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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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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翔點了點頭道:“許縣長,福隆港火災的事情已經查的很清楚了,只是那個李明芳還在歪攪胡纏。”
  許雙奇道:“那就好好做通人家的思想工作,你今天的那番話很不好,明顯帶著個人情緒,什麼精神有問題?一個女人死了丈夫,要體諒人家的感受。”
  周翔有些尷尬道:“這件事拖得時間太長,而且這個李明芳實在是有些過分。上次爬塔吊自殺的事情搞得我們很難看,影響很壞,市領導打電話過來把我批評了一頓,省裡也對這件事表示關注。”
  許雙奇歎了口氣,李明芳自殺事件成就了張揚的英雄壯舉,這小子是從中獲益最多的一個。許雙奇道:“這件事的確也拖得太久,你提高一些效率,儘快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讓公眾看到事實證據,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儘量補救。”
  周翔道:“我知道了。”
  許雙奇看出周翔還有話要說,他微笑道:“你還想說什麼?別遮遮掩掩的,有話就說。”
  周翔道:“張書記和程焱東是好朋友啊,對他很信任。”
  許雙奇明白了,周翔的內心顯然是非常不安的,他的不安來自于程焱東,程焱東是新任公安局長,政法委副書記,他和張揚之間的交情很深,這次之所以能來濱海工作,應該和張揚有著直接的關係。
  感到威脅最大的就是周翔,他是政法委書記,按理說程焱東屬於他的下級,可是程焱東並不買他的帳,來濱海之後已經表現出獨立強勢的工作作風,很多事情都沒有向周翔說過,就說在路口設立警戒亭,進行24小時全天候值守的事情,程焱東根本沒有向他說過,而是直接和張揚商量。
  許雙奇道:“早在豐澤的時候他們就認識。”
  周翔道:“我感覺程焱東這個人有些不太好相處。來到濱海之後,他還沒有主動和我溝通交流過。”
  許雙奇笑了笑道:“警戒亭的事情就是他提出來的。”
  周翔道:“我在大城市裡見到過,警戒亭,幾乎每個路口都有一個,上面閃著警燈,裡面裝著空調電話,造價可不低,這件事不談,每個警戒亭都得配備值班人員。少說也得四個,按照咱們濱海現有的情況來說,城區內至少要增加三十個,值班人員加上管理人員,就得增加一百五十號人,或許還得更多,這些人的人員工資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養這麼一批人。再加上警戒亭的運營維護,每年的運營成本都得在百萬元左右,初聽不多,可是咱們縣去年的財政總收入才8500萬,拿出這麼多錢去搞這樣的面子工程值得嗎?”
  許雙奇沒說話,嘴唇抿起表情顯得非常嚴肅。
  周翔又道:“最關鍵的問題是這種事不是一次性投入,隨著濱海城區面積的擴大,警戒亭也會越高越多,人員也會越來越龐大,支出當然會越來越多,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有警,有派出所,再搞什麼警戒亭不是職能上的重複嗎?也是一種浪費。”
  許雙奇道:“剛才開會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周翔苦笑道:“張書記定下來的事情,我說有用嗎?您以為他會聽我的嗎?”
  許雙奇道:“常委會就是一個讓你暢所欲言的地方,你這種態度是不對的。”
  周翔道:“撤縣改市的事情還不是有很多人反對,為什麼沒人說?”
  許雙奇道:“兩件事不一樣。”他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怎麼不一樣?其實都是張揚獨斷專行。
  周翔在許雙奇的面前也沒有太多的顧忌,他歎了口氣道:“許縣長,我為濱海的未來感到擔憂,面子工程解決不了濱海存在的問題。”
  濱海召開縣委常委會的時候,北港市委同樣在召開著常委會,北港市委書記項誠把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擺在了桌面上,張揚關於撤縣改市的申請遞到了市長宮還山的手裡,宮還山已經將這份申請複印,在常委會之前給每位常委分發了一份,現在大家對申請的內容都已經瞭解,應該說申請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無論張揚抱著怎樣的動機去做這件事,有一點不可否認他的目的還是為濱海發展的。
  項誠也首先肯定了這件事:“濱海撤縣改市早晚都會走這一步,我也相信,早晚都會成功,但是政治上是要懂得權衡利弊,是要有長遠的目光的,不可以憑著激情衝動去做事!做每件事之前要充分考慮到是不是對老百姓有好處,是不是對城市的發展有好處,我們要的是踏踏實實的做事,而不是為了政績去做一些浮誇的面子工程。”項誠的這番言辭是極其嚴肅的,這也是他針對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第一次發表公開的言論,給予這件事做出了定性,認為濱海撤縣改市是一件浮誇的面子工程。
  項誠定出了調子,其他常委的發言也開始變得熱烈了起來,紀委書記陳崗是率先跳出來的第一個,他和張揚的積怨從弟弟陳凱開始,如果不是張揚做手腳,弟弟也不會從濱海縣公安局的位子上下來,陳崗道:“我談談對濱海這次撤縣改市的看法,撤縣改市本身是好事,我記得濱海之前也申請過一次,後來沒能通過,這就證明濱海的條件尚不成熟,距離上次申請只不過兩年的時間,難道說這兩年濱海申請撤縣改市的時機已經成熟?我看未必,濱海這兩年的財政總收入上漲緩慢,財政赤字居高不下,到現在財政總收入都沒有過億,這樣的一個縣,想去申請撤縣改市,去和其他一些年收入早已過億的縣區競爭,我們根本沒有勝算,在沒有勝算的前提下去做這件事,就是盲目,撤縣改市不需要花錢嗎?花得誰的錢?老百姓的錢,所以我們的幹部在做出每一個重大決定之前,都必須要慎重的考慮,不可以盲目的做出決定,更不要為了政績而迷失!”
  市委宣傳部長黃步成道:“我也說一句,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並沒有拿到市委常委會上討論,這件事在程式上不對啊,濱海是北港的轄縣,這麼重要的事情,按照正規的程式應該是由他們縣常委會討論拿出決定,先上報給北港市委,經過市常委會討論通過,再將這件事向省裡通報,獲得批准之後才能遞交國務院,為什麼濱海可以繞過市里、省裡直接向國務院遞申請呢?”
  組織部長孟啟智說了一句:“這份申請和前年的那份申請沒什麼不同,只是多了一個張揚的簽名,據說那份申請一直都在國務院裡,他說是重啟審批程式,而不是重新遞交申請。”
  市長宮還山道:“關於這件事,我和張揚同志進行了一番深刻的談話,對他目無組織紀律性的行為做出了嚴肅地批評,應該說張揚同志承認錯誤的態度還是誠懇的,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我認為對年輕幹部,還是要以批評教育為主。”
  市紀委書記陳崗道:“批評教育也要看事情性質的嚴重程度,我認為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如果我們不認真對待,那麼用不了多久時間,我們的這些轄縣都會以他為榜樣,各自為政,濱海可以繞過市里提出撤縣改市的要求,其他轄縣一樣可以,年輕不是犯錯的理由,犯了錯誤就一定要付出代價,只有嚴肅處理,才能杜絕以後再犯,對他個人是一件好事,對其他同志也能夠起到警示作用。”
  市委副書記蔣洪剛望著情緒激動的陳崗,心中暗自好笑,陳崗之所以這樣激動,無非是因為他的政治利益受到了侵犯,如果不是他弟弟被張揚從濱海踢了出來,他不會表現的這樣主動,項誠分明想利用這次撤縣改市做文章,可是這幫人也就是瞎嚷嚷罷了,張揚既然有本事把申請直接遞到國務院,就證明他心中根本沒把這幫人放在眼裡,嚴肅處理?你陳崗叫得這麼歡,可你倒是拿出一個處理他的方案?只怕到了事情具體落實的時候,誰也不敢承擔這個責任,這些人怕的不是張揚,真正害怕的是他的背景。在國內當官真的很不容易,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得考慮到。想要少犯錯誤,就是要少說話,蔣洪剛在這件事上選擇保持沉默。
  市委書記項誠道:“洪剛同志,你有什麼看法?”看到蔣洪剛始終沉默不語,項誠直接點名了。
  蔣洪剛笑了笑:“我覺著大家說的都有道理,項書記說得對,濱海撤縣改市是好事,早晚都會走這一步,也早晚都會成功,但是這件事必須要慎重考慮,不可以操之過急。”
  宮還山望著蔣洪剛,心中暗道:“說了等於沒說。”如果說常委中有一個宮還山最反感的人,那就是蔣洪剛,原因很簡單,他把蔣洪剛視為自己前進道路上唯一的對手,雖然目前在方方面面蔣洪剛在和他的競爭中都處於弱勢,但是他知道蔣洪剛從未放棄過和自己競爭的念頭。
  蔣洪剛道:“我覺著這件事也沒那麼嚴重,張揚同志初來北港,年輕同志做事考慮問題肯定不會像老同志那麼周到,要考慮到他剛剛上任,急於做出成績的心理,我也認為,他在濱海撤縣改市的問題上有些操之過急,在很多程式上都沒有考慮到,可是我們也要肯定他的工作熱情,肯定他急於改變濱海面貌的迫切心情,所以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們既不能放任不管,也不能一棒子把他打死,不批評不行,可批評的太狠了也不行。”
  宮還山暗罵了一聲老狐狸,這貨是想兩邊都不得罪啊。
  項誠當然能夠明白蔣洪剛的心意,他緩緩點了點頭道:“洪剛同志,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去和張揚同志好好談談,既要讓他認清自己的錯誤,也要注意好尺度,儘量不要影響到他的工作熱情。”
  蔣洪剛心說,你不是讓宮還山找他談過了嗎?又讓我找他談?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可當著項城的面他還是非常配合的,笑著點了點頭道:“項書記,我會儘快找他談。”
  項誠道:“散會!”
  張揚的到來讓項誠已經感覺到越來越不爽了,他總覺著這小子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炸,而且項誠有種預感。這次的撤縣改市十有八九會成功,一旦濱海縣成為濱海市,張揚這小子的翅膀就會變得更硬,到時候,他想控制住這小子肯會很難。
  但是項誠直到現在都沒有想出對付張揚的方法,雖然他很想給這小子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北港的話語權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中。可是考慮到張揚背後的宋懷明,項誠還是猶豫了,如果能夠相安無事最好,他授意宮還山去找張揚談話。其目的就是要讓張揚懂得遵守規矩,可是從張揚回去之後的反應來看,宮還山顯然沒有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張揚沒有把宮還山放在眼裡。
  濱海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回饋到了項城的耳朵裡。
  濱海縣長許雙奇在當天的晚間來到了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家裡,將今天濱海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彙報給了他。
  項誠聽得很認真,許雙奇的表情很鬱悶也很無奈,在項城的面前他說出了很多憋在心裡的想法:“項書記,我感覺和張揚同志溝通很難。”
  項誠微笑道:“他來了沒多久,熟悉肯定需要一個過程。”
  許雙奇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這個人主觀性很強。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意見,認准的事情就一定要搞下去,就說撤縣改市的事情,他事先根本沒有徵求任何人的意見,等申請上去才告訴我們。”許雙奇在有意挑起項城的怒氣,因為在這件事上張揚也沒有知會項誠,把北港市領導全都繞了過去。
  項誠道:“你應該和他增強交流,別忘了,這幾年都是你們兩人搭班子,如果你們欠缺瞭解,以後工作還怎麼開展?”
  許雙奇道:“我都這麼大年齡了,他和我兒子差不多大,我們的思想和觀點差距都太大,您知道的,我們濱海縣的財務狀況並不好,財政赤字還沒有消除,可他為了撤縣改市,已經提出了加大市政投入的建議,而且馬上就會付諸實施,我個人認為濱海的近期工作重點不是什麼撤縣改市,而是要消除貧困,消滅財政赤字,我們的主攻方向應該是發展經濟,而不是把錢投入到毫無意義的面子工程上。”
  項誠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麼。
  許雙奇又道:“市政建設搞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馬路再寬,跑的還是那幾輛車,路燈再亮無非是增加了公用電費的消耗,種花植樹城市亮化,無非是驢屎蛋兒表面光,有那些錢,不如去買些好種子支援困難農戶,我們濱海還是以農業為主,我覺著張揚同志來到濱海之後的作為有些捨本逐末。”
  項誠道:“這些話你為什麼不向他直接說?”
