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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照日天劫 第1-7集 (不断跟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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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兆一惊:「这……这是尿精啊!莫非这丫头天生是「春泉飞瀑」的体质?」他在淫书里看过记载,说是有种女子的身体异常敏感,只消稍稍刺激,便会从膣户里大量放出精水,宛若失禁,故称「尿精」。这种精水与淫水相似,但由于水量极多,所以味道更加淡雅宜人。

    劫兆将手掌凑近鼻端,果然带着一股果酸似的淡淡清甜,绝无腥骚,一时玩心大起,叩住她微微发硬的肉芽一阵颤揉,食指、无名指沾着黏滑的淫水夹着花瓣,岳盈盈还在发晕,猛被揉得尖叫起来,软弱的双手死命抓着他的手,大腿剧烈颤抖,眨眼又喷出大量精水,水量之丰沛、喷射之强劲,尤胜前注。

    岳盈盈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半厥过去,只能死死喘息。

    劫兆在她耳畔说:「岳姑娘,妳觉得怎么样了?」

    岳盈盈软弱摇头,竟然无力抬眸。

    「我瞧妳越来越糟,看来这法子无用了。咱们得想别的辙。」劫兆低声说:「有些春药是必须靠交媾才能解的,男子的阳具插入女子阴户中,便可称为交媾。若有他物替代阳具,譬如姑娘的玉指,效用也是一样的。」

    岳盈盈迷糊中点了点头,劫兆便拉着她的纤纤玉指在玉户周围徘徊,摸得岳盈盈浑身发抖,又拿着她的指头去抠挖小穴,进进出出之际,岳盈盈忽然迭声呼痛。原来她的指甲尖细,真要送入紧密的蛤中时,刺痛感反而清楚起来,只得向劫兆求助:

    「你……帮……帮帮我……」

    劫兆微微一笑,右手中指沾了淫水,沿着花瓣肉折抹得滑滑腻腻,前端凑着玉蛤底轻轻一送,小半截便滑入洞口,顿时被强韧温热的嫩肌紧紧裹住,不禁暗赞:「这等紧凑美穴,难怪能射出恁强精水!」指尖轻动,搅得蛤口水声唧唧,他见时机已成熟,埋头至岳盈盈的双腿之间,舌尖舐着敏感的小肉芽。

    岳盈盈美得魂飞天外,双手胡乱一抓,恰恰抓着劫兆的头发;灵台偶一清明,又惊又羞,急道:「你……你做什么?别……」蛇腰一扳,已被舔得浪叫连连,软弱地摇着发丝。劫兆只觉肉缝里湿黏无比,隐隐有股吸力,顺势一插,中指长驱直入。岳盈盈自幼练武,象征处子清白的薄膜被拉得又薄又紧,因此破得轻而易举。她正被抠舔得欲仙欲死,破身之时,甚至不怎么觉得疼痛,不多时又被深入的手指挖得三度喷出精水。

    等她悠悠醒转,顿觉下体凉飕飕的,才忆起自己裸着下身,这半日来的遭遇犹如一场恶梦,忽然悲从中来:「旁人至多是一死,怎的我死前还要受这些屈辱?」颤声道:「我……我不试了。这滋味比死还难受,我……我都死过几回啦。劫兆,你帮我把衣裳穿好,我不想死得不清不白的。呜呜……」鼻头一酸,终于哭了出来。

    劫兆用褪下的白裈掩住她的私处,搂着她的肩膀对面直视:「岳姑娘,左右是个死,妳连死都不怕了,还怕甚来?如果能够救得性命,才能找司空度报仇。」岳盈盈抽泣着,像个无助的小女孩:「还……还有什么法子?」

    劫兆说:「有些春药,既不是靠女子催情可以抒解,也非靠交媾可以解除,最是难办。这种药,得靠男子的阳精才能救得。」岳盈盈惊道:「那岂不是要……」劫兆点点头:「所以人说交合可解迷情春药,其实方法便有这许多区别。我们既然走到了最后一步,万不得已,死马当活马医,只得委屈岳姑娘了。岳姑娘请放心,若此法亦不可行,岳姑娘死后,我也将追随姑娘于地下,以全姑娘名节。」

