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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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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芸聽在耳中,只覺著他的聲音非常的舒服,就像是春風拂面,讓她從心底感覺到溫暖。
  張揚利用金針封住楊芸的穴道,幫助她收斂心神,只有這樣,他才有機可乘。楊芸生活在自我的世界中,對外界的一切防備心極重,迷魂術類似於現在的催眠,想要催眠對方,必須要對方放鬆神經。放棄抵禦和戒心,張揚僅僅通過語言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依靠針炎的方法。看到楊芸的目光已經有所緩和。張揚心中暗喜,看來真的很有希望。
  他輕聲道:“是不是你心裡有很多傷心的事情?對我說!”
  楊芸的目光忽然又轉冷。
  張揚暗叫不妙,切入點不對,如果讓楊芸重新產生戒備,自己做出了這麼多的努力恐怕要白費,這種自閉病人一旦將剛剛打開一道門縫兒的心靈重新封閉,那麼再想找到進門的途徑,難度要比一開始大得多。
  張揚換了一副口氣:“小芸……小芸,你不認得我了?你難道真的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爸爸!”
  楊芸內心一震,她的目光充滿震驚的看著張揚,如果是正常人,聽到張大官人這句話,說不定早就破口大駡起來,哪有隨便冒充別人爸爸的,可張揚在楊芸身上用了迷魂術,楊芸本身的精神就不太正常,本來看到張揚是個陌生人,可越看越是熟悉,越看越像她父親,楊芸感覺他越來越像,根本的原因就是她自己的想像力加工而成。
  張揚道:“小芸,你不認得我了?”這廝事前並沒有做足準備工作,不過這次讓他蒙對了,楊芸的父親生前的確是這麼稱呼她,事實上多數當父親的都喜歡這樣稱呼女兒,名字前面冠以一個小字。
  楊芸聽到他這樣叫自己,眼圈兒紅了起來,她咬著嘴唇,瞬間淚眼模糊了。
  張揚伸手解開她的穴道。
  楊芸含淚看著張揚,她神志不清,再加上中了迷魂術,現在真把張揚當成她爹了,顫聲道:“爸……你沒死……你沒死……”
  張揚用力點了點頭道:“我沒死,我只是出門幾天,我好好的,就在你面前。”
  楊芸伸出手,抓住張揚的大手:“我不是做夢吧?我不是做夢吧?”她拉著張揚的手貼在她的面龐上,感受著張揚掌心傳來的溫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淚水簌簌落了下來。
  這會兒程焱東和王強一起回來了,他只能支開人家一時,不能支開人家一世,幾個人一回來,就看到眼前的場面,程焱東覺著很邪乎,在王強看來這就是震驚了,他是精神科專家,知道這樣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一個重度自閉的人怎麼就突然感情流露了呢?王強當然不知道張大官人醫術的厲害,程焱東知道張揚是個善於創造奇跡的人,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楊芸不但表情上有了反應,而且打破了多日來的沉默,她悲悲切切叫了一聲爸!然後一頭就撲在了張揚的懷裡,哭得那個淒慘啊。
  張大官人知道自己目前扮演的是父親的角色,輕輕拍著楊芸的肩膀,小聲勸慰著。
  外面程焱東和王強兩人差點沒把眼珠子給驚得掉了出來,王強哭笑不得道:“程局,你們局裡的這位同志真是厲害,這唱得哪一出啊?”
  王強雖然這麼說,可他並不是貶義,從醫學的觀點出發,無論人家唱得哪一出,楊芸有了感情反應都是事實,證明人家的治療是行之有效的。
  程焱東對醫學不懂,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看到張揚和楊芸抱成了一團,他感到很尷尬,畢竟張揚現在穿著警服,冒充的是他手下的警員,這不是往人員警臉上抹黑嗎?萬一人家要以為這廝借著治療的機會故意占楊芸的便宜,那人可就丟大發了,不但丟他自己的人,還把公安系統的臉面一起給丟掉了。
  程焱東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王強根本不會這麼想,他所關心的是張揚給楊芸治療的情況。
  楊芸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張揚從床頭櫃上抽出一張紙巾幫助她擦去臉上的淚珠,充滿憐惜道:“孩子,你瘦了,怎麼可以這麼虐待自己?有什麼委屈,只管對爸說,爸給你做主!”這廝一旦進入角色,還真有幾分當爹的樣子。說這話的時候,張大官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安語晨,想起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是屬於自己的骨肉,用不了太久,自己就要真真正正扮演起父親的角色了,卻不知小妖肚子裡的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如果自己的孩子要是被人欺負了,張揚絕不會放過那個傢伙,設身處地的一想,更覺著楊芸可憐。
  楊芸道:“爸……全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你生氣。”
  張揚道:“我沒怪你,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楊芸道:“爸,你別怪我姐,我姐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張揚道:“小芸,別怕,任何事都有我在,爸給你做主!你跟爸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芸聽他這樣問,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哭了好半天才重新控制住情緒,她抽抽噎噎道:“那晚,姐說我的工作沒問題了……薛志楠答應她,幫我進煙廠工作……我姐帶我去吃飯,去向他當面道謝……”
  張揚道:“你別緊張,慢慢說。”
  楊芸道:“他讓我喝酒,我本來不想喝,可是他說,不喝就不幫我落實工作的事情,所以我喝了……喝了好多……”她捂著面孔哭道:“我不該喝酒的。”
  張揚道:“那畜生對你做了什麼?”他已經隱約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了,如果薛志楠真的做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算沒有證據,法律制裁不了這混蛋,張揚也不會放任他逍遙法外。
  楊芸哭得越發厲害,說不出話來了。
  張揚道:“小芸,他是不是欺負了你?”
  此時程焱東和王強在外面前豎著耳朵在聽,誰都知道這件事已經問到了關鍵之處。王強認為這是楊芸的癥結所在,而程焱東認為這是案情的關鍵,兩人對張揚都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在他們看來無從著手的困難,張揚一出手頓時迎刃而解。
  楊芸止住哭聲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
  張揚道:“小芸,你許細想一想,是不是還記得什麼?別怕,你別害怕。”
  楊芸道:“我……我那晚穿得衣服被我鎖在了床下的箱子裡……”好髒……”她嗚!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張揚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小芸,你太累了,安心睡吧,睡醒了,什麼都忘記了,你放心,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楊芸點了點頭。
  張揚道:“睡吧!”他的聲音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楊芸聽在耳中,只覺著眼皮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沒多久竟然靠在張揚的肩頭睡著了。
  張揚取下她身上的金針,小心將她的身軀放平,這才悄悄退出門外。

卷八 第766章 裸官
  在經過楊晶允許之後,程焱東拿走了楊芸放在床下的箱子,箱子裡有一本她過去的日記,還有她醉酒被姦污當天所穿的內褲,日記的內容無非是她的一些心路歷程,對破案並沒有任何的幫助,楊芸有一點並沒有說謊,她對當天的情景記不清楚了。可她的內褲卻提供了一份有力的證據,警方在內褲找到了精斑,和薛志楠血型DNA對比一致,雖然是零口供,可是證據確鑿,結果出來之後,趙國強和程焱東全都松了一口氣,兩人馬上提審了薛志楠。
  薛志楠似乎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的表面還算鎮定,坐下之後,首先提了一個要求:“可以給我一支香煙嗎?”
  趙國強和程焱東對望了一眼,程焱東冷冷道:“你以為自己是誰?給我放老實點,提你過來是要調查你。”
  薛志楠不屑的笑了一聲道:“調查我?我就鬧不明白了,先是檢察院,然後是你們公安局,查了這麼久,根本就是圍繞著莫須有打轉轉,我薛志楠老老實實的工作,給國家創造了多少財富?你們這樣對我,就是拖經濟建設的後腿。”
  程焱東冷笑道:“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薛志楠,你給我放老實點,最好馬上把強姦楊芸的經過說出來,我們國家是有政策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薛志楠道:“你們想聽什麼?強姦經過?我說你們怎麼這麼變態?這麼喜歡聽,乾脆去找盤黃片兒看,反正你們公安內部收繳的多了,內部觀摩的機會太多了。”
  程焱東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狂妄!薛志楠,我跟你實話實說,如果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我們也不會把你請到這裡來,我們已經找到了事發當日楊芸所穿的內褲,在上面發現了精斑。”
  薛志楠內心狂跳,他大聲道:“那又怎樣?也不能證明就是我的。”
  趙國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一直都在悄悄觀察薛志楠的眼神,從薛志楠的雙眼中他捕捉到了驚慌。
  程焱東揚起那份DNA鑒定的結果:“經過DNA比對,精斑和你血型DNA完全吻合。”
  薛志楠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慌張,不過他還是迅速穩定了下來:“詐我啊?”
  程焱東將那份鑒定結果交給一旁做記錄的員警,員警來到薛志楠面前將結果給他看,薛志楠看清結果之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他抿了抿嘴唇,感覺自己的嘴唇有些發幹,可薛志楠也算一號人物,他的心理素質還算過得去,笑了笑道:“這又能證明什麼?她內褲上發現我的精斑,只能證明我們兩人之間存在不正當的關係,難道可以證明我強姦她?你們無非是想把我弄進監獄,我實話告訴你們,楊芸一直都想進煙廠工作。為了這件事,她姐姐幫她牽線搭橋,她勾引我,我這人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在私生活上不檢點,所以沒能把持住自己,和她發生了關係,只是我沒想到這姐妹倆這麼陰險,居然設下圈套來害我,如果楊芸要起訴我強姦她,我只能找人辯護了,可是她好像神智不正常吧?一個精神病患者所說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兩位局長,你們就這麼想把我弄進監獄?我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
  趙國強開口道:“薛志楠,你以為楊芸的精神會始終不穩定,沒有康復的機會了?如果不是她精神狀況好轉,又怎麼會記起這個證據?我告訴你,用不了太久,她就會恢復正常,在通過精神鑒定的測試之後,她完全有資格起訴你。”
  薛志楠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程焱東道:“害怕了吧,有句話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了壞事,以為能夠瞞住天下人,可這根本不可能,薛志楠我給你一個忠告,現在就把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也許能夠獲得寬大處理的機會。”
  薛志楠道:“我沒什麼可說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愛怎樣就怎樣,不就是想把我弄進監獄嗎?好啊,你們讓楊芸起訴我。”
  趙國強和程焱東對望了一眼,薛志楠果然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們都從事公安工作多年,形形色色的罪犯他們見到的多了,薛志楠這種並不少見,他有頭腦,心理素質夠強,知道楊芸的精神如果不恢復正常,那麼她就無法站出來指證薛志楠,她的口供就無法成為法庭上的證詞。
  訊問只能暫時告一段落,兩人回到辦公室內,程焱東憤憤然道:“這個混蛋,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趙國強道:“他的心理素質夠強,對形勢認識的很清楚,想讓他認罪很難。”
  程焱東道:“還不是他的背後有人撐腰。”他所指的這個人就是廖偉忠。
  趙國強道:“聽說廖偉忠已經上告了,說南錫市領導迫害他。”
  程焱東道:“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回頭要看看楊芸的恢復情況怎麼樣。”
  趙國強忽然道:“張揚是不是和你一起去過青湖醫院?”
  程焱東被他突然一問,問得愣在那裡,他有些詫異的看著趙國強,實在不清楚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
  趙國強道:“青湖醫院內的安防措施很嚴密,每個重症病人的房間內都有監控,我看過當天你和他去調查情況的錄影,焱東啊,你讓一個局外人去冒充員警,這可是違反咱們內部紀律的。”
  程焱東被趙國強當面戳破,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道:“趙局,張主任說能夠幫我,他不想你知道這件事。”
  趙國強道:“他怎麼做我管不著,可是你啊,你得知道咱們才是一個系統的。”
  “對不起!”程焱東老老實實認錯。
  趙國強提出這件事並不是要追究,他拍了拍程焱東的肩膀道:“焱東,你跟他聯繫一下,既然他有辦法讓楊芸說話,說不定就能夠幫助楊芸徹底清醒過來,算是我給他一張通行證,讓他幫忙給楊芸繼續治療。”
  程焱東欣喜的點了點頭。
  此時趙國強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聽完之後,兩道劍眉不禁擰在了一起,他低聲道:“確定?”
  在得到確定性的答覆之後,趙國強放下電話,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警帽,向程焱東道:“楊芸的內褲上還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的精斑。”
  程焱東吃驚的張大了嘴巴:“誰?”
  趙國強道:“初步鑒定的結果表明是廖偉忠!”
  程焱東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廖偉忠和薛志楠是姐夫和小舅子的關係,他們兩人居然會對同一個女孩子下手,如果一切屬實,事情的性質極其惡劣,這已經不是一起普通的強姦案。
  趙國強道:“馬上監控廖偉忠,我這就去紀委一趟,要向馬書記及時通報情況。”
  紀委書記馬天翼聽說這一結果的時候,氣得頓時拍桌子罵起了娘,馬天翼是個正義感十足的人,他憎惡一切腐敗犯罪,他于危難之時受命於南錫,來南錫之前就立下志向,要整頓南錫的官場,還給南錫這片土地一片朗朗乾坤,他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他要做的就是整頓幹部隊伍的紀律,廖偉忠其人在當地企業界的威望很高,可是馬天翼下車伊始就發現廖偉忠在煙廠過於獨斷獨行,關於他的投訴也是層出不窮,絕對的權力意味著絕對的腐化,事實證明果然就是這個道理。
  馬天翼道:“我早就說過他有問題,市里因為煙廠是利稅大戶,所以凡事都給他幾分面子,就算他在經濟建設方面有功,可是並不代表著能夠抵消他的錯誤。”
  趙國強道:“馬書記,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馬天翼道:“還能怎麼辦?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他廖偉忠不過是個煙廠廠長,他犯法一樣要治他!”馬天翼此時積壓在胸膛多日的悶氣終於可以傾吐了出來,市里對他調查廖偉忠頗有微詞,可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廖偉忠有問題,他絕不是像他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楊芸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隨著這一角的掀開,可能會有更多的內幕被爆出來。
  趙國強道:“我已經讓人去監控廖偉忠。”
  馬天翼點了點頭道:“做得好,我這就去找李書記,看他怎麼說。”
  趙國強的手機此時響了起來,卻是程焱東打來的電話,程焱東道:“趙局,廖偉忠今天一早去了雲南開會,他人並不在南錫。”
  趙國強把這一情況轉告給了馬天翼,馬天翼道:“這件事有沒有透露出去?”
