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雙奇道:“也要看到她自己是有錯誤的,不能因為工作調動的問題,就陰謀報復,利用這樣不光彩的手段去對待自己的同志。”
周翔對許雙奇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很不感冒,認為許雙奇太過虛偽,他和張揚什麼時候成為自己的同志了?周翔本來還想多說幾句,可是因為許雙奇的這番話,而打消了念頭,官場之中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從許雙奇態度上的微妙變化,可以推測到他的心理變化,難道許雙奇在和張揚的交鋒中已經徹底低下頭來,他已經承認了失敗?
周翔沒有繼續將話題深入下去,他笑了笑道:“保稅區落戶濱海,真的讓這片土地突然成了香餑餑。”
張大官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傅長征就敲門進來,傅長征笑道:“張書記精神不錯!”
張揚道:“所以說人不能整天工作,適當的時候,就要給自己放鬆一下,只有會休息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
傅長征道:“最近前來表達投資意願的商人蜂擁而至,可您有不在,誰也當不了家。”
張揚道:“離開我地球就不轉了?縣裡分工不是一直都很明確嗎?招商是有人負責的。”
傅長征道:“招商辦主任洪長青一直病假。”
張揚道:“不是還有董玉武嗎?他不是分管招商這一塊嗎?”
傅長征道:“這兩天前來的商人和企業家多數都到了他那裡,為了這件事他可沒少抱怨。”
張揚笑了起來。
傅長征道:“今天又有不少人求見,張書記,您是見還是不見?”
張揚搖了搖頭道:“保稅區的籌建管理班子還沒定下來,我見他們幹什麼?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讓他們先登記預約,等到時機成熟了,我一個個通知他們見面。”
傅長征也笑了起來,不過他提醒張揚道:“張書記,其中有幾家跨國公司的代表,您是不是要提前跟他們見見面?”
張揚道:“一視同仁吧,他們大老遠跑過來不是為了跟我見面,而是看上了保稅區項目,如果他們真心認為可以從中獲利,就算我們拿棍子趕他們也趕不走。”
傅長征道:“那好,我先把他們全部推掉,先登記再說。”
張揚道:“對了,你通知各位常委們,今天上午十點半去第一會議室開會。”
今天的會議,常委們到得很齊,張大官人仍然是踩准了時間走入小會議室內,看到所有常委都先他到來,沒有一個遲到和缺席,心中頗為滿意,來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笑了笑道:“我病了幾天,這些天辛苦大家了。”
馬上有常委關切地詢問張揚的病情,張揚道:“已經好了,我年輕恢復得快。”
誰也不知道他生的什麼病,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病。
張揚轉向許雙奇道:“許縣長,我生病這些天,縣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許雙奇心說你是明知故問,傅長征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詳詳細細的向你彙報了一遍,還有什麼好裝的?許雙奇道:“就是保稅區的事情,很多投資商和企業家都過來對保稅區的事情表示興趣,有很多人想要在濱海投資。”
張揚故意道:“談得怎麼樣?”
許雙奇道:“張書記,這件事上我的概念並不是太清楚,保稅區雖然落戶濱海,可是具體規劃還沒出來,讓我們怎麼去跟人家談。”
張揚笑了:“規劃早就制訂了,現在正在請專家不斷完善,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能完成。”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家對保稅區有什麼想法,可以提出來嘛,集思廣益,我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大家的智慧是無窮的。”
常務副縣長董玉武道:“張書記,大家都沒有想到保稅區能夠落戶濱海,到現在我們都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事實呢。”
許雙奇道:“張書記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此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消息,可突然這件事就定了下來。”
張揚笑道:“保稅區的事情,我可不是有心瞞著大家,誰都知道保稅區是一塊肥肉,說句不好聽的,平海這麼多城市,誰不想把這塊肥肉給叼走?如果比條件比實力,平海比我們濱海強的一抓一大把,我們濱海有什麼?這次無非是先下手為強,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得嚴格保守這個秘密,不是我不信任大家,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們濱海比不過人家,如果不搶跑兩步,贏得那個肯定不會是咱們,這肥肉明明是咱們先看到的,憑什麼便宜別人?你們說對不對?”
常委之中的多數人都點了點頭,張揚的這番話沒錯,如果擺在一個起跑線上,濱海肯定不會是最後勝出的那一個,別說和嵐山、南錫之類的發達城市相比,就算是北港內部作比較,濱海也談不上任何的優勢。
這幫常委都是在政壇之中摸爬滾打了多年,誰都明白張揚之所以保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防範北港,雖然濱海隸屬於北港,可是這並不代表著北港的發展重點就是濱海,北港這麼多的轄縣和地區,北港市領導們肯定要從大局考慮,要把一碗水端平了,其實一直以來,北港市領導對濱海都缺乏應有的重視。
人武部政委徐勝道:“張書記說得對,其實這種事情在沒有落實前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事情還沒辦完呢,就搞得滿世界都知道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湧出多少競爭對手,現在保稅區終於落戶咱們濱海,這是一件大好事,對濱海的未來發展至關重要。”
張揚笑眯眯朝徐勝點了點頭:“多謝徐政委理解。”徐勝是常委中有數的一個一直對他持支持態度的。其實這倒不是因為徐勝想倒入張揚的陣營,而是徐勝的風格就是如此,誰在濱海當老大,他說話就向著誰。
許雙奇道:“張書記,因為保稅區落戶濱海的事情,現在有投資意向和諮詢投資的商人和企業家越來越多,我們縣裡對此還缺乏準備,連一個專門負責接待的部門都沒有,機會來了,我們總不能讓機會從眼前溜走吧?”
