時候暫時借住。”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看來安家的投資眼光也是相當的獨到。”
  梁祈佑端起茶盞品了口茶:“貴方和濱海方面關於福隆港的事情可有定論?”
  元和幸子道:“這件事梁先生不用操心。”
  梁祈佑道:“作為投資商和地方政府發生摩擦總不是好事。”
  元和幸子道:“和氣生財,我們這些商人很少主動去和人為敵。”
  梁祈佑笑道:“是張揚針對你們?”
  聽到張揚的名字元和幸子也笑了起來。
  梁祈佑道:“我的提議,夫人考慮的怎麼樣了?”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
  梁祈佑道:“還不滿意?”
  元和幸子輕聲道:“我忽然改變了主意。”
  梁祈佑皺起了眉頭:“夫人的話我有些不明白。”
  元和幸子道:“我不準備轉讓旗下的物業了!”
  梁祈佑睜大了雙眼,顯然沒有想到元和幸子會突然改變了主意,不過他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來。笑聲住後,方才道:“其實我在這件事上一直搖擺不定,夫人這麼一說,反而讓我不再困惑。”
  元和幸子眨了眨雙眸。
  梁祈佑道:“我做我的生意,何苦招惹這種麻煩。”
  元和幸子微笑道:“看來梁先生之所以對福隆港有意,全都是因為安達文的緣故。”
  梁祈佑道:“在商言商,生意上,我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對安達文而言,這一天充滿著種種的不如意,離開隨園之後,他直接來到了伯頓豪爵。
  66號別墅的客廳內擺放著幾隻行李箱,山野雅美指揮著兩名手下將行李箱搬到外面的商務車上,看到安達文回來,她笑了笑,指了指樓梯。
  兩人來到二樓的書房,安達文道:“你這就要走?”
  山野雅美道:“我不走,恐怕你妻子就會帶人殺上門來了。”她伸出雙臂摟住安達文的脖子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回日本。”
  安達文抿了抿嘴唇:“她回去了。”
  山野雅美並沒有感到意外,放開安達文,來到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香煙,抽出一支點燃,飄渺的煙霧讓她的面孔變得模糊,顯得越發的神秘莫測。
  安達文在她的對面坐下,仰起頭靠在沙發上:“她要和我離婚!”
  山野雅美沒有說話,依然平靜地看著安達文。
  “我不同意,她已經返回香港,準備通過律師經法律程式結束我們的婚姻。”
  山野雅美道:“我很遺憾。”她的語氣卻沒有絲毫的內疚味道,仿佛安達文的婚姻觸礁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安達文的手指在沙發上緩緩敲擊著:“事情只怕有變!”
  山野雅美並沒有回應他。
  安達文道:“如果我們的婚姻不復存在,梁祈佑就不會繼續支持我。”
  山野雅美輕聲歎了口氣道:“我只是感到好奇,昨晚到底是什麼人救走了他們。”
  安達文當時被一拳打暈,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具體發生了什麼,昨晚的情況還是聽山野雅美說得。
  山野雅美道:“那個人利用反沖滑翔裝置引開我的注意,而且他的身上應該穿著避彈衣,救走他們的至少有三個人。”在山野雅美看來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救走兩個。
  安達文道:“是我疏忽了。”
  山野雅美道:“我讓他們檢查了院子,在其中找到了一柄失落的軍刀。”她拿出一把軍刀放在茶几上。安達文撿起那柄軍刀,看到刀身車面上印著一個清晰的五星標記,上面還有一行小字。安達文眉峰一動:“韓文?”
  山野雅美道:“這軍刀並不普通,是北韓特種部隊所配備,每一把刀的刀身上都有編號銘文,根據編號可以查到軍刀的主人,有些像士兵的編號銘牌。”
  安達文充滿迷惘道:“可是……我和北韓方面從來都沒有任何的衝突。”
  山野雅美道:“這件事非常的奇怪,你對梁家的瞭解究竟有多少?梁祈佑和北韓方面是不是有業務往來?”
  安達文搖了搖頭道:“絕對沒有!”
  山野雅美道:“我剛剛收到消息,根據軍刀的編號,我查到了它的主人。”
  “誰?”
  “李昌普,北韓將軍李銀日的小兒子。”
  安達文聽說過李銀日的大名,可是對李昌普卻沒有任何的印象:“他為什麼要介入我們的事情?”
  山野雅美道:“李昌普早已死了!”
  安達文又是一怔。
  山野雅美道:“這柄軍刀只可能落在他的親人手中,由此推測,昨晚出現在這裡的很可能是李昌傑,也就是李昌普的大哥。”
  安達文道:“他在京城?”
  山野雅美點了點頭道:“就在京城!”
  經過張揚的治療後,李銀日的身體恢復神速,第二天下午已經可以下床自如行走了,看到父親忽然恢復了昔日的神采,李昌傑不禁感到欣喜,同時也產生一絲奢望,希望張揚有能力讓父親徹底恢復健康。
  李銀日對形勢認識得卻非常清楚,他知道張揚不會欺騙自己,這次他很難逃過死劫,他對著穿衣鏡穿好軍裝,扣上風系扣,對自己目前的狀態表示滿意,從鏡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張揚道:“張揚,我的治療要持續多久時間?”