  許雙奇歎了口氣道:“項書記,他要是願意聽我的意見才怪。”
  項誠道:“雙奇同志,他是縣委書記你是縣長,你這種態度我很不喜歡,工作上應該允許不同意見存在,求同存異,你如果認為他的某些做法不對,你應該據理力爭,濱海縣十一名常委,重大的決定需要半數以上的人支援才能通過,怎樣才能體現我們党的民主和公平公正?你工作了這麼多年,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許雙奇老臉有些發燒,項誠這番話既是對他的批評也是對他的提醒,身為濱海縣縣長,濱海縣常委他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在張揚這位新任縣委書記面前他表現得過於軟弱。許雙奇道:“項書記,我明白了。”
  項誠道:“做事小心並不代表著膽小,謹慎並不意味著怕事,你是一個工作多年的老同志,這些事用不著我來提醒。”
  許雙奇不斷點頭。

濱海縣財政局長趙海青苦著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張揚道:“張書記,咱們縣真沒這麼多錢,去年全縣財政總收入8500萬,今年一季度沒結束,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就是兩千萬上下,在城區範圍內更換路燈,各個重要路口建設警戒亭,完善城區綠化,單單這三樣至少需要一千萬元,咱們拿不出這個錢來,真拿不出來……”趙海青哭的心都有了,現在全縣上下都盯著他這一塊,哪個部門都想要錢,可是濱海縣財政已經連續三年出現赤字,政府部門的工資這個月都不知能發出來不,這位新來的縣太爺又突發奇想,要大搞市政建設,讓他哪弄錢去?
  張大官人瞪大了眼睛:“你這個財政局長是怎麼當的?一千萬不是什麼大數目,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趙海青道:“張書記,咱們全年財政總收入才八千多萬,一千萬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我不怕跟您說實話,下個月政府部門的工資就出現問題了。”
  張揚道:“我就納悶了,行政中心蓋得這麼漂亮,縣領導們一個個海景別墅住著,你現在跟我說沒錢,錢呢?”
  趙海青無言以對。
  張揚道:“現在跟我哭窮,早幹什麼去了?有建設行政中心的錢,有蓋海景別墅的錢,拿出來投入到市政建設中,濱海還會像現在這幅混亂不堪的模樣?啊?搞什麼?什麼叫面子工程,我看這座行政中心就是最大的面子工程,一個縣委縣政府大樓,蓋這麼氣派幹什麼?一個縣委書記用得上這麼大的辦公室嗎?還有這幫縣領導住的地方,省領導都沒享受這樣的待遇。”張大官人發火了,這口氣憋在肚子裡許多天了,趙海青不幸趕上了,一句沒錢把張書記惹火了。
  好不容易等張書記發完了火,趙海青道:“張書記,咱們這座行政辦公樓還欠人家三千多萬呢!”
  張揚指了指趙海青沒說話,狠狠在桌面上拍了一記:“胡鬧!什麼叫主次不分?我要建三十多個警戒亭就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這麼大一座辦公樓基建要多少錢?每年所花的電費是多少,為了維護這座大樓需要多少工作人員?憑什麼縣裡的財政就可以花在政府官員的身上,為什麼該給老百姓花錢了,你這邊沒錢了,那邊有人說我搞面子工程?趙海青,你給我聽清楚,這錢你給我去想辦法,一個月內,路燈必須要全部給我亮起來,各大路口的警戒亭必須要全部建起來,你拿不出錢來,就不配當這個財政局長。”
  趙海青真是欲哭無淚,這他媽呀太霸道了,我就是一財政局長,你還真把我當成財神爺了?真沒錢,你當我們家能印出來啊?趙海青道:“張書記,你要是真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了,我拿不出錢來,財政局的帳目都在那裡,我真拿不出錢來。”
  張揚道:“給你三天時間,自己想辦法去。”
  趙海清哭喪著臉離開了縣委書記辦公室,這位張書記也太不講理了,讓自己去哪兒找錢去?縣財政局要是拿錢應該還拿得出一些,可那都是要發工資的,難道為了路燈和警戒亭,要把全體幹部的口糧給斷了?財政沒錢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吧?要怨也該怨這幫領導,誰讓他們把濱海管理成這個樣子,財政赤字,連年虧損。


卷十 第928章 給你好看
  趙海青出門後沒有直接離去,他去了縣委副書記劉建設那裡,平時趙海青和劉建設的關係很不錯,在張揚那裡受了一肚子氣,趙海青是滿心的委屈,他想找個人好好傾吐一下,縣委副書記劉建設無疑成為了他最好的選擇。
  劉建設耐著性子聽趙海青講完,他也只能陪著趙海青歎氣,同情歸同情,他也沒什麼辦法,在張揚面前,他也說不上話。趙海青滿腹委屈道:“劉書記,你說說,我上哪兒給他弄錢去?咱們縣的財政狀況大家都清楚,連續三年的財政赤字,福隆港的事情還沒弄完呢,我是財政局局長,我又不是財神爺,我上哪兒弄錢去,劉書記,我賣血的心都有了。”
  劉建設道:“張書記在常委會上很鄭重的提出要改善城區面貌,整頓城區治安,首先要做的就是城區的道路整治和綠化亮化工程,這件事肯定是勢在必行,你是財政局長,他是縣委書記,他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就是。”
  趙海青叫苦不迭道:“我倒是想聽,可我有錢嗎?到現在行政中心辦公樓還欠著人家錢呢,下個月政府工作人員的工資就快沒著落了,我上哪兒弄錢去?他說了,我要是三天內弄不出錢來就讓我主動辭職,我是沒辦法了,殺了我我也拿不出錢來,我辭職,我回去就把辭職報告給寫了,明天給他送過去。”
  劉建設勸道:“老趙,你別衝動,衝動解決不了問題。”
  趙海青道:“劉書記,我不是衝動,我是無計可施,張書記這是要把我逼到絕路上啊,我沒這個本事,我弄不來錢,誰有本事,誰去幹這個財政局長。”
  劉建設皺了皺眉頭,他跟著又歎了口氣道:“老趙啊,咱們財政上真的這麼困難?”
  趙海青道:“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困難。”
  劉建設道:“這件事許縣長知不知道?”
  趙海青道:“我正準備去找他說一聲呢。”
  劉建設道:“你真想辭職?”
  趙海青道:“辭職,我這就辭職!”
  趙海青嘴裡說著辭職,可是他是沒有辭職的勇氣的,幹了這麼多年,好歹也混出了一些名堂,濱海縣財政局長也是無數人垂涎的位置,但是張揚今天的話說得很堅決,沒有任何的迴旋餘地,如果三天內,他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只怕到時候這位年輕的縣委書記就要拿他開刀。
  趙海青知道自己應該先下手為強,他不敢把辭職書遞到張揚的手上,就憑著張揚今天的態度,他敢遞過去,張揚十有八九會批准,趙海青才不會冒這個險,他寫好了辭職書,此辭職書並非彼辭職書,趙海青不是徹底甩手不幹了,他是要請病假,從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趙海青本來就有糖尿病,以養病為藉口再正常不過。
  許雙奇流覽了一遍趙海青的辭職書,很快就扔在了辦公桌上,目光盯著趙海青道:“怎麼回事兒?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現在要病假,我看你不像有病的樣子啊?”
  趙海青道:“我身體不行了,應付不了現在的工作,與其呆在這個位子上影響大家的工作,還不如退下來調養好身體,等我恢復得差不多了再回來為黨和人民繼續工作。”
  許雙奇道:“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許雙奇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趙海青這才委屈的把今天在張揚辦公室內的遭遇告訴了他。
  許雙奇道:“他真的讓你三天內把一千萬給找齊了?”
  趙海青道:“是!他說我要是三天內完不成這個任務,就讓我自己主動辭職。反正我是完不成了,許縣長,我還是自己識相的好。”
  許雙奇道:“海青同志,你不要著急,咱們做事業的人,不可以賭氣,這樣吧,我去找張書記好好談談,至於你的這封辭職信,你先拿回去,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
  趙海青道:“沒啥好考慮的,反正我沒那個本事,咱們濱海縣的情況誰不知道,連續三年財政赤字,去年全年的財政收入一共八千五百萬,今年一季度還不如去年同期,這種財政狀況,讓我去哪兒找錢?我沒那個本事,誰有這個本事,我心悅誠服的讓賢,張書記是大城市過來的,可能人家覺著一千萬算不上什麼,那他怎麼不去自己解決這個問題?”趙海青說到最後明顯有負氣的成分了,他也看出許雙奇對張揚不爽,事實上現在濱海縣的老人對這個新來的書記意見都很大。
  許雙奇道:“海青同志,話不能這麼說,張書記也是想改變濱海的現狀嘛。”
  趙海青道:“許縣長,古語說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張書記這次沖我要這一千萬,是想我知難而退,可能他心裡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許雙奇歎了口氣,他拿起那封辭職通道:“海青同志,你要冷靜,不要發表一些不利於團結的言論。”
  許雙奇認為這件事必須要好好和張揚談談了,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在市政建設上的熱情讓他始料未及,剛剛在常委會上提出,這就要付諸實踐,他當這是小孩過家家嗎?濱海縣雖然不大,可是也需要一個系統的規劃論證過程,從提案到付諸實施總得有一個過程。
  張揚對許雙奇登門過來找自己絲毫沒有意外,他微笑起身把許雙奇迎了進去,樂呵呵道:“許縣長,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張揚微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用在你身上真是太合適了。”
  許雙奇笑了笑,他和張揚一起來到沙發上坐下,直接把趙海青的那張辭職報告遞給了張揚。
  張揚看了一眼開頭,掃了一下結尾的簽名,唇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許雙奇道:“趙海青同志在濱海從事財政工作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克己奉公,是位有口皆碑的好同志,剛才他來我辦公室遞交了辭職書,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張書記,您要多體諒體諒周圍同志的難處啊。”
  張揚把辭職書扔在茶几上:“你是說我強人所難了?”
  許雙奇心中氣不打一處來,你他媽什麼態度?雖然你是書記,可我在級別上也不比你差,我年齡比你大這麼多,最起碼的尊老愛幼你懂一些吧?許雙奇耐著性子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張書記你剛剛來到濱海,對濱海的實際情況還不是完全瞭解。”
  張揚道:“許縣長,你認為我讓他在三天內湊齊一千萬很難?”
  許雙奇道:“去年我們濱海的財政總收入是8500萬……”
  張揚不等許雙奇說完就笑了起來:“許縣長,這樣吧,明天上午在第一會議室召開一個會議,縣委委員、縣政府黨組成員全部參加,至於其他參加會議的人員,我會讓人通知,咱們開個大會!”
  許雙奇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又要開會,這貨來到之後十多天不開會,可這兩天仿佛為了補償前兩天的損失,拼了命的開會,常委會好幾次,這又要召開縣委大會,幹什麼?他到底想幹什麼?不過許雙奇轉念一想,開會就開會,老子開過的會比你上過的課都多。趙海青的那份辭職報告,張揚沒有還給許雙奇,許雙奇伸手想去拿,卻想不到張揚把那份辭職報告搶先握在了手中:“許縣長,我仔細看看,海青同志到底有什麼苦衷!”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在行政中心第一會議室召開了一次縣委會議,會議由縣委書記張揚主持,張大官人在會議上做了,題為《強化舉措狠抓落實在搶抓機遇中加快追趕跨越步伐》的總結講話。張揚指出,這次縣委工作會議是一次解放思想、凝心聚力、團結奮進的重要會議,各級各部門要把這次會議精神落到實處,講話精神轉化為自覺行動,進一步強化舉措,解放思想,凝聚力量,突出重點,完善機構,創造性地抓好落實,要繼續強調凝心聚力,“凝心”就是要把全縣上下的思想和意志統一到縣委加快發展的思路和目標上,“聚力”就是要把全縣人民的智慧和力量聚集到縣委實現追趕跨越的部署和舉措上。因此,必須堅持解放思想不動搖,切實做到“四個克服”,即:克服驕傲自滿的思想,強化敢於爭先、勇於突破的理念;克服畏首畏尾的思想,樹立“我行、我能、我成功”的信心;克服因循守舊思想,強化開拓創新、敢為人先的理念;克服本位主義思想,增強全縣“一盤棋”的大局意識。切實把解放思想滲透在工作實踐中……
  如果說這片講演稿屬於照本宣科的政治範文,那麼接下來張大官人的議題就非常的尖銳了,張揚把傅長征幫自己寫的這篇發言念完,然後他的話題就來到了濱海的市政建設上來。
  張揚笑了笑道:“今天在場的有來自我們濱海各個部門的領導骨幹,也有奮戰在各行各業的精英人士,說是縣委大會,可我請了不少人過來觀摩旁聽。”他指了指遠處道:“丁總,你坐這麼遠,我還以為你沒來呢,前面空著一排位置呢,到前面來坐!”
  在剛才的會議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席臺上,誰也沒有留意周圍的情況,張揚這麼一說,他們才看到原來恒茂商務的老總丁高山居然也受邀列席,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丁高山是北港市政協委員,濱海縣商業聯合會會長,說起來也算是半隻腳踏進了官面上的人物。
  丁高山被張揚點名,只能站了起來,在眾人的注目中走到了第一排坐下。他之所以來參加會議是張揚打電話請他來的,縣太爺的面子,丁高山不能不給,更何況人家先後出席了他女兒的婚禮,女婿的葬禮,禮尚往來嘛,其實丁高山也摸不透張揚請他來的主要目的。
  張大官人道:“我給大家介紹幾位朋友,丁高山丁總,是我們濱海縣走出去的成功人士,四海水產的祁山祁總!”
