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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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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想了想還是將這件事告訴了中島川太,他告訴中島川太的目的是要通過中島川太向武直正野傳話,張揚從那條死狗的刀口上判斷出,砍殺這條野狗的應該是東洋刀,武直正野之前向他轉交過柳生義夫的戰書,張揚認為很可能和日本人有關。
  中島川太聽說這件事之後顯得也有些錯愕,他驚聲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張揚道:“我自問對各流派的武功還有些見識,從刀口上可以看出,砍殺這條野狗的是東洋刀法,此人的武功還要在柳生正道之上。”
  中島川太皺了皺眉頭,依照張揚的說法,應該是已經將做這件事的人鎖定為日本武者,中島川太道:“張先生,當今的時代,各國武功刀法已經融會貫通,未必只有日本人才會使東洋刀,就像貴國的武術如今已經傳遍世界每個角落一樣。”
  張揚道:“中島先生,咱們認識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彼此的瞭解都很深,你的武功和柳生正道在伯仲之間,我敢說,我不怕任何人的挑戰。”
  中島川太緊緊握著電話,背脊上已經流淌出冷汗,他當然知道張揚並沒有任何誇張,以張揚的武功即便是柳生義夫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張揚道:“幫我轉告大使先生,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張大官人想都不想就把這筆帳算在了武直正野的身上,他才不管武直正野有沒有做過這件事,他認為就算武直正野沒有直接做,這件事也和他有關。
  結束了和中島川太的電話之後,張揚正想出門,可來到樓下大堂的時候,正遇到宋懷明的妻子柳玉瑩,張大官人知道柳玉瑩是不會平白無故來這裡的,她這次過來肯定是為了找自己,而且張揚也猜到了她的來意和楚嫣然有關。
  張揚和楚嫣然分手的真相只有宋懷明知情,柳玉瑩無疑是被瞞在鼓裡的,其實她一直都想跟張揚好好談談,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柳玉瑩知道張揚來東江還是聽趙靜說得,說來也巧,趙靜和丁兆勇回丁家吃飯的時候剛巧遇到了柳玉瑩,柳玉瑩問起張揚的近況才得知他身在東江。
  面對柳玉瑩,張揚表現出相當的禮貌:“柳阿姨,您好!”
  柳玉瑩道:“最近我可不怎麼好,能和你談談嗎?張書記!”
  張大官人被柳玉瑩的一聲張書記喊得有些尷尬,他笑道:“柳阿姨,您生我氣了,千萬別這麼叫我,不然我怕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柳玉瑩道:“你小子少跟我來這套,有沒有時間?我有事問你。”
  張揚笑道:“什麼事情也不如您找我重要,柳阿姨,我請您喝茶。”
  柳玉瑩點了點頭,跟著張揚一起來到外面的露天茶座,張揚叫了一壺龍井,很殷勤地幫助柳玉瑩倒上。
  柳玉瑩上下打量著他:“張揚,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知道,全都知道。”
  張大官人誠懇的態度多少讓柳玉瑩有些軟化,她歎了口氣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們,好好的,又鬧什麼分手?都老大不小了,嫣然今年都二十五歲了,你們分分合合也談了五年吧,這麼多年的感情豈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張揚道:“這事兒不怪嫣然,都怪我。”
  柳玉瑩道:“那你說給我聽聽,怪你什麼?你哪裡做錯了?”
  張揚道:“我……我其實也沒犯什麼大錯。”
  柳玉瑩道:“你沒犯錯?對你的事情我做過瞭解,你是不是對嫣然三心二意?”
  張揚道:“柳阿姨,外面傳的那些未必可信啊,很多人就是變著法子的詆毀我,我和嫣然的感情就是受到這些謠言的干擾。”
  柳玉瑩道:“那好,我問你,你和喬夢媛是怎麼回事兒?”
  張大官人被柳玉瑩的這句話給問住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周興民,難道周興民已經將喬振梁委託他撮合自己和喬夢媛的事情洩露了出去?張揚又覺得這件事不太可能,周興民應該不會做這樣的宵小之事,其實他和喬夢媛在一起工作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張揚笑道:“沒什麼啊,我和她就是同事關係,我請她擔任了濱海的招商辦副主任,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柳玉瑩道:“張揚,我相信你說的話,因為我自認為瞭解你和嫣然之間的感情,我認為你們不會分手,也不應該分手。我再問你一句,你現在還愛不愛嫣然?”
  “愛!”張大官人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這廝對每個紅顏知己那都是發自內心的愛,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怪胎,為什麼自己的感情會氾濫到這種程度?這廝不埋怨自己,他認為這都是老天惹得禍,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地把自己從大隋朝帶到這裡來,自己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應該說,自己還是過去那個樣子,只是時代已經改變。
  柳玉瑩道:“既然這樣,為什麼你不拿出一點誠意,徵求嫣然的原諒?”
  張大官人無言以對,不是不想說,是沒辦法說。
  柳玉瑩卻將他的沉默理解為這廝理屈詞窮,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包括懷明在內,最近外面有很多傳言,說他因為嫣然的事情而遷怒於你。”
  張揚笑道:“沒影的事情,柳阿姨別聽外面人瞎說。”
  柳玉瑩道:“我瞭解我的丈夫,我知道他絕不是一個公報私仇的人,即便是你和嫣然的感情不再,我們也沒有埋怨你的理由,你幫助過我們很多。”柳玉瑩這樣說是有原因的,張揚不但救過她,還救過她的兒子,如果沒有張揚,他們母子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張揚道:“宋書記並沒有針對我。”
  柳玉瑩道:“我很少問他工作上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想安心去當他背後的女人,他的工作已經夠忙,我不想給他多添心思。”
  張揚點了點頭。柳玉瑩在這方面無疑做得很不錯,在張揚眼中,她始終都在努力扮演好宋懷明賢內助的角色,不但全心全意地付出,而且還盡可能的去扮演好嫣然後母的角色,可以說宋懷明和楚嫣然父女兩人能夠冰釋前嫌,和她的努力也有著相當的關係。
  柳玉瑩道:“我不瞞你說,這件事我打聽過。的確是懷明做出決定拿下你在濱海保稅區的管理權。我還是那句話,懷明從來都不是一個公報私仇的人,對你,對任何人都一樣,我堅持認為,他不會這樣做。”
  張大官人忽然發現柳玉瑩真的很不簡單,雖然她展露在人前的更多的是她柔弱的一面。光芒被宋懷明掩蓋,可是這並沒有影響到她的超人智慧。
  柳玉瑩道:“變化源自于劉豔紅受傷。我問過那天的詳情。懷明冒雨連夜趕過去,當時從山崖下救出劉豔紅的是你,而這段時間,你也一直都在為她治療,懷明能夠在第一時間想到你,就證明他對你的信任遠超任何人,可是從那時開始。有很多事變得不合乎邏輯了,在南錫的時候。你和龔奇偉是很好的朋友,關係可謂是亦師亦友。你又救過他女兒龔雅馨,可是自從龔奇偉前往北港之後,你們的關係卻江河日下,甚至反目成仇,自從劉豔紅遭遇不幸,沒多久就傳出你和嫣然分手的消息,你和懷明之間的關係同樣每況愈下,甚至他親自授意削弱你的權力。”
  張大官人的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了。
  柳玉瑩道:“你們所做的一切或許可以瞞過其他人,但是瞞不過我,你們之間是不是存在著一個秘密,不想被人知道?甚至於你和嫣然的分手都和這件事有關?”
  張大官人乾咳了一聲道:“柳阿姨,我也想事情像您所說的這樣,可……”他笑了笑道:“您所說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天方夜譚?”
  柳玉瑩道:“我不敢說瞭解你,但是我瞭解懷明,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對,我能夠感受到他最近所面臨的壓力,張揚,我不管你們在計畫著什麼?我只希望你們平安!”
  張大官人抿了抿嘴唇,目光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感動。
  柳玉瑩道:“嫣然下個月回國,我想,你們應該好好談談。”
  張揚點了點頭。
  柳玉瑩站起身道:“今天我來找你的事情,我希望只限於你我之間。”
  張揚道:“柳阿姨放心。”
  或許是因為柳玉瑩的這番深談徹底擾亂了張大官人的內心,晚上他鬼使神差地跟著祁山一起去聽音樂會,在音樂會現場,張大官人多數時間都顯得心神恍惚,直到林雪娟上場的時候,他方才回到現實中來。
  身穿白色長裙的林雪娟出現在舞臺中央的時候,祁山的目光就開始發亮,這樣的目光讓張大官人相信,祁山對林雪娟的感情是真摯的。旋律隨著林雪娟纖長白皙的手指流淌而出,祁山的內心隨著音樂的旋律而起伏著,他聽得很陶醉,到最後閉上了雙目,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腦海中回想著過去他和林雪娟相戀的一幕一幕。
  張大官人卻在這個時候打擾了他:“其實你不應該是一個懦弱的人。”
  祁山睜開雙目:“你在說我?”
  張揚點了點頭:“既然喜歡,為什麼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祁山道:“如果你不能給一個女人幸福,為什麼要說出來?如果你的內心承載不了她的愛,為什麼要向她表達?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最好還是選擇祝福!”
  張大官人道:“還好我的內心足夠強大,祁山,你現在有錢有勢,又沒有結婚,她也就快恢復自由身,按理說你們之間不應該有什麼障礙。”
  祁山道:“有!”說到這裡,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舞臺,望著林雪娟:“我和她早已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張揚道:“壓力都是自己給自己的,人生在世不過短短百年,想這麼多幹嘛?該愛就愛,該恨就恨,搞這麼糾結,到最後還不是難為了自己。”
  祁山笑道:“我比不上你豁達……”
  他的話被觀眾席的掌聲打斷。
  張揚跟著鼓了幾下掌,打了個哈欠道:“走了,回去睡覺,你自己繼續看吧。”
  祁山道:“我跟你一起走。”真正吸引他的並非是音樂會本身,而是林雪娟,看完了林雪娟的節目,他對音樂會也失去了興趣。
  兩人來到地下停車場,回到車內坐下,祁山道:“我請你吃夜宵。”
  張揚搖了搖頭道:“算了,跟你喝酒從不盡興。”
  祁山笑道:“我酒量不行。”
  祁山啟動了汽車的引擎,地下停車場的燈光卻突然熄滅了。
  一絲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們的心頭,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響起,在他們車位的前後,各有一輛依維柯汽車向他們所乘坐的輝騰車夾擊而來。
  即便是張大官人反應神速,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車內逃出。
  祁山上車之後就習慣地扣上了安全帶,所以他的身軀在接連地衝撞中仍然得以保持在座椅之上,張大官人坐在副駕上,先是感受到來自後面的撞擊,他的身體向後仰去,和座椅緊緊相貼,然後來自前方的撞擊狠狠撞在了輝騰車的前臉,張大官人因為這次的撞擊身體從座椅上飛了出去,腦袋撞在前方的擋風玻璃上,居然將擋風玻璃撞出了一個大洞,身體貫穿玻璃向前方飛去。
  如果換成普通人,就算不死也得賠上半條命,可張大官人不同,他根本是借勢為之,借著車身衝撞的慣性,飛撲而出,身體穩穩抓住前方依維柯的車身,接著騰空一躍而上,身體已經落在車頂。
  兩輛汽車在完成第一次撞擊之後,分別向前後駛去,試圖拉開距離之後緊接著進行第二次的撞擊。
  張揚大踏步越過車頂,只一拳就將擋風玻璃擊得粉碎,裡面坐著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廝是怎麼從轎車裡面逃出來的,驚得目瞪口呆。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張揚已經沖入車內,一巴掌就將開車的那個打得昏死了過去,另外一人抽刀刺向張揚,張揚一把拿住他的手腕,然後卡住他的脖子,對方的力量根本無法和他相提並論,張揚輕鬆奪下軍刀,反轉軍刀用刀柄重重砸在他的鼻樑上,砸得這貨滿臉開花,痛得嗷嚎一聲捂住鼻子,張揚推開車門,一把將這廝推了下去。
  於此同時那輛位於輝騰車後方的依維柯加足馬力再次向輝騰車倒了過去。
  祁山仍在車內,他的頭腦有些發懵,仍然沒從第一次撞擊的震盪中清醒過來,幾乎是處於本能,他的腳將油門踩到了最大,然後輝騰車向前方沖去,張大官人已經成功將兩名歹徒推下車去,控制住了依維柯,看到那輛輝騰車向自己的車尾撞來,他慌忙踩下油門,依維柯向前方行進。
  地下車庫內出現了奇怪的一幕,最前方的一輛依維柯拼命向前方開,它是為了躲避後面的那輛輝騰,而輝騰也在加足馬力向前方衝擊,卻是為了躲避後方的依維柯。
  輝騰車雖然受損,可是加速性能依然優秀,眼看和前方車輛的距離越來越近。張大官人猛然一個轉向,輪胎在地面上磨出數道青煙,輝騰車擦著依維柯的車尾沖了過去。
  緊接著位於最後方的那輛依維柯尾隨而至。
  張揚迅速切換檔位,油門踩到最大,以後檔全速後退,正撞擊在那輛從身後經行的依維柯車身中間。


卷十二 第1159章 物是人非
  在同一級數的撞擊中,那輛依維柯顯然吃了大虧,被張揚駕駛的那輛車以車尾撞擊在車身中段,車身在強大的衝擊力下發生了側翻。
  祁山將車停下,搖搖晃晃從車內走了出來,因為剛才撞車的時候,他的額頭撞在了擋風玻璃上,所以流了不少的血。

  張揚已經從駕駛室內跳了出來,來到那輛側翻的依維柯前方,將裡面的兩個人拖了出來,分別制住他們的穴道,拎起他們的衣領,將他們和剛才那兩名發動襲擊的歹徒扔在了一起。
  祁山本想走過去,可是頭腦一陣眩暈,他不得不扶住一旁的柱子,依靠著柱子的支撐才沒有倒下。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聽到警笛的聲音,似乎看到人們跑來跑去,又似乎聽到林雪娟焦急呼喚他名字的聲音,到最後他的意識終於變得一片混沌。
  祁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他驚呼道:“雪娟!”周圍並沒有人在。
  張揚從隔壁的休息室內走了出來,他笑道:“你醒了!”
  祁山松了口氣:“我怎麼在這兒?”
  張揚指了指自己的頭,祁山伸手摸了一下,發現自己的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他想起當時被兩輛依維柯夾擊的情景,想起自己的額頭和擋風玻璃相撞的情景,祁山道:“還好,我們都還活著。”
  張揚道:“那四個傢伙被我給抓住了,一個都沒逃掉,現在全都被白沙區公安分局給控制了,欒局正在審問。”
  祁山道:“不知道他們這次的目標是你還是我?”
  張揚道:“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平安無事。”
  祁山的目光向周圍看了看,他並沒有看到林雪娟的身影,這讓他多少有些失落。
  張揚猜到了他的心思,低聲道:“林雪娟跟我一起送你來醫院的,她在急救車上一路之上都抓著你的手,不過。來到醫院後聽醫生說你沒事她就走了,可能是不想別人看到。”
  祁山抿了抿嘴唇。
  張揚道:“真是不明白你們兩個,既然彼此相愛。為什麼不挑明自己的感情呢?”
  祁山道:“我有些頭疼,想休息一會兒。”
  張揚知道他在回避這個話題,笑了笑道:“你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什麼情況叫我就行。”
  祁山道:“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張揚道:“大半夜的,我也懶得回去了,隔壁有張床,我湊合一夜。再說了,外面有員警保護,睡得也安心。”
  祁山點了點頭,他看到床頭上的電話,拿起電話,卻發現電話已經關機了。
  張揚道:“林雪娟關上的,說是害怕有人打擾你休息,她真的很關心你。”
  祁山露出一絲極其複雜的微笑。
  欒勝文審訊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四名案犯對昨晚意圖謀殺的罪行供認不諱。只說是收了別人的錢,他們的目標是祁山,張大官人聽說之後,內心中居然有些失落,想不到昨晚自己居然是配角,不會啊。平時一向自己都是主角的,這次謀殺的目標居然不是自己?當然張大官人也不會真的因為這種事情而失落。
  對這件事張揚更多的是表現出好奇心。有句簡單的話其實很說明道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別人為什麼要謀殺你?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除此之外就是利益紛爭。
  欒勝文親自給祁山做了筆錄,他先將昨晚四名兇犯的照片出示給張揚和祁山辨認,確認無誤之後,欒勝文道:“這四個人全都是受人雇傭,你們之前有沒有見過他們?”
  張揚搖了搖頭,祁山也搖了搖頭,他低聲道:“他們受了誰的雇傭?”