  張揚道:“今晚我再用內力配合行針幫你疏通一下經脈,然後你按照我開得藥方服藥就行了。”
  李銀日道:“明天我就返回平壤。”時間對他來說是極其珍貴的。
  李昌傑道:“爸,我這就讓人準備。”
  李銀日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今天我想去春秋山公墓看看。”春秋山公墓埋著幾位李銀日的老朋友,當年他們跨過鴨綠江和李銀日並肩作戰,也在戰鬥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李銀日每次來中國,必定要去春秋山公墓拜祭他們,這次因為病重,始終未能成行。身體剛剛好轉,李銀日就想起了這件事。這次離開中國,他應該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臨行之前,當然要和列位老友道聲別。
  張揚和李昌傑陪同李銀日一起去了春秋山,春秋山雖然不高。可是李昌傑擔心父親的身體,主動要求背他上去。李銀日搖了搖頭道:“不用,我還走得動,讓我一個人走。”
  李銀日拾階而上,張揚朝李昌傑使了個眼色。兩人遠遠跟在後面。
  李昌傑低聲道:“兄弟,我爸還有沒有希望?”他多麼想聽到張揚一聲肯定的答覆。
  張揚低聲歎了口氣,世上有很多事是無力回天的,他並不是不想幫,而是無力想幫,眼前的狀況已經是他盡力後的結果。
  李昌傑看到他如此表示,也知道這次真的是無法挽回了。暗自歎了口氣,只能接受現實。
  海拔一百米的小山包,已經讓李銀日累得滿頭大汗,站在戰友的墓碑前。李銀日緩緩搖了搖頭,掏出帶來的毛巾,很小心地將墓碑上的浮塵擦淨,他低聲道:“兄弟們。我此次走後,恐怕不會再來看你們了。人生真是短暫啊!”他閉上雙目,仿佛回到了炮火紛飛的戰場上。
  李昌傑望著父親的背影,低聲道:“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一天。”
  張揚微笑點頭,可是他的笑容卻忽然收斂了,身體以驚人的速度騰躍出去。
  李昌傑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到張揚向右前方的樹叢急沖而去,他的聲音在遠處傳來:“保護李將軍。”
  草叢中一個人慌慌張張站了起來,轉身向樹林深處逃去。他身穿迷彩裝,剛才趴伏在草叢中,隱蔽得很好,至少他自己這樣認為,認為不會輕易暴露行藏,可沒想到仍然被對方發現。
  張揚的速度奇快,轉瞬間已經距離那人不到兩丈。
  那人看都不看身後,隨手拋出了一顆煙霧彈,蓬!地一聲,彈丸碎裂開來,白色煙霧在樹林子中彌漫,張揚的去勢沒有任何停歇,一掌隔空劈出,強勁的掌風將煙霧從中劈開,向兩旁排浪般分散開來。
  前方的那道身影閃爍了一下,倏然消失在前方的樹叢中。
  張揚冷哼一聲:“哪裡走?”他抬腳挑起地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然後一個掃踢,石塊宛如出膛炮彈般激射出去,瞄準了前方的一棵大樹,深褐色的樹幹忽然有了動靜,隱身於樹幹之上的武士,貼著樹幹迅速上行,他的身體剛剛移動開來,石塊就擊中了他剛剛隱身的位置。咚!地一聲,石塊竟然將合抱粗的樹幹貫穿。
  那武士身手極其靈活,翻身到樹枝之上,身體隨著樹枝起伏,利用樹枝的彈性,騰躍到對面的大樹上。
  張揚啟動速度驚人,後發先至,來到那武士落腳的那棵大樹,足尖一頓向上飛升而起。
  武士反手抽出東洋刀,暴吼一聲,以魚躍之勢向下劈斬而來。
  張大官人手指輕彈,一道金光閃電般激射而出,小小金針正中那武士的右目,武士慘叫一聲,手中東洋刀失去了準頭,砍到了一邊,張揚拿捏住他的右臂,他最恨人偷襲,下手毫不容情,只聽喀嚓一聲,竟然將那武士的手臂硬生生折斷。
  因為有了之前的經歷,張揚擔心武士自殺,迅速點了他的穴道,將他扔在地上。
  此時李昌傑也快步趕了過來,沖上去狠狠一腳踢在那名武士的小腹上。張揚並未制住那武士的啞穴,那武士的意志也頗為堅韌,雖然被踢得痛極也堅持一聲不吭。他的右眼之上插著一根金針,鮮血將半邊面孔全都染紅,看起來頗為可怖。
  李昌傑掏出手槍,一腳踏在武士的面孔上,槍口頂住他的額頭怒吼道:“說,什麼人派你來的?”
  張揚撿起地上的東洋刀,一刀從武士的後背劃過,他這一刀運用得極其巧妙,雖然將武士的衣服給劃開,卻沒有傷及他的肌膚,在武士的後背上紋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
  李昌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日本人?”
  張揚道:“日本忍者!”
  外交部方面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峰迴路轉的變化,日本忍者公然在京城對北韓將軍李銀日行刺,這件事顯然影響頗大,比起經濟上的糾紛,這種政治暗殺要嚴重得多。
  張大官人提議將這日本武士交給外交部,國安方面,他第一時間通知了耿志超。
  北韓將軍李銀日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他出面向外交部提出抗議,其影響力顯然要比之前幾名外商抗議遭到地方政府不公平對待要大,處理這件事的任務又落在外交部副部長陳旋的頭上。
  李銀日先行返回國內,留下兒子李昌傑解決這件事。
  陳旋緊急召見了日本大使館的官員,剛剛才回到京城的副大使武直正野奉命來到外交部。
  他的臉上很不好看,來此之前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緣由。

  一向和藹的陳旋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之前日方使館聯合一幫人對外交部抗議不斷,搞得外交部也是頗為被動,陳旋在張揚為首的地方幹部面前又碰了釘子,心頭火一直都窩著呢,而且沒找到宣洩的途徑,今兒算是讓他找到了機會。他簡略將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下,然後質問武直正野道:“武直先生,你怎麼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情?”
  武直正野首先撇清了關係,他向陳旋鞠了一躬道:“陳部長,我向您保證,這些人全都是個人行為,和日本政府無關。”
  陳旋和日本人打過不少的交道,武直正野的回答他並不意外,就算那幫人是日本特工,武直正野也不會承認,有些事打死都不能說,不過陳旋不會放過這個佔據主動的機會,他歎了口氣道:“武直先生,日本和北韓都是我們的友好國家,但是你們這次的作為顯然嚴重損害到了我國的聲譽和利益,在我們國家的土地上,絕不允許暗殺事件的發生。”
  武直正野道:“陳部長,我看這件事一定有內情,我想見見那個人。”他所說的是刺殺李銀日的日本人。
  陳旋道:“暫時不可以,殺手已經被我們控制起來,目前正在審問,希望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
  武直正野心中暗忖,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那名殺手說出了什麼,肯定會讓日方越發被動,他低聲懇請道:“陳部長,我有個不情之請,審問這名日本人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在場?”
  陳旋道:“沒問題。”他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你們日本是不是有個名為蛟龍會的黑社會組織?”
  武直正野道:“我對社團方面的事情並不瞭解,陳部長的意思是這名意圖行刺李銀日的疑凶隸屬於蛟龍會?”