  趙國強搖了搖頭道:“除了您以外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
  馬天翼道:“一定要提防他出逃,廖偉忠的兩個孩子都在國外,他妻子在英國陪讀,他的父母也已經去世了……”說到這裡馬天翼的內心變得沉重起來,他對廖偉忠還是疏忽了防範,如果廖偉忠真的聽到了風吹草動,利用這次的機會出逃,那麼造成的損失必然是巨大的。
  他匆匆趕到了李長宇的辦公室,向李長宇彙報了這件事的進展情況,李長宇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事實證明馬天翼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廖偉忠的確有問題,他當初從大局出發,勸馬天翼要在這件事上儘量採取低調處理,現在看來這件事是蓋不住的,李長宇感到相當的糾結,南錫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幹部隊伍中再出現大的違紀問題,可廖偉忠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馬天翼道:“李書記,必須馬上對廖偉忠採取控制措施,一旦他潛逃出境,再想抓他就難了。”
  李長宇道:“現在並不能證明他就要潛逃出境,他應該不知道楊芸的事情被發現了吧?”
  馬天翼道:“可能從薛志楠被抓開始,他就做好了潛逃的準備,之前他表現出的憤怒和不平,可能走向我們故布疑陣,用來迷惑我們,我剛剛調查過,他的妻子去英國不久,還是薛志楠被控制之後的事情,我看他早有出逃的準備。”
  李長宇習慣性的摸出一支香煙點燃,這件事上馬天翼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自己有所失誤,他沉默了一會兒道:“馬上派人去雲南,控制廖偉忠,把他帶回南錫。”
  廖偉忠是在從雲安逃往緬甸的途中被警方逮捕的,南錫警方反應及時,和雲南警方聯手將廖偉忠堵截在了邊卡,得知廖偉忠被抓住之後,南錫市的各位市領導全都松了口氣。
  廖偉忠一直都在留意公安內部的動靜,楊芸提供證據之後,他就預感到這件事不妙,所以及時做出了出逃計畫,可是他沒想到警方這次的反應速度會這麼快,搶在他離開國境之前將他抓住。
  再次見到廖偉忠,馬天翼幾乎不能相信眼前的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就是幾天前還意氣風發的煙廠管理者,南錫企業界的風雲人物。
  廖偉忠笑了笑,他習慣性的掠了一下頭髮:“過去我一直都染髮,真正的樣子是不是嚇了你一跳?”
  馬天翼道:“沒想到你頭髮白了這麼多。”
  廖偉忠道:“我在煙廠工作了三十五年,在最高領導的崗位上幹了八年,八年前我還是滿頭黑髮,可現在已經是白髮蒼蒼,我可以說,我的頭髮是為這個企業操心變白的。”
  馬天翼道:“你覺著很不公平?”
  廖偉忠道:“這個位子本不該屬於我。”
  馬天翼道:“犯了錯,就得為自己的錯誤承擔後果,誰也不想坐在階下囚的位置上,可是你不坐,就證明我們的法律是不公正的,就是對老百姓不公平的。”
  廖偉忠道:“給我一支煙。”
  馬天翼對他的態度還算是友善,拿起一盒玲瓏塔遞給了他,廖偉忠接過那盒煙,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他對這個牌子再熟悉不過,玲瓏塔的品牌正是他一手開創的,當初他接手南錫捲煙廠的時候,煙廠的年收入不過千萬元,可是現在每年創造的利稅已經達到五十億元,整個平海幾乎百分之九十的煙民都在抽著南錫捲煙廠出品的香煙,進入九十年代之後,南錫捲煙廠已經成為平海煙草行業的老大,廖偉忠帶領企業想要躍升一個臺階,開始打造一品錦灣的高檔品牌,根據目前的市場回饋來說,產品的認同率相當高,可以預見,一品錦灣必將成為捲煙廠的拳頭產品,明年煙廠的利稅極有可能實現翻番。想到這裡,廖偉忠的內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悲哀,他點燃了一支香煙,用力抽吸了一口,從鼻腔中噴出兩條煙霧,煙霧隨即在他的面前彌散開來,讓他滄桑的面孔顯得有些模糊。
  馬天翼道:“為什麼要逃?”
  廖偉忠反問道:“為什麼要抓我?”
  馬天翼道:“你對楊芸做了什麼?”
  廖偉忠道:“馬書記,你做紀委工作這麼多年,對當官的風險怎麼看?”
  馬天翼道:“風險很大!”
  廖偉忠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他又抽了一口煙道:“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身敗名裂,回想起來,我都不知道自己這些年這麼辛苦究竟為了什麼?”

  馬天翼道:“你是共產黨員,當年對黨旗宣誓的時候你說過什麼就是為了什麼!”
  廖偉忠道:“處在我的位置,面臨的誘惑很多,我自問還算是個立場堅定的人,你說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我都不知道,其實那天我也喝了很多酒,所以我的自控能力就變得很差。她奉獻自己是有目的的,我認為我和她之間是一種利益交換。”
  “利益交換?你在拿國家的利益去交換!”馬天翼的語氣頓時變得嚴厲了起來。
  廖偉忠道:“馬書記,我知道你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從你來到南錫,你就認定了我,你以為我在揮霍國家的財產?在你對我下定語之前,我要說幾件事,你有沒有瞭解過煙廠這八年的發展?你有沒有看到過我們對南錫發展所作的貢獻,我們每年上繳的利稅已經達到五十億元,我提高職工的福利待遇,你們有沒有看到?而我每年從煙廠拿走的只是一份工資,外加年終的分紅,去年我從煙廠拿走了十萬塊分紅,全都寫在賬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這已經成為很多人舉報我的理由,這八年,我從煙廠一共拿走了五十萬的分紅,你認為多嗎?”
  馬天翼道:“五十萬,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
  廖偉忠道:“五十萬和五十億的利稅相比算什麼?國外同樣的企業,和我處於同樣位置的人,他們的年薪至少五千萬人民幣起步,我拿著不多的薪金,帶領著這麼大的企業,付出的精力和承受的壓力卻是超出他們無數倍的,你認為公平嗎?”
  馬天翼道:“你有件事沒有搞清楚,是國家給你這個位子,你是給國家打工的,捲煙廠不是你個人的,你說的這一切並不足以成為你揮霍國家資產的理由。”
  “我揮霍了嗎?錦灣大酒店裝修奢華也成為舉報我的理由,什麼叫企業形象?做官我不在行,可是做企業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不認為自己是個清清白白的官員,可是我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不堪,我既然敢讓你來查我,我就不怕你查出問題,你現在把我控制起來,理由是什麼?是因為我貪污還是受賄?我都沒有做過,我的兒女出國是我利用自己的關係送出去的,和企業沒有任何的關係。”
  馬天翼道:“自己的關係?如果你不在捲煙廠廠長的位置上,你的這些關係會為你真心誠意的辦事?”
  廖偉忠道:“其實從你們調查薛志楠開始,我就知道早晚你會把這把火燒到我的頭上。”
  馬天翼道:“我針對的不是你個人,而是你的行為。”
  廖偉忠道:“我這個人做事過於高調,槍打出頭鳥,在國內永遠都是這個道理,很早有人就勸我要收斂一些,而我始終學不會,今天終於栽了跟頭。”
  馬天翼道:“你很委屈?”
  廖偉忠道:“你可以去仔細查看一下捲煙廠的帳目,我們的每一筆帳目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馬天翼道:“既然如此,你為許麼要逃?”
  廖偉忠道:“人對危險有種預感,我最近都有大禍將至的感覺,我過去雖然沒從企業拿走任何錢,可是我給無數人批了條子,煙廠的香煙緊俏,有多少關係戶找到我,給我送錢,又有多少市領導打電話讓我給他們的關係網開一面,我雖然沒有從中獲利一分一毫,可是你們一旦查起來,這些都會成為我的罪狀,我明白,牆倒眾人推,我現在已經是人人喊打了。”
  馬天翼道:“你不承認你錯,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到別人的身上,可看看你所做的一切,你任用你的內弟薛志楠為大成印務的總經理,我們目前已經掌握了他通過你的關係向外批條的事情,每年通過他發出去的關係煙就有幾萬箱,他從中獲取的利益決不下百萬,你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可是你的家人呢?你妻子在南錫的時候也沒少做過這方面的事情,你兒女的學費和生活費每年都在二十萬以上,請問以你公示的經濟收入如何能夠支撐?”
  廖偉忠道:“一直以來你們調查薛志楠的用意就是為了要查到我身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無話可說。”
  馬天翼義正言辭道!“你解釋不清,你根本就解釋不清為什麼要把妻子兒女全都送到國外,你早就意識到自己會出事,早晚都會出事,你是在為自己的家人鋪好後路,也是為你自己以後逃走做準備。”
  廖偉忠淡然道:“我說再多也沒有任何作用,你們紀委的工作就是尋找一個微小的錯誤,而推翻我一生的努力,我承認,你成功了!”
  無論廖偉忠怎樣強調他的清白,可是他在出逃之時從廠裡轉走了七百三十萬,這筆錢直接轉入了他兒子的國際戶頭上,這足以構成他的貪污罪。
  在廖偉忠被抓回之後,薛志楠的心理防線也開始鬆動,他利用關係大肆向外面轉賣批條獲利的證據也已經落實,同時楊芸在張揚的治療下精神漸漸平復,已經委託律師正式向法院起訴薛志楠、廖偉忠兩人。
  雖然省運會臨近,南錫的各位常委的臉上都不見太多的喜色,這次廖偉忠事件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煙廠的帳目真沒有查出廖偉忠個人存在任何問題,如果不是他在最後逃跑的時候從廠裡轉走了七百三十萬,紀委在經濟上就抓不出他的任何毛病,至於迷奸楊芸一事,和經濟無關,而且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廖偉忠也是一個受害者,薛志楠策劃了這件事,隨著案情的深入調查,又有發現,楊晶對這件事並非是毫不知情,她和薛志楠撕破臉皮的真正原因是薛志楠事後沒有給她答應過的一百萬。
  常委中甚至很多人認為,這次廖偉忠貪污案,是馬天翼逼出來的,正是馬天翼的步步緊逼迫使廖偉忠聞風而動,以至於最後晚節不保,私下裡甚至有人想,如果不是馬天翼逼得太緊,或許廖偉忠就不會走出這錯誤的一步。
  馬天翼道:“廖偉忠的事件看似很普通,但是具有著相當的代表性,第一他臨近退休,第二他的妻子兒女都在國外,他是一個不擇不扣的裸官。”
  常委們竊竊私語,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聽到裸官的概念。
  馬天翼道:“近些年裸官現象在我們的幹部隊伍總屢見不鮮,很多幹部在大權在握,炙手可熱之時,將妻兒全部移民海外,既便於將腐敗所得轉移出境,又為自己腐敗行為一旦暴露留好後路。即使不慎翻船、外逃又未成功,一人安過,也可保得家人安全富足。能撈就撈不行就跑,跑了就了,已經成了這幫貪官們心照不宣的心訣。廖偉忠就是典型的一個。他的兒女都在國外讀書,他的妻子在英國伴讀,國內只剩下他自己。
  馬天翼停頓了一下又道:“這是一種值得我們警惕的現象,隨著經濟的發展和時代的進步,裸官現象層出不窮。我總結了一下,應該有六大方面的原因。一是由於我們的某些官員在信仰上出現了危機;經濟發展讓他們的心理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變化,開始變得一切都向錢看,金錢至上失去了當初的信仰。
  二、是我們的監管制度不健會,給了貪官們可乘之機;在這一點上我要首先承認自己的錯誤。
  三、是官員的權力過大,給貪官為所欲為創造了條件;就拿捲煙廠做例子,廖偉忠在企業內部說一不二,黨政一把抓掌握著煙廠的絕對話語權,這兩年煙廠的產品緊俏,只要他批一個條子轉手就能賺錢,周圍人對他奉若神明,為了從他手裡得到批條,阿諛奉承,百般逢迎,造成了他的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把企業視為自身的財產。
  四、是社會風氣不正導致很朵拉貪官下水的“縴夫”存在。
  五、是上級領導或直管部門睜隻眼閉隻眼,給了貪官們“可持續”鑽空之機。
  六、是大量的貪官被發現後,因為種種關係不被處理或輕微處理,致使“進行中”的貪官膽大妄為、前赴後繼。
  馬天翼的這番話可謂是毫不留情,他不僅僅指出了裸官出現的原因,還影射領導層對貪污現象的治理不力。李長宇和夏伯達的臉色都不好看,這個馬天翼說話果然是六親不認。
  在聽完馬天翼的彙報之後市委書記李長宇做了總結性的發言,他面色凝重道:“我很痛心!雖然我們多次強調幹部的自律性,廉潔性,可仍然不斷地有人出問題,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剛才馬書記針對裸官的現象進行了總結,我個人認為,國內現有的幹部選拔制度造成監督和被監督者之間一團和氣的局面,法律制度被虛化,這樣不管制度如何設置,最終效力會大打折扣。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辦法,並不在於“徹查”,也不在於“備案”,而在於充分的透明。可以斷言的是,只要真正做到公開和透明,那些“裸體做官”者,也就真的會變成了眾目睽睽之下的裸體,他們再想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從容不迫地為自己外逃做準備,也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李長宇的這番話引來了一片掌聲,掌聲平息之後,李長宇又道:“既然發生了狀況,發現了我們工作中的失誤,我們就要及時改正。中國有句老話,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我提一個建議,想要最大限度的減少以權謀私,權錢交易的制度漏洞,就必須進一步推進防腐倡廉的建設。我們要規範對各級領導幹部用權、用錢、用人的監督。只有不斷完善我們的監督機制,才能減少這些類似腐敗事件的發生,剛才馬書記說得很清楚,也很在理,我們體制內像廖偉忠一樣的裸官不在少數,遠的不說,我們就說說市委大院,多數幹部的子女都送往了國外讀書,當然我不是反對出國留學,能夠走出國門學習國外先進經驗是好事,我聽說這些回來的孩子們又分成了兩種,一種是海歸派,一種是海待派,海待派就是海外歸來待業青年。”
  常委們發出笑聲。
  李長宇道:“聽起來好笑,可琢磨起來不是那麼回事兒,領導幹部所領的都是那麼點的工資,如果查查子女的學費,可能除了寥寥幾個真正可以獲得獎學金,多數都是自費出國吧?自費出國,這些錢又是從哪裡來的?”