  欒勝文道:“我對這一點也很感興趣,可是根據我審訊的情況來看,這四個人顯然對內幕並不知情,他們只是收錢辦事,背後還有老闆和雇傭者單獨聯繫。”他停頓了一下,盯住祁山的眼睛道:“祁山,難道你不清楚自己得罪過誰。”
  祁山搖了搖頭道:“不清楚,如果我知道這個人是誰,我早就去找他復仇了。”
  欒勝文道:“看來你的仇人真是不少,我記得不久之前,有人向警方舉報你在慧源賓館藏毒。”
  祁山道:“那件事已經查清楚了,是別人誣陷我的。”
  欒勝文道:“祁山,我想你清楚一件事,如果不儘快地將你的這個仇人找出來,只怕他還會對你下手,對你的身邊人下手,如果你想隱瞞什麼,對你自身並沒有什麼好處,所以我想你應該和我們警方合作。”
  祁山道:“我對警方的行動一直都很配合,我也沒有隱瞞什麼。”
  欒勝文從祁山的嘴裡並沒有問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他離開的時候,張揚將他送到樓下,剛巧看到林雪娟過來,遠遠向張揚笑了笑,然後匆匆上樓去了。
  欒勝文望著林雪娟的背影道:“如果我沒看錯,她好像是霍雲忠的妻子吧?”
  張揚道:“她和祁山是老同學。”
  欒勝文道:“我聽說霍雲忠兩口子在鬧離婚,不知道是不是和祁山有關。”
  張揚笑道:“我很少關心別人的感情事,欒局什麼時候開始對這些事情感興趣了?”
  欒勝文道:“祁山這個人非常不簡單,張揚,咱們是老朋友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最好離他遠一點。”
  張揚道:“欒局的話很有道理,如果昨天我不是跟他音樂會,也不會趕上這場大追殺,不過……說起來祁山應該感謝我,如果昨天我不在場的話,他豈不是要死翹翹了?”
  欒勝文道:“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走運,當運氣用完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很多時候還需要依靠經驗來做出判斷。”
  張揚道:“我最近一直都不走運。”
  欒勝文道:“那就更需要慎重。”
  林雪娟的到來讓祁山非常欣喜,可是祁山卻是一個極其內斂的人,即便是心裡高興,臉上仍然沒有表露出來,他只是很平淡地說道:“你來了!”
  林雪娟點了點頭,看到祁山頭上包裹的紗布,輕聲道:“還疼嗎?”
  祁山搖了搖頭:“這點小傷我沒問題的。”
  林雪娟道:“為什麼你們的生活總是充滿了風險?”
  祁山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林雪娟的這句你們中不但包括他還包含別人,那個人或許就是她的丈夫霍雲忠。祁山道:“我喜歡安逸的生活,可是現在發現,那種生活距離我總是很遙遠。”
  林雪娟道:“那是因為你不懂得放下。”
  祁山望著林雪娟明澈而充滿傷感的雙眸道:“放不下!”
  林雪娟的內心宛如被針紮了一樣疼痛,這種痛感隨著她的神經迅速傳遍了她的全身,痛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她知道祁山放不下的是自己,但是祁山放不下的不僅僅是自己。
  祁山道:“我現在才發現,一個人沒必要奢求太多,如果人生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會選擇簡單,簡單的生活,簡單的感情,簡單的渡過一輩子,那樣才是人生的真諦,那樣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林雪娟道:“可是你選擇得是一條複雜的道路。”
  祁山微笑道:“所以我感到自己並不幸福,可是這條路已經走了一半,想要回頭……”他的話沒有說完,靜靜望著林雪娟,似乎想從她那裡找到答案。
  林雪娟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回頭路,沒有人會永遠不變,等你想起回頭的時候,早已物似人非。”說到這裡,她鼻子一酸,有些想哭。
  祁山道:“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問我?你問我,我都不會瞞你。”
  林雪娟卻搖了搖頭:“你的事情我不感興趣。”她說完放下那束帶來的鮮花,轉身走了。
  祁山呆呆望著她的背影,似乎自己的血液被瞬間抽空,他剛才說的話發自肺腑,如果林雪娟問他,他會毫不猶豫的向她坦承一切,包括自己之前做過什麼,包括自己的一切,可是她用一句不感興趣就回絕了自己,祁山從心底感到悲哀,他擁有了財富,擁有了曾經夢想中的一切,缺發現自己距離夢想中的生活越來越遠,他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訴說心事的知己。
  五哥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祁山的床邊,他低聲道:“你沒事吧?”
  祁山搖了搖頭,閉上雙目,良久方才道:“幫我辦手續,我要馬上出院。”
  祁山的這次遇襲牽動了很多人的注意,其中不僅僅有他的朋友,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祁山就要準備離開的時候,霍雲忠到了,霍雲忠的身上重新穿上了警服,從他的這身打扮,祁山就已經明白,他已經重新獲得了任用,看來之前的那場危機已經過去。
  霍雲忠的雙目中居然沒有流露出太多的仇恨和憤怒,這讓祁山感到有些意外,他主動道:“該說的我已經向欒局說完了,我正準備出院。”
  霍雲忠的目光在祁山受傷的額頭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霍雲忠道:“沒想到你這麼多仇人!”
  祁山笑了笑,沒有回答他。
  霍雲忠的目光幾乎和祁山同時落在床頭櫃的那束鮮花上,霍雲忠雙目中的妒火稍閃即逝,低聲道:“她送的?”
  祁山並沒有否認,點了點頭道:“她是個善良的人。”
  霍雲忠道:“對你來說或許是,但是對我來說她很殘忍。”
  祁山道:“我們之間很清白,遠比你想像的要純潔的多。”
  霍雲忠道:“精神上的出軌甚至比肉體上的背叛還要嚴重得多。”
  祁山道:“有一點你和我相似。”
  “嗯?”霍雲忠實在想像不出自己和祁山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如果真要勉強說出一個,那就是他們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祁山的回答卻出乎霍雲忠的意料之外:“我們都不懂得珍惜,並不是找不到幸福,而是我們放走了幸福。”
  霍雲忠呵呵笑了起來,他的目光禁不住噴出了怒火,他盯住祁山一字一句道:“你是我所見過最卑鄙無恥的人。”
  祁山道:“任何事情都是相對而言。”
  霍雲忠道:“你可以騙過別人,你卻騙不過我,當初在丁兆勇的婚禮上,那出戲根本就是你一手導演的。”
  祁山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你說的是哪件事?”
  霍雲忠道:“這次沒把你的腦子給撞壞吧。是你故意放出消息,說慧源藏有大量冰毒,畫好了一個圈套等著我們鑽進去,借此試探我們警方,同時又成功挑起張揚和我們之間的矛盾,這手很漂亮,一箭雙雕,你是不是很得意?”
  祁山微笑道:“你把我想得太聰明。也把警方說得太無能,其實我沒那麼聰明,不過你們這些員警的確很無能,我弟弟死了這麼久,到現在都沒有查出幕後真凶。”
  霍雲忠並沒有被祁山激怒,他低聲道:“一個人計畫事情無論多麼周密,多少都會露出一些破綻。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可是你仍然做出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情。假消息可以讓我們無功而返。卻從側面證明了一件事,你和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一定有關。”
  祁山道:“這麼肯定?”
  霍雲忠點了點頭。
  祁山道:“你有證據嗎?你是員警,沒證據的事情千萬不能亂說。”
  霍雲忠道:“你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嗎?”
  祁山點了點頭:“我相信天理迴圈報應不爽!”
  霍雲忠盯住他的雙目:“你會有報應的!”
  “我等著!”
  霍雲忠站起身,他出乎意料地抓起了床頭櫃上的那束鮮花,帶著那束花走出門去,然後狠狠將鮮花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裡。
  張揚原計劃中要和周興國、薛偉童一起返回濱海,可是他突然受到了濱海那邊的電話。這兩天要來颱風了,今年最大的一次熱帶風暴宙斯將在今晚淩晨抵達北港附近海域。張揚前來東江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次熱帶風暴的事情,不過當時的預報情況是。風暴會從距離北港海岸線五十海裡外經過,對北港當地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可是最新的天氣預報顯示,熱帶風暴轉變了方向,極有可能從北港登陸,對當地的生產生活將造成很大的影響。
  目前北港各地已經開始嚴陣以待,積極對抗這場風暴,張揚身為濱海市委書記當然不能置身事外,他必須趕在這場熱帶風暴來臨之前回到濱海,組織並領導這場和自然界的抗爭。
  張揚並沒有叫上周山虎,他自己驅車趕回濱海,途中就已經從天氣預報中聽說熱帶風暴不斷加強的消息,情況似乎開始變得越來越嚴峻了,張揚也有些不安,他接通了市長許雙奇的電話,詢問濱海的準備情況。
  許雙奇道:“張書記,你不用擔心,每年大大小小的颱風都會有十幾次,我們各階層的幹部對應對這種自然災害已經有了相當的經驗。”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信心,在這方面他比張揚要有發言權。
  張揚道:“老許,我聽中央氣象臺的天氣預報,這次的熱帶風暴好像很厲害,東移的速度很快,而且風暴呈不斷加強的趨勢。”
  許雙奇道:“現在的天氣預報就沒有幾次靠譜的,六月份的時候就說有颱風,可是颱風擦著邊就吹過去了,到了北港這一塊兒根本就沒有登陸,我在這一帶生活了三十多年,還沒有經歷過一次大風暴,咱們這兒的地理位置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風暴,天氣預報聽聽罷了。”
  張揚道:“老許,你不能掉以輕心啊。”
  許雙奇道:“我這麼說可不是掉以輕心的意思,我們要在戰略上重視它,在心理上藐視它。”
  張揚道:“你召開幹部開一次會,要讓他們務必要重視這次的風暴。”
  許雙奇道:“放心吧,我馬上就開會。”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我五個小時後應該可以回到濱海。”

  此時的北港仍然是陽光普照,項誠站在新港的燈塔上眺望著遠方的海面,身邊站著市委副書記龔奇偉。項誠看了一會兒,轉身向龔奇偉道:“看來今天的天氣預報又沒譜了,說什麼熱帶風暴宙斯,別說風了,連雲影子都不見一個,晴空萬里,哪像有風暴的樣子?
  龔奇偉道:“項書記下達的抗災通知,我已經讓人傳達下去了。”
  項誠道:“今年颱風預警都有四五次了,每次都是狼來了狼來了,咱們的抗災通知隔三岔五的就下達一次,可每次都是虛驚一場。”
  龔奇偉對北港這一帶的氣候還是有些瞭解的,他抬頭看了看天空,輕聲道:“以防萬一吧,做足準備,未雨綢繆總不是什麼壞事。”
  說話間項誠的電話又響起來了,卻是北港市海洋氣候監察局的負責人打電話,通報他颱風會在今天傍晚時分登陸,中心風力可以達到十級,項誠聽完他的彙報,掛上電話向龔奇偉道:“這次興許是真格的,傍晚時分登陸,預計中心風力可以達到十級,局部會有暴雨,還是通知大家,做好應對災情的準備。”
  龔奇偉鄭重點了點頭。
  項誠緩步走向燈塔的另外一邊,從這個角度眺望陽光下的北港,色彩如此鮮明,項誠對這座城市是有感情的,外人是不知道他為這座城市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的,項誠雙手扶著憑欄,一隻海鷗從下面飛升而起,靠近他的面前,好奇地看著他,然後撲閃著翅膀落在他左手側不遠的欄杆上,鳥兒並不怕他,事實上在項誠擔任北港市委書記之後,就已經命令老百姓要保護當地的鳥類資源,嚴格漁業捕撈禁令,在這樣的政令下,鳥兒和市民們建立了很好的感情,它們並不怕人,一陣微風吹來,海鷗迎著陽光連續做出了兩個抖動翅膀的動作,雙爪卻沒有離開欄杆。項誠望著這美麗的鳥兒不禁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
  燈塔的管理員送上來一小包飼料,平時他經常在這裡飼喂鷗鳥,所以他以這樣的動作來取悅領導。身後不遠的地方兩名記者做好了準備,正等待捕捉市委書記喂海鷗的精彩畫面。
  項誠笑著搖了搖頭,倒了一顆飼料在掌心上,他的表情充滿了慈愛,就像父親看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他很小心的探出手去,海鷗先仰起頭看了看他,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頭去,用嘴喙去叼啄那顆飼料,可是它的動作卻停在了中途。
  燈塔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所有人都被這響聲驚動,從燈塔的下方,成千上萬只鳥兒振翅高飛,鳥兒的翅膀遮住了天空,遮住了陽光,那只正想啄食項誠掌心飼料的海鷗,也放棄了叼啄的動作,用力地震動了一下雙翅,然後宛如一道銀色電光一般匯入這無可計數的鳥類大軍之中。
  只有當事人才能感受到此時心頭的震撼,燈塔管理員的臉色變了,他在這座燈塔上已經工作了二十多年,可是從未見過今天這樣的場面。
  項誠的臉色也變了,鳥兒的翅膀遮住陽光的同時,也遮住了他的心頭。身旁的秘書第一時間跑了過來,他舉起雙手護住項誠:“項書記,咱們趕緊進去!”
  面對成千上萬只盤旋升騰的鳥兒,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些忐忑。
  項誠笑了笑,試圖用微笑來表示自己並不在乎,自己仍然氣定神閑,身為市委書記,本應該擁有這樣的氣魄,可是頭頂忽然一涼,卻不知哪來的鳥屎落在了他的頭上。
  兩名記者手裡的相機不停拍攝,在這樣的自然奇觀下,新聞本能讓他們忘記了害怕。
  還好在整個過程中鳥兒並沒有對這群人發起進攻,除了肆意落下的鳥屎之外,並沒有帶給他們更大的傷害。
  這群人走下燈塔,顧不上擦去身上的污穢,抬頭看了看天空,那群鳥兒越飛越高,黑壓壓宛如一片烏雲,向西北的方向迅速移動。


卷十二 第1160章 暴風來襲
  藍色的天空重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陽光比起剛才還要明媚,項誠道:“我們的運氣不錯,居然能夠看到這難得一遇的自然奇觀……”話沒說完,又有一粒鳥屎落在他的肩膀上,項誠的表情於是尷尬地僵在那裡。
  周圍人看到這樣的場面卻沒有人發笑,龔奇偉道:“項書記,往往有大的自然災害之前,動物是最早知覺的,也許這就是它們給人類的預警。”
  項誠沒說話,接過秘書遞來的毛巾,擦掉身上的鳥屎,帶著一股新鮮的味道鑽入了汽車內。
  龔奇偉隨後上車,他在等待著項誠的應對方案。
  項誠道:“提前下班一個小時,向全市通報熱帶風暴可能來襲的消息,讓各級部門做好應急準備措施,通知公安部門,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內進入緊急狀態,跟軍分區的葛政委溝通一下,讓部隊做好協助抗災的準備,做好海岸警戒,讓所有市民撤回到安全範圍以內,無論這場熱帶風暴會不會來臨,我們都要做好準備,確保所有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從項誠的這番話就能夠看出,他已經對這場可能到來的熱帶風暴提起了足夠的重視。
  越是靠近北港,氣溫越是悶熱,張揚下高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氣壓很低,不過天氣很晴朗,陽光依然毒辣,天空中沒有一絲風,也見不到一層雲,張揚將汽車在一個冷飲店前停下。他一路趕到北港,水已經喝完了,此時感覺到有些口渴。
  張揚要了一瓶冰鎮礦泉水,灌了半瓶之後,方才感覺舒爽了一些。
  小店老闆埋怨道:“這天氣預報沒個靠譜的時候,說是有什麼熱帶風暴,狗屁。大晴的天,熱死個人!”
  張揚將喝完的空瓶扔在垃圾桶內,又讓他給自己拿了一箱。扔在車子的後備箱裡。
  啟動汽車之後,張揚撥通了傅長征的電話:“長征,有沒有什麼最新的消息?”
  傅長征道:“剛剛問過海洋局。說熱帶風暴放緩了速度,可能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也可能這次的風暴直接從北港的門口溜過去,不會影響到北港,誰知道呢,大自然的事情很難說。”
  張揚道:“我是說市里有沒有做好應對的措施?”
  傅長征道:“許市長剛剛開過會,沿海城市應對這類的惡劣氣候還是擁有一定經驗的,不過剛剛北港方面下達通知,要求各級部門做好應對措施,學校已經放假。企事業單位也提前下班一個小時,對這次可能到來的熱帶風暴非常的重視。”
  張揚向車窗外看了看,依然是晴空萬里,他笑道:“也許這次的確是氣象局出了毛病,到現在也沒有一絲風暴要來的跡象。”
  傅長征道:“無論這場風暴到來與否。市里採取預防措施還是必要的,防患於未然嘛!”
