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的一聲,琴弦斷絕。簾下的玉人回過頭,望著程宗揚,半晌才勉強一
笑,柔聲道:“家主。”
一日不見,李師師似乎憔悴了許多,她白玉般的皓腕上帶著一隻銀鐲,白衣
下的嬌軀愈發纖弱。
程宗揚咧開嘴,露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傻坐著幹嗎?走!我接你回家!”
李師師笑著搖了搖頭。
“這兒有什麼好玩的?”程宗揚道:“你放心,今天這事我用錢砸得玉露樓
上下全都閉嘴,絕對不會傳出去。紫丫頭那邊我也警告過她了,肯定不會再給你
臉色看。”
李師師微笑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程宗揚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不是發燒了吧?”
李師師垂下眼睛,然後抬起頭,笑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程宗揚坐下來,盯著她的雙眼,“為什麼?”
李師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鼓足勇氣道:“自從家主收留了奴家,奴家就在
想自己可以怎麼幫助家主。奴家會醫術,又很用心地學習賬目,我對自己說,無
論如何,我不會是一隻只能供擺設用的花瓶。”
李師師確實很用心,剛接觸商業不久,已經是個合格的秘書——雖然離自己
公關經理的要求有一點差別。
李師師自失地一笑,“見到紫姑娘,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死丫頭說什麼了?”
“奴家只是外堂弟子,醫術不值一提。論修為,紫媽媽身邊任何一個侍奴都
在我之上,至於賬目,紫姑娘告訴我,家主身邊有個女子,能輕易進行億萬數字
的心算,只不過懷了家主的孩子,才沒有來臨安。”
死丫頭這番話分開來沒一句錯的,合起來全不是那回事。但這種事只會越描
越黑,程宗揚只好不去辯解,“還有嗎?”
“我被紫姑娘說服了。”
“她說服你什麼了?”
“紫姑娘說,勤奮與天賦之間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勤奮可以做到中等,
甚至優秀。但真正優異的成績,需要的是天賦。我即便再努力,在賬目、修為、
醫術上,都只能做到中等。而家主需要的是真正優異的人材。”
“千萬別信!她在胡扯!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天才?”程宗揚是不相信天才論
的——雖然小紫有那麼一點天才的嫌疑,但自己倚重的祁遠等人,和天才這兩個
字根本就不沾邊。對自己來說,一個踏實能幹的人,比一萬個天才更值得信賴。
李師師道:“紫姑娘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找到自己的天賦,比一
味的努力更重要。”
程宗揚啞口無言,這個說法不太好否認,就像自己不能把秦會之和祁遠對調
一樣。雖然死奸臣很出色,但讓他和車把式們擠一起吃飯,祁遠肯定會比他表現
得更自如。車把式們也許會佩服死奸臣,但祁遠會被他們當作自己人。這種天賦
是勉強不來的,更不用說吳戰威、易彪和他們的區別。
“紫姑娘告訴我,我的天賦在色和藝。”
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這姑娘生生是被死丫頭給忽悠瘸了。
他試探道:“你要當名妓?”
李師師有 些羞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要當公關經理!”
“這是死丫頭的主意?”
“是我自己的主意。”李師師咬了咬牙,“給我一年時間,我會讓你未來的
公關經理名動臨安。即使是花瓶,也是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
原來李師師是把玉露樓當成修煉場了,程宗揚終於還是沒敢告訴她,死丫頭
其實是把她賣到青樓的,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樣,給她指了條明路。
“一年嗎?”
李師師點了點頭,“給我一年時間。我會讓你驚喜的。”
你個笨丫頭,等玉露樓逼你接客,就有你哭的了。
程宗揚從院中出來,老鴇忙迎過來,“怎麼樣?師師姑娘答應贖身了嗎?”
程宗揚板著臉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