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西莎絲望著我,慢慢道:「但若不限於武道,而把範圍放寬,要確認誰是史上最強,那麼無論是五大最強者中的哪個人,又或者是蘭特宗師,他們都只會回答同一個答案……曾經在五百年前無敵於世,以六大召喚獸橫行天下,令大地留下一頁黑暗歷史,卻也因此結束戰國時代的大魔導師,法米特·修·卡穆。」
對於娜西莎絲會說些什麼,我已經有點準備,但實際聽在耳裡,還是免不了那股震驚,尤其是當她告訴我,這個被稱為「史上最好色的魔法師」的男人,曾經在五百年前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時,我不由自主地感到顫慄。
五百年前,那時候的大地,正陷入戰國時代,百多個不同的國族終日爭戰殺伐,血流成河,屍盈於野,本應只在墳場活動的活屍和死靈,變得隨處可見,就連抬頭望天,晴朗朝日彷彿都染上了一層血暈。
當時的混亂狀況、戰爭的慘烈程度,都遠非今日所能相提並論,那已經不衹是亂世,而是一個秩序崩毀,人間如鬼域的黑暗時代。自來亂世出英雄,當最具有攻擊力的武術、黑魔法,都是為了求生與不被殺而修練和創造時,那就是一個能人輩出,留下無數強橫絕技的偉大時代。
法米特就是誕生在這樣的時代。據說他是個棄嬰,被一個惡魔城塞的領主撿到,由一堆骷髏怪、牛頭人、死靈法師給撫養長大,在這樣的環境中,開始接觸到魔法,並且隨著日後在大地各處流浪的旅程,修為一日高過一日。
據說,法米特前半生漫遊無定,足跡徧佈天南地北,與雲鞍風馬為伴,不願牽扯進世俗勢力的鬥爭,但由於他心愛的幾個女人,最後仍然是被迫改變初衷。
「我無法變成救世的勇者,因為我不懂得怎樣去建設,衹是個純粹的破壞者,但希望……在經過這些破壞之後,人們可以建立一個新的時代。」
以這句化為開端,法米特正式用他鬼神一般的魔法,與他的同伴一起去影響這個世界,進行所謂的「大清洗」巨大石像兵、都市型立體法陣、超魔龍召喚禁咒、末日天譴流星雨……為了與法米特對抗,他的對手用盡了一切強大魔法,其魔法水平遠遠超越現世,像是能夠集結、強化整座都市能量的巨型立體魔法陣,如今就衹能去遺跡裡考察研究;縱是伊斯塔七大靈巫合力施法,也衹能從九天之外扯來一顆流星,不可能做到像末日天譴一樣的流星狂雨。
武者並沒有閑在一旁,為了要幹掉這個強敵,他們同樣付出了許多努力。除了使用一些上古神兵,眾多騎士、劍手、刀客研究著合擊陣法與捨身戰術,包括使用那種把自己所有力量集於一擊,一擊之後,力盡而死的技巧。甚至有人與魔導師合作,把自己的肉體與金屬礦物結合,又或是引邪鬼魔獸寄居腑臟,把自己改造成恐怖的狂戰士、嗜血鬥士。
無比強大的實力,無比堅定的決心,當時的魔導師與武者聯合在一起,與法米特的陣營爆發大戰。由於當時發生的一切太過混亂,各國的典籍紀錄中,都沒有清楚的記載,衹是依稀知道,法米特所獨創的魔法,不屬於六大魔法體系中的任何一個,型態上比較接近獸人的召喚術,但殺傷力卻比攻擊威力最強的黑魔法更有過之。
這種沒人見過的獨創魔法,具體的呈現,就是六隻型態不同的暗黑召喚獸。在這六隻威力絕倫的召喚獸守護下,法米特淡然步過千災萬劫,傲然站在血腥戰場上。
雖說「大清洗」的對像不分黑白,只問強弱,但執行上卻仍是以賞善罰惡為目標,因為在那個黑暗時代,強的人常常都是壞人。而在法米特正式參與大地爭霸後的八年,無數強悍的武者、魔導師,盡數敗在他的手下,衹能在追隨於他,或是追隨冥府之神中二選其一。
法米特締造的戰績有多強呢?經過了八年的紛擾戰亂,大地上有三個近似金雀花聯邦規模的軍事強國被瓦解;傳承千載的暗之神宮,首腦與戰鬥主力在最後決戰中死得一個不剩,殘餘的幾個小角色被逐出海外,令得大地上再沒有一個能夠與慈航靜殿制衡的黑暗勢力存在;大地之上的武者與魔導師,數字銳減至之前的十分之一,因此而失傳的武道、魔法顛峰成就,不曉得有多少。