  張揚笑了起來:“長征,你說話越來越像一個領導了。”
  傅長征道:“我是您帶的兵,您才是我的領導。”
  張大官人忽然看到前面黑乎乎的一個東西朝車輪下鑽了過來,慌忙踩下刹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開車果然不能分神,一邊開車一邊打手機出事了。
  傅長征在電話中聽到張揚驚呼了一聲,還以為他出了什麼大事,趕緊出聲去問。
  張揚顧不上跟他細說,只說沒什麼大事。雖然他沒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鑽到了車輪底下,不過他能夠斷定肯定不是人類。
  張揚下了汽車,聽到車輪下傳來哀鳴聲,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右後輪處躺著一隻黑色的土狗,那只土狗可憐巴巴地看著張揚。
  張大官人看了看四周並沒有人在,換成別人早就一走了之了,可張大官人是個很負責的人,而且那土狗的目光充滿了無助乞憐之色,居然觸動了張大官人悲憫的情懷,於是張揚來到那只土狗旁,檢查了一下,土狗的左前腿被車輪碾過,已經斷了,張揚找來一根木棍將土狗的斷腿固定,然後,將它放在了後備箱內。
  如果讓別人看到,十有八九會認為張揚是個偷狗賊。
  把受傷的土狗弄上了汽車,張揚驅車直奔濱海而去,來到濱海行政中心,正看到常務副市長董玉武從裡面出來,董玉武看到張揚下車,慌忙笑著迎了上來:“張書記,您回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聽說熱帶風暴要來了,所以抓緊回來看看。”
  董玉武抬頭向天空看了看:“好像不會來了,這氣象臺還不如我的這雙眼睛靠譜。”
  此時傅長征也從裡面出來了,他是看到張揚的汽車來到停車場,所以出來迎接,張揚將車鑰匙扔給他道:“長征,車裡有條狗受傷了,你幫我照看一下。”
  傅長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打開後備箱一看,果然看到一條土狗躺在那裡,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書記,您什麼時候也開始養寵物了?”
  張揚道:“路上被我撞到的,不知道主人是誰,我總不能把它扔半道上,前腿骨折了,我是肇事者,所以我得負責啊。”
  董玉武和傅長征都覺得有些好笑。
  張揚向董玉武道:“許市長傳達過熱帶風暴的事情嗎?”
  董玉武點了點頭,他跟著張揚一起回到書記辦公室。
  張揚走過去打開了電視,電視上正在播報最新的海洋天氣預報,原定於下午登陸的宙斯風暴放慢了前進的速度,以目前的速度,就算抵達北港,也要明天中午了,不過另外一股熱帶氣旋正從南方向這邊飛快接近。
  董玉武煞有其事的看了看衛星雲圖:“張書記,看來今天是不用擔心了。”
  張揚道:“小心點總是好的。”
  董玉武道:“這次市里非常的重視這次熱帶風暴,我也贊同重視這場自然風暴,可是歷史上無數的經驗證明,我們北港地區從沒有什麼太大的風災,而且我們上上下下對這場熱帶風暴這麼重視,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張揚道:“沒問題最好,大自然的脾氣誰也琢磨不透,真要是發起威風來,咱們一點辦法沒有。”
  董玉武笑道:“不是說人定勝天嗎?”
  張揚道:“人定勝天也得看你是順天還是逆天,你不尊重大自然,大自然就不會尊重你,這兩年因為環境出的事兒還少嗎?”
  董玉武道:“咱們這一帶的環境還不錯啊。”
  張揚道:“沒覺得什麼不錯,現在全世界到處都是改造自然,結果呢,弄出了個地球溫室效應,別的不知道,反正自然災害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董玉武道:“還好大家已經意識到了保護環境的重要性。”他看了看時間道:“張書記,我得走了,許市長讓我去保稅區視察安全情況。”
  張揚道:“我跟你一起去。”
  氣象臺的預報的確讓濱海的老百姓緊張了一段時間,可是當晚六點的時候,天氣依然清朗,很多老百姓都認為這場風暴已經和北港擦肩而過,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就是氣象臺咋就這麼大的本事,報錯的百分率咋就這麼高?
  保稅區在張揚的內心深處還是極其重要的,雖然他已經被解除了保稅區的管理權,但真實情況那是做戲給別人看,在保稅區的事情上,張揚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努力,他當然不想看到這次風暴會對保稅區造成太大的影響。
  走在防波堤上,望著平靜的海面,遠方的夕陽已經有半邊墜入了海水之中,將天水之間染得紅彤彤的,無數金光隨著波浪跳躍,海水的顏色越近越深,雖然就在海邊,仍然感覺到氣悶。
  常海天也在隨行人員之中,他向張揚道:“張書記,看來風暴不會來了。”不但他這麼想,在場的多數人都這麼想,大家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多過天氣預報,大晴的天,那有什麼風暴?
  張揚道:“無論這場風暴來不來,謹慎一些都是必要的。”
  常海天點了點頭道:“保稅區所有的在建工程都已經停工,工人們都回去休息了,對重點工程,安排了專門人員進行日夜值守。”
  張揚道:“宙斯熱帶風暴一天沒有經過,我們就一天不能掉以輕心。”他針對預防的重點說了幾句,然後示意大家各自散去,各忙各的事情去。
  常海天沒走一直在原地等著他,等其他人走後,常海天道:“張書記,上次福隆港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日方已經承擔了受傷工人的醫藥費,並給予了經濟賠償,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去東江找到武直英男,逼他出來承認這件事,日本人肯定還咄咄逼人呢。”
  張揚笑道:“他們就是這樣,就算偷了東西,你沒有當場把他們的手給抓住,他們就絕不會承認,這就是賊性使然。”
  常海天感歎道:“不過經過那件事之後,福隆港的工人產生了不小的仇日情緒,至今工作都沒有恢復正常。”
  張揚道:“這事兒你得找龔書記說,現在保稅區的事情不歸我管。”
  常海天道:“真是搞不懂了,省領導們難道就沒看見你的努力和付出,這件事如果沒有你出面,肯定鬧大了。”
  張揚笑道:“你這麼想,未必別人都這麼想,他們還覺得如果不是我橫插一杠子,事情根本就不會鬧這麼大呢。”
  常海天道:“換個環境吧!”他已經不是向張揚提建議的第一個。
  張揚道:“你讓我當逃兵?”
  常海天道:“不是當逃兵,是讓你換個部隊,既然上頭已經不信任你了,你呆在這裡也沒什麼作為,就算勉強留下,也免不了被人為難的結果。”
  張揚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常海天是好意,作為朋友,常海天對他目前的遭遇頗為不忿,認為上級虧待了他,甚至一度產生了想要辭職的念頭,最後還是張揚的勸說下決定繼續留在濱海。

  張揚道:“很多人都建議我走,可是我總覺得做事要善始善終,我現在走就等於承認我在濱海失敗了。”
  常海天道:“留下來你會敗得更慘!”
  張揚微笑道:“未必!”
  常海天道:“我發現你骨子裡是個倔強的人,不到黃河不死心。”
  張揚轉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在考慮這件事,無論我走還是不走,我都會將自己的決定及時告訴你。”
  遠處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向他們駛進,汽車停下後,從車內走下來的卻是喬夢媛。
  常海天道:“你們聊。我還有事情去辦。”
  喬夢媛來到張揚身邊,他們之間有段時間沒有單獨在一起了,兩人目光相遇,不知為何喬夢媛的表情顯得有些羞澀:“張書記來考察啊?”
  張揚道:“這裡又沒有別人,你叫我名字就是。”
  喬夢媛道:“上下有別,你畢竟是濱海市委書記。”
  張揚微笑道:“你究竟是喜歡我在上面還是在下面?”
  喬夢媛俏臉紅得越發厲害了,對於這廝時不時的騷擾行為。喬夢媛早已喜歡,她也懂得應付之法,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出沒有聽見。她向遠方的海面看了看輕聲道:“我聽海洋氣象局的通報說,風暴已經減緩,可能會從北港近海經過。對北港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張揚道:“因為這場風暴我專門從東江趕了回來,途中還碰傷了一條狗。”
  喬夢媛啊!了一聲,關切道:“要不要緊?”
  張揚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喬夢媛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道:“你以後要小心了,幹什麼事情都風風火火的。”
  張揚笑道:“我就是個急性子。”
  喬夢媛道:“東江之行怎麼樣?”
  張揚本想將省長周興民為他們倆做媒的事情說出來,可話到唇邊又改變了主意,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喬夢媛道:“雖然這次的事情是你贏了,可最終的結果還是損害了雙方的利益。我聽說最近元和集團內部也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意見,呼籲從濱海撤資的聲音越來越強。”
  張揚點了點頭道:“抽時間我會找元和幸子好好談談。”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垂落下去,忽然看到防波堤上有無數紅毛海蟹向岸上爬來,不由得驚呼了一聲:“好多海蟹。”
  張大官人向下望去。果然看到成千上萬只海蟹正在沿著防波堤努力地向上爬,張揚皺了皺眉頭,平時很少看到這樣的情景。
  遠方的夕陽就在這瞬息之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天空又如被墨汁浸染,在短時間內已經從淡轉濃,到最後已經成為漆黑一片。
  難以形容的沉悶讓人心緒不寧。遠方的天空中忽然被一道閃電從中撕裂開來,耀眼奪目的電光,逼迫的他們閉上了眼睛,而後一連串的悶雷跟了上來,就像是炸響在他們的身邊。
  閃電一個接著一個,正東方的海面上電光宛如狂蛇亂舞,在漆黑如墨的天宇和深藍色的大海之中來回跳躍,試圖要拼命掙脫這天與地之間的束縛。
  腳下的地面忽然震動了一下,喬夢媛立足不穩,失去重心險些跌倒在地上,張揚及時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臂,兩條銀灰色的龍卷在電光中出現,彼此追逐著,你追我趕地向岸邊飛速靠近。
  張揚和喬夢媛都望著眼前難得一見的奇觀,兩人似乎已經被這突然出現的場景震撼了,喬夢媛率先清醒了過來,她驚聲道:“水龍卷……”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又發出了一聲尖叫,卻是剛才沿著防波堤拼命攀爬的那些海蟹已經成功上岸,黑壓壓一片,潮水般湧向他們的腳下。喬夢媛嚇得不停跳躍著,試圖驅走不斷爬上她腳面的海蟹,可是她的動作根本無濟於事。
  張揚及時將她抱起,大步向身後的桑塔納汽車跑去,與風賽跑,在突然到來的天災面前,張大官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幾乎拿出了吃奶的力氣,連續幾個起落已經落在桑塔納轎車前,將驚恐萬分的喬夢媛塞入副駕駛座椅上,自己來到駕駛座,啟動汽車,迅速切入倒檔,將油門踩到最大,來到寬闊路面的時候一個漂亮的滑行轉向,連續幾個換擋動作,將檔位推至五檔,汽車尾喉噴出濃重的白煙,向內陸的方向全速駛去。
  喬夢媛驚魂未定地轉過身去,看到那兩條水龍卷在視野中不斷變大,宛如連接天地的兩棵參天巨樹,不停變換著身形,天上的風雲被攪動起來,雲從烏黑的色彩變成了深紫色,電光圍繞水龍卷瘋狂舞動,炸雷一個接著一個。
  哢嚓一聲,一顆炸雷擊中了前方的一棵大樹,巨大的威力竟然將大樹從中炸斷,樹幹斜斜倒向前方的路面,張揚大吼一聲,速度有增無減,在大樹和路面構成的狹窄夾角中竄了出去。
  喬夢媛緊緊咬著櫻唇,望著那倒地的樹幹,沒多久就被那兩條舞動的巨龍所吞噬。
  水龍卷過處草木不生。
  喬夢媛道:“牛山!”這一帶,海拔最高的位置就是牛山,所以喬夢媛想起了那裡。
  張揚點了點頭,他從反光鏡可以看到,兩條水龍卷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自己。原本齊頭並進的兩條水龍卷,似乎分開了距離,似乎它們已經擁有了生命和靈性,分別從不同的角度向他們包抄。
  前往牛山的道路被封堵住,張揚改變方向,從兩條水龍卷之間的縫隙中鑽了出去,看到水龍卷席捲範圍內,房屋、車輛、牲畜全都被席捲而起,他沒有看錯,有車輛在空中飛旋,有兩隻無辜的綿羊惶恐地漂在空中。
  為了避開這兩股水龍卷,他不得不選擇沖下了公路。
  車頂的鐵皮蓬蓬作響,似乎有人在用力捶打著車身,一顆顆足有乒乓球大小的冰雹從空中直墜而下,宛如一顆顆槍彈錘擊在車身上,沒多久車身就被砸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凹痕。
  蓬!地一聲,一團東西砸在車窗之上,卻是一隻摔死的羔羊,已經失去生命的目光中驚恐仍然未能褪去,車窗被砸爛,玻璃的裂縫中滿是鮮血。
  喬夢媛驚恐地掩住了嘴唇。
  張揚的表情依舊堅毅,他利用一個急刹將羔羊的屍體摔落,在顛簸中越過了前方的那片泥濘,成功沖上了另外一條通往城區的道路。
  兩條水龍卷在後視鏡中合而為一,形成了一條巨大的的長龍,那條長龍似乎放棄了對他們的追逐,選擇往藺家角的方向行進。
  張揚長舒了口氣,可沒等他放鬆下來,車身又開始劇烈地顛簸起來,他有些納悶,明明已經到了公路上,怎麼顛簸感卻變得強烈了?
  喬夢媛驚聲道:“停車!快停車!”
  張揚踩下刹車,看到前方的道路從中裂開,蜿蜒崎嶇,一條裂縫從西至東迅速蔓延開來,將道路分成兩段。車身由於慣性繼續向前,兩隻前輪差點就進入了裂縫之中,車身在震動中劇烈顛簸著,車身一點點向前方傾斜。
  喬夢媛放下座椅的靠背,她向後爬去,利用身體的重量重新找回車輛的平衡。
  張大官人雖然膽大,此時也是滿頭大汗,如果車輛跌入縫隙之中,就算有通天之能,逃生的希望也非常渺茫。
  在車輛重新找回平衡後,張揚拉下手刹,學著喬夢媛的樣子爬向後方的座椅,兩人的動作小心而緩慢,都知道他們的生命懸於一線,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淵,喬夢媛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同時打開後門,然後輕聲數到三,兩人同時向車外跳去,他們的身體撲倒在地面上,馬上感覺到來自地面的強烈震動。
  那輛桑塔納轎車緩緩地傾斜,然後跌入那深不見底的地心裂縫。
  張揚從地上爬了起來,接連不斷的震動讓他的行動也受到了影響,他來到喬夢媛身邊,把她從地上扶起,兩人相互攙扶著向遠處逃離,空中的冰雹越發密集,張揚用手臂護住喬夢媛的頭部,避免她被砸傷。
  到處都是一片漆黑,他們無法分辨具體的方向,只能憑著自己的判斷逃向遠離海岸的方向。
  北港新港分局,局長蘇榮添正在瞭望塔內奉命在新港負責指揮這裡的警戒工作,海面上突然就起了風,他在辦公室內接到了報警,一個焦急的聲音向他彙報道:“蘇局,正有大浪岸上席捲而來,海浪足有三層樓高。”
  蘇榮添道:“有這麼誇張?”他拿起望遠鏡,透過瞭望塔向遠方的海面望去,看不到月也看不到一顆星,蘇榮添眨了眨眼睛,看到有些白色的物體正在飛速向這邊靠近。他放下望遠鏡,這次並不需要望遠鏡就能夠看到了,他看到了一條船,沒錯!一條足有幾千噸的大船,在天空中行進,以驚人的速度向瞭望塔靠近。
  蘇榮添的嘴巴張得好大,足以吞下一個饅頭,然後他迅速清醒了過來,伸出手去似乎想要阻擋那條大船,可是他的力量在驚濤駭浪面前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熱帶風暴,是海嘯!剛才監測資料顯示,北港發生了裡氏6.3級的地震。”
  項誠聽到地震局的彙報,他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放下電話,喉頭動了幾下,卻沒有說話,宮還山和龔奇偉全都在他的辦公室內,這裡已經成為臨時的抗災指揮部,項誠道:“是海嘯!”
  龔奇偉和宮還山對望了一眼,他們已經知道了。
  項誠道:“發佈緊急預警通知,讓沿海地區的居民向城西或者其他高地轉移,請求軍分區支援,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還山同志,你負責協調調度各方工作,奇偉同志,你負責指揮第一線的居民轉移。”雖然形勢緊迫,項誠心中仍然有桿秤,他能夠分出親近遠薄,將最危險的任務分配給了龔奇偉。
  龔奇偉並沒有什麼意見,畢竟大難之前,每個人都要盡職盡力,再危險的工作總得有人去做。
  宮還山道:“濱海擁有北港最長的海岸線,陸地面積有大半都深入海面,恐怕那邊的災情最為嚴重。”
  項誠點了點頭:“有沒有聯繫上張揚?”
