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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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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第1152章 隱痛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顧允知拍了拍張揚的肩頭:“去後院走走。”
  他們一起來到後院,原本顧佳彤的那座衣冠塚已經不見,雨後的後院綠草茵茵,顧允知呼吸了一口潮濕而清新的空氣輕聲道:“原來收藏回憶最好的地方是在心裡。”
  張大官人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他的內心深處不由自主浮現出元和幸子的面龐,最近不知為何,他總是輕易就將元和幸子和顧佳彤等同起來,雖然之前的鑒定結果表明兩人絕非是同一個人,可他還是不時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張揚道:“爸,薛老在您的回憶中一定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顧允知眉峰一動,張揚不會突然提到這個問題的,薛老已經辭世,張揚提起薛老的用意應該是將話題轉移到薛世綸的身上。顧允知道:“薛老是我的恩師,也是我這一生中最敬重的人。”
  張揚道:“薛世綸的財富是怎樣積累起來的?”
  顧允知道:“我並不清楚這些,過去我曾經跟你說過,薛世綸棄官從商之後的事情我並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去了海外發展,蕭國成給他幫了很大的忙。”
  張揚道:“爸,我想冒昧問一句,您和薛世綸過去是朋友嗎?”
  顧允知明顯被張揚的這句話給問住了,他抬起頭望著大雨洗滌過的天空,天空是一片純淨的藍,沒有一絲雲彩。純淨的讓人感覺到非常的不真實。
  非常簡單的一個問題卻把顧允知給難住了,在他這個年紀看來,朋友這兩個字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其中包含著太豐富的內涵,朋友!顧允知閉上雙目,想起了兒時的玩伴,想起了少年的同桌。想起了大學的同窗,想起了仕途的同僚,可是現在他的身邊究竟還剩下了誰?兒時的玩伴早已記不清容顏。少年的同桌早已失去聯絡,大學的同窗也各散東西,少有聯繫。仕途上的同僚?顧允知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官場中可以找到真正的朋友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爸!”張揚低聲喚醒顧允知。
  顧允知從沉思中醒悟過來,他輕聲道:“不是!我剛才想了想,我沒真正意義的朋友,或許也可以這樣說,在漫長的仕途生涯中,我把自己的朋友全都弄丟了。”他舒了口氣道:“不止是我,官場之中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
  張大官人對官場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所以他對顧允知的話還是非常認同的。張揚道:“每個人判定朋友的標準都不一樣,可能爸的標準比較高。一般人入不得您的法眼,我朋友很多,大都是一些酒肉朋友,平時聊天打屁的居多,如果按照爸的標準來。可能我也找不到一個。”
  顧允知道:“在官場中,無論你情願與否,別人都會用權力的標準來衡量你,所以官場中阿諛奉承的事情很多,人一走茶就涼的事情也不少見。”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偏離了主題,歎了口氣道:“薛世綸和我談不上朋友。也談不上敵人,我們的做事方法不同,和他相比,我比較保守。”
  張揚道:“他是不是一直將當年離開政壇的責任歸罪到您的身上?”
  顧允知淡然笑道:“我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很少去關注別人怎麼看我。”
  顧允知雖然沒有直接回應,可是在間接上等於認同了張揚的猜測。
  張揚道:“爸,您覺得能讓宋書記這麼慎重的幕後人物可能是誰?”張大官人的這番話顯然是多餘的,之前他暴露出了太多的想法。
  顧允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尤其是在你還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在官場上一定要記住謹言慎行這四個字,人一定要分清楚環境,才能決定何時應該高調,何時要保持謙遜低調。戰爭分為很多種,代價最大的往往是正面衝突,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會出現戰術之說。”說到這裡顧允知打了個哈欠道:“有些困了,我去休息。”
  張揚愣了一下,顧允知明明剛剛才午睡醒來,怎麼又要去睡?看來他是不想繼續回應自己的問題,不想再提起他和薛世綸的那段往事。
  自從陳崗供出項誠存在重大問題之後,張揚就將幕後黑手初步鎖定在薛世綸的身上,項誠之所以能有現在的政治地位,多虧了薛老的關照,他和薛世綸的關係非常親近,如果項誠真的如同陳崗所說的那樣貪贓枉法,那麼他貪贓枉法的目的何在?他做這一切違法行為最終又是為了誰服務?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最大的可能就是薛世綸,張大官人甚至大膽地梳理出了一個初步的脈絡,薛世綸、蕭國成和北港的很多官員之間都有著不為人知的幕後交易,在缺乏確鑿的證據之前,張揚的推測只能是猜測,顧允知有句話說的很對,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尤其是面對這些根基深厚的人物,必須要做到謹言慎行,不然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望著眼前的這片草地,顧佳彤的衣冠塚早已不見,張揚忽然想起,顧家的三個子女命運頗多波折,顧養養小時候遭遇車禍,如果不是遇到了自己,現在應該仍然坐在輪椅上,顧明健被人引誘吸毒,後來又捲入傷人案而鋃鐺入獄,出獄之後也是昏招不斷,直到最近方才真正變得成熟起來,而顧佳彤,想起佳彤,張揚的內心不由得又感到一陣隱痛,眼前浮現出顧佳彤蒼白而驚惶的面孔,不知她的芳魂是否仍在尼亞加拉河上飄蕩?
  顧允知一生清廉正直,這樣的人,本不該遭到上天這樣不公平的對待,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張揚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上天會對一個好人如此殘忍,如果把這一切都歸咎到可能存在的報復,張揚的心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顧允知說過,他這一生中沒有真正的朋友,可是仇人呢?他的剛正和清廉會不會得罪一些人?會不會有這樣一些人始終在暗處用仇恨的眼光看著他?
  顧養養悄然來到張揚的身後,輕聲道:“想我姐了?”
  張揚轉過臉看了看她,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顧養養道:“如果我姐姐仍然活著,你會不會娶她?”
  張大官人被她的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錯愕,明顯愣了一下方才道:“會!”張大官人並沒有撒謊,他過去一直的想法都是將這幫紅顏知己全都娶進門來大被同眠,盡享齊人之福。
  顧養養道:“雖然我知道不太可能,但是我仍然相信你,不知道為什麼。”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幾分柔情,感情是非常奇怪的,正如她對張揚,在她心目中張揚永遠是完美的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她又道:“在你心中最愛的究竟是哪一個?”
  張揚道:“養養,我並不是一個好人,也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完美。”
  顧養養沒有說話,只是用搖頭來反對他的這句話,在她心中,張揚是完美的。
  張揚笑了笑,他的笑容非常複雜,低聲道:“我走了!”
  “為什麼不留下來吃飯?”
  張揚道:“今天不了,我還有重要事要辦。”
  張大官人所說的重要是就是要找到武直英男,程焱東雖然查到了他在東江,可是根據祁山的回饋,武直英男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回他入住的酒店。
  可祁山在東江畢竟有他的關係層面。很快就幫張揚查到了武直英男的下落,這小子來東江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躲避風頭,濱海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日方雖然沒有人將他招認出來,可是周圍還有不少的中國工人在,他們很可能會認出自己,所以武直英男才來到了東江暫避。
  東江有很多日本人經商,武直英男的父親是日本駐華副大使。他的人脈關係也是極廣,東江日本商會的會長中島川太就是他的好朋友,武直英男初來東江本來是不想麻煩這些人的,可是這小子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忍不住去登門造訪,中島川太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對他也是非常熱情,將自己位於東江東郊鳳凰山的別墅借給了他居住。所以武直英男這兩天一直都沒有回酒店。
  祁山把查到的情況向張揚一一說明。
  張揚早在多年以前就和中島川太打過交道,最早的時候還在這廝的身上種下了一根附骨針。後來中島川太就學了個乖。對他也是言聽計從,張揚在各個地方任職的時候,他也幾次組織日方商貿團過來捧場。
  雖然有這層關係,張揚還是不能驚動中島川太,張大官人把這次的事件定義為兩國矛盾,涉及到這一層面,中島川太很難站在自己的立場。
  武直英男自從來到東江就過著夜夜笙歌的日子。其實在北港也是一樣,張大官人闖入這棟位於鳳凰山別墅的時候。武直英男正摟著兩位日本女郎玩著一龍雙鳳的快樂遊戲。
  對於這種場面,張大官人自然而然的要攝影留念。武直英男和那兩名日本女郎顯然被這個突然闖入者給嚇壞了,拉著床上的被子試圖躲閃鏡頭,可惜三個人同時去搶,結果誰也沒有成功護住自己,張大官人成功的捕捉到了很多精彩的畫面,這廝憑著多年搶拍偷拍的經驗判斷,這種照片是極具殺傷力的,如果將照片抖落出去,武直英男最多是顏面受損,可他的父親武直正野,身為駐華副大使,恐怕就要遭遇一次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機了。
  武直英男從最初的驚慌中反應了過來,他從床頭的刀架上抽出一把東洋刀,赤身裸體,咬牙切齒地沖了上來:“八格……”
  張大官人只一腳就將他踹倒在了地上,又是一通搶拍。
  兩名日本女郎嚇得連聲尖叫。
  張大官人嘿嘿一笑,收好相機,走過去,點中了武直英男的穴道,來到床邊扯下兩名日本女郎用來遮蔽身體的被子,將武直英男包裹在其中,扛著就走了出去。
  別墅外祁山在汽車內等待,看到張揚頭戴絲襪,扛著一團東西從牆頭一躍而下,趕緊將車倒了過去,張揚把武直英男連人帶被都塞到了後座上。然後來到副駕坐下,摘掉蒙在臉上的絲襪道:“走!”
  武直英男睜開雙目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黑暗的環境中,周圍冷颼颼的,應該是地下,他驚恐的睜大雙目,大聲叫道:“誰?你究竟是誰?”
  強烈的燈光朝他照射過來,逼迫著武直英男不得不將頭低下去。他顫聲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道:“你以為做了壞事就能夠一走了之?把爛攤子丟給別人,自己跑到東江來逍遙自在?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武直英男道:“我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裝傻才對!”
  武直英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知不知道劫持我可能導致的後果?”
  張揚笑道:“劫持你?我沒那興趣,把你光溜溜的帶出來,目的就是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你在北港刺傷了一名工人,以為走了就能夠脫開干係?做夢,你給我記住,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自己站出來把這件事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則……”
  武直英男道:“威脅我?如果你現在不把我放了,明天整個中國的員警都會找你。”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怕了!你說今天的這些照片日本的媒體會不會感興趣?”
  武直英男內心一凜:“你想威脅我?”
  張揚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如果你不站出來交代這件事,我會讓你後悔莫及!”
  武直英男道:“你究竟是誰?有種的站出來,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
  張大官人從黑暗中走了出去,來到武直英男的面前,武直英男詫異地問看著他,他沒想到這個劫持者居然敢現身相見:“你……”他更沒有想到身為濱海市委書記的張揚,居然敢硬闖私宅把他給劫持出來。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小子,是個男人,做事就不怕承認,記住,三天,只有三天!”他解開武直英男的穴道,扔給他一件衣服,指了指後面道:“出了防空洞,沿著小路爬上山頭,就能夠看到你的住處,我耐心有限,我在東江等你三天,你想通了之後,隨時給我電話。”
  武直英男雖然滿心怨毒,可是他卻不敢說話,披著張揚給他的衣服,倉惶逃了出去,張揚舒了口氣,也從側方離開。
  祁山和張揚並肩站在山頂,望著山下沿著小路跌跌撞撞狼狽逃竄的武直英男,祁山有些不解道:“為什麼要放了他?”
  張揚道:“不把他放了難道要把他給殺了?我是國家幹部噯,可不是恐怖份子。”
  祁山笑了起來:“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戴著絲襪隱藏身份去抓他,可抓到之後,又這麼容易把他給放了,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應該不是個輕易被激將的人,難道你以為就憑著那幾張照片就可以威脅到武直英男?就算你把那些照片給曝光,武直正野也完全可以用教子無方這四個字來撇開干係,不會影響到他的政治生涯,武直英男本身就是個浪蕩子,他興許不會那麼在乎名譽,你想想,如果他出來自首,那麼等待他的是法律制裁,照片曝光至多是名譽受損罷了,換成是你,你選擇哪一個?”
  張揚道:“我既然放了他,就有足夠的把握。”
  武直英男失蹤雖然時間不長,可是卻驚動了很多人,包括中島川太和井上靖在內的日方在華商界知名人物都已經趕到了鳳凰山別墅,他們並沒有急於報警,認為這很可能是一起劫持勒索事件,幾個人正在商量對策,準備向武直英男的父親通報這件事的時候,武直英男披著一件破舊的藍色風衣,狼狽不堪地從外面走了回來。

  中島川太慌忙迎了過去,關切道:“英男,你有沒有事?”
  武直英男因為逃得匆忙,身上被山上的荊棘劃出了數道血痕,他喘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下。
  井上靖和中島川太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都顯得非常迷惑。井上靖出去打電話,既然武直英男已經回來了,他派出去尋找的那些人就不必繼續行動了。
  武直英男平息了一會兒情緒,雙手揉搓著頭髮,低聲道:“張揚,是張揚幹得!”
  中島川太聽到張揚的名字內心一震,他並不清楚武直英男和張揚之間究竟存在怎樣的矛盾,可張揚的厲害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中島川太揮了揮手,示意房間內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井上靖打完電話也回來了,中島川太向他點了點頭,低聲道:“你能確定是張揚?剛才那兩個女人說是一個蒙面人把你帶走了。”
  武直英男道:“他化成灰我也認得,就是他,濱海市委書記張揚!”
  井上靖皺了皺眉頭:“他為什麼要劫持你?”
  武直英男此時已經不能繼續隱瞞他在濱海的所作所為,低聲將他刺傷張戰備的事情告訴了兩人,兩人聽完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沉重起來。
  中島川太道:“英男,你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再說。”
  武直英男走後,中島川太點燃一支香煙,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井上君,你看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井上靖直言不諱道:“武田君的這個公子也太不爭氣了!”
  中島川太道:“你和張揚認識多年,交情頗深,我看這件事還是由你出面斡旋為佳,儘量爭取平息這場風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井上靖心中有些不悅,在他看來中島川太是想推卸責任,要說交情,他們兩人和張揚都差不多,應該說最近幾年中島川太和張揚走得更近一些,井上靖卻不明白,中島川太對張揚那是敬畏有加,在張揚面前始終抬不起頭來,他是沒有和張揚討價還價的底氣和膽魄的。
  井上靖道:“事情源於元和家族,真正想要解決這件事,還需要元和家族出面。我們還是不要做過多介入,只是幫忙聯絡即可。”
  中島川太也跟著點頭道:“解鈴還須系鈴人,你說得對,應該儘快把這件事告訴元和夫人。”
  井上靖道:“武直大使那邊……”他沒有把話說完,目光望著中島川太,分明在徵求他的意思。
  中島川太道:“暫時還是不說,看元和夫人的意思。”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和井上靖在這件事上屬於局外人,還是讓元和幸子自己去解決這件事。
  井上靖道:“你把別墅借給他,他居然帶著兩個女人跑到這裡來亂搞,如果這件事讓大使知道,恐怕不會感激你。”
  中島川太歎了一口氣道:“我招待他,還不是看在他父親的面子上,他帶兩個女人亂搞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情。”
  井上靖道:“張揚的手裡可能有不少照片,這些照片如果真的外流出去,對大使的聲譽一定會有影響。”
  “事情已經發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清晨,張揚前往位於東江西南的仁和康復醫院,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探望劉豔紅,劉豔紅自從術後拆線之後一直都在這裡療養。
  看到張揚到來,劉豔紅頗為驚喜,她笑道:“張揚,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張大官人笑道:“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我劉姐屬於那種看一眼就讓人念念不忘的。”
  劉豔紅啐道:“我沒招你惹你,別在這兒挖苦我。”
  張揚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道:“我說實話總是沒人相信。”他先幫助劉豔紅檢查了一下身體的康復情況。然後取出針盒,幫她針灸。利用金針刺激她的肢體神經,促進神經系統早日康復。
  劉豔紅最關心的還是他和楚嫣然的感情事:“你和嫣然在搞什麼?好好的怎麼又鬧分手,來點新鮮的好不好?”