  陳旋道:“目前我並沒有掌握太多的資訊,被抓住的日本殺手叫田中光一,目前相關部門正在審訊之中,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有結果了。”
  武直正野道:“我國政府對黑社會社團一直都是採取嚴格管理的政策,不可能放任他們做出這種影響國家安全的事情。”


卷十三 第1225章 業餘翻譯
  陳旋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武直先生,咱們也是老朋友了,北韓人的性情和脾氣你是知道的,這麼敏感的事情,針對的又是他們軍方的重要人物,如果不能及時拿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我看這件事恐怕會非常的麻煩。”陳旋這番話說得軟中帶硬,其中充滿了威脅的成分。
  武直正野聽著雖然有些不舒服,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他也不好反駁什麼,陳旋所說的的確都是事實。
  陳旋又道:“之前在江城春陽發生了針對臺灣友人的那起謀殺案還沒有平息,這又鬧出了謀殺北韓將軍的事情,武直先生,我相信貴方政府對這一系列的事情毫不知情,可這並不代表貴方對發生過的事情不承擔任何的責任,這些兇手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地區安全,對周邊鄰國關係也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武直正野道:“陳部長,我已經向首相彙報,我方的調查組也會在明天趕赴京城,配合貴國將這件事徹底查清。”
  陳旋正想說什麼,此時他的秘書打電話進來,卻是北韓方面李昌傑到了。
  武直正野聽說李昌傑到來,微笑道:“剛好當面瞭解一下詳情。”
  無論是武直正野還是陳旋都沒有料到張揚會一起過來,不過他們第一時間就弄明白了,張揚今兒是個陪襯,李昌傑才是正主兒。
  李昌傑對陳旋這位外交部副部長還是表現出了相當的尊敬,可當他轉向武直正野的時候,馬上一張臉就拉了下來,他用本國話嘰裡呱啦地向武直正野咕嚕了一通,武直正野雖然也掌握了多國語言,可並不包括韓語在內,偏偏今兒李昌傑也沒帶翻譯,弄得武直正野一頭霧水。
  陳旋也不懂韓語,他也聽得糊裡糊塗,從表情上能看出李昌傑很生氣。陳旋正準備打電話叫翻譯的時候。張大官人挺身而出了,如果他不出聲,幾個人還真忽略了他的存在。
  張揚道:“陳副部長,武直先生,我幫李上校翻譯一下。”
  武直正野還沒什麼,陳旋倆眼珠子差點沒驚出來,這貨啥時候學會當翻譯了?居然通曉韓語。
  張揚道:“武直先生,我對日方昨天針對我父親的暗殺表示強烈憤慨,我代表國家和我的父親向日方提出三點要求!”張大官人停頓了一下,李昌傑又是嘰裡咕嚕的來了一通,這倆人串通好的,李昌傑又不是不會說中國話,他們就是要刁難一下武直正野。給他一個難堪。
  張大官人繼續翻譯道:“第一,限你們日本方面在一周內查出真凶,從重處理兇手及其幕後策劃者,第二,要你們日本首相公開向我國道歉,第三,保證從今以後不發生類似損害我國安全的行為。”
  武直正野聽得直皺眉頭。
  陳旋看出來了,李昌傑是來興師問罪的。張揚是來添亂的。唯恐天下不亂!
  陳旋道:“兩位先坐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情緒激動也於事無補,我們三方磋商一下,爭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武直正野跟著點了點頭道:“陳部長說的是,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發生,爭吵和衝突對目前的狀況沒有任何幫助,我們還是先冷靜的談談……”
  李昌傑冷冷望著武直正野道:“跟你們日本人沒有談判的必要,三個條件你都聽清楚了,如果不答應我的條件,等待你們的就會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這番話他是用中文說的,所以大家都聽懂了。
  張大官人也被他的話震驚了一下,沒法不震驚,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李昌傑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武直正野對李昌傑的這番張狂的話語並沒有太大反應,他不認為李昌傑有這個能力。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李昌傑是拒絕和他對話的,事實上李昌傑也這樣做了,提完要求之後,他先行離去。
  張揚這位翻譯官卻沒急著走。
  武直正野現在見到這廝就頭疼,藉口有事匆匆逃開。
  陳旋也不喜歡張揚,可人家沒主動走,他也不好出口趕人,低聲道:“你和李昌傑好像很熟啊!”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我跟他是結拜兄弟!”
  陳旋心中暗歎,瞧瞧人家張揚,這都交得什麼成色的朋友,自己那個兒子雖然有些才氣,可在情商上始終無法和張揚相提並論。
  陳旋道:“這個李昌傑也真是,起碼的外交禮儀也不懂。”你張揚不是跟他結拜兄弟嗎?我說他就是掃你的臉。
  張大官人當然明白陳旋說這話的意圖,咧開嘴笑了笑,從骨子裡透著一股冷意,他的笑容讓陳旋感到很不舒服。
  張揚道:“我也不懂外交禮儀,我只是知道小日本絕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角色,明明就是小偷,但是你抓不住他的現形,狗日的就咬死口不承認。”
  陳旋聽到他張口就是粗話,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提醒張揚道:“張揚,注意你的言行,哪還像個國家幹部?”
  張揚道:“人分三六九等,國家幹部也是一樣,不巧,我剛好屬於素質比較差的那一類,不過還好,我這人還算真實不虛偽。”
  陳旋聽出張揚句句帶刺,這小子顯然不怕自己,陳旋道:“張揚,李昌傑的三個條件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你幫他想出來的?”
  張揚道:“陳副部長,現在是北韓和日本之間的矛盾,我就是跟過來翻譯翻譯,跟我毛的關係都沒有。您看來是真不瞭解我,我這個人從來都是熱愛和平,而且始終為了世界和平的大業堅持不懈地努力著,像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挑起他國的敵對矛盾呢?“
  陳旋道:“事情我瞭解了一些,但並不是全部,張揚,我聽說你那天經歷了全部過程,到底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該說的我都說過了,細節方面,李昌傑在那份報告上都說得清清楚楚,我承認,那名日本武士是被我給抓住的,當時如果我不在場,恐怕他就得逞了,您想想,這可不是小事,如果李銀日將軍在我們國家被殺,勢必會影響到我們兩國長久以來兄弟般的革命感情。”
  陳旋一聽他唱高調就開始頭疼,咳嗽了一聲道:“張揚,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等審理清楚了再說。”
  張揚道:“您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當初在清臺山,八名小日本聯手刺殺邱作棟一家。”
  陳旋道:“日方始終堅稱那八人是遊客……”
  張揚冷笑道:“狗屁的遊客!誰見過全副武裝的遊客?一個個身懷絕技飛簷走壁,跑到咱們地盤來殺人放火,我靠啊!還當他媽是二三十年代,在咱們中國的地盤上敢肆意妄為?”