  祁山也從角落裡站了起來,他舉手向眾人示意,也和丁高山一起走向了第一排坐下。
  “香港東方廣告的董事長胡茵茹、金典裝飾有限公司總經理常海龍……”
  張大官人請來的嘉賓可真不少,許雙奇冷眼旁觀著張揚,過去就聽說這廝最大的強項就是拉贊助,今天又要故技重演了嗎?

張揚把前來的嘉賓介紹了一遍之後,笑道:“各位嘉賓,你們不要驚慌,我請你們過來,不是拉贊助的,我是請大家幫著濱海會會診,為什麼濱海的財政會出現連續三年的赤字,一個資源這麼好的縣,為什麼去年的財政收入才區區的8500萬?在北港各轄縣中位列倒數第一?”
  現場一片寂靜,沒人說話,甚至連胡茵茹都沒有開口說話,她這次過來還是聽常海龍提起,以為張揚遇到了困難,所以過來探望一下他,順便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夠幫上忙的地方。她來到這裡之後,還沒有顧得上和張揚好好交談過,並不知道張揚今天打算走一步怎樣的棋?
  張揚道:“其實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又很難回答,我來到濱海的時間雖然很短,可是我對這個縣已經有了一些瞭解,今天大家都在,所以我們就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幫助濱海會會診,看看濱海究竟在哪一方面做得不足?為什麼這些年的發展會停滯不前?”
  會場仍然沒有人主動說話,張揚笑道:“看來今天這次會議我只能唱獨角戲了,那好,我就接著說,我就說說對濱海的印象,你們所在的會議室,設施和配置在全省各市縣中也算得上是一流,我算過一筆賬,我們的行政辦公中心一共花了4600萬,這是一個怎樣的概念?用去年濱海全年的財政收入來衡量,花去了我們去年總財政收入的一半還多,財政局趙海青同志來了沒有?”
  趙海青被他點名,有些忐忑的從人群中站了起來。
  張揚道:“海青同志,你告訴我縣財政總收入是怎樣核算出來的?包括什麼?”
  趙海青低聲道:“縣財政收入包括稅收收入、社會保險基金收入、非稅收入、貸款轉貸回收本金收入、債務收入、轉移性收入……”
  張揚點了點頭示意他不必繼續說下去,他又道:“計生委主任宋江波來了沒有?”
  計生委主任宋江波一臉迷惘的站了起來,他不知道這件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我們濱海縣一共有多少人?”
  宋江波道:“99.7萬人,現在應該有一百萬了。”
  張揚道:“國土資源局鄭局長來了沒有?”
  國土資源局局長鄭庭起身,他對張揚的問題已經有了準備,張揚一提問他就流利的回答道:“我們濱海縣行政區域面積2349.6平方米,共下轄十二個鎮、九個鄉。”
  張揚道:“人口我們算是一百萬吧,財政收入8500萬,這8500萬是誰給的?老百姓給的!老百姓每人拿出85元是為了讓我們給他們辦事,而不是為了讓我們高高在上的坐在這冬暖夏涼的行政中心內發號施令,4600萬的造價,意味著每位濱海縣的老百姓都要拿出46元錢來為這座行政辦公中心添磚加瓦,想到他們冒著日曬雨淋辛勤勞作的樣子,我想問一問在場的各位,還有幾個人能夠心安理得的坐在這裡吹著暖風,喝著免費供應的茶水來開會?”
  現場靜得連一根針落下都聽得到,許雙奇的臉色出奇的難看,他萬萬沒有想到張揚會公然談論行政辦公中心的問題。
  張揚道:“如果我在前些年來到濱海,我會第一個否決興建行政辦公中心的計畫,一位負責任的領導,不能總是把為人民服務掛在嘴上,你要懂得,你所支配的財政收入,一分一毫都來自老百姓,你必須要將這些財政收入用於建設我們的國家,用於切實的改善老百姓生活中去,而不是首先去改善你的辦公環境,我從不認為,優越的辦公環境可以提升一個領導幹部的執政水準,濱海,一個年財政收入8500萬的縣,花了4600萬去興建行政中心,這是一種極大地浪費,是領導決策上的巨大失誤,我當著大家的面這樣說,誰要是不服,你只管站出來跟我理論!誰敢理直氣壯的站出來沖著我說一句,這一片建築不是在浪費老百姓的血汗錢?”
  許雙奇臉色鐵青,他有些坐不住了,在場的常委之中多數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張揚的這通炮轟,轟打得不僅僅是已經被拿下的縣委書記昝世傑,他們這幫常委當初在建設行政中心的時候都是投了贊成票的。
  掌聲響起,第一個鼓掌的人是祁山,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震耳欲聾的掌聲在會議室內響起,這掌聲是對張揚的鼓勵和支持,更是對濱海過去那幫決策者的嘲諷。
  張揚連續做了幾個下壓的手勢方才讓掌平息下去,他輕聲道:“這世上每一個行業,都有規則,都有道義,盜亦有道,更何況我們這幫國家幹部,老百姓把錢交給了你,是因為他們相信你,認為你可以幫他辦事,但是我們沒去辦,拿人錢財為人消災,我們不喊口號,可是這樸素簡單的道理,古人都懂,我們不懂嗎?都說濱海窮,可在場的各位,你們有幾個真真正正想過,如何才能改變目前的貧困面貌?都說濱海亂,為什麼你們就任憑濱海一年又一年的亂下去?這8500萬的財政收入,又有多少錢花在去改善濱海的治安面貌上呢?我今天說這麼多,並不是否認濱海過去領導的執政水準,執政水準不是我想否認就能否認的,資料擺在那裡,你幹得好或者不好,老百姓看的清清楚楚,濱海有一項第一,不光榮的第一,在整個平海省內,我們濱海的治安綜合水準倒數第一,我們濱海的犯罪率高居第一。”
  張揚喝了口茶道:“在前天的常委會上,我提出要在城區範圍內更換路燈,要對濱海城區實現亮化綠化,要在濱海的重點路口建設警戒亭,進行24小時值守,初步算了一筆賬,大概需要一千萬。因為這件事,我和財政局趙海青同志商量了一下,海青同志告訴我,濱海已經連續三年財政赤字,今年一季度財政收入甚至比不上去年同期,這一千萬,我們拿不出來。”
  趙海青低著頭,他感覺全場目光都在看著自己。
  張揚道:“我當時很生氣,對他也很不客氣,我告訴他,我給他三天時間,能拿出這筆錢來,他接著幹,拿不出來,就給我走人!我的態度很不好,沒有考慮到海青同志的感受,現在我當著大家的面給你道歉。海青同志,對不起了!”
  趙海青不知這廝到底打得什麼主意,一臉的茫然失措。
  張揚拿出了一封辭職信,舉起道:“海青同志昨天下午就寫了一封辭職信遞了上來,許縣長送到了我這裡,把這件事交給我來定奪。”
  許雙奇坐在張揚的身邊,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了,這小子信口雌黃,我把辭職信只是給你看,你霸著不給我,現在居然拖我下水,張揚道:“我看完這封辭職信之後,發現海青同志還是一位好同志,他的確有困難,不是他不想做好這件事,而是他的確沒有能力做好這件事。所以我把這麼重的任務強加給他是不對的,沒有考慮到海青同志的實際情況,這裡,我再次向他表示抱歉。”
  趙海青這會兒雙腿都軟了,一顆心跌到了穀底,心中一個聲音道:“完了,完了,這下被這廝落井下石,老子這個財政局長是保不住了。”
  張揚道:“海青同志做不到,我不相信我們濱海這麼多的領導幹部,我們之中就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到,誰有能力把這件事解決,誰就有資格接替海青同志的位子,前提是你得是副科級以上幹部。”
  張揚的話讓現場氣氛輕鬆了不少,有人發出了笑聲。
  笑歸笑,可是誰能把一千萬的財政缺口堵住?會場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想看看,今天到底有誰敢站出來,又有誰有能力去解決這件事擔當這個財政局長。
  祁山向一旁的常海龍道:“不知張書記這句話當不當真,要是真的,我花一千萬買個財政局長幹幹!”
  丁高山也笑了起來,低聲道:“祁總,張書記有言在先呢,副科級以上,已經把我們給排除了!”
  身份不同,對待張揚這番話的心情也不同,丁高山、常海這些人能夠針對這件事談笑風生,但是濱海體制內的這幫幹部卻不一樣,財政局長的位子無非是眾人眼中的美差,為了登上這個位子很多人都願意付出巨大的代價,現在機會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動心。可動心歸動心,這是要拿出實力的,堵住一千萬的財政缺口哪有那麼容易,從這位張書記今天的氣魄上來看,市政建設只是一個開頭,以後他還不知要做怎樣的大動作。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動心的人在充分權衡利弊之後都放棄了。
  許雙奇由始至終都沒說話,其他常委也一樣,今天的這場縣委會議,確切地說應該是縣委擴大會,連商人企業家都過來了,張揚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自曝家醜,還玩了一手現場招賢,許雙奇對此的看法是——自找難看!除非他張揚出手拉贊助,現場幾位富商慷慨解囊,不然這個財政缺口根本堵不上。
  張大官人說完那番話之後,過了這麼久無人應聲,他漸漸也失去了信心,他的最後一個殺手鐧就是拉贊助,可那玩意兒真要是亮出來,實在是下策。這種時候張大官人想起了常淩峰,要是常淩峰在有多好,財政局長的位置實在是非他莫屬。
  就在張揚漸漸失去希望的時候,會場西北角響起了一個聲音:“張書記,您說話算數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裡。
  張揚也向說話的那邊望去,卻見一個文文弱弱的青年從角落中站起身來,他扶了一下高度近視眼鏡道:“我是縣科技和資訊工業化局,副科級研究員王志剛,今天我們局長生病了,我是替他過來開會的。”
  張揚道:“你能解決這個問題?”
  王志剛道:“可以!”他聲音不大。
  張揚讓人給他送過去一個話筒。
  王志剛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道:“張書記,您說的話能兌現嗎?”
  張揚呵呵笑道:“能!你現在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我現在就任命你為濱海縣財政局長,具體的手續我來辦!”
  王志剛居然沒有怯場,他走向主席臺。
  所有人都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小子,心說今天有好戲看了,祁山和常海龍低聲道:“你認識他嗎?”
  常海龍搖了搖頭,他也覺著這件事可能是張揚事先安排好的。
  張揚真不知道有王志剛這號人物,他過去從未和這個人接觸過,現場認識王志剛的也不多,不過縣科技和資訊工業化局局長叫王福天,有人在琢磨王志剛和王福天的關係。
  王志剛來到主席臺前面對會場一百多號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怯場,他微笑道:“張書記剛才說了,要改善濱海的治安狀況,在全縣範圍內實現亮化,幾個重點一是路燈,二是警戒亭,我先針對這兩個問題談一下,路燈這件事,我們局在前年就向縣裡打過報告,我們自行研製了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系統,造價是傳統路燈的三分之一,而且維護和使用成本更低,但是報告打給縣裡之後就一直沒有回復,缺少縣裡財政方面的支持,我們當然不能大規模的生產,通過這兩年的改進,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的研製已經非常成熟,我們為此還申請了國家專利,只要縣裡給予支持,我們可以用三分之一的成本將整個縣城的路燈建設起來。”
  張揚笑道:“王志剛,我是讓你幫我解決錢的問題,不是讓你來打申請要錢的。”
  王志剛道:“張書記,其實這都是一回事,我們的太陽能自充電路燈,在國內技術都屬於絕對領先的,只要我們將路燈生產出來向其他城市推廣,訂單肯定會源源不斷,不但完成了濱海的亮化,還可以為濱海實現一筆豐厚的創收,下面我談談警戒亭的問題,設立警戒亭是好事,但是我認為設立警戒亭要結合濱海的實際情況,如果專門為了設立警戒亭而設立,再建設一支規模不小的警衛隊伍,無形之中增加了政府的財政負擔,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減負,如何在減輕負擔的前提下,又能夠起到增強治安力度的效果,這件事必須要和各大企事業相互關聯起來。王志剛轉身看了看張揚,發現張揚正笑眯眯看著他,王志剛頓時又增強了不少信心,他清了清嗓子道:“警戒亭也可以用我們的太陽能自充電系統,這樣警戒亭的警燈用電可以得到保證,節省了許多成本。”
  現場一片笑聲,這小子三句不離本行,還是惦記著給他的太陽能自充電系統做廣告。
  王志剛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不是做廣告,我是想著節省開支,濱行政單位、企事業單位也有不少,張書記所說的各大路口設立警戒亭,其實未必要在路口,可以挑選重點單位進行警戒亭的設立,把企事業保衛部門和警戒亭的設立密切關聯起來,其實大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杜絕犯罪發生,維護社會治安,我舉個例子,各大銀行在濱海有許多營業部,如果在你們的營業部外設立警戒亭,對你們銀行的安全是一種無形的保障,我想這點錢你們願意出吧?”