  宮還山道:“還沒有聯繫上,不過和許雙奇聯繫上了,說濱海被龍捲風和冰雹襲擊,剛才的地震中,已經有人死亡。”
  項誠低聲道:“現在我們馬上行動,盡一切努力保障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力爭把死亡人數降到最低點。”項誠此時已經不再提財產安全的事情,至於最低點,他也不知道應該是多少,只期望這場災禍不至於奪去太多人的生命。
  分派完工作之後,項誠望著黑漆漆的窗外,窗外狂風呼嘯,暴雨倏然而至,根本沒有任何徵兆,他的手仍然顫抖著,不是害怕,而是發自內心的緊張和擔憂,拿起電話,他迅速撥通了宋懷明的號碼。
  宋懷明剛剛回到家裡,還沒有來得及換上衣服,接通電話,聽到項誠有些顫抖的聲音:“宋書記,北港……發生海嘯了……”
  宋懷明的神經頓時繃緊了:“什麼?”
  項誠道:“海嘯,海面上掀起了三層樓高的巨浪,衝破了防波堤,沿岸約有一公里的範圍被淹,目前死亡人數和財產損失情況還不清楚,風力在不斷加大中,剛剛下起了暴雨,局部地區遭遇了冰雹和龍捲風,宋書記……這……這可能……”他停頓了一下,重新組織語言道:“這應該是北港建國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天災!”
  宋懷明道:“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老百姓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我要的不是彙報,我要的是抗災實際行動!”宋懷明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他馬上聯繫了省長周興民,即刻召開省委常委緊急會議。
  龔奇偉趕到第一線的時候,第一波海嘯的襲擊已經過去,北港沿海一片狼藉,駐北港部隊的全體官兵已經動員了起來,正在協助受災群眾轉移,龔奇偉來到受災最嚴重的新港,看到道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船隻,都是被剛才的巨浪沖上岸的,還有船隻居然落在了民宅的屋頂。
  龔奇偉從人群中找到了正在指揮搶救的北港市公安局長趙國強,他大聲道:“國強同志!”連叫了兩聲,趙國強方才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大步跑了過來,雨很大,足有八級的陣風吹著雨點拍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幾乎讓他們睜不開眼睛。
  趙國強大聲道:“龔書記,您怎麼來了?這裡很危險!”
  龔奇偉也用最大的聲音回應道:“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情況怎麼樣?”
  趙國強拉著龔奇偉躲在一輛汽車的後面,大聲道:“情況不容樂觀,剛才……已經找到了三具屍體,港口受創嚴重,經濟損失無法估量……”他的聲音被風打得斷斷續續。
  龔奇偉道:“首要考慮老百姓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趙國強點了點頭,此時一名警員小跑著來到他的身邊,趴在他耳邊大聲說著什麼,趙國強臉色一變,跟著警員一起頂著風向那邊跑去,龔奇偉也艱難地走了過去。
  在現場又找到了兩具屍體,從屍體的穿著來看兩人都是員警,龔奇偉認出了其中的一個,新港區公安分局局長蘇榮添。
  趙國強的眼圈紅了,他咬了咬嘴唇,大吼道:“先管活人,把傷患先轉移到安全地點!”
  狂風暴雨沒有停歇的跡象,無窮無盡的黑暗更加重了人們心中的恐懼,現場傳來尖叫聲,哭號聲,龔奇偉的喉頭如同被人堵住,說不出的難受。他不明白,為什麼上天會突降一場災禍給北港。

  整個濱海城區已經淪為一片汪洋,水已經齊腰深,張揚拉著喬夢媛艱難的在水中行走,他們已經分辨不出方向,空中的冰雹剛剛停歇,暴雨又來了,周圍有很多和他們一樣的人們,突然而來的天災讓濱海的老百姓驚慌失措,張揚和喬夢媛走過去幫著人們來到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
  位於他們右前方的一個小土丘暫時成為了人們的安身之地,張揚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已經失去了訊號,喬夢媛的也是一樣,看來信號塔可能受到了損壞。
  地面上的水位在不斷升高,遠處有燈光閃爍,三艘救生艇正在往這邊行進,張揚抹去臉上的雨水,看清其中一艘救生艇上坐著的正是公安局長程焱東,張揚大聲道:“焱東!”他中氣十足,穿透風聲雨聲遠遠傳了出去。
  程焱東聽到張揚的聲音,向這邊看來,依稀看到張揚的身影正站在土丘上,他欣喜非常,趕緊將救生艇靠了過來,沒等船隻靠岸,驚慌失措的人們呼啦一下就把那艘救生艇圍住了,根本不聽他們的指揮,一個個拼命往上爬。
  程焱東大聲道:“大家不要驚慌,這艘船不能上,我們是前往福隆港執行任務的,後續救援隊伍馬上就會過來。”
  可是老百姓們根本不管這麼多,眼看著雨下個沒完沒了,風越來越大,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惶恐萬分,都想儘早離開這裡。
  另外兩艘救生艇看到這種那個狀況,暫時不敢靠攏過來。
  程焱東也是乾著急沒有辦法,張揚向程焱東道:“能轉移多少是多少吧,先把婦女兒童給帶到安全地點。”
  程焱東悄悄把張揚拉到一邊,低聲道:“張書記,我們受到福隆港那邊的求救訊號,元和集團的辦公總部被淹,有十幾名日本人被困,形勢非常危急。”
  張大官人一聽有些不高興了:“日本人是人,咱們的老百姓就不是人?”
  程焱東道:“不是這個意思,馬上就會有船隻過來,這邊的水位上漲不會過快,福隆港那邊就難說了,剛巧他們的辦公地點地勢有點低窪,剛才海水已經將兩層樓都漫過去了,如果去晚了,可能要死人的,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
  張揚點了點頭,他回到喬夢媛身邊,將發生的事情向喬夢媛說了一下,喬夢媛道:“程焱東說得對,如果真的有日本人死了,恐怕首先要追究的就是你的責任。”
  張揚道:“這樣,我跟焱東去那邊救人,你在這裡幫忙維護秩序,等到救援人員過來,你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我。”
  喬夢媛點了點頭,張揚又和程焱東商量了一下,決定留下一艘救生艇,也將跟隨前去營救的員警留了下來,幫忙維持現場秩序,這邊暫時交給喬夢媛負責,張揚和程焱東兩人泅水來到另外兩艘救生艇前,兩人各自駕駛一輛救生艇向福隆港的方向駛去。
  張揚啟動救生艇離開的刹那,轉身看了看水中的土丘,看到喬夢媛站在那裡,一雙美眸蕩漾著清澈的淚水,她試圖向張揚露出一個微笑,卻終於還是流下淚來,圈起雙手放在嘴唇前,用盡全力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張大官人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切入前進模式,救生艇開足馬力向福隆港的方向駛去,船尾在黑色的水面上拖出一條雪白的水線。


卷十二 第1161章 硬撼
  不好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項誠被這些事情搞得心情極度低落,接連開了四個會議,已經是夜晚九點半了,他還沒有吃飯,秘書給他送來一碗雞蛋面,項誠擺了擺手,雖然獨自很餓,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心情去吃飯,他背著雙手來到窗前,將窗戶推開一條縫,一股冷風從窗外吹了進來,他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雨聲宛如一把把的尖刀剜割在他的身上,項誠開始埋怨起上天,為什麼要在自己即將退休的時候留給自己這場考驗?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項誠拿起電話,聽到電話中低沉的聲音,他的背脊不由自主挺直了,項誠道:“我現在很忙!”
  對方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很忙,可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項誠咬了咬嘴唇:“你有什麼事情讓我做?我現在真的沒有精力了,我也沒有任何心情。”
  “有人在做局,這是一個局,這場暴風雨,對我們來說是一次契機,可以將很多發生過的事情抹得乾乾淨淨,同樣,也可以除掉很多我們不願看到的事或者是……人!”
  項誠顫抖了一下,此時一個炸雷在他的窗外響起。
  項誠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你是說……”
  “我們應該感謝這場風暴,風雨過後,可以很多事情洗刷一新。”
  “需要我做什麼?”
  “你需要做得只是部署。將需要的人放在需要的地方去。
  項誠感到自己的手足冰冷,放下電話,他哆哆嗦嗦站了起來,來到窗前,關上了窗,心頭宛如壓了一塊千鈞巨石,說不出的沉重和壓抑,項誠張大了嘴巴。仿佛一條瀕死的魚,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回到現實中來,望著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喃喃道:“洗刷一新……洗的掉嗎?”
  因為接到市里的通知,福隆港的工人早在這場海嘯來臨之前就已經撤離。除了少數的值守人員外,這座正值拆遷改建的港口幾乎淪為一座空港。
  經歷了一輪海嘯的暴虐衝擊。這座陳舊的港口越發顯得破爛不堪。眼前的福隆港已經面目全非,張揚和程焱東操縱快艇並行,他們尋找著港口的燈塔,想以此來辨明方向。
  還好港口的燈塔並沒有在海嘯中坍塌,宛如一棵參天白楊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間,張揚指了指燈塔,向程焱東道:“他們的辦公區在燈塔西北方。”
  程焱東點了點頭。變更航向,朝著燈塔的西北方向行進。
  前方水道突然變得狹窄。卻是沒有完全拆除的2號倉庫和4號倉庫,殘存的建築大半都浸泡在水中。兩人放緩了速度,從兩座倉庫之間的水道經過。
  這會兒雨似乎小了一些,風卻比剛才更加劇烈了,在水面上掀起不小的波浪,空中彌漫著迷蒙的水汽,加上深夜的緣故,可見度很低,視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港口已經斷電,到處都是一片黑暗。
  程焱東在前方行進,他忽然留意到自己的右前方有燈光在閃爍,他向張揚大聲道:“看!”
  張大官人眯起雙目,依稀分辨出燈火閃爍的地方正是元和集團租用的辦公樓,那座小樓一共五層,房頂是紅色尖頂,相對來說比較容易辨認。
  昔日環繞在小樓周圍的圍牆早已被淹沒,周圍的幾座低矮建築也已經沒入水下,所以那棟小樓顯得孤零零的,燈光就是從小樓內投射出來的。
  張揚道:“裡面有多少日本人?”
  程焱東道:“我們來之前確認過,說是十二個!”
  張揚點了點頭,十二個人他們兩艘快艇應該可以帶走。
  很快他們就來到小樓外,先是圍繞小樓轉了一圈,尋找可以進入的缺口,因為出口已經被淹,救生艇顯然無法進入建築內部,兩人將船體靠在一起,張揚道:“你在外面等著,我遊進去看看情況!”
  程焱東道:“你要小心!”
  張揚點了點頭,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他從一扇打開的視窗遊入了建築內部,剛才燈光閃爍的地方應該是在五層,雖然小樓並不大,可是被水淹沒大部分之後,裡面到處漂浮的都是傢俱和垃圾,張揚好不容易才找到主通道,沿著主通道遊到樓梯處,從水中爬了上去,找出防水手電筒,向上走去。
  程焱東望著頭頂不斷閃爍的燈光,大聲道:“裡面有人嗎?”
  燈光閃爍的節奏似乎改變了。
  程焱東道:“我們已經有人進去了,你們聽到沒有?聽到的話,就暫時關閉燈光,然後連閃三下。”
  燈光果然熄滅了。
  程焱東昂起頭,等待著對方閃爍燈光,卻發現一個紅色的小點移動到自己的胸膛上,程焱東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他大吼道:“危險!”在呼喊的同時,他捨棄救生艇向水中跳去,呯!地一聲槍響,程焱東的身體摔落在水中。
  張揚剛剛爬上臺階,他就聽到了這聲槍響,程焱東的那聲危險他並沒有聽得太清楚,可是槍聲過後,張揚馬上搞懂了他的意思。
  張揚聽到馬達的轟鳴聲,一艘摩托艇宛如離弦的利劍一般從遠處竄了出去,衝破前方的玻璃,出現在小樓外。
  與此同時五層的視窗打開,一名黑衣人從視窗一躍而下,落入水中,摩托艇來到他落水的位置,黑衣人從水底迅速上浮,爬上了摩托艇的後座。
  張揚已經來到通往四層的安全出口,看到前方的道路被雜物完全堵塞,他終於明白,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他意識到某種危險的到來,拼命向窗口的位置狂奔而去,在他的身撞開達窗口,向外騰躍的刹那,強烈的爆炸自下而上發生了。張揚甚至看得到紅色的火焰,白色的煙塵從水底迅速躥升起來,他的雙臂抓住視窗用力一撐,然後身體宛如利劍一般向外滑翔。
  他的速度已經足夠驚人,雖然如此,卻仍然比不上爆炸衝擊波蔓延的速度。在張揚發力之前,有質無形的護體罡氣已經籠罩住他的全身,危急關頭,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盡可能保護自己的身體,張大官人的身體在爆炸衝擊波的面前宛如一片秋葉,在水中翻騰飛轉,根本不由得自己掌控,他甚至可以看到水面上燃燒了起來,照亮了水下的情景,張揚即便是面對有生以來再強大的對手,也沒有感到過這樣大的壓力。
  爆炸衝擊的他的頭腦一陣眩暈,還好他反應的速度夠快,聽到槍響之後,他即刻逃離,正是他出色的反應速度和超強的身手,為他的逃離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張大官人借著火光的映照向身後回望,那棟小樓已經完全坍塌,淹沒在滾滾濃塵之中,自己如果沒有及時逃走,恐怕此時也隨著小樓一起被炸得灰飛煙滅。
  張揚想起剛才的槍聲,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槍聲響起之前,他分明聽到程焱東高叫的那聲危險。張揚不敢繼續深想下去,他閉上雙目緩緩浮出水面。
  爆炸之後,那艘摩托艇又折返回來,圍繞著水面上殘留的火焰,飛速行駛,坐在後方的那名黑衣男子除下頭盔,發出陣陣怪叫。
  那人竟然是柳生正道,望著水面上仍未熄滅的火焰,柳生正道的表情充滿了狂喜,他大聲道:“這個世界上不僅僅要依靠武力,很多時候是需要頭腦的!”
  兩名日本人同時發出大笑。
  他們的笑聲還未停歇,一道黑影從水中蛟龍一般竄起。
  柳生正道昂起頭,試圖看清這突然從水中現身的不速之客,他在抬頭的同時,已經反手從身後抽出東洋刀,身體從摩托艇上騰飛而起,刀鋒反挑,勢要將來人從中削成兩段。
  不問對手,一擊必殺。
  柳生正道橫下一條心,無論今晚活著的是誰,都要將他殺死,決不能留有任何的活口,出刀之後,他才看清從水中竄出的那個人竟然是張揚。
  柳生正道凝聚畢生功力的一刀劈開了雨霧,刀氣將紛飛的冷雨從中分成兩半,刀鋒未至,刀氣已經先行襲向張揚的身體。
  張大官人的目光在虛空中和柳生正道充滿殺氣的雙目相逢,他敏銳地覺察到,柳生正道發揮至巔峰狀態的殺氣出現了微弱的波動,雖然只是微乎其微的波動,但是在張揚這種級數的高手面前已經是天大的破綻,他看到了柳生正道的恐懼,之前的交手經歷已經挫敗了柳生正道的信心,在張揚的面前,他沒有任何取勝的把握,他原本以為必殺的一刀,可是看到張揚的時候,連他自己對這一刀能否奏效也產生了懷疑。
  刀鋒寒冷,夜雨淒迷,刀鋒卷起的大片光華下,張大官人似乎顯得黯淡無光,但是他只用了一拳,這一拳徑直擊打在對方的刀鋒之上。
  以血肉之體去硬抗削鐵如泥的長刀,在任何人的面前這無異於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然而發生在張揚的身上,就發生了神奇的逆轉。
  刀拳相逢的刹那,發出波地一聲悶響。
  柳生正道的目光變得越發驚恐和震駭,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刀鋒根本沒有接觸到張揚的肌膚,他砍在了虛空之中,砍在了空氣之上。
  刀身從中裂開一條細縫,此時空中一道閃電劈過,電光透過微小的細縫投射出來,加快了刀身崩裂的速度,堅韌鋒利的長刀在和張揚拳頭的撞擊下寸寸斷裂,柳生正道的內心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恐懼,上次張揚在和他的交手中顯然沒有傾盡全力。
  張揚一拳擊碎了柳生正道手中的東洋刀,然後他的拳頭擊中了柳生正道的胸膛。
  柳生正道也想做出反抗,明明他可以看清張揚出拳的全部過程,明明張揚出拳的速度並不快,可是他卻無法躲避開來,眼睜睜看著拳頭落在自己的胸膛上。
  張大官人恨極了柳生正道偷襲的行為,這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力量的爆發點卻在他的內臟,雖然柳生正道的肋骨保持完好,但是他的體內猶如有一顆炸彈爆炸,劇痛從他的體內傳來,柳生正道感覺自己的身體從內部撕裂開來,先是他的心肺,再是他的經脈,最後傳達到他周身的每一根血管和神經,柳生正道的雙目完全被血色染紅,他的身體軟綿綿倒了下去,一頭栽入水中。在他的身體落入水中之前,他擰動一個竹筒狀的東西,一道紅色的煙火嗖!地一聲射向天空。

  駕駛摩托艇的日本人看到張揚只用了一招就將柳生正道擊殺,慌忙掏出手槍,瞄準了張揚,準備射擊。
  水下突然伸出一隻手臂,抓住那日本人的足踝,將他一下就拉落水中。卻是程焱東及時出現在附近。程焱東緊緊扼住那日本人的咽喉,直到他不能呼吸,手足停止抽搐方才放開了他的身體,張揚爬到了摩托艇上,然後將同樣渾身濕透的程焱東拉了上去。
  程焱東的右胸仍有血水滲出,剛才他被一槍擊中,幸好沒有射中他的要害。可以說這次是僥倖撿來了一條性命。
  張揚看到程焱東逃過一劫,也是大喜過望,慌忙幫助他封穴止血。關切道:“怎樣?”