  陳旋被他一連串的粗話弄得老臉發熱,雖然明知道不是罵自己,可怎麼聽還是怎麼不順耳。陳旋道:“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對日方的這些行徑表示憤慨,但是我們必須要拿出足夠的證據讓他們低頭認錯,要以理服人。”
  張揚搖了搖頭道:“陳副部長,我覺得講道理也要分對象,跟日本人講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
  陳旋道:“得,咱們先不說這事兒,我問你,關於外商投訴在濱海遭到不公平待遇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張揚笑道:“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您居然還記在心上。”
  陳旋的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小事兒?從這句話就知道你的思想不對頭,事情雖然不大,但是如果處理不當就會引起很大的影響,國際影響,影響到我國的國際形象!”
  張揚道:“陳副部長,您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糊塗,咱們是個什麼樣的國際形象?”不等陳旋回答,他就道:“我覺得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和人和人之間沒多大差別,你謙虛低調也得分對誰,對講道理的人,你讓三分風平浪靜,可對野蠻人,你讓三分他進三尺。處理和小日本的關係,以德報怨是不適用的,必須要以牙還牙,必須要讓他們怕咱,這就叫立威。”
  陳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這小子居然教訓起自己來了,陳旋道:“外交關係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張揚道:“陳副部長,您這麼大一官兒操心的事兒實在太多,濱海這彈丸之地就不勞您費心了,您千萬別把事情想得多嚴重,幾個日本人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梁祈佑在得悉女兒決定要和安達文離婚之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棄福隆港的投資方案,這就代表著他同時放棄了接手元和集團在中國國內的投資。
  安達文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梁祈佑已經返回香港,在隨園他見到了剛剛抵達京城的父親。
  安德淵最近受了點風寒,始終都在咳嗽,兒子來的時候,他剛剛吃完藥,拍了拍身邊的沙發道:“阿文,坐下!”
  安達文來到父親身邊坐下,隱約感覺到父親此次突然前來和自己的婚姻有關。
  安德淵道:“你和柏妮究竟怎麼回事?”
  安達文道:“沒什麼,只是……”
  安德淵道:“是不是在外面玩的時候被她發現了?”
  安達文沒說話,這是某種意義上的默認。
  安德淵笑道:“男人在外面風流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人不風流枉少年,我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樣,老梁把這件事看得太重了。”
  安達文知道父親的性情,他尷尬道:“爸,對不起,這件事讓您心煩了。”
  安德淵道:“沒什麼好心煩的,咱們安家人就是這個樣子,做事我行我素,敢作敢當!你爺爺一輩子都想當好人,可香港皇家員警始終把他當成壞人,盯了他幾十年,你大伯好不容易當上了督察,可後來也落到被廉政公署調查免職的下場,明明是黑的,為什麼一定要強迫變成白的?”安德淵搖了搖頭:“我想不通!”
  安達文低聲道:“爸,時代變了!”
  安德淵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老了,我的頭腦和眼光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
  安達文道:“爸,您不用為我的事情操心,我有能力處理自己的事情,任何事。”
  安德淵抿著嘴唇,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梁家的女兒,你不喜歡就算了,咱們安家也不缺錢,沒必要強攀這個親家。”
  安達文道:“爸,您不是忙著幫洪叔叔競選嗎?這邊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安德淵道:“說起這件事非常的奇怪,最近一段時間,有一筆巨額贊助打入了競選基金帳戶。”
  安達文微微一怔:“多少錢?”
  安德淵道:“一千萬美金!真是奇怪,什麼人這麼大方,捐助了這麼大的一筆錢,居然還是匿名。”
  安達文閉上雙目苦苦思索著。他忽然睜開雙目,驚呼道:“不好!”
  安德淵被兒子突然的反應嚇了一下:“怎麼?”
  安達文道:“爸,您還記不記得前兩天邱家發生的事情?”
  安德淵皺了皺眉頭道:“邱家在清臺山遭遇刺殺?而後邱作棟的獨生女兒邱鳳仙被人綁架?”
  安達文點了點頭道:“邱鳳仙自從始終之後就宛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安德淵道:“這些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安達文搖了搖頭道:“在外人看來,我們安家支持洪恩正競選,邱作棟和我們分屬不同的陣營,彼此的關係勢同水火,邱家若是出事,獲益最大的就是我們。”
  安德淵低聲道:“你是說,有人想讓我們來背這個黑鍋!”
  安達文道:“爸,馬上讓人查清這一千萬美金的來源,務必要謹慎處理。”

  邱鳳仙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張揚還是從查晉北那裡得到的消息,在失蹤近半個月後,邱鳳仙被綁匪釋放。她一直被人藏在江城,一方面當地員警的密集搜捕讓綁匪無法順利轉移,還有一個原因大概是,綁匪想到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們乾脆在江城員警的眼皮底下藏匿人質,這半個月,邱鳳仙並沒有受到任何的虐待和侵犯。警方在找到她之後,為她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得出的結論是一切正常,邱鳳仙對綁匪的身份也一無所知。她所知道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綁匪勒索了一千萬美金,她之所以能夠平安獲釋,其根本原因是家人拿出了這筆贖金。
  邱鳳仙返回京城的第二天,查晉北為她擺酒壓驚,身在京城的張大官人也在被邀請之列。
  當天到的全都是熟人,查薇、江光亞、邱啟明。邱鳳仙是當仁不讓的主角,雖然經歷了半個月的被綁生涯,可看起來邱鳳仙仍然是光鮮如故,容顏氣質絲毫沒有受到半點的影響。
  張揚來到金王府,見到邱鳳仙,主動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歡迎平安歸來!”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查薇啐道:“趁機占人家便宜!”