  現場響起了善意的笑聲。
  中國農業銀行濱海縣支行行長楊仁強當場舉手表態道:“這位小同志的建議不錯,我們農行出錢建設五個警戒亭,但是人員問題要縣裡解決,我們只負責建設警戒亭,日後的運營費用我們可不承擔。”
  建行、工行的看到農行已經表態,他們也紛紛表示願意出資建設五個。
  現場的企事業領導來得不少,或許是被剛才張揚的那番演說感動,或許覺著警戒亭本來就花不了多少錢,紛紛表示要建設警戒亭,不過這和張揚當初的初衷不盡相同,這些單位都要出資把警戒亭建在自己的單位門口,誰不想先保證自己的家門平安啊。可別管建在哪兒,架不住多啊,本來張大官人預計要建設三十多個,這下好了,現場企事業單位在這樣的氣氛感召下,一下主動承建了六十五個。

張大官人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樂得大嘴都合不攏了。今天這會開得太對了,這幫企事業單位一動員,隨便漏出點都夠修建警戒亭的了,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想到,建設警戒亭應該讓他們先動起來。
  王志剛道:“財政上原本缺口一千萬,警戒亭的問題已經基本解決了,至於路燈的問題,如果縣裡願意採用我們的太陽能自充電路燈,那麼成本可以節約三分之二,如果可以規模化生產,我們的利潤會相當可觀。錢一半靠賺,一半靠省,我相信現在的缺口不到三百萬了!”
  張揚道:“這三百萬的缺口你打算怎麼解決?”
  王志剛道:“我們的城建相當落後,張書記說過要讓濱海亮化起來,每個城市亮化之後,晚上的霓虹燈和各類燈箱廣告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我們應該在這方面做文章,路燈廣告,燈箱廣告,以及市政牆體廣告,三百萬並不是一個大數目,財政上的緊缺缺的並不是錢,而是經營的思路和手段!”
  胡茵茹舉起手道:“我們東方廣告公司出一百萬承包濱海路燈對外承租權!”這絕不是沖著張揚的感情才這麼做,其中蘊藏著巨大的商機,胡茵茹這次是在商言商。
  丁高山看到此情此景,自己必須要有所表態,他大聲道:“我出資二百萬無償贊助縣裡的路燈亮化工程,我是濱海縣走出去的商人,沒有家鄉就沒有我現在的事業,所以這二百萬元就算我回報給家鄉父老的一些心意吧。”
  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張揚笑道:“有首歌怎麼唱來著?叫眾人劃槳開大船。只要大夥兒心氣兒往一處使,咱們濱海這條大船肯定會越走越快,越走越好,越走越穩!一千萬不是問題,王志剛同志,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給你足夠的權力,讓你放手去幹,你有沒有信心幫助濱海實現,在今年財政收入翻一番的目標?”
  現場又靜了下去,這位張大官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剛才把一千萬的缺口給忽悠平了,這會兒又提出了翻一番的目標,你不吹牛逼能憋死啊!
  王志剛道:“張書記,濱海的財政收入翻一番沒問題,如果領導決策上不出現失誤,別說翻一番,今年翻兩番都有可能。”
  所有人都傻眼了,這倆牛逼簍子碰一塊兒了,翻兩番,你丫知道翻兩番是什麼概念嗎?
  偏偏張大官人最愛聽的就是這個,他樂呵呵點了點頭道:“沖著你這句話,我選你當財政局長就沒走眼,從現在起,你接替趙海青同志的職務,擔任濱海縣財政局長!”
  許雙奇實在忍不住了,這他媽天雷轟頂,哪個領導會這麼幹啊?你究竟是在執政還是在過家家?許雙奇連續咳嗽,他是想提醒張揚要注意影響。
  張大官人根本不理會他,笑眯眯望著王志剛道:“王志剛同志,你和縣科技局王局是什麼關係?”
  王志剛有些不好意思了,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他是我爸!”


卷十 第929章 忍耐限度
  當天的會議結束之後,許雙奇就一臉嚴肅的找到了張揚,他要和張揚好好談談,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許雙奇沒好發作,他認為自己是在為大局考慮,雖然張揚在這場會議中表現的如此兒戲,雖然張揚屢屢將矛頭對準他們濱海過去的這幫領導者,可是許雙奇仍然認為,不應該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他們的矛盾。
  張揚對許雙奇來找自己早有預料,不等許雙奇說話,他就微笑道:“許縣長,今晚我做東宴請商界的幾位朋友,有時間一起來吧。”
  許雙奇對他宴請誰根本沒興趣,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會議上發生的事情,他此時根本不用掩飾自己鬱悶的表情:“張書記,這樣處理趙海青同志的問題是不是太輕率了?”
  張揚道:“老許啊,明明是他自己主動辭職,還是你把辭職書送到我手裡的,我只不過是批准了他的辭職,說起來我還準備號召大家向他學習呢,有自知之明的好幹部不多了,海青同志很好,知道自己能力不夠,趕緊從崗位上退下來,給更年輕更有能力的同志讓路,我很贊同這樣的想法。”
  許雙奇被張揚噎得無話可說,自己是不是犯賤,當初為什麼要把辭職書交給張揚?想想這件事真正犯賤的還是趙海青,你說他有病是不是?明明捨不得官位,卻非得擺出辭職的架勢,你以為會會在乎你?這下好了,讓張揚順坡下驢給幹掉了。
  傅長征端著茶送上來,許雙奇接過那杯茶,喝了個精光,他心中這個怒啊,當著這麼多縣委委員的面,今天被張揚搶盡了風頭搞得顏面無光。最讓許雙奇惱火的是張揚當眾否定了他們之前濱海這些領導的工作,把縣行政中心說成了一件浪費財政支出的工程。這廝根本是一棍子打到了一群人,把他們過去的努力全都抹煞了。
  許雙奇穩定了一下情緒道:“有些事情必須要慎重考慮,趙海青同志辭職我不說什麼,可是那個王志剛,不能僅憑著的幾句話,就任命他為財政局長,如果這樣,要我們的組織人事機構還有什麼用?一名幹部不需要考察,不需要經驗和成績的積累,就因為幾句嘩眾取寵的話,一些所謂的創意和想法就能獲得提升,這不是讓其他的官員心寒嗎?以後我們的領導隊伍還談什麼凝聚力?還怎麼取信于我們的百姓?”
  張大官人笑道:“我反倒認為對王志剛的任命是好事可以調動起廣大幹部職工的積極性,看到王志剛因為表現出色獲得了提升,其他人會想,王志剛就是從他們之中走出去的普通人,既然王志剛可以做到,他們一樣可以做到。”
  許雙奇道:“願望是好的,可現實是另一碼事,濱海的財政問題不會因為王志剛的那些想法而在短期內改善,一年內財政收入翻一番,張書記,濱海可是已經連續三年赤字啊!”
  張揚道:“我們共產黨的幹部沒有點敢為天下先的膽色,還怎麼好意思賴在這個位子上?”
  許雙奇因為張揚的這句話而憋得滿臉通紅,這廝分明是在影射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許雙奇據理力爭道:“張書記,無論你怎麼看我對你今天的決定持反對態度,我認為在財政局長一職的任用上,不可以如此草率,這種事必須要經過常委會慎重討論,組織部認真考察才能夠做出最終決定。”
  張大官人微笑道:“我沒意見,你們可以去討論,也可以去考察不過這件事我這邊已經定下來了。”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們是一個領導團隊不是一言堂。”他明顯已經忍無可忍了,大有要和張揚撕破臉皮的意思。
  張揚卻仍然是那幅嬉皮笑臉的模樣:“許縣長,別生氣,我也是為了濱海好,任用王志剛當財政局長是因為他目前有能力填補上我們的財政缺口,你認為我的決定草率,認為王志剛沒能力擔當這個職位,我承認我的判斷未必是正確的,可你也不能保證你的看法是百分之百準確,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就是實踐,王志剛行不行?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必須在實際工作中檢驗,你口口聲聲讓常委會討論,討論建立在什麼基礎上?還不是憑著自己的主觀辦事?組織部去考察?考察什麼?政治面貌還是家庭出身?無非是憑藉經驗去辦事,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經驗主義最後往往會判斷失誤,所以我們要給王志剛機會,只有把權力交給他,才能知道他究竟稱不稱職。”
  許雙奇不得不承認,論到歪攪胡纏,兩個自己也不是張揚的對手,這廝說得振振有辭,仿佛占盡了道理,許雙奇心頭火都竄到了倆眼珠子裡,只差沒有往外噴火了,他認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政治無賴,官場流氓,和這種人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談的。他忽然想起項誠之前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做事小心並不代表著膽小,謹慎並不意味著怕事。現在看來自己的一味退讓並沒有讓張揚良心發現,有所收斂,反而變得是越發的變本加厲,既然對方根本沒有考慮到給自己這個老同志面子,自己又何必顧忌太多,不能和平共處,就豁出去一戰,誰怕誰?許雙奇的底氣來自于背後的項誠,他知道項書記肯定會站在自己的一邊。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如果您不願意考慮,那好,我們只好到市里講清楚。”
  張大官人心說你丫高低跟我攤牌了,當老子怕你嗎?他丟下一句話:“隨便你!”
  許雙奇起身就走,走到門口,聽到張揚在後面喊他:“許縣長,晚上吃飯的事情別忘了。”
  許雙奇冷冷道:“我晚上有事,去不了!”道不同不相為謀,豎子不足與謀!許雙奇的內心回蕩著這樣的話,他挺直了腰杆,以一種精神勝利法的昂揚姿態離開了張揚的辦公室。
  許雙奇剛走沒多久,常務副縣長董玉武就來見張揚,他也是為了今天開會的事情,董玉武認為在濱海常委內部,自己和張揚的感情應該是最接近的一個,畢竟中間有李長宇這層關係。在董玉武看來,今天是一個和張揚進一步搞好關係的機會。
  官場上相處未必都要用金錢開道,董玉武是個政治老手,他對濱海官場的瞭解要比張揚清楚得多,他看出今天張揚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激起了常委們的抵觸心理,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和張揚進行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說穿了就是表忠心。
  張揚的情緒不錯,看到董玉武過來,他樂呵呵道:“老董啊,你來得正好,我正準備找你呢。”
  董玉武也是一臉的笑:“張書記有什麼差遣?”
  張大官人笑道:“言重了,言重了,你是我的前輩,我怎麼敢差遣你啊!”
  董玉武道:“不敢當,你是我領導,我是你的下屬啊!”年紀雖大,可真正拍起馬屁來,這張老臉必須要先放在一邊的。
  張揚道:“也沒什麼大事,今天來了不少嘉賓,都是生意場上的成功人士,晚上我在縣委招待所安排了兩桌飯,宴請這幫財神爺。我代表縣委,你們縣政府方面得派出一個代表。”
  董玉武道:“張書記,我可代表不了縣政府,還有許縣長呢。”
  心中已經猜到,十有八九許雙奇是不願意去,不然也輪不到自己的身上。
  張揚也沒瞞他:“老董啊,許縣長好像對我有些意見。”
  董玉武道:“不會吧。”
  張揚道:“老董,你跟我說實話,你對我今天任命王志剛擔任財政局長的事情怎麼看?”
  董玉武呵呵笑了一聲,這事兒真不好說。不過他來之前已經猜到張揚有可能問這件事,心理上早就有了充分的準備,董玉武道:“換成我是沒有勇氣做出這樣的任命的,張書記,我說句實話您可別生氣。”
  張揚笑道:“你說!”
  董玉武道:“很多人都說張書記今天的決定過於草率。”
  張揚道:“你也這麼認為?”
  董玉武慌忙搖了搖頭表白道:“我沒那麼想,今天王志國的想法還是很有創意的,從他能夠想出讓企事業單位出錢建設警戒亭,就證明這個年輕人的腦子相當的聰明,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的確幫忙解決了一個大難題,還研製出太陽能自充電路,可以為咱們縣節省不少的經費。”
  張揚笑道:“老董我沒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你贊不贊同王志國當財政局長?”
  董玉武想了想,終於還是笑了笑道:“我覺著他之前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讓他擔任這麼重要的位置有些冒險。”
  張揚道:“我對王志國也不瞭解,但是他敢想敢說敢幹,趙海青同志雖然在財政局工作多年,積累了很多的工作經驗,但是他缺少做事的勇氣,換成是你,你願意選擇一個欠缺經驗但是充滿勇氣和想法的人去做事,還是會選擇一個擁有著豐富經驗,但是身在其位不謀其政的人去做事呢?”
