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842章 只飲三杯
當喬書記招牌式的笑聲響徹在客廳中的時候,張大官人剛才的那點兒非分念頭頓時煙消雲散,這廝咧著大嘴迎了上去,居然搶在喬夢媛之前接過了喬書記的公事包:“喬書記您回來了!”
喬振梁笑著點了點頭,在女兒的幫助下脫去了風衣:“張揚,幹得不錯嘛,最近東江的幾位市領導對你都是讚不絕口。”
張揚道:“全都是喬書記指導有方,我一直以喬書記門生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凡事但求竭盡全力做到最好,生怕丟了您的面子。”
喬振梁笑得越發開心,這小子的馬屁拍在明處,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在拍,不過聽起來還是舒坦,喬振梁當然明白張揚不是真心拍,他就是想利用這種方式讓自己高興。不過領導高興了,這馬屁就算是拍得成功,只能說這小子境界又提升了。
喬夢媛可聽不下去了:“張揚,你肉麻不?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張揚道:“別介啊,真要是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可嫁不出去了。”這廝膽大,當著喬書記的面也敢趁機調戲一下喬家大小姐。還好喬書記開通的很,並不介意張揚的玩笑,還跟著附和道:“是啊,嫁不出去怎麼辦?”
喬夢媛道:“我壓根也不想嫁,一個人過得自在,我可不想再多一個人管我!”
喬振梁向樓上看了一眼道:“你媽怎樣?”
喬夢媛道:“在聽三寶大師講經呢。”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好嘛,過去是去廟裡燒香,在家裡念經,現在居然把和尚都請到家裡來了,讓別人看到成何體統啊!
喬夢媛從父親表情的微妙-變化中還是察覺到他對這件事的不悅,挽著父親的手臂讓他坐在沙發上,又倒了杯茶給他,嬌聲道:“爸,媽最近心情不好,又不願出門,所以我才想請大師來家裡開導開導她。”
喬振梁看了張揚一眼,張大官人心說今兒是好心辦壞事了,喬書記肯定嫌他多事,不幹都幹了,只能裝傻,張大官人坐在那裡是一言不發,反正有喬夢媛呢。喬振梁何許人也,當然猜到這件事百分百是張揚給張羅的,這小子什麼人都認識,不過把一個和尚領到自己家裡來,是不是欠缺考慮啊?
喬夢媛道:“爸,是我讓張揚幫忙請三寶大師過來的,張揚還專門讓三寶大師穿上了他的衣服,就是害怕被別人看到,你說他這人是不是顧慮太多了啊?”喬夢媛說的很巧妙。喬振梁聽女兒這樣說,頓時明白了,她是為張揚開解呢,順便把這件事說清楚,告訴自己不用太過疑慮。他笑了笑道:“你們啊,讓我怎麼說你們才好。”
喬夢媛道:“爸!這不是為我媽考慮嗎?在自己家裡,您就別強調什麼黨性原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行不?”
喬振梁笑道:“好,好,好!”他喝了口茶,向張揚道:“張揚,晚上一起吃飯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待會兒還得帶三寶大師出去吃齋。”
喬振梁倒是沒考慮到這一層,他和三寶和尚不熟,也沒有留和尚在家裡吃飯的打算,這倒不是因為喬振梁不夠熱情,而是他覺著這件事透著彆扭。喬夢媛道:“爸,我回頭帶他們去清林素菜館吃,已經訂好位子了。”
喬振梁點了點頭,女兒考慮事情還是比較周到的。
張揚想起三寶和尚拜託他的事情,這件事其實他們新城區指揮部也問過,不過木材藏毒事件被省廳當成大案來辦雖然張揚和案件的負責人姜亮是哥們,可涉及到公事,薑亮也很認真,如果按照正規程式,短期內秋霞寺也不能順利復工。眼前正是一個機會,於是張大官人將這件事告訴了喬振梁。
喬振梁聽完之後道:“事情是不是查清了?”
