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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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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那麼好心的一個人,如果出賣茅延安,就可以求生,我會毫不猶豫地犧牲牠;然而,當出賣人也無濟於事,我還是頗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美德。況且,情形與當年奪走星玫初夜的那次不同,難道我可以對旁人說,是茅延安垂涎月櫻的美色,施暴得逞嗎?沒有人會相信,而且……我的心也不會讓自己這麼做。
  問題是,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月櫻不被牽扯在內呢?因為刻意調開閑雜人等的關係,這座驛館裡頭已經沒有旁人了,不可能推卸給別人,那我該編怎樣的謊言,才能夠騙過以精明著稱的百里雄獅?
  「啊,賢侄,你真是讓大叔我深深感動,不過你往常不是自負智計了得嗎?這麼一下子就束手無策了?」
  「少廢話,我沒主意,難道你有嗎?」
    「哦呵呵,萬一有呢?」
  我轉頭一看,茅延安雙臂交疊,看來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與之前的慌張全然兩樣。看他這副樣子,我頓時領悟,他必然有脫身妙計。
    「什麼辦法?」
  「先說好,我也衹是冒險,沒有十成把握,不過,你欠我一個人情,脫身以後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急速靠近的腳步聲,讓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裕,這樁買賣迅速成交,在我點頭答應後,茅延安遞來了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片。
  「這本來是我要用在下本作品裡的,但稍微改一下,倒也滿合適的。」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
  「很難理解嗎?其實你也想得到的,在不考慮道德、不考慮常規、不考慮肮髒下流與否的情形下,你真的沒有其他辦法,讓你我成功脫身,月櫻不被懷疑,萊恩又不會發現破綻嗎?」
  如果是別人,盡管有這樣的提示,仍不可能想到方法,可是彼此也是靠著腦袋混飯吃的騙徒,在聽完這個提示後,我腦裡已經冒出一個無比荒唐的念頭。
    「大叔,你該不會……」
  「再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不能夠說之以理,當然就衹有動之以情。快點,金雀花聯邦的衛隊就快要撞門衝進來了。」
  「可是這個方法實在是……」
  「少囉唆,為了促成下一代的幸福愛情,為了兩肋插刀的義氣,我茅延安這一次也算是光榮犧牲了。」
  「大叔,我很佩服你的義氣,但這對我以後實在是……」
    「少廢話,乖乖照著念。」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開始快速響起的撞門聲,這些都是催促我行動的信號,最後我別無選擇,衹有拿起那張紙片,很有感情地開始念。
  「喔,吾愛,上蒼為何對我們如此殘酷?」
  「不要緊,盡管世俗不能理解我們這段純潔的愛情,不過我對你永遠也不會變心。」
  「嘻,你這個婬蕩的老東西,知不知道我最喜歡你那撇性感的鬍子?」
  「呵呵,你真是威猛,剛剛纔搞過幾次,這麼快又硬了。」
  「你也一樣啊,我早就說這裡偷情會很刺激的,而且……誰教你的屁股那麼白……」
  「嘿嘿,約翰,今晚我不會讓你睡的。」
  對白說到這裡已經足夠,當我們很有默契地相互扯裂對方的衣服,外頭那群噁心得臉如土色的衛兵,也在承受不了折磨的壓力下,粗暴地踹門進來。
  坦白說……當我見到他們衝進來的那一刻,得到解脫與救贖的心情,即使讓我舔他們鞋底以示謝意,我都願意……不過,不可以是腳趾……以及腳趾以上任一部位的男性身體。
  兩個死基佬,趁著金雀花聯邦大總統不在,偷偷溜進驛館行婬作樂,還掀起這麼大的騷動。換做是一般情形,早就被偷偷處死,以免丟人現眼了,但是由於這我這個死基佬的身份特殊,所以不得不由高層人員親自處置,將我丟到萊恩面前審問。
  這驛館是國王陛下尋歡作樂的場所,花園佈置得極為雅致,周邊綠草如茵,種上厚厚的絳珠草,還有幾顆大葉喬木,一個用原石堆砌的假山瀑布,水溏間優遊數十條紅白錦鯉,樹下有一青石小茶几,供以乘涼,籬笆邊還有數十珠綠竹,隨風搖曳,好不幽淨。
  萊恩就坐在茶几旁,回休楚則護衛在他身後。金黃色的頭髮,像是雄獅的鬃毛,皇者氣概,不怒而威,雖然他從頭到尾不曾往這邊看來一眼,可是我背後冷汗涔涔,要用所有意志去維持,纔不至於腳軟出丑。
  (媽的,我怎麼會這麼沒用了?
  這樣一想,我腦中登時一醒。單憑個人的威儀,沒理由有這樣的震懾力,聽說萊恩的武功出自慈航靜殿一脈,如果所料無錯,自從我進入一定範圍後,就被他用禪功影響我的心志,讓我覺得膽怯與懼怕,換句話說,接下來要發生在我身上的是……「你為了偷情刺激,和一個男人在驛館裡作那苟且之事……好傢伙,想不到世上還有人有這麼大的狗膽,敢在我萊恩·巴菲特的住處內動土,我要是讓你這雜碎活在世上,以後有什麼臉去面對天下英雄?」
  萊恩在石桌上輕輕一拍,整個用青石雕成的茶几立刻四分五裂,掌力之強,實是駭人聽聞,如果說他剛纔像是一頭靜伏的雄獅,現在的他,就是爆發著雄獅之怒,張牙舞爪,肅殺氣勢覆天蓋地般怒湧過來,讓人難以相信這麼威猛的男人,居然是個貨真價實的基佬。
  我緊握著拳頭,死咬著下唇,在這股暴怒的霸氣下苦苦支撐,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但任我怎樣調勻氣息,試圖說話,最後也衹能生硬地吐出四個字。
    「你想怎樣?」
  話一出口,濃濃的血腥味在我口中迸發,一道紅痕由嘴邊淌下,居然已經給他的禪功壓迫震傷內腑。
  「論你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我把你千刀萬剮,也不足泄憤,但我對法雷爾家的上兩代,還有幾分敬意,又不希望讓阿里布達蒙羞……嘿,今天的事,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你必須留下一臂,而且要為你的行為長跪懺悔,你願意的話,我就饒你性命。」
    「哼,你娘親才願意……」
  一條手臂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大,我不能接受,寧願多搏一下,可是話才出口,勉強說話的我已經承受不住內傷,頹然跪倒在地。
  萊恩冷笑起來,在他眼中,頑抗的我就像是一尾蟲子般渺不足道。
  「你不願意?想當年蘭特·法雷爾何等風流,後人居然有了這樣的特殊愛好,好,看在你爺爺的面子上,我留你一條手臂。衹要你向我磕三個響頭,再為了你的性癖長跪懺悔,我饒你一條狗命又有什麼關係?」
  和我原先的預期相比,萊恩的寬容態度簡直就是聖人,照說我該涕淚縱橫地跪下求饒,感謝他饒我狗命才對,可是我卻留意到他話裡的一個詭異之處:他並不是要我對潛入驛館偷情婬樂一事懺悔,而是要我為身為基佬的性癖去懺悔。如果是別的堂堂男子漢,那也就罷了,但萊恩卻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這種懺悔真是他想聽的嗎?
  緊要關頭,我決定賭這一次。明知道會徒勞無功,但我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萊恩的壓迫,試圖站起來。
  「哼,我告訴你,要斬手、要向你磕頭,悉聽尊便,我不是你對手,任你處置就是,但要我為我的愛情懺悔,嘿嘿,就算你把我雙手一起斬掉,你也不會聽到那些話。」
  大聲喊出這句話,我只聽到身後的回休楚怒喝一聲「大膽」但在他動手之前,萊恩卻舉手制止了他。
  「為什麼?難道你不覺得你的愛情很可恥嗎?堂堂名門之後、一國大將學人搞基,居然還大言不慚!」
  「哪裡可恥?雖然這段愛情得不到世俗的認同,可是我每分每刻都是絕對的真心,你們這些膚淺的世俗中人,怎麼會理解我的感情?」
  為了怕自己一開口就噁心至死,我在說話時候,腦子裡只想著月櫻。每句話雖然別有玄機,但卻完全是真情真意,尤其是迄今仍看不到月櫻現身,這番話更是說得慷慨激昂。
    「好大的狗膽!」

  萊恩彷彿惱羞成怒,全身殺氣騰騰,彷彿天上的雷神震動大地,不由分說,一腳就把我踢翻,幾乎讓眼前發黑的劇痛,告訴我自己恐怕斷了兩根肋骨。
  「這是你最後一次活命的機會,你再不認錯,別說你死去的爺爺,就算是源堂·法雷爾都救不了你的狗命。」
  萊恩的靴子踩在我頭上,稍一運力,整個腦袋就沉到土裡去,在正式入土之前先享受到青草與泥土的芬芳,我絕不懷疑衹要他再一施力,自己的腦袋就會迸裂破碎,在這一瞬間,我確實有些動搖,倘若自己料錯了,那麼這一鋪豪賭豈不是把本來可以保住的性命,莫名其妙地給輸了?
  但想到月櫻姐姐清麗的面容,成了刺激我決定的催化劑,盡管腦袋沉入土裡,嘴裡滿是泥巴,我卻仍死命地大喊。
  「我不認錯!我沒錯!錯你媽的!」
  這聲大叫一出口,頭頂的壓力頓松,跟著就是聽到一聲長笑。
  「哈哈哈,有意思,蘭特·法雷爾的繼承人,果然如同傳聞,是個膽大妄為的有趣小子。」
  一隻有力的手掌拍在我肩上,我一抬頭,就看到萊恩的笑臉在眼前,而他眼中的神情,彷彿綻放著「你的情感我全都懂、全都能體會」的感動光芒。
    「萊恩!你別傷他!」
  在我們兩個男人面對面,還沒做出反應時,一聲嬌呼遠遠地傳來。轉頭一看,只見月櫻衣衫不整,只在貼身衣裙外披了一件絲袍,氣喘吁吁地朝這邊奔來,顯然是直接從臥房趕來,想要來阻止慘劇發生的。
  看到月櫻終於出現,我險些流下淚來,心中的感動之情多於一切,因為這次終於將她逼得表態,也證明她對我非是無情,那這次的生死之險,就是個划得來的賭注。
  萊恩前去將她攔下,似乎對她保證了什麼後,讓月櫻回到驛館裡頭去,畢竟第一夫人用這麼單薄的穿著,在外狂奔,春光偶泄,不是什麼雅觀的事。而當萊恩再回來,一切的話都很好說了。
  「真是失禮了,剛纔發生的那些,其實衹是我想試探看看你的器量,至於約翰兄弟你是同性戀者一事,我本身並沒有任何歧見。」
  廢話,你自己就是個死基佬,歧視我不等於歧視你自己?