  董玉武沒說話,雖然他心中並不認同張揚的道理,但是他也不好反對,他認為張揚任用誰當財政局長都和自己無關。
  張揚道:“我用王志剛或許是一種冒險,或許起不到想要的效果,但是我如果繼續使用趙海青就只能人浮於事,必然失敗!”他笑了笑道:“所以我寧願冒險!”
  王志剛在下午的時候終於有了和張揚面對面接觸的機會,這位看似文弱蒼白的青年在面對張揚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局促不安,他恭敬道:“張書記,下午好!”
  張揚放下手中的簽字筆,親切地笑道:“來了!坐!”
  王志剛本想去沙發那邊坐,張揚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這是他讓傅長征事先準備好的。王志剛就在張揚對面坐下,他笑了笑道:“張書記,我知道您找我來的目的。”
  張揚道:“我還沒說你怎麼會知道?”

王志剛道:“您放心吧,我對財政局長那個職位沒多少興趣,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推廣一下我們科技局研究出來的太陽能自充電系統,過去我們打了這麼多次報告,領導都不重視,我覺著我們科技局辛辛苦苦研究了,總得讓這項技術造福咱們濱海的老百姓。至於什麼財政局長我沒想過,您也不必為難。”
  張揚笑道:“你這傢伙,是想用這種方法激發我嗎?”
  王志剛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真沒想過要當財政局長,今天中午我回家,被我們家老爺子狠罵了一頓,說我不知天高地厚。”
  張揚道:“我話都說出去了,你還打算讓我食言啊,王局長,在我看來,你比趙海青同志要合適的多,你現在不想幹已經晚了,知道什麼叫騎虎難下嗎?在過去皇帝要是想招賢納士,會張貼皇榜,你只要敢把皇榜揭下來就等於簽了合同,想毀約,在過去那就叫欺君之罪,你這顆腦袋是別想要了。”
  王志剛吐了吐舌頭:“張書記,您別嚇我,咱們現在不是在社會主義新中國嗎?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把我給槍斃了吧?”
  張揚笑道:“那可說不準,你既然有膽子當眾站出來,就應該有勇氣當這個財政局長,外人怎麼說你別管,上頭有多大壓力我給你頂著,但是前提是你必須要給我想出主意來,要幫助我解決眼前的財政危機,懂嗎?”
  王志剛道:“張書記,您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試著幹兩天,咱們把醜話說到頭裡,萬一我不稱職,您千萬別客氣!”
  張揚道:“還用你說,你要是沒那個本事,屁股沒坐熱我就把你從局長的寶座上踢下去。”
  王志剛這會兒心安了,笑了笑道:“張書記,其實濱海遍地都是金子,可惜過去那幫領導都不懂得怎樣去揀。”
  張揚道:“王志剛啊,你口氣夠大的,除了太陽能自充電系統,你還有什麼好主意?”
  王志剛道:“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我總得留幾張底牌壓箱底吧,如果我把自己的那點本事全都倒出來,您張書記會不會對我來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呢?”
  張揚哈哈大小,想不到王志剛一副書生模樣居然說話這麼幽默,他點了點頭道:“好,不急,事情一件一件的辦,對了,你哪家大學畢業?”
  王志剛道:“清華的,不過我沒上完,拿了個肄業證。”
  張揚道:“看你挺有才華的,怎麼回事?”
  王志剛道:“一言難盡,我上學的時候跟輔導員談了戀愛,一來二去沒控制住,她就懷孕了,我本來想不要這個孩子,可她非得留下,被學校知道了,她辭了職,我被勸退,於是我們兩人就回到濱海了,現在孩子都六歲了。”
  張大官人一雙眼睛瞪得滾圓,這王志剛看著文質彬彬,想不到是這等人才,張大官人對他的作為讚不絕口:“敢作敢當,這才是純爺們啊!”
  王志剛苦笑道:“本來這是個人隱私,不該對您說的,可我的事情整個濱海都知道,反正早晚你都會知道,不如我自己說了,我老婆叫王學寧,因為那件事和家裡也反目了,現在在濱海縣一中當高中物理老師,臨時的。”
  張揚道:“有機會一起認識認識,你們兩人的感情真是讓我佩服啊!”
  王志剛道:“佩服啥,無非是控制住自己的激情,我現在想啊,再忍一忍不就過來了,她還是大學老師,我說不定也清華博士畢業了。”
  張揚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現在不是已經當上濱海財政局局長了?”
  王志剛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道:“張書記,還有件事我得向您承認。”
  “你說!”
  “我其實不是啥副科級研究員,我就是科技局的一個臨時工,我爸那個人古板的很,他害怕別人說閒話,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把我把編制問題解決,別人都覺著我是他兒子,看在他面子上叫我一聲科長,其實我啥都不是……”
  張揚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指著王志剛道:“王志剛啊王志剛,你小子夠操蛋的,連編制都沒有,就想當濱海財政局局長?”
  王志剛道:“我真不是多想當這個財政局長,我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引起一下大家的關注,主要是引起您的關注,這套太陽能自充電系統是我和我老婆兩人研究出來的,我們想利用這套系統對濱海做出一些貢獻。張書記,我過去在清華的時候也修的是雙學位,如果不是肄業,經濟學學位我早就拿到手了。”
  張揚道:“王志剛,你只要記住一句話,有本事的人在我手下永遠不會被埋沒,你不是沒編制嗎?我給你解決,別人覺著一步登天當上縣財政局長不可能,在我這裡很正常。”
  張揚當著王志剛的面就拿起電話給省委組織部長焦乃旺打了過去,他把王志剛的情況在電話中吹噓了一通,然後向焦乃旺提出要求道:“焦部長,這件事您一定得幫我解決了,這個人是一個人才,如果不能把他吸收到幹部隊伍中是咱們國家的損失。”
  王志剛在一旁聽著,雖然他覺著自己的臉皮厚度還可以,這會兒也不禁臊紅了,眼前這位縣委書記太能吹了,以後自己要是做不好工作,估計硬臊也被臊死了。
  焦乃旺聽張揚絮絮叨叨天花亂墜了半天,那邊道:“你別跟我彎彎繞繞費這麼多口舌了,不就是想安排一個你自己的親信嗎?”
  張大官人呵呵笑道:“焦部長,咱說話能委婉一些嗎?”
  焦乃旺道:“我從來都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彎彎繞繞,你覺著行,我就幫你這個忙,行了,別費這麼多話了,你小子啊,只要是能把濱海的工作搞好,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我全力支持你。”
  張揚放下電話,向王志剛道:“解決了,你的編制問題這兩天就能搞定,但是你給我記住了,必須要拿出真本事,我能把你扶起來,一樣能把你踢下去。”
  王志剛這會兒真正有些激動了:“張書記,您放心,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我絕不給您丟人!”
  張揚看了看時間道:“別廢話了啊,你現在就得承擔起財政局長的責任,今晚我舉辦答謝宴,跟我去!”
  王志剛激動地點了點頭道:“沒問題。”
  當晚張揚在省委招待所準備了兩桌飯,宴請的有各大銀行濱海支行的行長,以及前來捧場的商界朋友,還有部分濱海當地國企的老總。
  晚宴開始之後,張揚首先對這幫企事業的領導無償援建警戒亭表示了感謝,和眾人同幹了三杯酒之後,張大官人道:“有人說我剛剛來到濱海,就大張旗鼓的搞城建是在做表面文章,是不務正業,我不這麼認為,一個城市如果沒有一個穩定而安寧的環境,老百姓的生活就不會快樂,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商界朋友,如果讓你們選擇,你們是會在一片安寧的土地上投資還是會選擇一個混亂動盪的地方投資?”
  常海龍高聲道:“那還用問?當然要選擇前者。”
  張揚微笑道:“謝謝常總的答案,整頓社會治安,不但涉及到我們的民生,同樣涉及到我們的經濟,和我們濱海的發展息息相關,在這裡我給大家透露一個很重要的資訊,濱海撤縣改市的申請已經遞到了國務院,党和國家領導人對此表現出高度的重視,我想今年上半年就會有最終的批復結果。”
  這一消息頓時讓所有人都振奮了精神,如果濱海撤縣改市成功,對各行各業的發展都有著莫大的促進作用。
  張揚道:“窮則變,變則通!濱海想要改變貧窮落後的面貌,就必須要迎來一次徹徹底底的變革。這變革或許不是一日之間可以完成,但是請相信,我這個人從不缺乏決心,更不缺乏去實現目標的勇氣和實力,你們信不信,濱海的撤縣改市必然成功,濱海的明天必然美好!”


卷十 第930章 讓你玩
  新任財政局局長王志剛無疑也是當晚的焦點人物之一,他的上位過程充滿了傳奇色彩,這只是其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太陽能自充電系統,在場的幾位元商界人士對於商機的嗅覺都是非常的敏銳,他們紛紛向王志剛提出一些細節性的問題,這也證明很多人心中對王志剛的這套系統仍然心存疑慮。
  王志剛表現的躊躇滿志,對於大家感到好奇的問題一一作答。其實王志剛已經完成了從設計到樣品完成的全過程,現在所欠缺的就是正式投產了。
  在眾人圍著王志剛提問的時候,祁山端起酒杯找到了張揚,微笑道:“張書記,恭喜你旗開得勝。”
  張揚道:“剛剛才開始而已,至於勝利,任重而道遠。”
  祁山道:“我一直有意在濱海開一家海產品加工廠,最近頻繁來這邊,就是在考察地點。”
  張揚微笑道:“預計投資多少?太少我可不帶你玩兒。”
  祁山呵呵笑道:“三千萬,地點已經選好了,就是不知道張書記會不會給我開綠燈。”
  張揚向身邊的常務副縣長董玉武道:“董縣長,祁總這句話問得是不是太奇怪了,咱們對前來濱海的各大投資商,絕對是大開綠燈。政策上會支持你們,在符合濱海規劃的前提下,我們一定會大開綠燈。”
  丁高山也走過來道:“張書記,我得提個建議,咱們濱海是座沿海小城,整天提出笑迎八方客,可是我們的現狀卻是各個出口都有收費站,無論進出都得繳費,外地車輛如此,本地車輛也是如此。”
  祁山道:“說起這件事我也有意見,你們濱海的交警不是一般的狠,只要是外地大貨車從你們這邊出入,幾乎都得被罰款。”
  張揚道:“不違章也罰款嗎?”
  祁山道:“要是違章了,罰款也心甘情願,可交警部門想罰你的時候實在有太多理由了。”
  張揚道:“好,你們的建議我記下了,收費站的事情我一直都在關注,這對濱海的城市形象的確有著很大的影響,近期我會和領導層討論撤除濱海境內所有收費站的可能,真正做到笑迎八方客。”
  晚宴之後,張揚和常海龍來到他的房間內說話,張揚有一個初步的想法,他想在近期內把濱海打造成綠色園林城市,常海龍告訴他城市的綠化絕不是弄幾塊草坪栽幾棵大樹那麼簡單,而是需要一個全面的規劃,想要全面提升城市的層次和品味,就必須要找一位城市規劃的行家。常海龍向張揚推薦了他的老師,如今在中華工藝美院任職城市與園林工程系主任的程潤生。
  張揚翻看了程潤生的一些設計作品,對此也是讚不絕口,程潤生的強項在於城市園林設計,張揚又想起了另外設計界的高手,朱俏雲的老公澳大利亞著名設計師杜瓦爾,張揚對這兩口子有恩,只要他開口,杜瓦爾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給他幫忙。
  張揚合上程潤生的設計作品道:“海龍,一定要把程教授給我請過來,讓他幫忙設計濱海的城市綠化,我要讓濱海在短期內成為綠色園林城市。”
  常海龍道:“程教授的眼界很高,未必能夠看得上你們這座小城。”
  張揚道:“現在是小城,以後的發展肯定不限於此。”
  此時常海心和胡茵茹兩人敲門走了進來,胡茵茹笑道:“談什麼這麼用功?張書記越來越敬業了。”
  張揚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領導這麼信任我,我不做點成績良心過不去。”
  常海龍笑道:“我和張揚在談濱海城市綠化的事情,他啊,要在短期內把濱海打造成綠色園林城市。”
  常海心道:“這任務可夠艱巨的,張書記,濱海的那點財政支撐得起你如此宏偉的計畫嗎?”常海心可不是在潑冷水,她是實事求是,之前因為換路燈,設立警戒亭,市里連一千萬都拿不出來,現在那兩件事剛剛有了一些眉目,張揚這就要搞城市綠化,每個專案都需要錢,想法是好的,必須要有財政作為支持,難道張揚真的以為換一個財政局長,所有用錢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張揚道:“錢的問題不用你操心,海心,你把創建辦搞好就行。”
  常海心道:“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個創建辦是幹什麼的?”