    岳盈盈停止哭泣,茫然的看着他。劫兆在她的眼前将衣衫褪尽,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贴面磨去她的泪痕,右手悄悄摸到她湿润的股间。「啊……那……那里不要……

    好……好奇怪……不要、不要……啊啊啊……」

    劫兆尽情逗弄之后,剥去她全身的束缚,将硕大的阳具置在她的樱桃小口边,低声道:「岳姑娘,男根湿润之后,较容易入体。为免妳多受苦楚,劳烦妳为我舔弄些个。」岳盈盈羞怒交迸,又感不堪,但一见那龙阳巨大无比,登时腿都软了:「这般巨物!怎能……怎能进入体内?」心底微怯,挣扎着扶助阳具,含泪送入檀口。

    劫兆软硬兼施,俯身去啜舐玉户,并起食中二指,沾着淫水缓缓抽插。

    那膣户之内肉壁紧韧,但在入口上方约两指节处,却有一枚小小硬突,表面犹如豆荚,摸来略显粗糙;手指不过轻触两三下,岳盈盈身子一僵,握着阳具呜呜哀鸣,淅淋淋的精水沿着指掌流淌而出,滴下长凳,滴滴答答的在地上流满一滩。

    师傅曾说:「男人的阳具都是丑陋不堪的凶物,肮脏龌龊,令人恶心!」那劫兆的龙阳却生得光滑细致,入手温热,还有一股洗浴过的淡淡肥皂香……她只能勉强含进半颗龟头,生涩的舔着,忽然脸一红,觉得既悲哀又可笑:这支巨阳是即将夺走自己贞操的凶物,她却正细细为它助威!美目紧闭,泪水悄悄滑落。

    两人情动已极,劫兆起身就位,抄起她的膝弯,将那双勾魂夺魄的美腿屈起,才不致错失每一个动人的伸展变化,滚烫的龟头抵住玉蛤,低头去亲吻她的脖颈乳首。

    阳具裹着黏腻满满插入,直挺挺的刨刮着她紧韧的肉壁,劫兆将她的双腿扛上肩,每一下都插到了深处,插得岳盈盈浑身颤抖。

    「不……我……我又要尿了……好热、好热……啊!不、不要……」

    抽插之间,一股暖流从两人交合处流了出来,劫兆只觉胯间湿淋淋的,阳具稍微拔出些许,肉缝里倏地挤出一道清泉。劫兆抱着她结实的胴体不住变化姿势:从背后插入、架起一条腿插入,让她背对着他坐入怀里,大腿淫靡的分跨他的腿侧,揉着她饱满浑圆的乳房,插得她喷出水来……

    岳盈盈一连尿了十余回,尿得浑身酥软,只剩下一口气。她除了「春泉飞瀑」的奇异体质之外,也极会出汗,全身水滋滋的,彷佛随时随地都抹满了助长淫兴的润滑水浆,抱起来滑溜无比,抽插时更是格外刺激,劫兆简直爱不释手:「世间……竟有这样美妙的人儿!」

    天际微明,五罗轻烟散的效力也渐渐消退,岳盈盈伸手按着他的胸膛,玉臂夹着一双挺耸椒乳,粉藕色的小小乳晕上挺着豆粒大小的乳尖,将梨形的饱实乳房拉得向上翘起;她生涩的扭动腰肢,膣户里的小豆荚磨着滚烫的阴茎,蓦地弓腰一挺,又喷得一塌糊涂。

    「我……我能动了……啊、啊啊啊……」

    劫兆为她抹去腰背上的薄汗,笑着问:「感觉如何?」

    「好……好舒服……简直……像是舒服得要死掉了一样……啊……」

    知道情况好转,她终于承认这是在她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快美。

    岳盈盈忽然搂住他的颈子,瘫软乏力的娇躯翻转过来,长腿缠住了他的腰。

    「再……再来!劫兆……我……我还要……毒……还没……」她挺腰迎凑,又将湿漉漉的阳具全根吞没:

    「你……你还没给我阳精……给我……我要……我要你的阳精……」

    劫兆将她的玉腿抱在胸前,下体疯狂挺动,阳具彷佛插在一管装满水的唧筒里,随着剧烈的抽插声不住挤出水渍。「好……好舒服……啊、啊、啊……」岳盈盈摇散青丝,全身香汗淋漓,沈迷爱欲的模样娇美无比,短促的呻吟又酥又腻,劫兆再也忍耐不住,深深插入,浓精尽数射入淫靡的花房里。

    岳盈盈脱力欲乏,顾不得满身狼籍,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抚着她湿濡腻润、又久经武艺锻炼的紧致胴体,劫兆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爱怜——这大大违背了他游戏花丛的习惯与原则,更牵扯出一个麻烦的问题:如果不一走了之,日后当她知道自己平白被骗了身子,一定会来找他算帐吧?

    或许到时候,她真的会杀了他。劫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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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铁狮子胡同,桐花大院。

    天色尚未全亮,京城里的买卖向来没有醒早的习惯。花婆子打着灯笼披衣,带着朦朦胧胧的低声咒骂开了后门的横闩,一条锦衣身影闪身而入,手里还横抱着个人。

    花婆子揉揉眼睛,登时醒了大半。

    「哎哟!四爷,今儿怎地忒早哇!」她压低了声音,轻轻敲了门房边长工阿贵的门,让他接过来人怀里的姑娘。「四爷,这是……」

    劫兆笑道:「废话!这是妳四爷的女人。」

    花婆子赶紧陪笑,劫兆一挥手,低声嘱咐:「姑娘姓岳,昨夜累坏了,妳炖些滋阴的补品,给我好生照料。醒来若问起我,便说近日内必定来探。」

    「明白了。」

    「昨天来的那个小丫头……」

    花婆子抢着回答:「也好、也好!我还给她买了衣裳。」

    「我只是随便问问。花婆婆办事,我还能有什么悬心?」

    老婆子掩嘴开心的笑了。她记得自己门牙的金镶还有个缝儿。

    「对了,这张三千两的银票拿去。紫云山后山腰有座荒废的黄庭观,知道么?」

    「唷,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啦,四爷有什么交代?」

    「找人里里外外休葺一下。不是做功德,我要自用的。」

    交代完毕,劫兆神清气爽的离开了桐花大院,正好迎着京城的第一道曙光。

    「二哥!你当真要杀我?」朝照日山庄的方向,劫兆缓缓迈出步伐,自言自语:

    「此事你最好全然无关,又或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劫军。」


第2集完

第三集 帝阙珍珠,淫娃荡妇

「照日山庄」是劫氏一族涉足江湖的代称,象征一个成就崇高的武林门派。

    而劫家的原籍在西边的云阳县,距离中京足有六百余里,便是枢密院直属的金牌邮驿日夜不停赶路,最快也要五天才能抵达。云阳县位于中宸州西陲,距西贺州仅一水之隔,数百年来与西胡通婚的结果,民风极为强悍;云阳县十户有里八户姓劫,几乎人人会武,县郊有座占地十余亩的大庄园,便是劫家崛起的源头——真正的「照日山庄」。

    中宸州天圣王朝肇兴,劫家出了位安内攘外的大功臣「万里丹心」劫无行,官拜西面兵马招讨使、绥平大将军,封云阳县公,特许剑履上殿、书诏不名,恩宠冠于群臣。圣上还在中京朱雀大街以东赐下一座豪华宅邸,从此照日山庄历代主人均长居于此,云阳县的祖庄便交由族中长老打理。

    是故,劫家的家主不仅掌管「照日山庄」这个武林派门、兼为云阳劫氏之长,更世袭五等云阳县公的爵位,官秩从二品,领有云阳县一千五百户的食邑,无论是比富贵、比权位、比家世门楣,放眼当今天圣朝中,没有背景更显赫的武林势力。