  張揚道:“她生我氣,跟我分手,我倒是想挽回。可惜……”
  劉豔紅道:“你還是沒誠意,嫣然的脾氣我清楚,她心裡只有你,如果你真心要挽回,她怎麼可能不答應……哎呦……你這個混小子故意報復我啊……”劉豔紅被張揚這一針砸得忍不住痛叫了起來。
  張揚笑道:“知道疼痛是好事兒,你康復的情況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劉姐,嫣然的脾氣一直都很倔。她認准了的事情沒那麼容易回心轉意,要不你幫我勸勸她。”
  劉豔紅道:“真心的?”
  張揚道:“如假包換。”
  劉豔紅道:“可我最近聽到一些關於你的消息,說你和喬書記的女兒走得很近。”
  張大官人不禁笑了起來:“我跟你走的也很近,怎麼沒人傳咱倆的緋聞。”
  劉豔紅啐道:“滾!就知道滿嘴放炮。”
  張揚道:“誰跟你說的?你整天呆在房間裡,誰跟你說這些啊?”
  劉豔紅還沒有回答,房門被推開了,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道:“豔紅,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田雞粥……”從門外走進來的居然是荊山市委書記吳明。
  吳明沒有想到張揚在裡面,看到張揚。他顯得有些尷尬。呵呵笑了一聲。
  劉豔紅歎了一口氣道:“誰告訴你我喜歡吃田雞粥了?吳書記,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幹?荊山這麼多事情你不去管。整天往這裡跑幹什麼?”
  當著張揚的面,吳明被劉豔紅一通數落,面孔漲得通紅,他將食盒放在床頭櫃上,微笑道:“趁熱吃吧!”
  劉豔紅沒好氣道:“我不吃!”
  張揚道:“劉姐,您官架子是不是大了點啊,這是給我甩臉子吧?您要是不樂意見我,我走!”
  劉豔紅道:“我沒說不樂意見你。”那她就是說不樂意見吳明瞭。
  吳明笑了笑道:“那好,我出去,你們接著聊。”
  張揚將金針收好道:“我得走了,中午答應了一群朋友吃飯,我再不走就晚了。”
  吳明道:“我送送你!”他陪著張揚來到了外面,關切道:“張揚,她的情況怎麼樣?”
  張揚過去對吳明一直都沒有什麼好感,而且他始終認為吳明接近劉豔紅的目的主要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沒想到劉豔紅遭遇這次大劫之後,吳明並沒有選擇遠離她,反而比過去追求的更加緊了,這讓張揚對他改觀了一些。張揚實話實說道:“情況比想像的要好一些,不過能否站起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吳明並不瞭解張揚的醫術,他歎了口氣道:“主治醫生都說康復的情況不錯,但是他們不認為豔紅還能站起來,我從北原請了一位有名的中醫過來,可是她就是不願意配合治療。”
  張揚道:“很多人的名氣和水準並不相符,中醫方面,我還有些心得。”
  吳明道:“張揚,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也不是信不過你的醫術,我只是想豔紅儘快的康復,她的性情非常要強,如果她真的站不起來,我擔心她會想不開。”
  張揚道:“她的性格非常堅強,不至於如此吧?”
  吳明道:“她找醫生開安眠藥。”
  張揚笑道:“那也未必是想尋短見,休息不好,開點安眠藥也很正常,你很擔心她啊?”
  吳明點了點頭:“她之所以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就是在去我那邊的路上,如果不是為了見我……”他的表情充滿了自責的神情。
  張揚望著吳明,居然對他第一次產生了好感,其實直到現在他也不清楚那天劉豔紅連夜趕往荊山是為了什麼,根據當時吳明所說,他並不知道劉豔紅要去荊山,而劉豔紅在事故後剛巧又發生了選擇性失憶,讓這件事至今都沒有確切的答案。吳明顯然把劉豔紅遭遇的這場事故全都歸咎到自己的身上,從這段時間他對劉豔紅表現出的關心來看,也的確如此。
  張揚道:“吳書記很多時間啊,荊山不忙?”
  吳明道:“我們這些人也得有星期禮拜,我昨天晚上開車過來的,今天陪她一天,晚上趕回去。”
  “我看她現在對你有些排斥。”
  吳明道:“我知道,她雖然這麼做,可是心裡未必想,她是害怕自己拖累我。”
  張大官人不覺莞爾,感到吳明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
  吳明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和豔紅之間從來都沒有確立戀愛關係,遇到這種事,別人恐怕早就避之不及了,我也考慮過,如果豔紅這輩子都站不起來怎麼辦?我不是出於責任和內疚,而是我後來發現,我的確喜歡她,正是她這次受傷,讓我才看清,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的官位或者是其他任何的東西,我想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豔紅願意,我可以一輩子照顧她。”吳明這番話說得非常真摯,讓張揚都很難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張揚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吳書記,對於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沒有什麼發言權,可你現在的作為的確是個爺們。”
  吳明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趕緊走吧,你還有飯局,能聽到你這麼誇我,我真是受寵若驚。”從這句話就能夠看出吳明還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清楚自己在張揚心目中的地位幾何。
  張大官人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是剛剛發現吳書記是個很有愛心的人。”
  吳明目送張揚遠去,這才回到病房,劉豔紅道:“你怎麼還不走?”
  吳明道:“我喂你吃完田雞粥就走。”
  劉豔紅道:“吳明,我真是服了你,一大老爺們怎麼就跟個娘們似的,婆婆媽媽,你知道我最煩這種人嗎?”
  吳明道:“你煩我也罷,喜歡我也罷,總之我就站在這裡,你傷好之前還不能把我趕走。”他盛了一碗田雞粥。
  劉豔紅道:“我雖然不能趕你走,可我能讓護士把你趕走。”
  吳明道:“好歹相識一場,給點面子,我喂你吃完這碗粥,馬上就走。”
  劉豔紅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假?惺惺作態,在我面前顯示你的愛心和同情嗎?”
  吳明仍然笑眯眯看著她:“我承認我很假,可是如果我能虛情假意的對你一輩子,直到你死,你說這和真愛能有多大差距?”


卷十二 第1153章 冷靜
  張大官人給了武直英男三天期限,他已經將這件事反復考慮過,將一切可能性都計算在內,他有信心讓武直英男低頭。
  張揚是個閒不住的人,這三天他不會老老實實地等待,利用這段時間尋親訪友也算是一種放鬆方式,不過張揚沒有去像過去一樣拜訪宋懷明,滿世界都知道他和楚嫣然分了手,現在宋書記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如果讓別人看穿了其中的奧妙豈不是前功盡棄。
  當天中午袁波在望江樓給張揚接風洗塵,梁成龍、陳紹斌、丁兆勇全都來了,今天巧的很,沒有一個人帶女伴,張大官人抵達望江樓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張揚看到眼前的場面頗有些驚奇:“今兒是怎麼了?清一色的老爺們?”
  陳紹斌道:“跟你在一起,帶女人出來沒安全感。”
  梁成龍笑了起來:“是啊,你丫特不講究,萬一把人給勾跑了,我們哭都找不到地方。”
  張揚道:“你們這幫人就這麼看我?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朋友妻不可欺,我在嫂子面前的時候從來都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
  袁波笑道:“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哥幾個這次說好了全都不帶女眷,是要陪你好好樂呵樂呵。”
  陳紹斌道:“張書記,咱不能整天的醒掌天下權,偶爾也要醉臥美人膝,勞逸結合才是健康生活。”
  丁兆勇跟著笑,梁成龍道:“你笑個屁。喝酒有你份,醉臥美人膝沒你事兒,吃飽喝足了趕緊回家,你在這兒,你大舅子渾身不自在。”
  丁兆勇道:“你們的荒唐事兒我也沒打算跟著摻和,我吃飽喝足就回家陪老婆去。”
  揚道:“怎麼沒帶小靜過來?”
  丁兆勇笑道:“她身體有些不舒服……”
  梁成龍道:“都要當舅舅的人了,趕緊準備紅包吧。”
  張揚呵呵笑道:“得。你們這幫小子別欺負我妹夫,來,今兒把你們全喝趴下。讓你們醉臥美人膝,回頭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幾個人舉起酒杯齊聲回應,沒等他們幹了這一杯。忽然聽到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袁波本以為是服務員進來送菜,可是房門打開之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端在手裡的杯子全都靜止在那裡,張大官人因為背朝門口的緣故並沒有看清進來的是誰,他笑著轉過身去,可是當他看清來人之時整個人宛如被冰雪凝固一般呆立在那裡。
  她上身穿著簡單的亞麻質地的白色襯衫,下穿粉藍色牛仔長裙,秀髮如雲,明眸若水。靜靜出現在門外,張揚記得同樣的裝扮出現在一個讓他刻骨銘心的女人身上,不僅僅是裝扮,同樣的髮型,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幾可亂真,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無從分辨。
  即便是身為旁觀者的袁波等人也已經被深深震撼到,如果不是早已知道顧佳彤的死訊,每個人都會認為眼前人就是顧佳彤。
  噹啷一聲。張大官人竟然拿不住酒杯,失手跌落在地上,酒杯摔得粉碎。正是這碎裂的聲音讓他清醒過來,張大官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每個人都看出他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酸澀和牽強的成分。
  張揚道:“你來了!”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就像她一直就在這裡,本來就應該在這裡。

  元和幸子微笑道:“我來找你,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的雅興。”
  張揚微笑道:“一群綠葉,就等著陪襯你這朵紅花,不然該是一件多麼單調的事情。”
  袁波道:“坐!”他已經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梁成龍皺了皺眉頭,作為朋友,其實他們每個人對張揚和顧佳彤之間的關係都心知肚明,也清楚顧佳彤的離去帶給張揚怎樣的創痛和傷害,元和幸子今天的這身裝扮像極了顧佳彤,絕非偶然,而是刻意為之,上兵伐謀,攻心為上,這女人今天是善者不來啊!
  丁兆勇充滿擔心地看著張揚,元和幸子這麼做,對張揚來說是不是太殘忍,根本是在故意勾起他對傷心往事的回憶。
  元和幸子選擇在張揚的身邊坐下,陳紹斌望著兩人,眼前的情景非常熟悉,在過去,張揚和顧佳彤也曾經這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陳紹斌來了一句:“像,真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元和幸子微笑道:“如果你們把我當成她,我不會介意。”
  張大官人端起新換的酒杯道:“我介意!”
  元和幸子的美眸仍然平靜無波,淡然道:“理由呢?”
  “你不是她,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張揚說完端起那杯酒仰首一飲而盡,然後他站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袁波幾人都愣了,以張揚的酒量,這杯酒怎能讓他喝醉,可看他的樣子卻分明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元和幸子端起了面前的那杯酒,歉然道:“今天真是打攪各位了!”
  梁成龍道:“存心的,你們日本人的心眼兒實在是太壞了!”梁成龍說出了在場人的心聲,他們都看出元和幸子今天是有備而來,她之所以打扮成這個樣子,根本就是要給張揚的心頭來那麼狠狠的一刀。
  元和幸子的冷靜超出他們的預料,她將那杯酒喝完,輕聲道:“我是元和幸子,我不是她!”然後她也起身走了。
  袁波端起酒杯,幾個人呆呆互望著。
  陳紹斌道:“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
  丁兆勇道:“我倒是想管,可不知道從何管起。”
  梁成龍咬牙切齒道:“這娘們夠毒的,兆勇,給你大舅子打電話,讓他把這日本娘們給辦了,不是冒充顧佳彤嗎?就讓她付出點代價。”
  陳紹斌嘿嘿笑了一聲,卻被袁波狠瞪了一眼,這廝趕緊停住笑聲:“幹我屁事啊!”
  張揚驅車來到了秋霞湖,來到了這片記載著他和顧佳彤太多回憶的地方,他知道元和幸子一定會跟來,將車停在湖畔,然後走向茵茵的草地。
  元和幸子一直跟著他,將車停下之後,並沒有跟過去,而是站在車旁遠遠看著張揚的背影。溫暖的陽光籠罩著午後的秋霞湖,許多纖細的塵埃在風中淩亂飛舞,四周悄無人聲,元和幸子黑長的睫毛讓她的目光顯得有些迷惘,她看到張揚站在湖邊,仰著頭,叉著腰,以一個極其驕傲而倔強的姿勢立在那裡,不知他是在生氣還是在思索。
  元和幸子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負疚感,她今天的所作所為,似乎有些殘忍了,向傷口上撒鹽的事情稱不上光明磊落,可是張揚最近的作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利益,他們之間的這場戰爭根本是張揚先挑起的。
  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足足十分鐘,元和幸子方才向他的身邊走去,十分鐘內可以發生很多的變化,風將烏雲送來,聚攏在秋霞湖上,遮住了陽光,遮住了天空,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
  元和幸子輕聲道:“你準備留在這裡淋雨嗎?”
  張揚沒有看她,仍然望著色彩突然變得深沉的湖水,低聲道:“她在世的時候,我們經常來這裡漫步。”
  元和幸子道:“我相信你一定很愛她。”
  張揚轉過身,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的樣子甚至讓元和幸子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他剛剛哭過。她的內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緊,她知道自己後悔了,後悔剛才那樣做。
  張揚道:“你不會懂!永遠也不會懂!”他說完這句話,目光久久凝視著元和幸子的眼睛,然後他突然就將她抱住,極其粗暴的抱住,擁緊了她的嬌軀,低下頭吻住她的柔唇。
  元和幸子被他的舉動驚呆了,她根本沒有預料到張揚會有如此衝動的行為,她用力掙扎著,緊閉著嘴唇,突然她張開櫻唇狠狠咬在張揚的嘴唇上,這樣接近的距離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張揚眼角肌肉的顫抖,但是他仍然沒有放棄,元和幸子感到唇間鹹腥的滋味,是他的血。她的牙齒不由得鬆開,雙手仍然在抗拒著。
  張揚突然放開了她,他的嘴唇被元和幸子咬破,樣子看起來有幾分狼狽,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面退去:“不要在我面前出現,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張揚說完,他一個猛子就跳入了湖水之中。
  元和幸子有些擔心的看著水中,望著張揚在水中越遊越遠,她的內心仿佛也被抽離了軀殼,漂浮在水面之上,隨著越來越急的波濤蕩漾。
  元和幸子就這樣站在原地,雨落了下來,她仍然沒有走的意思,倔強地等待著,任憑雨水將她的衣裙打濕。
  張揚終於濕淋淋地從湖水中爬了出來,他只剩下了一條長褲,赤裸著上身,嘴唇上的血污已經被水洗淨,可是嘴唇卻明顯有些浮腫,他望著雨中的元和幸子,皺了皺眉頭:“你為什麼不走?”
  “你為什麼要跳湖?”
  “我是用這種方式冷靜一下!”張大官人看樣子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元和幸子道:“我同樣需要冷靜!”
  張揚從元和幸子倔強的眼神中找到了某種熟悉的感覺,他甚至感覺到顧佳彤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身邊,沁涼的湖水並沒有讓他冷靜。
  張揚指了指汽車,示意元和幸子去車內避雨,兩人的目光在接連的交鋒中達成了協定,張揚上了自己的汽車,元和幸子卻沒有上自己的車,而是來到張揚的車內坐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雨點敲打車頂的鐵皮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張揚一伸手,推開了天窗的遮陽簾,讓深沉的天光從外面投射進來,他仰著頭,看著上方,雨滴不停在天窗的玻璃上跳躍著。
  元和幸子也學著他的樣子望著天窗,兩人都在這局促的空間內保持著沉默。
  “武直英男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元和幸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張揚道:“這要看你們方面的態度,讓武直英男出來認罪,並公開道歉,賠償我方一切損失。”
  元和幸子搖了搖頭道:“不行,賠償好說,公開道歉免談,你有怎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武直英男做得?而且這件事的起因是你們方面,不可能讓我們來承擔全部的責任。”
  張揚道:“這件事我並不是針對你,而是你們方面有些人的做法的確太過分,已經超出了我忍耐的底線,你多少應該瞭解我一些吧,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原則問題寸步不讓。”
  元和幸子道:“張揚,請恕我直言。你這樣強硬下去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的好處,你以為利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掌握了一些別人的把柄就能夠威脅到我們,可以扭轉局面,我可以告訴你,這樣下去只會越鬧越糟,我沒那麼容易讓步,這件事已經鬧到了大使館。武直英男的出身你是清楚的,你就算掌握了一些東西,就算可以危及到武直家族的名譽。只會把事情進一步惡化。”
  張揚道:“沒那麼糟,我跟你打個賭,武直英男是個孬種。他必須出來低頭認罪!”