  張揚笑道:“創建辦的內涵很豐富,現在負責的是撤縣改市,等過些天就是負責創建全國衛生城市,創建綠色園林城市,創建中國宜居城市。”
  常海心道:“聽起來權力很大啊!我可承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還好我是個副職。”

當著自己人的面,張大官人說話可不喜歡繞彎子:“王軍強是個掛名主任,具體的事情全都得你負責。”
  胡茵茹笑道:“海心,權力很大啊!”
  常海心道:“我來濱海是當團縣委書記的,現在你非得給我追加一個創建辦副主任,我壓力很大。”
  張揚道:“沒什麼壓力,對了,你目前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聯繫並說服這位程教授,讓他幫我們濱海設計規劃綠色園林城市,我們肯定不會讓他白忙活,報酬是一定有的。”
  常海龍道:“張揚,我這位老師可不在乎錢,他隨便設計一個園林小品就會有不菲的收入,能不能請動他,一是看你的誠意,二是看他的心情。我看最好還是你抽出時間親自去一趟京城,看看能不能請動他。”
  張揚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複雜,他本以為只要常海龍出馬這件事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搞定,再不行讓常海心親自去一趟,看來這位程潤生教授也是個非常有性格的人。張揚道:“過兩天再說,反正撤縣改市的事情我也得必須去一趟。”
  張揚對王志剛的任用很快就被告到了市里,在張大官人一系列大刀闊斧的動作後,濱海縣的領導層頗有些風聲鶴唳的味道,財政局局長趙海青被拿下的實在太突然,這讓很多同事感到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誰也難保今天發生在趙海青身上的事情明天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雖然當面向張揚表示抗議的只有縣長許雙奇,但是這並不代表其他的濱海縣幹部都認同張揚的做法,很多人私下裡聯名將一封狀紙送到了市委書記項誠的手中。項誠看完這封信,氣得把信狠狠拍在桌面上,剛巧濱海市市長宮還山就在他的辦公室內,組織部長孟啟智也在,兩人過來就是想和項誠談談張揚的問題,都被項誠突然發作的怒氣嚇了一跳。項誠怒道:“簡直是胡作非為,獨斷專行,這個張揚,怎麼可以把做官當成兒戲?”
  兩人對望了一眼,這才知道項誠的怒火也是因為張揚而起。
  宮還山道:“我們也是因為他過來的,濱海縣的幹部有很多人過來反映他的問題,項書記,張揚同志做事實在太冒失了,他根本沒有通過組織上的正常手續,就把一個工作多年,工作上沒有任何失誤的幹部給免職,更可笑的事,他竟然任用了一個連正式編制都沒有的人擔當了財政局長,沒有向上級彙報,沒有和濱海縣的任何幹部溝通,隨心所欲,獨斷獨行!”宮還山有些義憤填膺,氣得胸膛起伏。
  孟啟智道:“項書記,我也接到了不少的投訴,張揚這麼做不合規矩啊,我看市里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了,如果任由他這麼搞下去,濱海的領導團隊就要成為一盤散沙了。”
  項城道:“那你去和他談!”
  孟啟智被項誠給噎著了,沒想到項誠這麼俐落的就推給了自己,如果張揚是那種能夠說通道理的人,他還用得上來找項誠?孟啟智苦笑道:“項書記,其實之前我就嘗試著和他溝通過,張揚這位同志並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意見。”
  項誠雖然說讓孟啟智和他去談,不過也是氣昏了頭隨口說出來罷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把那封濱海縣幹部的聯名告狀信給宮還山和孟啟智看了看,宮還山看完之後道:“項書記,我看必須要給他敲敲警鐘,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項誠道:“上次你不是已經給他敲過一次了嗎?結果怎麼樣?”
  宮還山無言以對。
  項誠道:“這樣吧,既然他一意孤行,認為自己的執政方法沒錯,那好,咱們就給他一定的空間,也給他一段時間,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麼名堂來。
  宮還山以為自己聽錯了:“項書記,您的意思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項誠才不肯這麼就算了,但是他總覺著張揚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種事情來,必然有所依仗,說不定他在事先已經徵求了某位上層人物的同意,否則他不敢這麼做,如果他的反應太激烈,反而會變得被動,既然你小子存心想折騰,那好,我就由著你折騰,先讓你可著勁的往上爬,爬得越高,摔得就越重!
  事實證明項誠採取暫時忍耐的應對策略是正確的,孟啟智沒過多久就接到了省組織部長焦乃旺的授意,讓他促成王志剛擔任濱海縣財政局長的事情,張揚在這件事上又一次走了上層路線。
  沒等北港市委領導找張揚談話,這廝就帶著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的詳細資料,敲響了北港市委書記項誠的大門。
  從張揚淡然自若的表情,項誠就知道這小子心理素質超強,在自己面前氣場絲毫不落下風,而且他今天是有備而來,對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項誠已經完全從初始時的憤怒冷靜了下來,雖然他當時很生氣,但是事後一想,自己不應該將張揚作為對手看待,眼前的這個小子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歷都太淺,他只是被捧到了目前的位置上,或許這小子有些得意忘形,可無論他怎樣得意,怎樣倡狂,他還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犯不著跟他一般計較。
  項誠還是很和藹的讓張揚坐下,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高興,不然他不會給張揚這個見面的機會。
  張揚滿臉笑容道:“項書記,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談點事情。”
  項誠道:“說吧!”
  張揚把那份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的資料遞到項城的面前:“項書記,這是一份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的詳細資料,這套系統經過反復論證研製,已經相當成熟,如果我們北港在全市範圍內更換這種路燈。每年將節省下一大筆電費開支,長期累加的效應更是無法估量的。”
  項誠拿起資料看了一眼道:“我聽說你們濱海縣在搞亮化工程。怎麼把資料送到了我這裡?”
  張揚老老實實回答道:“項書記,我們濱海目前的財政有些困難,單靠濱海,想要完成一連串的城建工程有些困難。所以我才想起到您這兒尋求幫助來了。”
  項誠道:“市里的財政也不寬裕,如果連更換路燈這種小事都要市財政給予支持,今天開了你們這個先例,明天所有縣的領導都會跑到我辦公室裡來要錢。”
  張揚笑道:“項書記,您誤會了,我不是要錢,我是來給您送錢的,我聽說北港市區範圍內的路燈要在今明兩年全部更換,如果市里可以把這筆錢投入到我們的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生產中,不但可以讓北港用上綠色環保。一勞永逸的路燈,同時肥水不流外人田,也能讓我們濱海這個小兄弟跟著喝口湯,這樣一來,北港省錢了,我們小賺一些,利用賺得這些錢用在我們的城建工程上,兩全齊美,何樂而不為?”
  項誠道:“你消息倒是很靈通,北港市區範圍內的確有路燈更新換代的計畫,可是你們的產品都沒有生產出來,只不過是存在於圖紙上,這種紙上談兵的東西就想取信於人嗎?”
  張揚道:“我們有樣品的,在我們縣科技局的後院就有兩杆路燈。您可以派市政方面的負責人去考察。”
  項誠道:“張揚啊,黨的事業沒有捷徑可走,做任何事,首先要有端正的態度,踏踏實實的一步一步去走。一口吃成一個胖子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張揚道:“項書記,我是為了北港考慮。”
  項誠道:“張揚,你想搞城區亮化是好事,市里很多領導對你的做法表示不理解,可是我還是力排眾議,盡可能的支持你,我相信你有能力,只不過你的能力還沒有被大家認識到,濱海可以作為一個試點,我希望你能夠儘快地做出一番成績,只有成績才能堵住別人的嘴巴,讓他們不再說閒話。”項誠停頓了一下,語重心長道:“張揚,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職權範圍,先把濱海搞好再說。”他的言外之意是,你小子連濱海都搞不好,居然還想著干涉北港的事情,手伸得是不是有些太長了?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打起了北港財政的算盤,想從我這里弄錢,沒門!
  既然項誠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張揚也放棄了繼續說服他的打算,他笑了笑:“項書記,其實我是覺著這套系統很好,傳統的路燈耗費的能源實在太大,我也看了一些資料,現在國際上最先進的就是太陽能自充電系統,這是一種清潔能源。”
  項誠沒說話,目光望向牆上的掛鐘,隱然流露出要下逐客令的意思。
  張揚道:“項書記,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項誠點了點頭,指了指那份資料道:“別忘了這個。”項城的態度已經擺明瞭不會考慮張揚的什麼太陽能自充電路燈。
  張揚拿起了那份資料,臉上仍然保持著謙恭地微笑。
  在他離去之前,項誠終於忍不住提醒他道:“張揚,一定要和周圍同志搞好關係。”
  張揚轉身笑道:“項書記放心吧,我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搞關係!”
  張揚來到市委大院的停車場,他的那輛坐地虎停在那兒,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胡茵茹一直都在車內等著他,今天他們兩人剛好同路去江城,胡茵茹來濱海是為了給張揚捧場,江城製藥廠那邊還有事情要做,張揚回江城主要是為了見劉豔紅,這是數日之前劉豔紅就和他約好的事情,現在又有了另外一項任務,就是把太陽能自充電路燈向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進行推薦。張大官人原本指望著這件事在北港就能解決,他在瞭解王志剛研製的這套東西之後,在聽取了有關專家的建議後,張揚對這套太陽能自充電路燈充滿了信心,他認為這是一個切實可行的項目,如果真的能夠在大範圍內開展,其節省出來的能源是巨大的。
  因為北港市政方面也將路燈全面更新換代提上了日程,所以張揚才會選擇首先去找項誠,正如他剛才所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北港採用了這套路燈照明系統,那麼市里在這方面的財政支出可以壓縮不少,他們幫助市里省錢,市里理所當然應該拿出一部分錢用於濱海,可惜張大官人的如意算盤在項誠面前碰了釘子,項誠對他的這套東西根本不感任何的興趣。
  胡茵茹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張揚把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的資料扔到了後座上:“項書記對我的這套東西根本不感興趣,人家寧願花大價錢去更換路燈,也不願意花錢扶植我們濱海的新技術。”
  胡茵茹道:“那只能怪他沒眼光,張揚,我仔細研究過這套系統,還專門打電話問過不少的專家,王志剛沒有吹噓誇大,他的這套系統在國際上也居於領先。”
  張揚啟動了汽車,在沉悶的引擎聲中驅車駛離了市委大院。
  胡茵茹道:“如果有可能,我倒是願意投資這套照明系統。”
  張揚笑道:“這事兒你別跟著摻和,這邊的情況比較複雜,我敢保證,只要你往這裡摻和,用不了太久時間檢舉信就會寄到紀委去。”
  胡茵茹一雙美眸眨了眨,輕聲道:“官場這麼黑暗,到處都是爾虞我詐,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在其中混下去。”
  張揚道:“人做事總得有始有終,茵茹姐,我做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獨當一面,我要做給所有人看看,我張揚是不是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胡茵茹的纖手放在張揚的大腿上:“你當然有這個本事,根本不需要證明。”
  張大官人微笑道:“這兩天咱們在濱海也沒有機會好好親熱,那啥,今晚咱倆去南湖木屋,好好的睡上一覺。”
  胡茵茹俏臉不由得一紅:“你啊,能老老實實的睡覺才怪。”
  張大官人的目光掃了一眼胡茵茹豐挺的雙峰,一臉壞笑道:“只怕就是我想睡,有人也不會讓我安安穩穩的去睡。”
  從濱海到江城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張揚把胡茵茹送到江城製藥廠的大門口,然後他徑直去了江城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時間剛剛是上午十一點,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開完了常委會,特地留出時間在辦公室內等著這位老友的到來。
  張大官人風風火火的來到杜天野的辦公室內,他顧不上說話,先拿起杜天野給他準備好的茶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杜天野道:“你挺會趕時間啊,選在午飯時間過來,是想我好好招待你吧?”
  張揚笑道:“我今兒過來可是正事兒,吃飯喝酒那都是題外話,咱們先談公事。”
  杜天野道:“變天了啊,你居然也會談公事,把公家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了。”
  張揚道:“我從來都是!”他在杜天野的對面坐下:“杜書記,能交到我這位朋友是你的福氣啊,你看看,我但凡遇到好事兒第一個想起來的准是你。”
  杜天野道:“你小子少給我灌迷魂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瞧你這素質,好歹也是一副省級幹部,未來的平海省長,都常委了,咱說話一定得文明點,給我這種小幹部做好表率。”

杜天野哈哈大笑起來:“好,好,我文明點,張書記,不知今天前來有什麼指教?”
  張揚道:“我剛剛一路過來發現江城的路燈陳舊不堪,更新換代迫在眉睫。”
  杜天野道:“你是濱海縣委書記,江城的事情不勞你操心。”
  張揚道:“杜天野同志,你這種態度很傷人的,我好歹也是從江城走出去的幹部,我關心關心江城有什麼不對?”