張揚微笑道:“老許說得正是我想說的事,我們所面臨的當務之急就是建設保稅區的籌建班子,這個班子極其重要,以後保稅區的領導、招商、建設都將由這個團隊負責,對他們的要求是相當高的。其實在此之前,我曾經準備讓洪長青同志來牽頭負責這件事,可是不巧得很,她偏偏在這個當口兒生病了,工作不等人,我們總不能等她恢復健康再開始保稅區的工作,所以組建保稅區領導團隊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我決定親自掛帥保稅區的規劃建設總指揮,呵呵,大家有沒有意見?”
所有常委都聽得清清楚楚,人家說得不是提議,他說得是決定,最後那句詢問意見的話純屬是做樣子,誰又能反對?
許雙奇道:“我看這樣最好。”心說你不就是貪功嗎?生怕別人把你的政績搶走,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沒興趣爭,我也爭不過你,總而言之,你的保稅區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成績我不要,出了事情也跟我無關,你愛咋地咋地。
張揚道:“我這個總指揮只能是名譽上的,老許啊,副總指揮就由你來擔任吧。”
許雙奇愣了一下,這也要把自己給捎帶上,什麼意思?是顯示你比我高半級,故意讓我當副總指揮彰顯你的權力,還是以此作為鋪墊,為以後往我身上扣黑鍋做準備?許雙奇的內心中是充滿警惕的,可是在眾人面前也不好拒絕,笑了笑道:“我也是名譽上,具體的事情還得靠年輕人。”他這句話說的一語雙關,一是老子掛名,而是你跟我比還年輕。
張揚道:“老許說得對,最近一段時間,我有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是來自于對人才的危機,我們濱海現在正面臨著歷史上最好的一次機遇,如果我們把握住了,濱海的經濟毫無疑問會迅速騰飛,濱海的城市實力會躍升上一個讓多數人無法想像的臺階,我打一個比方,濱海過去就是一艘老漁船,現在突然給了我們萬噸巨輪,咱們還用過去划船掌舵的方法,能把這艘萬噸巨輪開走嗎?”
常委們都沒說話,雖然都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每個人也都聽出來了,張書記在影射他們呢,說他們只是一些過時的水手,萬噸巨輪這種高精尖的玩意兒他們玩不轉。
張揚道:“想開好這艘萬噸巨輪,有兩個方法,第一是我們學習,第二我們要引進人才,對我們濱海而言,機遇來了,必須要把握住,短時間內,就算咱們能夠學會,也未必能開好這艘巨輪,所以我們積極學習的同時,更要將引進人才放在第一位,可是進入改革開放以後,人才突然成了奇缺資源,物以稀為貴,為了這件事我現在也是頗費腦筋,我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可是到目前為止收穫寥寥。現在保稅區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咱們就要群策群力,首要的工作就是發現人才,引進人才,對於本系統內有能力的年輕幹部,要優先考慮,對於非本系統但是擁有經濟外貿專長,和有過相關工作經驗的優秀幹部,要不拘一格的錄取,作為濱海的領導者,我保證會給真正的人才開綠燈。”
政法委書記周翔道:“張書記有句話我認同,現在人才奇缺啊,想要從外面引入人才,付出的精力和代價都會很大,我認為還是應該著眼于本地人才的培養,可以從我們濱海內部選派一些優秀的年輕同志,去國內其他先進地區學習相關的管理經驗。”
張揚微笑道:“這正是我的計畫之一,總之大家要擰成一股繩,務必要在短時間內將濱海保稅區的領導團隊組建好。”
北港市紀委書記陳崗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洪長青不覺有些頭疼,他歎了口氣道:“你哭什麼?事情是你自己搞砸的,你現在哭又有什麼用?”
洪長青道:“我沒臉留在濱海了,現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陳崗道:“你的事情我跟組織部老孟提過,他會出面搞定你工作調動的事情,先去港口開發區吧。”
洪長青抹了抹眼淚。
陳崗遞給她一張紙巾道:“這裡是我辦公室,你哭成這個樣子,讓別人看到會怎麼想?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洪長青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道:“你嫌我老是不是?”
陳崗笑了笑道:“我哪有這樣說過,你不是老,你是成熟。”
洪長青擦了擦眼角,朝陳崗飛了個媚眼兒,陳崗留意到的卻是她眼角的魚尾紋,心中感歎,紅顏易老,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洪長青的侄女兒洪詩嬌來,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你侄女沒事吧?”
洪長青道:“這件事搞得她也很難堪,到現在都沒有回去上班。”
陳崗道:“張揚這小子真是害人不淺呐,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們去白島吃飯,你叫上詩嬌。”
洪長青馬上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目光顯得有些猶豫。
陳崗道:“你幫我告訴她,如果真的不想去駐京辦了,我可以幫忙把她調到團市委,過段時間再找合適的工作,她這麼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洪長青心事重重的來到了停車場,洪詩嬌就在皇冠車裡等著她,看到姑姑回來,她關切道:“怎樣?”
洪長青示意她先開車,汽車駛離市委大院後,洪長青方才道:“他答應把我調到港口開發區,還有,他說可以幫你從駐京辦調到團市委工作。”
洪詩嬌點了點頭道:“我是沒臉回去了。”
洪長青又道:“今晚他請我們去白島吃飯。”
洪詩嬌猛然踩下了刹車,洪長青因為毫無徵兆,所以身體向前猛然傾斜了一下,額頭險些撞在擋風玻璃上,她有些錯愕的看著洪詩嬌,不過很快,她的臉上就露出歉疚的表情。
洪詩嬌道:“姑姑,我可以說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