  元和幸子咬了咬嘴唇,她有些憤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已經做出了讓步,可是你得寸進尺,咄咄逼人!你太過分了!”
  張大官人的嘴巴有些腫,向元和幸子笑了笑,表情顯得有些滑稽。
  元和幸子恨恨點了點頭:“張揚,你最好不要逼我!”
  張揚道:“又能怎樣?”
  元和幸子柳眉倒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冒著風雨沖入自己的座駕。很快就調轉車頭,消失在風雨之中。
  張大官人靠在座椅上,舒了口氣,重新沉浸在雨滴敲打天窗的聲音之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響了車窗。張大官人睜開雙目,卻見三寶和尚在車窗外露出一顆光禿禿的大腦袋,滿臉喜色的看著他。
  雨已經停了,太陽重新從雲層中露了出來,湖面上金光閃爍,草葉上綴滿了一顆顆的露珠兒。張揚推開車門。三寶在外面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張書記,我跟您真是有緣啊!”
  張揚看到他身上的僧袍濕漉漉的,想必這廝剛才被突入起來的暴雨澆了個透心涼,心中暗忖,三寶和尚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難不成剛才自己和元和幸子發生的事情全都被這廝盡收眼底了?張揚道:“你怎麼知道我在車裡?”
  三寶和尚指了指不遠處的草棚子道:“剛才大雨,我在裡面避雨,看到湖邊有個身影像你,可離得太遠,又看不清楚,所以等雨停了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您啊!”這廝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張揚淡淡笑道:“這樣說來,咱們倆的確有幾分緣分。”
  三寶和尚望著張揚的嘴唇道:“張書記你這嘴……”
  張大官人經他提醒,這才感覺到嘴唇仍然有些疼痛,對著車後鏡看了看,發現嘴唇腫了好一塊,這三寶和尚實在是夠壞,丫的該不會把自己剛才強吻元和幸子的事兒全都看到了吧?
  三寶和尚道:“張書記,這兒距離秋霞寺已經不遠,去我那邊喝茶如何?”
  張揚正想謝絕,三寶又道:“我不但有話想跟您說,而且還想搭個順風車。”
  張大官人和三寶這麼多年的關係總不能連這點情分都沒有,他開車將三寶送到了秋霞古寺,秋霞寺的重建工程進展順利,張揚當初在東江新城工作的時候,這裡就開始建設,如今主體已經起來了,正在進行外立面的工程。
  三寶將張揚請到了工地指揮部的小樓,他向張揚笑道:“張書記,您先坐,我去換身衣服,裡裡外外都濕透了。”
  張揚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
  三寶進去換衣服的時候,慧空法師身穿葛黃色僧衣,頭戴斗笠走了進來,雖然他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可是穿著非常的樸素,一雙僧鞋上沾滿紅泥,剛才他視察工程進度去了。
  張揚慌忙起身招呼道:“慧空法師,原來您也在。”
  慧空法師微笑道:“張施主有段時間沒過來了。”
  張揚道:“我現在調去濱海工作,已經不負責這邊的事情了。”
  慧空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聽三寶說過了,秋霞古寺得以重建和張施主當初的鼎力相助有著莫大的關係,貧僧心中施主一直感激的很呢。”
  張揚道:“大師千萬別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看破、放下、自在,您要是連這點事情都放不下,我可就渾身不自在了。”一句話把慧空法師都引得笑了起來。
  慧空法師道:“張施主對於佛法的理解真是獨具一格,你若是佛門中人,成就必不可限量。”
  張大官人一聽這老和尚在動員自己出家啊,這可不成,他笑道:“多謝大師看重,我就是一俗人,我要是能夠看破放下,早就不當官圖個自在了,我不成,我對紅塵俗世還是眷戀太多。”
  此時三寶換好衣服出來了,他恭敬道:“師父,您回來了。”
  慧空法師道:“我去修禪,你陪張施主好好聊聊。”
  張揚雙手合什恭送慧空法師。
  三寶和尚去泡了壺茶,和張揚一起在窗前坐了,三寶道:“張書記工作繁忙,這次怎麼有時間過來?”
  張揚道:“實不相瞞,這次來東江是為了處理一些事情。”
  三寶點了點頭道:“其實我正準備和您聯繫的。”
  張揚喝了口茶道:“找我有事?”
  三寶道:“月底我要陪同師父前往北港靜雲寺弘揚佛法,所以想跟您打聲招呼。”
  張揚微笑道:“具體什麼時間,我為你們安排好一切。”
  三寶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這次的活動全程有人贊助。”
  張揚點了點頭,以慧空法師的名聲,請他前去講佛的人只怕要排長隊,自然用不著自己去安排什麼,他輕聲道:“一定要安排好時間,我要盡地主之誼。”
  三寶道:“張書記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事情嗎?”
  張揚道:“什麼事情?”
  三寶道:“就是有位施主願意出資興建一座佛像,我和師父這次過去,一是為了宣講佛法,還有一件事就是看看那邊的環境。”
  張揚道:“你們想在牛山建設佛像?”
  三寶道:“只是一個想法,沒去過那裡,不知道這個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張揚的心中不覺有些好奇,他低聲道:“三寶,這個金主究竟是誰?”
  三寶和尚將手中的茶杯緩緩放在茶几之上:“臺灣的安德淵先生!”
  張大官人聞言一怔,安德淵?豈不是安老的兒子,安達文的父親,興建秋霞寺他就捐了不少錢,慧空法師就是從臺灣而來,他和安德淵認識並不稀奇,不過安德淵的背景可不乾淨,他是台南最大的黑社會幫派信義社的老大,他的錢未必乾淨。張揚又想起不久前在京城隨園遇到安德淵的事情,安德淵最近頻繁在內地投資,難道他的經營重心要向內地進行轉移?
  三寶和尚看到張揚久未說話,低聲道:“張書記,我記得您跟安家應該是非常的熟悉。”

  張揚道:“三寶,我給你一個建議,和安德淵相處必須要謹慎,保持適當的距離,你是佛門弟子,而他的背景有些複雜。”
  三寶和尚道:“安先生是臺灣的社會名流,目前他正在出資贊助大選。”
  張揚道:“那邊的黑金政治相當的有名,無論在哪兒,政治這口飯都不好吃,還是那句話,你是佛門弟子,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種事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三寶點了點頭道:“我會慎重。”
  張揚道:“最近秦教授有沒有來過?”
  三寶道:“自從秦書記辭職之後,秦教授只來過一次,張書記,聽說秦書記出國了,她到底去了哪裡?”
  張揚內心深處不由自主湧現出一陣刻骨銘心的思念,秦清身在歐洲,為了守護他們的愛情,更是為了守護他們的未來,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們,張揚更為迫切地感覺到,自己應該儘快結束這一切,回歸到愛人的身邊。
  元和幸子對張大官人並沒有口下留情,張大官人受傷的部位實在是太過明顯,這廝自己也覺著不好意思了,弄了副墨鏡卡在臉上,生怕熟人認出了自己,從秋霞古寺回到酒店,張揚洗了個澡,換了身乾爽的衣服,對著鏡子,觀看自己被元和幸子咬過的地方,想起剛才的情景,忽然意識到元和幸子已經成功擾亂了他的內心。
  嘴唇仍然有些疼痛,內心中反復浮現著親吻時的情景,那一吻的滋味如此熟悉,在那一刻,張揚真的以為她就是顧佳彤,並不是因為元和幸子今天刻意裝扮的樣子,而是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已經讓張揚到了無從分辨的地步。
  張大官人這次對武直英男窮追猛打,並不是要刻意和元和幸子作對,正如他所說,原則問題不能退讓,這次的事情是日方挑起,無論受害者是不是他的八叔張戰備,身為濱海市委書記他都要幫助那些工人討還這個公道。不過張揚也沒有想把這件事鬧得太大,引起外交層面的關注,他最初的目的是讓日方低頭,找到兇手並讓他承擔責任,而日方非但沒有在這件事上採取配合的態度,而且表現的非常蠻橫,甚至通過外交部對他進行施壓,張大官人從來都是個不服輸的主兒,這次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會低頭。
  低頭的自然不會是張大官人,武直英男此刻正低著頭苦著臉。他發現自己下面似乎比起過去大了一些,而且似乎黑了許多,這或許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不過武直英男卻不那麼認為,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生病了,這根物事明顯不是正常發育,而是腫起來了,而且又癢又痛。這廝開始懷疑,莫不是自己得了性病?這種難以啟齒的事情是無處訴說的,武直英男想去醫院看看。
  可中島川太並不樂意讓他在這種時候外出,武直英男無奈之下,方才向他吐露了自己遇到的麻煩。
  中島川太聽說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張揚在武直英男的身上做了手腳,難怪他有恃無恐的將武直英男放了回來。而且公然暴露了身份,中島川太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在自己體內種下附骨針的事情。張揚分明是故技重施。中島川太望著武直英男,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幾分同情。
  武直英男道:“中島叔叔,我必須要去醫院看病,突然就這樣了……”
  中島川太歎了口氣,他已經預感到了這件事的結局,張揚說過要讓武直英男三天內向他道歉的話,看來伏筆就是在這裡。中島川太雖然猜到是張揚做了手腳,可他卻沒有點破。畢竟他是過來人,人家要是問他怎麼知道。他總不能把自己過去被張揚擺佈的那段往事全都說出來?
  中島川太安排人陪同武直英男去醫院看病之後,前往了居酒屋。居酒屋是井上靖的妻子美鶴子所開,平時在東江的日商頭面人物經常來此聚會。在某種意義上,更像是日本人在東江的一個會所。
  井上靖夫婦二人正在陪著元和幸子說話,此時的元和幸子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和服,跪坐在那裡,目光顯得虛無縹緲,若有所思。
  中島川太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元和幸子太多的關注,這讓中島川太感覺到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聲道:“夫人!”
  元和幸子此時方才抬起頭看了看他,禮貌而矜持地笑了笑道:“中島君快請坐。”
  中島川太在她的對面坐下。
  元和幸子道:“武直英男呢?”
  中島川太道:“他昨晚受了點驚嚇,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讓人護送他去醫院檢查了。”
  元和幸子有些不悅道:“不是讓他過來見我嗎?”
  中島川太道:“他的確生了病。”
  一旁井上靖道:“夫人,昨晚張揚把他給劫走,恐嚇了一通,武直英男的確受了驚嚇。”
  元和幸子道:“膽小如鼠!”她充滿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就是想當面問他,那個工人究竟是不是他刺傷的?”
  中島川太和井上靖對望了一眼,中島川太道:“夫人,這件事我們並不知情,還以為他只是過來玩的。”
  元和幸子道:“這件事他父親知不知道?”
  中島川太道:“我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武直先生。”他觀察了一下元和幸子的臉色,低聲道:“夫人,您見到張揚了沒有?有沒有和他磋商這件事情?”
  元和幸子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道:“我跟他有什麼好談的?他竟然使用這樣的手段,真是欺人太甚。既然真想分出一個勝負,那好,不怕他把事情鬧大,看看最後誰受的損失更大!”
  井上靖咳嗽了一聲道:“可昨晚張揚劫走武直英男的時候,拍到了一些非常不雅的照片,如果這些照片被公佈出來,只怕會影響到武直先生的形象,甚至連累到我們國家的顏面。”
  元和幸子道:“如此說來,還是有必要向武直大使通報一聲,讓他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中島川太道:“其實就算是武直先生介入,這件事一樣不好解決,張揚抓住了武直英男的把柄,他沒那麼容易放棄的,我看他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日方低頭,要讓武直英男出來承認那件事是他做的。”
  井上靖道:“現在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不僅僅是武直英男一個人的問題,關乎到我們所有在華日商的面子,如果他站出來認錯,就等於我們日方撒了謊。”
  一直沒有說話的美鶴子卻道:“如果事情真的是武直英男做得,他出來認錯也沒什麼不對,就算我們全都去維護他,也無法抹煞他做錯事的事實。”
  元和幸子輕聲歎了一口氣道:“中島君,我看這件事沒必要幫他隱瞞,將事情的全部經過通報給武直大使,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再做定論!”


卷十二 第1154章 各讓一步
  中島川太卻知道,這件事找誰都沒用,即便是他們把武直英男送回國內,這小子也得乖乖回來道歉,張揚既然放他回來,就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果不其然,武直英男在當天下午就已經接近崩潰了,身下那根東西此時腫得就像一個茄子,這廝連路都不敢走了,醫院的泌尿科專家也看不出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武直英男也不是傻子,想起張揚給他的三天期限,心中明白,十有八九是張揚在自己身上動了手腳,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張揚只是掌握了自己的幾張不雅照片,武直英男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大不了你張揚曝光就是,反正我在這方面的名聲也不怎麼樣,可現在不同了,命根子被人家給算計了,越腫越大,照這樣下去,不等三天就跟大腿一樣粗了,武直英男這個害怕啊,他想來想去,下定決心給張揚打電話,目的是要低頭認錯。
  可現在張大官人根本不聽他說話,冷冰冰丟了一句:“你沒資格跟我說話。”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中島川太硬著頭皮前往慧源賓館,拜會了住在那裡的張揚,張大官人的嘴巴已經消腫,對他來說,處理這件事還是小菜一碟,不過傷痕雖然消褪,內心中的創痛仍在。
  張大官人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將中島川太請入房間內,笑眯眯道:“中島先生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中島川太心中暗罵。裝,你都闖到我別墅把人給劫出來了,現在卻裝無辜,真是虛偽啊!他心中腹誹著張揚,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一副虛偽的面孔,滿臉堆笑道:“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是受人之托。”
  張揚微笑道:“坐!”
  中島川太跟著他來到沙發前坐下,張揚給他倒了杯茶。
  中島川太禮貌地接過杯子。並沒有將茶杯放下,而是捧在手心,輕聲道:“我聽說張書記和元和集團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道:“中島先生還沒有告訴我,你究竟是受了誰的委託啊?”
  中島川太道:“武直先生!”
  張揚的眉峰一蹙:“哪位武直先生?”
  中島川太道:“就是我國的大使武直正野先生。”
  張揚道:“他不是通過外交途徑,向我國外交部施壓,要嚴肅處理我嗎?”
  中島川太笑道:“張書記一定是誤會了。這件事武直先生並不知情,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我代他向張先生表達歉意。”
  張揚道:“我和這位武直大使素昧平生。他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又為什麼要向我道歉?”
  中島川太道:“剛才武直英男已經承認,濱海刺傷貴方工人的行為是他所為,當時的情況非常複雜,他也是一時慌張,失手傷到了那位工人,事發之後,他感到非常害怕。所以逃離了濱海。”
  張揚的雙目轉了轉道:“中島先生是在為他開脫嗎?什麼叫情況複雜?什麼又叫一時慌張,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你就幫著定性為失手傷人了?”
  中島川太打心底對這位爺是發怵的,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他也不會硬著頭皮過來和張揚見面。
  張揚又道:“這件事好像和中島先生無關,如果要談也應當是武直英男過來跟我談,要不就是元和集團,你說是不是?”