  「同性戀在我們金雀花聯邦,算是已經不被認為是傷風敗俗之事,下個立法會期,我們預備推動把同性戀結婚的權力納入民法……」
  基佬總統製定這種法律,真是公器私用,比胡亂發行公債更可怕,這個國家的前途堪慮了。
  「……尤其是見到你能用生命去捍衛你的感情,這等偉大的情操,我本人相當敬佩。約翰兄弟,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我妻子這麼器重於你,你確實是個了不起的真漢子。」
  萊恩的親切態度,聽得我渾身直發毛,如果月櫻會為了這個理由器重我,那纔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不過,剛纔的那番表現,能夠「感動」到萊恩,讓他將我當成「自己人」信誓旦旦保證以後會大力在仕途上推薦我,這點確實是意料以外的收穫。
  跟著,我也要求釋放茅延安,因為在衛兵衝進來拘捕的時候,他不會武功的事實露了底,輕易就被打倒在地,與我分開處置。
  「那個騙子是你的朋友吧?也虧得他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居然裝得那麼像。放心吧,衛兵那邊揍了他一頓後,把他趕跑了。」
  在前來阿里布達之前,萊恩確實對傳說中的歐倫劍俠很感興趣,但聽到阿里布達已請來此人後,用手下的情治機關略一調查,就知道歐倫其人並不存在,只不過要是拆穿,阿里布達就丟了大臉,有失國體,所以忍著笑做戲。
  「其實他談吐俊雅,飽識詩書,是個很好的人才,可惜是個騙子……」
  茅延安既然已經脫身,我就不用多袒護於他,隨口道:「天曉得,這個姓茅的,聽說年輕時候曾在金雀花聯邦任文職,又設計制服、又製定法案,好像很有名的樣子……」
  「什麼?是茅延安茅大老師?」
  久聞賢人大名,亟欲見面請益,卻驚覺自己打錯人的萊恩顯得很吃驚,表示一定要找到茅延安道歉,不過,在這之前,他終於和我把話說明。
  之前他看月櫻和我這樣親暱,本來有點懷疑,不過現在既然知道我是同性戀,那麼他就可以徹底放心。平時他忙於公務,不免有些冷落嬌妻,難得現在有一個月櫻喜歡、他又可以放心的人選,以後就請我多多造訪,陪月櫻說話遊玩。
  這……倒真是一個太過理想的意外結局啊。
  事情的峰迴路轉,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得到,但當我再次出現在月櫻的閨房,坐在梳妝檯前著裳、由鏡面看到我身影的她,似乎不怎麼吃驚。
    「萊恩呢?」
  像是把所有的情感壓抑,淡淡的一句,我知道月櫻已經曉得了剛纔所發生的一切,當下聳聳肩,道:「不清楚,和護衛隊一起離開,說是要去處理公務,臨走前……要我好好和姐姐聊聊,別讓你擔心。」
  在分開的這段時間裡,月櫻似乎已經沐浴淨身過了,隔著老遠,都依稀可以嗅到那股清新體香。
  正在更衣的她,坐在一張有靠背的圓凳上,粉腿上穿著絲襪,長裙掛在旁邊衣台架,還來不及穿上,上半身穿著的淺黃色絲衣,胸前幾顆鈕釦尚未釦好,掩飾不了露出的瑩瑩肉光,雪白的酥胸、黑色的乳罩,彷彿正散發著無言的挑逗。
  我不發一語,靜靜地走到月櫻身後,從這角度往下看,她這件胸罩的肩帶非常細,看起來若有似無,而那對白璧無瑕的奶子,被罩杯向上托起,更襯托出她迷人的深邃乳溝。薄薄的黑色布料,和水嫩的雪白肌膚相映成趣,更能凸顯那對乳房所產生的強烈誘惑。
  彷彿感受到我的視線,蠶豆般大小的艷紅乳珠,迅速充血,含羞挺立,當我輕柔地把手放上她肩頭,月櫻側過身體,掙開我的按撫,不讓無禮的視線再施輕薄。
  「別這樣,你不應該再碰我了。」
  「為什麼呢?既然姐姐你肯出來幫我求情,難道還要繼續自己騙自己嗎?」
  結界已被茅延安破壞,沒什麼好顧忌的,所以我喃喃說話,眼光卻不自主地,瞥向月櫻因為側轉過身而露出的雙腿。
  套上一雙黑色絲襪,月櫻的兩條美腿,以性感十足的姿態彎曲著;高腰,帶狀似的黑絲褻褲,搭配貼近同色的絲襪,豐滿結實的屁股被這麼往上一拱托,越發顯得高翹而彈性十足。
  淡淡日芒由窗戶紗布中斜射過來,月櫻沐浴後的肌膚,泛著一層瑰艷的粉紅欲色,雪亮柔嫩的大腿,搭上黑色誘人的絲襪,情景美得像是一幅畫,讓身為畫中佈景的我,深深迷醉。
  「我已是人妻,雖然……我的丈夫有些特別,但他始終是很照顧我,我不能一直這麼背叛他的。」
  聲音平淡,可是話意裡卻蘊含著一股濃濃的自傷自憐,憑此想像著月櫻這些年的生活,真是讓我心疼到極點。
  「姐,我希望你幸福快樂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真誠強烈,如果可以,我想像個男子漢一樣,光明正大地搶你回來,但我現在還作不到,而且你也不喜歡那樣,所以我衹能先用這樣的方法,去改變現況……」
  我輕聲說著,手再次按放在月櫻的雪肩,這次她沒有拒絕,任我撫捏她的肩頭,輕輕把手沿著她頸項的細嫩肌膚,往下愛撫。
  「你……真的喜歡我嗎?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啦,姐姐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呢?你這樣問,我很難過啊。」
  男人示愛的言語,月櫻不曉得已經聽過多少次,我衹能祈禱,這老舊陳腐的言詞仍有著作用。而為了加強言語效果,我驟施奇襲,一把將月櫻抱起,在她的驚呼聲中搶坐上椅子,讓她坐在我大腿上,整個身體斜斜倚入懷中。
    「你、你又這樣……」
  「姐,你相信我吧,我會好好待你,讓你把過去都忘掉的。」
  我一面說,一面隔著性感的黑蕾絲褻褲,揉捏月櫻圓翹的屁股蛋兒,再次欺她肉體的靈敏易感,結果幾下子功夫,月櫻就細細地嬌喘起來。
  「小弟,你知道嗎?我不像你所知道的那麼好……」

  像是終於有了決定,月櫻驀地扭臀轉身,貼香軀入懷,雙臂緊緊摟住我的脖子,螓首埋進我的頸項間,輕聲道:「過去……在金雀花聯邦的時候,發生過很多事,我並不是個你記憶中的好姐姐、好女人,我……我一直很怕,害怕有一天會……會……」
  溫熱的水珠,滴在我的脖子上,沿滑染濕了肩頭的衣衫;輕輕的哽咽聲音,我知道月櫻趴在我肩上哭了。這瞬間,我想起了上次菲妮克絲的挑撥,心裡頓時感到很不痛快,可是,想起初次佔有月櫻時,她在床上的生澀反應與動作,我絕對不相信心目中的聖潔女性,會有什麼污穢的缺點,一切衹是她大驚小怪而已,因此,我衹是溫言安撫。
  「姐,你放心吧,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我們一起把它忘掉,那些事情影響不了我們的未來,你別再傷心了,好嗎?」
  雖然說得很籠統,但我想這正是月櫻想聽見的保證,過了半晌,啜泣聲慢慢停了下來,她伸手抹去淚珠,輕聲道:「小弟,你可不可以答應姐姐一件事?」
    「什麼事?」
  「姐姐願意把自己交給你,心甘情願地和你偷情,做你的地下情人,可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和萊恩離婚,這樁婚姻的表面型態,對阿里布達很重要,我希望你……」
  「姐,這樣子對你太不……」
  「這是姐姐唯一的要求。也許以後哪一天,你會看輕我、厭棄我,那時候我們就靜靜地分開,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別人受到傷害。」
  我對這要求本能地反感,可是這確實是最符合現實狀況的約定。至少在目前,要是我和月櫻的私情曝光,變成大丑聞,萊恩一定會殺人滅口,再說,月櫻的心障也需要時間去除,衹要先答應她,把生米煮成的熟飯弄到熟得不能再熟,到時候不怕她飛上天去。
    「可以答應姐姐嗎?」
    「嗯,我答應你。」
  有點像是完成了契約,我心裡一鬆,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然而,月櫻確實是一個很貼心的好姐姐,在我乖乖答應後,她也給著我相應的鼓勵。
  幼嫩香滑的舌尖,在我脖子上輕輕地舔舐起來,當我舒服得發出一聲悶哼,一條修長的玉腿,像是靈活纏動的妖蛇,在我的小腿上來回磨擦。
  懷裡抱著個香噴噴的柔軟嬌軀,又被她這麼挑逗,我找不到不馬上行動的理由,虎吼一聲,在月櫻嬌媚的輕笑聲裡,我一把攬住了她那條抬起的大腿,龜頭抵在了她嫩紅色的玉戶洞口…芙蓉帳暖度春宵,這是人生一大愜意事,我和月櫻在帳中耳鬢廝磨,交股纏綿,說不出的輕憐蜜愛,艷福無邊,直到當天深夜,我纔不得不悄悄地離開。
  我離開時並沒有看見萊恩,想來他是繼續在為國家大事操勞,除此之外,不知道是否他有特別交代,他們夫婦倆人臥房所在的這層樓竟然沒看到半個守衛,這也免去了我跟月櫻姐姐私情曝光之虞。
    「唉唷!」
  他媽媽的,減少警衛是很好,但為什麼整條走廊燈也不點一盞,烏漆抹黑,害得我走路都跌一跤。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讓我心裡罵聲不絕,難得的好心情都受到影響,不過萊恩好像弄得過分了點,整層樓沒看到有半個人,只怕下頭兩層樓的守衛也調空了,難道說知道我也是搞基的同好之後,真的信任我到這種地步!
  心頭犯著嘀咕,我下到二樓的樓梯口,正要繼續摸索扶手位置,眼前卻陡然出現了一張青面獠牙、猙獰可怖的鬼臉,在黑暗虛空中來回飄蕩,彷彿旁邊還閃著幽幽碧火,彷彿來自地獄的魔神。
    「哇……喝啊!」
  我心中一驚,雄軀劇震,第一個反應就是先一拳打出去,哪知卻好像打著什麼非常柔韌、卻極其冰冷的東西,全身猛打了一個哆嗦,跟著就軟軟地癱趴在地上。
  (是黑魔法的魔力障壁……伊斯塔的狗賊來這裡肯定是當刺客,萊恩和回休楚不知去了哪,這裡只剩我和月櫻……慘了!
  正當我心中忙不迭地叫苦,隱身於黑暗中的那人驚呼一聲,掀開了那張猛鬼面具,露出一張清麗如僊的傾城芳容,卻不是我家裡的俏狐女阿雪是誰?