  現場頓時靜了下去,如果李長宇當真要從子女出國的問題上查起,恐怕要棍掃一大片了,在場的常委就有不少人的子女在國外讀書。
  李長宇道:“我提議,從今天開始,凡是配偶和子女,非因工作需要,在國外、境外定居,或者加入外國國籍,或者取得國外永久居留權的,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所有子女在國外留學工作者,要對經過進行詳細說明。”
  夏伯達笑了笑道:“李書記,你這個提議是不是有些形式主義了,我先聲明,我兒子就在英國學法律,不過他是正兒八經的考上去的。”
  李長宇道:“老夏,我可不是針對你,只要說明情況,證明子女出國合情合理,可以解釋清楚就行,這也是為了避免我們的幹部隊伍中再有廖偉忠這樣的事情發生。”
  馬天翼道:“不錯,廖偉忠在事發前轉走了七百三十萬,這筆錢很難追回來了。”
  市委副書記吳明道:“我同意李書記的提議,裸官現象必須要刹車了,把妻子兒女全都送到國外,身在曹營心在漢,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當好幹部?”
  夏伯達道:“看來我真得讓兒子趕緊回來,不然我這個市長都要幹不成了。”
  李長宇道:“老夏,我真不是針對你,誰不知道你兒子的成績是出了名的好,是憑真本事考取的牛津。”李長宇嘴上誇獎著夏伯達,心裡卻對夏伯達越來越反感了,夏伯達故意這樣說,目的就是跟自己唱反調。
  夏伯達道:“我覺著李書記所說的並不全面,裸官要防,潛在的裸官一樣要防。”
  李長宇道:“潛在的裸官,老夏,你這句話我有些不懂啊。”
  夏伯達道:“我舉個例子,比如體委小張吧,他的未婚妻就是長期在美國工作,這樣的官員屬不屬於裸官呢?”
  誰都沒有想到夏伯達居然把矛頭轉向了張揚,常委們都沒說話,因為不方便說話,夏伯達把張揚的問題擺出來是要給李長宇難堪,可是他似乎忘了,楚嫣然首先是省長宋懷明的女兒。
  李長宇何許人也,馬上抓住了夏伯達的這個漏洞,他微笑道:“未婚夫妻不屬於我說的範圍內。”
  夏伯達步步緊逼道:“楚嫣然是宋省長的女兒吧,按照李書記的說法,宋省長也不適合擔任黨政正職了?”
  李長宇冷冷看著夏伯達,這廝根本是故意在唱反調,他淡然道:“老夏,我說過,前提是非因工作需要,宋省長的女兒長期留在美國是工作上的需要。”

卷八 第767章 我容易嗎
  夏伯達的這番話讓李長宇的建議變得有些尷尬,等於當眾指出了李長宇其實也是有雙重標準的,裸官是一回事,子女出國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李長宇也就是做做樣子,真的執行起來肯定有難度。
  常委中的很多人對李長宇的提議都是從心底不贊同的,歸根結底李長宇的這個提議觸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他們之中子女出國留學的比例很高,雖然大多數人的出發點只是想讓子女去學習一下國外的先進經驗,並沒有給自己留後路的想法,可是李長宇的提議有種棍掃一大片的意思。
  常務副市長龔奇偉看出會場的氣氛有些不對,關鍵時刻,他總是很堅決的站在李長宇的一方,龔奇偉道:“我也同意李書記的提議,雖然說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可是我們身為領導幹部的必須要有態度,還要讓老百姓都看到我們明確的態度。”
  李長宇的提議在南錫體制內引起了軒然大波,很多家人在國外學習工作的幹部都要向紀委進行情況說明,張大官人不巧也成為其中之一。
  紀委書記馬天翼這兩天親自接見了不少的幹部,其實張揚之前已經遞過了書面材料,張揚認為把自己叫到紀委專門進行一遍情況說明有些多餘,馬天翼這個人過於教條了一些,處理事情嚴肅有餘變通不足,實在是拘泥古板。
  馬天翼的表情一如往常般嚴肅:“小張,你不要緊張,今天叫你過來,是為了瞭解一些情況,並沒有其他的目的。”
  張揚笑眯眯道:“我不緊張,您有什麼只管問,我肯定配合紀委的工作。”
  馬天翼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的未婚妻楚嫣然在美國工作。”
  張揚點了點頭。
  馬天翼道:“她是美國國籍?”
  張揚道:“是啊,長期在美國工作,管理這麼大的公司,沒有國籍身份很不方便。”
  馬天翼道:“小張啊,你這種情況十分的敏感啊,市里剛剛出臺了一個規定,凡是配偶和子女,非因工作需要,在國外、境外定居,或者加入外國國籍,或者取得國外永久居留權的,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所有子女在國外留學工作者,要對經過進行詳細說明。”
  張揚道:“我聽說了,可這件事跟我挨不上啊,第一我和楚嫣然目前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不屬於你們管理的範疇,第二,她取得美國永久居留權也是為了工作,我在書面材料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您轉成把我弄到紀委,讓我再說一遍是不是沒那個必要?”
  馬天翼當然能夠聽出張揚話裡的對抗情緒,他笑道:“小張,別有情緒,我們只是例行調查,你畢竟是體委主任和黨組書記。”
  張揚道:“我沒啥情緒,只是覺著你們調查的對象選錯了,按照你們這次的規定,宋省長才是應該說明情況的那個,楚嫣然是他女兒,他應該對經過詳細說明,而且這種情況也不適合擔任黨政正職和重要部門的班子成員。”張揚分明是抬出未來岳父來壓馬天翼。
  馬天翼頗為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調查沒法進行下去了,張揚的確是個刺兒頭,馬天翼道:“小張啊,這次市委班子並不是針對任何人,煙廠廖偉忠的事件對我們的震動很大,我們要從現在做起,提高警慢,儘量杜絕裸官現象,所以對相關人員都進行了全面的調查,你應該理解和支援我們的工作。”
  張揚道:“我理解,我也支援,馬書記,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可工作是相互理解相互支援的,省運會馬上就召開了,我那邊一攤子的事情,誰理解我?誰支持我?”
  馬天翼道:“小張啊,你回去後把自己的存款情況和近兩年的收入情況做個詳細的說明,就沒有其他事情了。”
  張揚道:“馬書記,您還要消費情況嗎?”
  馬天翼道:“按照規定是需要的。”
  張揚道:“我回頭得找門口看廁所的老大爺要發票去,每天一毛,兩年積累下來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呃……”馬天翼被噎得滿臉通紅,這混小子,什麼意思嘛!
  張揚離開了紀委,在院子裡遇到了同樣前來說明情況的公安局長趙國強,兩人狹路相逢,都和對方打了個招呼,趙國強道:“來了啊!”
  張揚道:“你也來了啊!”
  兩人因為對方的話都不禁笑了起來,趙國強道:“你什麼問題?”
  張揚把楚嫣然的事情說了。
  趙國強歎了口氣道:“我老婆在非州援建。”
  張揚道:“搞什麼啊!這馬書記是不是有點拿著雞毛當令箭,太小題大作了。”
  趙國強道:“廖偉忠的事情對咱們南錫領導層震動很大,領導們出臺這個規定也是好意。”說到這裡,他向張揚點了點頭道:“這次要多謝你了!”
  張揚笑道:“謝我什麼?”心中卻猜到自己為楊芸治病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趙國強道:“有機會一起喝茶。”說完他起身離去。
  張揚轉身看了看趙國強,在他的印象中趙國強還少有對自己那麼和顏悅色過,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即將破冰?
  張揚剛剛回到體委辦公室,高廉明就滿膜牢騷的跑到了他的辦公室裡,憤憤然吆喝道:“我說張主任,我不幹了,現在是搞文革嗎?我當初去美國留學又不是去賣國,怎麼要把我當成犯人一樣審?”原來剛才紀檢組長段建忠按照上級的指示,對高廉明這種有過出國經歷的人進行了相關情況瞭解,高廉明哪能受得了這個,當場就和段建忠吵了起來。
  張揚道:“我說你至於嗎?連我都被紀委叫過去調查,你一個法律顧問算什麼?”
  高廉明道:“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國家正式編制,我是你聘來的,雇傭兵!他段建忠憑什麼管我?”
  張揚道:“老段也是按照上級要求辦事,你跟他鬧什麼?”
  常淩峰此時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過去也留學過所以也寫了份說明材料,常淩峰將省運會的籌備情況向張揚說了一遍,平海省內還有六座城市對這次的省運會持有抵觸情緒,他們堅持讓南錫方面重新考慮參賽名單的事情,如若不然,不排除抵制這次省運會的行動。
  張揚道:“他們當真是這麼說的?”
  常淩峰道:“已經打電話過去溝通了,他們的確是這麼說,張主任,你不是說市領導們已經答應做好兄弟城市的溝通工作了嗎?怎麼還有人想要抵制省運會。”
  張揚道:“李書記和龔市長都答應我了。”
  高廉明道:“領導的話你也信,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兒。”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就你廢話多。”他向常淩峰道:“這事我知道了,不用管他們,誰愛抵制就抵制唄,省運會咱們照開不誤,這地球離開誰都照轉。”
  常淩峰又道:“煙廠廖偉忠出事,答應的贊助款遲遲不能到位,門票和廣告宣傳冊的印製也出現了問題,面前我已經聯繫了南錫市第二彩印廠。”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麻煩,這個廖偉忠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節骨眼上出事,這不是拆我的台嗎?”
  高廉明道:“我聽說廖偉忠挺冤的,過去都沒怎麼貪污,是馬天翼逼得太緊,所以他才把手伸向了公款,打算撈一筆走人,誰曾想又被抓了個現形。”
  張揚道:“伸手就被抓,他那個人不值得同情,就算沒有貪污的事情,迷奸楊芸的也夠他喝一壺的。”
  高廉明感歎道:“看來國內官員的犯罪率還真是高,在美國都沒有這樣荒唐的事情。”
  張揚搶白道:“美國的月亮圓,你怎麼不去美國混啊,死乞白賴的賴在我這兒當法律顧問,你說你丫自從到了我這裡,給我幫過多少忙?做過多少正事兒?整一吃白飯的。”
  高廉明一聽就急了:“張主任,做人要厚道,你問問常主任,我這段時間做了多少工作?”
  常淩峰笑道:“廉明的確幫了不少的忙,法律上的東西我們都不太懂,有廉明在,我們才省卻了不少的麻煩。”
  張揚道:“我怎麼就沒看到他幹活呢?”
  高廉明憤憤然道:“要不你怎麼是領導啊,官不大,可高高在上的姿態已經學會了,我做了多少工作,付出多少努力你根本看不見,我就是一無名英雄,別的不說,範思琪的案子你還記得吧?我跑前跑後這麼久,你居然說我什麼都沒幹?體委簽署的每一份合作協定我都要過目,我必須確保法律上沒有任何的違規,我容易嗎我?”高廉明委屈的就像個受欺負的小老太太。
  高廉明離去之後,常淩峰笑道:“張主任,我覺著高廉明說得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當官也不能總把眼睛往上看,要多往下面看看,體諒體諒下屬工作的辛苦,這段時間為了省運會的事情誰也沒閑著。”
  張揚道:“是我錯,大家的壓力都挺大的,工作上的操勞就不說了,紀委在這個時候偏偏要站出來添亂,廖偉忠一個人出事,就來個棍掃一大片,把我們所有沾了點海外關係的會都調查一遍,我怎麼感覺跟到了文革年代似的?”
  常淩峰道:“官場之中,形式大於內容的事情太多,你在其中混了這麼多年,早就應該見怪不怪了。”他想起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輕聲道:“我剛說煙廠和大成印務的事情,彩印二廠和我們是沒有合同關係的,根據目前的進度,必須要彩印二廠幫忙印製,可能要先付一部分錢給他們。”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看著辦唄,等煙廠那邊穩定了,我得找他們索賠去。”
  常淩峰笑道:“大成印務可是免費幫我們印製,現在人家出了事情,完成不了工作,咱們也不應該索賠,真要是那樣做,豈不是顯得咱們不夠厚道?”