  中島川太心中暗罵,是你不跟武直英男談,現在又跟我這樣說?這不是存心刁難嗎?不過中島川太心中就算再鬱悶,也不敢當著張揚的面發作起來,他笑道:“是我主動請纓前來,畢竟我和張書記認識了這麼多年,以為這點面子是有的。”
  張揚笑眯眯看著中島川太,心說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我憑什麼要給你面子?他緩緩放下茶杯,歎了口氣道:“中島先生,其實這件事原本不應該鬧到目前的地步,元和集團和我們港口的建築工人發生衝突,有工人被刀刺傷,如果他們當時就表現出一些誠意,把行兇者交出來也就算了,可是我去找他們談判的時候,元和集團的那幫人態度囂張跋扈,一言不合就對我大打出手,中島先生,如果我們易地相處,換成是在你的國度裡,如果一個外來者對你如此囂張,你會不會忍氣吞聲?”
  中島川太臉上的笑容仍在,不過多少顯得有些僵硬。他低聲道:“張書記,我有句話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說!”
  中島川太道:“這次的事情是因為武直英男年輕率性而引起,和元和集團的關係並不大。既然他已經表示願意承擔責任,我看這件事還是和解為好。畢竟以後元和集團和貴方還有合作,因為這件事就傷了和氣總是不好。”
  張揚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外商投資我從來都是歡迎的,但是不要以為投資就可以擁有特權,既然來到這裡,就要遵守這裡的規矩,中島先生認為我說的對嗎?”
  中島川太訕訕道:“張書記說的道理我明白,我只是覺得大家還是以和為貴,就算把武直英男送進監獄,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張書記的意思我明白,武直英男已經同意公開道歉,並付給那名受傷工人一筆不菲的賠償金,張書記覺得怎麼樣?”
  張揚道:“元和夫人呢?事關元和集團,她為什麼不露面?”
  中島川太道:“元和夫人就在外面。”
  元和幸子身穿和服緩步走入張揚的房間內,她的目光望著張揚的面孔,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嘴唇上,俏臉卻微微一熱。中島川太並沒有看到她表情上的微妙變化,起身告辭離去。
  元和幸子在沙發上坐下,下頜微微抬起,神情高貴冷漠,目光冷靜而平淡,似乎將對面的張揚視為路人。
  張大官人道:“既然早就來了,為什麼不願現身相見?”
  元和幸子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我以為中島君出面就可以解決,只是想不到……”
  張揚微笑道:“想不到什麼?”
  “想不到張書記是如此難纏!”
  張揚哈哈大笑,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難纏,是你們做事太過分,你去問問元和秋直,那天我前往你們的辦公區,是不是為了解決問題的?他又怎樣對我?貿然向我出手,還夥同柳生正道一群武士對我發起圍攻,我真是不明白,這裡明明是我們的地盤,誰給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可吃虧的是我們的人。”
  張揚道:“技不如人怨得誰來?”
  元和幸子道:“你身為濱海的領導,不覺得自己做事過於蠻橫了嗎?”
  張揚道:“我向來如此!”
  “我們在濱海投資,卻沒有獲得應有的尊重,你們的員警在沒有經過調查的情況下就非法扣押了柳生正道。”

  張揚道:“想要別人尊重你們,首先要懂得規矩,來到濱海投資,並不代表你們有恩於濱海,並不代表你們的人就可以淩駕於中國的法律之上,之所以帶走柳生正道,是因為他當時承認,刺向張戰備的那一刀就是他所為,現在雖然查清不是他幹得,他一樣有罪,頂包罪,干擾我們公安機關正常辦案,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抓?”
  元和幸子道:“現在武直英男已經答應出來道歉,你還想怎樣?”
  張揚道:“如果一早你們就拿出誠意,交出行兇者,事情又何至於鬧到現在的地步,可你們非但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反而通過大使館向我方外交部施壓,最可笑的是,居然弄了個律師向我下律師信,要告我?”
  元和幸子道:“之前我並不知道那件事是武直英男所為!”
  張揚道:“現在知道了?”
  元和幸子點了點頭道:“我三番兩次的過來找你,足以證明我的誠意,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同意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那好,大家各讓一步,如果你堅持要把事情繼續鬧下去,我奉陪到底。”她說著說著不由得有些動氣了,一雙美眸瞪得滾圓。
  張大官人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說句你不愛聽的話,現在你們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格。”
  “你……”
  張揚道:“不過,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武直英男的事情只有法律對他裁決,元和集團的那幾個幫兇,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元和幸子開出自己的條件:“讓武直英男公開道歉,然後賠償一筆錢給那名受傷工人,你看怎麼樣?”
  張揚道:“沒那麼簡單,別的事都好說,武直英男這小子必須要接受法律的審判。”
  元和幸子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事情已經發生,就算你把他送進監獄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張揚道:“我高興這樣做!”
  元和幸子從手袋中拿出一張協議書,出示給張揚:“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過分,張戰備已經同意接受賠償,不再追究武直英男的責任。”
  張大官人的確沒有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元和幸子果然有些手段。
  元和幸子將協議書收回道:“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遣送回國,你現在還想堅持嗎?”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元和幸子道:“有什麼好笑?我真是納悶像你這種做事不懂得留有餘地的人是如何爬升到現在的位置。”
  張揚站起身向她走了過去,元和幸子沒來由心中一陣慌亂,她站起身想要告辭,卻被張揚攔住了去路,她鼓起勇氣瞪著張揚道:“你想幹什麼?”
  張大官人伸出手,挑起她雪白的下頜,低聲道:“真像啊!”然後這廝低下頭去,受傷的嘴唇輕輕印在元和幸子的柔唇之上,元和幸子嬌軀一顫,竟然沒有做出推開他的動作。
  張大官人蜻蜓點水的一吻之後,並沒有做出其他的動作,元和幸子這一次也沒有張嘴咬他,俏臉之上浮起兩抹嬌羞。
  張揚向後退了一步,讓開了元和幸子前方的道路。
  元和幸子道:“單憑你對我做的這些事,我就能讓你身敗名裂。”
  張大官人微笑道:“傷害別人總要付出代價的,幸子,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用這樣的方式刺激我。”
  元和幸子道:“我還以為你的內心堅如磐石呢。”
  張揚道:“其實我也會受傷!但絕不是因為你!”
  元和幸子回到車內,腦海中卻始終都回映著張揚剛剛親吻她的一幕,這一吻如此輕柔如此自然,她內心中清楚。自己剛才在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她不記得自己上次被人親吻發生在什麼時候,她想不起自己這輩子是否曾經愛過?可是剛才心頭湧現出的感覺如此熟悉,悲哀的是,她卻想不起上次出現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
  中島川太望著元和幸子,似乎覺察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可又說不出究竟哪裡不對。汽車啟動之後,他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他怎麼說?”
  元和幸子道:“不管是誰。做錯了事就得承擔責任,讓武直英男公開道歉。”
  “可張揚會不會不依不饒,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元和幸子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外交豁免權?把事情向武直正野交代清楚。他兒子做出的事情,我們沒責任幫著料理後事。”
  中島川太道:“張揚的態度好像很堅決,看他的意思是想追究到底。”
  元和幸子道:“有什麼好追究的?連傷者都已經決定不追究了,他追究什麼?張揚也不是傻子,我給他看過了那名工人的和解協議書,他應該會讓步。”
  中島川太舒了口氣道:“這樣最好!”
  元和幸子道:“武直英男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難道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名譽?”
  中島川太差點把真實的情況說出來,可話到唇邊又覺得不雅,還是放棄了想法,笑了笑道:“他的私生活實在荒唐,這次返回國內之後。恐怕要被禁足了。”
  因為張戰備的那張和解協議,張大官人不得不放棄了繼續追究責任的想法,本來他還想懲罰一下武直英男,讓這廝吃一番苦頭方才罷手。
  張揚也能夠理解張戰備的妥協,畢竟日方拿出了一大筆錢。這筆錢對他這樣一個農民工來說已經意味著天文數字,他的內心產生動搖也是難免的。從這一點也能夠看出元和幸子處理事情的縝密,她知道張揚態度堅決,所以才從後方瓦解他陣營,這就叫曲線救國,圍魏救趙。
  大概是元和幸子的柔唇讓張大官人的內心得到了軟化。他終於決定這件事到此為止。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家願意拿出一大筆錢來補償,而且現在武直英男已經同意公開道歉了,現在行兇者和受害者都表明了態度,張大官人如果一味的繼續搞下去,肯定會有人說他趁機興風作浪,挑起事端。
  到目前為止,張大官人可以說已經完全掌握了事情的主動權,現在他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電視,等待武直英男登門道歉。
  武直英男已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當天晚上他就在中島川太的陪同下來到慧源賓館。
  張揚和祁山正在房內聊天,其實從武直英男進入賓館大門開始,他們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祁山笑道:“人家過來低頭認錯了。”
  張揚道:“只怕他不是真心!”
  說話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祁山起身去開了房門,看到武直英男在兩名壯漢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了進來,中島川太就跟在他們的身後。
  祁山和中島川太是打過交道的,他笑道:“中島先生這麼晚了還來拜會張書記。”
  中島川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位世侄得了急病,早就聽說張書記有很多治病的偏方,所以特來求救。”
  張大官人笑道:“我可是連行醫執照都沒有,你來找我,不怕因為我耽誤了病情嗎?”
  中島川太向武直英男使了個眼色,武直英男望著眼前嬉皮笑臉的張揚,恨不能沖上去一口將他咬死,可是就算借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張揚那麼容易把自己放了,原來是在自己的身上留有後手,武直英男也知道中島川太使眼色的意思,他挪到張揚面前道:“張先生,對不起……之前的事情,全都怪我。”
  張揚道:“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武直英男忍氣吞聲道:“濱海福隆港的那個工人是我刺傷的,我答應你,你只要救我這一次,我馬上就去警局自首。”
  張揚道:“知道你刺傷的是誰嗎?那是我八叔!”
  中島川太趕緊在中間充當和事老道:“張書記,他已經知道錯了,願意在原有的基礎上多拿五萬塊補償傷者的損失。”
  張揚道:“中島先生這話什麼意思?以為我們很在乎你們的錢嗎?”
  中島川太被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問,一張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他賠笑道:“不是這個意思,英男拿出這五萬,只是想表達一下心中的歉意。”
  武直英男也前所未有的聽話,連連點頭。
  張揚道:“武直英男,看在中島先生的面子上,我今兒饒了你。”
  武直英男如釋重負,他舒了口氣,卻聽張揚又道:“可你做得壞事不能就這麼簡單帶過,我八叔雖然不追究了,可是你必須要向警方自首,而且要在平海各大報刊的顯要位置,刊登你的道歉聲明。”
  武直英男道:“這沒問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現在心裡想的全都是自己的命根子,根據中島川太的提示,能救自己的只有張揚,如果張揚不願出手相救,他這輩子恐怕就要完了。
  張揚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話,對了,你究竟得了什麼病啊?”
  武直英男咬了咬嘴唇,這廝是明知故問,真是難以啟齒啊。
  張揚道:“你不說,那就是沒病嘍!”
  武直英男把心一橫,低聲道:“我……我下面突然大了起來,變得又黑又紫。”
  這下不但是張揚笑了起來,連在一旁聽著的祁山也笑了起來,中島川太沒笑,兩名負責攙扶武直英男的日本男子卻不禁露出笑意。
  武直英男一張面孔漲得通紅。
  張揚道:“把褲子脫了!”
  武直英男猶豫了一下,雖然他打心底是不情願的,但是現在關乎命根子的事情,的確不敢馬虎,再說周圍都是男人,怕什麼?他解開了腰帶,慢慢褪下褲子。
  祁山看到眼前情景,一雙眼睛不由得瞪圓了,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大個的。
  張大官人乜著眼睛掃了一下,右手圈在嘴唇前咳嗽了兩聲:“好大的本錢!”
  武直英男可沒有覺得他是在誇自己,苦著臉道:“自從你把我放回來,我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而且越來越腫。”
  張揚道:“聽你這意思,好像還賴到我身上了?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說讓它大它就大,說讓它小他就小,你的這玩意兒不是如意金箍棒,我也不是孫悟空。”
  武直英男哭喪著臉道:“張先生,求你幫幫忙……我……我就快疼死了……我還沒結婚呢……我不想這樣,我……求求你……”
  張大官人道:“求我有什麼用,你自己不收斂,到處亂搞,現在得病了吧。”
  武直英男道:“我去醫院查過了,醫生都不知道我得的什麼病,張……張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次。”向來傲慢的武直英男也不得不向張揚低頭。
  張大官人這會兒氣順了一些,他點了點頭道:“你這病就是縱欲過度,想治好容易,不過想除根很難。”
  武直英男道:“張先生,只要能夠治好我的病,付出多大代價我都願意。”
  張揚笑了一聲,拿起紙筆寫了一道方子,將方子交給武直英男道:“每天煎一付,晚上服用,連服三天就能消腫恢復原樣,不過想要除根必須要禁欲一年,如果一年之中,你再敢行男女之事,嘿嘿,你這根東西就廢了。”


卷十二 第1155章 隱情
  武直英男那幫人離去之後,祁山忍不住大笑起來。
  張大官人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祁山道:“張書記,你這手可夠毒的,讓那個小日本禁欲一年,只怕比要他命還厲害。”
  張揚道:“他的病跟我沒關係。”
  “真的沒有關係?”祁山一臉的不相信。
  張揚道:“我說祁山,你這人怎麼越來越八卦了,你跟林雪娟最近怎樣了?”這廝轉移話題的方法可謂是想當陰險,直接照著別人的痛處就戳過去。
  祁山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他紅著臉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張大官人咧著大嘴道:“別急著走嘛,咱們聊聊。”
  祁山道:“無可奉告!”逃也似的離開了張揚的房間。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起身去關門,正準備休息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電話,聽筒中傳來桑貝貝的聲音:“張書記,這兩天是不是有點樂不思蜀了?”
  張揚道:“怎麼?想我了?”
  桑貝貝道:“就沒見過你這麼自作多情的。”
  張大官人笑道:“無論你想不想我,我還是有點惦記你的。”
  “騙鬼啊你,這兩天你只顧著跟那個日本女人勾搭,哪有心情想我啊!”
  張大官人聽她這樣說頓時就有些愣了,起身向周圍看了看。
  聽筒中傳來桑貝貝的笑聲:“看什麼看?我就在你車裡呢。”
  張大官人掛上電話。穿好衣服匆匆走了出去,來到停車場,看到自己車內的示廓燈亮了,桑貝貝果然就坐在駕駛席上。張大官人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有些詫異道:“你怎麼進來的?我這車防盜很先進,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桑貝貝揚了揚手中的遙控鑰匙道:“再先進的防盜系統也難不住鑰匙吧?我早就把你車鑰匙給偷配了一把,別覺得電子滾碼就安全了。一樣可以破解。”
  張大官人笑道:“你可以改行去偷車了。”
  桑貝貝一雙美眸在他嘴巴上掃了一眼,唇角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想不到你的嘴唇不像臉皮那麼厚啊!”
  張大官人咳嗽了一聲,表情顯得非常尷尬。桑貝貝既然這麼說,就證明她十有八九看到了自己強吻元和幸子的場面,自己被咬的那一幕只怕也被她看到了。張揚道:“我說你偷窺是不是成癮啊?沒事跟在我屁股後面幹什麼?”

  桑貝貝瞪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熊樣,你當自己是情聖啊,我這麼喜歡跟蹤你啊?我跟蹤的是元和幸子,誰知道你蒼蠅一樣圍在她身邊。”
  聽她這樣說,張揚反倒樂了:“說說,你跟蹤她幹什麼?”
  桑貝貝看了看時間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啊?”
