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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 第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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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繃”的一聲,琴弦斷絕。簾下的玉人回過頭,望著程宗揚,半晌才勉強一
笑,柔聲道:“家主。”  

  一日不見,李師師似乎憔悴了許多,她白玉般的皓腕上帶著一隻銀鐲,白衣
下的嬌軀愈發纖弱。

  程宗揚咧開嘴,露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傻坐著幹嗎?走!我接你回家!”  

  李師師笑著搖了搖頭。

  “這兒有什麼好玩的?”程宗揚道:“你放心,今天這事我用錢砸得玉露樓
上下全都閉嘴,絕對不會傳出去。紫丫頭那邊我也警告過她了,肯定不會再給你
臉色看。”  

  李師師微笑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程宗揚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不是發燒了吧?”  

  李師師垂下眼睛,然後抬起頭,笑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程宗揚坐下來,盯著她的雙眼,“為什麼?”  

  李師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鼓足勇氣道:“自從家主收留了奴家,奴家就在
想自己可以怎麼幫助家主。奴家會醫術,又很用心地學習賬目,我對自己說,無
論如何,我不會是一隻只能供擺設用的花瓶。”  

  李師師確實很用心,剛接觸商業不久,已經是個合格的秘書——雖然離自己
公關經理的要求有一點差別。

  李師師自失地一笑,“見到紫姑娘,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死丫頭說什麼了?”  

  “奴家只是外堂弟子,醫術不值一提。論修為,紫媽媽身邊任何一個侍奴都
在我之上,至於賬目,紫姑娘告訴我,家主身邊有個女子,能輕易進行億萬數字
的心算,只不過懷了家主的孩子,才沒有來臨安。”  

  死丫頭這番話分開來沒一句錯的,合起來全不是那回事。但這種事只會越描
越黑,程宗揚只好不去辯解,“還有嗎?”  

  “我被紫姑娘說服了。”  

  “她說服你什麼了?”  

  “紫姑娘說,勤奮與天賦之間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勤奮可以做到中等,
甚至優秀。但真正優異的成績,需要的是天賦。我即便再努力,在賬目、修為、
醫術上,都只能做到中等。而家主需要的是真正優異的人材。”  

  “千萬別信!她在胡扯!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天才?”程宗揚是不相信天才論
的——雖然小紫有那麼一點天才的嫌疑,但自己倚重的祁遠等人,和天才這兩個
字根本就不沾邊。對自己來說,一個踏實能幹的人,比一萬個天才更值得信賴。

  李師師道:“紫姑娘還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找到自己的天賦,比一
味的努力更重要。”  

  程宗揚啞口無言,這個說法不太好否認,就像自己不能把秦會之和祁遠對調
一樣。雖然死奸臣很出色,但讓他和車把式們擠一起吃飯,祁遠肯定會比他表現
得更自如。車把式們也許會佩服死奸臣,但祁遠會被他們當作自己人。這種天賦
是勉強不來的,更不用說吳戰威、易彪和他們的區別。

  “紫姑娘告訴我,我的天賦在色和藝。”  

  程宗揚終於明白過來,這姑娘生生是被死丫頭給忽悠瘸了。

  他試探道:“你要當名妓?”  

  李師師有 ​​些羞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要當公關經理!”  

  “這是死丫頭的主意?”  

  “是我自己的主意。”李師師咬了咬牙,“給我一年時間,我會讓你未來的
公關經理名動臨安。即使是花瓶,也是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  

  原來李師師是把玉露樓當成修煉場了,程宗揚終於還是沒敢告訴她,死丫頭
其實是把她賣到青樓的,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樣,給她指了條明路。

  “一年嗎?”  

  李師師點了點頭,“給我一年時間。我會讓你驚喜的。”  

  你個笨丫頭,等玉露樓逼你接客,就有你哭的了。

  程宗揚從院中出來,老鴇忙迎過來,“怎麼樣?師師姑娘答應贖身了嗎?”  

  程宗揚板著臉道:“沒有。”

 老鴇剛面露失望,程宗揚又道:“那一百金銖你留著。算是我給她這一年的
費用。”  

  老鴇正心痛那一百金銖,聞言頓時笑逐顏開,“程爺出手這麼大方,將來必
定公侯萬代。”  

  程宗揚沒理會她的奉承,“琴棋書畫,歌舞伎藝,你們院子的姑娘學什麼,
就教她什麼。老師都要最好的。”  

  “一百金銖怕是……”  

  程宗揚冷笑道:“你把我當肥羊宰啊?一百金銖買幾個絕色都夠了,難道還
養不起她一年?”  

  老鴇賠笑道:“夠了夠了。”  

  “這樣吧。半年之後只要教得出色,我再給一百金銖。”  

  老鴇怔了一下,然後拋了個媚眼,嗲聲道:“公子這手段有軟有硬,貼心貼
肝,奴家真是服了。”  

  “小嘴真甜。”程宗揚裝作不經意地笑道:“聽說你們這裡有個粉頭,叫媚
娘的?”  

  聽到媚娘的名字,老鴇先是愕然,然後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公子可是來
遲了,媚娘如今不接客的。”  

  是人跑了吧。程宗揚也不揭破,只笑道:“那麼標致的粉頭,怎麼捨得不讓
她接客呢?”  

  老鴇悄聲道:“公子自己知道便是,那媚娘被人包下了。”說著一臉神秘地
指了指上面。

  程宗揚仰頭看了一眼,“什麼意思?”  