  張揚歎了口氣道:“都是這個馬天翼給鬧的,查貪污腐敗我雙手支持,可他也不能把紀檢工作淩駕于經濟建設之上吧?真不知道市里是怎麼想的?就這麼由著他?現在紀委書記快比市委書記大了。”
  常淩峰道:“這話你應該對李書記說去。”
  傅長征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張揚身邊,小聲道:“張主任,你姨來了!”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我姨?”他腦子裡還真沒有這個概念。
  傅長征點了點頭:“她是那麼說的。”他的唇角帶著笑。
  張揚滿懷驚奇的抬起頭,此時已經聽到門外高跟鞋的篤篤聲,卻是前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門外。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劉豔紅打著他阿姨的旗號進來了,雖然張大官人一直稱呼她為劉姐,可劉豔紅和宋懷明平輩,自稱是他阿姨也不為過。
  張揚笑眯眯道:“我當時誰啊,原來是劉姐!”
  劉豔紅笑道:“沒規矩,叫我阿姨!”
  張揚道:“我是怕把您給叫老了,快請,快請!”
  常淩峰趕緊告辭離去,傅長征給劉豔紅泡好茶,這才走了。
  張揚邀請劉豔紅坐下,劉豔紅卻沒有馬上坐,環視他的這間辦公室,目光被牆上掛著的一幅書法所吸引,上面寫著出淤泥而不染六個大字,落款是張揚,劉豔紅道:“早就聽說你的書法自成一格,看起來還真是不錯。”劉豔紅在書法上沒多少造詣,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張揚的書法內外兼修,即便是外行也能看出不錯。
  張揚笑道:“還成,算半個專業人士。”
  劉豔紅道:“不過這行字並不適合你,張揚,摘下來送給我吧!”
  張揚道:“姐姐一聲令下,當兄弟的只當遵從。”他當即就過去吧那幅書法給摘了下來,卷好用報紙包了交給劉豔紅。
  劉豔紅這才在沙發上坐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道:“你憑什麼叫我姐啊?我和宋省長是同學,是你長輩,嫣然都叫我阿姨。”
  張揚笑道:“各興各叫,你雖然和宋省長是同學,不過你長得比他年輕多了,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多歲。”
  劉豔紅當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誇讚自己,雖然明白這句話很誇張,自己已經四十多歲了,再怎麼年輕也不可能像年輕人一樣,卻仍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嘴巴跟抹了蜜糖似的,難怪嫣然會被你哄得神魂顛倒。”
  張揚看出劉豔紅現在的心情不錯,比起前些日子見到她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那時候劉豔紅剛剛提出辭職,正是情緒最為低落的時候,看來她已經渡過了那段心理低潮期。張揚道:“劉姐,你的大假放完了嗎?有沒有決定以後的去留?”
  劉豔紅道:“我不是已經辭職了嗎?”
  張揚道:“辭職了還這麼高興?”
  劉豔紅笑道:“正因為辭職了,所以才感覺到無官一身輕。”

  張揚道:“真的?”
  劉豔紅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道:“劉姐,我總覺著你有些不對頭,什麼喜事把你樂成這個樣子?趕緊向我透露透露,讓我分享一下,也跟著你開心一下。”
  劉豔紅道:“省裡又把我的辭職報告給打了回來,喬書記讓我繼續留任,紀委劉書記也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考慮了一下,之前的決定也有些太情緒化了,太激動,現在冷靜下來,決定還是留在平海。”
  張揚對劉豔紅的留任並不意外,她在官場努力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到達了正廳的位子,換成誰也不可能輕鬆拋棄,劉豔紅當時的辭職更是一種負氣,是對組織上不滿的一種宣洩,她的辭職報告省裡不會批,不過張揚認為劉豔紅的留任和喬振梁、劉釗的關係並不大,她嘴裡雖然沒提宋懷明,越是如此越是證明宋懷明可能悄悄給她做了思想工作。
  張揚道:“兜了一圈還是終點又回到起點、啊,省裡不厚道啊,多少也應該給你提升一個級別。”
  劉豔紅道:“讓我兼任省監察廳廳長。”
  張揚道:“也不錯,紀委畢竟不能有兩位劉書記,不然以後我們都不知該如何稱呼了,叫劉書記,兩個都答應,以後我們就叫你劉廳長,叫他劉書記。”
  劉豔紅呵呵笑了起來:“你就會胡說八道,從來都是一個劉書記,我這個書記是副的。”
  張揚道:“走,我請劉廳長吃飯,順便給你恭賀一下。”
  劉豔紅道:“不用你請,吳明那邊都安排好了,我過來是讓你一起去。”
  張揚一聽到吳明的名字,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對吳明這個人的感覺一向不咋地。可劉豔紅大老遠來了,他也不好說什麼,起身道:“他安排的哪兒啊?”
  “市政府一招。”
  吳明這次請劉豔紅吃飯本來是私人性質的,他看到劉豔紅把張揚一起叫過來了,打心底感到有些鬱悶,他在南錫工作的這段時間,對張揚的態度基本上是敬而遠之,他把自己看成一件玉器,張揚在他眼裡就是瓦片,哪有玉、器主動和瓦片碰得,就算兩敗俱傷,吃虧的也是自己,不值啊!
  吳明在官場上的修養遠高於張揚,雖然心裡不爽,可仍然是滿面春風,很熱情的邀請張揚坐下,張揚看了看今天的陣勢就明白了,吳明是想和劉廳長來個單獨午餐的,可惜劉豔紅並不太領情,專程去體委把自己這個電燈泡給請來了。
  劉豔紅的確是把張揚弄來當電燈泡的,吳明對她的追求攻勢一直都沒有減弱,即便是她遞出辭職信之後,吳明對她的熱情仍然沒有表現出半點的退卻,這才讓劉豔紅感到有些害怕了,開始的時候她本以為吳明對自己的追求是看在她的官位上,可現在才意識到並不是這麼回事,所以她才讓張揚出來當擋箭牌,她的舉動在另一層面表明,吳明在她的心裡還是掀起了一些波瀾的。
  吳明的消息遠比張揚要靈通,幾杯酒過後,他笑道:“劉書記,以後要稱呼你劉廳長了,恭喜你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
  劉豔紅微笑道:“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啊。”
  吳明道:“最近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往省委組織部去得次數多了一些,所以聽說了你的事情。”
  劉豔紅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你的工作也要調動了?”
  吳明並不否認點了點頭道:“已經定下來了,我下個月就去北原省報到。”
  張揚還是第一次聽說吳明要走的消息,他端起酒杯道:“看來是我要恭喜兩位了,都升官啊,羡慕死我了。”
  劉豔紅笑了起來:“你這麼年輕有的是機會,羡慕我們什麼?”
  三人一起喝了這杯酒,劉豔紅道:“具體去向定了沒有?”
  吳明點了點頭道:“荊山市市委書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吳明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從嵐山到南錫,他的心底一直都憋著一口氣,先是和常頌在嵐山市委書記的競爭中落敗,然後又在南錫受到李長宇的排擠,如今他終於有了獨當一方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從今以後,他可以和劉豔紅平起平坐了,有了堂堂正正追求她的理由,不再被別人視為攀龍附鳳。
  聽到吳明高升的消息,張大官人心裡頓時就不平衡了,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吳明他憑什麼啊?沒看出他有什麼能力,怎麼這種好事會落在他的頭上?
  劉豔紅道:“祝你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可以做出一番成績。”
  吳明道:“咱們共產黨人到哪兒都是一樣,還不是老百姓的公僕,還不是為人民服務。”這話說的很裝逼,在張大官人看來,這貨真是一臉的裝逼像,可人家現在是十年河東轉河西,有了說這種話的資格和理由。
  劉豔紅道:“要是所有幹部都抱著你這樣的思想就好了。”
  吳明道:“其實你們紀委領導才是任務最為艱巨的,我們黨的純潔性全靠你們監督。”
  劉豔紅道:“你們這些幹部嘴上感謝我們紀委工作者,實際上心理不知對我們多反感。認為我們沒事找事,認為我們工作的目的就是找你們麻煩。”
  吳明笑道:“怎麼會?”
  張揚卻道:“是啊,你們紀委的工作可不就是為了找麻煩嗎?”
  劉豔紅道:“你對紀委的怨氣很大嘛。”
  吳明已經猜到張揚的怨氣和近期南錫市紀委書記馬天翼的工作有關,他笑道:“最近我們南錫在進行一場整風運動,有海外關係的官員都要對自己的情況進行詳細說明,小張好像也牽涉其中了吧?”
  提起這件事張揚不由得歎道:“吳副書記,你說這次的事情是不是形式主義?”
  吳明聽到張揚仍然這樣稱呼自己,不由得笑了笑,再過幾天,自己就要摘去副書記的帽子,成為真正的市委書記,他犯不著和張揚一般見識,一個廳級幹部和處級計較,豈不是顯得他的姿態有些太低?更何況現在是當著劉豔紅的面,他更要做出豁達大度,即使是偽裝。吳明道:“據我所知這次的事情是李書記提議。”
  張揚道:“李書記的本意也不是搞得滿力風雨吧?”
  吳明道:“說起來還是捲煙廠的事情,搞得市里相當的被動,南錫一直都不太平啊,先是徐光然、李培源等人出事,市領導換了一撥,捲煙廠是南錫的利稅大戶,省內煙草行業的老大,如今廖偉忠又出了這種事,搞得大家都有些灰頭土臉的,李書記在這種時候提出整風還是很有必要的。”
  劉豔紅道:“馬書記過去在省紀委的時候工作作風就非常嚴謹,他正義感很強,對於體制內不好的現象肯定是零容忍,有道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紀律監督機制,就不會讓我們的幹部隊伍警鐘長鳴。”
  張揚道:“敲警鐘我支持,可也不能亂撞鐘,和尚廟裡面也就是晨鐘暮鼓,自打這位馬書記來了,鐘就敲個沒完,也得讓人喘口氣吧?”這種話換成別人是不敢說的,可張大官人膽子向來都很大,馬天翼再怎麼厲害,也不過就是個市紀委書記,張揚還真不怵他。
  吳明笑道:“小張情緒好像有些不對啊,是不是最近的整風也整到你的頭上了?”他是明知故問。
  張揚道:“什麼整風?簡直是亂彈琴,我未婚妻在美國也需要交代嗎?眼看省運會就要召開了,我忙得跟沒頭蒼蠅一樣,你說這位馬書記幹點什麼正事不行?非得浪費我們的時間讓我們逐一說明情況。”
  劉豔紅和吳明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劉豔紅道:“別發牢騷了,馬書記就是那脾氣,大家都是為了工作,說清楚不就行了?”
  吳明道:“小張,省運會準備的怎麼樣了?據我說知,有不少城市對這次的省運會並不積極,不會鬧出什麼不快吧?”吳明已經聽說了有幾個城市私下裡抵制省運會的事情,所以會有此一問。
  張揚道:“愛來不來,反正我好話說盡了,他們想抵制只管抵制,就算一個城市都不來,咱們的省運會一樣可以辦起來。”
  吳明道:“其實這件事可以讓宋省長說句話,只要他說句話,估計沒有人敢抵制這次的省運會。”吳明說這句話是有心的,他在心底對張揚還是看不起的,無非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無賴而已,如果不是宋懷明的女兒看上了他,他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囂張,你不是喜歡走上層路線嗎?這次怎麼不這麼幹了?
  張揚聽出了吳明的言外之意,他端起酒杯道:“省運會的事情是公事,為了公事我沒必要動用私人關係,反正該做的我都做了,臉面已經給出去了,至於別人要不要,我不清楚,他們真要是給臉不要臉,我也管不著。如果與的敢聯合抵制省運會,我到時候就在喬書記面前參他們一本,看看誰臉上掛不住?”
  吳明做出十分關心的樣子:“小張,獨木不成林,省運會如果缺席的城市太多,別人會說我們南錫的組織準備工作沒有做好,我們的臉上也不好看。”
  張揚道:“要說省運會這事兒,我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當初新體育中心建設遇到了問題,我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拉來了投資,把硬體設施給建好了,舉辦省運會缺錢,我又四處化緣,結果還被小人告了一狀,臨到報名,又鬧起了R型肺炎,搞得這些兄弟城市人心惶惶,沒人願意到我們這裡來參加比賽,現在一切終於搞得差不多了,這些城市又反悔了,恨不能重新報名,我不同意,就把我告到了省體委,這都什麼人啊?我辛辛苦苦把省運會給辦起來,我容易嗎我?”
  劉豔紅道:“誰幹工作都不容易。”
  張揚道:“我就覺著我自己特不容易,省運會要管,秋季經貿會也要管,現在幹什麼不要錢啊?市里又不願給我錢,我這麼點社會關係全都讓我給用完了,有時候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為了什麼?省運會辦好了,最多能落到兩聲誇獎,省運會要是辦砸了,估計距離我從南錫捲舖蓋走人也不遠了。”
  吳明呵呵笑道:“小張啊,別這麼大的怨氣嘛,你的成績,市領導還是有目共睹的。”
  張揚道:“有目共睹?怎麼沒人誇我?這邊開始整風運動了,第一個把我給惦記上了,我未婚妻在美國工作,美國國籍怎麼了?招誰惹誰了?你們是沒看到,馬書記跟我談話時的表情,仿佛我是個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
  劉豔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馬書記那人從來都是那幅嚴肅的表情,這麼著,找機會我跟他談談,讓他注意一下工作方法。”她向吳明道:“吳明,你們也是,也要提醒馬書記一下,不要搞得怨聲載道啊!”