  桑貝貝已經啟動了汽車。
  張揚很快就看出桑貝貝帶他去的地方是中島川太位於鳳凰山的別墅,桑貝貝將車在別墅附近停下,然後帶著張揚來到別墅區的西側。她事前已經做足了功夫,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
  桑貝貝低聲道:“武直正野已經來到了東江。我竊聽了他們的對話,他是今晚的飛機,再有半個小時左右應該可以抵達這裡。”
  張揚想起她在北港接近武直英男的事情,看來桑貝貝一直都沒有放棄對武直正野的追查。桑貝貝迅速幫張揚化妝,然後扔給他一套夜行衣。張大官人換上夜行衣的功夫。看到桑貝貝已經輕巧地沿著一旁的大樹爬了上去,大官人的眼力不是蓋得,從這樣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桑貝貝豐滿挺翹的玉臀,隨著她在樹上爬行,臀部和腰身的曲線當真是誘人之極。桑貝貝很快就爬到了樹冠上,她向下招了招手。
  張大官人存心賣弄,騰空躍起,抓住一根樹枝,身體一個360度的迴旋,鬆開樹枝,向上繼續騰飛而起,重複兩次這樣的動作,已經來到桑貝貝身邊。
  桑貝貝雖然見識過他的身手,仍然被他這次的賣弄驚得美眸生光,她向張揚豎起了拇指,真心真意的稱讚。
  張大官人笑了笑,將給他準備好的面罩套上,桑貝貝從背包中取出繩槍,瞄準了別墅區內的一棵大樹,嗖!地一槍射了出去,弩箭在夜空中發出一聲低嘯,高速奔行出去,深深射入對面大樹的樹幹之中。桑貝貝拉了拉繩索,然後將繩索的另外一端系在大樹之上,將滑輪鎖扣在繩索之上,然後嬌軀飛縱出去,成功越過別墅的外牆,來到別墅區內的大樹之上。
  桑貝貝站穩了身子,向張揚這邊揚了揚手,指尖有微弱的綠光閃爍,光線雖然微弱,可是已經足以起到引起張揚注意的地步。
  張揚按照桑貝貝的方法將滑輪鎖扣在鋼索之上,然後向前飛躍,身體倏然向對方滑去,夜風在他的耳邊呼呼作響,張大官人如果憑藉資自身武功也能夠輕易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可是現在有了現代高科技的手段協助,一切變得更加容易,這些現代裝備可以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變成一個輕功高手。
  張大官人在桑貝貝的身邊落下,桑貝貝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卻見遠方一道光柱沿著小路由遠及近,卻是兩名保安開著電瓶車在社區的道路內巡邏。
  桑貝貝附在他的耳邊道:“這裡的安防措施不錯。”
  張揚借著月光辨明瞭中島川太所住的地方,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還有一段的距離。他貼近桑貝貝,低聲道:“你打算怎麼過去?”
  桑貝貝道:“等他們離開,咱們溜下去。”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不用那麼麻煩。”談話間,保安開著電瓶車已經從他們藏身的大樹經過,張揚道:“不會點輕功,也敢出來當特工?他摟住桑貝貝的纖腰,從大樹之上飛掠而下,桑貝貝下意識地抱住張揚,轉瞬之間十多米的距離就已經被張揚越過,張大官人雖然懷中多了一個人,他的行動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輕輕飄飄落在前方別墅的屋頂之上,因為事發突然,桑貝貝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沒等她回過神來,張揚抱著她已經大步向前方奔去,來到屋頂邊緣,足尖輕輕一點,身體如同大鳥一般飛躍兩棟別墅之間的空隙,連續三個起落已經靠近了中島川太的獨棟別墅。
  中島川太那棟別墅占地極大,外面前後各有近兩畝的院子,桑貝貝這會兒已經鎮定了下來,望著前方的獨棟別墅,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到那邊至少要有五十米的距離,她向張揚小聲道:“有能耐,你跳過去啊!”且不說這近五十米的距離,單單是中島川太家四周的電子防盜網就很難突破。
  張大官人向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抱起她的嬌軀原地旋轉了一周,向扔鐵餅一樣將桑貝貝扔了出去。
  桑貝貝嚇得張大了嘴巴,險些沒叫出聲來,只覺得自己騰雲駕霧一般在空中飛起,越過中島川太家裡的電子防盜網,然後因為重力急墜直下,這廝真夠狠啊,一點憐香惜玉都不懂得,難不成要活生生把自己給摔死。
  此時此刻桑貝貝想起了董存瑞,想起了黃繼光,想起了邱少雲,自己就算被活活摔死也不能吭聲啊!可她心中很快就沒那麼害怕,因為她覺得張揚還不至於把自己摔死,不知為什麼,對張揚,她沒有理由的信任。
  張大官人當然不會讓她失望,在把桑貝貝扔出去的同時,他也在同時啟動,後發先至,搶在桑貝貝之前越過圍牆,落在草地之上,桑貝貝的身體剛好從空中落下。
  張大官人展開雙臂,暖玉溫香抱了個滿懷,原地又兜了一個圈兒,然後把桑貝貝拖到低矮的灌木叢後方,此時外面響起汽車的聲音,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兩輛黑色雷克薩斯一前一後進入院落之中。
  桑貝貝緊貼在張揚身邊,看到這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忽然一陣怒從心來,張口在他的肩頭上狠狠咬下,張大官人痛得皺了皺眉頭,他早就察覺到桑貝貝的動作,如果運用護體罡氣防備,只怕要將她漂亮的兩顆門牙給震掉了。以傳音入密對她道:“別鬧,有人過來了!”
  桑貝貝這才松了口,覺得心中還不解恨,伸手在張揚的後腦勺上來了個爆栗。
  張大官人道:“等會兒我再跟你算帳!”
  桑貝貝取出袖珍夜視望遠鏡,仔細辨認著從車內下來的人,低聲道:“武直正野果然來了。”
  張揚道:“你對他怎麼這麼大的興趣?”
  桑貝貝似乎有些激動:“嚴國昭也來了!”
  張大官人目力奇好,雖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沒有借用望遠鏡,依然將從車內下來的幾個人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桑貝貝說得這些人他都對不上號。
  那些人逐一進入了別墅內。
  桑貝貝拉著張揚的手,貓著腰,利用灌木叢的掩護,兩人繞到另外一面,客廳的落地窗並沒有拉上,從他們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客廳內大部分的情況。
  桑貝貝當然沒有張揚那麼好的目力,不過她有夜視望遠鏡可以借助。
  張揚已經從客廳內的情況初步判斷出來人的身份,背朝自己坐著的那個人應該是武直正野,這位副大使顯然很受尊重,他和中島川太正在說著什麼。
  張大官人雖然耳力超群,但是在這麼遠的距離下,也很難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桑貝貝通過望遠鏡看著裡面的情況,看了一會兒,她放下望遠鏡,湊在張揚耳邊道:“正在說你的事情。”
  張揚道:“你怎麼知道?”
  “我懂得唇語。”
  張大官人瞪大了雙眼:“牛啊,你居然懂得日本唇語?”
  桑貝貝不無得意地揚了揚頭道:“這就叫觸類旁通。”
  張揚道:“你大半夜把我叫到這裡來就為了看這個?”
  桑貝貝道:“武直正野這個人很有些問題。”
  “該不會是間諜吧?”
  桑貝貝沒有直接回答張揚的問題:“你注意那個留八字鬍的男子,他叫嚴國昭,曾經也是國安的一份子,後來因為犯了錯誤被組織除名。”
  張揚道:“他投靠了日本人?”
  桑貝貝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並不是真正離開了組織,他和章碧君一直都有聯繫。”
  張揚似乎明白了什麼,桑貝貝之所以在北港要接近武直英男,真正的目的還是要查出武直正野和章碧君之間的關係。難道章碧君和日本人之間還有勾結?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個女人就是國賊了。
  武直英男出現在客廳內,自從服用了張揚給他的藥之後,他的情況迅速好轉,聽說父親到來,他內心之中忐忑不安,猶豫了一番之後方才下樓相見。
  來到父親面前。武直英男低下頭去,怯怯道:“父親!”
  武直正野冷哼一聲,他站了起來。雖然是父子,他的身軀卻比兒子高出半頭,武直正野身高一米八五。這樣的身高在日本人中並不多見。他揚起手,狠狠給了武直英男一記耳光,怒斥道:“不爭氣的東西!”
  武直英男不敢反駁,半邊面孔被打得高高腫起,身體躬得越發厲害:“給您惹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武直正野怒道:“你不僅僅是給我惹麻煩,不僅僅要向我道歉,還要向你中島叔叔道歉!”
  中島川太幫著打圓場道:“年輕人做事難免衝動,正野兄也不要太過深責了。”
  武直正野餘怒未消道:“我之所以把你帶來中國,就是擔心你在國內放縱。想不到帶你來到這裡,你依然故我,還是蒙混度日,現在好了,居然鬧出了傷人案。混帳東西,如果不是為了你的事情,你中島叔叔會低聲下氣的求別人?”
  武直英男一言不發的耷拉著腦袋,他從小就畏懼父親,在父親的面前噤若寒蟬。
  武直正野其實對這個兒子是極其疼愛的,這次匆匆從京城過來。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幫助兒子把事情擺平,而是看看兒子傷得怎麼樣,他心底深處並不認為兒子惹出的事情有多大麻煩,只是在兒子突發怪病之後,他才變得緊張起來。
  武直正野向兒子擺了擺手道:“滾,別站在這裡惹我生氣。”
  武直英男聽到這句話如釋重負,向在場人道別之後匆匆回房去了。
  武直正野籲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混帳小子真是頑劣,給中島君添麻煩了。”
  中島川太道:“正野兄,你我相識多年,相交莫逆,在我眼中一直都將英男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又怎會感到麻煩呢?你和我之間不用說這些見外的話。”
  武直正野道:“我聽說元和幸子已經答應了中方的要求,要讓英男公開道歉,並賠償那個受傷工人的損失?”
  中島川太歎了口氣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只有這樣做才能解決問題了。”
  武直正野道:“這件事過後,我打算將英男送回國內。”他停頓了一下,向中島川太湊近了一些:“那個張揚究竟是何許人也?真的很厲害嗎?”
  中島川太道:“他是文副總理的乾兒子,也差一點成為平海省委書記宋懷明的女婿,身份還在其次,關鍵是他的武功非常厲害,曾經擊敗過服部一葉,並廢掉他的一條手臂。”
  武直正野的雙眉擰到了一處:“原來是他!”
  中島川太道:“服部一葉、服部一生兩人都先後和他交過手,全都敗在他的手裡,柳生正道號稱當代劍法大師,也一樣不是他的對手。”
  武直正野不屑道:“他們三個根本不是服部家族和柳生家族的頂尖高手,勝過他們證明不了什麼。”
  中島川太險些說出自己當初慘敗於張揚手下的經歷,可是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
  武直正野道:“元和幸子這次為什麼要對他妥協?她過去做事並不是這樣!”
  中島川太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武直正野點了點頭道:“你說!”
  中島川太向一旁看了看,客廳內還有嚴國昭坐在那裡,因為他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話,讓人很容易忽略到他的存在。中島川太和嚴國昭並不熟悉,所以還是有些忌諱的。
  嚴國昭是個心明眼亮的人,武直正野把他帶到這裡來,充分證明了對他的信任,但是武直正野的看法代表不了其他人。看到中島川太的表情,嚴國昭微笑起身道:“我去和英男聊聊。”
  嚴國昭離去之後,武直正野向中島川太道:“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中島川太歉然道:“可能是我太謹慎了一些。”
  武直正野道:“他的人脈關係非常廣,我帶他來本想幫忙解決英男的事情。”
  中島川太道:“恕我直言,目前事情已經得到了解決,沒必要再起波瀾。”
  武直正野道:“你們在處理這件事上太過軟弱,不但要公開道歉,還要賠償一大筆錢,讓我還有什麼顏面?”武直正野對他們現在的處理結果大大的不滿。
  中島川太心說你是不清楚事情的細節,更不知道張揚的厲害,公開道歉也不是我們的原因,是你兒子自己孬種,他要是不出面道歉,恐怕連子孫根都保不住了。
  武直正野看到中島川太沒有回應他的話,也猜到中島不贊同自己的這番話,他歎了口氣道:“既然已經定下來了,就怎麼辦吧,對了,你剛才說什麼,元和幸子有什麼問題?”
  中島川太道:“從一開始她就並不想將這件事鬧大,我感覺……她對張揚好像有點不同……”中島川太並沒有講話挑明,但是他很好的利用自己說話的技巧向武直正野傳達了這方面的意思。
  武直正野眯起雙目道:“你是說她對張揚產生了感情?”
  中島川太道:“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從我的觀察來看,又好像……”
  武直正野點了點頭,他想了想道:“幫我約見這個張揚,我要會會這個年輕人。”
  張大官人和桑貝貝兩人在外面足足蹲了一個小時,張大官人自然覺得枯燥,桑貝貝雖然看得很認真,也沒有獲取太多的資訊。不過在這段時間內,她還是讓張揚悄悄去給那兩輛雷克薩斯車上裝了兩個微型跟蹤器。

  總算等到有人要離開了,嚴國昭從樓上下來主人告辭。
  武直正野將嚴國昭送出門外,嚴國昭駕車離去。
  等到一切回歸平靜,張揚和桑貝貝兩人,悄悄撤離中島川太的別墅,離開別墅區,回到他們的車內。桑貝貝打開追蹤儀,很快就從追蹤儀上搜索到嚴國昭的位置信號,可以看出嚴國昭正在向江邊的方向移動。
  張揚道:“還要跟蹤?”
  桑貝貝點了點頭道:“嚴國昭這個人非常關鍵,他是負責章碧君和日方聯繫的關鍵人物。”
  張揚啟動了汽車,低聲道:“或許今晚咱們能夠見到章碧君。”
  嚴國昭驅車一直來到了江邊的紅星碼頭,張揚和桑貝貝靠近碼頭的時候,看到嚴國昭已經在碼頭上下車,鎖好車之後,走向碼頭,碼頭上停靠著一艘汽輪。
  因為擔心被人發現行蹤,張揚和桑貝貝沒敢靠的太近,兩人來到高處,桑貝貝通過望遠鏡眺望碼頭的情景,卻見嚴國昭已經走上汽輪,一個女人身穿黑衣正站在汽輪之上,不是章碧君還有哪個?桑貝貝看到殺害自己哥哥的仇人,頓時怒火填膺,她恨不能現在就沖上去將這個毒辣的女人一槍幹掉。
  張揚也看出了她的情緒變化,低聲道:“千萬不要衝動!”
  桑貝貝將望遠鏡遞給他,張揚湊在望遠鏡上看去,看到章碧君站在甲板上,和嚴國昭握了握手,兩人一起走入船艙之後,汽輪緩緩啟動,駛離了碼頭。
  張揚低聲道:“這女人難道真的和日本人勾結?難不成她向日本人出賣咱們的國家機密?”
  桑貝貝咬牙切齒道:“我一定要讓她付出慘重的代價。”張大官人望著桑貝貝充滿殺機的俏臉,不知是被嚇著了還是被迎面的冷風激了一下,猛然打了一個噴嚏:“那啥……女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望著那輛汽輪越走越遠,張揚道:“人已經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桑貝貝道:“再等等,那個嚴國昭不會走太久,他是向章碧君彙報情況的,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回來。”
  張揚道:“怎麼?你打算抓住嚴國昭嚴刑逼供問個清楚?”
  桑貝貝道:“暫時不想輕舉妄動,不過要先查出他在東江的行動。”
  張揚看到她態度如此堅決只能陪著她等,兩人在江邊等了兩個小時,仍然沒有見那艘船回來,張揚歎了口氣道:“看來章碧君是準備留他過夜了。”
  桑貝貝道:“算了,回去吧。”
  兩人途經鼓樓廣場的時候,張揚提議去吃點夜宵,桑貝貝並沒有多少心情,可是看到張揚興致盎然的樣子也不忍心掃了他的興致,兩人就來到美食廣場,張揚點了一盆小龍蝦,要了兩碟涼菜,兩大杯紮啤。
  桑貝貝搖了搖頭道:“我不喝啤酒,省得老往洗手間跑,你自己喝,我陪你吃飯。”
  張揚給她倒了一杯:“一個人喝酒那該是多麼寂寞的事情。”
  桑貝貝道:“臭毛病還不少,喝酒也要人陪。”
  張大官人道:“如果不是你把我拉出來,這會兒我已經睡覺了。”
  桑貝貝道:“聽你的意思,睡覺也有人陪你?”