  張大官人放開了邱鳳仙笑道:“這半個月我一直都在擔心,邱小姐天姿國色,遇到綁匪,只怕是羊入虎口,又去難回了。”
  邱鳳仙呵呵笑道:“這話說得,好像巴不得我別回來一樣。”
  張揚落座,查薇身邊給他留好了位子,當然另外一邊已經被不知趣的邱啟明坐下了。
  張揚在查薇的左手邊坐下。
  查晉北道:“我今天邀請各位前來,是為了給鳳仙壓壓驚,希望從此以後鳳仙無病無災,平安一生。”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所有人一同回應。
  張揚放下酒杯道:“邱小姐,這半個月,你被抓到了哪裡?”
  邱鳳仙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那天吃飯中途,我去洗手間,遇到了一個女人,她拿出一管東西對我一噴,我吸入氣體之後頓時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關在了一座空曠無人的廠房內。”
  查薇道:“這幫綁匪真是可惡!”
  邱鳳仙道:“他們一共有三個人,兩男一女,除了定時給我送飯,其他時間很少過來,幾天前,他們突然失蹤,我被餓了一天一夜,然後員警才過來找我,是他們提供的地址。”
  江光亞道:“如此說來,這幫綁匪還算是有些良心。”
  邱啟明怒道:“綁匪有什麼良心,如果不是我們拿出了一千萬美金,他們還不知道要用什麼卑鄙的手段。”
  張大官人一直都不待見這位,似笑非笑道:“邱公子很心疼這一千萬美金嗎?”
  邱啟明怒視張揚道:“你說什麼?”
  查晉北看出兩人不睦,慌忙打圓場道:“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對我們來說的最重要的就是鳳仙能夠平安歸來,現在她平安無恙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張揚道:“這件事還是有些奇怪,這幫綁匪只是為了求財,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邱家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攻擊?”
  邱鳳仙道:“有些事我也搞不明白,不過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在清臺山縱火行刺的和這次綁架我的應該不是同一撥人。”
  查晉北道:“找出幕後的指使者並不難,只要監控資金的動向,看看最終流入了哪裡,就能知道誰是疑凶。”
  查薇點了點頭道:“一千萬美金不是小數目,不可能憑空消失。”
  邱鳳仙道:“不錯,這筆錢的下落一定能夠查到。”她對此表現的頗有信心。
  查晉北道:“我聽說最近一些外商聯合去外交部抗議在你那裡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情的吧?”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查總的消息總是特別靈通。”
  邱鳳仙道:“張揚,說起來這件事還和我們有著一定的關係,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們,你也不會得罪日本人。”
  邱啟明一旁道:“姐,這好像是兩碼事吧。”他在心底並不認為張揚幫了他們邱家多大的忙,直到現在他都覺得這一連串的麻煩都是張揚給邱家帶來的,很多人都是這個樣子,討厭一個人,就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邱啟明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始于查薇,雖然邱鳳仙和查晉北都有意促成他們之間的姻緣,只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查薇對他甚至懶得多看一眼。
  對待張揚,查薇卻是從不放過他的一個表情一句笑話,往往會因為他的話而露出會心的笑容。邱啟明看在眼裡,心中妒火更盛。
  張揚微笑道:“邱公子說得對,兩回事,就算那天我在紫霞觀不出手,你們也不會有事,我和日本人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並不是因為那天晚上才引發的。”
  邱鳳仙卻明白,如果那天在紫霞觀張揚袖手旁觀,那麼他們邱家人就算有人僥倖逃生,也不敢保證全都安然無恙。除了她那位被妒火燒昏頭腦的堂弟之外,邱家沒有人否認這個事實。
  邱鳳仙道:“紫霞觀的事情我們相當抱歉,我和爺爺商量了一下,紫霞觀的一切損失我們邱家會承擔,目前已經在安排重建事宜,會在紫霞觀的原址上重建一座規模更為宏大的道觀。”
  張揚微笑道:“這件事我和李道長溝通過,他是個深信緣分造化的人,道觀並不是全部焚毀,重建方面也有人願意出資,邱小姐一家如果有這樣的心願,還是和道長商量一下善款的用途吧。”
  邱鳳仙點了點頭,心中有些奇怪,究竟什麼人,這麼快就已經出資重建。
  自從走入房間內,張揚始終都在觀察著邱鳳仙,他發現邱鳳仙和過去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在經歷綁架驚魂之後,如此迅速而平靜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的確是尋常人所不能,張大官人一直對邱鳳仙被綁架的事情抱有懷疑,認為她很不簡單,這次的綁架或許另有內情。
  吃過飯之後,查晉北又邀請眾人一起去打牌聊天,張揚對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推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要說打牌還是查薇主動提起的,看到張揚要走,查薇也說自己下午有約,明眼人都看出她的變卦和張揚有關,邱啟明雖然看得心頭冒火,可也只能無可奈何。
  張揚來到外面,看到查薇從後面走了出來,笑著停下腳步道:“我不玩,你也不玩了,人家看到咱們這個樣子,還不知要怎麼想咱們之間的關係呢。”
  查薇道:“愛怎麼想怎麼想去,你怕啊!”
  張揚道:“我怕過誰啊?光天化日之下,我還怕你咬我不成?”
  查薇啐了一口,眼睛眨了眨,輕聲道:“去哪兒?我送你!”
  張揚看了看查薇的那輛甲殼蟲,笑道:“你得先答應我,別中途又把我給趕下去。”
  查薇想起上次的事情,不由得笑了起來:“那可保不准,你要是害怕就別上。”
  張大官人道:“有啥好怕的?大不了你咬我!”
  張大官人坐進車內,查薇驅車離開金王府,拐入學士巷,突然停下車惡狠狠望著他,低下頭毫不客氣地在張大官人肩膀上咬了一口,張揚痛得直皺眉頭。
  查薇直到將張揚的肩頭咬破,感到血液沾染在嘴唇的鹹澀,方才鬆開口,抬起頭來,美眸中蕩漾著兩點讓人心動的淚光。
  殷紅色的血浸透了白色的襯衫,張大官人望著查薇,看到她滿臉的幽怨,內心深處的某部分突然被她的表情觸動,猛然將查薇擁入自己的懷中,親吻著她的櫻唇,兩人的唇舌交纏在一起,吻得如此用力,仿佛要將對方融化在自己的懷抱中。到最後,查薇低聲哭了起來,不受控制地哭,哭起來再也止不住。
  張大官人有點慌了:“那啥,我……我也沒怎麼著你,你別哭啊,再把員警招來,我說不清楚啊。”
  查薇抽抽噎噎道:“要是把……員警招來……我就說你非禮我……不,說你意圖強暴……”
  張大官人道:“得,丫頭,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剛才只是報復性的衝動了一下,咱們還是別那麼絕吧?”