  「師父,你沒事吧?人家好擔心你啊,我還以為你……」
  阿雪殷切的探問,表示了她的焦急心情,我彷彿身在夢中,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邊這個女人到底是魔法偽裝還是真的?直到阿雪扶我起來,我的手臂不小心擦過她胸口,才肯定這一切是真的。
  盡管隔著一層厚厚的黑袍,但那對肥碩渾圓的H罩杯奶瓜,碰觸肉體的感覺,波濤洶湧的程度,是月櫻所無法滿足我的,憑著這點,我肯定她是貨真價實的阿雪。
  之後出現的還有茅延安。頭上戴著一個小鐵鍋,前胸與後背都墊了厚厚鐵板,裝備十足,活像害怕給人亂刀屠殺一樣。
  「我給他們趕出去之後,還以為沒多久你也會跟我一樣被扔出來,結果等了半天見不到你的蹤影,只好先回伯爵府再說。本來照我的估計,以你的應變能力,再加上我提供的感人劇情,萊恩應該不會對你動手纔是。可是雪丫頭看到我鼻青臉腫地回去,問過我事情經過之後,也不管我拍胸脯保證你的安危,就拖著我來救人……」
  因為茅延安的報訊,來到薩拉後始終不曾踏出爵府半步的阿雪,終於離開了禁閉之所,和大叔一起趕來,不過她並沒有忘記我的交代,雖然出門,還是戴著一張面具,不泄漏真面目。
  黑暗中傳出一下低聲咆哮,我纔知道連紫羅蘭這頭豹子都來了。三人一獸湊在一起,倒像是南蠻時的冒險組合復活了,只不過這次不是在原始森林,而是在形同外國屬地的驛館。
    「你們怎麼進來的?」
  「天知道,我只負責跟在雪丫頭後面帶路,從側門溜進來的時候,也不曉得丫頭怎麼弄的,莫名其妙地就摸倒了外圍的守衛,而驛館裡面守衛比較少,遇見礙事的傢伙,雪丫頭就動手擺平,從這裡下去的路上,起碼躺平了近百個,我們就是這麼來的。」
  這下子真是鬧得不小,幸虧沒有撞上萊恩、回休楚,也沒有遇到金雀花聯邦情治單位的好手,否則憑阿雪那幾下蠻力,那還不送了性命?茅延安也不用等萊恩請他吃陪罪和頭酒,直接就要下去見閻王了。
  「我們不能在這久留,省得被人看到,更加麻煩……餵,阿雪,你抱得小力一點行不行?我喘不過氣來了……」
  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一直有人抱著我哭,不過,看阿雪抱著我哭得淅哩嘩啦、涕淚縱橫的樣子,心裡還真是滿溫暖的。
  「師父……嗚……我以為師父你已經被……嗚……」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別仗著有幾分怪力就亂闖,你的細皮嫩肉如果傷了,我會心痛的。」
  「人家真的擔心師父你嘛,聽說你出事了,人家……嗚……」
  「好,乖乖,我好好的在這裡,一點事都沒有呢,你這麼聽話,又這麼關心師父,我會好好謝謝你的。」
  我在阿雪耳邊悄聲說著,邪邪一笑,手摸上了她高聳肥碩的大奶子,笑道:「準備好了嗎?今晚我會很用力地謝你的。」
  黑暗中,阿雪紅著臉,什麼話都沒說,衹是同樣用力地重重點了兩下頭。
  第四章 巫法邪術
  「唉,最近的薩拉真是多事之秋,好端端的,冒出一堆事情來,簡直像是火頭四處冒嘛!」
  「放你的烏拉屁,這些事情還不都有你一份,你這個老不死的不良中年,想要置身事外嗎?」
  「我好像沒有理由被主謀者這樣責怪?更何況他喝湯喝得不亦樂乎,我卻被人扁得像頭熊貓。」
  「有什麼關係?反正歐倫大俠每次都戴墨鏡,便宜你了。」
  這幾天的薩拉城,確實是很不平靜,伊斯塔人堅持問起「七日內緝兇」的承諾,冷翎蘭就用連續姦殺案件偵辦的新證據去擋,結果一邊是啞口無言,一邊案子也是辦不下去,兩邊互吃悶虧,台面下的動作自然就少不了了。
  為了雪恥兼泄憤,那群修練黑魔法的伊斯塔術者,其實還是有暗中出來劫掠女子,不過這回冷翎蘭已經有了防備,結果伊斯塔人中了埋伏,聽說還發生惡鬥,被冷翎蘭幹掉好幾個黑魔導師,吃了大虧。
  事後伊斯塔人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暗中約束使者團收斂行徑;冷翎蘭也只當作是身份不明的盜匪來處理,向國民宣告破案,可是明眼人哪個看不出來,兩個大美人碰著面時的火藥味,每次都又多了幾分。
  至於本來期望因為伊斯塔代表抵達,能夠有所進展的會談,目前則完全陷入膠著,成為幾個強國權勢角力的舞台。

  黑龍會的危禍,瞎子也看得出來,不過事情沒到自己頭上,人們總是很輕鬆,雖然大家都不想黑龍會崛起,跨在自己頭上,但要是踹倒了黑龍會,換做別人跨在自己頭上,那就糟糕了。
  就大地諸國的群體利益來看,結成一個聯盟體系,是有其必要,但……「要讓大地的和平能夠長久維持,光靠國與國之間單向的短期合約,沒什麼效果,一個聯合諸國組成的聯盟,才有更強大的約束力,不過……如果伊斯塔人也能明白這點就好了。」
  萊恩和月櫻私下宴請茅延安賠禮,我是理所當然的陪客,談到會議的進展,身為大總統的萊恩,感觸特別深刻。
  「確實有人認為,鬥爭是生物進步的原動力,每次戰爭都會推動文明演進,但我不認同這樣的說法,因為衹要放下鬥爭,攜手合力去推動文明,我相信我們會得到更大的進步,所以我一生的政治理念,就是要大地之上沒有戰爭,國與國之間維持和平,共同讓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安居樂業。」
  「理想當然可以這麼想,但這會不會太理想了一點?」
  我道:「鬥爭根本是生物的天性,你要怎麼去拔除它?」
  假如國王陛下看到我這樣正面頂撞一國元首,而且還是金雀花聯邦的大總統,一定會嚇得口吐白沫。不過,已經很習慣用平等身份和學者、名士討論思想的萊恩,卻很平和地回答,不躁不怒,從這點看來……或許在名君手下工作,真的是很幸福的。
  「很多人也用同樣的話問我,但約翰你有否想過,用鬥爭來進步的文明,其盡頭是什麼?」
  我登時語塞,畢竟我又不是思想家,怎麼會想過這種鬼東西?只不過身為軍人,環境中耳濡目染,「戰爭可以推動文明」這種理論,已經變成了一個既定的觀念了。
  「並不是每個天性都是好的,就好比說……自毀也是生物的天性之一,每個生物努力生存的目的,就是為了最後的死亡,那麼難道我們要順應這個天性,一出生就了結自己嗎?我想並不是這樣的。」
  萊恩侃侃而談,私底下的他,倒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除了政治領袖,也兼具藝術家的知性、哲學家的博學,雖然性癖與眾不同,但這樣我反而能更客觀地看待他。
  基佬不會和我搶女人,但是一個各方面都出色的美男子就會,所以我一開始對方青書毫無好感,但仔細回想,方青書和萊恩滿多地方都很相像,該不會……那小子對女性彬彬有禮的君子表現,正是他身為基佬的證明吧?
  越想越噁心,我搖搖頭,漏聽了茅延安和萊恩的幾句討論。
  「生物要生存,這就是我們不向天性屈服的表現,所以衹有抗拒鬥爭與破壞,這塊大地上的人們才能夠生存久遠,有更好的未來。這件事自然艱難無比,但如果我不嘗試,就永遠沒有實現的可能。」
  「大總統的這句話,真是有著黃金般的價值啊。」
  茅延安舉杯,和萊恩對敬了一杯,他們兩個似乎很能談得來,萊恩一直想要請他回去當國策顧問,不過茅延安婉拒,說什麼閑雲野鶴不習慣官場生活。
  撇開正事不談,最近在薩拉最轟動的坊間傳聞有兩件,這成為目前人們最關心的八卦聊天素材。
  第一個,就是日前最膾炙人口的「幽影麗人」總是出現在深夜的街頭,如煙如夢,清純秀麗的天僊姿容,像是一朵幽幽綻放於月下的夜曇白花,不待天明光放,就已彫謝,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人,來自哪裡?要往何方?
  傳言的推波助瀾下,開始有人們在夜裡不睡,留連街頭,期盼能夠一睹芳容,甚至一親芳澤。一堆人半夜不睡覺,當然就會滋生治安問題,冷翎蘭不得不派兵巡邏。在我和月櫻正式相好之前,懷有期盼的我還主動帶兵巡邏了兩夜,可惜連鬼都沒遇到半個。
  第二個傳聞,不巧也不幸與我有關。那晚月櫻酒後的一場熱舞,香艷性感,顛倒眾生,雖然沒有泄漏身份,但是那天晚上在酒吧裡目睹的人卻忘不掉,當作是一場難得奇遇,津津樂道地大肆宣揚;其中不乏一些權貴人士,還出重金懸賞,另外也聽說有個沒用的有錢少爺,那晚混亂中被人潮推倒,沒有能夠撲到舞台上,回去後害了相思病,口口聲聲說要娶那名神秘美人回家當小妾。
  傳聞經過人們口耳言談,發酵起來,一時間倒像薩拉城中出現了兩位神秘美人,一個清純如百合,聖潔優雅;一個明艷似玫瑰,性感魅惑,各有風情。
  曉得事情真相的我,暗地裡發笑。某次與月櫻偷情歡好後,談起此事,我在她耳邊笑道:「姐,如果不是我那天在場,一定也和那票傻子一樣,猜你是夜裡跑出來的那一個……天才曉得,你是個這麼嫵媚風騷的好女人。」
  至於第三個傳聞,表面上是與我無關,不過幸好衹是以傳聞的形式來處理,否則堂堂金雀花聯邦總統夫婦居住的驛館,遭受襲擊的大事,一旦鬧開,真不知道要怎樣擺平。
  那天阿雪與茅延安這麼一路闖進來,弄昏了百多個人,事情搞得太大,紙包不住火,當然造成了騷動。幸好萊恩對冷翎蘭解釋是演習,對外則矢口否認過發生的一切,所以這件事才變成了謠傳,不然又成了一樁陰謀事件,我這個監守自盜的保安負責人就有難了。
  不過想想還是很不可思議,盡管百多個人裡大半是僕役、婢女,但還是有不少的武裝護衛,身手極佳,即使是動軍隊來闖,實力弱一點還衝不進來。阿雪單憑著一身怪力,還有紫羅蘭在旁幫助,如果說殺得天翻地覆,血戰淋漓地闖入,雖然算是僥倖,可是倒也不算稀奇。
  然而,阿雪的潛入卻像一陣夜風。那百多個人事後被問起,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她的形影,衹是全身倏地一寒,就整個失去意識,醒來都還覺得莫名其妙。
  有幾場極短暫的戰鬥發生,破壞了些東西,但詳情如何,萊恩並沒有告訴我,衹是從他的表情來看,有些事情他似乎不好說,也不願說,而顯然他也想不透,茅延安是怎麼有辦法這樣潛入進來?
  茅延安為了要隱瞞阿雪的存在,只說是使用了一些障眼道具與秘寶的成果,這位不良大叔說謊的本事比我強得多,更何況明知他在說謊,萊恩也不好當面拆穿這位「茅大老師」其實不衹是萊恩,就連我自己都感到茫然。難道在我不知不覺時,家裡那頭俏媚小狐女有了長足進步,變成不可輕視的高手了?這件事情似乎沒那麼不可思議,可是想想又實在很怪異。
  不過,真的該說是人有旦夕禍福吧,活得太過於幸福的我,並沒有料到,沒等我親自盤問阿雪,這問題的答案就自動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萊恩的招待很豐盛,我和大叔都多喝了幾杯,有些醉意,當然,月櫻從頭到尾滴酒不沾,萊恩似乎也知道她不能喝酒的宿疾。
  回去的路上雖然不至於醉醺醺,但腳步也有些虛浮,在我們回到伯爵府前方,那條空蕩蕩的長路,我腦裡忽然有點痛,某種近似顫慄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奇特的感覺……有點像是戰場上被人奇襲的前一刻,那種不祥的警兆。
  「賢侄,你平常很喜歡交朋友嗎?」
  「嘿,朋友要那麼多作什麼?沒事交那麼多朋友,小心被人從年頭出賣到年尾。」
  我搖搖頭,涼涼腦袋,忽然看見茅延安胸前口袋裡微亮起淺淺的藍光,我方覺詫異,他已經口袋裡拿出一塊圓形結晶體,約莫巴掌大小,側面很薄,像螢火蟲一樣,一閃一閃的,淺藍中帶青的幽暗螢光,詭麗瑰幻,有種迷人心魄的邪異魅力。