  張揚笑眯眯道:“本來有,現在沒了。你得賠我,今晚你陪我睡吧!”明明是厚顏無恥的一番話,可這廝說起來就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桑貝貝道:“少跟我耍流氓,我要是真陪你睡一夜,估計你睡不踏實。”
  “為什麼?真把自己當成母老虎了?”
  桑貝貝道:“你不怕我一刀下去,給你來個了斷,讓你這輩子只能在意淫中過日子!”
  張大官人端起啤酒杯,咕嘟灌了一氣兒。砸吧砸吧嘴道:“捨得嗎?”
  桑貝貝忍不住笑道:“你這種人,就是自視甚高,總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寶貝你,都對你青眼有加,其實你沒那麼大的魅力。我對你不來電,你不是我喜歡的哪種類型。”
  張大官人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打擊而氣餒:“那啥……你喜歡的類型是哪一種?高大英俊,健壯威猛?好像我多少都能挨上一點吧。”
  桑貝貝道:“我就說你厚顏無恥吧!你以為我像你這麼俗。看人只看長相?”
  張大官人道:“你是說我沒內涵?”
  桑貝貝道:“你總算說了句自知之明的話,我喜歡成熟的,內斂的,不喜歡你這種油嘴滑舌的,跟你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不知你什麼時候就能把我給賣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
  桑貝貝道:“你笑什麼?是不是覺得被打擊得還不夠,非得逼我說傷你的話?”
  張揚道:“跟我在一起沒有安全感?我還是第一次聽女孩子這麼說話。”
  桑貝貝道:“你就是一頭色狼,誰跟你在一起都沒安全感。”
  張大官人道:“怕才能愛,愛才會怕,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都不懂?”
  桑貝貝道:“我發現咱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不失時機的賣弄自己的風情,我今兒嚴正聲明一次。我對你的所謂魅力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之所以我選擇跟你坐在一起。是因為我想利用你,我想通過你達到報仇的目的,你明白嗎?”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
  桑貝貝又道:“你真明白?”
  張揚道:“明白,百分之百明白。你想為你大哥報仇,可你自己又做不到,所以只能選擇和我聯手。”
  “聰明!所以咱們只是合作者,咱們的關係只能到這一層面上。”
  張揚道:“不是合作者,是我在幫你,如果有一天我幫你了卻了心願,你是不是會考慮以身相許啊?”
  桑貝貝惡狠狠瞪著他:“張揚啊張揚,你就不能變得高尚一點?”
  張揚道:“我從來都不是一個高尚的人啊!”這廝把杯中的啤酒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大聲道:“再來兩紮!”
  張大官人喝酒時候的氣魄甚至超過他動武的時候,桑貝貝很耐心的看著他喝酒,自己面前的酒杯卻一點都沒動。
  張揚道:“有沒有想過,你以後要做什麼?”
  “報仇!”桑貝貝堅定地回答道。
  “報完仇之後呢?如果姓章的死在了你的手裡,以後你會怎麼做?”
  桑貝貝抬起頭,望著夜空中的燦爛群星,突然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也許我會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走到哪裡是哪裡。”
  “用你的雙腳丈量地球?”
  桑貝貝點了點頭。
  張揚道:“其實女人生存的意義並非是用她的雙腳丈量地球,而是用她的那啥丈量心愛男人的尺寸……”張大官人今兒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說起話來越發的下流了。
  桑貝貝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忽然抓起面前的那杯啤酒朝著張揚兜頭蓋臉的潑了過去。
  張大官人並沒有做出躲避的動作,被她澆了個一頭一臉,兩人之間的衝突頓時引起了在場不少人的注意,張揚絲毫沒覺得尷尬,嘿嘿笑了起來。
  桑貝貝不知為何也笑了,她咬著櫻唇,俏臉之上浮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嫵媚之意,低聲啐道:“臭流氓!”
  雖然是罵人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心頭是溫暖而甜蜜的。
  張揚道:“我不想你去丈量地球,我不在你身邊,誰來保護你?”
  桑貝貝道:“我不需要別人的保護!”
  張揚道:“女人都需要保護,哪怕是像章碧君那樣的女強人,在她的內心深處,相必也是需要男人呵護的。”
  張揚的這句話並沒有說錯,章碧君站在甲板之上,望著漆黑的江水,輕輕歎了一口氣。
  嚴國昭在她的身邊站著,雙手扶著憑欄,微笑道:“你心情並不好。”
  章碧君道:“實在想不起有什麼可以讓我開心的事情。”
  嚴國昭道:“武直正野想和張揚見面。”
  章碧君道:“就算是見面又有什麼意義?他以為張揚會向他讓步嗎?”
  嚴國昭道:“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他始終在惹麻煩,為什麼不乾脆解決掉他?”
  章碧君道:“明先生不讓!他不想繼續掀起波瀾了。”
  “他想收手?”
  章碧君道:“不該你問的事情,你還是別問,國昭,我讓你查的事情有沒有結果?”
  嚴國昭點了點頭道:“我調查了元和幸子的很多資料,她和明先生並沒有任何的關係,這次來北港投資實際上都是山姆先生提議的。”
  章碧君道:“她和山姆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嚴國昭道:“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她來國內之後,並沒有和山姆先生主動接洽過。”
  章碧君道:“你相信這世上會有長得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嚴國昭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章碧君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國昭,顧佳彤在尼亞加拉出事的時候,警方當時並沒有找到她的屍體。”
  嚴國昭道:“在那樣的天氣裡,從高處落入冰冷徹骨的尼亞加拉河,生還的幾率幾乎為零。”
  章碧君道:“你幫我調查她,必須要查清她的身份。”
  嚴國昭道:“根據目前我所掌握的資料來看,她的身份應該沒有太大的疑問。”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她會對張揚網開一面?我們所瞭解到的元和幸子本不該是這個樣子。”
  嚴國昭道:“調查她的事情如果被山姆先生知道,他會不會不高興?”
  章碧君搖了搖頭道:“國昭,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嗎?”
  嚴國昭沒說話,他的目光望著章碧君的眼睛。
  章碧君的雙目中流露出痛苦而糾結的眼神:“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我擔心我們所有人都只是他用來佈局的棋子,過去我一直以為,他達到目的之後會收手,可是現在我發現,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做這些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應該停下腳步。”
  嚴國昭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章碧君道:“國昭,在我身邊,我最信任的那個人就是你。如果你不幫我,我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嚴國昭道:“北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矛頭正在一步步指向項誠,形勢一天比一天變得嚴峻,如果他是個聰明人,現在應該及早收手了。”
  章碧君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日本人、香港人、臺灣人、這一層層的利益就像一層層的網,看似得到了許多,可是這一層層的網也在將他越網越深,我擔心終有一天這張網會突然收緊,到時候,就算想收手也晚了!”
  嚴國昭道:“這些和元和幸子又有什麼關係?”
  章碧君道:“你不知道,他一生中最恨的那個人就是顧允知。”
  “一個人的仇恨可以埋藏這麼多年嗎?”
  章碧君歎了口氣:“我不怕他報仇,我只是擔心……現在恐怕連他自己也已經無法掌控大局了……”


卷十二 第1156章 道理
  嚴國昭道:“你的話我有些不明白。”
  章碧君道:“現在和過去不同,老爺子已經不在人世,人心是會變得。”
  嚴國昭道:“情況並沒有你說得那麼惡劣,就算有些人暴露出來,仍然不會牽扯到我們,更不會牽扯到他。”
  章碧君道:“如果你仔細去觀察最近發生的事情,你就會發現,其實一切都不是偶然,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正在展開針對我們的行動。”
  “這和張揚有關嗎?”
  章碧君道:“他根本就不清楚內幕……”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國昭,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現在首先要查清的就是元和幸子的真正身份,得到一切可能得到的資料。”
  嚴國昭道:“其實有人比我們對這件事更感興趣!”
  章碧君微微一怔,她搖了搖頭道:“永遠不要輕視張揚,這個年輕人很難對付。”
  張大官人的這個夜晚是一個人孤零零睡去的,雖然這廝有些想法,可是他從不做強迫別人的事情,翌日清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這一覺睡得頗為香甜,張揚起身沐浴的時候,周山虎來了,來東江之後,他就去了女友劉希婷家裡,東江新城管委會主任劉寶全是他的未來岳父,現在對這個未來女婿也是越看越順眼,這次又提出了要女兒和他一起回東江工作的要求,這也難怪,兒行千里母擔憂。劉寶全也想女兒女婿都在自己的身邊。
  周山虎把劉家的意思說了。
  張揚道:“劉主任就這麼一個女兒,他想你們調來東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人年紀大了,誰不想自己的兒女守在身邊?虎子,我看這次你就尊重希婷的意見吧,你現在已經長大了,總不能始終跟在我身邊當司機。”
  “我樂意。我樂意在你身邊當一輩子司機。”周山虎大聲道。
  張揚笑道:“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我自己又不是不會開車,有手有腳的。用不著你幫我開車。趁著年輕,多學習學習,東江學習進修的機會要比北港多得多。你來這邊工作,有希婷她爸爸照顧你,前途肯定是光明的。”
  周山虎道:“我也沒想依靠她爸。”
  張揚道:“當今這種社會有關係不用才是傻逼呢,你小子不傻吧?”
  周山虎道:“希婷本來答應得好好的,同意跟我在濱海工作,誰曾想她又突然變卦了,現在說,如果我不來東江,她就不跟我結婚。”
  張揚笑道:“女孩子都是這樣,我看她也不是任性。是長大了,懂得孝順父母了,虎子,咱是爺們,得成全人家。”
  周山虎點了點頭。

  此時房間的電話響了。張揚走過去拿起電話,卻是中島川太的電話,他邀請張揚中午前往居酒屋吃飯,幾天中午是武直正野做東,說起來中島川太最近也夠為難的,為了武直英男的事情沒少磨嘴皮子。
  張揚答應得相當爽快。他也想會會這位來自日本的外交官。
  張揚準時來到了居酒屋,看到居酒屋熟悉的景物,張大官人不由得想起和顧佳彤初識的情景,景物依舊,只是現在他們卻已經陰陽相隔。
  美鶴子身穿銀色和服出現在門外,她保養得很好,這麼多年模樣幾乎沒怎麼改變,向張揚行禮道:“張書記來了。”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現在美鶴子也搞清了中國的不少官銜,在過去,書記這個詞彙是讓她很難理解的,也是來到中國很長時間之後,她才明白在這裡往往都是書記說了算的。
  張揚微笑道:“井上夫人風采依舊啊!”
  美鶴子莞爾一笑,她引著張揚向裡面走去。
  張揚進入居酒屋後換上木屐,美鶴子將他帶到名為櫻の物語的包間前,拉開房門,室內的榻榻米上盤膝坐了三個人,其一是中島川太,另外一個是井上靖,正對門坐著的那人正是日本駐華副大使武直正野。
  張揚脫去木屐走了進去,和三人互相行禮。他盤膝在靠門的位置坐了,剛好坐在武直正野的對面。
  武直正野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兩天因為兒子的緣故,他關注了張揚的不少資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果然很不簡單,難怪兒子會在他的手上輸得一敗塗地,也難怪中島川太和井上靖都對他非常推崇。
  武直正野從致歉開始,他向張揚深深一躬道:“這次犬子給張先生添麻煩了!”
  張揚微笑道:“我沒覺得麻煩,這次他給中島先生添了不少麻煩倒是真的。”
  中島川太笑了笑,為張揚引見武直正野。
  張揚向武直正野伸出手去,武直正野也伸出手來,武直正野的手掌非常的寬大,手指修長,骨節粗大,掌心內長滿老繭。
  雖然只是握手,張揚已經感覺到武直正野的手掌充滿了力度,由此推測出,武直正野應該是位武林高手。
  張揚道:“大使先生也習武嗎?”
  武直正野道:“學過一些空手道劍道,不過我習武只是為了健身,而不是為了爭強鬥狠。”
  張揚笑眯眯點了點頭道:“很多時候依靠武力解決不了問題,可你要是沒有足夠的武力別人就會覺得你好欺負,你說對不對啊!”這廝一語雙關。
  武直正野何其的老練,他馬上就聽出了張揚的意思,淡然道:“貴國不是常說以德服人嗎?又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張揚道:“大使先生對中國文化還是有些瞭解的,可是我們國家還有一個說法,叫槍桿子裡出政權。”
  武直正野道:“當今的世界已經是和平的世界,我們日本人民崇尚和平友愛,對於武力我們是排斥的,武力解決不了問題。”
  張大官人聽這句話可不順耳,誰都有資格說這句話,可他們日本人沒資格,什麼叫他們日本人民崇尚和平友愛,二戰結束才幾年啊,難不成這幫日本鬼子把過去的侵略罪行全都給抹煞了?張大官人道:“不吃點苦頭是不會長記性的,你們要吸取歷史上的教訓,永遠把和平放在第一位,千萬別再搞軍國主義的那一套。”
  武直正野笑容中充滿了森森的冷意,在他的眼中,張揚只不過是中國宛如恒河沙礫的官員中的一個,還沒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資格,如果不是為了兒子,武直正野絕不會做出這樣的讓步,屈尊邀請一個中國縣級市的官員吃飯,儘管他知道張揚有些背景,可這些背景還不足以成為自己高看他的理由。
  雖然和武直正野是第一次見面,張揚卻已經感覺到這個人的狂傲,武直正野臉上的笑容仍然掩飾不住他內心的孤傲和不屑,他低聲道:“張先生還年輕,對於過去的那段歷史並不明白。”
  張揚道:“我看到的歷史要比大使深刻的多。”張大官人這句話絕沒有托大,老子從大隋朝那會兒穿過來的,如果論到輩分,不知要比你武直正野高上多少,跟老子談歷史?我渾身都是歷史,我這個人就是活古董。
  武直正野笑了笑道:“對歷史的認識,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們看待歷史的角度不同,所以看法自然不同。”
  張揚道:“大使先生這話讓我有些不明白了,在你看來,你們日本當初是不是發動過侵華戰爭?”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我今天找你並不是為了談論歷史!”
  張大官人道:“大使今兒找我到底為了什麼?”
  武直正野道:“今天請張先生過來,就是為了犬子的事情向你道歉。”
  張揚呵呵笑道:“事情都已經解決了,你們家公子已經答應登報公開道歉。為他自己所犯的罪行承擔責任。我們中國人做事寬宏大量,禍不及父母,武直英男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他理應為自己的錯誤行為負責。”
  武直正野道:“我是一個外交官,從我的職業角度來看,這件事本來不應該鬧得這麼大。”
  張揚道:“我也沒想把事情鬧大,可是貴方在這次的事件中欠缺誠意。非但不敢承擔後果,還企圖將這次事件的責任推給我們,正是你們的一些人缺乏擔當的精神和勇氣。才造成了我們目前的局面,我個人認為,你們應該好好反思一下。”張大官人顯然沒有因為武直正野是日方副大使而給他留有任何的情面。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或許沒有認識到。今天的事情會帶給你很多的麻煩吧!”
  張揚笑眯眯道:“我可以將大使先生的這句話理解為威脅嗎?”
  武直正野搖了搖頭道:“我既然已經認同了這件事的結果,就不會做出任何違背規則的舉動,但是,張先生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得罪了日本的武學界?”
  張揚笑道:“大使先生是說我擊敗柳生正道的事情嗎?”
  武直正野道:“張先生並不知道柳生家和服部家在日本國的地位。”
  張揚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口清酒道:“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前來,我都不怕!”