  程焱東堅持笑了笑道:“沒事!就像蚊子叮了一口。”
  張揚點了點頭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大官人所說的後福並沒有來到,卻聽到遠方傳來摩托艇的聲音,他舉目望去。卻見遠方有七道雪白的水線向他們所處的位置高速靠近。
  程焱東驚聲道:“他們的援軍來了。”
  張大官人冷冷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今兒我要讓這幫日本鬼子有來無回。”他向程焱東道:“你先走,我留在這裡幹掉他們。”
  程焱東道:“可是……”
  張揚道:“沒什麼可是,你留下只會讓我分心。”他說完就一個猛子紮入了水中。
  程焱東咬了咬嘴唇,他知道張揚的身手超人一等,眼前的情況下自己的確不適合留下,就算勉強留下也幫不上太大的忙,反而會拖累張揚。他對張揚擁有強大的信心,認為這世上沒有張揚辦不成的事情。
  他坐上駕駛席。啟動摩托艇,市區的方向全速行進,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搬來救兵,方才能夠控制住這裡的局面。
  七艘摩托艇在水面上呈人字形行進,中間一艘摩托艇最為突前。每艘摩托艇上都坐有兩人,一人負責駕駛,另外一人負責射擊,他們遠遠就看到了那艘逃離的摩托艇,將程焱東視為目標,全速追逐。
  第一艘摩托艇經過剛才激戰的地方。早已埋伏在水中的張大官人從水下躍起,手中的一根鋼管狠狠砸在駕駛者的面門上,一棍駕駛者仰身倒了下去,帶著後座上的同伴一起倒了下去。
  張大官人第一時間搶過了摩托艇,擰動油門一個轉向,朝著左前方狹窄的水道沖了進去。
  後方的六艘摩托艇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突變,這群人的手中全都配備了微型衝鋒槍,瞄準前方的張揚進行射擊。
  此時的風雨很大,瞄準目標本來就不容易,更何況是在波濤蕩漾的水面之上,張大官人成功躲過子彈沖入狹窄的水道之中。
  他駕駛摩托艇撞開2號倉庫的窗戶駛入倉庫內部,剛剛沖進去,就有一排子彈射在他的身後。
  張大官人咬牙切齒:“媽滴個八字,今兒要把你們這幫王八羔子一網打盡。”
  三艘摩托艇從張揚剛才進入倉庫的入口魚貫而入。
  張揚卻從另外一側的出口沖出,六艘摩托艇對張揚形成包抄之勢,張揚利用建築物和潮水形成的曲折水道和對方周旋著。
  剛剛離開倉庫,就有一艘摩托艇從右側包抄而來,槍手射出一連串密集的子彈。
  張大官人壓低身體,子彈貼著他的頭頂嗖嗖飛出,張揚在低身的同時已經改變了摩托艇的方向,朝著對方高速沖去。
  對方正在更換彈夾,看到張揚駕駛摩托艇突然就到身邊,駕駛者嚇得慌忙改變方向,在距離對方還有兩米距離的時候,張揚用力一提方向,摩托艇脫離水面完成了一個漂亮的騰躍動作。大官人在空中單手掌握方向,右手中的鋼管狠狠砸在下方槍手的腦袋上。
  那槍手剛剛換完彈夾,正準備重新發射,這下被砸得腦漿迸裂,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摩托艇從空中落在水面之上,激起大片的水花,張揚一個原地甩尾,再次沖入倉庫內。
  三艘摩托艇改變方向,子彈交織成火力網向張揚覆蓋而來,張揚棄艇進入水下,子彈接連射中摩托艇,摩托艇油箱被擊中起火,蓬地一聲爆炸開來。對方仍然沒有停止射擊的打算,子彈從上方射入水下,在水下交織出一道道奇妙的光束。
  張大官人已經利用建築物的牆壁很好的隱藏了身體。
  一輪射擊過後,張揚潛行而上,手中鋼管捅入摩托艇的發動機艙內,對方感到艇身震動,一根鋼管竟然貫穿船體透出來,摩托艇受損嚴重,頓時熄火。
  那兩人驚聲道:“他還在下麵!”
  幾人舉起衝鋒槍瞄準水下繼續射擊,張大官人又已經逃到安全地帶,他修煉大乘訣,就算在這水下呆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當世之上只怕沒有第二個人擁有他這樣的本事。
  上方有兩人躍入了水下,兩人都帶著面罩,頭頂帶著頭燈,利用光束照亮昏暗的水下,試圖尋找張揚的位置。
  張大官人的身影在牆邊閃現,兩人舉起手中槍連續扣動扳機。
  張大官人已經在他們完成射擊之前,躲到了牆壁的另外一側。
  兩人在水下相互做了個手勢,分別從左右向圍牆後包抄。
  等他們同時出現在圍牆後,卻發現後方根本沒有人,張大官人宛如鬼魅般出現在右側一人的身後,伸手蒙住那人的口鼻,乾脆俐落地擰斷了他的脖子,從他的手裡奪去了微型衝鋒槍。
  人在水中的思維和動作一樣會變得遲緩,另外一名日本人在同伴被殺之後方才意識到危險的到來,他慌忙調轉槍口想要對張揚射擊。可惜他的出手根本沒辦法和張揚相提並論,張大官人已經率先扣動了扳機,一梭子彈射中了他的胸口,鮮血在水底彌散開來,就像一團漸漸蔓延開的黑霧。
  張揚遊了過去,從他的手中奪下手槍。
  屍體緩緩向上浮起。
  仍然停留在倉庫內的四名日本人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水面上的變化,當他們看到浮上來的一具屍體,齊齊將槍口對準。幾乎立刻他們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的人,沒多久第二具屍體又浮了上來。四名日本人彼此對望著,他們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情,幾乎在同時做出了一個決定,加大油門正準備離開倉庫內的這片水域。一具屍體忽然被推開,張大官人從水中現身,雙手各舉一把微型衝鋒槍,瞄準了對方連續掃射,四名日本人甚至沒有來及做出回擊的動作,就已經被他射殺當場。
  張揚從水中爬了上去,將仍然趴在摩托艇上的一具屍體推落水中,擰動油門,向倉庫外緩緩行去。
  “新港的情況怎麼樣?”項誠撥通了龔奇偉的電話。
  龔奇偉大聲道:“港口損毀嚴重,多數碼頭都已經被海水淹沒了,現場風很大,雨似乎小了一點……希望接下來的天氣不會進一步惡化……”龔奇偉說話的時候,天空中又響起一連串的炸雷。
  項誠道:“奇偉,把現場交給國強,你去海員俱樂部那邊,那裡形勢非常的混亂,需要有人去指揮。”
  龔奇偉道:“項書記,這邊的情況很惡劣,有近千名老百姓還沒有來得及轉移。”
  項誠道:“奇偉,北港很多地方的形勢都很嚴峻,我們的人手有些不足,你先去解決那邊的問題再說。”
  龔奇偉答應了一聲,他掛上電話,找到正在第一線指揮的趙國強,附在他耳邊把自己要離去的事情說了。
  趙國強大聲道:“海員俱樂部那邊地勢較高,應該沒什麼問題。”
  龔奇偉道:“項書記說那邊的情況非常混亂,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那邊看看。”
  趙國強點了點頭,指了指遠處的越野車:“我讓司機送您過去。”
  龔奇偉剛剛上車,雨似乎又變大了,風刮得車體有些搖晃,司機小心翼翼地前進,不過讓他們欣慰的是,約接近海員俱樂部,車輪吃水越淺,看來這裡的受災情況並不嚴重。
  來到海員俱樂部大門前的時候,發現門前的道路積水很淺,龔奇偉不由得有些詫異,剛才項誠告訴自己這裡情況緊急,受災較重,可是現場情況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嚴重。
  更讓龔奇偉奇怪的是,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他示意司機從大門進入,整個院子裡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一個人影。
  司機也覺得奇怪了,他向龔奇偉道:“龔副書記,好像人全都轉移完了,這裡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龔奇偉皺了皺眉頭,他拿起手機,正準備撥通項誠的號碼,卻發現手機上根本沒有任何的訊號,顯然附近的信號塔出了故障,這裡的信號根本撥打不出去。
  司機道:“龔副市長,咱們走吧?”
  龔奇偉點了點頭。
  司機正準備調頭的時候,聽到前方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一輛載重貨車緩緩啟動,強烈的遠光燈束照射向他們,司機被照得睜不開眼睛,怒道:“什麼人?”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憤憤然要找對方理論。
  可就在這時候,那輛載重貨車突然啟動。
  龔奇偉坐在後座上,看著眼前令人震驚的一幕,那輛載重貨車毫不猶豫地撞擊在司機的身體上。然後從他的肉體上碾壓過去。
  龔奇偉瞬間明白了什麼,他想要推開車門,此時已經來不及了,載重貨車全速撞擊在越野車上。將越野車的前頭撞擊的癟了進去,然後迅速倒車,繼續又撞擊在車體之上。
  龔奇偉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重重撞擊在車廂門板上,然後又被彈回自己的座椅,沒等他的身體穩定下來,第二次撞擊又已經到來,接連不斷的撞擊將越野車一直撞出了海員俱樂部的大門。撞到了道路的邊緣,撞開了護欄,然後,已經完全變形的越野車倒著從護欄的缺口落了下去。從近三米高的高度摔落在河床內。
  龔奇偉滿身都是鮮血,他看到了上方天窗的玻璃已經完全裂開,看到了河水正從天窗的邊緣緩緩滲入,他伸出滿是血污的手,試圖推開那扇玻璃。他的身體卻被牢牢地卡在座位上,河岸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他冷冷望著小河中的那輛車,看著垂死掙扎的龔奇偉。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
  小河的水位在不斷上漲,淹沒了龔奇偉的身體。他甚至聞得到自己身上的血腥,甚至感受得到自己血液流淌的聲音。眼前出現了妻子和女兒的俏臉,龔奇偉的目光濕潤了,他的淚水一點點從眼眶中滑落,不是恐懼,而是遺憾,他沒有在人生的最後一刻見到自己的妻女,今生再也沒有機會了。
  龔奇偉的手指顫抖著,他忽然看到了插在椅背置物袋中的一隻圓珠筆,龔奇偉用盡所有的力量拽出了那支筆,然後顫抖著在車頂上寫下一行字,項誠……誘我……,寫完這四個字,水已經完全將他的口鼻淹沒。
  岸上的人看到那具身體在車廂內不斷掙扎抽搐,直到徹底不動,他這才點了點頭,回到貨車的駕駛艙,啟動貨車,駛向深遠的夜色。
  從電話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項誠的內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相反,他的眼圈卻紅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負疚感籠罩了他的內心,放下電話,他的手有些機械地捶打著桌面,淚水慢慢地流淌。
  宮還山在此時敲響了項誠的房門,項誠擦乾了眼淚,聲音嘶啞道:“進來!”
  宮還山走入他的房間內,看到項誠的樣子,不由得吃了一驚:“項書記,你這是……”
  項誠道:“北港何其無辜,百姓何其無辜,為什麼要遭受這場劫難……”
  宮還山有些感動地抿了抿雙唇道:“項書記,天有不測風雲,自然災害是我們無法估計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只能盡力去減少損失,您也不必太難過。”
  項誠道:“你過來是為了告訴我什麼事情?”項誠甚至懶得問好事還是壞事,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好消息。
  宮還山道:“項書記,除了北港之外,幾個市縣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災害,其中以濱海的情況最為嚴重,目前和張揚失去了聯絡,那邊都是許雙奇在負責指揮。”
  項誠沒來由發起火來:“都什麼時候了,他去了哪裡?啊?這種時候,他身為市委書記不應該出現在抗災的第一線嗎?”說完這句話,項誠似乎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還山,走……咱們去現場看看……”項誠剛一站起來就感覺到一陣頭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宮還山慌忙上前攙扶起他的手臂,關切道:“項書記,您怎麼了?”
  項誠擺了擺手,用手捏了捏眉間的肌膚,低聲道:“我沒事,可能是太久沒吃東西的緣故。”
  宮還山道:“項書記,我馬上讓人給您做點飯送來。”
  項誠道:“你不要管我,你現在的任務是去救災,而不是在這裡陪我聊天,你走,你趕緊走!”
  宮還山點了點頭,他有些同情地看著項誠,宮還山看到的不僅僅是這場災難的本身,他想到的還有這場災難之後可能引起的政治變動,雖然是天災,雖然他們已經做出了方方面面的預防措施,可是這次的死亡人數和財產損失都無法估量,目前得到的消息是,死亡人數已經接近百人,單單是這樣的數字,已經讓人觸目驚心了,事後必須要有人承擔後果的。
  宮還山剛剛離開項誠的辦公室,就看到宣傳部長黃步成匆匆走了過來,宮還山迎了上去:“老黃,這麼急?”黃步成今晚親自負責北港全境的新聞報導,及時將災情資訊通報給全市各個部門,他指了指書記辦公室道:“項書記在嗎?”
  宮還山道:“在,不過他心情很差。”

  黃步成道:“出事了!”
  宮還山道:“什麼意思?”
  黃步成道:“奇偉同志不知去了哪裡,突然失去了聯絡。”
  宮還山道:“今晚的惡劣天氣損毀了很多的通訊設備,北港的很多地方都無法接通移動訊號,你也不用太緊張。”
  黃步成道:“目前掌握的死亡人數已經超過一百五十人了,新港受到嚴重損毀,沿岸建築大都損毀嚴重,海水漫過防波堤,財產損失無法估計。”
  宮還山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低聲道:“這件事回頭再告訴項書記,讓他先休息一下。”宮還山認為,就算將這些事告訴項城,也不過是徒增他的煩惱,項城也無力回天,目前只能將一切寄希望於上天,希望降臨的災難到此為止,災情不要繼續加劇了。
  此時的東江也在下雨,身在東江的很多北港人都在牽掛著這邊災情,袁孝工徹夜難眠,他往家裡撥打了無數個電話,可是始終無法接通,袁孝工決定,明天必須要回去一趟,他的家人都在北港,這場天災不知會給他們造成怎樣的影響?
  就在袁孝工坐立不安的時候,他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袁孝工沖過去拿起電話:“喂!”
  電話中傳來老四袁孝商的聲音:“大哥!”
  袁孝工聽到他的聲音打心底松了口氣:“孝商,我一直都在擔心你們,剛才我一直都在關注新聞,北港遭遇極惡天氣,城區大半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我給你打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
  袁孝商道:“大哥,你不用擔心,這邊颱風引發了一輪海嘯,情況沒有想像中的惡劣,主要波及到了沿海地區,城內的很多通訊線路都被損壞了,所以手機信號在很多地方出現了盲區,我剛才都在忙著酒店的事情,這不,剛剛才安排好事情,這就給您打電話了,為的就是害怕您擔心。”
  袁孝工道:“老三怎麼樣?”