    每当抬头注视那块高悬朱漆大门之上、写着「绥平府」三个泥金大字的巨匾,劫兆就觉得阳光特别刺眼,先帝爷的亲笔圣迹彷佛一张轻蔑扭曲的笑脸,俯视着他的平凡与不肖。

    劫兆叹了口气,刻意绕到南侧的小门,唤来门房起闩。

    「这是谁哪?一大早的鬼敲……哎哟,四爷!」门房吴六揉开惺忪睡眼,倒给他吓醒了八九分:「您这几天上哪儿去啦?三爷急寻着,下人们全城都翻遍啦,连块砖都没漏,偏就没见。」

    劫兆笑着敲他个爆栗:「胡扯!你四爷不好端端在天香楼窝着?你们这些窑子逛成精的,难不成都找到庙里去了?」没搭理他,撩起衣摆踅上回廊,径往院里去。才刚踏进偏院,一条挺拔的白影穿出洞门,来人头戴金冠、长鬓垂胸,生得俊秀斯文,迎面冲他一蹙眉,便要开口。

    「三哥好早哇!」劫兆抢先窃笑:

    「这般行色匆匆,是偷了我院里的哪个丫头,赶着清早逃离现场?」

    白衣青年一抓他衣袖,回头便走。「没空陪你啰皂!我找你三天啦,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拖着他一路疾行,三步并两步的冲进劫兆房里。

    这名长身玉立的白衣青年,便是劫兆的三哥劫真。

    劫家长房四兄弟里,英年早逝的长子劫盛是原配所生,老二劫军却是螟蛉子,从云阳县的亲戚那里过继来的;老三劫真是二娘的儿子,劫兆则是三娘生的。这三位夫人都见背得早,劫震又另外娶过一位续弦、一位填房,由皇上赐婚的续弦夫人生下女儿后不幸香消玉殒,四娘却是前年才娶进门的,芳龄不过十七。

    劫真虽与劫兆相差七岁,但两人从小感情就好。

    劫盛死后,老二劫军益形跋扈,一方面忌惮文武双全的劫真,唯恐父亲拣亲不拣长,起意让老三继承家业,另一方面又屡屡欢欺负武功不济的劫兆,因此劫真、劫兆两兄弟总是相互扶持,连手对抗劫军。

    劫真把房里的侍女通通赶出去,亲自掀起衣箱,翻出一件银绯赭底的大袖横襕公服,扔给劫兆。

    「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劫兆最恨正经八百的官样礼服,拎着不肯穿上,打趣:

    「难不成三哥今天娶媳妇儿?」

    「你运气好。」劫真继续翻出纱制的幞头、粉底皂靴,还有劫兆最最痛恨的白花罗中单(一种穿着方式很复杂的纯白里衣,用于朝服之内):「爹说,今日晨会上若再见不到你的踪影,便押你回云阳县的老宅圈禁三年。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换衣服,把自己弄得比较像个人。我不想每年都上云阳老宅探望我弟弟。」

    劫兆笑容一僵,惨嚎声中胡乱抓起床上的华贵礼服,拼命往身上套。

    「怎……怎么不派人找我?」他边穿边破口大骂:

    「老宅里净是些无聊变态的老不死!圈禁三年?我连一天都待不了!」

    「下次你再让底下人帮你隐瞒行踪时,最好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瞒得连我也找不着。」劫真看不过上前帮他穿戴,两人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整治妥贴;劫真正要拉他出门,忽被劫兆喊住。

    「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

    劫兆见四下无人,凑近耳畔:「劫军派人杀我。」把昨日之事说了一遍,关于岳盈盈的部分自是隐去不提。劫真严肃听完,沉吟片刻:「这事牵连极大,你告的是照日山庄未来的继承人,谁都不能为你作主。等今天事了,得亲自向爹说分明。」

劫兆心里也是这个主意。

    两人并肩出了房门,快步往大厅行去。

    「我还没问你哩!」劫兆说:「今天到底要干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劫真神情凝重。「「蘼芜宫」派使者来了,来献「阴牝珠」。」

    劫兆面色丕变,惊诧之情还在震愕之上,差点忘了时间分秒必争。

    「蘼芜宫」又称「薜萝门」,本是江湖中的一个神秘教派,系出魔脉,行事隐密低调,且门下男子多残,阴极盛、阳极衰,无力与正道及其它魔宗争雄,在魔门「五蒂七叶」十二大宗门里,算是相当温和的派系。