「……大清洗名符其實,在那之後,大地維持了很長一段平和的日子,因為經過大清洗之後,大地元氣大傷,除了慈航靜殿的賊禿,再也沒有其他上得了台面的武力,我們黑魔法術者更是過了百多年備受歧視、驅逐的日子。」
娜西莎絲道:「直到伊斯塔立國於邊沙漠,黑龍會崛起於東海,大地才漸漸有點意思,不再是那群賊禿能夠掌控一切的世界。當年大清洗之後不久,法米特就失蹤,再來就是傳出他過世的消息,而他怎麼製造、控制那六頭召喚獸的技巧,也就此失傳,不過……照道理來推,就算傳入慈航靜殿也是常理,畢竟他們在大清洗的時候同一陣線,反而為何會傳入你手裡,這點還真是讓我不解。」
我為之默然,當初得到婬術魔法書的過程,本來就是荒唐離奇兼而有之,現在想來都覺得奇怪,但整本婬術魔法書中,並沒有提到什麼暗黑召喚獸,頂多就是叫叫婬獸。
婬獸那種生物可以對抗石像兵、流星雨?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相信這種事。
「所以,你現在應該知道,自己對於慈航靜殿來說,是多誘人又多危險的一塊肥肉,他們絕不會允許另一個法米特出現的。當然,你對我也有同樣的誘惑力。」
娜西莎絲的笑意中,散放著使人迷醉的誘惑,尤其是她之後的話語。
「你不是要拿東西來誘惑我嗎?還等什麼?」
事情的發展,並不在預料之內,但總體來說,還算是朝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至少在娜西莎絲身上,問題已經得到突破,只不過我必須做出抉擇,看看怎麼去滿足她的要求而已。
娜西莎絲現在是擺明車馬,想要得到法米特的魔法秘訣,而且是不得到絕不罷休的強硬姿態,看來如果不把法米特的魔法交給她,她是絕對不會在合約一事上讓步。
問題是,她愛怎麼在夢想中畫大餅,那是她的事,我手裡的婬術魔法書中,可沒有一語一字談及什麼暗黑召喚獸,就算我當真捨得將婬術魔法外傳,那也與她想要的東西差十萬八千里,雙方一交涉就會破臉。
況且,我又不是白癡,如果我真的把東西交出去,為了獨佔秘密的娜西莎絲,一定會設法殺人滅口,那我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這種賠本買賣做不過,做不過的。
想來想去,想不出主意,但我的心情卻很快慰,因為才只第二天,事情就有了重大進展,雖然娜西莎絲這一關不好過,但是茅延安這傢伙詭計多端,與他商量一下,該是可以用些騙術瞞天過海的。
伊斯塔這邊有了突破,那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索藍西亞了。倫斐爾這個精靈王子看似腦子不正常,但卻委實是個精明厲害的角色,菲妮克絲給我的資料,到底能不能對他起作用,這點我殊無把握,衹有試試看才知道了。
「暗黑召喚獸……真有那麼強的東西就好了,如果我有那種東西,還用得著在這裡辛苦混日子?」
娜西莎絲的話,對我確實造成不小的震撼。想像法米特當日的絕世威能,既然有辦法瓦解那時候最強大的三個軍事大國,又能消滅暗之神宮,那當然也能在今日的世界瓦解金雀花聯邦,消滅光之神宮,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無怪乎會被認為是「史上最強的男人」可是,如果說他當時所使用的就是婬術魔法,那我為何無法從婬術魔法書中,感覺到類似的威力?除了什麼婬獸、婬蟲之類的東西外,魔法書中最後的技巧,就是地獄婬神,然而,我之前幾次試用地獄婬神的魂獸,殺傷力卻不如想像中得大,耗損的體力也比預期中大,並不是什麼很好用的絕技。
要是我真的有什麼暗黑召喚獸,那我會不會……雖然衹是空想,但這假設還真是非常誘人,我著實呆了好一會兒,直到馬車轉入雲陽大街,才被馬車外的吵雜聲音給驚醒。
原本我是想要採購一些器具,所以才命駕車的車伕開到雲陽大街來,不過抵達時這邊似乎比平時更為熱鬧,好像有什麼事正吸引人們圍觀。
(真古怪……是哪家店在大特價嗎?