  武直正野微笑點了點頭,將一封信緩緩推到張揚的面前:“柳生家委託我帶給你一封信。”
  張揚微微一怔,他拿起那封信,留意到中島川太的眼角跳動了一下,顯然是有些緊張。張揚笑了笑,將那封信遞給了中島川太:“我不懂日語,中島先生幫我看看。”
  中島川太拆開信封,看了一眼,目光又望向武直正野。武直正野示意他大聲朗讀出來。
  張大官人沒聽完就已經知道,這是柳生家族第一高手柳生義夫給自己下得戰書,自己擊敗了柳生正道,讓整個柳生家族引以為恥,所以人家漂洋過海的要來尋找自己的晦氣了。
  張揚並不認為這只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江湖爭端,武直正野顯然在其中起到了推手的作用。
  中島川太讀完那封信。張揚點了點頭道:“好,幫我回一封信,就說我答應了。”說完這句話,他起身告辭,武直正野請他這頓飯絕不是為了示弱和解,而是要示威和挑戰。
  井上靖將張揚送出門外,來到張揚的車前,井上靖突然歎了一口氣:“張書記為何不肯做出少許的讓步?”
  張揚微笑道:“井上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井上靖道:“武直先生是個極重面子的人,他從京城專程趕來,足以顯示出他的誠意,如果張書記同意放棄讓武直英男公開道歉的要求,或許他可以從中斡旋,讓柳生家取消對你的挑戰。”
  張揚道:“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柳生家的那個什麼柳生義夫就會找到我的門上?”他向井上靖看了看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們日本國的武士嗎?”
  井上靖道:“柳生義夫是柳生家劍術第一高手,出手必見鮮血!自從在日本劍術界嶄露頭角,十五年來未曾遭遇過一次敗績。”
  張大官人的語氣充滿了嘲諷:“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井上靖道:“張書記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吧。”
  張揚道:“沒什麼好考慮的,如果這個柳生義夫想自取其辱的話,就讓他來吧。還有,幫助我轉告大使先生,我的要求不會改變,如果他真的心中不爽,那麼不要幫別人遞戰書,如果他親自前來,我會破例接受他的挑戰。”
  武直英男的公開致歉信出現在第二天的平海日報上,這和張揚的約定,也意味著他向張揚徹底認輸,雖然他的道歉信並非出現在頭版,也沒有佔據太大的篇幅,但是這在很多人的解讀中就帶有了非常重大的意義,老百姓看的是熱鬧,看到的是日本人向咱們中國人低頭了,很多領導看到的是這次的糾紛得到了解決,日方道歉是他們喜聞樂見的,同時也意味著張揚的麻煩到此結束。
  張大官人本想在解決這件事情之後馬上返回北港的,卻突然接到了省長周興民的電話,讓他前往省長辦公室一趟。
  對於省長大人的召喚,張揚自然不敢怠慢,接到電話後按照約定時間準時來到了周興民面前。
  張揚來到周興民辦公室的時候,周興民正在和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說話,看到張揚進來,周興民向他招了招手道:“你來的正好。”
  張揚道:“周省長好,梁書記好,你們倆聊得這麼熱鬧,該不是和我有關係吧?”
  梁天正道:“怎麼會沒關係?就是跟你有關。”
  張揚道:“好事還是壞事?”
  周興民道:“你自己仔細想想,最近自己幹了壞事還是好事?”
  張大官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實在是想不起來,我最近幹的好事實在是太多了。”
  梁天正笑了起來,周興民道:“我就說嘛,這小子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我和梁書記正在談事情,最近不少日資企業開始大幅減員,縮減投資,甚至關閉東江的工廠。”
  張揚道:“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
  梁天正道:“我們也沒說這件事和你有關,只是最近剛巧兩件事趕到一起了,所以我們才探討一下最近的中日關係。”
  張大官人笑道:“中日關係這事兒太大,輪不到我操心。”
  梁天正道:“我上午還有個會,你們先聊,我得走了。”
  張揚起身送他出門,梁天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送。
  張大官人還是堅持把梁天正送出門外,然後把門給關上了,回到剛才梁天正的位子上坐下,笑眯眯道:“省長大人召見我到底有什麼吩咐?”
  周興民道:“找你來當然是有重要事。”
  張揚道:“我洗耳恭聽!”心中暗忖,周興民是不是因為武直英男的事情?
  周興民道:“先說最近濱海發生的中日衝突事件,這件事一直鬧到了外交部,平海這些年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外交紛爭,你小子算是給平海開創先河了。”
  張揚笑道:“周省長,這件事情已經得到了圓滿的解決,事情的罪魁禍首已經找到,日方已經針對他們的無禮行徑向我們進行了鄭重道歉,今天的平海日報上有道歉聲明,您難道沒看?”張揚說話的時候留意到周興民的桌子上就擺著一份平海日報,由此可見周興民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周興民道:“最近日企大幅裁員,東江有不少日企關閉。”
  張揚道:“這些事跟我沒關係啊,關於日企關閉的事情我也知道,現在整個亞洲的經濟形勢都不好,別說我們這邊的日資企業,就連他們本土也受到了不少的影響,再說了,他們裁員關門從年初就開始了,不能都賴在我身上吧?”
  周興民道:“你急什麼?我說是你的原因了嗎?不等我說完就急著把自己往外摘,你小子是不是心虛啊?”
  張揚道:“我不是心虛,我是覺得窩囊,我就納悶了啊,怎麼遇到好事兒各位領導大人不往我的頭上安,一遇到這種壞事就全都扣在我頭上了?難道我天生就是個背黑鍋的?海灣戰爭,非洲民族大屠殺難不成都跟我有關係?”
  周興民笑駡道:“混小子,你跟我發什麼牢騷?氣不順啊?你心裡有什麼憋屈,說出來!”


卷十二 第1157章 左右為難
  聽周興民這麼一說,張大官人反倒靜了下來,他嘿嘿笑了一聲:“周省長,您別見怪啊,最近我諸事不順,這心情不太好,您剛這麼一說,我心裡一激動,說話就沒個把門的了,您千萬別生我氣。”
  周興民道:“你做事啊,就是小聰明,就說你跟元和集團衝突的這件事,其實沒必要搞得公開化,把影響擴大對誰都沒好處,他們願意低頭,你也給人家一點情面,登報給誰看?作秀!我不是說你堅持原則不對,而是你這麼做,是一種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
  張揚道:“我要是政治上成熟,也不至於窩在濱海當個掛名市委書記了。”
  周興民道:“什麼叫掛名書記?權力給你了,你自己沒用好怨得誰來?”
  張揚道:“保稅區都給我挖出去了,這叫權力給我了?”雖然保稅區的權力被抽走是宋懷明在故意佈局,張揚依然表現得憤憤不平。
  周興民道:“開始的時候可是把權力給你了,你沒有達到領導的預期要求,所以把管理權交給更合適的人。”周興民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低聲道:“張揚,你和嫣然還有沒有複合的可能?”
  張揚歎了口氣道:“周省長,您不是叫我來談工作的嗎?怎麼突然對我的個人問題關心起來了?”

  周興民道:“你也不小了,快三十了吧。三十而立,也應該成立家庭了。”
  張揚笑道:“我跟誰結啊,物件都沒有。”
  周興民道:“當初是我一力保薦你去的濱海,我也沒想到會搞成這個樣子。”
  張揚道:“周省長,不瞞您說,我現在是心灰意冷了,也許是該考慮離開的時候了。”張大官人只是故意說這種話。給周興民造成一種假像,他和宋懷明、龔奇偉之間的秘密絕不能讓外人知道,即使周興民也不例外。
  周興民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現在這種情況,換個環境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大官人沒想到周興民來了個順水推舟,頓時有些傻眼了。他表面上還不能流露出來,心中暗罵自己多嘴,做戲做過了,周興民好像真要把自己從濱海調出去。
  周興民道:“你是興國的好朋友,又是我推薦你去濱海工作的,出現目前的情況,我多少要付一些責任,這樣,去團中央工作吧,那邊我可以為你作出安排。你在基層磨礪的已經夠久,是時候換個環境去鍛煉一下。”
  張大官人心中是一百個不情願,但是剛才自己把話說得太滿,自己把自己的後路都給封死了,周興民這麼說等於又推了他一把。張揚腦子轉了轉道:“我心裡很矛盾,想走,可是這麼走又有些不甘心。”
  周興民笑道:“政治上,沒有人會一條直路走到底,適當時候選擇迂回前進是必要的,我不想評價你在濱海的工作。我只是對你在濱海的未來工作做出一個評估,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你繼續留在濱海,對濱海的發展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張大官人真正感到了周興民的厲害,這位省長口口聲聲是在幫助自己,可事實上他在做的是要把自己從平海的政治圈子中踢出去,究竟他是真的這麼想還是他只是利用這種方式來試探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周興民的話如水銀瀉地,將每一個縫隙都填得死死的,張大官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出師未捷身先死,雖然不至於死亡這麼慘烈,可濱海的事情根本沒有辦完,難道中途就要離開嗎?他的內心在劇烈交戰著,很快他就想到了宋懷明,自己是宋懷明這次佈局極為關鍵的一部分,如果周興民現在把自己調走,勢必會影響到宋懷明接下來的佈局,他不會答應。
  想到這一點,張揚頓時坦然了,有些事沒必要糾結,這個包袱還是扔給宋懷明吧,他歎了口氣道:“周省長,說句真心話,我早就想走了,你應該知道的,我和嫣然已經分手了,自從我們分手之後,我在工作上就不太順利,雖然我很不甘心就這樣走,可是我如果繼續留下也不會有什麼發展。”
  周興民道:“張揚,我還是尊重你的個人意願的,如果你堅決要走,這件事我會安排。”
  張大官人這會兒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他點了點頭道:“麻煩周省長了。”
  周興民道:“我找你來不僅僅是為了公事,公事談完了,咱們聊聊你的個人問題。”
  張揚笑道:“周省長您怎麼又繞回去了?”
  周興民道:“接著剛才的話題,三十而立,你應該考慮成家了,我給你介紹個物件。”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
  周興民道:“你笑什麼笑?嚴肅點兒,我跟你說正經的,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女孩子相當出色。”
  張揚笑道:“聽您這麼一說我倒有興趣了,到底是誰家的閨女能夠讓您周省長親自出動做媒?”
  周興民道:“喬夢媛!”
  張大官人顯然被喬夢媛這三個字給震住了,瞪大了雙眼:“那……啥……”
  周興民道:“你們之間應該不要通過我介紹來增加瞭解吧?喬夢媛的樣貌身世佩你也綽綽有餘吧?”
  張大官人背後全都是汗,今兒就不該來,周興民怎麼專捏自己的七寸啊?給自己介紹的物件居然是喬夢媛。張大官人呵呵笑道:“周省長,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起給我介紹物件了?”
  周興民道:“你當我想給你介紹啊?平海這麼多事情我管不過來啊?還要去關心你的婚姻大事?我也不瞞你,讓我給你介紹對象的不是別人,是喬振梁喬書記,真不知道你小子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這麼多大領導都看上了你,想讓你當女婿。”
  張揚心說喬振梁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件事了?而且他怎麼會找到周興民來牽線搭橋,這件事真是把他給難住了。
  在張大官人心裡當然是願意答應這件事的,可是這廝的心裡不僅僅裝著喬夢媛一個,如果答應了,勢必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首當其衝的就是楚嫣然,他們之間又不是真的分手,可如果自己拒絕,以周興民的智慧,肯定會看出其中必有文章,甚至推測出他和宋懷明在演戲也未必可知,張揚歎了口氣道:“周省長,這事兒我想緩一緩再說。”
  周興民笑道:“有什麼可緩的?談戀愛又不會影響到工作,你只需要給我一個明確的話,你對喬夢媛有沒有好感?”
  張大官人肯定的回答道:“有,但是我覺得以我目前的處境並不適合談論感情問題。”
  周興民道:“你擔心宋書記會有想法?”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畢竟還在平海工作,我和嫣然分手沒多長時間,而且我……”
  周興民道:“別吞吞吐吐的,有什麼只管說。”
  張揚道:“我還在努力,希望能夠挽回和嫣然的這段感情。”張揚只能想到這個理由了。這事兒不能答應,喬振梁在這個時候委託周興民幫女兒做媒,恐怕不僅僅是出於對喬夢媛的關心那麼簡單,而周興民提起這件事,背後的動機也恨難說,他很可能是通過這件事來試探自己,張大官人也不是傻子,很委婉地進行了推脫。
  周興民道:“嫣然那女孩子不錯,夢媛也不錯。張揚啊,感情上的事情千萬不能搖擺不定,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張揚道:“我現在是光棍一條,一樣都沒落著呢。”
  周興民道:“像她們這種出色的女孩子,身邊有很多人追,千萬不要錯過了時機,不然以後後悔都來不及了。”
  張揚笑道:“多謝周省長關心。”
  此時周興民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電話是周興國打來的,卻是周興國到了東江。他和徐建基一起在東江新城搞地產,這次過來是為了查看初期工程的進展情況,周興民把張揚也在東江的事情告訴了他。放下電話,周興民笑道:“興國來了,他讓我轉告你,待會兒跟他聯繫。”
  張揚笑道:“本來我還想明天就走,現在看來還得多呆一天,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情。”
  周興民道:“不要因為組織上的工作安排而產生不滿情緒,在工作崗位上一天,就要全心全意的工作,要對得起老百姓的期望。”
  張揚道:“周省長放心,我一定認真努力的工作。那啥……團中央的事情……就拜託您了。”張大官人故意表示出很期待的樣子。
  周興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不過辦理調動之前,我還得徵求一下宋書記的意見。”
  張揚雖然和楚嫣然分手,但是並不代表著宋懷明不再關注這小子,周興民做事效率很高。當天下午他就來到了宋懷明的辦公室內。
  宋懷明正翻看文件,聽說周興民過來,他放下手頭的工作,起身相迎。
  自從周興民來到平海之後,兩人之間的合作還算默契,周興民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表現的相當安分。並沒有表現出太強的權力欲,宋懷明對周興民也表現出相當的尊重,畢竟周興民的身後還有根底深厚的家族作為後盾,平海絕不會是他政治生涯的終點,宋懷明和很多人一樣,對周興民的政治前途長期看好。
  周興民一走進辦公室就微笑道:“宋書記,又在伏案工作,適當的時候也要休息一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
  宋懷明呵呵笑了一聲道:“快五十歲的人了,身體狀態比過去差了許多,我倒是注重鍛煉,保持一個好身板,為國家再多做幾年貢獻。”他邀請周興民落座。
  周興民道:“宋書記,我這次來是想跟您談點事兒。”
  宋懷明道:“什麼事?”
  “剛才我把張揚叫到了我的辦公室。”
  宋懷明聽到張揚的名字,一雙濃眉頓時擰結了起來,他的表情顯得有些不悅:“他很閑嗎?不好好呆在濱海工作,跑來東江做什麼?”
  周興民笑道:“他這次來東江是為了解決前陣子發生的中日糾紛,這小子還算是有些本事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逼著武直英男出面道歉,今天的平海日報上刊載了道歉全文。”
  宋懷明道:“這件事本不該處理的這麼激烈。”
  周興民道:“他做事一直都是風風火火的,宋書記應該比我更加瞭解他。”
  宋懷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一個人不能只看表面。”
  周興民道:“宋書記,張揚流露出想換個工作環境的意思。”
  宋懷明內心一怔,表面上卻依然古井不波,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笑得風輕雲淡:“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把工作當成兒戲,以為是過家家嗎?今天在這兒,呆不了幾天膩歪了就想去新的地方,如果我們的每個幹部都像他這個樣子頻繁調動,那麼我們的幹部體系該會有多麼紛亂?”
  周興民道:“照我看,他的管理能力的確有些欠缺,缺乏大局觀,並不適合擔任一把手的職位。”
  宋懷明滿懷深意地看著周興民道:“興民,我記得當初還是你極力保舉他去得啊!”
  周興民笑道:“我承認在他的事情上我有些看走眼了,張揚是一個好的急先鋒,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帥才,這和他過於年輕有關,我看還是應該讓他去更複雜的環境中鍛煉一下,這對他的成長有好處。”
  宋懷明道:“他的事情你不用徵求我的意見。”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這句話已經明顯表露出他的不耐煩。
  周興民微笑道:“我答應他,幫他調到團中央。”
  宋懷明道:“去團中央幹什麼?捅更大的漏子嗎?他在這個時候走,會不會有人說我公報私仇啊?會不會有人認為是我把他逼走了?”