    谁知十八年前,蘼芜宫忽然出了个武功超群的少年宫主蔚云山,技压魔门之余,兴起了一统正道的念头。中宸武林四大世家以照日山庄为首,一齐约战香山氤氲峰,决斗中蔚云山以一招之差,败在劫震的「烈阳剑法」之下,羞愤自尽,蘼芜宫的窜起如昙花一现,霎时凋零。

    香山大战后,三家想瓜分蘼芜宫,劫震为防各自为政的魔门起了同仇敌慨之心,连手形成更大的隐患,执意不允,改以监管的方式,由四大世家派人在香山附近建立基地,监视蘼芜宫内的一举一动,在有条件的开放之下,允许蘼芜宫继续保有其香火流传,只是不能再插手江湖之事。

    「阴牝珠」是蘼芜宫的镇宫至宝,炼制的方法与用途不详,只知十八年前炼成一枚,便造就一代高手蔚云山,可惜香山大战时已然失落,四大世家无从参详,破解其中秘密。如今蘼芜宫居然又炼成一枚,专程送来绥平府,其用心启人疑窦。

    「你想想,」劫真为他分析:

    「四大世家共管香山,连绵封锁三十余里,蘼芜宫人长居幽谷,与世隔绝,还炼阴牝珠干什么?既炼成了宝珠,直接呈给香山左近的四门代表便是,何必专程送到我们府上?此事若传到旁人耳里,怎么看待照日山庄?」

    劫兆猛然醒悟。

    「这是「二桃杀三士」的伎俩!呸,一群毒辣的贱妇!」

    劫真微笑:「幸好爹深谋远虑,以北司姚公公的名义发帖三大世家,邀请他们前来,四家联名将此珠献予朝廷,表示劫家没有贪图之心。爹让蘼芜宫封珠入银瓶,未曾揭开,待今日聚会时才得面世,以避嫌疑。」北司是指位于皇城北边的内侍省,属宦官系统,与皇城南边被称为「南司」的文官系统有所区别。秉笔太监姚无义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劫震长年往宫里送金银珠宝打点,丝毫不敢怠慢。

    照日山庄如此小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为表示留存蘼芜宫的决心,劫震让自己的长子劫盛娶了蘼芜宫的女弟子,才令其余三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劫盛暴毙时,「蘼芜宫贱婢施术加害」的传言一度甚嚣尘上,悲痛莫名的劫震却为媳妇大力辟谣,绝了众人的口实,在在显示照日山庄与蘼芜宫之间的信任与默契。

    富丽堂皇的大厅已近在眼前,劫兆突然想起一事,冲三哥贼笑:

    「蘼芜宫的使者……该是个正妞吧?」

    「黑纱蒙面,什么都看不到。」劫真横他一眼。「爹安排她在锦春院住下,能多往大嫂那儿走动。我拜托你,京城里多的是一品牡丹,采都采不完,你千万别打这朵带刺玫瑰的主意。」

    劫兆嘿嘿一笑:「要我不招惹也行,三哥负责赔我一朵黑玫瑰。」

    劫真突然停步,挥袖将一物摁在他胸膛。劫兆假意呼疼,接过一看,却是一柄嵌金的象牙柄折扇,虽不甚华贵,做工却极为精细。平摊扇面,素雅的澄心纸上写着八句题,笔势遒劲,宛若龙蛇狂走:

    「势不及人,唯坚此心是好汉;

    灭却情火,浪子回头方英雄。

    香流百世,谁曰将相宁有种?