  “包下媚娘的客人,來頭可大得很呢。”  

  程宗揚恍然道:“哦,高……他把媚娘又送回來了?”  

  老鴇笑道:“公子是明白人,不用奴家饒舌。那府裡不好安置,才送到院子
裡來的。”  

  高俅這什麼意思?媚娘人都跑出來了,又送回玉露樓安置?高俅身居高位,
卻只有一個過繼的兒子,如果換作別人,少不得要猜想他老人家是不是有什麼難
言之隱。但自己和高俅同室操過戈,親眼見到那老傢伙還結實著呢,平白放著媚
娘那樣的絕代尤物不願收留,難道是怕給高智商那娃添個弟弟?

  程宗揚玩笑道:“留在這兒,他就不怕哪位客人喝醉了,吃了他的禁臠?”  

  “公子說笑呢。”老鴇道:“媚娘雖然在院子裡,論身份其實是那位老大人
的外室。奴婢們連奉承都來不及呢,怎敢讓人打擾?”  

  “行了,用不著敲邊鼓,我又沒打算嫖她。”程宗揚微微一笑道:“師師姑
娘留在你這裡,還要勞煩你們多多費心。如果少根頭髮,我就拆了你的院子。”  

  程宗揚口氣雖然輕鬆,老鴇卻是心中一凜,當即諛詞如湧,奉承不絕。

  …………………………………………………………………………………  

  出了玉露樓,程宗揚猶豫著該去雲濤觀還是回翠微園等小紫,但路角一隻破
碗,讓他打消了主意。

  程宗揚走過去,屈指一彈,一枚銅銖掉進破碗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都這時候了,該收攤了吧。”  

  旁邊的瞎子一手摸索著伸到碗裡,摸起銅銖,揣進懷裡,然後爬起來,順手
把破碗夾到腋下,跟著程宗揚上了馬車。

  程宗揚好奇地打量著他,“盧五哥,專程在這兒等我呢?”  

  盧景道:“晚上有事?”  

  程宗揚苦笑道:“本來有,現在沒有了。”  

  盧景也不客套,“找個地方喝酒去。”  

  “成。”程宗揚道:“我今天就捨命陪君子!”  

  “少跟我提君子。”盧景翻著白眼道:“犯我老盧家的忌諱!”  

  臨安沒有宵禁,街市上盡有晝夜開張的酒肆、瓦子。兩人也沒找高樓貴館,
逕直來到橡樹瓦,要了兩壇蛇麻酒。

  兩人舉起鐵皮杯互碰一下,然後一飲而盡。程宗揚呼著酒氣道:“盧五哥,
你剛才說'君子'這詞兒犯你們家的忌諱——什麼意思?”  

  盧景蹲在椅子上,一手捻著鹽煮蠶豆,“知道我們盧家的來歷嗎?”  

  “小狐狸說過,五哥是世家出身。不過五哥的世家好像和別家不一樣。”  

  盧景哼了一聲,“沒見過大盜世家?”

 程宗揚老老實實道:“沒有。”  

  盧景沉聲道:“我盧家祖上是柳下蹠。”  

  程宗揚怔了一下,有些拿不准地試探道:“盜跖?”  

  “聽說過?”  

  程宗揚連連點頭。廢話,盜跖是盜賊之祖,“盜亦有道”就是這位說的:夫
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
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硬把盜賊這種臟活上升到理論高度了。

  程宗揚呼了口氣,然後舉杯笑道:“五哥,我得敬你一杯。沒想到我能和盜
跖的後人坐在一起。”  

  盧景也不推讓,一口飲完,抹了抹嘴上的泡沫。

  “只不過我還有點不明白,”程宗揚道:“五哥出身盜賊世家,為什麼有時
候看起來有那麼點貴族氣呢?還有君子的忌諱是怎麼回事?”  

  盧景咬著蠶豆道:“要說君子,我祖上柳下蹠有個哥哥,柳下惠……”  

  程宗揚一口酒噴了出來,“真的假的?”  

  盧景翻著白眼道:“你愛信不信。”  

  “這哥兒倆也差得太遠了吧?一個大盜,一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狗屁君子!”盧景寒聲道:“竊國者侯,竊鉤者誅!那些君子何曾敢對竊
國之輩冷顏相向?到了君王面前,哪個不是盡力吹捧,謂之得國有道?”

  程宗揚聽出來了,盧家對君子的忌諱,一大半倒是來自柳下惠。這就好比小
哥兒倆,打小別人就誇:這哥哥不錯!真是個好孩子!長大了肯定是個君子!他
弟弟?那熊孩子!咱們就別提了……  

  這要被人有事沒事說上幾百年,弟弟心理不變態才怪。話說回來,老盧家兩
位祖上都是王室子孫,結果門裡出來個盜跖,也著實夠奇葩的。

  程宗揚笑道:“咱們就不說君子了——盧五哥,來臨安這麼久,你都神龍見
首不見尾的,今天突然來找我,有什麼事?”  

  盧景一點都不繞圈子,逕直道:“月姑娘的事,你是個什麼主意?”  

  程宗揚一窒,尷尬地干笑道:“你們都知道了啊?”  

  “哼哼,”盧景哼了兩聲,“既然是兄弟,我也不和你說外話——你的那些
個女人我也見了,沒什麼好東西!”  