  吳明道:“我在常委中話語權有限。”因為馬上就要離開南錫,吳明說話也沒多少忌諱了,即便是張揚就在身邊,他仍然想什麼就說了出來。
  張揚道:“劉書記,要不我調到省委監察廳跟你幹得了。”
  劉豔紅道:“當真?我可是雙手歡迎啊!”
  張揚也只不過是說說罷了,他笑道:“現在我才發現紀委工作是最威風的,老百姓都覺著當官的厲害,可當官的最怕的就是你們紀委的,還是你們厲害!”
  劉豔紅道:“都是你們這些人把我們紀委給妖魔化了。”
  吳明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張揚道:“吳副書記馬上就要高升了,當然不願意多說了,難怪大家都說你是個聰明人。”
  吳明面孔有些發燒,心中暗罵這小子專挑自己的軟肋下刀子,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張揚所說的都是實際情況,他馬上就要前往荊山上任,沒必要在南錫得罪人。吳明道:“小張,別管人家怎麼說,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才是正本。”
  張揚道:“現在外面到處都在傳言,在南錫最大的不是市委書記,而是紀委書記!”
  劉豔紅道:“又在胡說,我看這句話就是你說的!”
  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不是張揚,劉豔紅也不是最後一個聽到這句話的。
  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也聽到了這樣的說法,龔奇偉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由得搖頭苦笑道:“李書記,我看,你是時候找老馬談談了,整頓幹部隊伍紀律沒錯,可是凡事也要有個尺度,這樣下去,就快搞得怨聲載道啦。”
  李長宇微笑道:“南錫最大的不是市委書記,是紀委書記,呵呵,這話誰說的?”
  龔奇偉道:“外面前這麼說。”
  李長宇道:“大家都是平等的,哪有誰大誰小的分別?既然老馬這麼高的熱情就讓他借著這次的機會好好整頓一下幹部隊伍的風氣。”
  龔奇偉並不是想搬弄是非,製造李長宇和馬天翼之間的矛盾,他只是感覺到很多事過猶不及,如果任由馬天翼這樣整頓下去,整個南錫的幹部隊伍就會變得人心惶惶,看到李長宇淡定自若的表情,龔奇偉忽然想起,這次的行動就是他提出的,馬天翼沖到了整風運動的最前端,難道正是李長宇期望看到的?李長宇表面雖然慈和,可做事的風格卻十分果斷,這在他和夏伯達的權力之爭中就能夠看出,李長宇在關鍵的事情上寸步不讓,為什麼他要對馬天翼採取讓步?難道李長宇真正的目的是要借著這件事激起所有人對馬天翼的反感,不著痕跡的給他一個下馬威?

卷八 第768章 開幕之前
  馬天翼開始意識到南錫領導層內部針對他的不滿情緒已經越來越多了,有人已經悄悄將他告到了省紀委,一時間馬天翼成為了南錫體制內的眾矢之的。
  劉豔紅雖然沒有正式上班,可是省紀委書記劉釗知道她目前在南錫散心,所以特地委託她去和馬天翼見個面,跟他好好談談。
  劉豔紅和馬天翼是多年的同事,她對馬天翼十分瞭解,知道馬天翼性情耿直,工作努力,但是這個人欠缺工作的方法,欠缺和周圍同事溝通的技巧。
  馬天翼對劉豔紅的來訪頗感驚奇,他已經聽說劉豔紅成為監察廳廳長的事情,可以說省裡已經明確了劉豔紅在省紀委的第二把手的地位,對於這位上級領導,馬天翼當然要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劉豔紅坐下之後,微笑道:“老馬,我正在放假,這兩天在錦灣散心,所以特地來拜會你這位老朋友。”
  馬天翼笑了笑,他心裡清楚得很,自己和劉豔紅雖然熟識,可最多是同事關係,老朋友可談不上,他恭敬道:“劉廳長這次來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官場上的人對職位變動相當的敏感,即使馬天翼也不例外。
  劉豔紅笑道:“當我像你一樣是個工作狂啊!”
  馬天翼道:“剛剛來到南錫,發現這裡存在的問題很多,最近工作是忙了一些。”
  劉豔紅道:“我聽說你在南錫的動作可不小啊。”
  馬天翼歎了口氣道:“我倒是希望無所事事,可這幫幹部不讓我省心啊,煙廠廠長廖偉忠出事,現在正在全市範圍內搞一個整風運動,爭取通過這種方式提升一下幹部的警覺性,肅清某些人的不良思想。”
  劉豔紅道:“老馬啊,我們紀委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馬天翼微微一怔,劉豔紅居然問出了一個這麼淺顯的問題,他馬上意識到劉豔紅此問絕不會那麼簡單,她一定另有目的,所以馬天翼沒有說話。
  劉豔紅道:“老馬,你說給我聽聽啊!”
  馬天翼道:“維護党的章程和其他黨內法規,檢查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決議的執行情況,協助党的委員會加強黨風建設和組織協調反貪腐敗工作。”做出以上回答的時候,他忽然有種回答1+1=2的問題,劉豔紅是不是有消遣自己的成分在內?
  劉豔紅道:“維護、檢查、協助,並不代表著我們紀委要在黨政工作中佔有主導的地位,你說是不是?”
  馬天翼的表情相當的尷尬,他當然能夠聽懂劉豔紅在說什麼?他抿起嘴唇,過了一會兒方才道:“劉廳長,是不是有人說我什麼了?”
  劉豔紅道:“那倒不是,只不過我們紀委的工作最終的目的是為黨服務,是為幹部隊伍服務,老馬,你的工作熱情我清楚,可是工作上必須要分清主次,不能讓我們的工作干擾到黨內正常的工作秩序,我們的工作是確保黨內幹部系統更有效的運行,而不是干擾這一系統的運轉效率。”
  馬天翼的臉有些紅了:“劉廳長你在說我因噎廢食,過猶不及?干擾到黨內正常的工作秩序了?”
  劉豔紅道:“不是我說,是很多同志都這麼反映。”
  馬天翼歎了口氣道:“我只不過是想為黨和國家多做點事,想徹底清理一下南錫官場的腐敗現象。”
  劉豔紅道:“凡事都有一個過程,老馬,你是該考慮一下你的工作方法了。”
  就算劉豔紅不找馬天翼談話,馬天翼也注意到自己在領導層的位置開始變得有些尷尬,他正在被漸漸邊緣化,如果說常委的內部分成兩派,以市委書記李常宇為首的多數派,以市長夏伯達帶頭的少數派,那麼他就是兩方都不願意搭理的邊緣派,邊緣派不等於中間派,中間派還有人準備拉攏,馬天翼這種屬於奶奶不疼,姥姥不愛,無論李常宇還是夏伯達都不樂意搭理他,誰都認為他是個麻煩。
  馬天翼感到很鬱悶,自己整頓紀律沒錯,可是在現實中怎麼就這麼不受人待見,明明是李常宇提出的直系親屬中非工作需要在海外居留者不得擔任黨政正職,可他提議之後就再也不見說起,馬天翼現在才明白,李常宇設了個圈套讓自己鑽,自己在工作上太認真,太執著,以至於把南錫體制內的幹部都得罪的差不多了。人在現實中碰壁之後,才會重新考慮做事的方法,馬天翼雖然執著,可他也並不是傻子,劉豔紅和他談話之後,他開始反思自己來到南錫之後的所作所為,馬天翼比起過去明顯低調了許多。
  廖偉忠的事情已經漸漸被眾人所忘記,省運會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越是臨近省運會開幕,張大官人反倒變得清閒起來,這要多虧了他們之前充分的準備工作,還因為他身邊有常淩峰這位好助手,所以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每人都有每個人的分工,張大官人的分工是統籌領導,到現在這種時候,所有事都已經上了軌道,已經不需要他過問太多了。
  張揚從早晨八點鐘上班就在和楚嫣然煲電話粥,雖然最近他們兩地相隔,可是幾乎每天都在通電話,感情好得很,楚嫣然聽說紀委調查張揚海外關係的事情,忍不住笑。
  張揚道:“笑什麼?我就快被你連累了,以後等咱倆那啥了,十有九八政審不合格,我的官場之路要從此哢嚓了。”
  楚嫣然嬌聲道:“你是不是後悔了?我給你機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張揚道:“後悔倒是有點。”
  “啊!”楚嫣然的聲音充滿了失落。
  張揚又道:“後悔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沒和你多親近親近,沒多占點便宜。”
  楚嫣然嬌羞道:“你不說輕薄話是不是能憋死?”
  張大官人道:“是啊,是啊,憋得挺難受的。”
  楚嫣然道:“不和你胡說八道了,對了,你猜猜我在哪兒?”
  張揚笑道:“早就聽出來了,你在海邊唄!我聽得到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楚嫣然嗯了一聲道:“記不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那個小島?”
  張揚道:“記得啊,你不是說你們投資的某家公司倒閉了,這次回去專門就是為了接管這座島嶼嗎?”
  楚嫣然道:“這島好美,比我預想的要大得多,足足二百平方公里,跟塞班島差不多大。”
  張揚道:“遊客是不是很多?”
  “荒島!莫西瓦公司本來想要開發這裡作為度假村,可是他們的公司運營出了問題,現在島上的度假村都成了爛尾樓。我正在島上考察,看看是不是繼續開發下去。”
  張揚道:“這麼大一島開發得要多少錢啊?”
  楚嫣然笑道:“這兒的自然環境很好,如果開發好之後,升值潛力巨大,對了,莫西瓦公司買下了這座小島。”
  張大官人道:“產權還是使用權?”
  楚嫣然道:“永久性買斷,當時只花了一千萬美元。”
  雖然一千萬對張揚來說也意味著一筆不菲的花費,可是一千萬買下兩百平方的島嶼還是覺著划算。
  楚嫣然道:“這座島還沒有起名,過去島上只有一座廢棄的神廟,所以暫時叫神廟島。”
  張揚道:“屬於哪國的?”
  “瓦努阿圖!”
  “瓦啥……”張大官人居然沒記住這拗口的名字。
  “瓦努阿圖,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
  張揚道:“這麼大的島咋這麼便宜就賣了呢?”
  楚嫣然道:“因為島上沒有淡水!”
  “哦……”
  “還有,島上地震頻發,每年大小地震一百多次,去年還爆發了一次海嘯。”
  “哦……”張大官人感歎道:“難怪說便宜沒好貨,我就覺著人家不是傻子,如果是一塊好地說什麼也不能賤賣出去。丫頭,那地兒危險啊,別總在那裡呆著,趕緊回你的紐約,你的曼哈頓呆看去。”
  “我請了幾位一流的地質專家,在島上勘探呢,看看這座島的情況,是不是適合居住。”
  張揚道:“你該不是想在小島上常住吧?”
  楚嫣然道:“沒有,就想著用來度假,以後等這裡整頓好了,每年我們都可以過來度假,你就是島主。”
  張揚道:“我們在小島上種滿桃花,乾脆這小島就叫桃花島,我是島主,你是島國夫人。”
  “呸!你咒我死啊!”楚嫣然抗議道,射雕英雄傳她也看過,裡面的桃花島主夫人可不是死了嗎。
  張揚道:“那就不叫桃花島,就叫天堂島,人間天堂咋樣?”
  楚嫣然笑道:“你啊,有機會來了再說!”
  張揚道:“一定會去!”
  雖然平海各市對這次省運會都心存不滿,也嚷嚷著要聯合抵制,可臨到開幕的時候,誰也沒付諸行動,一方面這和南錫市幾位領導提前和各市領導人打招呼有關係,誰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傷了和氣,畢竟都是一個省的兄弟城市,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省運會開幕式,省委書記喬振梁會前來出席,如果他們抵制省運會被喬振梁知道,估計喬書記肯定不會高興。
  南錫方面在接待安排方面相當的周到,可以說在食宿條件方面稱得上歷屆省運會第一位,南洋國際、海天大酒店專門為各市前來的運動員教練員提供了食宿,這兩家都是五星級標準。
  至於前來南錫的各市領導人嘉賓都安排在市政府第一招待所,這次過來的嘉賓陣容也是極其強大,省委書記喬振梁、常務副省長焦乃旺、省委宣傳部長肖元平、省委秘書長閻國濤、省體委主任渠聖明、省委常委,平海省副省長,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嵐山市委書記常頌、以及其他各市的主要領導人和體委主任全都來到了南錫。
  這一場面比張大官人預期中要盛大的多,他本以為還會有不少城市對報名一事存在不滿,開幕的時候可能會遇到一些異常狀況,可現實表明,比賽本身並沒有他想像中重要,這些市級領導們來壓根不是沖著省運會,他們是沖著省委書記喬振梁過來的。他們不是在給南錫面子,而是為了在省委書記面前爭得面子,誰也不想錯過這個和上級領導交流的機會,你想想啊,省委書記都來了,你一個市委書記還拿什麼架子?如果別人都沒來,你來了,那麼恭喜你,你和喬書記就有了單獨相處,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如果人家都來你沒來,那麼保不齊喬書記就會注意到你,他就會想,為什麼你不來?我都來了你不來,是不是對我喬某人有意見?其實喬振梁不會這麼想,平海十多個地級市,這麼多的市委書記外加大小官員聚在一起,幾十號人,就算一兩個沒來,他也注意不到,他也不會多想。
  可這幫下級官員以為喬書記一定會這麼想,誰也都覺著自己還算一號人物,真要是缺席了,喬書記一定會注意到自己。
  省運會的舞臺是張大官人搭起來的,可是當大幕就要拉開的時候,張大官人發現,自己就是一劇務,打下手的劇務,接待主要領導的事情有市委書記李長宇呢,自從省委書記喬振梁下車伊始,李書記就一頭紮在了喬書記身邊,估摸著這兩天辦公的地點就在一招了,這不,今晚上連家都不回了,和領導人打成一片,吃喝拉撒睡全都在一招。
  張揚倒不是對李長宇有什麼意見,換成誰都會這麼做。
  海天和南洋國際也分別由領導人出面迎拖各市運動員,海天那邊由常務副市長龔奇偉坐鎮,南洋國際這邊由市長夏伯達和宣傳部長梁松負責。
  張大官人現在就是接車打下手,這廝的心理多少有些不平衡了,迎接完從江城過來的運動員之後,他向常淩峰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合著我就是一打雜的,舞臺搭好了唱戲沒我的份兒。”
  常淩峰笑道:“心裡不平衡了,你的工作本來就是搭舞臺,你是體委主任,負責的是體育上的事情,現在來得都是大領導,人家過來表面上是為了省運會,事實上都是出於政治目的,真要是讓你去一招做接待工作,你說這麼一群部級、廳級幹部,你站在裡面是不是有點雞立鶴群,誰看你不得俯視啊?”