    山高水远,他日功成作浪游。

    ——书付四弟兆。云阳劫真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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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送我东西这么好?」劫兆向来喜爱古董珍玩,平日搜集了满坑满谷,在京城富户之间颇有名气。他看出这扇料工不俗,忍不住再三把玩,只觉扇精字美,爱不释手,对八句题里的劝勉说教只当作没看到,笑说:「三哥这诗写得佳妙,我回头多抄几遍,贴它个满院满墙,好生教训我院里的丫头,让她们在床上勤快些。」

    「前日是你的生辰,四少爷该不会忘了罢?送你的。」劫真摇摇头,淡然一笑:

    「你今年十八啦,已不是童蒙孺子,总不能再这般游手好闲的,知道么?」劫兆闻言一愕,微微耸肩,却不禁心头温暖,似觉母亲故世后,偌大的绥平府里再也没有人记挂自己出不出息;讷讷点了点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劫真拍拍他的肩膀,两人携手而入。



原以为来得迟了,没想大厅里却有些空荡。

    东道下首空着两张紫檀木椅,自然是劫真与劫兆之位,上首坐着一名赤发褐面的昂藏巨汉,武官袍服被贲起的虬结筋肉绷得紧紧的,身后的猩红披风垂地,两肩覆有硬皮铜钉的软式披膊,整个人精悍得像是柄脱鞘而出的巨阙大剑;两道浓硬如戟的粗密赤眉之下,冷蔑的眼神瞟都不瞟劫兆兄弟一眼,正是劫震的次子、照日山庄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京师武林新生代里夸称第一高手,素有「火眼巨灵」之称的正六品昭武副尉劫军。

    对面的宾位也设有三座,只不过都还空着。厅中五阶丹墀之上,并列两席主位,西首虚悬,东首端坐一名长须老者,凤目中英华内敛,一张紫膛国字脸不怒自威,正是名动天下的照日山庄之主,「神霄雷隐」劫震。

    「父亲大人安好。」

    劫兆随三哥长揖到地,脑门上似乎感应到父亲那剑一般的注视,头皮发麻。

    劫震这半年来身体不适,闭关调养的时间占了十之七八,为防盟友或魔门乘机犯事,刻意隐瞒消息,严禁府中走漏风声。劫兆本以为父亲身体有恙,虽有御医奇方调治,也应该或多或少会消损些锋芒,直到今天才知道父亲劲锐依旧,令人无法逼视。

    「都起来站着。客人来了。」

    威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兄弟三人连忙起身整襟。

    劫兆与劫真并立,劫军却踏前一步,把两个弟弟撇在身后。

    中宸州四大武林世家,除了「照日山庄」劫氏外,尚有「解剑天都」盛氏、「九幽寒庭」宇文氏,以及与黄庭观同出道脉、却不受道诫规范的「将军箓」法氏三家。

    四家各据一方,呼风唤雨,若非劫震亲自去函邀请,等闲还不容易遇上这等齐整的大场面。

    当先入厅的是一对锦衣华服、斜背长剑的男女,由服色判断,应是夫妻。

    男子留有两撇黑须,看不出年纪,总之不会太年轻,身材圆滚滚的像颗皮球,说不出的滑稽;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如柳条、面色白皙,肌肤有着南方越女的水灵剔透,可惜眼光高过顶,又摆不出公卿郡主的那股娇贵气,薄薄的丹凤眼里白多于黑,看着惹人讨厌。

    「吊得半天高,怕人不知是三白眼么?」劫兆肚里暗笑:

    「没事假正经,骨子里肯定是个淫水乱喷的骚货!可惜嫁了颗大芜菁。」

    劫真低声说:「那是「将军箓」法将首的二小姐法绛春,人称「九天玄女」,三年前许给首徒「五斗将军」道初阳。你待会儿别乱叫,该问道兄、道夫人好。」劫兆才注意到两人虽衣锦饰繁,依稀看得出道袍的影子,道初阳两肩均缀有嵌珠的精织太极,法绛春的围腰、裙摆也有八卦图样的金丝缇花。他忍着笑:「那颗大头菜好命苦,娶了「发春」做老婆,难怪要「倒阳」。」

    劫真暗赏一肘,及时朗声拱手:「小弟劫真,见过道兄、道夫人。犹记三年前大婚宴上,道兄那手「太乙五行剑」舞得直如日坠星沉,小弟至今难忘。」

    道初阳乐不可支,圆滚滚的身子不住颤动;他夫人法绛春却微微皱眉,似觉丈夫有失体面,眼角有意无意往旁边一瞥,盈波流转,径向劫震敛衽施礼:「晚辈绛春,奉敝门将首仙旨,多多拜上庄主尊安。听闻庄主身子有恙,将首特命我携来九嶷山至宝「存聚添转丹」一匣,为庄主调养尊体。」