我好奇心起,命車伕緩緩把馬車駛入,從連串木珠編成的簾子往外看,卻見到一幕幾乎令我怒髮衝冠的情景。
預定中的下一個談判對像,倫斐爾·格蘭納斯·斯特丁,索藍西亞第二王子,正好整以暇地在這裡逛大街。
他喜歡逛街,這點我管不著,但他逛街卻不是獨自一人,而是攜伴同來。很不巧,與他同行的那個女伴,我不但認得,而且還很熟,熟到我險些氣得一把就掐住車伕的喉嚨。
橘紅色的火亮長髮,尖細豎直的精靈耳朵,嬌小的纖細香軀,被包裹在一襲整齊的淺藍軍服內,肩頭的刺繡圖樣,說明了她目前擔任高階軍官的事實,不過當她偶爾摘下眼鏡,一面擦拭、一面綻放笑靨,卻只讓人意識到,她是一名很美麗的精靈少女。
冷翎蘭麾下的技術總監、備受期待的創師新星,在索藍西亞第二王子的陪伴下,來逛雲陽大街,提領日前訂購的物品。這個消息不僅足以成為新聞,甚至他們兩人本身的相貌,就是吸引眾人矚目的焦點,尤其是在眾人當中火冒三丈高的我。
(媽的,這個精靈小白臉,老子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還居然膽敢挖老子的牆角,如果不報復回去,我以後還用做人嗎?
織芝本來就是索藍西亞極欲爭取的目標人物,上次還為此發動突襲行動,倫斐爾會親自出馬,可說是毫不為奇。遠遠看見織芝站在他身旁,笑得甚是開心燦爛,而倫斐爾一改那日在演說檯上的豪邁形象,一言一笑,極是斯文典雅,恰到好處地表現著對女性的體貼,這一幕自是引起旁邊人群不住低聲讚歎,就衹有我一個人快要在馬車裡氣炸了肺。
「車伕,打到回府,東西不用買了。」
氣憤地向車伕下令,我直接回轉爵府,預備和茅延安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利用手上的現有資料,對倫斐爾還以顏色,來報復他挖我牆角、動我女人的惡毒行徑。
馬車行出幾條街,突然停了下來,我探出窗外一看,前頭有一支隊伍經過,所以馬車才停下等過。那支隊伍裡頭的一人看見馬車,便命令隊伍先走,她本人則策馬往這邊過來,卻不是冷翎蘭是誰?
我吃了一驚,眼下諸事忙成一團,這個刁鑽婆娘可千萬別挑這時候來找我麻煩,連忙命令車伕,改把車拉進旁邊的小巷子,避避風頭。命令才一下,我心念一轉,突然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
自從那日山莊遇襲後,織芝受到嚴密保護,不與外界接觸,連我都找她不著,倫斐爾是怎麼找到她,而且還能與她公然外出逛街的?這些事冷翎蘭不可能不知道,那麼最有可能的情形,就是這一切都經過冷翎蘭批准,是她准許織芝外出露面的。
萊恩那邊所遇到的困境,冷翎蘭多少也該得到風聲,現在金雀花聯邦與阿里布達同坐一條船上,和議不成,金雀花聯邦固然蒙受損失,阿里布達也會陷入尷尬處境,那麼為了爭取索藍西亞的支持,織芝就成了一個奇貨可居的存在。
(好啊,居然給我用這種技倆,大家走著瞧吧……我心裡暗罵,正要讓車伕加快速度,從巷子另一端出去,冷翎蘭已經像旋風一樣,急馳攔在巷子前頭,擋住了出路。
冷翎蘭來得很快,護衛在馬車周圍的衛兵、駕車的車伕,都被她嚇了一跳,而當她冷冷的眼神掃過,甚至不用多哼一聲,這些閑雜人等就自動離開,半句話都不敢多說,快步跑開,那種靜靜地迅速消失的樣子,讓人想起了夾著尾巴溜跑的敗狗。
從這個角度說來,冷翎蘭或許不衹是最令薩拉男人勃起的性幻想對像,也是最令他們勃起不能的大冰山,特別是,對於一些膽量較小,又長年處於她軍威之下的士兵,冷翎蘭身上的氣質已經不衹是冰傲,而是肅殺之氣了。
第五章 宮廷丑聞
冷翎蘭會這樣突然地過來見我,還將其餘的人驅開,從上次的經驗來看,我已經知道她是要來說些什麼了。
「法雷爾萬騎長,我剛纔見過月櫻第一夫人,聽說……你昨天立下了一個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