  周興民沒想到宋懷明會說得這麼直白,他笑道:“這小子最近在鬧情緒。”
  宋懷明道:“隨他去吧!”
  宋懷明的態度並不明朗,其中的意義交給周興民自己去咀嚼,宋懷明發現周興民今天應該是抱有目的,他在試探自己,通過這件事試探自己對張揚的態度。
  周興民道:“宋書記,北港最近出了不少的問題,紀委書記和原濱海的縣委書記先後出逃,這件事背後一定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必須要調查出一個結果。”
  周興民道:“宋書記,照您看,項誠這個人會不會有問題?”
  宋懷明道:“現在還沒有什麼證據,不過他的治下出了這麼多的事情,產生了這麼多的腐敗官員,就算他沒有參與其中,也要治他一個失察之罪。”
  周興民道:“項誠就快到點了,我建議要儘早對他展開調查。”
  宋懷明道:“關於這件事我們還是在常委會上專門提出來,大家商量一下。”
  張揚離開省政府之後,直接去了東江新城,在那邊的建基集團的工地,找到了前來視察的周興國和薛偉童。
  三位結義兄妹見面自然是歡喜非常,周興國道:“我還以為你在濱海呢,打算和偉童在東江視察之後,然後去你那邊玩。”
  薛偉童瘦了不少,因為爺爺去世的事情,她最近的心情始終不好,這次出來也不是為了工作,主要目的是散心。
  張揚道:“偉童,瘦了啊!”
  薛偉童道:“女人胖了不好看,別人想減肥還減不下來呢。”
  周興國笑道:“本來準備去濱海吃海鮮增加營養呢。”
  張揚道:“那還不好說,明天跟我一起走就是。”
  薛偉童道:“明天走不了,最快也得後天,迪特主題公園已經開始基樁工程了,我在東江還得處理一些事情。”
  周興國道:“我現在也走不了,工地上很多事情,我明天要把這裡的建築承包商召集起來開會。”
  張揚跟著他們來到了建基集團的現場工程指揮部,張揚來到微縮模型前方站定,稱讚道:“不錯!”
  周興國道:“當初是你把我們給招過來的,現在我們都在這兒生根發芽了,你小子卻走了,不夠意思啊。”
  薛偉童道:“秦清也走了,新城領導來了個大換血。”
  張揚道:“領導變了沒關係,只要政策不變,你們只管放心大膽的發展。”
  薛偉童笑道:“官腔越打越好了。”
  周興國道:“三弟,你跟嫣然到底怎麼回事兒?”
  張揚歎了口氣道:“一言難盡,現在一提起這件事我就頭大,咱們還是別說不開心的事兒了。”
  薛偉童道:“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分手了,前兩天我跟嫣然通電話了,她說對你很失望,受不了你花心。”
  周興國道:“早就勸你小子要收斂點,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早晚都會出事兒。”
  薛偉童道:“他何止是勾三搭四,簡直是勾五搭六,不……應當是勾七搭八,你自己所說,跟你曖昧的女孩子要超過一個加強連了吧?”

卷十二 第1158章 恐嚇
  張大官人道:“怎麼著?今兒是打算開我的批鬥會嗎?”
  周興國笑道:“你小子現在還真是豆腐掉到灰裡,拍不得打不得了。”
  張揚道:“中午我擺酒給你們接風洗塵吧。”
  周興國道:“不用,我和偉童說好了,咱們去明公魚。”
  “明公魚?”張揚還是頭次聽說。
  周興國道:“就在秋霞湖邊上,味道不錯。”
  薛偉童道:“說著說著已經餓了,走吧!”
  三人開了車直奔明公魚館,這裡主營水產,東江附近類似的飯店不少,薛偉童去點菜的功夫,張揚和周興國坐下聊天,張揚道:“偉童的情緒好像恢復了。”
  周興國點了點頭道:“她和薛老的感情很深,這次對她打擊不小。”
  張揚道:“薛老走的有些突然。”
  周興國道:“薛家前陣子發生了不少的事情,薛叔叔遇刺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查清。”
  張揚道:“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周興國道:“我聽說你最近混得不太得志,濱海保稅區的管理權都給你下掉了。”
  張揚喝了口茶道:“有人看我不順眼,我能有什麼辦法?”
  周興國道:“我聽我哥說,你想調走?”
  張大官人暗自苦笑,本來這件事是周興民最早提起的,現在居然變成了自己要調走,可事情既然已經傳開了。自己也不能不承認,他點了點頭道:“是有這樣的想法,與其呆在濱海被人為難,還不如走出去見見世面,周省長答應幫我活動活動,目的地是團中央。”
  周興國道:“出去開拓一下眼界也好,你和嫣然分手對你的影響不小。老弟。官場是一個最現實的地方,過去你和嫣然是未婚夫妻,很多人都會因為宋書記對你另眼相看。無論你承認與否,你還是沾了宋書記的不少光的。”
  張揚歎了口氣道:“世態炎涼,我是感受到了。”
  周興國道:“我聽說你和文浩南交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針對我!”
  周興國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誰都知道文夫人對你很好,可能是他這個親兒子看到,心裡不平衡了,認為你分走了他的母愛,所以針對你也很正常。”
  張揚笑道:“他沒那麼小心眼吧。”其實他心中是知道真正原因的,文浩南之所以這麼恨他,全都是因為秦萌萌的緣故,文浩南從未真正放下對秦萌萌的感情。他認為是自己破壞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張大官人在這件事上解釋不清,也無法解釋。
  薛偉童點菜回來,笑眯眯道:“我點了一隻野生甲魚,說這裡的甲魚撈飯一絕。”
  張揚道:“那玩意兒沒啥吃頭……”他說話的時候看到有人從外面走進來。居然是前西城分局局長霍雲忠和他一起的是白沙區公安局長欒勝文,欒勝文和張揚很熟,他笑著走過來打招呼,霍雲忠和張揚有梁子,他的目光向張揚掃了一眼,匆匆上樓去了。
  欒勝文笑著和張揚握了握手道:“張揚,很久沒在東江見到你了。”
  張揚道:“我最近很少過來。”
  欒勝文道:“我和幾個同事約好了一起吃飯。”公安局內部有禁酒令,就算不喝酒,讓人看到他們出入酒店影響也是不好的,所以欒勝文他們特地挑選了一個遠離市中心的所在,卻想不到在這裡也能遇到熟人。
  張揚道:“欒局趕緊忙吧,我們也是隨便吃點就走。”
  欒勝文很客氣的點了點頭道:“這頓我來結帳。”
  張揚笑道:“不用,咱們只當誰也沒看到誰,等有機會我再請欒局喝酒。”
  欒勝文也就不再堅持,轉身走了。
  薛偉童道:“他是誰啊?”
  張揚把欒勝文的身份說了,薛偉童不屑道:“原來是個當官的,怪不得那麼大方,還要幫我們結帳,公款嗎?”
  張揚道:“丫頭,咱能別把幹部群體想得那麼黑暗嗎?不是所有幹部都濫用公款的。”
  服務員把菜端了上來,張揚開了瓶大明春,給周興國倒上,薛偉童不想喝酒,要了一聽飲料。喝了杯酒後,周興國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去京城也不錯,在團中央鍛煉幾年,以後再去地方,能夠上升一個大臺階,而且去中央學習是仕途中的重要一步。”
  張揚道:“我本以為周省長會對我有意見。”
  周興國道:“為什麼要對你有意見?”他說完馬上就明白了張揚這樣說的原因,不由得笑道:“謝坤舉的事情?你以為我大哥的心眼會這麼小?”
  張揚道:“我可沒說。”
  周興國道:“每一個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我大哥能有今天的成就,能力胸懷缺一不可,你放心吧,他對你沒意見,還想當欣賞你的闖勁。”
  薛偉童道:“三哥,我看你這麼糾結,乾脆別當官了,來我這邊,我給你個總經理幹幹,把權力都交給你,逍遙自在,不比你當官強多了?”
  張揚笑道:“那不還得被你管,我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薛偉童道:“我不管你啊,給你最大的權力。”
  張揚道:“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我沒經商的本事,就算不當官,我寧願去當個游方郎中。”
  薛偉童道:“那也不錯啊,你醫術這麼高,乾脆開家醫院吧,現在開醫院也很賺錢的。”
  張揚道:“這些想法都不靠譜,我在官場中混了這麼多年,好歹也是一正處了,做事總得有始有終,我還沒混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吧?”
  周興國點了點頭道:“那是!來,兄弟,我祝你早日走過這段低潮期,前程遠大,步步登高。”
  張揚舉起酒杯道:“多謝大哥吉言。”
  他們喝了幾杯酒,談興正濃的時候,又看到一個熟人走了進來,卻是文浩南,有了之前遇到欒勝文和霍雲忠的經歷,不難推斷出文浩南也是過來赴宴的,霍雲忠最近遭到冷遇,所以也在積極活動,文浩南和他同一系統,又是副總理的公子,所以霍雲忠生出攀交之心也很正常。
  張揚道:“看來咱們不該選擇大廳坐!”
  文浩南對張揚是想避而不見的,可是周興國和薛偉童都在場,他不能裝成視而不見,文浩南稍一猶豫,然後就主動走了過去。
  周興國笑眯眯站起身來:“我剛才還在想,會不會遇到浩南,想不到真的被我碰到了。”
  薛偉童笑著招呼道:“浩南哥。”文浩南雖然不是他們圈子裡面的人,但是他們彼此還是非常熟識的。
  張揚也是一臉笑容道:“浩南哥!”
  文浩南和周興國握了握手,向薛偉童笑了笑,卻根本沒有搭理張揚的意思。如此一來張大官人明顯被他給晾了,張揚對文浩南的態度早有心理準備,他笑笑沒說話。
  薛偉童卻有些看不過去了:“浩南哥,聽說你最近高升了,南錫市公安局長,當了大官該不會連我們這幫弟弟妹妹都不認識吧?”
  文浩南道:“我哪能不認識薛爺,你可是名滿京城啊,不過交朋友還是要謹慎的,千萬不要被別人的假面所迷惑。”
  張揚知道他在挖苦自己,仍然只當沒聽見。
  薛偉童道:“我長這麼大,人還是能認清楚的,不勞文局長教導我。”語氣中已經流露出深深的不滿。
  文浩南知道他們三人的關係,笑了笑道:“我已經遲到了,下次再聊。”他匆匆走了。
  薛偉童怒道:“什麼態度,什麼心胸啊!文叔叔怎麼生出一個心胸這麼狹隘的兒子。”
  周興國咳嗽了一聲沒說話,雖然他也看到了文浩南對張揚的冷漠,可是他認為這件事還是裝作沒看見的好,提出來,張揚反而更加尷尬。
  張揚道:“偉童,你生什麼氣啊,他是對我有意見,又不是對你們,來,喝酒,別被這件小事壞了心情。”
  周興國道:“說起這件事,我認為你應該和文夫人好好談談,就算你們無法成為朋友,也不至於變成敵人吧!”
  張揚道:“以後再說吧,人家不搭理我,我總不能厚著臉皮硬往上貼。”因為文浩南的這檔子事兒,張大官人的心情多少受了點影響,又喝了幾杯酒,祁山打電話過來,說有急事找他,張揚問他什麼情況,祁山也不肯說,只是讓他馬上趕回慧源賓館。
  張揚離去之後,薛偉童道:“最近三哥是不是真的很多麻煩?”
  周興國道:“官場就是這個樣子,浮浮沉沉的很正常,他和嫣然分手了,宋書記自然不會像過去那樣照顧他。”
  薛偉童道:“你哥不是省長嗎?讓你哥多照顧照顧唄。”
  周興國笑道:“事情要是都像你說的那樣容易就好了。”他放下酒杯道:“目前對他來說,選擇離開是最現實的。”
  薛偉童道:“去京城也不錯啊,換個環境,好過在這裡受氣。”
  周興國道:“你錯了,到了京城,更需要夾著尾巴做人。”
  祁山急著將張揚找回去的確有事,張揚的房間內發現了一隻死狗,脖子被砍斷的死狗,服務員在整理房間的時候,從被子下面看到了這血淋淋的一幕,當即就被嚇得暈了過去。
  祁山得知這件事之後並沒有馬上報警,而是第一時間通知了張揚,只是在電話中祁山並沒有說明是什麼事情。
  張揚的房間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一條失去腦袋的死狗躺在床上,被褥上一大灘狗血。
  看到眼前的情景張大官人也是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祁山道:“有人塞了條死狗進你的被窩裡,服務員都被嚇暈過去了,我本想報警,可是考慮了一下,這件事還是你來決定如何處理得好。”
  張揚走了過去,看了看那條死狗,死狗從頸部被切斷,切口處極其光滑,頸椎骨切緣光整,顯然是一刀就切下了狗頭,張大官人單從刀口就已經看出,殺死這條狗的人是個用刀高手。
  張揚道:“好像有人通過這種方式恐嚇我!”
  祁山道:“看來你得罪了不少人。”
  張揚道:“你這酒店的安防看來不怎麼樣,居然讓人塞了條死狗在我床上。”
  祁山道:“慧源的安防在東江絕對是數得著的,剛才我已經讓人調出了監控錄影,並沒有發現有人潛入,而且從你出門之後,還沒有任何服務員進入到你的房間,負責房間的那個也沒有可懷疑的地方。”
  張揚走到窗前看了看。
  祁山道:“我剛才已經讓保安部在四處檢查了一番。應該是從視窗進來的。”
  張揚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望著床上的那條死狗呆呆出神。
  祁山道:“要不要報警?”
  張揚搖了搖頭:“算了,說出去可能會影響到你們慧源的生意,就這麼算了。”張大官人考慮事情還是相當周到的,祁山之所以壓到現在都沒有決定報警,不僅僅是出於對自己的尊重,還因為他考慮到這件事如果曝光可能會給慧源造成不良的影響。
  祁山感激地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我看這件事應該是恐嚇,有人想要對你的安全不利。你仔細想想,到底得罪過誰?”
  張大官人心說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古今中外什麼人都有,跟你說,怕把你給嚇著了。他笑道:“做這件事的人也是一個無膽鼠輩,如果他真要找我的晦氣,直接找上門來就是,藏頭縮尾的上不得檯面。”
  祁山道:“凡事還是應該小心為妙。”
  張揚道:“讓人收拾房間吧。”
  祁山道:“我讓人給你換一間房。”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那個必要,收拾乾淨了就行,換來換去的還不夠麻煩呢。”
  祁山請張揚來到屋頂花園喝咖啡,他們坐在遮陽傘下,端起香醇的咖啡,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快,祁山道:“我會增強保安。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張揚道:“話千萬別說得太滿,這個人既然能夠神出鬼沒的溜進來,證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剛才的那條死狗是被一刀砍下了腦袋,尋常人是做不到的。這個人的刀法肯定很好。”
  祁山道:“會不會和日本人有關係?”
  張揚笑道:“有可能,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幹得這件事,我會一刀把他的腦袋切下來。”
  祁山道:“晚上有沒有空,我請你去聽音樂會。”
  張大官人笑道:“聽音樂會是假,給林雪娟捧場是真吧!”
  祁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音樂有助於放鬆,我們這些人的生活太緊繃了。適當的放鬆是必要的。”
  張揚道:“林雪娟和霍雲忠離婚了嗎?”
  祁山微微一怔:“什麼?”旋即他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低聲道:“還在分居期,霍雲忠不同意離婚,估計最後要走法律程式。”
  張揚道:“你們……”
  祁山道:“如果我說,我們現在比起過去更加陌生,你信不信?”
  張揚點了點頭道:“信!”
  祁山笑了起來:“本來我以為存在於我和她之間的障礙就是她的婚姻,可是當她的婚姻即將解除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不是她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張揚道:“你不像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既然認准了,為什麼要猶豫?”
  祁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有些事,他永遠無法對外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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