  袁孝商道:“他們一家都去草原旅遊了,走得正是時候,剛好躲過了這場天災。”
  袁孝工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袁孝商笑道:“大哥,您放心吧,我懂得照顧自己。”
  兩兄弟聊了兩句,袁孝工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電話,自從來到東江之後,他整個人就閑了下來,他也明白,自己的這次調職是明升實降,應該是上頭對他產生了懷疑,但是又暫時找不到自己什麼證據。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一扇窗戶忽然被風吹開,袁孝工趕緊起身去關窗戶,來到窗前,他的手剛剛摸到窗扇,忽然看到窗戶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個黑色的倒影。
  袁孝工慌忙轉過身去,不速之客穿著墨綠色的雨衣,一把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後將手中雪亮的刮刀狠狠刺入了袁孝工的胸膛……


卷十二 第1162章 完美風暴
  一連串的子彈貼著張揚身體的右側飛了出去,他操縱摩托艇一個突然變向,拐入倉庫的右側,子彈追逐著他的身影,在倉庫的牆壁上留下一個個清晰的槍眼。
  前方兩艘摩托艇向張揚包抄而來,張揚看得真切,兩艘摩托艇之間有一條纖細的鋼絲,鋼絲的兩端分別被一人握住,在高速奔行的狀況下,很容易忽略正中的那道鋼絲,如果自己選擇從對方之間沖過,肯定會被攔落水中。
  張大官人怒吼一聲,速度瞬間提升到最大,然後牽動方向舵向空中騰躍而起,躍離水面近兩米左右,避開了那道意圖攔截他的鋼索。
  身在半空中,改為單手掌握方向,抽出背負腰間的衝鋒槍,瞄準下方的摩托艇居高臨下的掃射。
  蓬!地一聲巨響,其中一艘摩托艇被子彈擊中了油箱,在水面上爆炸開來,形成一顆碩大的火球,另外一艘摩托艇也被爆炸的衝擊波波及,摩托艇上的兩名日本武者被震得身體騰空飛了出去,撞擊在右側的倉庫牆壁之上。
  衝鋒槍內已經沒有子彈,張揚扔掉了衝鋒槍,雙手握把操縱摩托艇落入水面之上。轉身回望,摩托艇爆炸形成的火球,瞬間已經被潮水湮滅。
  一股無形的寒氣從上方蔓延而至,張揚抬起頭,卻見倉庫屋脊的頂端站立著一個身穿白衣的日本忍者,他的整張面孔幾乎都被蒙住,流露在外的只有一雙鷹隼般的雙目。陰冷的光芒直視張揚的面孔,雙足立於屋脊的頂端,居高臨下,不可一世。
  張揚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從對方的氣勢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對手非同一般。
  白衣忍者一揚手,兩顆彈丸彈射向張揚前方的水面,彈丸在落水之前就已經發生了爆炸。綠色的火焰瞬間封鎖住了張揚前進的道路。
  張揚想要改變方向,白色忍著接連投射彈丸,將張揚包圍在綠色的火焰之中。
  張揚點了點頭。身體騰躍而起,右手在倉庫的牆壁上輕輕以拍,連續重複了幾下。身體已經接近倉庫的屋脊。
  白衣忍者反手抽出背後的東洋刀,雙手高舉,東洋刀擎過頭頂,全力一劈,刀鋒向仍然身在空中的張揚劈斬而去。他站在高處,雙腳立在實地之上,居高臨下,以靜制動,張揚身在虛空之中,雙腳無立錐之地。兩者相比,境遇之優劣一天一地。
  張大官人在對方出刀之時,身體已經向右旋轉,緊貼著倉庫的牆壁平移出兩米左右,這兩米已經完全逃過了對方的刀鋒所及。
  東洋刀周身包裹著一層綠色的火焰。一刀劈出,刀氣竟然在倉庫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接近三米的刀痕。
  張揚抓住對方出刀之後刀勢去盡的時機,身體再度騰空躍起,這次的飛升竟然超過了對方的頭頂。
  白衣忍者手中刀一個反切,然後雙足在屋脊上急速滑行,後退出十米有餘。刀鋒過處。一道綠色火焰脫離刀身飛出,向張揚的身體包裹而去。
  張大官人一掌拍出,掌風和綠色火焰先行撞擊在一起,波!地一聲悶響,綠色火焰被分裂成數十朵小火苗,落在屋脊之上仍然燃燒不熄。
  張揚的雙腳成功落在了屋脊之上,望著足下燃燒的綠色火焰,張揚點了點頭道:“刀法不怎麼樣,虛張聲勢的玩意兒倒是不少,這火焰有毒吧?”
  白衣忍者在距離張揚十米外的地方站著,刀身上的火焰已經熄滅,宛如一泓秋水般在他的手中蕩漾。
  張揚皺了皺眉頭,隨著綠色火焰的燃盡,還可以聞到空氣中有些腥臭的味道,屋脊上火焰燃盡的地方出現了不少被腐蝕後的斑塊,這白衣忍者顯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輩,如果普通人就算不被他的這種綠色毒焰暗算,也要傷在這種古怪的氣體下。
  張大官人的大乘訣早已修煉到了相當的境界,自然不會怕這種味道。
  白衣忍者將刀橫握,然後向前跨出了一大步,連續揮舞了兩下東洋刀,大踏步向張揚沖去,刀鋒向前直刺,人刀合二為一,形成了一柄無堅不摧的東洋刀。
  張揚冷哼一聲,右腳一頓,內力沿著倉庫的屋脊傳了過去,腳下的屋脊龜裂開來,迅速向前方蔓延。
  白衣忍者方才沖過一半的距離,腳下的屋頂就已經斷裂開來,露出一個洞口,他一腳踏空,手中刀改變方向在前方屋脊上刺落,刀身在屋脊和身體的共同壓力下彎曲如弓,在刀鋒重新彈直的時候,他的身體利用這反彈之力,倒飛出去,回到了剛才啟動的原點。
  張揚根本沒有出手就已經擊退了他的這次進攻。
  白衣忍者將東洋刀反插入身後的刀鞘之中,然後張開雙手,數十隻鐵蒺藜呼嘯著向張揚射去。或高飛,或低舞,或直行或曲折,從四面八方將張揚可能逃避的去路封鎖。
  張大官人不屑一笑,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在暗夜之中格外奪目,他腳下一頓,倉庫屋頂的瓦片從地上升騰而起。現場響起一片叮叮咚咚的聲音,鐵蒺藜盡數被瓦片擋住。
  白衣忍者身上的暗器層出不窮,鐵蒺藜剛剛被擋住,他又接連扔出綠色燃燒彈。
  張揚怒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手裡抓住一張瓦片,擲飛盤一樣扔了出去。啪!地一聲準確無誤地砸在那白衣忍者的面門之上,這次的出手深得穩准狠的要訣,砸得那白衣忍者滿臉開花,原本蒙在臉上的那塊白布瞬間被鼻血染紅。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見紅了?再來!”又是一張大瓦片飛了過去。
  白衣忍者慌忙抽出東洋刀去劈斬瓦片,可是那邊張大官人又扔出了一張,後面的一張瓦片無論力量速度都遠遠超出了之前的那塊,兩張瓦片沒有來到白衣忍者面前的時候就已經先行相撞,蓬!地一聲撞得四分五裂,碎裂的瓦礫宛如漫天花雨一般向白衣忍者籠罩而去,這白衣忍者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擋不住張大官人的全力一擊。只覺得身體仿佛被千萬顆子彈洞穿,他慘叫一聲,手中東洋刀拄在地面上,渾身都是血洞,如果不是依靠東洋刀的支撐,他早已倒了下去。
  張大官人道:“玩暗器,我們中國人才是祖宗!”
  白衣忍者顫抖著向前走出一步,揚起手中東洋刀,似乎想發起最後一次攻擊,身體卻失去了平衡,從倉庫屋頂嘰裡咕嚕滾落下去。
  張大官人籲了口氣,歎道:“麻痹的,這幫龜孫子咋就那麼不自量力……”
  話沒說完一道霹靂撕裂了黑色的天幕,緊接著一聲悶雷在身邊響起,震得張大官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遠方傳來宛如野獸嘶吼般的風聲。
  風聲中隱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張大官人傾耳聽去,那聲音在夜風中斷斷續續,被風聲雨聲打得支離破碎,不過他仍然辨認出那是喬夢媛的聲音:“張揚……你在哪裡?張揚!”
  張揚沒有聽錯,來得正是喬夢媛,張揚走後,她一直留在土丘高地幫忙維持秩序,剛才程焱東受傷返回,喬夢媛方才知道他們遇襲的事情,現場警員忍受不住,程焱東聯繫救兵的時候,喬夢媛偷偷開了一輛快艇過來,她在這片水域已經搜索了十多分鐘,仍然沒有看到張揚的身影,風雨越來越大,波浪比起剛才似乎又大了許多,快艇在水中不停顛簸著,喬夢媛又是擔心又是害怕,素來堅強的她此時也不禁哭了起來:“張揚!張揚……你不要丟下我……”快艇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喬夢媛拿起手燈照射下去,卻看到一張慘白的死人面孔,嚇得她大聲尖叫起來。
  “夢媛!”喬夢媛抬起頭,她看到了倉庫頂端的光芒,她看到了風雨中雖然模糊,但是仍然堅強屹立的身影,喬夢媛捂著嘴唇哭了起來,淚水肆意奔流,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幸福的。
  張揚從倉庫的頂端飛掠而下,足尖在浮屍上輕輕一點,來到快艇中,來到喬夢媛的面前,兩人在風雨中對望著,忽然同時沖了上去,緊緊擁抱住對方,他們的身體早已被風雨濕透,但是他們的內心卻是無比火熱的,張揚找尋著喬夢媛的嘴唇,喬夢媛前所未有的主動逢迎上去,親吻著張揚的嘴唇,主動奉上香舌。
  接二連三的霹靂聲讓沉浸在幸福中的這對情侶清醒過來,張揚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宛如金蛇亂舞,時而亮如白晝,時而又沉寂入無盡的黑暗。
  喬夢媛有些惶恐道:“會不會還有颱風?”
  張揚搖了搖頭,眉宇中卻流露出深深的憂鬱,他低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喬夢媛將快艇交給他,此時閃電和雷聲突然停歇了,風雨也變小了,整個世界突然就寂靜了下來,靜得讓他們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
  張揚的心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自從這場風暴開始,項誠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辦公室,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項誠似乎已經麻木了,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已經抽離了軀殼,雖然他的生命仍在,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桌上的電話響了好久,項誠卻沒有去拿起它的欲望,除了壞消息,還能有什麼?項誠點燃了一支香煙,默默抽了一口煙,試圖將自己的精神一點點找回來。
  房門在這個時候被篤篤敲響了,項誠有些不耐煩地吼叫道:“我不是說過,任何人都不許打攪我,我什麼人都不想見,我什麼人都不想見!”
  秘書聽到了項誠的吼聲,但是他仍然頂著壓力走了進來,一臉惶恐地望著項誠道:“項書記,剛剛接到最新的天氣通報,宙斯風暴正在接近北港,沿海三公里以內的範圍可能都會被淹沒,還有……剛才發生了地震……根據地震局的通報,今晚還可能再次發生地震,頻繁的地震或許會引起大規模的海嘯……”
  項誠眯起雙目:“那又怎樣?”
  秘書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項誠:“什麼?”
  “那又能怎樣?你可以阻止嗎?你以為我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嗎?”
  秘書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他方才低聲道:“項書記,現在大家都已經開始撤離辦公樓,這裡距離海岸線很近,也不安全。所以……”
  項誠搖了搖頭:“你們走吧,我留下!”
  “項書記……”
  “出去!”項誠怒吼道。
  房門從外面關上之後,項誠憤怒的目光迅速變得黯淡下去,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義,他開始反思,開始回憶。他想不起自己從何時開始走上了這條道路,只知道自從選擇了這條道路。就已經無法回頭,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低沉的金屬摩擦聲由遠而近,宛如遠古凶獸的咆哮。張揚閉上雙目,他聽到沉悶而持續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震顫來自于海洋深處。張揚霍然睜開雙目,他啟動了快艇,以驚人的速度沖向前方的燈塔,喬夢媛睜大了美眸,望著遠方的海面,她看到一條白色的水線正在迅速向他們接近,巨浪,足有十層樓高的巨浪,大浪襲來的低頻聲讓整個天地為之戰慄。
  快艇接近了燈塔,張揚摟住喬夢媛的纖腰。全力騰躍出去,抓住了燈塔外部的鐵梯,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爬。
  幾乎在同時滔天巨浪已經撲到了他的身邊,快艇向一片枯葉般被卷起,然後高高拋揚到了半空中。隨即襲來的一波巨浪將快艇拍擊得四分五裂。
  張大官人剛才已經判斷出又一輪巨浪襲來,就算快艇全速前進也無法躲開巨浪的襲擊,生死關頭,張揚選擇了這座燈塔,既然燈塔可以在剛才的巨浪衝擊中倖存下來,或許它的身軀可以抗住第二波巨浪的考驗。
  事實證明張揚的判斷是正確的。燈塔堅實的結構再次承受住了海浪的衝擊。
  張揚帶著喬夢媛攀爬上去,踹開燈塔的窗口,先將喬夢媛托了進去,然後自己也爬到了燈塔內。
  燈塔在海浪中不斷顫抖著,仿佛隨時都可能倒掉。
  張揚和喬夢媛拾級而上,來到燈塔的最頂端,塔內的長明燈仍然亮著,燈光帶給他們些許的溫暖。
  張揚走向窗前,瞭望者外面的情景,整個福隆港的倉儲區都已經被潮水淹沒,他們所在的燈塔似乎成為潮水中的一個浮標,大半已經沒入了水中,隨著這一輪巨浪的到來,風雨再度降臨,閃電和雷聲蹂躪著這片已經飽受創傷的土地。
  喬夢媛來到張揚身邊看著外面的情景,咬了咬嘴唇,張揚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喬夢媛將身軀主動偎依在他的懷中,張揚輕吻她的耳垂道:“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
  喬夢媛點了點頭,卻聽張揚又道:“就算是死,還有我跟你做伴。”
  喬夢媛抬起頭望著張揚溫暖的笑臉,忽然發現他的目光中缺少了昔日的那種自信,喬夢媛輕聲道:“你也沒有把握我們能夠活到明天?”
  地面震動了一下,兩人立足不穩摔倒在牆上,張揚用身體護住喬夢媛,避免她被摔傷。
  燈塔上的長明燈劇烈搖晃了起來,這絕非是海浪的衝擊而引起的震動,是地震,燈光閃爍了兩下,終於熄滅,燈塔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颶風卷起暴雨,敲打著燈塔的窗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著燈塔的身軀。
  喬夢媛的嬌軀在張揚的懷中瑟瑟發抖。
  張揚緊緊擁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柔聲道:“別怕,其實我的命一直都很好。”
  喬夢媛搖了搖頭,小聲道:“可是我的命一直都很不好,我擔心會拖累你。”
  張揚微笑道:“傻丫頭,怎麼會呢?”
  喬夢媛道:“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張揚笑道:“不會,我還沒活夠,我還沒有享受跟你談情說愛的好日子,這樣死我不甘心。”
  喬夢媛道:“如果真的這樣死了,我會很滿足,至少有你在我的身邊!”
  一道閃電劈打在燈塔的頂端,雷聲隨後而至,震得整座燈塔再度搖晃起來。
  張揚擁抱著喬夢媛,輕聲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這次去東江,周省長給我介紹物件,知道他給我介紹的是誰嗎?”張揚故意提起這件事,目的是引開喬夢媛的注意力,減輕她心中的恐懼。
  喬夢媛道:“誰?”其實她心中已經猜到了。
  張揚笑道:“是你啊!”
  喬夢媛道:“我怎麼不知道?”
  張揚道:“你爸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話說回來,你對我怎麼看?如果咱們能夠逃過一死,你願不願意做我老婆?”
  喬夢媛道:“你好貪心,你已經有了嫣然,為什麼還要想著別人?”
  張大官人道:“我對感情的態度從來都是跟吃飯似的,這輩子總不能始終吃一樣東西吧,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不要臉!”喬夢媛小聲罵道,其實這廝的脾性她早已心知肚明。
  又一輪巨浪拍擊在燈塔之上,喬夢媛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害怕,她將嬌軀緊緊貼在張揚的懷中,小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愛著嫣然多一些,張揚,我承認我喜歡你……”喬夢媛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有些期盼今晚就是世界終結,如果那樣,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他們分開了。
  張揚道:“夢媛,我真的很貪心,我總是見一個愛一個,可我對每一個都是認真的,你信不信我?”
  喬夢媛道:“信與不信又有什麼關係?無論你心裡怎麼想,無論你心裡裝著多少人,我卻是已經被你害了,這輩子除了你,心中再也不會去想別人。”
  張大官人道:“我知道,其實我還有很多事情都瞞著你,其實……”
  喬夢媛掩住他的嘴唇道:“不要說了,我不在乎,哪怕是你心中有再多人,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去死,已經足夠了。”
  張大官人內心激動地難以形容,他低聲道:“其實我……我是從大隋朝過來的,我根本就不是現代人。”
  喬夢媛道:“這種時候你還說這種鬼話,想逗我開心嗎?”