  杜天野笑道:“張揚啊張揚,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麼驢屎蛋兒。”
  “素質,注意素質!”張大官人再次提醒道。
  杜天野道:“你老實交代,來我這裡是不是求援來了。”
  張揚不屑笑道:“求援?就我這實力還用得上求援?我是順便過來照顧照顧你。”他把那份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的資料遞給了杜天野。
  杜天野接了過去,他看了看標題,馬上就被吸引住了。
  張揚在一旁耐心地喝茶,順便觀察著杜天野的表情變化,杜天野花了二十多分鐘才看完張揚帶來的這份資料,應該說張揚的這份資料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江城今年的市政建設也屬於高速發展的一年,城市的亮化、綠化正處於全面升級的狀態,前些天常委會還專門討論了這件事,常委們在路燈更新換代的方面就傾向於採用太陽能路燈,不過通過他們的瞭解。國內的產品要麼不過關,過關的普遍價格不菲。杜天野在看完張揚帶來的資料之後驚奇的發現這種太陽能自充電路燈竟然比傳統路燈的造價還要便宜。
  杜天野道:“張揚,這套照明系統是僅存於理論還是已經生產出成品了?”
  張揚道:“已經有樣品了,我老實跟你交代,來江城之前,我已經把資料遞給我們項書記了。”
  “他怎麼說?”
  張揚道:“他要是感興趣我就不來找你了。”
  杜天野道:“既然你的這套東西像你所說的這麼好,他怎麼會不感興趣?”
  張揚道:“杜書記,我不瞞你,如果我們濱海市的財政能夠獨立做好這件事,這麼好的專案我不會和任何人去分一杯羹。”
  杜天野糾正道:“濱海縣,老弟,你縣委書記才當幾天,就想奔著市委書記去了。”
  張揚笑道:“撤縣改市的申請都遞到國務院了,無非是一個時間的問題。在這件事上,我把市里給繞過去了,直接往國務院遞申請。”
  杜天野道:“你小子做事從來就是目中無人,這種事情不合程式,北港方面能高興才怪!”
  張揚道:“如果申請遞到他們手裡。獲得批准簽字還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呢。”
  杜天野道:“得,咱們別聊你們的內政,還是談談這套照明系統,你究竟什麼想法?”
  張揚道:“我們有技術。但是沒有生產這套系統的能力,你們應該有。”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的回答也很乾脆:“你們不但沒有生產能力,也沒有足夠的錢來做這件事,所以你才找上了我。”
  張揚道:“現在時代的發展根本超出咱們的想像,市政工程方面肯定要緊跟時代的步伐,其實這套照明系統,很多商人都感興趣。只要我點頭,想投資的人肯定把濱海的門檻給踏破了。但是我不想,商人以盈利為主。他們投資當然謀求的是豐厚回報,我們是政府官員,必須想到的是利用技術為國家和老百姓謀求最大的,最實在的利益,這套照明系統主要的研究人員是夫妻兩人,專利是屬於我們科技局的,按照我原有的想法,政府開工廠,生產這套照明系統,必將成為地方經濟的一個亮點,但是我們沒有這個實力。”
  杜天野道:“你的想法很好,張揚,我們是好朋友,但是公事就是公事,咱們處理這些問題的時候必須要把私人的事情扔到一邊。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對你拿來的這套照明系統是非常感興趣的,江城的確有全面更新路燈的計畫,正在處於考察階段,如果證明你們的產品設計切實可行,我可以打包票,這個月就能投產,豐澤就有一家遠方光電,擁有獨立生產路燈的能力,是國營企業。”
  張揚道:“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我們出技術,其他的你們出,以後企業的盈利要五五分賬。”
  杜天野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啊張揚,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想起分錢的事情了,未免有些操之過急吧?”
  張揚道:“我對我們的這套照明系統有信心,這樣的好事兒,我還真不樂意跟別人分享,也就是你。”
  杜天野道:“這樣,明天我就派人去你們那邊考察,一周以內把這件事定下來,如果切實可行,我們一個月內就能投產。”
  張揚和杜天野都是痛快人,兩人只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把這件事基本給敲定了,杜天野現在所考慮的是張揚拿來的這套照明系統是否真的像資料上所說的那麼先進環保,張揚惦記的是江城雄厚的經濟實力,兩人可謂是各取所需。
  杜天野看到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向張揚道:“中午一起吃頓工作餐吧,我下午還有會要開,不能陪你喝酒了。”
  張揚笑著站起身道:“我也沒打算要和你一起吃飯,中午我佳人有約。”
  杜天野提醒道:“你小子在感情上要注意點,別朝三暮四的,對不起嫣然我可不答應你。”
  張揚道:“放心吧,對了,還有一事兒,如果咱們這次合作成功,生產出的第一批產品得先給我們濱海用。”
  杜天野哈哈笑道:“行,就讓你們當小白鼠。”
  張揚離開之後,直接去了雅雲湖迎賓館,這是江城剛剛開業不久的一家涉外五星級大酒店,平海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劉豔紅就下榻在這裡。
  張揚的坐地虎直接在餐廳區停下,餐廳是探入湖中的水榭建築群,不得不說杜天野的到來讓這座昔日的重工業城市重新煥發了光彩,對於雅雲湖和南湖兩大重點改造。如今已經初見成效,初春剛至,湖水碧波蕩漾,湖畔上的草地吐露出毛茸茸的嫩芽。湖邊的柳樹也萌發出了點點綠意,沉睡了一個冬天的大地開始復蘇。
  劉豔紅坐在臨湖的窗前,春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落在她的身上,讓她感到有些疲倦,不由得打了個哈欠,望著窗外美不勝收的雅雲湖,劉豔紅忽然發現自己的一生幾乎都在辛苦地工作。很少擁有這樣愜意的時光,甚至連在陽光中欣賞湖景也成為一種奢侈的享受。
  張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看到劉豔紅看得如此投入,並沒有馬上打擾她。而是在她的對面坐下。
  劉豔紅這才意識到身邊的變化,轉過身向張揚笑了笑道:“張揚,大白天的怎麼神出鬼沒的?”
  張揚道:“劉姐,看你欣賞的那麼投入,沒忍心打擾你。”
  劉豔紅道:“菜我已經點好了,你看看單子還有什麼喜歡吃的?”
  張揚道:“跟劉姐在一起主要是聆聽教誨,吃飯喝酒都不重要。”
  “呵,越來越會說話了,到底是濱海縣委書記,連帶著境界都提升了。”
  張揚道:“我的個人素質一直都很高,境界更是不用說,劉姐,您大老遠把我給召到這邊來,究竟有什麼重要指示?”
  劉豔紅道:“先吃飯!”她讓服務員上菜,徵求張揚的意見之後,要了半斤裝的清江特供,張揚喝了口酒,吃了口荷風蝦仁道:“還成,這裡菜的味道蠻清淡,有點淮陽風味。”
  劉豔紅道:“這兒讓我想起了西湖。”
  張揚道:“雅雲湖面積是夠大,應該超出西湖了,可惜沒什麼文化底蘊。”
  劉豔紅道:“你在濱海這段時間幹得怎麼樣?”
  張揚道:“還能怎麼樣?下車伊始,百廢待興!”
  劉豔紅被他的這句話給逗笑了:“濱海的狀況真有這麼不堪?”
  張揚道:“我剛到沒多長時間,還沒有完全深入進去,不過對濱海的窮我是深有體會了。”
  劉豔紅道:“濱海、北港坐擁這麼好的條件,完全有可能成為平海的經濟亮點,可現實卻是,北港成為了平海最弱的一環,這應該和北港的領導水準有關吧。”
  張大官人連連點頭道:“絕對有關。”
  劉豔紅笑道:“看來你和項誠的關係並不怎麼好!”
  張揚道:“我到哪裡都不是太討領導喜歡。”
  劉豔紅道:“不會吧,宋書記如果不喜歡你怎麼肯把寶貝女兒嫁給你?就說過去的顧書記和喬書記,他們對你也都很不錯啊。”
  張揚道:“劉姐,您今兒找我是為了拉家常還是為了別的?”這貨總覺著劉豔紅找自己肯定有事。
  劉豔紅撚起酒杯道:“張揚,我來找你是想你給我幫個忙。”
  張揚點了點頭道:“劉姐,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你只管說,別人的事我可以不辦,您劉姐的事情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豔紅道:“不是我私人的事情,這件事是為公!”

不知不覺,師兄出文近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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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第931章 放長線
  張揚道:“為公?”
  劉豔紅點了點頭道:“此前我曾經收到了一封秘密的舉報信。”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
  張大官人不覺有些心虛,他低聲道:“舉報我的?”
  劉豔紅笑道:“你怎麼什麼壞事都往自己身上想?”
  張揚這才知道和自己無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是常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嗎?自從我進入官場,圍繞我的舉報就沒消停過。”
  劉豔紅道:“你不是常說,不招人妒是庸才嗎?”
  張揚道:“這話只在我身上適用,在別人可不行,劉姐,剛咱們說到舉報信了,究竟舉報誰的?”
  劉豔紅道:“舉報信和北港方面有關,其中並沒有涉及到確實的證據,也沒有指明具體是誰。”
  張揚道:“這種舉報信多了去了,既然沒有證據,按照你們紀委的一貫處理方法應該是束之高閣置之不理的,為什麼這次會這麼重視?”
  劉豔紅道:“雖然我們沒有掌握相關的證據,可是北港的情況很不正常。”
  張揚道:“我也發現了,總覺著這座城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眼珠子轉了轉道:“劉姐,你找我來,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查查這件事?可我現在是濱海縣委書記,不是北港紀委書記,這件事不是我的職權範疇啊!”
  劉豔紅誤會了張揚的意思,以為這小子在找自己要官,瞪了他一眼道:“事情沒開始做就一心想要官了?”
  張揚笑道:“劉姐,您這次可冤枉我了,我們濱海馬上就撤縣改市了,我這個縣委書記搖身一變成了市委書記,您覺著拿紀委書記和我這個市委書記換,我願意嗎?”
  劉豔紅道:“你野心夠大的啊,撤縣改市,哪有那麼容易?”
  無論別人怎樣看,張大官人對這次的撤縣改市充滿了信心,他認為這件事板上釘釘,絕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劉豔紅當然不會知道張揚已經有了內部消息,只是覺得這廝自從當上縣委書記之後自信心空前膨脹。
  張揚道:“劉姐,你懷疑北港的內部有問題?”
  劉豔紅點了點頭道:“根據那封舉報信來看,北港一直以來都存在一個巨大的走私利益集團,信中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張揚道:“誰?”
  “丁高山!”
  張揚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甚至當劉豔紅沒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丁高山,雖然和丁高山見面不多。可是張揚對丁高山雄厚的財力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在海港城市,很多人的暴富和走私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劉豔紅道:“丁高山的恒茂商務註冊地點就是在你們濱海縣,屬於你的管轄範圍,作為濱海縣委書記,你有責任,也有義務查明這件事。”
  張揚道:“等我回去後就讓紀委展開調查工作。”
  劉豔紅卻搖了搖頭道:“張揚,我之所以選在江城和你見面。就是不想這件事引起太多人的關注,種種跡象表明,北港的走私貪污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大案,如果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不可以輕舉妄動。”
  張揚道:“您的意思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先不對丁高山採取措施?”
  劉豔紅道:“不錯,你的身份和位置非常的重要,如果北港存在一張走私網,那麼他們不會無視你的存在,早晚都會在你的身上做文章。”
  張揚道:“你是說……”
  劉豔紅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想要掌握更多的證據。你就必須要在某些事情上做到虛與委蛇。”
  張揚道:“您是想我打入敵人內部啊,他們要是對我行賄,你讓我受賄?還要表現出心安理得,劉姐,您該不是設了一個圈套讓我鑽吧。”
  劉豔紅氣不打一處來道:“我會害你嗎?你只要把他們賄賂的一切及時向我彙報,責任肯定不會追究到你身上。”
  張揚道:“我怎麼聽著都像是要我跟他們同流合污。”
  劉豔紅道:“只有這樣才能取信於他們,才能挖出幕後的真正黑手。”
  張揚道:“只可惜,我現在已經樹立了清正廉明的形象,就算我現在開始冒充貪官也未必有人相信。”
  劉豔紅反問道:“你知道貪官是怎樣的?真正的巨貪,哪個不是表面清廉,整天擺出一副貪官嘴臉的那種人看重的只不過是蠅頭小利,越是巨貪,越是會把自己隱藏的很好。我做紀委工作多年,見識到的這種人多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劉姐,你這盤棋下得很大啊,我先問你個事兒,這件事宋書記知道不?”