  程宗揚連連點頭,“五哥說得是。”  

  “你要願意呢,我替你都殺了吧。”  

  程宗揚張大嘴巴。

  半晌,盧景翻了個白眼,“你這小子,和岳帥一個德性!總以為跟自己有一
腿,就不好動手。到頭來非在女人身上吃虧不可!”  

  程宗揚訕訕道:“五哥放心,我有分寸。”  

  盧景哼了一聲,“你愛找哪個女人不干我們的事,但誰要不開眼,敢給月姑
娘氣受,我老盧立馬把她塞麻袋裡沉塘!”  

  程宗揚苦笑道:“五哥,不是我說,就月丫頭那性子,誰敢給她氣受?用不
著你出馬,咱們月大小姐早把她切成十七八塊了。”

  盧景埋頭喝了會兒酒,“藝哥說得沒錯,我們幾個就他媽是廢物!到如今岳
帥留下的血脈都沒找齊。”  

  程宗揚皺眉道:“你去見宋國那位韋太后了?還沒有線索嗎?”  

  盧景搖了搖頭。

  程宗揚心裡嘀咕道:看來得小紫出馬了。盧景再怎麼說也是岳鳥人的屬下,
不好對他的女人下狠手。換成死丫頭,石人也得口吐真言。

  “孟大哥讓我告訴你,鵬翼社的產業已經整理完了,等你去接手。往後我們
兄弟就在江州為岳帥守住星月湖這面大旗。”  

  程宗揚給他倒上酒,“老大說的漢國那件事,有消息了嗎?”  

  “明天我就去洛都。”盧景聲音冷得猶如冰塊,“忍了這麼多年,也該為岳
帥討點債回來。”  

  程宗揚一怔,“岳帥的仇家在漢國?”  

  “當日若不是有人從中作梗,怎會有風波亭之變?”盧景道:“那天我們八
兄弟除了小狐狸年紀尚小,事先被送回建康,其他幾個各自被人絆住,至死也未
能見到岳帥最後一面。”  

  “絆住四哥的是誰?”  

  “劇孟。”盧景冷冷道:“此人世居洛都,頗有俠名。這些年我們星月湖的
兄弟隱姓埋名,孟老大壓著,不許我和四哥去尋他的麻煩。如今江州在手,我星
月湖再無後顧之憂。這一次去洛都,少不得要找他分說明白!”  

  劇孟是洛都有名的大俠,以助人之急,慷慨重義,一諾千金聞名漢國。但程
宗揚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只舉杯笑道:“既然如此,今晚就一醉方休!”

 遠處傳來“沙沙”的掃地聲,程宗揚躺在榻上,摸了摸脹痛的腦袋,半晌才
清醒過來。昨晚自 ​​己與盧景喝到三更,盧五拍拍屁股走路,自己卻是酩酊大醉,
連陳琳把自己送到哪裡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掙扎著起來推開閣門,看到外面的一線天,程宗揚才意識到自己是
在雲濤觀。

  雲濤觀的迷樓建在山腹的洞窟內,縱然是正午時分,光線也暗如傍晚,只有
陽光透過山腹的空隙時,才能帶來短暫的白晝感覺。

  程宗揚揮了揮身上的酒氣,這才出門。郭槐正站在台階上,懷裡抱著一柄竹
帚,佝僂著身體慢吞吞掃著落葉。陳琳垂手立在一旁,他在外面立了一夜,身上
的衣物都被露水打濕,身形仍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程宗揚朝陳琳打了個招呼,然後伸手接過郭槐的掃帚,笑道:“郭公公身體
大好了?”  

  郭槐抬起眼,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躬身叉起雙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少爺叫老奴蒼頭便是。”  

  程宗揚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蒼頭是奴僕的稱謂,郭槐此言已經是以家僕自居。程宗揚沒有擺出那副貌似
平等,實為霸道的嘴臉教訓他什麼人人平等的道理,畢竟郭槐與吳戰威、易彪、
敖潤這些江湖漢子不同,他是宮裡的太監出身,數十年來作慣了奴僕,一時間強
行讓他改口,反而是難為他。

  程宗揚放下掃帚,往台階上一坐,招呼道:“陳大貂璫,你也來坐。”  

  陳琳躬身道:“不敢。”  

  程宗揚道:“就你們宮裡規矩多。我們盤江程氏可沒這麼多規矩,老蒼頭,
過來坐吧。”  

  郭槐靠底下一級台階坐下,一手抱住膝蓋,微微呼了口氣。

  程宗揚開門見山地說道:“老蒼頭,你一直在宮裡,不像秦大貂璫一樣被送
出去修習過,怎麼有這麼好的修為?”  

  郭槐道:“當年太后身邊的六名貼身太監,都是大王親自指點過。”  

  他口中的大王只會是武穆王岳鵬舉,程宗揚充滿意外地瞧了陳琳一眼,“你
們幾位都有六級的修為吧?”  