  查蒂道:“我恨你,我就要把事兒做絕,讓你身敗名裂,最好把你給弄進去,判你個無期,讓你一輩子見不得天日。”
  張大官人道:“你看,血都被你咬出來了,我都沒捨得還手,我要是稍稍用上一點內力,你這滿嘴的牙就沒了,那時候多漂亮一小姑娘就無齒了,你說我多懂得憐香惜玉啊。”
  “呸,你才無恥呢!”
  此時張大官人發現一名員警走了過來,這廝有點鬱悶了,怎麼每次坐進這甲殼蟲就能把員警給招來,以後看來對這小車得敬而遠之了。
  員警敲了敲車窗,向查薇道:“小姐,有麻煩嗎?”
  張大官人已經做好了被舉報非禮的準備,可查薇瞪了那員警一眼:“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幹,有時間去制止犯罪保護治安,偷看人家談對象幹什麼?有病是不?”
  那員警被查薇呵斥的臉都綠了,搖了搖頭說了句:“不可理喻!”轉身走了。
  張大官人長舒了一口氣,低聲道:“丫頭,我還以為你打算把我給供出去呢。”
  查薇道:“我原本是打算告你的,可想了想,大家畢竟相識一場,我還是給你一個投案自首的機會。”
  張揚道:“我還是別投案自首了,真要是去公安局投案,人家得問我,你犯了什麼罪?”
  查薇眨了眨眼睛道:“非禮良家婦女!呸!不對,非禮未婚少女。”
  張大官人道:“只是非禮又沒構成啥嚴重後果,估計最多也就是拘留,你不是想弄我個無期嗎?我至少得犯強姦罪才行。”這廝說完又搖了搖頭道:“也不行,大不了也就是幾年,想無期得來點狠的,先奸後殺……”
  查薇捂住嘴巴:“你好毒!”
  張大官人陰森森笑道:“今天你才算認識我的本來面目,嘿嘿,查薇,我對你的美色覬覦很久了,今天真是天從人願,我要將你先奸後殺,曝屍荒野……”張大官人宛如角色扮演般興奮起來。
  查薇卻似乎進入了角色,啊!地尖叫了一聲,然後她做了一個讓張大官人意想不到的舉動,揚起她的右拳狠狠擊打在張揚挺拔的鼻子上。如果張揚能夠預見到後果,他是不會拿捏出一副歹徒的面孔面對查薇的。
  查薇也不是一個文弱女子,從顧養養那裡還是學會了一些防身功夫的,人在某些時候的行動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而且查薇的估計似乎出現了偏差,在她看來張揚是個永遠不會被人傷害的強者,可她忘記了一件事,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在她面前,張大官人是絕對信任的,壓根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意識。
  查薇的這一拳正中張揚的鼻子,更麻煩的是,她的手上還帶著星鑽最新款的戒指。
  直到這一拳結結實實揍在自己的臉上,張大官人才意識到自己是應該躲僻的,麻痹大意的結果他馬上就看到了,女人是老虎,說不準哪會兒發威。
  張大官人鼻血長流,在他記憶裡的鬥爭史中好像還沒有傷得如此狼狽的經歷。
  張大官人一把捂住了鼻子,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湧了出來,滴落在他的白襯衫上,很快就如同鮮花怒放般渲染了一大片:“真打啊!”
  查薇完全愣住了,她是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一拳會有這樣的威力,望著張揚鼻血長流的場面,又是心疼又是後悔:“笨啊你,你怎麼不躲啊!”
  “我怎麼知道你會真打啊!”張大官人委屈道。
  那員警不知何時又繞了回來,看到車內血腥的一幕,他再度敲了敲車窗:“先生,有麻煩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沒事!”
  “那你鼻子怎麼流血了?”
  “天干,我流鼻血不行啊?”
  張大官人挨了一拳一口,查薇兩度給予他肉體上的重創之後,也感到頗為內疚,拉著他去了百貨公司,給他買了身衣服作為補償。
  張大官人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又變得精神抖擻了,不過鼻頭還是有那麼點紅腫。
  查薇看到他出來,微笑贊道:“好帥喔!”
  張揚對這穿衣鏡看了看自己的鼻子:“至少打了七折,丫頭,你要是把我給毀容了,我就得讓你以身相許。”
  查薇道:“別,等著給你以身相許的女孩子排隊,我還是不湊熱鬧了。你等著啊,我去付帳!”
  張揚道:“別介啊,哪能讓你掏錢呢?”
  查薇道:“你都出血了,我出點錢算什麼?就當給我個機會補償一下吧!”
  張大官人道:“血債血償啊,別買身衣服就敷衍我!”
  查薇格格笑著走了。
  張大官人坐在那裡等查薇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倩影走過身邊,卻是京劇院的柳丹晨,她穿著頗具民族風的藍色織錦上裝,紅色刺繡長裙,裙擺直到足踝,黑色秀髮高高挽起,她並沒有看到張楊,目光顯得有些迷惘,看起來心不在焉。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
  柳丹晨聽到這熟悉的咳嗽聲,不禁轉身向聲音發出的位置望去,看到了張揚。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嗨!柳丹晨,你不認識我了?”
  柳丹晨的表情原本很嚴肅,可是看到張揚又紅又腫的鼻子,在配上一臉的笑容,只覺得他說不出的滑稽,禁不住笑出聲來,當真是笑靨如花,這一笑足以將冰雪消融。

  張大官人因柳丹晨的笑而感到心曳神搖,他的心跳倏然加快,失去了平時的節奏,張大官人暗叫不妙,他慌忙低下頭去,逃過柳丹晨的眼神,此時腦後感到一陣刺痛,仿佛有尖錐刺入了自己的後腦深處,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在地上,張揚雙手伏在座椅上,轉瞬之間脊背上已經佈滿冷汗。
  柳丹晨面對張揚,自然看到他的變化,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張揚是蠱毒發作,他體內的蠱毒每發作一次,中毒就深了一分,蠱毒會沿著他的脊髓侵入他的大腦,最終完成種顱之術,到最後,張揚會喪失本來的意識,完全受到她的控制。柳丹晨看到張揚的模樣,心中突然有些不忍,她正準備上前。
  卻聽到一個女子關切的聲音道:“張揚,你怎麼了?”