  張揚道:“我說你怎麼說話呢?太損了吧?”
  常淩峰呵呵笑道:“我說錯了,是你看誰不得仰視啊?”
  張揚道:“什麼省運會啊,什麼體育精神啊,我當初還擔心人家不給面子,要抵制這次省運會呢,現在看起來我壓根是杞人憂天,哭著喊著要抵制的都是體委的幹部,他們叫得再響也沒用,市領導來,他們就得乖乖跟看來,領導們誰也沒把成績當回事兒,省運會也只有賽場上是運動員的舞臺,可賽場外的舞臺全都是領導們的。”
  常淩峰道:“你越來越有悟性了。”
  張揚道:“透過現象看本質,我在官場這麼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什麼事不清楚啊?這點悟性要是都沒有,我豈不是白混了。”
  常淩峰道:“有什麼感悟沒有?”
  張揚道:“有啊!”
  “說來聽聽!”

  張揚道:“這體委就是個虛職,幹出力不討好,省運會過後,我馬上申請挪窩。”
  常淩峰苦笑道:“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麼天的感悟,搞了半天還是過去那境界。”
  張揚道:“我比不上你,出過國,留過洋,早已看破紅塵,我就是一俗人,俗人和你這種世外高人的最大區別就是俗念,七情六欲我一樣不缺,就算讓我再活一輩子,我還是這幅模樣。”
  常淩峰笑而不語。
  此時看到副主任李紅陽急匆匆走了過來,來到他們身邊道:“張主任,機場那邊出事了,咱們省運會形象大使鄒德龍和記者發生了衝突。”
  張揚道:“不是讓高廉明和常海心去接機了嗎?他們不能處理啊?”說話的時候,常海心打來了電話,機場那邊果然出了事,原來鄒德龍下飛機後就被娛樂週刊的記者給圍上了,追問他緋聞女友的事情,一來二去就紅了臉,鄒德龍氣得把人家的照相器材給摔了,現場鬧得非常混亂。
  張揚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幫娛樂記者就跟蒼蠅似的,要說今天是平海體育盛會,這幫娛記跟著湊什麼熱鬧?張揚把這裡交給常淩峰,匆匆趕去了機場。
  等到了機場那邊,雙方已經達成了諒解,原因很簡單,鄒德龍前兩天深夜出入某位女星的香閨,結果被香港狗仔隊給拍到了,對香港這幫藝人來說私生活是相當的重要,就算是戀愛也不能公開,一旦讓影迷歌迷知道了,就會影響到他們的事業前景,尤其是鄒德龍這種事業正處於上升期的新星,本來他在香港這兩天就被搞得狼狽不堪,這次借著參加平海省運會的機會過來躲避風頭,可想不到剛下飛機就遇到記者圍堵,鄒德龍自然按捺不住火氣,當即就和記者們發生了衝突,不但搶奪對方的攝影器材扔在地上,還抬腳踹了其中一名記者。
  張揚來到機場的時候,事件已經平息,高廉明答應賠償記者的攝影器材,並送那名娛記去醫院看病,算是息事寧人,鄒德龍這邊,他們也是說盡了好話。
  看到張揚過來,高廉明忍不住抱怨道:“都他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香港小明星傲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那幫娛記也真是賤,明星走哪兒跟到哪兒,拉屎放屁的事情都值得他們採訪報導,挨打也是活該。”
  張揚道:“這兩天省運會,儘量不要生事,息事寧人最好。”
  高廉明道:“知道,要不我也不會答應賠償那幫娛記攝影器材啊。”
  張揚道:“小事情而已,你先陪鄒德龍回酒店。”
  高廉明道:“常海心已經陪他們過去了,我還得在這裡等其他人。”
  張揚對高廉明的心思揣摩的很透,笑道:“你丫惦記著許怡吧?”
  高廉明道:“倒是有點惦記,可惜我對她是襄王有夢,人家是神女無心。”
  張揚道:“那還不趕緊放棄?”
  高廉明道:“我現在是撒大網,能逮著一個是一個,興許有希望呢?”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許怡並不是先到的,接下來抵達機場的是冰公主關芷晴,她這次並不是從美國過來,而是剛剛在京城參加完國際花樣滑冰邀請賽,從京城直飛南錫,關芷晴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這次連經理人都沒帶,黑長的秀髮隨意紮成了一束馬尾,俏臉上戴著黑色的無框眼鏡,藍色T恤,白色短裙,拖著紅色的把手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學生。
  關芷晴的低調是張揚最為欣賞的一點,論到名氣關芷晴應該是形象大使中最大的一個,可是她到哪裡都不是張揚,也沒有任何的苛刻條件,一切隨遇而安。
  關芷晴走出閘口,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張揚,她笑了笑,向張揚走了過去,張揚迎上來主動接過她手裡的皮箱:“還是一個人來的?”
  關芷晴道:“我表姐跟我一起,不過她要在京城多玩幾天,所以我一個人過來了。省運會即將開幕,應該是你最忙的時候,怎麼還親自過來接機?”關芷晴有些不解道。
  張揚道:“你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啊,我不來怎麼能夠顯出誠意?”
  關芷晴笑道:“我不信!”
  張揚陪著關芷晴一起走出機場,他自己開吉普車過來的,關芷晴上車之後又提出了和過去一樣的要求,她不希望外界打擾,讓張揚給她找個較為清淨的地方住下。
  張大官人脫口道:“那就去我那兒住!”
  關芷晴聞言俏臉羞得通紅,張揚看到她的表情不禁笑道:“我這幾天都住在南洋國際,家裡反倒空了下來,閑著也是閑著,你去我那裡住,保管沒有人打擾你。”
  關芷晴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輕聲道:“也好,反正明天開幕式之後我就走,不會打擾你太久。”
  張揚道:“打算長住也沒關係,我最近一段時間事情太多,基本上不著家,省運會結束就是秋季經貿會,每天吃住都有公家管著,正可謂吃官飯,攢私錢,這麼好的事情不是每天都能夠遇到。”
  關芷晴道:“你可是國家幹部,這種思想要不得,如果在美國,肯定要被舉報。”
  張揚道:“得,這就是中西差距,跟你這美國人說不懂中國話。”
  關芷晴道:“你在諷刺我?”
  張揚笑道:“不敢啊,我是就事論事。”
  關芷晴道:“其實世界就是一個地球村,從廣義的角度來看,國籍是最為狹隘的觀念之一,什麼美國人中國人的,還不都是地球人?你們共產黨員的理想不是要在全世界範圍內實現共產主義嗎?到了那時候,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國家的概念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你在回頭想想,糾結于中國人美國人的概念是不是很狹隘很落伍?”
  張大官人愣在那裡了,他還真是沒想到,這關芷晴對共產主義的理解如此透徹,張揚道:“還是有分別的吧?”
  關芷晴道:“沒分別,美國建國也沒多少年啊,英國人、法國人、義大利人、華人、非洲人共同組成了這個多元化的國家,對我來說,只是把家安在這塊地方,和我是哪裡人沒有關係無論走到哪兒,我還是炎黃子孫啊,不能因為我的國籍,你把我的血統也給否定了。”
  張揚道:“伶牙俐齒,我才發現你這麼伶牙俐齒,口才夠好的啊,過去我怎麼不知道?”
  關芷晴微笑道:“那是因為過去,我不屑於和你一般見識!”
  當晚張揚本想去拜會省委書記喬振梁,可是喬書記的門檻實在太熱,等張揚到了地方才知道,排隊等喬書記接見的市委書記都有五六個,今晚是輪不上他這個小小的處級幹部了,張揚本來見喬振梁也不是為了巴結,只是覺著身為地主,怎麼都要和喬書記打個招呼,既然排不上也只能作罷。
  張揚直接去了杜天野那裡,可巧李長宇也在杜天野的房間內敘舊,過去李長宇是杜天野的下級老領導來了,過來拜會也屬於正常禮節。
  看到張揚進門,杜天野笑道:“我就說嘛,你小子該不會躲著我吧,從我來到南錫都沒見你露面,害怕請我吃飯是不是?”
  張揚笑道:“杜書記寒磣我呢,你們高層交流活動,我一小小的處級幹部倒是想往裡面湊合,可惜我湊不上啊!”
  李長宇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埋怨我咯?”
  張揚道:“不敢,不敢,我是實話實說,剛才我心想過來跟各位領導打個招呼吧,本想去喬書記那裡排隊,可一打聽,在我前面排隊的有五六個。”
  杜天野和李長宇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杜天野道:“喬書記那裡排不上隊才想起我這個老朋友,你小子也太勢利了吧?”
  張揚道:“在官場混久了,學壞了,我不像當初那麼單純了。”
  李長宇哈哈笑道:“你還知道啊!”心中卻不由得想起這廝當初利用自己偷情事情進行要脅,所以才得以混入官場,單純?這小子什麼時候又單純過?時過境遷,那件事早已不再成為李長宇的心結,如今他和葛春麗也歷經波折走到了一起,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夫妻,有時候兩口子提起這件事反倒平添了幾分情趣。李長宇倒是有些懷念起春水河畔的車震了。
  杜天野道:“這次省運會的金牌第一看來南錫已經穩操勝券了。”
  提起這件事李長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南錫能夠在這次省運會中佔據優勢得益於他們在報名名單上的堅持,因為報名期正處於R型肺炎肆虐之時,所以其他城市的高水準運動員基本上都沒有參加。
  張揚對此倒是泰然處之,他笑眯眯道:“天時地利人和,東道主奪去金牌第一的可能性總是最大。”
  李長宇藉口還要去其他領導那裡拜會,離開了杜天野的房間。
  杜天野等到李長宇走後,起身從冰箱裡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張揚:“挺忙的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忙,籌備工作做完了,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登臺露臉是你們當領導的事情,我現在是無事一身輕。”
  杜天野笑道:“有怨言啊,在南錫體委幹得不如意?”
  張揚道:“還成,領導們都很重視我,看不得我閑著,哪兒有事就把我往哪兒塞。”
  杜天野哈哈大笑起來,他也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一口道:“有沒有想過再回江城工作?”
  張揚笑道:“我能夠理解為你要挖南錫的牆角嗎?”
  杜天野道:“你家在江城,工作在南錫,兩頭跑起來也不方便。”
  張揚道:“市里已經給我透過信了,等省運會和經貿會一結束,就讓我負責高新區的工作。”
  杜天野歎了口氣道:“是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的。”言語中流露出幾分遺憾,當初他迫於壓力才拿下了張揚新機場建設的管理權,事後一直想彌補,可惜張揚的事業如今已經在南錫生根發芽,看他的意思是不想離開了。
  返回江城工作對張揚來說還是有些吸引力的,可是南錫這邊的工作進展順利,省運會、經貿會、高新區這一連串的工作都到了收穫政治果實的時候,張揚當然不能選擇在這時候走,他可不想白白便宜別人。
  杜天野道:“有件事你知道嗎?秦清被調任東江市新城區區長了,主持東江新城的建設。”
  張揚愕然道:“真的?”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我下午聽閻秘書長說的,這件事應該錯不了,任命還沒有宣佈。”
  張揚道:“市長幹得好好的,怎麼一轉眼變成了區長,她又沒犯什麼錯誤。”
  杜天野笑道:“東江是省會,東江新城是未來十年東江的發展重點,省裡和東江市都很注重新城的建設,讓秦清前往那邊擔任區長是省裡慎重考慮的結果,她的級別沒降,還是副廳級。”
  張揚道:“省裡怎麼會選中她呢?”
  杜天野道:“聽說是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提出的建議,東江國際工業園排汙事件之後,政府形象受到了影響,梁天正這次也沒有如願當上常務副省長,所以他急於扭轉東江的形象,想在短時間內做出一些業績來,嵐山市開發區是平海省唯一的國家級開發區,也是招商引資搞得最好的一個,秦清去嵐山之後的政績有目共睹,我聽說常書記不想放人,還在和省裡交涉呢,不過喬書記已經拍板定案的事情,改變的機會不會太大。”
  張揚道:“你跟我說這事幹啥?”
  杜天野笑眯眯道:“咱倆是哥們,我再給你透露一個內幕消息,我聽說梁天正也點了你的名,要把你從南錫挖過去。”
  張大官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啥?他要挖我?”