張揚道:“我也不清楚,只是省廳說案情嚴重需要時間來調查,所以秋霞寺工地就停在那裡,秋霞寺重建是我們新城區的重點工程,而且這件事涉及到兩岸關係,所以我覺著如果停工太久時間會造成不良的影響。”
喬振梁做事倒是痛快,當即就拿起電話給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打了電話。高仲和聽喬振梁過問這件事也覺著有些奇怪,省委書記大人什麼時候開始關注這種小事了。
喬振梁把張揚剛才說的話重述了一遍,最後總結道:“我看這件事也不能總拖著,出了事情要馬上解決,既然證明了這些佛門弟子和這起販毒案沒有任何的關係,就要還給人家清白嘛,儘快復工,就算還有案情沒有查出,你們可以派人進駐工地現場去查啊!”喬書記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笑眯眯看著喬振梁,這件事肯定成了,只要喬書記發話高仲和當然不敢不聽,明天應該就可以正常復工了。
三寶和尚給孟傳美講了一個半小時的佛經,這會兒也從佛堂中走了出來,孟傳美居然親自把他送了下來,這對孟傳美來說可不多見,喬振梁也不由得多看了三寶一眼,看來這個和尚還是有些本事的。
三寶和尚雖然知道喬振梁就是省委書記,可在孟傳美面前也表現的不卑不亢,這廝的頭腦極其靈活,張揚是把他定位成一個佛法精深的高僧請到喬家來的,如果他見到喬家人表現的奴顏卑膝,肯定讓人家看不起,那叫自毀形象,三寶這麼聰明,當然不會去做。
三寶和尚向喬振梁雙手合什,口宣佛號,表情平和,拿捏出一臉的高僧相。
喬振梁也很客氣道:“大師辛苦了。”
三寶和尚道:“世上的任何事對我們出家人來說都是一場修行,又有何苦?”他微笑告辭。
張揚趕到門廳,不忘將棒球帽卡在他光禿禿的腦袋上。
喬振梁看到眼前情景覺著張揚有些胡鬧,可想想這種方法的確也有必要。他向喬夢媛低聲道:“何必這麼麻煩,讓張揚直接將車開到咱們車庫就是。”
喬夢媛笑道:“他哪有那心眼兒。”
喬振梁道:“他的心眼兒未必比你少!”
清林素菜館是東江比較有名的素菜館之一,位於寶嚴寺外,這裡常有僧人光顧,所以張揚和喬夢媛帶著三寶和尚過來吃飯並不顯得太過突兀。
三寶下車的時候已經摘去了全部的偽裝,如果不是喬夢媛在場,他早就要大聲抱怨了。
三人來到喬夢媛事先就定好的房間內,喬夢媛為了感謝三寶和尚上門相助,特地點了清林的特色菜。
張揚一看功能表,這兒雖然是素菜館,可菜都不便宜。
三寶和尚咧著嘴道:“喬總太客氣了!”這廝一離開喬家,世俗氣不由得又表露出來了。
喬夢媛笑道:“大師,您才客氣呢,其實我點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您看看功能表,選您喜歡的點。”
三寶道:“出家人不在乎飲食的,對我們來說美食也是一種誘惑。”張大官人道:“你還是別吃了,我給你十塊錢打的,你回去自己下麵條吃吧。”
三寶和尚看了看滿桌的菜道:“既然佛祖想要用美食考驗我,貧僧只能接受考驗,哪有退縮的道理!”
張揚哈哈大笑,他自己帶了瓶酒過來,清林這兒並不限制客人用酒,不過僧人在這裡是不能用酒的,張揚給喬夢媛倒了一杯,又故意招呼三寶道:“你敢來點嗎?”
喬夢媛不無責怪的瞪了張揚一眼,把他的行為視為對三寶的不敬,可人家三寶不在乎,伸出三根手指道:“只飲三杯!”
張揚拿起一大玻璃杯,嘩啦一下就倒滿了,放在三寶面前,這一杯足有二兩。
三寶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不吃肉,但是酒還是喝一點的,張主任,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三寶先幹為敬!”三寶端起那杯酒,一仰脖喝了個乾乾淨淨,這下不僅是喬夢媛目瞪口呆,連張大官人也被和尚給震住了。
人家不但會喝而且能喝,這酒量還非同一般,一玻璃杯白酒下肚,三寶和尚砸吧砸吧嘴道:“也就是你們政府官員能弄到真茅臺,市面上假茅臺太多了!”
喬夢媛在桌下用膝蓋碰了張揚一下,這樣的和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其實她認識三寶和尚也有不短時間了,可她不瞭解三寶。
張揚卻是見怪不怪,在初始時的震駭之後馬上就釋然了,這三寶和尚是個奇葩,什麼事發生在他身上都不足為奇。張揚一仰脖也把那杯酒給幹了,笑道:“三寶啊三寶,你不戒酒啊?”他一邊說話一邊把酒給三寶和尚滿上。
三寶道:“我自幼皈依佛門,奉行佛門戒律,可後來發現佛門的清規戒律數千年來從未改變,可時代在變,我們卻始終止步不前。”
喬夢媛道:“佛門乃清修之地,外界的凡塵俗世本不該干擾到你們。”
三寶道:“人活在俗世之中,即便是修行歷練,誰也不能做到將周圍的一切全都割捨拋去,試問一個僧人可以做到,不看、不聽、不聞、不理嗎?”