  查薇付帳回來,看到張揚雙手扶在長椅上,一張面孔失去了血色,額頭上全都是冷汗,表情極其駭人。
  查薇沖上來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抱住張揚的身軀,顫聲道:“你怎樣?你到底怎樣?張揚,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打你了!”查薇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一拳把張揚打出毛病來了。
  張大官人雖然頭痛可是頭腦並不糊塗,他深吸了口氣,短暫的劇痛過後,開始漸漸緩解。
  周圍不斷有人過來圍觀,柳丹晨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趁著這個時候快步離去。
  張揚向查薇道:“走,離開這裡。”
  兩人來到地下停車場,進入查薇的甲殼蟲內。
  查薇打開一瓶純淨水遞給張揚:“喝點水,待會兒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我沒那麼嬌貴,再說,什麼病我自己都能治。”他心中明白剛才的頭疼,是因為看到柳丹晨所以引發了體內的蠱毒,蠱毒上行,卻遭遇陳雪事先在他體內種下的生死印,蠱毒雖然強橫,可是無法突破生死印的封鎖進入他的顱腦,所以才會在後腦產生如此劇痛。


卷十三 第1226章 千千結
  查薇道:“別硬撐,剛才我那一拳是不是把你腦袋打出毛病來了?”
  張揚道:“真要是把我打成一白癡,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
  “怕你不成?”查薇小聲道,黑暗中,伏在張揚的懷抱中,然後主動找到他的唇,送上一個溫柔的長吻。
  良久兩人分開,查薇小聲道:“人真是個矛盾的動物,明明知道在做錯事,可仍然忍不住去做。”
  張揚道:“這事兒賴我,是我主動招惹你的。”
  查薇輕聲歎了口氣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張揚點了點頭。
  查薇咬了咬櫻唇:“我準備去法國深造,喀爾文大師已經答應收我當學生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你才會選擇背井離鄉逃開我?”
  查薇搖了搖頭:“不全是,我仔細想過,女人始終不可以過度依賴男人,我原本就喜歡珠寶設計,喀爾文大師是世界第一流的珠寶設計師,這次我能夠進入他的設計室學習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利用這三年,我可以好好的深造,也可以好好的思索一下我的人生,就算給自己一個空間吧,等我學成歸來,想必你已經結婚了。”
  張揚道:“咱倆是不是沒下文了?”
  查薇在黑暗中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啊,為什麼要這麼貪心?見一個愛一個,見一個招惹一個,你能夠負得起責任嗎?”
  張揚道:“我就這毛病,想改,而且我已經開始改了。”
  查薇道:“昨兒我去雍和宮上香,知道我祈禱什麼嗎?”
  張大官人沒說話。心中卻猜測上香的內容和自己有關。
  查薇道:“我祈禱佛祖能夠讓我順順當當忘了你,你知不知道,其實心中牽掛一個人的滋味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查薇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她的性情沒那麼柔弱,只是在張揚面前才會表現出這樣。
  張大官人看到查薇梨花帶雨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內疚,如果說多情也是一種罪過,那麼現在他的罪過足可以讓他被千刀萬剮。張揚道:“你去法國,我也會牽掛你。”
  查薇道:“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麼?”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這他還真不知道,查薇時常會幹出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來,比如說剛才給他的一拳加一口。
  查薇道:“我最討厭你對我說情話,虛偽而且肉麻,一聽我就恨得牙癢癢的。恨不能在你的鼻樑上再給一拳。”
  張大官人道:“別,真要是毀容了,誰還要我?”
  查薇道:“要是真沒人要,我就把你給收了。”
  張揚握著查薇的手,查薇也不再說話,兩人在黑暗中彼此對望著,默默相對。過了很久很久,張揚方才打破沉默道:“給我時間,我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查薇道:“你是端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貪心到了極點。這種男人沒好報的。”
  張揚道:“我雖然有點毛病,可這世上的人誰能沒缺點?小薇啊,我給你透個底兒,其實我是古代人……”
  “代你個大頭鬼!”
  張大官人突然發現自己在感情上已經落入一個極其尷尬的局面。對每個人都是真心,可對每個人都不專心。他一個都不捨得放棄,結果弄得這幫紅顏知己全都幽怨滿懷,感情本來就是斬不斷理還亂的事兒,如果誰要是真能狠心斬斷,也就解脫了,可愛上張揚的這幫女孩子誰也斬不斷和他之間的情愫,沒辦法,這廝的確花心,可他身上的優點又實在太多,誰也捨不得放棄。
  查薇前往法國進修學習不失為一個絕佳的選擇,三年的時光,或許可以改變一些人一些事。
  柳丹晨之所以能夠在京劇界嶄露頭角,和她的刻苦用功是分不開的,當然僅僅有刻苦還是不夠的,還需要有靈性。夜幕降臨,柳丹晨仍然在練功房內苦練,她在練習原地旋轉動作的時候接連不斷地摔到,今天她顯然不在狀態,自從她從百貨公司回來之後,腦子裡始終回蕩著張揚蠱毒發作的一幕,心情矛盾糾結到了極點。
  諾大的練功房中只剩下她一個,柳丹晨一次次地跌倒在地,原本輕鬆完成的動作此時卻變得如此艱難,柳丹晨一次次摔到又一次次倔強地站起,到最後她終於還是選擇了放棄,坐在練功房內,雙手抱著膝蓋,在燈光下留下一個極其孤獨的剪影。
  腳步聲漸漸接近了她,柳丹晨並沒有抬頭,低聲道:“不用管我,我再練一會兒就離開!”
  來人並沒有說話。
  柳丹晨抬起頭,卻發現張揚正俯身看著自己,他的面孔距離自己很近,柳丹晨明顯受驚了,甚至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淚水。愣了足有十多秒的時間,她方才回過神來,迅速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想要逃走。
  張揚道:“為什麼每次見我你總要逃?”
  柳丹晨停下腳步。
  張揚道:“我找過你幾次,你已經不住在那裡了。”
  柳丹晨道:“你找我什麼事?”
  張揚道:“如果我沒記錯,咱們本應該是朋友啊!”
  柳丹晨道:“認識而已,還算不上朋友吧?”
  張揚道:“今天我在百貨公司好像看到你了?”
  柳丹晨搖了搖頭道:“我沒見過你!”