  劉豔紅搖了搖頭,其實這件事就是宋懷明告訴她的,但是劉豔紅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必須要嚴守秘密,絕不可以將宋懷明暴露出來,因為劉豔紅清楚地認識到,這種事不知最終會涉及到哪一層面的關係,過早的暴露宋懷明,將他捲入到這場政治鬥爭中,很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前程。從宋懷明把這件事告訴她之後,劉豔紅就已經做好了考慮,這件事的一切後果她來承擔,絕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宋懷明身上。劉豔紅雖然沒有提起宋懷明和這件事的關係,但是她對張揚還算得上是坦誠的,劉豔紅道:“張揚,這件事有可能涉及到某些大人物,所以在掌握確實證據之前,我不想讓宋書記知道。也就是說,目前為止,只有你和我兩人清楚,如果北港真的沒有舉報信中的問題,那麼我們只當任何事都沒有發生過。如果真的發現了什麼,我們再另做打算,總之你放心,一切的後果我來承擔,你不會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雖然劉豔紅這樣說,可張揚心中卻明白,真正要是鬧出了大動靜,自己也是無法獨善其身的,但是他仍然答應了下來。這廝從來都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他把這件事想得很透徹,如果北港真的存在問題,他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就算沒有劉豔紅這檔子事兒,他也得衝鋒向前,和黑惡勢力抗爭到底。現在多了劉豔紅給自己撐腰,自己目前算得上是紀委公派臥底,好歹是師出有名了。
  張揚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午後的雅雲湖碧波蕩漾,比起自己記憶中的過去,多出了幾分秀美。自己的官場之路從春陽起步,當年只是因為好奇,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短短五年就已經坐到了縣委書記的位置。可至今他仍然不敢說能將官場看清,其中包含著太多的爾虞我詐,太多的勾心鬥角,哪怕是向前行走一小步,必然要披荊斬棘歷經艱險。
  “在想什麼?”劉豔紅看著突然走神的張揚問道。
  張揚道:“我在想官場是這世上最黑暗最複雜的地方。”
  劉豔紅微笑道:“瑕不掩瑜,我從事的紀委工作,本身的任務就是和那些犯錯誤的官員打交道,見到的違紀官員要比你多得多,但是我對我們的組織,對我們周圍的這個官場仍未失去信心,原因很簡單,犯錯誤的官員和我們為數眾多的官員隊伍相比,還只占一小部分,絕大多數的官員是好的,我們不能因為一小部分人犯了錯誤,就否定我們的整個組織。”
  張揚笑道:“我可沒把所有人都給否定了,只是覺著我所去過的每一個地方,總有不少人會出問題,這幾率也太大了一些。”
  劉豔紅道:“如今的時代是一個改革開放的時代,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時代的發展,對我們所有人都是一種考驗,金錢、物資、美色、親情,種種誘惑無所不在,如果沒有堅定的意志,如果不能保持始終如一的人生觀,那麼很容易就會被誘惑,被腐蝕,這是一個變革的時代,大浪淘沙始見金,我們中的一些人必將被時代的大潮所淘汰。”說完這句話,她停頓了一下,喝了口酒又道:“我的責任就是去除幹部隊伍中的一些渣滓,確保幹部隊伍的純潔性。”
  張揚道:“劉姐,在你眼中一個合格幹部的標準是什麼?”
  劉豔紅想都不想就開口道:“大公無私,樂觀向上,以老百姓的疾苦為己任,跟得上時代步伐,銳意進取而不盲動冒進,穩重踏實而不因循保守。”
  張大官人大言不慚道:“劉姐,您這標準簡直是對著我量身打造的。”
  劉豔紅忍不住笑道:“你這張臉皮啊,倒是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張揚道:“不是我?那你說的是誰?哦,我明白了,你說的是咱們宋書記!”
  劉豔紅聽到他這樣說,俏臉不覺有些發熱,一顆心加速跳動了幾下,她忽然意識到直到現在自己仍然沒有將宋懷明徹底忘懷。
  張大官人的耳目如何靈敏,劉豔紅突然加速的心跳被他覺察到,他也明白了,劉豔紅對自己的未來老岳父還未忘情,感情這種東西,真是麻煩啊!
  劉豔紅道:“宋書記這個人一身正氣,我的這番話用在他身上並不誇張。”敢說敢為永遠都是她的性格。
  張大官人還是很佩服劉豔紅這一點的,劉豔紅雖然身居高位,可是她並沒有沾染官場上太多的壞毛病,女人當官,最常見的就是喜歡端官架子,在人前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甚至比起多數男性官味兒還要足,可劉豔紅不是這樣。她性情率直,有一說一,自身對金錢名利又不是太注重,張揚甚至認為,劉豔紅之所以頂住這麼大的壓力堅持工作,根本的原因還是為了宋懷明。
  感情有很多種,不求回報只想一心付出的這種才讓人尊敬,讓人感動。
  劉豔紅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事被張揚窺破,目光投向遠方的雅雲湖,吸了口氣,驅散腦子裡關於宋懷明的影像,還好她的手機在此時響起,這讓她得到了解脫,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然後接通了電話。
  劉豔紅並沒有回避張揚,微笑道:“吳書記,你好!”
  打來電話的是荊山市委書記吳明,吳明那邊呵呵笑了起來:“豔紅,幾天不見生分了這麼多,你還是叫我吳明,實在不行叫我小吳,別忘了你一直都是我的領導。”
  劉豔紅淡然笑道:“過去是,現在可不是。”
  吳明道:“那你叫我老吳吧,我還自然點。”
  劉豔紅叫了聲老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明道:“你不是說要來荊山做客嗎?我知道你今天在江城出差,離我這邊很近啊,我已經做好了接待你的準備了。”
  劉豔紅道:“恐怕沒時間了。這次有些匆忙,我明天就得回去。”
  吳明的聲音顯得有些失落:“這樣啊!”
  劉豔紅道:“老吳啊,有時間回東江的時候咱們一起吃飯吧。”吳明的家人如今都在東江,所以劉豔紅才會這麼說。
  吳明道:“還是今晚吧!”
  劉豔紅道:“我真過不去!”
  吳明笑道:“就知道你忙,抽不出時間,所以我來江城了,我的車已經進入江城市區了。豔紅,你在哪裡,我馬上就到。”
  劉豔紅愣了,她實在想像不到吳明居然為了見她從荊山開車過來,雖然荊山和江城之間距離並不遠,但是能讓一位市委書記這樣舟車勞頓的付出,也的確讓人感動,劉豔紅道:“我在雅雲湖迎賓館,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看到張揚望著自己,劉豔紅不覺笑了起來:“怎麼了?”
  張揚道:“那位吳明吳書記?”他從劉豔紅的對話中已經確認了吳明的身份,張大官人在嵐山、在南錫都和吳明有過交鋒,可以說張揚對這廝沒有任何的好感,不但如此,張揚還知道吳明和省黨校教務主任張立蘭之間的姦情。而吳明接近張立蘭的目的是想攀上孔源。張大官人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捅出來,畢竟他做人還是很有原則的,如今孔源已經下臺,張立蘭只不過是一個被人玩弄的可憐女人而已。至於吳明,張揚本以為他的政治前程要徹底完蛋,卻想不到這廝的仕途柳暗花明,搖身一變成為了北原荊山市的市委書記。
  吳明追求劉豔紅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早在吳明和常頌競爭嵐山市市委書記落敗,在那時劉豔紅安慰過他。也在那時吳明對劉豔紅生出愛意,其實劉豔紅仕途最不得志的時候,想要辭去省紀委副書記的職位,吳明也對她表現出了無微不至的關懷,可以說吳明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對劉豔紅的追求,雖然劉豔紅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接受他。
  劉豔紅在張揚面前也沒有否認,她點了點頭道:“吳明現在是荊山市委書記。他知道我來江城,所以專程過來見個面。”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這廝點了點頭道:“無論你是不是把他當成朋友,我是不會和他成為朋友,順便提醒一句。這個人的人品有點問題。”張揚是真把劉豔紅當成姐姐看待,所以才擔心她上當受騙。
  劉豔紅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我的事情你少管!”
  張揚笑道:“我是把你當姐姐看才跟你說這些話,得,我不管,我走了啊,省得回頭遇上,給我添堵!”這廝說走就走,劉豔紅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來到大廳迎面遇到了一個親人,如假包換的親人——蘇媛媛,蘇媛媛幾乎也在同時看到了他,自從東江慧源賓館的事情之後,蘇媛媛和張揚之間的關係已經徹底改善,在蘇媛媛這邊是把張揚當成朋友看待了,而張揚則是把她當成姐姐看待,自家老爺子造的孽,血脈相連啊,親姐弟啊!張大官人樂呵呵道:“媛媛姐!”這嘴巴甜的,過去沒這麼喊過,不過張揚的應變能力就是強,喊媛媛姐一點毛病都沒有。
  蘇媛媛雖然感覺到有些受不起,可還是應了一聲:“張書記,您什麼時候來江城的?”

  張揚笑道:“外氣啊,都是自己人,別稱呼官銜兒,彆扭,你叫我張揚就行。”
  蘇媛媛笑了笑,卻仍然不好意思直呼其名:“張書記,您來吃飯?”
  張揚點了點頭道:“來見個朋友,隨便吃了點,你是……”
  蘇媛媛道:“我來這裡擔任餐飲部經理,已經工作一段時間了。”
  張揚笑道:“恭喜,恭喜,還是在自己家門口工作好,遇到了麻煩,也有杜書記照應。”這話說得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蘇媛媛俏臉緋紅,當然明白張揚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也是經得場面的人,輕聲道:“張書記,這樣吧,今晚我請您吃飯,過去的事情一直都沒顧得上謝您。”
  張揚笑道:“不用,都自己人,謝什麼?”
  蘇媛媛道:“您一定得給我這個機會,這樣吧,今晚明江閣,我留好位子,人員您來安排。”
  張揚看到她盛情邀請,也的確不好拒絕,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他想了想道:“那你給杜書記打個電話,把他也請過來。”
  這就是張揚的高明之處,只要他開口請杜天野吃飯,一個電話的事情,其實就算他不請杜天野,今晚杜天野也得為他接風洗塵。他故意讓蘇媛媛打這個電話,其用意是試探一下兩人之間現在究竟處到了什麼地步。
  張揚並不知道,蘇媛媛的這份工作就是杜天野介紹的,蘇媛媛聽到張揚這麼說,臉變得越發紅了,不過她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下午張揚抽時間去了一趟江城市政府,拜訪了江城市常務副市長曹向東,上次和曹向東在北港的見面,張大官人並不滿意,曹向東這個人非常的謹慎,並沒有向他暴露太多關於北港的官場內幕,張大官人有些不甘心。他為曹父治病最初的動機就是想從曹向東那裡換取一些情報,可結果讓他有些失望。
  曹向東聽說張揚過來了,很熱情的把他迎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曹向東不在北港的時候,張揚專程去曹家給他父親做了第二次治療,現在曹父的頭暈病已經徹底緩解了,老爺子打了幾次電話,讓曹向東一定要好好謝謝張揚。
  曹向東當然明白張揚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他更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身在官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握分寸。
  張揚對曹向東的辦公室是非常熟悉的,過去這裡是李長宇辦公的地方,以張揚和李長宇的關係,在這裡可謂是自由出入,辦公室內的陳設格局基本沒變,最大的變動是人,現在李長宇已經擔任了南錫市委書記,而曹向東在頂替李長宇之後,始終止步不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曹向東的前面有兩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市委書記杜天野年富力強,深得省領導看重,如今已經是平海省常委,市長左援朝在江城工作多年,擁有著雄厚的群眾基礎,曹向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杜天野進入省領導層是早晚的事情,杜天野升職,左援朝可以填補他留下的空缺,而曹向東就可以如願以償的成為江城市市長。
  曹向東的位置決定他必須要耐得住性子,而他恰恰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曹向東首先向張揚表示了感謝,如果不是張揚,困擾他老爺子這麼久的頭暈病還不知道要折磨多久,折磨老爺子,也就是折磨曹向東,現在老爺子的病好了,他也了卻了一個心病。
  張揚笑道:“曹市長太客氣了,還是那句話,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曹向東請張揚坐下,親自起身去給張揚泡茶,曹向東平時對茶道有些研究,辦公室內有一套紫砂茶具,他有板有眼的洗杯沏茶,微笑道:“張揚,今天怎麼有空回來啊?”
  張揚道:“這次回來是為了公事!”
  “公事?”曹向東有些奇怪。
  張揚這才把自己這次過來的目的說了,張揚說完了,曹向東那邊卻感到越發的糊塗了,他低聲道:“老弟,你所說的這套照明系統,為什麼不先去找北港市里商量?”這是曹向東想不通的地方,為什麼張揚要捨近求遠,繞過北港來江城求援,這件事如果讓北港市領導知道會有怎樣的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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