  陳琳道:“宮裡六級修為的,只有郭公公、馬公公和奴才。馬公公兩年前已
經過世了。”  

  岳鳥人指點的六名太監,一半都能達到六級修為,這個比例絕對不算低了。
要知道太乙真宗幾位教御也不過是六級的水準。再聯繫到星月湖八駿的修為,能
一手調教出十餘名六級以上的高手,真看不出來,武穆王居然還是個好老師。

  郭槐道:“老奴是在宮裡學的藝,但直到遇見武穆王,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
天,人外有人。”他嘆了口氣,“那時老奴已在四級入微境困頓十餘年,以為再
難有寸進。武穆王略一點撥,老奴便在數年之中接連突破入微、坐照兩級。修為
突飛猛進,步入以前做夢也未想過的六級通幽之境。”  

  程宗揚琢磨道:“也許你當時修為已經積累得足夠多,只差關鍵之處沒有點
透。武穆王的指點正好戳穿了那層窗戶紙。”  

  郭槐道:“武穆王當日也是這般說的。只是若沒有武穆王的指點,老奴如今
也只是四級修為罷了。”  

  程宗揚一笑,開口道:“那條盪星鞭本來是黑魔海的東西,武穆王為什麼會
放在宮裡呢?”  

  郭槐抱膝望著遠方,“大王留下此鞭,是讓老奴守護好宮裡的各位娘娘和媛
公主。這些年不少人入宮,託大王和少爺的福,總算沒出什麼大亂子。”  

  “我瞧著宮裡都已經夠亂了,”程宗揚話風一轉,“聽說陛下那裡有點不妥
當?”  

  郭槐道:“老奴身為奴才,不該看的便看不到,不該聽的便聽不到。”  

  “得了吧,要不是娘娘這會兒不方便,我才懶得問你這個鋸嘴的葫蘆呢。”  

  郭槐枯樹般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小主人雖是女子,卻青出於
藍。”  

  程宗揚哭笑不得,他算看明白了,這些宮裡的傢伙從本質上說,就是一群變
態,所以才會對死丫頭那個天才的變態兒童服氣。

  “紫姑娘回來了嗎?”  

  陳琳道:“比公子回來得還早些。聽說公子喝醉,還過來看過。”  

  不知為何,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程宗揚心頭微微一暖。昨晚死丫頭突然
離開,不知去幹什麼勾當。一會兒見著可要好好問問她。

  程宗揚正要起身,背後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卻是殤侯又換作朱老頭的
打扮,背著雙手,腳上趿著雙快掉了底的破布鞋,晃晃悠悠過來。

  “老頭兒,熬了個通宵?看著氣色不壞啊。”  

  朱老頭揚著臉,一把山羊鬍子翹得老高,“說啥氣色呢?走!小程子!大爺
帶你吃早點去!”  

  程宗揚知道他有話要說,當即拍拍屁股站起身來,“難得老頭兒捨得請客,
今天這早點我非吃得你血流成河!”  

  朱老頭道:“大爺人窮志不短!今兒個這早點,你要能從大爺嘴裡摳出一文
錢來,大爺隨你的姓!”

第五章

  朱老頭捧著陶碗,一邊“滋滋溜溜”喝著豆腐湯,一邊含含糊糊道:“小程
子,味道不錯吧?大爺跟你說,這豆腐湯,外面你花一個銀銖都買不到!”  

  程宗揚一臉踩到大便的表情,朱老頭說帶自己吃早點,其實是跑到不遠處的
淨慈報恩寺,白蹭那些大和尚每天清早施的齋飯。死老頭直說今天運氣好,還趕
上有豆腐湯喝,於是一文錢沒掏,每人討了一大碗——不夠還可以再添。

  瞧著朱老頭那一副自鳴得意的鳥樣,程宗揚氣就不打一處來。朱老頭一身破
爛衣服也就罷了,自己的衣服雖然算不上豪奢,但也是體面打扮,混在一群鶉衣
百結的窮鬼中間蹭人家寺廟的齋飯,這一路挨得白眼可真夠瞧的。

  “老頭,你不會是混過丐幫吧?要飯的門路通熟啊。”  

  “要過飯咋了?不丟人!”  

  “得,你就不知道丟人那倆字兒怎麼寫的。”  

  程宗揚也豁出去了,對周圍的白眼視而不見,捧著碗喝了一口。豆腐湯味道
出人意料的不錯,一口下去,宿醉的腸胃舒服了許多。

  朱老頭正喝得高興,忽然“噗”的一聲,一口豆腐湯都噴了出來。

  程宗揚連忙躲開,“死老頭,你就這麼糟踐糧食啊?”  

  朱老頭哆嗦著指著他道:“咋……咋回事?”  

  程宗揚低下頭,才意識到朱老頭到自己指上的傷口。昨晚不小心被雪雪那條
小賤狗咬住,好在咬得不是太狠。他悻悻道:“沒見過人倒霉啊?喝口涼水都塞
牙,抱自己的女人都會被狗咬。”  

  看到朱老頭表情古怪,程宗揚皺眉道:“怎麼了?那小賤狗有什麼不對?”  

  朱老頭打了個哈哈,“沒事沒事。來來來,喝湯喝湯……”  

  程宗揚也沒在意,一邊喝著豆腐湯,一邊道:“老頭,一大早把我騙出來,
揣著什麼牛黃狗寶,趕緊掏出來吧。”  

  “小程子啊,臨安的事兒你也忙完了,大爺的事兒,你瞧……”  

  程宗揚抬起眼,一臉天真地問道:“什麼事啊?”  

  “大祭的事,咱們可是說好的。”  

  “等等!老頭,這事兒咱們沒說過吧!”  

  朱老頭頓時急了,“咋沒說過?咋沒說過?咱們說的好好的,到時候你跟大
爺走一趟。”  

  “打住!這話絕對沒說過!”  