    劫震抚须微笑道:「有心、有心!许久不见,天行兄与嫂夫人历来可好?」

    法绛春木然点头:「将首日夜精进,又添许多神通,武功可说一日千里。」

    劫兆听得一怔:「哪有在外人面前这么吹亲爹法螺的?好歹也谦虚几句。」劫震却不在意,温言慰劳旅途辛苦云云,命人延座奉茶。劫兆偷碰了碰劫真肋下:「你完了。「发春」一直在偷看你,今晚肯定摸进你房里。」

    忽然厅外一阵长颂:「北域玄皇尊使驾到——诸人恭迎——」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只是刻意拖得悠长,倒像掐着嗓子扮戏文似的,听来颇不伦不类。

  吟颂声未落,门外鱼贯走进两排共十六名黄衣人,又走进两排十六名紫衣人,最后才是两排十六名黑衣人,四十八名精壮汉子手里捧着各色礼物,直挺挺的站满了一厅。所幸绥平府大厅极为宽阔,并不显得局促,若然换了寻常宅邸,这些彪形大汉只怕全都要站外头去。

    「「九幽寒庭」的人到了。」劫真压低声音。

    「妈的,要不要这么夸张?」劫兆暗啐一口,忍不住摇头:

    「还好姚无义那条老阉狗还没来,要不看到这些宝贝,肯定当场中风。」

    「九幽寒庭」位于中宸州北方的玄冥渊萧然海,原本是前朝宇文家的贵族皇裔,又叫「万载冰阙」,开宗立派超过三百年,历代掌门人都享有「玄皇」的称号。宇文皇朝末年,国家积弱不振,最后亡于西贺州的蛮族之手;天圣朝建立后,为了安定中宸州北域的局势,遂允许九幽寒庭一切如旧,只是取消了爵封食邑,宇文世家的家主仍称「玄皇」。

    天圣朝开国以来,朝臣里始终有「迁北适南」的声音,熟悉中京政局的人都很清楚:这项主张根本就是针对宇文世家的一种削减手段,利用封爵南境的名义,把宇文家赶出经营三百多年的地盘,瓦解前朝残留的影响力——

    此计虽好,只是从没有真正付诸实行。

    或许还没准备好,或许朝廷没把握面对那片四野萧然的冰雪绝域,迄今「九幽寒庭」仍是中宸北境的霸主,一只「玄冰令」到处,甚至可以调动北方各州县的官衙办事。

    劫兆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凶霸霸的熊样巨汉走进来,蓦地眼前一花,一袭雪白貂裘袅袅而入,貂尾环颈、腰肢婀娜,前额乌黑的秀发盘成一个个细圆小涡,平贴额鬓,额间环着一条精致的细金链子;脑后浓鬟如瀑、长曳到地,滑顺光亮得几乎能当成镜子,更显得发极黑、衣极白,分外精神。

    女子容貌清秀,小小的瓜子脸蛋儿怕没有劫兆的手掌大,身段极是苗条,貂尾中露出半截粉颈,剔透得依稀可见青络,颈子又细又长、线条柔润,也不显瘦削。她一入厅来,便带起一阵淡淡的香草芬芳,虽然若有似无,却怎么也不会消失,彷佛那微带透明的肌肤就近在鼻端,每一刻都换上一处新部位,令人闻嗅不倦。

    劫兆看得目瞪口呆,忽想:「不对!貂裘是裘袍中的上品,讲究「轻、暖、厚、柔」四字,她身裹貂裘,看来却较寻常女子苗条,袍中的身躯必是纤细到了极处;倘若与颈子一样不显硬瘦,犹有腴嫩之感,那可真是女子中的稀世珍品了。」幻想她的胴体抱起来是如何销魂,不觉轻轻撞了劫真一肘,岂料却没有反应。