  碧藍光芒似曾相識,我陡然想起,這正是在霧谷村事件中,茅延安從矮人廢礦下挖掘出來的東西,當時問過幾次,他瞎扯過去,事後我忙得忘記再問。這時,在這碧藍幽光的吞吐閃爍下,前方靜寂黑暗的長巷,猝地起了奇異的變化。
  原本空無一物的漆黑虛空,好像水面蕩起了漣漪,盡管那抹波紋一閃即逝,但我確實清楚看到,有某種東西正在虛空中移動。
    (黑魔法的暗行之術……
  我腦裡浮起了這個念頭,只聽見茅延安道:「喂,賢侄,他們是你朋友?」
  「哼,我像是會交這種朋友的人嗎?」
  看來我似乎太小看自己的價值了,前次偶遇讓我逃脫,伊斯塔人這次居然專門埋伏來殺我。這麼危險的情勢,又沒有高手傍身,怎麼想都是九死一生,幸好茅大叔搶先揭破了他們的佈局,趁著他們還來不及作出應變,是唯一逃生機會。
    「喂,大叔……」
  這一句吩咐纔剛喊了名字,我的脖子忽然一緊,好像給一根看不見的粗厚繩索猛地套住,頸項劇痛,什麼話都還來不及說,就給拉得離地飛起,高速拖飛出去。
  這條看不見的透明繩索,給人很冰冷的感覺,彷彿有著邪惡的生命,緊緊纏著脖子的同時,還在來回蠕動,像是一條妖蛇。血魘秘錄裡頭有記載,這種「操空蛇術」是中高段的黑魔法,施術者可以在十數尺外的遙距,凌空殺人,比起高破壞力的黑火、怨靈咒殺,這個法術更適合暗殺,尤其是在不希望被認出黑魔導術者身份的時候。
  破解的方法有三種。第一,用更強力的術法解咒,比如說神聖系的淨化、超渡之類;第二,直接幹掉施術者,咒蛇自然會消失。
  這兩個方法,對我都沒有可行性,因為我既不會神聖系的法術,也不知道施術者在哪裡,更沒有強到在找不到施術者的情形下,直接用黑魔法反向咒殺他的程度。所以唯一能作的,就是使用具有神聖力量的兵器,攻擊咒蛇。
  藏在我袖內的短劍百鬼丸,是大地之上十大神兵之一,本是出自慈航靜殿的寶物,經過多重神聖咒力祝福加持,衹要一揮劍,就能斬掉咒蛇,是最理想的戰術。
  無奈,這些衹是我瀕死之際,腦裡迴光返照的想法而已。或許是因為上次僥倖生存的關係,伊斯塔人完全把我當成與冷翎蘭同級數的高手看待,纏上我身體的咒蛇不只一條,在頸部被重勒的同時,雙手、雙腳也有咒蛇無聲地疾纏上來,讓我來不及作反抗動作。
  一切發生是如此之快,我如同騰雲駕霧般飛出去,喉間喀喀骨響,彷彿每一絲空氣都要被擠榨出去,耳裡骨膜嗡嗡直響,眼前發黑,只覺得生命快速地離體而去,死去多年的爺爺彷彿正對我微笑招手,而茅延安的喊叫,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啊?賢侄你說什麼?要我給你報仇還有每年上香嗎?沒問題啊,大叔答應你了。」
  答應你老母,我要說的又不是這個……  「吼~~~!」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一聲震耳欲聾的豹吼,伴著無形的威懾魄力,朝這邊震了過來,竟然產生類似神聖系「獅子吼」術法的效果,令緊纏著我的咒蛇為之一鬆。

  呼吸到新鮮空氣,我精神陡然一振,奮起全身力量,由袖中拔劍揮斬。赤芒閃動,所有咒蛇都被凌空斬斷,分碎消失,我朝地面摔落下去。
  電光石火間,我只看到爵府的大門打開,紫羅蘭像是一頭守護神獸般,傲然站在門口,而一種詭奇的黑光,像是液體般沿著地面迅速蔓延,由爵府內往外延伸,速度好快,幾乎衹是眨眼間,就把方圓十丈的地面覆蓋,又瞬間消失。
  盡管時間不長,但我確實看見,在那道液體似的詭異黑光沿地面蔓延時,地上的一些蔓生野草,剛一觸到就整個枯萎掉,當黑光消失,那些植物全部發臭腐爛,成了一堆不起眼的稀爛東西。
    (是腐化術……
  時間真是拿捏得剛剛好,當黑光消失,我也剛好摔落到地面,除了脖子上的勒痕隨呼吸而痛得流淚外,就沒有什麼其它的傷口,但在這之前,我清楚聽到不遠處的幾個方位,同時響起悶哼。
  腐化術,是黑魔法的基本,任是哪一個修業中的黑魔法學徒,都能輕易施展,在一定範圍內,衹要是與地面有接觸的活物,都會受到傷害。不過腐化術的殺傷力不大,對動物更幾乎是衹能弄痛,沒辦法弄傷,通常是用在田裡,除除雜草、趕趕害蟲,對農作很有幫助,沒有哪個巫師會用它來攻擊對手的。
  然而,眨眼間施展廣及十丈的腐化術,收放自如,這麼高明的技巧,第五級以下的魔力修為絕對做不到。雖說沒什麼實質殺傷力,但如果中個正著,痛楚的感覺卻不啻於把雙腳放入腐蝕酸液裡。
    「哼!」
    「啊!」
    「嗯!」
    「哎唷!」
  連串的悶哼聲響,四五道幽靈似的漆黑暗影,在空氣中水紋般踉蹌後退,看那個狼狽樣子,只怕還有人站不穩身子,跌倒在地。這些巫師會被派來襲擊我,自然都有相當水準,看他們隱身虛空的能耐,確實是好手,但卻作夢也想不到會給這惡作劇似的初級招數,給逼得露了行跡。
  於平凡中見不平凡,這是名家手段,更是嚴重的示警,倘使剛纔施放的,不是初級的腐化術,而是高段的「黑月之蝕」後果就不衹是出個洋相這麼簡單了,而單單隻是這一手,這幾名巫師的臉色怕是全都變了。
  「好,我只道法雷爾家一代不如一代,喪盡祖先威名,想不到爵府內臥虎藏龍,居然還埋伏了這樣的大巫師。」
  一道健美嫵媚的窈窕身影,在黑暗中幽幽現身。整個身體都裹在一襲特殊材質織成的斗篷中,雖然月光照在她身上,地面卻沒有留下影子,身形更是淡淡地若有似無,如果不運足眼力,根本看不見那裡原來有個人。
  她一出現,其餘的巫師就像退潮海水般消失,顯示她的身份,而就是傻瓜也看得出來,娜西莎絲不忿手下的失敗,親自出馬了。
  修練黑魔法的術者,個個都是講究損人利己的陰狠之徒,絕不做沒有利益的事,光看菲妮克絲那個女惡魔,就是最好例子。娜西莎絲是何等人也,難道會單純因為手下出丑,就出來與人單挑嗎?
  我轉念一想,已知其理。目前在伊斯塔以外,受各國聘用的巫師最多也不過擁有第五級修為,因為第六級以上的黑魔法高等咒術,可以說被伊斯塔獨佔,除非是天賦異稟,否則練到第五級,就再也練不上去了,況且我聽過一個傳聞,為了確保在黑魔法上的優勢,一旦外界出現資質優異的巫師,伊斯塔會嘗試吸收,如若不成,就立刻暗殺。
  爵府裡頭會使用黑魔法的,任我怎麼想都衹有阿雪一個,換言之,阿雪的表現已經引起娜西莎絲注意。那麼,兩個強力的巫師鬥法,後果會是如何呢?
  越想越是感到不安,更何況我正被這兩個人夾在當中,倘使被波及到……一想到這裡,我忍下喉嚨與手腳的劇痛,拔足朝爵府大門飛奔而去。
    「哪裡走?」
  娜西莎絲不是說笑,也不見她怎麼動作,數枚人頭大小的黑暗氣團,對準我飛射過來。這些不知是屍毒或妖氣的聚合體,要是給打中了,身體就是立刻腐爛成一團膿血爛肉。
  我飛一般地逃跑,可是那幾枚黑暗氣團卻像有眼睛一樣,追著我改變方向,眼看就要逃不過去了,腳下卻陡然一震,轟隆巨響聲中,一堵五尺長、兩尺寬一尺高的巨牆,突然由地下冒起,阻擋在我身後,「波!波!波!」
  連響幾聲,把那幾枚黑暗氣團全部擋下。
  (幹得好……咦?阿雪做了什麼?
  我回頭一看,為自己瞥見的東西吃了一驚,構成這堵厚牆的並非磚塊,而是森森白骨,不知道多少具骷髏骨骸,交雜錯落地聚合在一起,構成了這堵陰邪可怖的白骨巨壁。而這堵牆也不是單純由白骨所聚,強大的魔力,與骷髏骨骸結合,輕易擋下了能夠腐蝕金鐵的黑暗氣團。
  「白骨之牆?你從何處學來?」
  娜西莎絲的聲音裡,多了氣憤與疑惑,因為「白骨之牆」是伊斯塔獨佔的咒術,外人根本無從習得,現在卻被用來擋她的攻擊,如果不是伊斯塔出了叛徒,那就是伊斯塔的咒術外傳了。
  當然,這魔女髮夢也想不到,血魘把畢生研究心得,都寫在隨身筆記裡,內中包含了許多該是伊斯塔機密的高級咒術。以這傢伙自私自利的個性,說不定還有些是連伊斯塔人都不知道的,而現在全都被轉移到阿雪身上了。
  「你是誰?為什麼不敢露面?我要看看你是什麼人。」
  你這女人……要看就衝進爵府去看啊,嘴上放話,攻擊卻全招呼我來,這算什麼?
  之後的短暫時間裡,我還真是險死還生,娜西莎絲連續施用黑魔法,從巫唸咒殺、地獄黑火、勾魂攝魄,一直用到了召喚暗夜凶梟。最危險的一次,六個圓睜著淌血怨眼、大力咬合著銳利白牙的乾癟人頭,對著我噬咬過來,而我卻被娜西莎絲的迷魂術所惑,以為那邊是爵府大門,興高采烈地跑過去。
  如果不是紫羅蘭及時衝出來,咬著我大腿往回拖,可能我就要這麼傻傻地分屍在六個死人頭之下,被啃得只剩一堆白骨。
  整個戰鬥過程,阿雪都躲在爵府裡沒有露面,做著魔法師之間理所當然的遠距離比鬥,但盡管她連施巧技,把娜西莎絲的攻擊一一化解,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仍落在下風,如果不是紫羅蘭的火焰、雷電輔助,她可能早就敗下來了,更別說娜西莎絲明顯地並未全力以赴。
  不過,能與伊斯塔最頂尖的魔女,比拚黑魔法到這地步,這點已經足夠讓娜西莎絲驚訝與震怒了,特別是,當我終於一個箭步滾跌衝進爵府,娜西莎絲的冷笑聲,正足以代表著她心內的怒火。
  最後,娜西莎絲無功而返,選擇放棄了這一仗。
  放棄的理由有二:第一,就如所有老套的戲劇一樣,經過一段時間的拖延,想起自己並不是閑得沒事幹的茅延安,適時地去調動兵馬,帶來了援軍;第二,在我衝進門的一剎那,雖然短暫,但我確實看見數百道陰魂,與幽碧鬼火一起若隱若現,鬼氣森森,繞著爵府周圍哀嘯旋飛。
  浩大的聲勢,縱是強如娜西莎絲,也不得不有所忌憚,她不願把事情鬧大,只好先行帶著手下走了。
  險死還生,我心裡除了大罵伊斯塔婊子下流陰險,卻也有一絲歡喜,因為經過這番比拚,事實已經完全證明了,阿雪不再是一個衹能憑怪力作戰的傻狐女,而是一個任何高手都不能輕忽的黑魔導師了。
  這件事雖然嚴重,但仍是屬於那種必須要被掩蓋、公開場合不會被承認的問題,畢竟我們沒有真憑實據,娜西莎絲也不可能傻到承認自己幹了什麼陰謀。
  不過,事情鬧成這樣,總可以給伊斯塔人一點嘲諷與警告,省得他們食髓知味,得寸進尺,一次不成再來一次。
  基於這些,我確實是有必要採取一些自保的動作,而且從此之後,我想事情將一波接著一波,不會善了,因為娜西莎絲注意到了阿雪的存在,盡管她還不曉得法雷爾府中的黑魔導高手是什麼人,不過既然這個人存在,以伊斯塔的立場,斷斷沒有放著不管的理由。
  即使是我這樣遲鈍的人,也不難想像到,如果讓阿里布達得到伊斯塔的黑魔法技術,整個發展起魔法軍隊來,將來對伊斯塔會造成多大的危難。況且阿里布達素來與金雀花聯邦友好,如果國王陛下為了對金雀花聯盟討好,把獲得的黑魔導技術也傳給慈航靜殿,那伊斯塔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嗯……越想越覺得麻煩,這次真是有難了。」
  想歸想,但我並沒有很在意,因為此刻佔據我腦海的衹有一件事,那就是該如何幫我剛剛使用過黑魔法的俏女徒,處理她必然面對的後遺癥。
  第五章 爾虞我詐
  「哇!法雷爾將軍,你因何弄得如此重傷啊?現在又不是戰時,你怎麼傷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不是戰時,不過薩拉城裡可是住著敵人吶,昨天我回去的路上,突然有一百多人從暗巷竄出……」
    「一、一百多個?」
  「是啊,我一個人打一百多個,盡管我自負武功高強,心地又善良,但魔導師到底不是好惹的,打到最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沒有聽錯吧?您剛纔說……魔導師?」
  「什麼?我說魔導師了嗎?沒有,我怎麼可能這樣說?您一定是聽錯了。」