  開玩笑,一個巫宗,一個毒宗,兩個黑魔海的老妖怪鬥法,這種事自己躲都
來不及呢,失心瘋了才去趟這漟渾水。

  朱老頭眨巴著眼,“那咱們是咋說的?”  

  “咱們說的是你出本錢,我來操作,咱們合夥做生意。”  

  “在哪兒做生意?”  

  “先在建康,然後是——哎喲,死老頭,你就直說吧。洛都的生意我是沒時
間,等忙完這邊的事,那邊的商號立刻開張,行了吧? ”  

  朱老頭默默喝著湯,半晌才一抹嘴,“離二十年大祭還有四個月,大爺門下
沒人,只有帶紫丫頭去撐門面了。”  

  程宗揚一口回絕,“這事兒你想都別想。”  

  “阿巫死在南荒,我毒宗的傳承只在紫丫頭一人身上。”朱老頭嘆息著,忽
然道:“你可知我教大祭為何二十年一次?”  

  程宗揚聳了聳肩,“也許你們兩宗都怕麻煩吧。”  

  朱老頭沒有理會他的奚落,“每次大祭,我二宗都會選出一名弟子,代表本
教與光明觀堂門下一決高下。這名弟子如果得勝,就是本教未來的教尊。”  

  程宗揚道:“上一次是誰贏了?八成是你那位師兄吧。”  

  朱老頭道:“上次沒有贏家。四十年前的大祭,卻是我贏了。”  

  程宗揚訝道:“那教尊不應該是你嗎?”  

  “若是沒有岳賊,如今執掌本教的,自該是老夫。”  

  “又是岳鳥人——”程宗揚好奇地問道:“你們二十年前那次大祭不會是被
他攪和了吧?”  

  朱老頭沉著臉道:“本教與岳賊結怨,正是由此而始。”  

  程宗揚一臉苦笑,說來黑魔海也是被岳鳥人坑慘了,先是黑魔海二十年大祭
被他攪了,沒有決出最後的贏家,最終導致巫、毒二宗分裂。接著巫宗又被岳鳥
人橫掃,至今元氣未復。

 “此番大祭,紫丫頭若能贏下來,便能盡得二宗之秘。”  

  程宗揚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覺得那 ​​丫頭已經夠厲害了。這種畫蛇添足的事
還是免了吧。”  

  開玩笑,殤老頭一開始根本沒把死丫頭當弟子,如今他自己門下絕了嗣,才
想起讓死丫頭來救火——可岳鳥人與巫宗的血海深仇放在那裡,死丫頭若去,還
不是自投羅網?換作自己是巫宗大佬,哪兒管什麼本門道義?肯定是手段盡出,
置小紫於死地。

  朱老頭端起碗,唏唏溜溜喝完,“要不是紫丫頭想去,你以為我願意呢?”  

  程宗揚霍然起身,“瞎說的吧!”  

  朱老頭少見地鄭重起來,“月丫頭有星月湖大營當嫁妝,紫丫頭可是不認自
己親爹的,嫁妝只能自己置備——明白了嗎?”  

  “明白個屁!”程宗揚道:“我自備嫁妝嫁給她得了!不行!我得去找她說
明白!”  

  朱老頭冷喝道:“蠢材!”  

  程宗揚停下腳步,朱老頭專門把自己拉出來說這件事,無非是想避免被小紫
聽到。小紫的性子雖然千變萬化,但她執著的一面自己早已見識過。把事情挑明
對她的決定沒有半分影響,只會觸到她心底最深處的傷痕。

  良久,程宗揚坐下來,“還有四個月是吧?我也去!”  

  朱老頭瞇起眼,老神在在地說道:“我就說嘛。”  

  “少廢話!”程宗揚道:“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一趟太泉古陣。”  

  朱老頭吭哧兩聲,想再討價還價,但看到程宗揚的眼神,終於識趣地閉上了
嘴。

  一碗豆腐湯下肚,雖然面子丟得慘點兒,肚子卻得了實惠,昨晚的宿醉消失
無蹤,精神也好了許多。眼看朱老頭拿著碗還想去討碗湯,程宗揚趕緊扯著他離
開報恩寺,免得再丟人現眼。

  路上說到慈音,朱老頭眉頭一皺,“叵密?”  

  “沒錯。慈音師太騙了已死老和尚的錢,如今正被人追著跑路呢,你要不放
心的話,不妨去看看。”  

  朱老頭目光閃閃想了半晌,然後道:“大爺我還有點事,晌午飯就別等大爺
了。”  

  朱老頭背著手往湖畔走去,程宗揚卻有點犯難。股東大會還有兩三天就要召
開,各種事情千頭萬緒,都要自己處理。而另一邊雲濤觀的事,似乎也不比股東
大會小。

  程宗揚猶豫半晌,還是去了雲濤觀。生意有秦檜打理就夠了,況且自己今天
還沒見到死丫頭呢。

  這回雲濤觀沒有一個人出面阻攔,那些道裝打扮的太監見到他都不言聲地退
開,沒有主子的吩咐,這些人甚至沒有一個敢過來施禮獻慇勤的。程宗揚也樂得
輕鬆,旁若無人地逕自來到觀後的迷樓。

  台階上的落葉已經被打掃乾淨,郭槐正抱膝坐在外面曬太陽,他氣色略差,
但神情間少了往日的陰微,多了幾分寧靜和安祥。陳琳仍立在原地,連腰背都還
保持著原來的弧度,一動不動。

  程宗揚搖了搖頭。這些太監在宮中地位極低,別說一個在大內伺候的陳琳,
就是秦翰回來,也照樣要站規矩。如果宋國的官員都能和這些太監一樣盡心,宋
國不敢說在六朝中拔頭籌,但絕不會墊底。

  “紫姑娘呢?”  

