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宗揚仔細打量著散亂的珊瑚紫蛇,這件東西雖然比鬧鐘復雜得多,原理卻是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動力和操縱的智能體,就能運轉。在小紫的改造下,用龍睛玉代替了動力,同時在其中納入妖魂。妖魂雖然無法直接驅動珊瑚紫蛇,但可以通過控制龍睛玉這個動力源,間接進行操控。
這種做法併不鮮見,程宗揚與匡仲玉等人聊天時,聽明說六朝頗有些術者擅長制造魂器,但那些魂器大都是在刀劍上蓄養魂魄,使器具產生附加的法術效果。小紫卻從器具本身入手,把它做得足夠復雜。一般的魂器需要常年累月的滋養,少則十餘年,多則數十年上百年,才能發揮效果。小紫的做法則是器具本身可以運轉,只需置入陰魂進行操控。
這中間的道理併不難猜,但要做得比鬧鐘更精巧十倍,程宗揚不知道這世間除了死丫頭還有沒有第二個人具有這種能力﹣﹣自己恐怕是六朝見過自動設備最多的,可連個會轉的鬧鐘都做不出來,更別提那些根本沒見過自動設備的術者了。
眼前那條珊瑚紫蛇只有半尺長,拇指粗細,裡面的零件卻足有好幾百個。真不知道死丫頭是怎麼做出來的。
程宗揚拿起一只黃豆大的齒輪,「這個齒輪妳做了多久?」
「差不多有一天。」
「別告訴我這些零件都是妳自己做的!這麼多零件,妳一輩子都做一完。」
「大笨瓜。」小紫道:「人家做幾個用齒輪牽引的銼刀,置入陰魂,然後放上毛坯,讓它自已去磨就好了。」
程宗揚一頭碰在扶手上,連自動化生產線都被死丫頭做出來了,難怪她要去宋軍的傷兵營採集魂魄,以她的消耗量,百八十個真不夠用的。
「這得殺多少人啊……」
小紫不以為然地說道:「反正他們都是要死的。魂魄不取也會消散,還不如我拿來廢物利用。」
死丫頭的歪理自己永遠都說不過。程宗揚心裡盤算著,既然能做出自動磨齒輪的銼刀,那麼做個磨水泥的自動研磨器呢?一旦能夠代替人工,江州水泥的產量絕對會暴漲。不過程宗揚隨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問題在於動力,自己連電都不知道怎麼搞,唯一能指望的能源就是注入法力的龍睛玉,即使自己捨得用龍睛玉磨水泥,也得能僱得起肯用法力磨水泥的法師。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大江的水力資源倒是個主意,雖然效率低了些,好在都是免費的。看來有必要在水泥窖旁建幾個水車磨坊了。
程宗揚放下齒輪,那堆分散的零件「嘩啦」一聲收攏,合併成一條紫色的珊瑚小蛇,蜿蜒游回小紫臂上。
小紫年紀尚幼,純以條為而論,升到五級都不知道要哪一年。而自己的對手越來越強大,一旦遇到強敵,小紫的安全就成了一個大問題。現在她另辟蹊徑,把機械和法術結合起來,等於平添了一個有著無數法寶的仙囊。
望著小紫嬌俏的笑臉,程宗揚嘆道:「以前說用魂魄法術代替人工智能,我還以為妳開玩笑,沒想到還真讓妳做出來了。」接著他猛地歡呼一聲,「來親一個!」
雪雪憤懣地揮舞著小爪子撲了過來,被程宗揚揪住耳朵扔到一邊。
吻著小紫的唇瓣,程宗揚心神彷彿沉浸在美妙的觸感中。這幾個月自己倒也不是過的和尚日子,橡樹瓦的嬌兒、桂兒,梁夫人,更不用說阮香琳和凝玉姬。可即使溫香軟玉在抱的良宵,自己感覺最多的,仍然是寂寞。沒有小紫的日子,連時間都似乎變得不完整。無論自己的喜怒哀樂,都沒有人分享,連空虛都是孤單的。
良久,程宗揚鬆開嘴,在小紫耳邊嘆道:「我們連在一起多好,走到哪兒都不用分開。」
「好啊。」小紫輕笑道:「你如果哪天敢背叛我,小紫就把你的魂魄收來,放在這裡。」
「喂,太過分了吧!」
「放心啦。」小紫道:「人家還沒用過,怎麼捨得收你的魂魄?」
程宗揚壞笑道:「妳想用還不簡單?我這會兒正好有時間。」
小紫側身依在座榻上,一手托著香腮,美目輕輕一眨,拋了個媚眼,一邊柔媚地勾了勾手指,「程頭兒,來啊……」
程宗揚警告道:「妳這樣亂擦槍,小心走火﹣﹣」話音未落便猛撲過去。