  不算高明的暗示,再配合我滿身繃帶的重傷造型,還有塗在繃帶上頭的紅色顏料,幾下子功夫,我昨晚被暴徒襲擊的消息,就迅速傳遍會場。盡管我抵達會場之後,就在位子上安靜坐下,不再與任何人說話,但幾十個與會國族的代表,都私下議論紛紛,矛頭自然也指向伊斯塔。
  公開上的說法,我衹是被暴徒襲擊,並非涉及陰謀事件,我沒有半句話提到伊斯塔,也沒有人譴責伊斯塔做得不對,可是那種千夫所指、全場視線集中的感覺,想必是不太好受的。
  主持會議的萊恩,先表示對我的慰問之意,接著就繼續前幾天僵持的會議交涉。
  與會的使者群,包括大地之上數十個國、族、部落,但真正說有能力左右會議動向的,仍衹有五個國家:金雀花聯邦、伊斯塔、阿理布達、索藍西亞、羅賽塔。
  金雀花聯邦與我國,都是人類國家,彼此的文化類似,思想差不多,宗教信仰上又同樣受慈航靜殿影響,在國際事務上,長年都是像一對老大哥與小弟,處於同一立場。
  伊斯塔這個沙漠之國,盡管也是人類國家,可是宗教與文化的起始點,卻是與我們背道而馳,相互看不對眼,再加上領土糾紛,理所當然地變成了死對頭。
  索藍西亞,由各種精靈組成,高傲又冷漠的個性,對其餘的各種族都看不順眼。他們的宗教信仰,是崇拜自然事物、元素的拜物傾向,雖然與我們拜的神明不同,但也算是崇拜美好與光明的一面,原本是沒理由與伊斯塔聯合的,可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不管是哪各種族都很適用。
  由於阿里布達採取和金雀花聯邦友好的國策,藉以壓制位於兩國之間的索藍西亞。這群精靈們在連續幾次吃了人類的悶虧後,即使臉還抬得高高的,維持可笑的尊嚴,不過卻暗中尋求盟友,最後就與相互看不順眼的伊斯塔,結成了一個毫無默契、道義可言的同盟。
  如果說,精靈們與巫師群的利益結合,是一場鬧劇,那麼以看好戲的心情,冷冷旁觀這一切,卻不想被牽涉的,就是矮人之國羅賽塔了。
  既不是伊斯塔那樣的沙漠,也不是南蠻獸人所居住的原始森林,羅賽塔的地形由高原所構成,野草青青,氣候變化莫測,空氣卻非常稀薄,在那一望無際的遼闊上,住著羅賽塔不足十分之二的人民,其餘的十分之八,全部都住在地表之下的無數坑道裡,是名符其實的穴居之民。
  羅賽塔的矮人們,對人類與精靈都沒有好感,不過也沒有什麼特殊仇恨。粗獷熱情的他們,與索藍西亞的高傲住民相互看不起,可是對於人類的狡猾多詐,他們同樣是深具戒心,勉強說來,或許南蠻的獸人可以與他們談得來,衹要獸人們忘記自己此行燒殺姦淫的目的……過去國際上的外交事件,金雀花聯邦與我們站一邊,伊斯塔和索藍西亞連成一氣,愛看鬧劇的羅賽塔照例是笑得很開心。這樣相互對峙堅持一段時間後,金雀花聯邦會拉攏到羅賽塔,或是與伊斯塔、索藍西亞其中之一達成利益交換,然後解決問題。
  通常是伊斯塔好說話,因為這群人講究損人利己,衹要給他們足夠的利益,他們立刻就會出賣前一分鐘的盟友。不過,連續被賣了幾次之後,驕傲的精靈們也懂得放軟身段,好比前兩年的幾樁事件,索藍西亞搶先與金雀花聯邦妥協,倒打伊斯塔一記。所謂「毫無默契、道義基礎的恥辱同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次也是如此,當伊斯塔與金雀花聯邦展開爭辯,各種台面下的交易暗盤,隨之展開。事關軍務大計,一言興邦、一言喪國,索藍西亞與羅賽塔私底下都是獅子大開口,管他黑龍會怎麼樣,先把好處撈到再說。
  萊恩也不能滿口答應。茅延安向我分析過,萊恩馬上就要卸任了,繼任的大總統未必會讚同他,如果開出去的暗盤條件太過優厚,說不定就要被繼任者彈劾糾舉,作為政績。
  估計會有一段時間,幾個大國試探彼此的交易底限,謀取會議中間的最大利益,在這之前除非有特殊變化,會議不會有進展了。
  索藍西亞的精靈們,不但下巴抬得高高,胃口也不小,私下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要接暫住在阿理布達的精靈名匠回國,作為支持條件。
  他們口中的精靈名匠、同胞,就是織芝。自從織芝在薩拉陸續推出作品,聲名雀起,隱然成為新一代的鍛造名匠後,她有精靈血統的事,也廣為人知,甚至傳到索藍西亞去。索藍西亞的精靈們,等於是找到一個再正當也不過的好理由,去爭取一個優秀匠師回國。
  他們多一個,我們就少一個,這種事情關乎國家軍力消長,哪是隨便可以答應的?更何況索藍西亞的使者大概想不到,冷翎蘭一聽見他們的要求,立刻變臉送客,把這些驕傲的精靈們請出府去,拒絕交談。
  當初安排織芝依附於冷翎蘭身邊,這點果然是對的,若非如此,她一個毫無背景、徒具才能的少女,早就被丑陋的權力黑幕給吞噬掉了。
  這些消息,都是茅延安從萊恩那邊得知,再把趁著開會時間告訴我,於此同時,娜西莎絲與萊恩的討論,也正進入白熱化。
  娜西莎絲認為,組成一個國際聯盟確實有其必要,但不到半年之後,萊恩便告卸任,屆時金雀花聯邦立場如何,誰都無法保證,所以不應該由金雀花聯盟取得主位。
  沒想到,萊恩首先表示同意,說自己無法保證下一任總統的政治傾向,所以主導聯盟的不該是金雀花聯邦。
  當萊恩這麼說的時候,娜西莎絲顯得有些驚愣,好像猜不透為何對方如此幫自己的忙,但眼中馬上就閃過恍然、懊悔之色,正好對應著萊恩的下半截話。
  「可是,金雀花聯邦會換總統,光之神宮卻不會換掌門,所以我主張應該由光之神宮來主導這次的聯盟。金雀花聯邦不會做出與光之神宮相違逆的決策,我這次的出訪,也是得到心禪掌門的支持,衹要有了決定,光之神宮與金雀花聯邦會確保會議成果的延續。」
  金雀花聯邦與光之神宮的關係,根本是一體兩面的雙胞胎,萊恩這樣是以退為進,放棄金雀花聯邦的表面利益,以光之神宮為名目來爭取。
  光之神宮的影響力是跨國際、跨種族的,即使是信奉著不同神明的索藍西亞、偏遠的羅賽塔,在歷史上也不只一次受過光之神宮的恩惠。亮出光之神宮的名目來,等於是扛起一塊不能褻瀆的神主牌,娜西莎絲縱然心中不忿,言語上也得小心幾分。
  不過,雖然看似取得共識上的優勢,但這衹是台面上的事,在台面下的暗盤交易結束之前,相信不會有什麼進展。衹是,萊恩確實是利用種種形勢,一步一步把對手迫到想要的方位去,進展不快,但相信不久之後,能夠到達目的地。
  但我沒想到的是,娜西莎絲居然在這時候,主動找起我的毛病來,作為對我方的反攻。
  「能夠讓大地之上所有國族同仇敵愾,這點確實使我非常感動,但我卻懷疑阿里布達在暗中進行某些令人不安的圖謀。」
  能讓伊斯塔人不安?那我還真是佩服自己的偉大了,但娜西莎絲接著說,自從進入薩拉城起,他們就感覺不對,後來更發現有一名大巫師隱藏在薩拉城內。
  世所共知,阿里布達並沒有研發黑魔法,如果這名大巫師不是伊斯塔人,那麼,最合理的推論就是……「我們懷疑阿里布達……或是阿里布達中的某些人,正秘密與黑龍會勾結,意圖做著不軌的行為。」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衹有我一個人頭皮發麻,暗暗叫苦,猜到娜西莎絲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果然,當人們紛紛問起那名巫師身在何處,娜西莎絲表示,伊斯塔的巫師追蹤了此人幾日,最後終於有所發現。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願相信,這名黑龍會的大巫師,居然是藏在威名顯赫的法雷爾伯爵府中。」
  娜西莎絲的這一輪指控,真是陰狠毒辣,兼而有之,被她這一下倒果為因,我險些呆在當場,幸好我很快就回復過來,起身反唇相譏。
  「真的有這種事,你一進薩拉城怎麼不說?現在信口雌黃,要說什麼都成了,你硬要誣賴說我家藏著黑龍會的大巫師,怎麼不說黑龍王現在就在我家洗碗幫佣?」
  與娜西莎絲剛纔說話完全相反的效果,在我這一句之後,全場陷入一片哄堂大笑,喜感特別豐富的羅賽塔使臣,還扯著長長的鬍子,在大笑中把肥胖的身軀摔下椅子。
  娜西莎絲始終是外國人,發生這種事,最重要的,就是要看自己人的態度。
  倘若指控的是萊恩,我可能馬上就被國王陛下當場緝拿;不過換做是娜西莎絲,國王陛下就表現了難得的強硬姿態,怒聲叱喝絕無此事……尤其是在萊恩也表示支持我之後。
  萊恩當眾說他相信我與阿里布達的清白,更為我辯白說,當初我揭發黑龍會的陰謀,令黑龍會上下恨我入骨,怎麼可能再與黑龍會勾結?不過,他也保證,會對這件事情作詳細調查。
  這天的會議,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散會。當所有人離開,國王陛下走向萊恩,萊恩卻讓回休楚與他說客套話,自己朝我這邊走來。
  「啊,萊恩大總統,今天多謝你的……」
  「不用客氣,我衹是站在我的立場,說了我該說的話而已。」
  「希望這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怎麼會呢?」
  萊恩溫文地一笑,道:「我相信你沒有與黑龍會勾結,既然問心無愧,伊斯塔人沒有證據,純屬誣告,怎麼會有麻煩?除非你自己心裡有鬼,真的藏了個萬獸武尊在你家洗碗幫佣吧,哈哈哈……」
  萊恩說完,圍在我們附近的各國大臣全跟著笑,我也衹有乾笑幾聲。這里人多耳雜,況且我也不敢告訴他,雖然我沒有與黑龍會勾結,但家裡確實藏了一個練黑魔法的大巫師。
  之後大家就各自散去,萊恩去處理外交事務,還有趕赴夜裡的國宴。他始終是一國元首,我的身份不配結交,公開場合少說話為妙。

  當人潮散盡,茅延安忽然遞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頭寫著奇怪的字句。
  「和尚端湯上塔,塔滑湯灑湯燙塔。」
  古怪的禪機,我參悟不透,就跟著他一起離開,到了後頭的一處僻靜地方。
    「好像玩得太過火了。」
  確認四下無人,茅延安貼近過來,低聲道:「月櫻公主聽說你身受重傷,很擔心呢,剛剛說要你回爵府之後別亂跑,她會親自過來探視……餵,這樣不好吧?要是被月湯撞到了雪湯,兩個湯碗破在一起,那時候別說是黑龍王,你把五大最強者都找來洗碗也沒得救了。」
  比之剛纔娜西莎絲的指控,大叔的這段話更令我毛骨悚然,不敢想像那兩碗名貴大補湯撞在一起的情形。
  「而且今天你中了妖女的奸計,把萊恩給害了……」
    「什麼?」
  我傻了一下,正要出聲再問,後頭就傳來一個低沉性感的聲音。
  「看不出來,法雷爾將軍與歐倫先生居然有這麼好的交情,到這沒人地方來竊竊私語,難不成……兩位除了是義薄雲天的好兄弟,也是相互把炮的好同志嗎?」
  最近不知道是怎麼了,動不動就聽到這刺耳名詞,難道是另一個圈子在向我招手嗎?更可恨的是,當我側頭過去,想看看我的「好兄弟」他居然已經無聲無息地跑出十尺之外,一溜煙就不見了。
  大叔逃之夭夭,我當然沒有理由繼續逗留,但想要開溜時,卻給娜西莎絲攔住,說我既然能與歐倫作私下溝通,為什麼一見到她就躲?
  「我不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說的,我們兩個是誓死仇敵,我在戰場上殺過你幾萬個同胞,還有什麼好說的?」
  被我正面頂撞,娜西莎絲似乎一點都不生氣,淺淺的微笑,妖媚性感,用她那魅惑人心的嗓音,輕輕說道:「我們的仇恨,是所屬陣營的問題,並沒有私仇。至於被你殺掉的幾萬個東西……呵,會這麼命喪人手的廢物,豬狗而已,不用介意,更別因為這些廢物,妨礙了你我交往的機會啊。」
  不要臉的婊子,居然裝得像沒事人一樣,就算我忘記你是伊斯塔人,難道我會忘記你昨晚追到我家門口,差點把我幹掉的丑事嗎?