  陳琳道:“在樓內。”  

  程宗揚停下腳步,“陳貂璫什麼時候在宮裡待夠了,想出宮散散心,不妨和
我說一聲。”  

  太監無後,若遇上個刻薄寡恩的主子,年老體衰時被打發出宮,無人養老,
下場往往極慘。聽到程宗揚的話,陳琳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心頭不由一暖,躬身
道:“奴才多謝公子。”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抬步入樓。

  小紫沒有在中間的主廳,而是去了精閣。精閣位於後樓最東側,在它旁邊的
山壁上突出一塊岩石,形成一個數丈大小的平台。設計者別出心裁地運來泥土,
在上面建成一座懸空的苗圃。

  打開精閣的門,從閣中望去,便能看到一處小園,園中還建了座涼亭。只不
過窟中不見日光,又多年無人打理,園內除了一些喜陰的雜草,便是大片大片的
青苔。

 小紫曲膝坐在精閣的座榻上,一手托著粉腮,一手把玩著什麼。

  梁夫人臉色蒼白地跪在榻下,她身上纏著一條紅綃,勉強遮體,這會兒一手
拿著銀針,一邊翹起手指,將銀針刺進指尖,然後擠出鮮血,一滴滴滴在榻前一
隻血跡斑斕的玉瓶上。

  鮮血悄無聲息地滲入瓶體,梁夫人手指微微發顫,臉色愈發蒼白。那隻玉瓶
每吞噬一滴鮮血,她就感覺自己虛弱一分。幸好片刻後玉瓶停止吞噬,鮮血順著
瓶身滑下,留下一道殷紅的印跡。

  程宗揚道:“又搞什麼呢?”  

  “人家才沒程頭兒那麼仁厚。”小紫半是譏誚地對梁夫人道:“人家壞事做
得太多了,最怕被奴婢反咬一口,少不得收了她的魂魄才好安心。雁兒。”  

  雁兒托起梁夫人的手指,按在懷中的布偶上。梁夫人身體一顫,蒼白的面孔
迅速恢復血色,變得嬌豔起來。

  雁兒收起布偶,對梁夫人柔聲道:“你被主人收了一魂一魄,這會兒用娃娃
的陰魂補足,不會有什麼缺失。只不過暫時會淫心高熾,需消了淫火才是。去選
一位吧。”  

  旁邊兩名侍奴肩並肩,筆直站在一處,她們仍穿著黑色的皮衣,戴著面具,
腹下卻裝著一根白色的假陽具,昂然挺翹。象牙製成的棒身上精雕細刻,栩栩如
生。

  身為女子,梁夫人對這種假鳳虛凰的舉動本能的有些抗拒,但在主人面前她
不敢露出絲毫不情願,依言選了一位,起身欲往側室。可那位侍奴逕自將她往地
上一推,便扯開她身上的紅綃。

  梁夫人臉色微紅,卻不敢違抗,當著眾人的面被扯去蔽體之物,然後就在精
閣的地上分開雙腿,被那名侍奴侵入體內。

  程宗揚見識過小紫怎麼一點點敲碎卓美人兒堅硬的外殼,把那個道行精深的
女教禦踐踏得軟泥般柔順。

  相比之下,梁夫人那點尊嚴根本不夠瞧的。當她公然被人侵入秘處,最後一
絲自尊也被踐踏無餘,彷彿一根不堪重負的絲弦終於繃斷,梁夫人再沒有半分抗
拒,順從地躺在地上,任主人的侍奴擺佈。

  程宗揚看著那隻都盧難旦妖鈴,“看樣子古太監的秘籍都被你搜羅一空,現
在還青出於藍了。”  

  小紫笑吟吟道:“古太監腦子好笨,空對著宗門秘籍不知如何施展。如今給
了我,是他們幽冥宗的福氣呢。”  

  程宗揚瞥了眼旁邊的侍奴,雖然戴著面具,他仍能認出來兩女是驚理和罌粟
女,只不過比起江州時候,兩女都似乎變得不一樣,整個人變得冷漠而機械。程
宗揚不知道小紫用了什麼手段來控制她們,他也不想知道。但正如小紫所說,絕
對的控制,才能保證她們絕不背叛,畢竟這些殺手出身的女子沒有一個善茬。

  園圃的草叢一動,站起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蛇夫人扭著腰從草叢中緩步走
來,她一手牽著鎖鏈,皮衣包裹著的豐乳肥臀顫微微抖動著,腹下的假陽具高高
挺起,陽具上兀自滴著淫靡的汁液。

  被蛇夫人牽著的婦人,自然是劉娥。這位宋國的太皇太后再沒有往日的華貴
和典雅,一整夜她都赤身裸體,這會兒那具白花花的肉體上沾滿泥土、青苔、零
亂的草葉,顯得狼狽不堪,下體兩隻肉穴更是一片狼藉。但她神情間卻帶著滿足
和喜悅。

  雁兒道:“宮裡來人給她請安,先讓她去一趟吧。”  

  小紫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雁兒對蛇夫人道:“帶出去吧。”  

  地上的交合還在繼續,梁夫人被侍奴從正面乾了百餘下,這會兒正馬趴著撅
起屁股,被侍奴從後面肏弄。

  從精閣看去,能看到劉娥白豔的肉體在迷樓的雕欄迴廊間時隱時現,精緻而
華麗的樓閣與貴婦赤裸的肉體相映成趣,充滿挑逗。

  陳琳弓腰捧起太后的華服,面無表情地跟在主人身後。劉娥對他視而不見,
只陪著笑臉,順從地跟著前面的侍奴。

  程宗揚搖頭道:“你就這樣處置她?”  