小紫游魚般從榻上滑開,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幾聲低低的咳嗽。那咳聲彷彿是從生銹的鐵棺材中傳出,帶著空空的回聲。仔細聽時,卻近在咫尺,如同一個幽靈在身邊艱難地低咳。
程宗揚身上的汗毛都竪了起來,他閃身把小紫擋在背後,然後手掌一翻,珊瑚匕首閃電般揮出,將牆角一扇屏風斬開。
木制的屏風悄然斷裂,露出後面一間丈許深的暗室。室內空無一人,只是牆壁上嵌著十餘朵銅制的石榴花,聲音便是從其中一朵中傳來。
程宗揚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些銅制的石榴花其實是設在牆內的喇叭。他好奇地走過去,只見牆上繪著兩座樓閣的平面圖,顯示出喇叭所在的位置。這會兒正在發聲的那只,位於前樓一個僻靜的小閣中。
「死丫頭,這不會是妳幹的吧?」
程宗揚明知道這些喇是樓閣初建時就裝在裡面的,但出於安全,他還是先問一下小紫﹣﹣天知道死丫頭還能搞出什麼奇跡來。
小紫白了他一眼,推開喇旁邊一只銅片。銅片後是一個圓形的孔洞,裡面發出淡淡的微光。程宗揚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裡面嵌著一面鏡子,鏡中微微發亮,映出一間斗室和兩個人影。
郭槐佝僂的身體像一截枯朽的樹枝,躺在地上,他右肩衣物撕開,肩頭已經萎縮的皮肉上,露出一個發黑的傷口。旁邊一人峨冠博帶,威嚴的神態不怒自威,卻是殤侯。
當日在小瀛洲,郭槐被劍玉姬一劍從肩頭刺入,程宗揚雖然盡力救治,但這樣重的傷勢,郭槐能勉強保住性命已經是奇跡了,最多傷癒後能自行走動,不須人照料,至於痊癒,自己連想都不敢想。
殤侯提起長袍,盤膝坐下,雙手浸入身前一只銅盆中,細致地抹淨每一根手指。片刻後他提起雙手,輕輕甩了甩,然後用一團絲棉浸過藥液,將郭槐傷口周圍的傷藥盡數抹去。
郭槐渾濁的目光看了殤侯一眼,然後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他肩頭傷口裸露出來,裡面是收縮而變形的筋肉。殤侯仔細看了片刻,接著手指探入傷口內。郭槐的咳嗽聲猛然一緊,彷彿 要將破碎的肺葉都咳出來。
殤侯面無表情地檢查著郭槐的傷處。從傷口的角度、尺寸,到肌肉受創的痕跡,鉅細靡遺。郭槐雙目緊閉,咳嗽聲時緊時慢。殤侯的動作半點不急,單是創口就檢查了一刻鐘,看樣子全部檢查下來,起碼要半個時辰。
程宗揚離開窺視孔,他已經看出來,這個窺視孔其實就是潛望鏡的變形,通過一系列鏡子的折射,對室內的情形進行觀察。
謝藝說過,岳鳥人曾經派人往大秦尋找制造玻璃鏡的工藝﹣﹣看來制鏡工藝沒找到,弄來的這些小鏡子,都被岳鳥人用在這裡了。
「死老頭不在江州發財,跑這兒干嘛來了?」
「來開股東大會啊。」
「這是來開會的嗎?」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悶哼,程宗揚扭頭看去,卻是殤侯將郭槐已經長住的傷口重新撕開,創口鮮血迸湧。程宗揚倒抽一口涼氣,「老東西下手也太狠點兒了吧?郭公公的傷口好不容易才長住。」
小紫道:「不撕閇傷口,怎麼知道他是被誰刺傷的呢?」
程宗揚扭頭看著小紫:「什麼意思?」
小紫為他的智商嘆了口氣,「再過幾個月就是黑魔海的廿年大祭,毒宗只剩下殤老頭撐門面,巫宗也好不了多少,如今能拿出手的,只有一個劍玉姬。難得能遇見她出手,這樣好的機會能近距離觀摩她的招術、劍法,怎麼能錯過呢?」
程宗揚這才明白為何郭槐也會被帶來,原來殤侯是從他身上得到劍玉姬的信息。對於殤老頭這種眼力高明,又戒心十足的老東西來說,聽郭槐口述,遠不如直接檢查傷口得到的信息更真實,也更豐富。
「盧五哥呢?」
「去找人了。」
程宗揚心頭一動,盧景跑來臨安找人,只有一個可能:「岳鳥人那個失蹤的女兒。」
「有消息嗎?」
「誰知道呢。」說著小紫忽然遞來一只荷包,「呶。」
程宗揚接過荷包,「哪兒來的錢?」
「小紫賺的錢啊。」
「賺錢?」程宗揚懷疑地說:「我聽說妳在江州花錢如流水,死老頭都被妳敲得精窮。居然還能錢?」他掂了掂錢袋,「銀銖?好像有四五十個呢。」
「一共五十枚銀銖。」小紫拍了拍小手,誇張地嘆了口氣,「人家剛賺的零花錢都給你了。」