    「交……交什麼東西啊?」
  我不想再這里正面破臉,否則她突然給我一下,我真是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一面討些口頭便宜,一面找機會離開。但娜西莎絲居然主動貼靠近來,口中呼出的香氣,吹得我耳邊一陣發熱。
  想要推拒,不過現在與娜西莎絲貼得太緊,在迴避她目光同時,很自然地往下瞥看,卻見到一幕使人屏息的景色。
  兩團飽滿的雙峰,霸佔胸部短薄的小背心,甚至將貼身那件紅色乳兜的赤絲花邊,也擠出小背心外,讓人看了熱血沸騰,而粉頸垂掛一條類似刀形的白金飾物,用黑繩吊著,蕩在深深的乳溝上,又是性感又教人心寒…「我們伊斯塔最重視英雄豪傑,像你這樣的鬼才,阿里布達哪夠讓你施展才能?如果你肯考慮投向伊斯塔,那麼……交談、交心,你想交什麼,我們都可以交交看啊。」
  好個臭婊子,竟然挖角挖到這裡來!當然我也不否認,霎那間有一點暗爽在心,因為我居然已經變成會被他國注意、挖角的重要人物,心裡多少有點飄飄然,不過我很快就清醒認識到,要是我現在變節兼移民,真的到了伊斯塔,最可能的下場就給人剁碎餵狗。
  「少來這一套,我法雷爾家三代忠良,是阿里布達的名門世家,纔不會被你們伊斯塔人收買。」
  「那天在暗巷,你用魔法抵禦我的手下,為什麼堂堂法雷爾家的傳人會用魔法?你家裡藏著的黑魔法師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伊斯塔的秘咒?你別以為緊閉著嘴,就可以保守秘密,我們已經開始作調查了,在我們的搜查網之下,世上沒有秘密可言,被揭發衹是早晚的事。」
  「哦?那你就去查啊,最好查個天昏地暗,才發現一無所獲,如果能順便查個客死異鄉,那就更理想了。」
  「嘻,你本事沒有多少,膽子倒是不小嘛,知不知道衹要我動動小指頭,等會兒世上就沒有約翰·法雷爾這號人物了。」
  「你想做什麼請自便,但是別忘了,今天與會的幾十個國族,全都知道你們昨天行刺於我,要是我突然掛了,你以為伊斯塔脫得了干係?」
  一輪言語交鋒後,娜西莎絲的嬌軀,雖然還散發著火熱的誘惑,但瞬間轉冷的眼神,卻讓人打從心肺凍了起來。
  「你別自以為得意,今天幾十個國族同樣都聽到了,金雀花聯邦大總統作你的保人,你認為,如果我們找到你身後的那名巫師,到時候會是什麼後果?」
  娜西莎絲身影消失前,那一串銀鈴笑聲依然悅耳動聽,可是聽在耳裡,卻讓我覺得充滿不吉利的感覺。大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終於懂了,如果阿雪被找出來,伊斯塔就會順勢指稱,阿里布達……甚至金雀花聯邦試圖隱瞞,其實暗中與黑龍會勾結,到時候,萊恩縱然能辯解清楚,但一場政治風暴是免不了了。
  但我知道了又如何?難道我可以跑去向萊恩警告,讓他想辦法先幫我安置阿雪,然後讓他問我為何慈航靜殿的聖女住在我家嗎?那樣的話,在他完蛋下台之前,我就要先僕街了。
  「傷腦筋,不想對不起自己,就只好先對不起別人了……哎呀,不對,還是先去搞定端湯上塔的和尚比較重要……」
  也不管外表還纏滿繃帶、一副重傷模樣,我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會議場就搶過一匹駿馬,快馬加鞭一路衝回爵府去,之間心急如焚,生怕讓月櫻姐姐見了阿雪,鬧出不應有的問題來,還險些倒跌下馬,最後幾乎是被快馬拖著,殺回爵府門前,剛好攔在月櫻的馬車隊前。
  在台面上的關係,我與月櫻有著幼時的情誼,最近又擔任她的保安負責人,現在出事受傷了,她來探視,那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不過在表面之下的情份,就衹有我們之間才知道了。
  藉口伯爵府內正在裝修,我疾言厲色地要車隊轉向回驛館,自己則與第一夫人同車保安。
  「姐,其實我沒受傷,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在馬車裡,我慌忙道歉,但月櫻卻看不出什麼擔憂的樣子,淡淡微笑。
  「早就知道了。你這個小鬼懶惰成性,如果真的受了重傷,早就躺在家裡耍賴,怎麼還會這麼精力旺盛,到處亂跑?你繃帶上的這些紅印,是萊姆酒?還是蕃茄醬?顏色還滿鮮艷的……」
  「裡面那些是萊姆酒,不過外面這些是血,剛纔急著趕過來,不小心被馬倒拖了一段路,有點擦傷……」
  聽見我這麼說,月櫻驚呼一聲,從懷裡取出雪白的手絹,幫我擦拭身上的傷口,抹去沾著的血漬。眉宇間有些憂色,但卻很鎮定,一面輕輕抹拭,一面溫顏柔聲責怪我不該這麼不看重自己的身體。
  說來真是好笑,我與月櫻已經有過幾次親密關係,她也願意與我暗中偷情,可是對待我的態度,很多時候還是像一個大姐姐對待頑皮弟弟,讓我在倍感溫馨之餘,也不禁有些靦然。
  話雖如此,我倒是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以受傷這檔子事來說,有一個會為了你受傷而焦急落淚,表現真情的紅顏知己,固然是所有男人的夢想;但是有另一個能在你受傷時顯得溫柔沉靜,幫你裹傷拭汗的成熟大姐姐,卻是另一種的難得可貴。
  唯一遺憾的是,這兩種不同的風情,我目前還沒有福氣同時欣賞到,若非如此,我也就不用從會場狂趕回來,免得給月櫻姐姐撞破我這姦夫,居然還在府裡偷藏另一個情婦,出現湯灑碗破的驚險場面。
  「……歲數都已經這麼大了,還是這麼胡來,事情慢慢來就好了,為什麼要這麼匆忙地趕回來呢?你這麼淘氣,以後哪家姑娘當你媳婦,有苦頭吃了。」
  我聞言心中一動,往月櫻望去,只見她神情專注,用手絹抹拭我的血漬與汗水,似是全然沒留意自己剛纔說了什麼。
  「姐,你來當我的媳婦啊,除了你,我哪家的姑娘都不要。」
  我笑了一聲,有些蠻橫地摟抱過去,不讓月櫻掙開,摟住她的柳腰。她試著推開幾次,沒有成功,就任著我摟抱,手裡仍是在我身上擦拭,口中卻幽幽一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姐姐只做你的地下情人,不會和我丈夫離婚,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這個約定我自是不忘,但如果說我會遵守,那真是笑掉自己大牙了,可是,現在也沒必要和月櫻爭辯什麼,我環抱住她纖腰的手一施力,就把她平推倒在柔軟的椅墊上。
  「啊……我還沒處理完呢。」
  「有什麼好處理的?反正骨頭沒斷,回去用水沖沖就行了……姐,我剛剛已經吩咐過他們,馬車不要走得太快。」
  馬車正行駛在主要幹道上,外頭響起士兵們斥退行人開路,人們相爭避在一旁的喧鬧聲音,如果在這時開門往外看,肯定是見到大批人潮。
  我低聲笑道:「要回到驛館,還要好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頭……呵,我打賭,姐姐你絕對不曉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周圍都是鬧街人群的馬車裡歡好,有多麼危險刺激。」

  月櫻的俏臉忽地紅了起來,搶先抓住我不規矩的手,阻止我往她渾圓酥胸輕薄的行為,往旁邊移開,嬌聲羞語。
    「你、你別胡亂來啊……」
  我心中暗笑,正要強行突破,哪知道月櫻暈紅著雙頰,抓著我的手,竟然主動伸進她羅裙,往上掀翻。
  隨著嫩黃色的裙裾一吋一吋往上掀,一雙雪白柔嫩的修長美腿,也漸漸裸露出來,踩著高跟鞋,給人高貴感覺之餘,也著實令人心頭發熱。尤其是在掀過膝蓋以後,那件裹著嫩黃色蕾絲的薄紗褻褲、包不住的圓滾滾屁股,就露了出來,薄薄布料下的金黃恥毛,若隱若現,最是成為刺激目光的焦點。
  「知道嗎?小弟,姐姐剛纔出發之前,已經在驛館裡頭沐浴淨身,還擦過牡丹香露了。」
  是這樣子的嗎?難怪姐姐身上這麼芬芳馥郁,馨香醉人,可是我總覺得,竄入我鼻端的異香,不是牡丹花的氣味,而是一名女性春情蕩漾時,牝下所流出的甜美蜜漿,散發的特有香氣。
  「你剛剛說的那種事,我完全都不曉得唷。男人是不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啊?我一直都不懂,像你那樣隨時都會給人聽見,有什麼好興奮的?」
  月櫻雙頰酡紅,整個香軀的體溫陡增,薰發出來的香氣如蘭似麝,彷彿嬌羞得要命,但一雙粲然眼眸中,卻閃爍著大膽、挑逗的狡黠神情,好像在做著欲迎還拒的矜持邀請,讓我怦然心動,卻又不願貿然打破此刻的絕妙氣氛。
  「我是一個很保守、古板又重視安全的女人。那麼危險的事情,不管有多刺激,我都不會去冒險的,可是啊……姐姐曉得另外一件事喔。」
    「什麼事?」
  「這輛馬車,是為了安全用途特別設計的,隔音效果聽說非常的好,防震的功效好像也不壞,你……想不想要試試看?」
  比什麼春藥都更具效力,月櫻姐姐的大膽情話,讓我亢奮得忘記一切,像頭惡狼似的狠撲上去,就在大批保安人員的環繞包圍中,恣意享受在鬧街中縱情歡好的至樂。
  第六章 溫暖家園
  在馬車中的歡好,時間雖然不長,但整個過程中的興奮程度,卻比平時刺激得多,讓人渾然忘記身外物,我幾乎是在馬車快要到驛館前面,這纔險險驚醒過來,匆忙套上褲子,連下身的水漬都來不及弄乾淨。
  連我這個專門作奸犯科的老手,都不免如此慌亂,月櫻自然更是不堪,雙目朦朧,媚體如酥,差一點就沒力氣起身了。
  好不容易起來穿上衣服,卻是披頭散髮,衣衫不整,連續梳理幾次以後,居然仍沒發現自己的扣子扣錯、髮簪也歪了,還是我連忙幫她扣好戴正,正才讓她衣裙不亂,一如平常的優雅,慢慢走下馬車。
  臨別之前,月櫻對我說,目前我們兩姐弟能夠這麼幸福,不能不感謝萊恩,而萊恩一直夢想要推動的,就是這次的和平盟約,做人要知道感恩圖報,如果可能,希望我能夠助萊恩一臂之力,協助他完成這次的盟約。
  「我想,這將是一次能夠流芳百世的偉大會議,如果你也能在裡面出一份力,未來的史冊裡頭,一定也會記載你的名字……我希望,小弟你能成為這樣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同樣的話,好像也曾經在龍女姐姐那邊聽過,我為之一愣,暗忖自己算是什麼東西,如果不是因為以證人身份出席,那我甚至連進入會場都不夠資格,哪有能力幫百里雄獅促成些什麼?更別說成為什麼流芳百世的大狗熊。但月櫻也衹是說,盡力而為就好,所以我點點頭,算是承諾盡力而為了。
  送月櫻回去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找福伯說話。之前聘請魔法老師來幫阿雪上課,有特別付重金要求,別向人泄漏來法雷爾家授課的事,省得每個人都知道法雷爾家有人在修練魔法,照理說是安全的,但現在伊斯塔人會竭力尋找證據,還是得做點善後安排。
  我們來時候所搭乘的馬車,是金雀花聯邦的東西,可是月櫻囑咐護衛群,說我身上有傷,為了體恤重臣,由他們原車載我回去。
  隔音、防震效果俱佳的大車廂,裝飾華麗,坐起來還真是舒服,不過衹有我一個人在裡頭,那也沒什麼事好做,反而一下子就睡著了。
  快要到爵府時才被驚醒,我對自己居然那麼好睡,有些訝然於這些日子以來的體力消耗,對身體負擔之重。想來也是,我衹是個凡夫俗子,沒有天賦異稟的九寸不倒之槍,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又沒有修練絕世神功,全憑著自己煉的丹藥助威,旦旦而伐之,長期虛耗,自然就是這個樣子。
  (得要節制一些才行了……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都受不了,最恨的就是菲妮克絲那婊子擺我一道,要不然光憑著獸王拳,現在起碼也可以像個萬獸之王……馬車停下,已經回到了法雷爾伯爵府,我一下車就直衝進府門,想要回臥室去休息,順便也看看阿雪的情形。
  途中遇見福伯,正在修剪花草的他,和幾個老家人一起站起來,笑咪咪地對我打招呼。因為我得到國王封賞金幣,爵府內的經費充裕得多,幾個閑著沒事的老僕佣,最近興沖沖地買些花卉回來,種在荒蕪已久的花圃,聊作消遣。
  (一堆浪費糧食的老東西,也不想想都已經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愛勞動,小心挖坑挖到心脈衰竭,直接掉下去,連棺材都省了。媽的,要是昨晚被娜西莎絲給宰了,今天就變鬼回來宰光你們幾個老東西!