  燈塔劇烈震動了一下,塔身開始傾斜,兩人的身體向一旁滑動,還好傾斜到一定的角度沒有繼續歪倒,張揚牽著喬夢媛的手,兩人來到窗前,看到外面巨浪滔天,狂風暴雨大作,宛如末日來臨一般。
  “我們會死嗎?”這已經是喬夢媛第二次詢問他這個問題了。
  張揚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我們不會死,我們一定不會死,我們還要活下去,創造一群新生命。”
  黑暗中,喬夢媛感覺到這廝的大手解開了自己濕透的衣裙,輕輕撫弄著自己的肌膚,喬夢媛咬了咬櫻唇,顫抖的手落在張揚堅實的胸膛上,虛弱無力的做出試圖推開他的動作。
  張大官人握住她的皓腕,低聲道:“我要你,我現在就要你。”
  喬夢媛望著張揚在黑暗中閃爍的雙目,嬌軀卻在瞬間軟化,她的手緩緩放了下來,勾住張揚的腰背。
  張揚親吻著她的柔唇,頸部,胸膛,在他的親吻下,喬夢媛的呼吸變得急促。
  一道閃電從窗口劃過,照亮了兩人青春美好的身軀,喬夢媛含羞用手臂擋住自己的俏臉,隨即她感覺到張揚灼熱的身體貼近了自己,一陣從未經歷的痛楚在雷聲中到來。
  喬夢媛咬住櫻唇,鼻息中發出一聲嚶嚀。
  張揚感受到來自于喬夢媛身體深處的濕潤和溫暖,輕吻著她的柔唇,等她的嬌軀完全放鬆,徹底接納了自己,這才輕輕動作了一下,附在她的耳旁小聲道:“就算世界終結,我也死而無憾!”
  “騙子!你就是個騙情騙色的大騙子……啊……”
  人在預感到死亡即將來臨之時,往往會說一些埋藏在心靈深處的話,也會做平時不敢去做的事情。換成平時,矜持的喬夢媛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張揚,即使她很愛他,可是她的性情卻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張大官人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把自己過去那檔子事兒給供出來,當然他雖然說了,喬夢媛也沒相信,畢竟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玄奇,這世上沒幾個人會相信。
  燈塔和海平面的夾角幾乎達到了六十度,但是仍然倔強不屈地屹立在海面之上,任憑逢風浪吹打,依然用它堅固的身軀護衛著這對情意綿綿的愛侶。
  對他們來說,這是終生難忘的經歷,生死關頭的纏綿如此的驚心動魄,卻又如此的難以忘懷,對喬夢媛而言是有生以來全新的一次經歷,對張大官人而言,這次充滿了異樣的刺激。不過他們都從彼此的慰藉中找到了安全感,忘卻了外面暴風驟雨的存在。
  天光從小窗中透射進來,照亮燈塔內的情景,照亮喬夢媛美得讓人心動的玲瓏玉體,張大官人輕輕撫摸著,對這件造物主的神作依然有些愛不釋手。
  喬夢媛紅著俏臉,從他身邊挪開,蜷曲著嬌軀,抓起衣服護住身體,小聲道:“天亮了……”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他也穿上衣服,沿著傾斜的地面走向視窗,看到外面已經漸漸放亮,潮水比起昨晚似乎有些消褪。轉過身去。卻見喬夢媛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在用撿到的毛巾,小心地擦去地上的血跡。
  看到張揚目光正看著自己,喬夢媛的俏臉紅得越發厲害。輕聲啐道:“被你害死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埋怨的意思,充滿了濃濃的柔情蜜意。
  張揚走過去,擁住她溫暖的嬌軀,輕輕吻了吻她的俏臉,低聲道:“看來我們命不該絕!”
  喬夢媛道:“你沒說錯,你的命果然很大。”
  這一整夜,項誠都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望著窗外的天空。未曾有一刻合眼,當黎明的天空現出第一抹天光的時候,項誠知道,新的一天來臨了。
  他緩緩站了起來。宛如一個垂暮的老人,拿起桌上的電話,慢慢撥通了宮還山的號碼:“還山……情況怎麼樣?”
  接到項誠的這個電話,宮還山充滿了詫異,這一夜他打了無數的電話。項誠始終沒有去接,他知道項誠就在辦公室,這場天災已經擊垮了項書記的神經,他對周圍的一切表現出明顯的抗拒。在昨晚風暴最猛烈的時候,他都拒絕離開辦公室。宮還山心中清醒地意識到這場災難中。項誠並沒有很好的發揮出一個領導者的能力。宮還山道:“項書記,到目前為止。已經掌握的死亡人數是三百二十七人,這只是初步統計數字,隨著潮水的退去,這個數字肯定還會增加。”
  項誠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低聲道:“還好……”
  宮還山有些詫異地張大了嘴巴,他不知項誠為何會說出還好這兩個字,就算死亡人數只有那麼多,他們都要被追究相當的責任,更何況死亡人數絕不止這個數字,項誠難道是被這場風暴徹底給打糊塗了?宮還山又道:“項書記,龔奇偉同志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項誠嗯了一聲道:“好好找找。”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項誠穿好衣服,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他拿起電話,電話的那端傳來省委書記宋懷明憤怒的聲音:“項誠!你搞什麼?北港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整個晚上都聯絡不到你,身為北港市委書記,你不去第一線指揮,躲到了哪裡?你心中還有沒有北港人民?你還是不是一個共產黨員?”
  項誠道:“我不稱職,我做好了承擔一切責任的準備!”項誠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他主動掛斷了宋懷明的電話。有生以來,項誠在上級領導的面前還從未表現出這樣的主動和強勢,他感覺鬱悶的內心似乎好受了一些,換好衣服,慢慢走出了辦公樓。
  市委大院內,洪水還有齊膝深,院子裡並沒有多少人在,項誠一步一步走著,空中仍然飄著雨,比起昨晚,現在稱得上是和風細雨。
  項誠望著這滿目的瘡痍,內心中感到一陣酸痛,他有種想哭的欲望,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對北港擁有著如此之深的感情,他想起了自己的成長歷程,想起了北港給予自己的一切,北港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像他的母親,可是他卻傷害了母親,他是個不稱職的幹部,他是一個逆子。
  項誠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了電話。
  低沉的聲音響起:“這麼大的雨,你要去哪裡?”
  項誠道:“我很後悔,我……活到今天才想明白……我錯了,錯得很離譜。”
  “不要想太多,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這場風暴來得真是時候,洗刷掉了很多東西,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項誠道:“洗刷掉什麼了?你以為發生過的東西可以洗刷掉嗎?”
  “可以!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項誠搖了搖頭:“我是不是也屬於應該被洗刷掉的那部分?”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怎麼會?我始終當你是大哥一樣。”
  項誠笑了笑,笑容說不出的慘澹:“我明白的。”
  “明白什麼?”
  “明白你心裡想幹什麼?如果你真的將我當成大哥,那麼……”項誠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讓我有尊嚴的死!”
  對方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項誠說完這番話,將手機扔在了水中,然後繼續向前方走去。
  潮水在漸漸消退,一度被覆蓋的土地重新暴露了出來,濱海無疑是整個北港地區受災最為嚴重的地方,城區有四分之三的面積遭受海嘯的災害,更不用說颱風、地震、冰雹造成的幾乎籠罩全境的災難。
  截止清晨八點,濱海已經發現了五十七具屍體,失蹤人數一百二十三人,連市委書記張揚也在失蹤名單上。
  程焱東受了槍傷,經過醫院的緊急處理,取出彈頭之後,他顧不上休息第一時間來到前方負責救援指揮,濱海受災最為嚴重的要數保稅區,剛剛興建的基礎設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變得支離破碎,幾乎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常海天呆呆站在水裡,望著一片汪洋的保稅區,眼睛紅紅的,就快哭出來了,雖然他曾經一度想離開濱海,可是他在內心深處是捨不得的,他對這塊土地傾注了太多的熱血和情感,他捨不得離開這裡。
  程焱東來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安慰。

  常海天喃喃道:“我們努力了這麼多天,我們花費這麼大的心血,可老天一夜之間就將所有的一切給毀掉了。”
  程焱東道:“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常海天道:“張揚呢?有沒有他的消息?”
  程焱東搖了搖頭,目光中流露出擔憂之色,他並不擔心張揚會被日本人所傷,真正擔心的是昨晚的那場海嘯,無論一個人的武功如何強大,在自然的面前都是如此的渺小。
  常海天低聲道:“希望他不會有事。”
  程焱東道:“一定不會有事。”
  此時他接到了救援隊的消息,已經在福隆港港口的燈塔處找到了張揚,和他一起的還有喬夢媛,兩人全都平安無事。
  聽到張揚平安的消息,程焱東長舒了一口氣,他將這個消息告訴常海天。
  常海天道:“他的運氣一向不錯,我早就料定他沒事。”
  程焱東卻道:“雖然逃過死劫,可這次的責任恐怕不小。”
  常海天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他點了點頭道:“是啊,這次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下馬。”
  張揚在上午九點重新回到了濱海行政中心,移動信號仍然沒有恢復,不過固定電話線路多半已經修復,張揚聯繫了部分市委常委,召開一個緊急會議。
  前來開會的常委們都是一臉疲憊,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市長許雙奇臉色蠟黃,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無力地搖了搖頭道:“這次的災情太嚴重了,建國以來還是第一次。”
  張揚環視眾人道:“大家辛苦了,我們都沒有料到這場天災會如此嚴重,雖然我們做好了準備措施,可這次的海嘯仍然給濱海帶來了無法挽回的生命和財產的損失,身為濱海市委書記,我要向各位常委道歉,我要向全體的濱海市民道歉。”
  現場鴉雀無聲,張揚一上來就拿出了誠懇的態度,他的意思很明顯,已經將這次的主要責任一力承擔下來,其實每個人都明白,這次的事情和領導能力無關,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天災面前,他們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應急措施,但有些事是人力無法改變的。
  張揚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我深深為死去的市民感到痛心,這次的慘痛經歷不會打倒我們,只會讓我們變得更加堅強。”


卷十二 第1163章 滿目瘡痍
  傅長征此時匆匆走入會議室內,若非有緊急的事情發生,他是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打斷張揚的發言,他附在張揚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張揚睜大了眼睛,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臉上的震駭和悲傷,旋即張揚的眼圈紅了,他抿起嘴唇,用力搖了搖頭道:“你再說一遍!”
  傅長征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張揚,自己剛才的話全部都是真的。
  張揚搖了搖頭,大步向門外走去,甚至沒有向在場的常委交代一句,所有人都被晾在那裡,這幫常委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許雙奇道:“小傅,到底什麼事兒?”按理說許雙奇是不應該發問的,可是剛才張揚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失常。
  傅長征抿了抿嘴唇,低聲道:“沒事!”
  張揚來到辦公大樓外的時候,正看到程焱東開著一輛尼桑越野涉水而來,程焱東看到張揚,趕緊停下車,從車上下來,他大步迎了上去:“張書記,龔副書記他……”
  張揚點了點頭:“不要說,我都知道了……”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我現在就要去北港。”
  程焱東道:“我送你過去。”
  路面上的潮水仍然沒有完全消退,越野車顛簸行進著,張揚捂著嘴,望著窗外,內心宛如刀割,這場風暴竟然奪走了龔奇偉的生命,事情本不該是這樣。他們之前的付出和努力,隨著龔奇偉的離去已經付諸東流,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程焱東道:“張書記,節哀!”
  張揚道:“為什麼會是他?”
  程焱東搖了搖頭,因為他不知道答案。他歎了口氣道:“我聽說龔副書記的遺體是在海員俱樂部門外的小河中發現的,目前車輛還在打撈的過程中。”
  張揚閉上雙目,感覺熱淚已經朦朧了雙眼。黯然道:“不該是這樣……”
  誰也無法預測明天會發生什麼,張揚和程焱東到達海員俱樂部門前的時候,正看到那輛嚴重變形的越野車被從小河中打撈出來。
  北港公安局長趙國強就在現場。他的表情異常嚴峻,那輛車就是他的座駕,昨晚就是他讓司機把龔奇偉送來這裡。卻想不到從此以後就成永別,他的車竟然將龔奇偉送上了一條不歸路。
  張揚和程焱東來到他的身邊,趙國強向他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緩緩向那輛打撈上來的變形車輛走去。
  張揚和程焱東緊隨其後,負責現場的員警本想阻攔他們,可是趙國強搖了搖頭,示意手下人放行,剛才車輛沒有打撈上來的時候,已經確認了龔奇偉的身份。
  張揚望著被積壓在前後座椅之間的龔奇偉。望著他已經失去生命力的面孔,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兩行熱淚汩汩流下。
  望著張揚熱淚縱橫的面龐,趙國強瞬間明白了什麼,他攔住張揚繼續向前的腳步。低聲道:“冷靜些,我們必須要先進行現場取證。”
  張揚感覺到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他捂著自己的頭,慢慢蹲了下去,周圍的景物似乎變得虛幻起來,他看到龔奇偉正微笑著朝著自己走來。拍著他的肩膀,真摯地對他說:“張揚,我們一定要查清北港所有的問題,要還給北港一個朗朗乾坤……”
  龔奇偉的聲音猶在耳邊回蕩,但註定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而且永遠不會回來。
  張揚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蹲了多少時間,直到趙國強重新回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和程焱東一起,每人挽著張揚的一條手臂幫他站起來。
  張揚喃喃道:“為什麼會是他……”
  趙國強和程焱東一起將張揚攙回到車內,關上車門,趙國強低聲道:“昨晚我讓司機把龔副書記送到這裡,後來就失去了聯絡,首先發現的是司機的屍體,就在海員俱樂部的院子裡,他是被車壓死的,法醫已經做過鑒定,剛才現場勘查的結果已經可以初步判定,那輛車在落水之前遭遇到劇烈撞擊,車身嚴重變形,龔書記的身體應該是被卡在座椅之中,無法逃出車內,不斷上漲的潮水將車輛淹沒,他最後死於窒息。”
  張揚怒吼道:“什麼人幹的?”
  趙國強咬了咬嘴唇:“昨晚龔副書記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項書記調他去海員俱樂部指揮救援轉移工作,剛才……”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我們在車內頂棚上發現了四個用圓珠筆寫的字,上面寫著……項誠誘我……”
  張揚握拳重重在車門捶了一拳:“我去找他!”
  趙國強一把拖住他的手臂,大聲道:“這根本說明不了問題!”
  張揚道:“什麼叫說明不了問題?一直以來我們都在想方設法的尋找證據,一天沒有證據,就只能看著這幫不法之徒肆意妄為,去他媽的證據,我現在才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那麼多講道理的事情。”
  “張揚!你冷靜一下!”趙國強大吼道:“一直以來我都在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卻對我閃爍其詞,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和龔副書記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約定?”
  張揚紅著眼睛道:“這跟你有關係嗎?跟你說有用嗎?”他推開車門跳了下去,走到前方的一輛警車前,一把就將車內的員警給拖了下去,然後坐到了駕駛位上,驅車向遠方沖去。
  趙國強和程焱東都知道事情不妙,這廝衝動之下難保不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程焱東慌忙啟動汽車,緊隨在張揚的車後。
  兩輛警車一前一後沖入了北港市委。
  張揚一下車就向市委書記辦公室狂奔而去,趙國強和程焱東雖然竭盡全力,也無法追趕上他的腳步。
  張揚抬起腳,一腳就將項誠辦公室的房門踹開。
  辦公室內空空如也,項誠根本不在其中,項誠的秘書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怒道:“你幹什麼……”話沒說完,他的脖子已經被張揚卡住,一把就將他摁在牆壁上,秘書滿臉通紅,慘呼救命。
  趙國強和程焱東兩人此時趕到,兩人分別拽著張揚的一條手臂,好不容易才勸他放開了秘書。
  秘書捂住脖子劇烈地咳嗽著,嘶啞著聲音道:“……我……我要告你……”
  張揚指著他道:“去告,項誠呢?不把他的下落說出來,信不信我打死你!”
  秘書也是懂法之人,他對張揚雖然忌憚,可是當著北港和濱海兩位局長的面,張揚就這麼說,顯然道理在他的這一邊,秘書道:“兩位局長,你們都聽到了,他恐嚇我!”
  趙國強皺了皺眉頭道:“你少說兩句,還嫌不夠亂啊?”
  程焱東道:“項書記呢?”
  秘書捂著脖子搖了搖頭道:“我們也在找他,一早就失去了下落,到現在都沒找到。”
  趙國強和程焱東對望了一眼,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兩人把張揚拉到一邊,程焱東道:“張書記,你冷靜一下,有沒有覺得這件事不太對?”