  小紫哂道:“難道還要把她捧到天上嗎?”  

  “她也許是喜歡這樣,可也不能太過分啊。”  

  “大笨瓜。”  

  一直起到甬道的小門處,蛇夫人才停住腳步。她說了句什麼,接著便看到劉
娥跪下來,將那根假陽具舔舐乾淨,然後才直起腰。

  劉娥來不及擦拭身體,只在陳琳的服侍下,直接將華麗的宮裝套在滿是污物
的胴體上。她一邊穿衣,蛇夫人一邊在她身上撫摸,揉弄著她的奶子、屁股,甚
至把手伸到她股間掏弄。等劉娥穿好衣物,又被她挑弄得洩了一次身。

  終於劉娥挽起長發,戴好鳳釵,重又變得富麗堂皇,任誰也想不到她華服下
的胴體沾滿污跡,狼藉不堪。

 小紫手臂換了個姿勢,程宗揚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的是那塊勞力士。

  “一塊破表,有什麼好玩的。”  

  小紫揚起手腕,“它和鬧鐘不一樣呢。”  

  當然不一樣,這塊假表連發條都沒有,完全是靠電池驅動的,一旦沒電,就
成了徹底的廢物。

  “你拆開看過?”  

  小紫點了點頭,一邊皺眉道:“這塊表應該根本就不會動,為什麼娥奴還說
她用了幾年呢?”  

  終於也有你不懂的東西,程宗揚得意地說道:“是用電池啊,笨瓜!”  

  “是這個嗎?”  

  小紫攤開手掌,露出掌心一粒小小的鈕扣電池。

  “你居然找到了?”  

  “什麼是電池?”  

  “是一種儲存電能的裝置……”想把電池給說明白,自己實在沒這個本事,
程宗揚只好道:“就像龍睛玉,只不過兩個儲存的東西不一樣。”

  “電能嗎?從哪裡來的?”  

  程宗揚痛苦地摸摸腦袋,盡量把自己所能知道的一些關於電能的知識講給小
紫聽,可憐自己一個文科生,除了常識性的內容,對電能的了解實在不多。

  好不容易停住口,看著小紫閃閃發亮的眼神,程宗揚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
但自己肚子裡實在沒有存貨了。

  小紫嫣然一笑,“很有趣呢。”  

  “餵,你昨晚去哪兒了?”  

  “人家昨晚本來想去宮裡玩,找找有沒有什麼法子解除夢娘身上的禁制。”  

  程宗揚一臉懷疑地說道:“真的嗎?”  

  “但人家一想,解除夢娘的禁制就便宜你了。所以人家就去鏢局了。”  

  程宗揚提高聲音,“鏢局?”  

  小紫瞥了他手指一眼,暗暗吐了吐舌頭,然後道:“你自己去看好了,人家
要去睡覺。”說著用一根絲帶提起手錶,抱起雪雪離開精閣。

  …………………………………………………………………………………  

  屏風後幽暗的光線中,能看到兩具雪白的肉體糾纏在一起。上面的婦人年逾
三十,眉目依然動人,豐腴的胴體充滿成熟的風情。在她身下,是一個年輕幾歲
的少婦,眉眼溫婉而嫵媚。

  兩女容貌有八分相似,一看便是同一血緣的嫡親姊妹,然而此時上面的婦人
卻咬著銀牙,神情憤懣。

  “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  

  阮香琳厲聲質問著,阮香凝卻抿著紅唇,一言不發。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從小我就信任你,把你當成最親近的人,不管有什麼
事都對你說,”阮香琳盯著妹妹,“可你卻在背後暗害我!”

  “有時我也奇怪,為什麼我會突然像變了一個人,那麼熱衷於名利,總是心
思火熱地想著攀附上豪門——”阮香琳聲音微微發顫,“原來都是你!是你告訴
我,要去討好那些權貴子弟,去巴結他們。”  

  “你對我說的話,睜開眼睛,我就都不記得了。可現在我終於想了起來。阿
凝,那天在你家裡,你對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你讓我去討好高衙內,想辦法
去勾引他,用身子去抵債……”  

  “我是個女人啊,阿凝!是你壞了我的貞節!”阮香琳顫聲道:“你知不知
道,那天十幾個惡少像野狗一樣趴在我身上,我覺得害怕而又噁心,可一看到黃
澄澄的金子,想到他們的身份,我就想和他們去做,想去巴結他們……”  

  阮香琳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阿凝,你是不是很開心?”  