  我和這幾名老家人,雖然一起住了十幾年,但感情並不深,彼此之間像房東與房客,多過主人與僕佣。一來他們是爺爺遺下的僕從,與我無話可說;二來他們年紀老邁,自顧不暇,小時候在外頭被流氓追打到門口,他們從沒有出來幫過我,像昨晚被娜西莎絲狙擊,要是沒有阿雪,現在肯定也是完蛋,比這幾個老東西更早見閻王。
  要不是因為變態老爸把經濟大權交給福伯,由他掌控生活費,那我早就把他們掃地出門,再賣掉這座破舊的大宅,換筆現金,去租小房子舒服度日了。
  「福伯、忠叔、勇叔、麥克叔,你們好,我有件事情想對福伯說。」
  要將福伯跟我到一旁去,他卻好像重聽似的沒跟來,結果我只好在他耳邊拜託,說伊斯塔最近在找我麻煩,搜集我家藏著黑魔法術者的證據,平常幫阿雪上課的那些老師,從今天開始不用再來了。
  其實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讓那幾個教過阿雪的魔法老師,能夠自動消失,到外頭去避避風頭,查起來死無對證,不過我沒有這樣的勢力網去安排,衹能想想而已,至於說要滅口,這裡怎樣都是天子腳下,我還沒本事這麼一手遮天。
  不過,幾個老眼昏花的老人家,卻似乎弄不懂我的意思,纏七夾八地說不清楚。
  「哦,小少爺為這事在煩心啊,不用煩啊,那些伊斯塔狗子奈何不了咱們的。」
  「法雷爾家怎麼可以被狗子欺上門呢,孫少爺你別怕,伊斯塔狗子來了,老奴一腳踢他們出去。」
  幾個老人家,張著那沒剩幾顆牙的嘴巴,慷慨激昂地拍胸發豪語,這幕景象誠然壯懷激烈,但我卻沒興趣繼續與他們一起話當年,正要離開,忽然瞥見一絲異光,好像是某種寶石的亮光。
  在幾位老人家腳下的花圃,種著一大片的牡丹花,雪白芬芳,剛剛翻動整理過的肥沃黑土,找不到一絲雜草,可是就在那一大片花叢中,我看到一枚寶石。
  閃爍著的三色彩光,像是魔導師所使用的裝備飾物,而除了那個寶石之外,竟然還有一樣不該屬於這裡的東西。
    一隻人手!
  或許該說是一具人體,因為我不能確認那隻手的盡頭連著些什麼。人手與泥土一起出現,最簡單的聯想,就是土地下埋著人體,而一個人被埋在土裡這麼長時間不吸氣、不出聲,最合理的狀況……他就是個死人。
    「挖靠!」
  我吃了一驚,大叫一聲,踉蹌跌退幾步,險些就一腳跌到後頭的那塊花圃空地去,雖然及時重腳止步,卻又驚心於這一瞬間腳下的感覺。
  似有硬物,而且那個形狀好像也是……我已經不敢再想像下去了,而那幾位好像又重聽、又步履蹣跚的老人家,對我的驚訝動作似若未覺,其中的忠叔雖然轉過頭看我,但昏白的眼睛像看不到一樣水平掠過,又和福伯說起話來,手裡的鏟子卻不經意地一撥土,將那只露在土外的人手給徹底埋了。
  盡管我在戰場上見多了死屍,早就對那些死狀淒慘的屍體司空見慣,但是詭異的氣氛,仍是使我打從心裡發寒起來,即使是在大太陽底下,仍覺得手腳一片冰涼。
  「哎呀,孫少爺,你還在啊?」
  、「小少爺,你晚餐想要吃什麼啊」、「孫少爺,你不用擔心那些伊斯塔狗子的」一聲聲蒼老而含糊的說話,衰弱無力地傳來。
  幾個老人家滿是皺紋的笑臉、散漫的眼神,還是與剛纔一般無異,可是看在我眼中,感受卻已經完全不同了,彷彿是幾個披著老皺人皮的妖魔,發著陰惻側的冷笑,那種視線……陰森毒殘,衹能用目露凶光來形容。
  (老天……爺爺到底從哪裡找來這些傢伙當佣人的?中央果菜市場嗎?
  隨口打了聲招呼,我掉頭就往後頭院落走。至於當我接到城內有幾個魔法教授失蹤的消息,那是隔天的事了。
  從小我就懷疑,這幾個從爺爺時代就在法雷爾家的老佣人,不但會武功,而且修為還不俗,可是每個人都好像老態龍鍾得快進棺材,對爵府外的事物毫不關心。問變態老爸可不可以解僱他們,老爸衹是雙手交疊,坐在辦公桌前面,半天也不吭一聲。
  現在,我終於知道,小時候偶爾被這幾名老家人抱起來逗玩時,所感覺到的惡寒感,究竟是什麼了。

  穿越庭院,在阿雪所住的廂房前,我看到紫羅蘭。這頭豹子剛剛飽餐一頓,趴在地上懶洋洋地午睡,黑色的皮毛油光滑亮,看上去就知道最近過得不錯,整天吃好料加上睡懶覺,除了不能隨心所欲幹女人之外,我想要的好處牠全都佔到了。
  對照起剛在南蠻收養牠時候的態度,現在的溫馴真是天壤之別。豹子的嗅覺,是人類的幾萬倍,恐怕我還沒進爵府,紫羅蘭就發現我回來了,但是任我走到牠身前,牠仍衹是呼呼大睡,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好比緊繃的刺蝟,跳起來咬我一口。
  可是,關係雖有改善,卻仍使人不滿意,因為我總是覺得,這頭豹子根本不把我這飼主放在眼裡,牠的沉睡一方面固然是信任我,一方面卻也是蔑視。如果換作是阿雪,牠早就跳起來舔阿雪的掌心了。
  「死豹子,一定也是一個搞同性戀的,哼,不把我放在眼裡,總有一天我把你這頭畜生宰了作包皮……不對,是皮包。」
  低低罵了一聲,我進入阿雪所住的廂房院落。之前,我從沒看過阿雪上課、修練魔法、每日撫慰寄宿陰魂的樣子,除了每次運使魔法後,情慾高漲的泌乳模樣,我幾乎對阿雪正在修練黑魔法一事,沒有任何的真實感,直到昨夜親眼目睹,才愕然驚覺阿雪的不同。
    「師父,你回來啦?」
  帶著一陣香風,阿雪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從房裡跑出來,一下子就撲到我懷裡,兩團沉甸甸的高聳乳瓜,在胸口摩擦的感覺,是我永遠也不嫌多的享受。
  不過這次似乎有點奇怪,阿雪的身體甫一貼近,馬上就像觸了電似的後退,一臉驚訝、謹慎地看著我。
    「有什麼不對嗎?」
  我訝異地一問,阿雪不答,卻閉起雙目,口中唸唸有詞,突然伸手往我身上一抓,當她放開手掌,一團黑色火焰在掌心燃燒,裡頭隱約見到某個拇指般大、像天牛一樣的昆蟲生物。
  「屍蠱蟲?我什麼時候被人……媽的,娜西莎絲這個臭婊子!」
  血魘秘錄中有記載,廣被巫師們所使用的式蟲中,屍蠱蟲就是其中一種,施放在目標身上,神不知鬼不覺,雖然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探測情報的能力卻是最強,像個完美的竊聽器,能夠紀錄下宿主的一切行動,是刺探情報的利器。
  會在我身上放這東西的人,怎麼想都是娜西莎絲,就在不久之前的近身接觸,當我還迷醉於她性感胴體的火熱摩蹭時,她已經在我身上做下手腳。血魘秘錄中雖然有記載,如何破除屍蠱蟲的附體,但她施放的手法高明,我根本沒察覺,又怎麼能破?
  屍蠱蟲被阿雪掌心的黑火給焚化,點滴無存,但阿雪卻面有憂色。
  「屍蠱蟲燒掉了,但是泄漏出去多少事情,就要看屍蠱蟲每隔多久向施術者報一次訊息。」
  一般來說,屍蠱蟲每日會向施術者報訊一次,在月正當空的時候,把所搜集到的聲音與影像傳回去,但如果施術者的法力高強,情形就不一定了。所以,如果運氣好的話,仍等著屍蠱蟲報訊的娜西莎絲,半點屁也得不到,但要是運氣不好呢?
  想起來真是驚出一身冷汗,與她分別後雖然沒多少時間,但我已經和月櫻姐姐歡好過一次,又說了不少體貼話語,這些東西要是被伊斯塔知道,馬上就會掀起軒然大波。
    「可惡……可惡……」
  我背上冷汗涔涔,氣急敗壞地踱步行走,想著該如何擺平此事。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我一時間全然想不到主意,阿雪在旁喚了幾聲,但我充耳不聞,不作理會。
  「不用怕,已經發生的事情,無可挽回,不過我們還是可以防範未然啊。」
  不曉得跑到什麼地方鬼混回來的茅延安,突然出現,笑道:「把這東西拿去,下次娜西莎絲就害你不到了。」
  大叔拿出來的東西,是一塊巴掌大的寶藍色晶體,昨晚遇到伊斯塔人伏擊時,曾閃著詭奇異光,讓我們察覺敵人的到來;也正是當初我們在霧谷村事件中,由矮人廢窯裡挖出的東西。
  「這塊東西叫做回憶石,在外頭的拍賣市場上,是B級的高價品。通常可以在陰魂聚集、年代久遠的老墳場裡找到,是地底礦石長年被鬼魂鑽穿,吸收陰氣,又久久不見日光後的異變品,對陰氣有很靈敏的反應,通常衹要一有人使用黑魔法,這塊石頭就會發亮……」
  茅延安比手畫腳,說得甚是高興,似乎想要大大吹噓一番,卻沒料到我猛然一把奪過回憶石,跟著就將他一腳踹倒,重重踩下。
  「去你媽的,有這種寶貝,怎麼不一早就拿出來?你離開霧谷村之前就該給我的!」
  「話、話不是這麼說啊,這是貴重東西,我總要挑個適當時機送給你,你纔會感謝我啊……哎呀!哎呀!好痛啊……別再踹了……」
  「感你娘親!我本來就該有一份,被你一個人獨吞,你還有臉提!」
  「師父!你別再踢大叔了,他好像快被你踢死了啦……」
  晚上,我獨自在後花園裡頭沉思,擔憂著伊斯塔人將對我造成的威脅,由於心情極度不佳,我就沒有理會阿雪要我早點歇息的要求。
  阿雪起初是想陪我坐一坐的,但紫羅蘭一直咬著她的褲管,所以沒過多久,她便以相當抱歉的表情離開了。
  月櫻還要我幫忙萊恩完成大業呢,哪知道世事多變,纔不過幾個時辰以後,我就惹了一堆麻煩,自身難保。
  不曉得那只屍蠱蟲傳了多少消息回去,如果完全沒有,那就上上大吉,如果有個一點半點的,那就……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事情也讓我擔憂。
  首先,大叔不久之前曾提醒我,索藍西亞的精靈們,再次向我國提出要接織芝·洛妮亞回到去的要求,盡管冷翎蘭還是一口回絕,表情比墨水還黑,但要是那群精靈們轉而向萊恩提出條件,用來換取支持,那就難說得很了。
  「大叔,你我都知道,好的匠師難求,不過索藍西亞堂堂一個大國,雖然不以工藝人才見長,但國內也不乏良工巧匠,有必要為了一個優秀匠師,開出那麼大的條件嗎?如果要與金雀花聯邦作利益交換,他們可以要求更大的利益啊。」
  「如果衹是一名巧匠,當然不夠,但是……一名擁有神之手的巧匠呢?如果索藍西亞打算建造什麼東西,需要神之手的助力呢?」
  茅延安的微笑,提醒了我某種可能,我不能不佩服他的才智。但是這傢伙不把此話對別人說,就是讓我可以用這發現,拿去在旁人面前逞能,看在這一點的份上,我就不再與他計較私吞回憶石的事。
  國王陛下的壓力,也讓我如同芒刺在背。
  能夠和月櫻進展到這樣的關係,這點著實令我喜不自勝,不過她卻只願意與我偷情,怎也不肯與萊恩離婚;那我又要如何與國王交差?總不能產生這樣的對話:「陛下無須擔心,雖然長公主的婚姻如同虛設,夫妻兩人貌合神離,但這完全不影響她的人生幸福。」
  「荒唐!一個女人沒有幸福的婚姻,哪來的人生幸福?」
  「陛下你的觀念太舊了,一個女人即使不靠婚姻,一樣也能得到人生的至樂與幸福滿足,雖然丈夫是個基佬,可是還有很多人願意做她情夫……與候補。」
  「什麼情夫?什麼情夫敢如此大膽?哪個男人敢玷污我的女兒?」
    「……就是我。」
  這種對話倘若出現,我不死就沒有天理了,但如果不出現這對話,又該如何應付呢?