  張揚盯住她的雙目,微笑道:“我聽說一個人在說謊話的時候,她的眼睛多少都會暴露出一些破綻。”
  柳丹晨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心情不好,張書記,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想先走了。”
  張揚道:“我送你?”
  柳丹晨搖了搖頭道:“沒那種必要!”
  張揚返回駐京辦,卻看到一輛白色英菲尼迪徑直行駛到自己的面前,張大官人看到車內坐著的居然是元和幸子,他不由得笑了起來:“找我有事?”
  元和幸子道:“剛巧從這邊路過,知道你住在這裡所以過來看看。”
  張揚笑道:“我剛剛從外面回來,你吃飯沒有?”
  元和幸子不禁笑道:“你們中國人好像最喜歡談論的就是吃的話題,每次見面最常說的話不是你好,而是吃過了沒有?”
  張揚道:“這正體現了我們中國人的慷慨大方,對了,你到底吃過了沒有?”
  元和幸子笑得非常開心,她搖了搖頭道:“沒有!”
  張揚道:“剛巧我也餓著,一起吃點兒!”他指了指清江大酒店大門的方向。
  元和幸子道:“駐京辦這種地方出來進去全都是領導,還是算了,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點。”
  張揚道:“那就去後面的小巷,有家燒烤不錯。”
  元和幸子道:“客隨主便,你請什麼我吃什麼。”
  張揚讓元和幸子將車停在駐京辦,兩人步行過去,不到十分鐘就已經來到張揚所說的地方,每到這個時候,這條小巷就變得人潮湧動喧囂非常,張揚找到過去熟悉的那家夜市小吃,點了幾道小菜,又去對面的燒烤攤兒叫了些特色肉串。
  元和幸子過去很少到這樣的地方來,對周圍的一切頗感新奇。
  張揚要了瓶紅星二鍋頭,拿著兩個玻璃杯倒滿,向元和幸子笑道:“今兒咱們不談工作,就踏踏實實喝頓酒。”
  元和幸子卻笑道:“可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談公事!”
  張揚道:“談公事也得等咱們喝完酒再說,幸子,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在這種夜市地攤吃飯嗎?”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
  張揚道:“在這種地方,不管你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根本沒人在乎,大家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吃喝,就是放鬆,雖然周圍環境嘈雜了點兒,可隨便你多大聲說話,都沒人注意你,怎麼?你不信?”
  元和幸子微笑不語。
  張揚道:“你用力吸口氣看看!”
  “幹什麼?”
  張揚道:“你吸口氣!”
  元和幸子按照他的說法吸了口氣。
  張大官人道:“聞到什麼了?”
  元和幸子道:“燒烤的味道!”
  張大官人道:“往深了想,別看表面,要看本質,這就是生活,你聞到的不是燒烤味道,是生活的味道,你看到的不是人聲鼎沸,而是真實,真實你懂不懂?你大概早就忘了,整天活在所謂上流社會的圈子裡累不累?肯定累啊,你看我!”
  張大官人今晚看來有些興奮,左手拿起酒杯一口幹了半下兒,然後揚起右手的羊肉串勒了個乾乾淨淨。
  元和幸子拿出紙巾小心地擦淨肉串鐵簽。
  張大官人忍不住笑道:“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到這種地方,就不能有潔癖,你學我的樣子吃,這樣才過癮,這樣才能感覺到自己的人生是真實而精彩的。”
  元和幸子望著張揚的笑容,忽然有種極其親切熟悉的感覺,她努力去想,可怎麼想卻都想不起來。
  這個夜晚對柳丹晨來說是孤獨而矛盾的,京城秋天的夜晚風很大,她用絲巾裹住口鼻,藉以阻擋無所不在的風沙,可仍然有風沙飄進了她的眼睛,柳丹晨眼前的世界因為淚水而變得朦朧。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卻突然就走入了秋天,秋天來了,冬天還會遠嗎?
  柳丹晨並沒有返回她的住處,而是輾轉來到後海附近的一座深宅大院內。
  在一位中年僕婦的引領下,柳丹晨走入院落之中,院子內種著兩棵大樹,樹葉已經被秋色染黃,地上清掃得非常乾淨,一片落葉都看不到。
  那中年僕婦向前方小樓望了一眼,低聲道:“先生在等你!”
  柳丹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小樓二層正中的房間內亮著燈光,她咬了咬櫻唇,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猶豫。在樓前佇立了半分鐘左右,柳丹晨方才重新移動腳步。
  小樓雖然裝飾精美,可年代已經久遠,走在木制樓梯上,發出深沉的回音,這聲音似乎來自心底深處,讓柳丹晨感到壓抑。
  亮燈的地方是書房,房門虛掩著,燈光從門縫中投射出來,落在因年月而變得色彩深沉的木地板上,柳丹晨伸手敲了敲房門,聽到裡面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進來!”
  柳丹晨來到書房內,看到師父正背身站在窗前,想必自己從走入院子的那一刻,所有的舉動都已經被他看在眼裡,柳丹晨低聲道:“師父!”
  灰衣男子並沒有轉身,仍然望著窗外的夜色:“來了?”
  柳丹晨小聲道:“剛剛有事耽擱了!”
  “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了?”
  柳丹晨道:“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百貨公司,引發了他體內的蠱毒,可是當時他身邊有朋友在場,我擔心別人對我生出疑心,所以我選擇離開了。”
  灰衣男子的聲音並不包含太多的感情色彩:“他醫術卓絕,應該已經知道自己中了蠱毒,而且他應該對你產生了疑心。”
  柳丹晨道:“剛才他去京劇院找過我!”面對師父她不敢有半點隱瞞。
  灰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赫然是薛老的義子蕭國成。深邃的雙目注視著柳丹晨,直到看得她低下頭去,蕭國成來到籐椅上坐下。端起幾上的紫砂壺抿了一口,低聲道:“如此說來,張揚恢復的速度要比我們預想中快得多。”
  柳丹晨道:“我也不清楚為了什麼,可能他的武功根基深厚,抵抗力遠比一般人要強吧。”
  蕭國成搖了搖頭道:“這和武功無關!”他將茶壺放下:“丹晨,現在能夠克制住他的只有你。”
  柳丹晨的內心顫抖了一下,她忽然緩緩跪了下去,顫聲道:“師父,我怕。我……我不能……”
  蕭國成的表情波瀾不驚:“何謂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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