  杜天野點了點頭:“也是閻秘書長告訴我的。”
  張揚道:“不可能啊,當初東江國際工業園的事情就是我給捅出來的,搞得他們東江市領導層灰頭土臉的,他恨我都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把我弄到手下去工作?”
  杜天野道:“你在南錫屬於李書記管,你去東江屬於梁書記管,保不齊梁書記想把你弄到手下好好收拾收拾你。”說完杜天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當然不會相信梁天正的格局會這麼低,梁天正想挖張揚一定是看中了他的能力。
  張揚道:“他挖我,也得我樂意啊,我去東江幹什麼?南錫我發展的這麼好,眼看就是高新區的帶頭大哥了,我哪兒都不去。”
  “去不去,你說了不算,領導說了算。”
  此時張揚的手機響了,卻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濤打來了電話,讓他來自己的房間一趟。
  張揚合上電話,向杜天野撇了撇嘴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閻秘書長找我過去。”
  杜天野道:“十有八九要做你的思想工作,趕緊去吧。”

卷八 第769章 喬書記的算盤
  張揚走入省委秘書長閻國濤房間之前。先來到無人之處,給秦清打了一個電話,秦清也是聽說自己的工作調動不久,真心來說,秦清並不想去東江,可能是因為她在官場呆的時間太久,她對官場上的明爭暗鬥已經厭倦了,一個人一旦厭倦,就開始喪失了進取的動力,她變得安於現狀,不想接受新的挑戰,常頌也不想放她走,可是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已經基本確定,她的調職已經成為必然。
  聽張揚問起調動的事情,秦清道:“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我正準備等這件事確定了再告訴你,想不到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張揚道:“各路領導彙集南錫,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傳出來了。”
  秦清歎了口氣道:“我不想去!”
  張揚道:“為什麼?”
  秦清道:“累了,過去總覺著自己精力充沛,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可是現在整個人變得懈怠了,失去了進取心,害怕新的挑戰,這樣的狀態,我恐怕難以幹好工作。”
  張揚笑道:“是不是生理期來了?”
  秦清啐道:“就會胡說八道,人家剛剛過去的。”
  張揚道:“等我忙完這陣子,過去好好陪陪你,安慰安慰你。”這廝緊接著就說出這句話,頓時充滿了曖昧的含義。
  秦清在電話那頭俏臉發燒,她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和張揚有著直接的關係,在別人的眼中她是個女市長,女強人,可在張揚的身邊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張揚呵護她關心她,讓秦清從心底感覺到踏實安全,雖然張揚的年齡比她要小,可是秦清就願意全身心的依賴他,再堅強的女人也有她柔弱的一面,秦清發現女人真的不適合政治,很多時候在夢中,她甚至幻想著自己成為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每天安心的為張揚洗衣做飯,她對張揚越來越眷戀,也越來越渴望擁有自己的家庭,也許她的年齡已經到了應該成家的時候了。可秦清又明白,她和張揚之間的婚姻是不可能的,張揚已經有了他的選擇,她愛張揚,正因為如此,她不想張揚難做,寧願成為一輩子默默躲在張揚背後的女人。秦清道:“你想不想我去?”
  張揚道:“我說了不算,省裡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估計是改變不了的,這也是對你能力的認同,清姐,看來用不了太久你就可以升職了。”
  秦清道:“高處不勝寒,我過去盼著升職,可現在反而害怕升職,害怕爬得太高容易缺氧,可能我得了恐高症,官場恐高症。”
  張揚笑道:“別的,有我陪著你呢,你要是真覺著暈,就靠在我懷裡,我頂著你。”
  秦清小聲罵了句流氓,聽得出她現在的心緒不佳,甚至連和張揚打情罵俏的心情都沒有了。張揚本想把梁天正想把自己挖到東江的事情告訴她,可想了想還是沒說,秦清表現出的彷徨和迷惑讓張揚開始重新考慮工作的問題,過去秦清不是這個樣子啊,張揚有些擔心秦清,擔心他的女人。
  閻國濤和張揚的這次會面直奔主題,閻國濤道:“小張,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工作上的問題。”
  張揚笑道:“閻秘書長您是大領導,有什麼事直接下命令就行,不要和我商量。”
  閻國濤笑道:“領導也不能隨便下命令啊,要尊重同志們的意見。”
  張揚道:“像您這樣體察民意的大領導還真不多見。”
  閻國濤道:“嘴巴越來越甜了,有進步啊!”
  張揚道:“在體制裡混了這麼久,覺悟多少也會有點提升的。”
  閻國濤道:“難怪梁書記看中了你,對了,有沒有考慮換個工作環境?”
  張揚道:“閻秘書長,您這是要把我往哪兒擱啊?”
  閻國濤道:“東江市委梁書記委託我跟你談談,看看你願不願意去東江工作。”
  張揚道:“我一小小的處級幹部,工作上的事情還要您親自跟我談嗎?”
  閻國濤道:“我只是傳話,人事調動的事情我不管,就是問問你的意思。”
  張揚道:“我在南錫幹了也沒多久啊。”
  閻國濤道:“東江要建設新城區,省裡已經確定由秦清同志前往東江負責新城區的組織建設工作,梁書記又提議把你給調過去,他很欣賞你的工作能力啊!準備讓你去東江主抓新城區的招商工作。”
  張揚道:“這邊我屁股才剛剛捂熱。”
  閻國濤微笑道:“年輕人要善於抓住機遇,要積極迎接新的挑戰。”
  張大官人心裡還是有些猶豫的,他當然想和秦清在一起並肩戰鬥,可是他和秦清離得太近,又怕別人說三道四,過去就有人拿他們之間的關係做文章,張揚不想有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還有梁天正對他的態度很難說,自己在國際工業園水污染的事情上和東江的領導層搞得相當不快,得罪了不少人,他去東江豈不是剛好犯在這幫人手裡?可想起秦清落落寡歡的樣子,張揚又有些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這新的挑戰,秦清的壓力豈不是太大了?
  閻國濤看出了張揚的猶豫,他笑道:“你好好考慮考慮,幾位領導都很看重你的工作能力,其實在調你去東江的問題上,喬書記也是很支持的。”
  張揚並不相信閻國濤的話,正如他剛才所說,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他的工作問題不可能吸引太多大領導的關注,喬振梁身為省委書記應該不會有時間來關注他的事情。
  張揚也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他向閻國濤道:“閻秘書長,我想好好考慮一下。”
  閻國濤笑道:“是要好好考慮一下,不過在我個人看來,這樣的機遇並不多見,千萬不要錯過啊!”
  張揚終於有了和省委書記喬振梁親密接觸的機會,當晚十點鐘的時候,喬夢媛一個電話把他召到了政府招待所的一號小樓,原因是喬書記不小心扭了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張揚。
  喬振梁趴在床上,女兒喬夢媛正在給他擦藥酒,看到張揚過來,喬夢媛起身道:“怎麼這麼久才過來?我爸腰扭了,疼得很。”
  張揚道:“我去南洋國際招待各市的體育工作者了,接到電話就趕過來,路上也需要時間。”
  喬夢媛把位置讓給他,張揚來到喬振梁的身邊坐下,喬振梁苦笑道:“年紀大了,一不小心就把腰給閃了,你幫我治治,不然明天的開幕式都沒辦法參加了。”
  張揚伸手沿著他的脊椎梳理下去,來到喬振梁的腰部,他疼得叫了起來:“哎呦,就是這裡,就是這裡。”
  張揚笑道:“骨頭沒事,放心吧!”他掌心平貼喬振梁的後腰,一股柔和的氣息從他的掌心貫入喬振梁的體內。隨著張揚的內力貫入,喬振梁感覺腰部頓時輕鬆了許多,他的表情也隨之放鬆,閉上雙目感覺一股灼熱的氣流滲入他的脊椎,在他的後腰內緩緩遊走,這股氣流變得越來越熱,張揚拿捏了五分鐘左右,放開了手掌,笑道:“喬書記,您起來走兩步試試。”
  喬振梁嘗試著坐起來,慢慢走下床,果然神奇的很,張揚出手之後,他的腰馬上就恢復了正常,喬振梁做了個原地扭腰的動作笑道:“好了,完全好了,張揚,你可真有本事。”
  張揚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喬振梁道:“這可不是雕蟲小技,你要是開醫院,我看一定可以賺大錢。”
  喬夢媛道:“張揚,可以考慮一下我爸的提議,你要是願意開醫院,我毫不猶豫的投資。”
  張揚笑道:“喬書記在勸我別混官場了,我沒做錯什麼事情吧?”
  喬振梁呵呵笑了起來,他來到沙發上坐下,張揚走過去,趁機幫他揉起了肩膀,面對這位平海的最高領導,張大官人還是放得下架子,該拍馬屁的時候還是要拍兩下的。
  喬振梁愜意的閉上了眼睛,低聲道:“肩膀的確有些不舒服,來到這裡之後,就輪番接見前來的幹部,你說他們一個個哪有那麼多事情啊。”
  張揚道:“是啊,我下午就過來了,可一看排隊等您接見的太多了,我這種級別的肯定要往後站,既然輪不上,我只能走了。”
  喬振梁和女兒都笑了起來,喬振梁道:“我來南錫是為了參加省運會開幕式,趁機放鬆一下,可不是跑來工作的。”
  張揚道:“喬書記對我們這次的準備情況還滿意嗎?”
  喬振梁點了點頭道:“場館建設的還是很漂亮的,你小子趕了個好時候啊,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來到南錫就撿了個現成的政績。”
  張揚叫苦不迭道:“喬書記,什麼叫撿了個現成的政績,這新體育中心還不是我求爺爺告奶奶,到處拉贊助才建起來的?您一句話把我的功勞全部都給抹煞了。”
  喬振梁笑道:“你急什麼?我又沒否認你的成績,你這小子,功利心太重。”
  張揚道:“功利心重也是有上進心的表現啊。”
  喬振梁點了點頭道:“不錯,沒有一丁點的功利心,那就是與世無爭了,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又怎麼可能幹得好工作?可是功利心並不是事業心,功利心太重就會忽略了事業本身,張揚,你以後的路還有很長,一個做大事的人就不能將目光全都盯在功利兩個字上。”
  張揚道:“喬書記才是做大事的人,我跟在您身後,做點小事就行。”
  喬夢媛道:“我就快聽不下去了,爸,怎麼你身邊全都是這麼說話的?”
  喬振梁呵呵笑道:“都看到省委書記的風光,誰知道我的無奈和悲哀啊,想聽一句真話都難。”張揚給他按摩這一陣子,讓他感覺輕鬆了許多,喬振梁示意張揚停下歇歇。
  張揚想著梁天正想要把自己弄到東江的事情,一時間不知是不是該借著這個機會問問喬振梁,他猶豫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實在太小,喬振梁是省委書記,應該不會關注這件事,然而事實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喬振梁居然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張揚,我聽說你要來東江工作了?”
  張揚苦笑道:“喬書記,這事兒我也是剛剛聽說,下午閻秘書長跟我談的,說梁書記想把我弄過去。”
  喬振梁點了點頭道:“天正同志憋了一口氣啊,國際工業園全面整改,東江要建設新城區,原本籌畫的高新科技園區又被南錫給搶了先,東江是平海各市中的老大哥,最近的風頭可被你們都給搶光了。”喬振梁的語氣平淡無奇,可是卻將其中的重點挑明瞭,梁天正是要借著東江新城的建設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張揚道:“東江、南錫還不都是平海的一部分,誰先發展一步還不是一樣?”
  喬振梁笑道:“東江新城區的事情已經獲得了通過,以後東江的行政中心會搬過去,平海省行政中心也會搬到新城區,這也是為了城市更好的發展。”
  張揚開始明白為什麼要由省委秘書長閻國濤找自己談工作上的事情了,梁天正挖自己過去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喬振梁看中了自己,自己在政治上已經被定位為急先鋒一樣的人物,開疆拓土最適合他去幹。
  其實張大官人在知道秦清前往擔任東江新城區建設指揮部主任之後,他就有了前往那邊的打算,讓秦清一個人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他於心不忍,南錫這邊雖然他到了收穫政績的時候,可是他的下一步也就是前往高新區擔任負責人,這裡的工作對他沒有太大的難度,失去了難度也就失去了挑戰性,張大官人骨子裡是一個喜歡不斷挑戰自我的人,和南錫相比東江的舞臺更大。
  張揚現在唯一拿不准的就是梁天正的態度,梁天正對他真的是求賢若渴嗎?張揚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雖然有些能量,可是在喬振梁、梁天正這幫政治大佬的眼裡還只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角色,他的位置,替代者不知要有多少,他們鄭重其事的提出來,並要把自己放在哪個位置上,可能不僅僅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幕後的事情張揚還看不清楚,此去東江是好是壞還很難說。
  張揚道:“我還真捨不得這邊的工作。”
  喬振梁笑了笑道:“你自己考慮,工作上的事情還是要儘量遵從你的主觀意願。”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強迫張揚的意思,可張揚卻明白,這件事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如果不是得到喬振梁的首肯,閻國濤是不會找自己談話的,他們嘴裡說的客氣,尊重張揚的主觀意願,可事實上,他們定下來的事情,張揚只有服從的份兒,誰讓他是下級呢?
  張揚離開的時候,喬夢媛將他送到小樓外,張揚也沒有客氣,沒有開口讓她留步,走出小樓,喬夢媛停下腳步道:“我就送到這裡了。”
  張揚笑道:“陪我走兩步!”
  喬夢媛沒說話,腳步卻已經跟了上去。
  張揚道:“你爸讓我去東江!”