  那天與月櫻結合的時候,她曾說過,她曾有一名真心相愛的戀人,與她有過約定,要一起締結終生之約,這些時日以來,她一直在等著這位無名的情郎去接她。
  說這話的時候,月櫻雙眼朦朧、聲帶嗚咽,根本已經神智模糊,我很難判斷她是虛詞推託,亦或是迷亂之間口吐真言,事後我又不曾再提起此事,免得搬石頭砸自己腳。但如果此事屬實,那月櫻就不是不願離開,衹是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換言之……「也就是說,你這個傻瓜是在當一個免費的男妓,人家衹是在用你年輕的肉體來尋歡作樂,衹有你還自以為是征服者,一個人沾沾自喜。」
  這個幽幽的女聲,不是我在自言自語,阿雪也不敢和我這樣說話,當我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一個魔女。
  說不驚訝是假的,今天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連我住了十幾年的家,都突然變得陌生起來,死屍、屍蠱蟲……現在居然連惡魔都上門拜訪了。
  「你好大膽!這一次居然直接出現在我家裡了。」
  「哎呀,順路嘛,我今天中午和幾個訟師吃飯,傍晚又趕去一件車禍現場,差一點就來不及讓車禍發生,還好最後趕上,事情忙完,想到有個帥哥哥住在附近,就順道過來探望一下朋友了。」
  訟師,也就是金雀花聯邦所稱的律師,專門負責倒黑為白,陷好人於罪與幫壞人脫罪,理所當然會與惡魔吃午餐。至於製造車禍,收買人命……什麼時候惡魔也和死神搶工作了?

  「你這不要臉的婊子,誰是你朋友?上次向我造謠,說什麼亂交宴會,根本沒有這樣的事。」
  俏然站立在涼亭旁的柱子邊,菲妮克絲的美麗,就像過去那樣吸引著我的視線。白皙的美乳,半露在一襲低胸的嫩綠色襯衫裡面;黑色的迷你皮裙,誇張地凸顯著翹著的臀;紅色的半寬腰帶圍繞著纖腰,紅色的露趾高跟鞋,一雙黑色的漁網絲襪,包裹著修長而筆直的玉腿。
  水嫩的雪頸上,圍著粲然的寶石鑽飾,挽起的秀髮微亂,巧妙地畫好濃妝的面孔,隨著月光斜射,看起來特別的冶艷。不過聽了我的指控,她面不改色地攤攤手,道:「我也是好心才告訴你的,而且也不是我撒謊啊,金雀花聯邦的八卦雜誌,都刊過這種消息啊。」
  「你、你把八卦雜誌的消息,當作情報告訴我?你平常時候是在幹狗仔隊的嗎?」
  「哎呀,被你發現啦,不過沒什麼好奇怪的嘛。今天不下雨明天下,她現在還沒搞亂交,說不定明天就搞了,男人一生中總會撞破幾次意外的姦情,我現在說出來,算是替你預報,做好心理準備啊。」
  「放屁,你這惡魔有那麼好心?擺明是想挑撥我和月櫻姐姐的關係,玩弄人心。」
  被我這麼指著鼻子罵,菲妮克絲非但面不改色,反而兩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那當然,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我是惡魔耶,連你自己都說了,我是個玩弄人心的惡魔,製造人與人之間的仇恨與痛苦,利用人心的間隙,引人墮落,如果不靠挑撥離間,那要靠什麼混飯吃?」
    「你……」
  「別急,我是想來問你,什麼時候再來光顧生意啊?你還有三個願望,早點許完,我可以早點交差,隨便想一想嘛,看看是要家財萬貫,還是要讓那位美艷無雙的第一夫人幫你兒孫滿堂,還是什麼絕世武功,開口就成了。」
  菲妮克絲艷媚一笑,整個人立正挺腰,迷你皮裙下的修長雙腿貼得筆直,舉手齊眉,行了一個很漂亮的軍禮。
  「萬騎長大人,衹要一個願望,小菲妮克絲在此為哥哥你服務了。」
  美艷英武的姿態,瞬間一掃俗媚之氣,我還真的有些心動,但隨即清醒,知道自己差點中了惡魔的詭計,如她所願地許願。
  「少來了,我不會再中你計的。」
  「不會?你捨得被其他女人騙,就不捨得被我騙一下,好過分啊!」
  菲妮克絲把話說完,身影忽然消失,我站起身尋找,她卻突然出現在我身旁,輕聲笑道:「好個心地善良的帥哥哥,其實我還真是同情你呢……哥哥,你怎麼這麼容易被女人利用啊?這次當免費男妓是這樣,上次在南蠻也是這樣……」
    「南蠻?南蠻怎樣?」
  「你到南蠻送東西走了一趟,有個女人明明一路跟著,為什麼不露面?你出生入死,遇險無數,她為什麼不救?最後羽族和四大獸族兩敗俱傷,羽族戰力變成誰的?誰機關算盡,成了最後的大贏家?這些你想都沒有想過嗎?」
  「你以為我……哼,這關你什麼事?不要臉的婊子,我不會中你計的!」
  想到差一點因為她的話,去懷疑月櫻,我就有股怒氣,隨手拿起旁邊的一塊石頭扔出,沒有砸中,反而被菲妮克絲趁此淡淡消失了行影。
  「我們還有三個願望,你賴不掉的,如果你自己不許,過兩天遇到不得不許的情形,可別怪我啊。」
  帶著幾分捉弄意味的笑聲,自虛空中的某處傳來,我聽在耳裡,嘆氣在心裡,實在不知該怎麼在應付娜西莎絲之餘,還要多去面對一個狡詐百出的女惡魔。
  第七章 誰是贏家
  誰是南蠻一戰的最大贏家?這個問題我並非從來沒有想過。當我離開南蠻,一路上迴思整件事情的經過,很多轉捩處豁然開朗,有了答案。
  龍女姐姐確實是經國軍政之才,所行的每一步,都在為她所屬的反抗軍謀求最大利益。起先我一直想不懂,反抗軍在東海上的情形相當辛苦,為什麼龍女姐姐肯拋下手邊繁重軍務與部隊,萬里迢迢跑到南蠻來助陣?這種行為,為俠仗義則可,如若為將掌軍,我會為她手下士兵深切悲哀。
  南蠻的一場騷動,蛇族垮台、三大獸族元氣大傷、羽族幾遭滅種之禍,都算不上贏家。但從最後結果來看,龍女姐姐麾下的反抗勢力,卻是平白無故多了一支生力軍,而且還是可以在海戰中一人抵十人用的空軍。
  不難想像,當羽族到了東海,加入龍女姐姐的反抗軍後,就會在戰場上大佔威風,因為在遼闊的海面上,能夠展翼飛行的羽族,將是黑龍會艦隊的剋星,對龍女姐姐的戰爭有極大助益。
  那麼,龍女姐姐是一開始就打算讓羽族不得不離開南蠻,為她效力嗎?我想不是這樣,她所期待的,應該是一半一半,隨著局勢而定。羽族向她借金屬,她就借;只不過借完之後就不再作多餘的事,如果羽族能平安度過這場劫難,她就返回東海,要是不能,她則出來收拾殘局。
  反抗軍和羽族分處天南地北,素無往來,沒有道義責任,這麼做無論在情在理都沒有可以被批評的地方,不過,當我終於把整件事的脈絡釐清,想通了這些,倒是很自嘲地苦笑了一陣。
  很出乎意料的是,我並沒有生氣,甚至沒有半絲怒意,為什麼會這樣,雖然自己也很訝異,不過我想我知道原因。
  捫心自問,我對道德仁義從不放在心上,不過有一樣東西倒還算是優點,那就是從來不曾輸了不認帳。每當我詐騙、出賣什麼人的時候,心中總不免會嘲諷「誰教你不帶眼識人,怪得誰來」盡管這衹是我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推託辭,但當我自己成為被詐騙的一方,我也只怪自己沒有能夠早點看透,沒有什麼仇恨心情。
  我吃大叔的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次的怒火,都是迅速燒完就算。大家反正都是靠偷蒙拐騙吃飯的,今天他設計我,明日我擺他一道,這樣的事情在我們之間反覆上演,而茅延安讓我上當的老段子,有時候也成為我耍其他人一次的手段,在這方面,他確實是一名好老師,總之,有賭未為輸,不到最後也不知道誰是贏家,我相信有一天我可以討回來的。
  同樣的,我對龍女姐姐在整個南蠻事件的佈局,感到非常佩服,也深深覺得,這樣子有智有勇,纔不愧是七朵名花之首的龍女帝梅,是值得人傾心的對像。
  衹是,在那座山頂宮殿之前,她用期許的表情,很認真地對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心呢?
  呵,這點我實在無法判斷啊……一時間想得太過入神,連我旁邊的一位大臣都忍不住開口相問。
  「法雷爾將軍,您在笑什麼?」
  「喔,也沒什麼,只不過昨天我乾媽家的狗,咬了我姑媽家的貓,阿貓阿狗咬在一起,最後約了我表姨媽家的獅子,一起去嫖妓。」
    「這、這是什麼話?」
  「我為了國防因素秘密練習的伊斯塔黑話。」
    「哦!佩服,佩服啊。」
  所以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連我這麼爛的謊話都聽不出來,還拱手說佩服的蠢東西,可以穿著高官服色,這國家的未來又怎麼會有前途呢?我還真是替冷二臭婊感到擔憂呢。
  會議方面的進展不大,但確實是緩步在朝理想推進,索藍西亞的精靈們、羅賽亞的矮人使者們,原則上都已經同意共組國際組織,只不過表面上還要推託,好在暗盤交易中謀取更大的利益。
  當我在會議結束後,奉邀秘密來到金雀花的驛館,萊恩屏退左右,正與茅延安商議這件事,我便出口詢問。
  「索藍西亞想要織芝隨他們回去,羅賽塔的矮鬼想要些什麼?總不會要我們送國防設備給他,或是答應什麼屈辱的通商條件吧?」
  在我想來,幾個大國之間的暗盤交易,應該是什麼軍火買賣、通商關稅、領土協約之類的東西,如果不趁對方有求於己的時候,擺平這些無法用桌面外交搞定的千年難題,那除非發動戰爭,否則如何能再得到這麼好的機會?
  好比羅賽塔,十幾年來一直為了商隊在我國所課的關稅問題,屢屢與阿理布達發生爭執,理應提出這個為交換條件,逼我國讓步才對。然而,當我提出這個問題,正在交談的萊恩與茅延安卻為之一愣,跟著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
  「不,約翰,你很聰明,聽說你為了這次會議,對諸國情勢作了不少研究功夫,不過,你並不了解大國之間的暗盤交易。」
  因為沒有閑雜人等,萊恩的態度顯得平和而親切,向我解釋羅賽塔的矮人們,秘密提出的交換條件,並不是什麼關稅、國土的條約,而是列了一張物品清單,要金雀花聯邦代為尋找,更有甚者,羅賽塔並不是要那張清單上的所有東西,而是要那張清單上的任兩樣東西,甚至是任一樣東西。
  當然,條件訂得如此寬鬆,那也就不難猜想,這張清單上的東西是何等難得了。
  「茅老師,您走遍大地,是追跡者業界響噹噹的人物,照您來看,這份單子裡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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