  阮香凝帶著一絲嘲諷看著自己的姊姊。

  阮香琳笑容漸漸淡化下去,最後變得冰冷。她挽住妹妹的腳踝,用力朝兩邊
分開,然后腰身一挺。

  阮香琳赤裸的腰臀上穿著一條皮製的丁字褲,上面帶著一根硬梆梆的象牙陽
具。阮香凝仰身躺在榻上,雪白的雙腿大張著,嬌美的性器被粗硬的象牙撐開,
她身體輕顫著,吃痛地微微顰起眉頭。

 阮香琳豐腴而白滑的肉體立在榻側,她挺起那支假陽具,在妹妹體內用力聳
動著,毫不留情地蹂躪著妹妹的蜜穴。

  阮香凝一言不發地承受著姊姊的奸淫,唇角微微挑起,目光中帶著幾分譏誚
和嘲諷。

  阮香凝雙腿被姊姊扛在肩頭,渾圓的雪臀向上抬起,象牙製成的棒身在少婦
嬌豔的蜜穴中進出著,如雪的臀肉在嫡親姊姊的撞擊下發出清脆而急促的肉響。

  象牙的陽具在少婦體內挺動,能感覺到妹妹肉穴內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質感。
兩女一母同胞,雖然年紀差著六歲,卻有相同的風韻。望著妹妹仍然鮮嫩而嬌美
的肉體,阮香琳心裡充滿了苦澀和痛憤,她的挺弄越來越快,動作也像洩憤一樣
粗魯。

  忽然一隻白美的玉手伸來,蜻蜓點水般在阮香琳身上拂過。阮香琳像被抽空
力 ​​氣般,動作頓時停住,卓雲君輕笑道:“該換妹妹了呢。”  

  阮香凝手腳一顫,恢復了力氣。她將髮絲拂到耳後,嫵媚地坐起身來,然後
一把將失去力氣的姊姊推到榻上。

  阮香凝從姊姊腰間解下那條皮製的丁字褲,抬腳套在妥間,然後一手握著棒
身,對著姊姊的腿縫淺淺頂入。她騰出手來,分開姊姊的雙腿,接著一手伸到她
腿間,輕輕撫弄著姊姊的玉戶,片刻後用力一扒。

  阮香琳熟豔的性器像鮮花一樣猛然綻開,陰唇被扯得圓張著,露出裡面紅膩
的穴口。

  阮香琳挑釁一樣看著她,然後扶起帶著自己體液的假陽具,一點一點送入姊
姊體內。

  “阿姊還是和以前一樣呢。”阮香凝柔聲道:“你仗著姊姊的身份,從小就
又霸道又可惡。我只不過比你小著幾歲,穿著的衣服,用的東西,都是你使過才
給我,可你總覺得理所當然……”  

  “你說我害了你——其實還不是阿姊自己貪慕富貴?若你果然是貞潔女子,
早就自盡了,哪裡會一錯再 ​​錯?阿姊,你其實是個天生的淫材兒,只有你自己不
知道罷了。”  

  阮香凝笑道:“阿姊連孩子都生過了,浪穴還這麼緊,難怪那些衙內們會這
麼喜歡。咦,阿姊瞳孔收了一下,妹妹這一下是不是頂到阿姊的花心了?”  

  “你——”阮香琳身體被制,手腳全無力氣,雖然妹妹是個不諳武功的弱質
女子,這會兒也無力掙扎,只是眼中露出怒意。

  “阿姊是不是想說,你剛才沒有這樣對妹妹我呢?”阮香凝搖了搖頭,用同
情的口氣說道:“阿姊總是這樣,說得好聽是直爽,說得不好聽呢,就是不肯用
心。讓你勾引男人,你只把腿間的這浪穴當成不要錢的物件,任人隨意插弄。主
人讓我們姊妹在一處說話,你便一味狠幹,這會兒人家下面還痛呢。”  

  阮香凝笑道:“妹妹力氣不及你,但要讓姊姊浪得 ​​出水,原也用不著太用力
呢。”  

  阮香琳胸前一緊,兩隻紅嫩的乳頭被妹妹捻住,接著下身一陣略顯痛楚的酸
麻,卻是阮香凝挺起下體,將那根假陽具硬梆梆搗入自己穴內,頂住花心來回研
磨。阮香凝雙眼望著姊姊,烏黑的眸子彷彿變得幽深。

  只片刻功夫,阮香琳體內就禁不住抽動起來,淫液像開閘的泉水一樣湧出,
穴內的蜜肉微微顫抖,似乎在渴望棒身的抽送。

  出自黑魔海的凝玉姬對性事的了解顯然比自己的姊姊更多,等阮香琳身體開
始發熱,她慢慢抽動陽具,先是九淺一深,然後逐漸加快頻率。

  作為成熟婦人,阮香琳的肉體遠比妹妹敏感。雖然阮香凝已經失去施展瞑寂
術的能力,但殘留的術能足以影響她的心理。阮香琳只覺體內那根堅硬的陽具漸
漸變得充滿彈性,每一下都帶來銷魂入骨的觸感,身體彷彿在波濤中起伏,交合
中帶來的甘美快感猶如潮水,將自己淹沒。

  阮香琳無法抑制地嬌喘起來,雖然對妹妹仍充滿恨意,心裡卻有一個念頭,
想著等她做完再恨。

  “啵”的一聲,濕淋淋的陽具從她穴內拔出,然後挺到面前。透明的液體順
著象牙棒身流淌下來,溫熱的滴在臉上。

  意識到那是自己的體液,阮香琳玉臉頓時一陣發熱。

  阮香凝輕柔地說道:“阿姊,莫忘了主人的吩咐。”  

  阮香琳香肩顫了一下,然後張開紅唇,含住濕透的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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