    他心中窃笑:「都说「坐怀不乱劫三爷」了,原来只是没遇上中意的。」凑近取笑:「三哥若看上这个,今夜便不妨摸进她房里,别让「发春」捡了便宜。」

    劫真没搭理,片刻才自言自语:「奇怪!这人……是谁?九幽寒庭怎会派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子做代表,还让玄皇座下的四大将随行陪伴?」原来劫真见多识广,认出了陪在女子身后、亦步亦趋的冷面女郎,正是当今「九幽玄皇」宇文潇潇座下,「风、雪、云、霜」四大将居末、鞭索暗器双绝的「羽衣烟霞」商九轻。

    那秀丽脱俗的貂裘美女漫移莲步,无声无息的走入大厅,彷佛轻得能作掌上舞。

    她敛衽低首,对劫震盈盈下拜。「小女子文琼妤,见过劫庄主。窃闻庄主近日微恙,玄皇嘱我代为致意,并说:「劫庄主乃是武林正道的擎天栋梁,此身非属亲己,当为天下人珍重。」又说:「本座忝为六绝,当世难觅对手,终须与庄主一证高下,望庄主善养尊体,不可负我。」」

    劫震抚须大笑:「玄皇关怀,我岂能不爱惜自己?小小风寒,毋须挂齿,请姑娘代我谢过玄皇,让他不必担心。」不提六绝,答得轻描淡写,法绛春夫妇的脸色却不好看。

    当世四大世家的家主,劫震、玄皇宇文潇潇,及「解剑天都」之主「千载余情」

    盛华颜,俱都名列六绝,唯有「将军箓」的掌门将首「十万横磨」法天行没能进入榜中。所以「六绝」对将军箓门人来说,正是天大的忌讳。

    「这个女子厉害得很。」劫真低声对劫兆说:「一句话、两面刀,当着爹的面硬戳了「将军箓」一记,可谁也拿她没办法。以宇文潇潇的狂妄自大,决计不会口出什么让爹保重的贴心话,但也不会没事提起六绝的疙瘩,打坏四家同盟的关系。」

    「三哥的意思是……」

    「这两句都不是宇文潇潇说的。」劫真轻声解释:

    「前一句很得体,但不是宇文潇潇的口气;后一句的口吻像极了,但玄皇不会这么说。你看她身后商九轻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些话绝对不是出于宇文潇潇的交代,而是这个女人自己说的,所以商九轻也很惊讶。」劫兆依言望去,果然商九轻冷冷的脸上似有一丝波动,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干嘛没事乱讲话?」

    「下马威。」劫真不觉冷笑,眼里却无笑意。「在座都是有字号的成名人物,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女子,突然被推出来代表一方势力,纵有宇文潇潇为她背书,到底还是气势闇弱。她这招「扬刀立威」,目标非是道初阳夫妇,是冲着爹来的。」

    (更要命的是,她还很漂亮!)

    劫兆突然觉得现场在这点上,照日山庄完全落居下风,顿时不舒服起来,跟劫真一样,也摆出同仇敌慨、眼神犀利的狠角模样——只不过三哥进行的是策略面的深度思考,他管的是美女度。

    丹墀之上,劫震俯身与那自称「文琼妤」的貂裘丽人寒暄片刻,忽然问:「我很多年没去玄冥渊萧然海了,多半物是人非,未曾听过姑娘的芳名。敢问姑娘在寒庭所掌何事?是几时加入宇文世家的?」

    文琼妤娉婷入座,姿态优雅曼妙,对这个问题却笑而不答。劫震目视商九轻,只听她轻咳两声,审慎接口:「庄主有所不知。文姑娘乃是我家主人新聘的军师,来到萧然海已有半个多月。」举座皆惊,连劫震都说不出话来;文琼妤却怡然微笑,翘着纤白的兰指揭起杯盖,轻刮杯中茶面:「我还没答应呢!眼下只是玄皇书斋里的一名侍读罢了,也没什么。」

    书斋里陪着读书的女子,大概跟随意拉上床狎玩的侍婢差不多,地位是相当低下的。这名侍读居然能让素以狂傲著称的宇文潇潇折节纡尊,聘请她担任九幽寒庭的军师——显然她还可以决定要不要接受。

    能够拒绝「玄皇」的人,世上并没有太多。

    这名清雅脱俗的年少丽人,究竟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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