  張揚道:“你們不要拉著我,去找項誠,龔書記就是他害死的。”
  趙國強道:“張揚,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無憑無據的在這裡嚷嚷什麼?被人家聽到會怎麼想?”
  程焱東道:“張書記,昨晚那些人根本是想謀殺我!”
  聽到程焱東這麼說,張揚內心一震,其實這件事他早就考慮過,昨晚元和集團謊稱有員工被困,所以程焱東才前往營救,自己是偶然捲入其中的,應該說昨晚日本人的暗殺目標並不是自己,而是程焱東。
  這件事仔細一想卻不是那麼合理,程焱東究竟觸犯了日本人的什麼利益?他們為什麼要急於將程焱東剷除?
  趙國強也和張揚想到了一起,他低聲道:“這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昨晚同時有這麼多人遭到了謀殺!”
  張揚有些錯愕地看著他道:“還有其他人?”
  趙國強點了點頭道:“我剛剛收到東江那邊的消息,北港前公安局長袁孝工在家中被殺!”
  張揚和程焱東都被這一消息震驚了,張揚搖了搖頭,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比起昨天的這場海嘯,更為驚人的是海嘯背後發生的事情,這一系列血腥殺戮的背後必然隱藏著一個天大的陰謀,殺人滅口!張揚想起了這四個字,可是程焱東顯然並非什麼關鍵人物,龔奇偉雖然位置重要,但是他還遠沒有觸及到北港的內幕,究竟是什麼讓幕後的主謀對他們痛下殺手?
  趙國強道:“或許從項書記那裡,我們可以得到一些答案。”所有的矛盾無疑都聚焦在項誠的身上,龔奇偉寫下的那四個字就是指認項誠的血證。
  項誠此時正在海邊,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就那樣坐在潮水中,呆呆望著前方,雙目中充滿了深深的憂傷。
  項誠走過去,輕聲道:“老人家,你怎麼坐在這裡?”
  老人道:“過去這裡是我的家,可現在什麼都找不到了……我的老伴兒,我的女兒全都找不到了……”老人的聲音充滿了悲傷,可是他卻沒有哭,因為眼淚早已流幹。
  項誠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政府會幫助你們的。”
  “我不要幫助,我只要她們活著……”
  項誠點了點頭,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繼續向前方走去,前方是一片混濁的大海,他的妻子兒女都在大海的那一邊,項誠仿佛看到了他們,走過這片海,就能夠和他們相見。
  北港市委副書記龔奇偉因公殉職,至於他死亡的真正原因,仍在調查中,並沒有馬上向外公佈,市委書記項誠也從清晨起就失去了下落,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北港市長宮還山不得不暫時承擔起領導全市抗災的職責。
  當天中午省長周興民搭乘直升機抵達北港,視察災區情況,眼前的災情讓周興民為之震驚,北港的災情也牽動了高層的注意力,當日傍晚,副總理文國權乘坐專機來到災區,代表黨中央國務院視察災情,並慰問全體災民。
  文國權登機之時就已經通知北港方面,讓張揚前往機場接機,他特地強調,只要張揚一人接機就可,其他人全都安守崗位。
  自從目睹龔奇偉慘死,張揚就處於深深的自責中,他甚至認為是自己害死了龔奇偉,也許他和龔奇偉之間的計畫早已被外人識破,這讓張揚感到異常的沮喪。
  文國權第一眼就從張揚的臉上看到了他的悲痛,文國權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這個乾兒子,關於兒子浩南和張揚之間的衝突和恩怨,他也是從妻子那邊聽說,由始至終文國權都保持了沉默,無論是張揚還是浩南那邊他都沒有找他們談過。
  這次和張揚的見面,文國權明顯感覺到了他在刻意保持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張揚沒有像往常那樣叫自己乾爹,即使回到了車內,在這個相對私密的環境下,張揚仍然恭敬地稱呼他為文副總理。
  文國權這次前來為了公事。在別人看來,張揚這樣的稱呼也無可厚非,但是文國權明顯有些不高興,他皺了皺眉頭道:“你乾媽很擔心你!”他的這句話含義很豐富。即告訴張揚,羅慧寧仍然掛念他,也婉轉地提醒張揚,你小子忘記我這個乾爹了?
  張揚抿起嘴唇低聲道:“替我謝謝羅阿姨……”

  文國權道:“用不著那麼客氣吧!”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悅了,轉過臉去,望著車窗外滿目瘡痍的景象,文國權的內心也和北港的天色一樣變得昏暗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問道:“截至目前死亡數字是多少?”
  “三百九十八人,失蹤一百七十三人。”張揚低聲回答道。
  文國權默默點了點頭:“我聽說北港市委副書記龔奇偉同志因公殉職了?”
  張揚心頭一酸,他低下頭去:“龔奇偉同志的死因仍在調查中。”
  文國權聽出了張揚話裡的弦外之音,注視他的雙目道:“有什麼問題?”
  張揚道:“市委書記項誠從清晨離開辦公室就失蹤了。到現在仍然沒有找到他的下落,昨晚就是他下令讓龔奇偉同志前往海員俱樂部指揮人員轉移,根據警方初步調查的結果,龔奇偉同志的死亡並非是意外,很可能是一場蓄意謀殺。”
  文國權的兩道濃眉擰結在一起:“你在體制多少年了?”
  張揚道:“就快六年了。”
  文國權道:“六年的時間仍然沒有學會分清輕重嗎?當務之急是什麼?我們首要面臨的問題是什麼?”
  張揚道:“我不會讓龔書記不明不白的死!”
  文國權道:“我始終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公道二字。我們這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維護正義的尊嚴,然而,我們肩上的責任還有很多,龔奇偉同志這樣的國家幹部。正是為了老百姓謀求福祉方才不惜捨棄個人的幸福,甚至捨棄個人的生命。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志願。要讓百姓平安,只有這樣,他的犧牲才有價值,只有這樣,這些好幹部才能瞑目。”他望著張揚語重心長道:“張揚,奇偉同志的死,我和你一樣痛心,我也不會讓我們中的每一個好幹部白白的犧牲,但是我們必須要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後面,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如何儘快地安置這些百姓,如何儘快地恢復這裡的工作和生產,如何讓北港市民的生活重新歸於正常。”
  張揚搖了搖頭:“我做不到,也許我的心胸永遠都做不到這樣廣闊。”
  文國權道:“我也有很多事做不到,但是你身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要去做,需要你傷心的不僅僅是龔奇偉一個,濱海這麼多的市民在等著你,在你糾結于奇偉同志的事情時,有沒有想過,濱海的市民正期盼著你帶他們走出困境,你應該帶他們走出困境,你應該給他們希望!”
  張揚的目光濕潤了,文國權的這番話宛如醍醐灌頂,徹底讓他從傷痛中清醒過來,不錯,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
  文國權首先去視察的是災情最重的濱海,他之所以沒讓北港官員陪同,最根本的出發點是不想干擾到他們正常的救災指揮工作。
  應該說濱海的各級領導在這次的海嘯中還是表現出了相當過硬的幹部素質,上下一心共同抗擊災害,沒有人表現出畏懼和退縮。很多人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仍然堅持在抗災第一線。
  文國權在張揚的陪同下先前往了濱海災民的臨時安置點,他的到來引起了現場的轟動,張揚已經提前安排程焱東率領幹警在現場維持秩序,當前的環境下,不可預知的因素實在太多,張揚可不想在文國權視察期間鬧出什麼意外。
  文國權看到現場維持秩序的員警,對張揚投過去不滿的目光,他低聲道:“我們這些當國家幹部的,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怕老百姓了?”
  張揚道:“這兩天情況比較複雜,還是小心為妙。”
  文國權沒有繼續責怪他,走過去,和老百姓一一握手。
  許多老百姓看到副總理親自到來,激動的淚流滿面,有人帶著哭腔道:“文總理,我們的家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文國權道:“不怕,國在家就在,家園被摧毀了,我們可以重建,請相信黨中央,相信政府,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大家重建家園。”
  文國權一邊說著安慰的話,一邊走入人群,望著一張張充滿期盼的面孔,文國權此時的心情凝重不已,他在安置點停留了一個小時。
  臨近結束的時候,文國權走上高崗,他大聲道:“大家好,我是文國權,今天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前來這裡視察災情,並對所有受災群眾表示最真切的慰問,你們受苦了!”文國權的聲音低沉而洪亮,直擊人心。
  他抿了抿嘴唇道:“天有不測風雲,雖然我們進行了努力,採取了一系列的預防措施,這次的海嘯仍然超乎於我們的想像,給濱海給北港造成了極其嚴重的損失,在這場災難中,我們中有不少人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園,我能夠體會到你們的悲傷,請相信,我和你們的心情一樣難過,失去家園我們可以重建,可是失去的親人卻永遠不會回來,如果我們的工作能夠做得更好一些,如果我們的反應能夠及時一些,或許可以避免太多的傷亡,在此,我代表全體公務人員對我們工作中可能存在的疏忽向人民道歉!”文國權向眾人深深一躬。
  現場不少人哭了起來,其實並沒有人將這次的事件歸咎於政府,事實上在海嘯到來之前,政府部門就已經多次發出警告,並出動工作人員對沿海居民進行勸說,可是很多居民認為北港不會有太大的風災,並以此為由拒絕離開家園。所以才造成了很多的撤離延誤,導致了這麼多的死亡事件。
  省長周興民一行也來到了現場,他們抵達的時候正看到文國權在講話,周興民遠遠停下了腳步,和陪同人員一起靜靜傾聽著文國權的講話。
  北港市長宮還山在一旁悄悄觀察周興民的臉色,直到目前都沒有項誠的任何消息,市委副書記龔奇偉又已經身亡,現在他已經臨時成為北港的一把手,宮還山過去一直期盼著這麼一天,自己能夠登上這個位置,可這會兒他卻感覺如坐針氈,一把手的位置如同燙手山芋,他恨不能將之趕緊扔出去,目前這種時候,絕不適合享受權力,首當其衝的可能是一連串的問責。剛才省長周興民在視察期間根本沒有給他一點好臉色,宮還山由此推斷出,這次天災必然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他的內心彌漫著悲觀的情緒。
  文國權說完話,揮手向現場的災民告別,張揚示意武警開路,但是仍然有不少群眾湧上來想和文國權說話,文國權態度和藹,跟每一個人都親切握手,並對聽到的問題做出解答,短短的一段路途,足足走了近二十分鐘。
  周興民並沒有走過去,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直到文國權在眾人的護衛下來到附近,他方才迎了上去:“文副總理!”
  文國權看了看周興民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不苟言笑,低聲道:“去前面說話。”
  兩人一起走向前方的高地,隨行人員全都在下面站著,誰都看出兩位大人物有話要單獨說,沒有誰主動跟上去,張揚和宮還山對望了一眼,宮還山也看出了張揚的悲傷和沮喪,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次他們兩個可能都要有麻煩。宮還山道:“最新的傷亡數字統計出來了沒有?”


卷十二 第1164章 調整班子
  張揚道:“死亡人數沒有進一步增加,目前主要是在搜索失蹤人員,最終的統計資料要等等才能出來。”
  宮還山歎了口氣道:“希望不會有更多的人員死亡了……”其實連他也知道這種希望並不現實。
  張揚道:“有項書記的下落了?”他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在沒有找到項誠之前,必須要保持克制。
  宮還山搖了搖頭道:“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他說完,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這番話不太吉利,改口道:“已經派了專人去找他,根據門衛所說,他今天清晨五點半左右的時候離開了市委,然後就失去了消息。”
  張揚道:“有沒有查過機場車站碼頭!”
  宮還山內心中一陣感歎,張揚的這番話分明是認為項誠畏罪潛逃了。宮還山道:“這一夜發生了很多事。”
  張揚道:“的確很多事,昨晚死了很多人!”
  宮還山歎了口氣,目光向前方望去,定格在遠處文國權和周興民的身上。
  周興民在文國權的身邊站定,低聲檢討道:“文副總理,我承認我的工作中存在疏漏和失誤,在北港這次海嘯事件上,我身為平海省長應當負有相當的責任。”
  文國權眯起雙目,望著遠方漸漸退去的潮水,低聲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聽到別人檢討,檢討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錯誤已經造成,無法挽回!越是深刻的檢討。往往意味著損失越嚴重,興民,其實我們都清楚,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周興民點了點頭道:“我剛剛去北港視察,也詢問了這次北港方面的應急處理,說句公道話,這次北港上下對於此次的極惡天氣還是做足了準備措施。也提前做出了撤離動員工作,在海嘯到來之後,廣大幹部也表現出了大無畏的精神。很少有人畏縮不前。”
  文國權道:“天災或許不可避免,可是人禍卻能防患於未然,結果呢?”
  周興民沒有說話。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文國權道:“這樣的時候,北港市委書記居然人間蒸發,海嘯奪去了數以百計的性命,可是在海嘯發生的同時,有些人卻並非死於海嘯,究竟是誰在利用這場天災為所欲為?”
  周興民道:“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文國權道:“大亂之後必有大治,這次對北港來說是一次陣痛,可是我堅信北港的未來會變得光明和美好。”
  周興民重重點了點頭,文國權的話流露出他對北港的信心,周興民道:“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龔奇偉同志應該是死於他殺,他在臨終前,在車內用圓珠筆寫下了一行字——項誠誘我……,也就是說北港市委書記項誠在當時安排他去海員俱樂部指揮人員轉移,結果龔奇偉去了那裡之後就遭遇不測。”
  文國權已經聽張揚說起過這件事。他有些憤怒地說道:“找到項誠,讓他交代清楚這件事。”
  周興民道:“很多的矛頭都指向他,但是他偏偏在這個時候失蹤了。”
  文國權道:“畏罪潛逃嗎?”
  周興民道:“我總是感覺這件事非常的蹊蹺,昨晚前北港市公安局長袁孝工也在東江被殺,這兩件事的發生絕非偶然。”
  文國權道:“興民,這件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但是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經歷這場天災,老百姓的內心已經脆弱不堪,我們不可以更多不利的事情影響到他們,你明白嗎?”
  周興民其實也有一樣的顧慮,經歷這場天災之後,多數人都處於惶恐不安中,如果在這個時候爆出體制內的一些黑幕,只會影響到政府的公信力,讓北港市民失去對政府的信任,這顯然是他不想見到的。周興民道:“文副總理放心,這件事我會親自跟進。”
  文國權道:“如果一切都是項誠做得,他究竟是出於怎樣的動機?”
  周興民道:“我有些擔心,他是不是仍然還活著!”
  事實證明周興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當天晚上七點,項誠的屍體在新港碼頭被發現,項誠之死已經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北港市委小會議室內,周興民主持了北港災後的第一次會議,同樣的一間會議室,因為主持者的不同,會議的級別也明顯不同。
  北港市長宮還山,現在已經是北港事實上的一把手,過去他一直夢想坐在這個位置上,今天總算得以實現,但是宮還山沒有任何如願以償的快樂和興奮,相反,他感到悲哀和沮喪,龔奇偉和項誠的先後離去,讓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權力和責任都落在了他的頭上,在他看來,責任比起權力更大,宮還山並不看好自己的未來,或者可以這樣說,從他登上北港政治舞臺的巔峰開始,他註定就要走下坡路,正如他的上位並非主動,他的下臺也由不得自己。
  前來參加會議的有北港的幾位常委,北港下轄各縣市的主要領導人。
  會議召開之前,文國權和周興民已經針對當前北港的狀況交換了一段時間的意見,現在應該是達成了共識。
  周興民道:“昨天夜間北港遭遇了自建國以來最嚴重的一次極惡天氣,颱風、冰雹、暴雨、地震、海嘯接踵而至,給北港人民造成了嚴重的傷害,災害發生以後,黨中央國務院高度給予了高度的重視,文副總理親臨現場視察災情,並慰問災區人民,在這段時間裡,我們看到了廣大黨員幹部的真心付出,在此,我代表上級部門對堅守在北港抗災第一線的全體黨員們說聲辛苦了,並對你們致以最真誠的謝意!”
  現場響起一陣掌聲,並不熱烈,因為每個人的心頭大都被悲傷的情緒填滿,周省長的這番暖心話也無法讓大家興奮起來。
  周興民邀請文國權講話。
  文國權環視眾人,他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力度很足:“相信大家都清楚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北港遭遇了建國以來,確切地說是二十世紀以來最大的一次災害,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確定死亡的人數是五百四十七人,截至目前還有二百六十五人失蹤,相關的搜救工作仍然在繼續進行中,這是北港悲傷的一天,也是全中國人民悲傷的一天,我們為在這次災害中不幸罹難的人民感到悲痛,我們會永遠銘記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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