張揚道:“別人我不知道,你肯定做不到。”
三寶道:“誰也做不到,就算有人似乎做到了也只是裝成做到了,自欺欺人罷了。我在南林寺之時,經歷了寺院最為衰落的時光。”
張揚道:“好像不至於吧,七幾年的時候比現在可慘多了。”
三寶道:“那時候寺內根本沒有僧人,我是說文革之後。”他吃了口菜,喝了口酒,慢條斯理道:“後來因為張主任的到來,發現了地宮和佛祖舍利,南林寺經歷了從衰落到興盛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看到了種種的世情。”
張大官人從三寶的這些話中覺察到,即便是當和尚也沒有那麼簡單。
三寶道:“寺院需要經營方能維持運轉,方丈派我來負責這件事,我自然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飲酒就是那時學會的,不過,我對飲酒也沒什麼興趣,可能是天生酒量很大,喝多少都不會醉。”說到這裡,他喝完了第三杯酒,張揚再倒,他無論如何都不要了。
晚上張揚將三寶送回秋霞寺工地,三寶歎了口氣道:“張主任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說。”
張揚道:“秘密嗎?”
三寶點了點頭道:“我之所以選擇前來東江,是因為我在南林寺遇到了麻煩。”
張揚道:“說來聽聽。”
三寶又歎了口氣道:“寺裡的帳目發生了一些問題,我發現之後,悄悄調查,發現是方丈做了手腳。可不巧的是,我查他的事情又被方丈發覺,所以他處處排擠我,從此對我冷淡疏遠我看到前途無望,所以才……”
張大官人唯有苦笑,這年月連和尚也貪污。張揚道:“其實寺廟的三產都交給你做,你要是想貪機會比他更多。”
三寶道:“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當上方丈更吸引我,這是我從出家就立下的志向,為了這個志向我能夠抵受住種種的誘惑。”
這還是張大官人從三寶和尚的身上第一次感受到真的東西,也是張揚再次發現了三寶的閃光點,張揚道:“三寶,我好像有些瞭解你了。”
三寶道:“瞭解我什麼?”
“咱們在性格的某一方面有共同點。”
三寶道:“我可不敢與張主任相比。”
前方已經看到了秋霞寺工地的燈光,張揚想起三寶給孟傳美講經的事情,微笑道:“三寶,以後啊,可能還得請你過去幫忙。”
三寶和尚道:“其實喬夫人對佛學的理解比我要深,今天我去有些班門弄斧了。”
張揚道:“我看得出她喜歡聽你講經。”
三寶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再去了,喬夫人應該有心病,她總認為自己是一個罪人,佛經上的道理她偏偏又都懂得,我去講經,好比一個小學生對著一位大學生講1+1=2,只會貽笑大方,還是等我師父回來,讓他開導喬夫人幾句吧。”
張揚聽到三寶的話,對孟傳美越發的好奇,三寶既然不願意去,當然也不好勉強,他將喬振粱已經出面幫助秋霞寺說話的事情說了,三寶欣喜道:“太好了,喬書記肯說話,這件事肯定沒問題,我馬上通知工地,做好復工的準備。”
張揚回到新城區指揮部休息,當晚恰巧是常海心的行政值班。
來到指揮部的時候,發現秦清也在,她和常海心正在辦公室裡聊天,她們兩人無論誰值班的時候,對方都會留下來陪同作伴。
張揚目前屬於指揮部的常駐人口,芙蓉園新房的鑰匙雖然已經拿到了,可還沒有開始裝修,其實就算裝修了,他也不會每天回去住,還是在單位住方便一些。
張揚經過行政值班室的時候,故意咳嗽了一聲。已經是年底了,夜晚的溫度都在零度以下,值班室的房門緊閉著。
秦清從裡面打開了房門。
裡面空調開著,很暖和,張揚笑道:“你們不怕闖進來一個流氓犯?”
常海心笑道:“流氓犯倒是闖進來一個,不過我們不怕!”這話倒是不假,張揚對她們倆什麼事兒沒做過,她們怎麼會害怕?
張揚在值班室的床上坐下來。
秦清道:“你還是趕緊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張揚道:“沒事兒,傳達室的保衛睡了,我把這棟樓的大門也給鎖了,他上不來。”
秦清道:“趕緊回屋睡覺去,一身的酒味兒,你整天酒後駕車,早晚會被人給抓住。”
張揚道:“那我走了啊!稱們倆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