程宗揚轉了幾個念頭也沒弄明白死丫頭搞的什麼鬼,他這會兒最擔心的就是李師師。那丫頭性子外柔內剛,和卓婊子她們不一樣,撞到小紫手裡,一個不好,就是雞蛋碰石頭的下場。不過在小紫面前表現出對李師師的關切,顯然不是個好主意。
程宗揚若無其事地一個一個看著窺視孔,始終沒看到李師師,最後他打開左邊第三個窺視孔,第一眼先確定李師師不在房內,才略微放了心。看來李師師真的不在這裡。
窺視孔中映出一間寬敞的臥室。房內立著幾個女子,分別是凝玉姬阮香凝、卓雲君、還有一個䊹腰長腿,豐乳肥臀的黑衣侍奴。
程宗揚訝道:「妳又招了個護衛?」
鏡中雖然能看到臥室,卻聽不到聲音。程宗揚看了看喇叭,取出裡面的阻音塞,立刻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那名侍奴挽著一根長鞭,在空中虛抽一記,帶著一絲殘忍的意味道:「我叫蛇夫人,賤婢!聽說過嗎?」
阮香凝顫聲道:「奴家不是江湖中人……」
「那我告訴妳。」蛇夫人道:「本夫人原本姓佘,因為對仇家心狠心辣,每次對仇家絕不手軟,因此江湖中叫我蛇夫人。如今雖然是媽媽的奴婢,但折磨人的手法一點都沒放下,妳想不想試試?」
阮香凝滿面懼色,怯生生道:「奴家不敢……」
「既然不敢,便老實說吧!」
「奴家……奴家都已經說過了……」
「妳是黑魔海御姬奴的事呢?」
阮香凝幾乎快哭出來,小聲道:「奴家都忘記了……」
蛇夫人揚起皮鞭,對著旁邊的太師椅抽去,木屑粉飛間,留下一道寸許深的鞭痕。
「呀!」阮香凝驚叫一聲,掩住嘴巴。
蛇夫人厲聲道:「再不說,下一鞭便抽在妳身上!」
「奴家真的不記得了﹣﹣哎呀!不要!」
蛇夫人舉鞭欲打,對面傳來一個聲音,「等等。」蛇年人立刻收起鞭子,順從地退到一旁。
「也許她真是不記得了,」那少女柔聲道:「萬一打壞了可怎麼成?」
程宗揚笑道:「雁兒也來了啊。」
但雁兒接下來一句,就讓程宗揚黑了臉,「公子就喜歡這種老女人,打壞了她,公子肯定會心疼的。」
程宗揚黑著臉道:「妳們沒事兒就在背後敗壞我的名聲是吧?」
小紫扳著手指道:「程頭兒來臨安三個月,妓女除外,一共和五個女人有上床的機會,分別是劉娥、阮香琳、阮香凝、黃鶑憐、李師師。和程頭兒上過床的有三個:阮家姊妹和梁家夫人,都是已婚婦人,平均年齡三十三歲……」
程宗揚一把捂住她的小嘴,「別說了!」
小紫用力踩了他一腳,程宗揚抱著腳跳開,一邊辯解道:「妳不能只看表面數字!這都是有原因的!我也想找個小姑娘,可宋國的小姑娘都在家裡藏得老緊了!除了秦會之那種不要臉的老男人,我想找都找不到!」
「不是還有個小丫頭嗎?」
程宗揚嘆了口氣,「我說實話吧。如果是好人家的姑娘,我肯定要負責的。妳又不是不知道,一個雲如瑤就讓我焦頭爛額,到現在都沒擺平。要不是答應過小狐狸替他找赤陽聖果,我早就飛過去把雲丫頭接來了。不是處女就無所謂了,這些女人有家有室,自己知道怎麼照顧自己,說白了,大家是純粹的肉體交易。圖個方便,併不是我喜歡這種的,其實吧,我是很博受的……」
小紫笑吟吟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妳也不管嗎?」
程宗揚一時語塞。阮香凝和其她人不一樣,她雖然是黑魔海的御姬奴,但記憶已經被清除,如今家破人亡,被人當禮物一樣送給自己,棄之不顧這種事自己真做不出來。
「你既想留下她,又想留下姓林的教頭,」小紫挑起唇角,「將來他們夫妻若是見面,就好玩了。」
這又是一樁麻煩,不過程宗揚已經考慮過,滿不在乎地說道:「反正林教頭在江州,我把她放在臨安藏起來,不讓人知道就是了。」
「大笨瓜。」小紫給了他三個字的評語,然後道:「你自己看好了。」
程宗揚望向窺視子,片刻間,臥室內已經換了一幕場景,變得香艷無比。阮香凝除去釵簪衣裙,長髮挽在腦後,裸露出白滑的肉體。室內雖然有床榻,她卻赤條條坐在一張圓桌上,雙臂被侍奴蛇夫人擰到背後,身體後仰,雙腿『M』型張開,雪團般的粉臀挨著圓桌邊緣,敞露出股間光潔的玉戶。
阮香凝臉上帶著刻意的媚笑,緊繃的肢體卻顯露出她的緊張。她下體的毛髮早已除淨,玉戶像剝殼的雞蛋一樣光滑,綻露出中間一道嬌嫩的肉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