  喬夢媛道:“是梁書記的意思吧。”喬夢媛也不認為父親會親自過問張揚工作上的事情。

  張揚道:“我怕惹麻煩!”
  喬夢媛笑了起來,尤其是看到張揚煞有其事的誇張表情,他怕惹麻煩?才怪,想想自己認識他的這些年,又有什麼時候他不去惹麻煩?基本上他到了哪裡,麻煩就跟到哪裡。
  張揚道:“眼看就要收穫果實了,現在讓我放棄這塊土地,心裡真是不捨得啊。”
  喬夢媛小聲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去,我幫你去跟我爸說,他剛才說過,會尊重你的主觀意願。”
  張揚道:“當領導的會尊重下級的主觀意願嗎?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我的工作按理不會讓省委書記操心吧?可閻秘書長下午已經跟我談過了,你還覺著是梁書記的意思?”
  喬夢媛原本對這件事並沒有特別留意,官場上調動最尋常不過,張揚去東江在她眼裡也只不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可是張揚這麼一說,她也覺著事情未必那麼簡單,父親沒理由過問張揚工作上的事情,唯一的解釋就是省裡很重視東江新城的建設,在父親的眼裡張揚恰恰是那個開疆拓土的合適人選,喬夢媛道:“你自己究竟怎樣想的?”
  張揚道:“我要慎重考慮一下。”
  平海省第十二屆運動會在南錫隆重拉開了帷幕,省委書記喬振梁、國家体委主任楊平選一起出席了開幕式,開幕式在平海全省範圍內現場直播,省運會的幾位體育形象大使都在開幕式上做了精彩的表演。
  南錫的準備工作還是相當充分的,在這次開幕式上,三萬多人的體育場座無虛席,現場熱烈的氣氛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現場精彩演出的時候,張大官人卻沒有閑著,他負責在現場協調調度,別看之前做了這麼久的努力,今晚才是真正檢驗他們成績的時候,他務必要確保今晚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順順利利的把開幕式舉辦完成,也只有這樣,才算交出一份圓滿的成績單。
  開幕式進行到中途的時候,張揚來到主席臺,來到省體委主任渠聖明的身邊,自從提出調整參賽人員名單被拒之後,渠聖明和張揚之間的關係就鬧得挺僵,這次來到南錫之後,張揚總想找個機會跟他緩和一下,可惜實在太忙,一直都沒有時間,來到渠聖明身邊,嬉皮笑臉道:“渠主任,感覺我們這開幕式怎麼樣?”
  渠聖明嗯了一聲:“不錯!”
  一旁省委宣傳部長肖元平道:“開始的幾場團體操不錯,不過那個什麼香港歌星的獨唱實在不怎麼樣,我聽著好像跑調了!”
  張揚笑了起來,肖元平指的是鄒德龍,這幫香港歌星的專業基礎肯定不能和內地專業演員相比,一到現場直播就現了原形。張揚道:“雖然有點跑調,可下面的掌聲卻是最熱烈的,現在的年輕觀眾根本不管他唱得怎麼樣,只要看到他站到舞臺上就拼命鼓掌。”
  肖元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現在的年輕人真不知是怎麼了?迷戀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渠聖明看了張揚一眼,意味深長道:“咱們都老咯,觀念跟不上,現在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這些年輕人厲害啊。”
  張揚哪能聽不出老渠是在影射自己,渠聖明氣不順也可以理解,他身為省體委主任,當初抱著和張揚商量的態度,想讓他在參賽名單上讓讓步,卻被張揚拒了個灰頭土臉,渠聖明畢竟是上級領導,這件事傳開後,省體育界內部都當成一個笑話來看,老渠生氣也是正常的。
  張揚道:“渠主任,我們年輕人年輕衝動,激情有餘,冷靜不住,關鍵的時刻還得讓你們這些老領導把關,這次省運會,沒有您的英明領導和全力支持,我肯定不會幹得這麼順利。”
  渠聖明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舒坦了許多,張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句話,等於是給自己圓了面子,其實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現在省運會已經開幕了,當初的報名之爭如今都已經成為定局,誰也改變不了什麼,他最初擔心的是會有城市因為參賽名單的事情抵制省運會,可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渠聖明也是在這次來到南錫之後,才明白了一件事,省運會的重點並不在競技,而是一場披著競技馬甲的政治秀,他們體委的工作只是搭起舞臺,給大家提供一個交流的平臺而已。
  有了這樣的感悟,渠聖明對張揚的那點芥蒂自然消失的一乾二淨,他的臉上也終於有了笑意:“小張,我侄女讓我給她弄幾張明星簽名,回頭你幫我辦一下。”
  張揚笑道:“都準備好了,待會兒有工作人員安排你們合影,我讓這幫明星排好隊等著跟領導們握手。”
  渠聖明哈哈大笑起來。
  主席臺上也有人笑不出來,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就是其中一個,雖然他臉上拿捏出喜氣洋洋的表情,可是心裡並不舒服,他已經知道東江方面要挖走張揚的消息,張揚是他的得力愛將,省運會、高新區,這廝可謂是居功至偉,李長宇已經做好了準備,省運會過後,要把張揚放到高新區,讓他把高新區給建設起來,李長宇對高新區寄予厚望,他認為高科技產業才是未來發展的方向,他要把南錫建設成為平海的高科技產業中心,張揚則是他未來構想中的重要一份子,可現在梁天正直接要把張揚挖走,李長宇的內心中是極度不情願的,可是他也看清了現狀,他留不住張揚,關鍵在於張揚本人的態度,張揚到現在都沒有找他主動談過,而且嵐山市副市長秦清已經確定要前往東江擔任新城區建設指揮部主任,新城區區長,別人不清楚張揚和秦清的關係,李長宇卻清楚得很。
  過去秦清和張揚之間傳過緋聞,李長宇作為他們的領導看得很清楚,張揚和秦清之間肯定有曖昧,雖然他們隱藏的很好,這件事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其他人所淡忘,可是李長宇相信,一旦他們兩人重新走到一起工作,關於他們的緋聞就會塵囂而上。
  張揚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秦清冷靜睿智,是平海年輕廳級幹部中的佼佼者,但是東江新城建設這副擔子絕對不輕,東江的官場也不容易混,稍不小心就會受到省市兩級的制擎,可以想像秦清即將面臨的壓力。正因為此,張揚應該不會看著秦清去承受這份壓力,他會去和秦清分擔。
  東江市這次前來的是市長方知達,他和李長宇坐在一起微笑道:“李書記,你們的開幕式搞得真的很不錯,可以預見這次的省運會必然是成功的。”
  李長宇微笑道:“謝謝方市長吉言。”
  方知達道:“李書記來到南錫之後,變化很大啊,新體育中心、深水港、還有即將建起的高新區,南錫的發展已經走在了我們的前頭,值得我們學習。”
  李長宇謙虛道:“我可不敢獨自居功,我來南錫之前,深水港和新體育中心已經在建了,和歷任領導的努力都是分不開的。”雖然徐光然已經倒臺,可是李長宇也不能把功勞一個人都給占了,事實擺在那裡,深水港和新體育中心都是徐光然在任的政績,自己只是運氣比較好罷了,剛好享受到了這份政治果實。
  方知達道:“最早我們東江也想發展高科技產業,可惜啊,在英德爾公司招商的事情上,我們沒有競爭過你們。”
  李長宇道:“兄弟城市之間就是要相互支特,良性競爭,英德爾公司最終落戶南錫,連我們自己都沒有想到。”他說的是事實,態度掌握的很好,因為這件事已經成為兩座城市之間的心結,李長宇不想留給別人任何得意忘形的印象。
  方知達道:“看到你們的發展,我們真切感受到東江的步伐已經落後了。”
  李長宇笑道:“我聽說東江已經啟動新城區建設計畫。”
  方知達點了點頭道:“項目已經通過了,新城區要打造成為行政中心、商業中心和高新科技中心,省裡對我們的工作也給予了大力的支特,選派了一批有能力有衝勁的年輕幹部給我們調遣。”
  這話讓李長宇感到有些不舒服,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相信東江的未來發展會越來越好的。”
  方知達笑道:“都是一樣,我們這批人趕上了一個最好的時代,機會擺在我們面前了,關鍵是我們自己能不能夠把握得住。”
  坐在另外一邊的常頌目光始終盯著場內,可是他也在聽李長宇和方知達的對話,聽到這裡,他忍不住轉過臉來:“方市長,這次省裡對你們東江太偏袒了,我們的幹將全都被你們一網打盡了。”自從得知秦清被調往東江,常頌就有些氣不順。
  方知達哈哈大笑起來:“常書記,幹部交流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樣的調動有利於咱們平海的整體發展,秦清同志可不是我們提出來的,是喬書記親自點名。”他把喬振梁抬出來,常頌自然就不好說什麼了,他也清楚這次的調動已經成為定居,他只是市委書記,無法左右省領導的決定。
  李長宇看似漫不經心道:“聽說喬書記也點了張揚的名?”
  方知達道:“張揚?我不清楚,好像是梁書記點名的,聽說這小夥子在你們南錫幹得不錯,省運會就是他負責的?對了,上次湍江水污染的事情就是他去我們開發區要說法吧?”
  李長宇看出來了這位方市長是在裝逼,張揚調動的事情省裡都知道了,他身為東江市長會不知道?
  方知達接下來的話更證明了這一點:“小張的脾氣是不是有些沖啊,我記得上次他還打了廖秘書長。”
  李長宇搖了搖頭道:“不清楚,這事兒我還真沒聽說過。”你他媽會裝,我比你還會裝,張揚上次在處理湍江水污染的時候,因為按捺不住火氣,打了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廖博生一個大嘴巴子,這件事惹火了省委書記喬振梁,當時就要處理他,後來因為喬夢媛從中斡旋才令他躲過一劫,平海體制內大都知道這件事,身為張揚領導的李長宇又怎麼會不知道。
  方知達道:“有機會給我介紹認識一下,我對這個年輕人很有興趣。”
  常頌朝遠處正在陪渠聖明說話的張揚招了招手道:“小張,你過來一趟!”
  張揚聽到常頌的召喚,馬上走了過去,笑道:“常書記有什麼吩咐?”面對常頌他是相當的親切,事實上常頌也是他事實上的岳父之一,對待長輩要尊重,張大官人是個講究人。
  常頌向他道:“來,認識一下東江方市長!”
  張揚樂呵呵伸出手去和方知達握了握手道:“方市長,您好,我是南錫體委的張揚,仰慕您很久了。”
  方知達哈哈笑道:“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心中卻感覺這廝說話虛得很,自己有什麼讓他仰慕的?
  其實張揚所說的仰慕也是真心話,他仰慕的是方知達的官位,任何級別比他高的他都仰慕,仰慕的只是位置,而不是那個人。
  張揚道:“方市長對我們的開幕式感覺怎麼樣?”
  方知達道:“很好,很好,有新意,熱鬧又不失莊重,你們這些年輕的幹部就是敢想敢做啊!”
  李長宇和常頌交遞了一個眼神,兩人現在是同病相憐,都面臨著得力手下被東江挖角,他們的心底都不舒服,可是這次的事情東江方面沒有提出來,反而是省裡幫忙提出,讓他們在這次人事調動中相當的被動,可他們也清楚,事情已經成為定局,秦清那邊是喬振梁親自拍板定案的,至於張揚,李長宇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對他的吸引力遠不及秦清,這廝十有八九要尾隨秦清而去。
  開幕式在五彩繽紛的焰火中結束,領導們興致勃勃的去和參加開幕式的主要演員和運動員代表握手。開幕式結束之後,包括李長宇在內的南錫市領導班子都松了一口氣,他們最為關注的就是這場開局,只要開局順利進行,下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平海省這麼多的領導濟濟一堂,大家都看到了一場成功的開幕式,對領導們來說,今天就是檢閱成績單的時候,南錫準備了這麼久,其中的曲折和辛苦很少有人能夠看到,他們看到的是這場開幕式,是這個省運會的良好開局,多數領導人是不會關注比賽本身的,省運會舉辦一個多星期,誰也沒有心情關注整個賽程,對省委書記喬振梁來說尤其如此,平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等著他去處理,他能夠注意到的是第十二屆平海省運會勝利召開,至於獎牌榜如何?這次的比賽能夠破幾項記錄,根本是他不感興趣的事情。
  喬振梁在參加完開幕式的當天晚上就離開南錫返回東江,南錫市委書記李長宇為他送行,雖然喬振梁在南錫逗留期間他幾乎全程陪同,可是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深層次的交流。喬振梁臨走之前給了李長宇一句話的評價:“南錫在你的領導下有所改觀,希望你能夠繼續帶領南錫市的領導幹部保持良性發展的勢頭,我對你有信心。”

卷八 第770章 抓壯丁
  這句話等於是對李長宇這段時間工作的肯定,李長宇很激動,市長夏伯達也在場,他聽著喬振梁的這番話,心裡卻不是滋味,喬振梁和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甚至沒正眼看過他,在喬振梁眼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陪襯罷了,在南錫唱主角的是人家李長宇,哀莫過大於心死,夏伯達對自己的仕途之路已經徹底絕望了,他本以為自己退休之前還有機會獨當一面,可現在李長宇已經成為他無法逾越的高山,省委書記喬振梁顯然並不欣賞他的能力,所以夏伯達的仕途已經走到了盡頭。
  雖然夏伯達很不情願充當看客的角色,可事實擺在眼前,並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李長宇道:“喬書記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做好南錫的領導工作,爭取帶領南錫在經濟上躍升一個新的臺階。”決心是一定要表達的,可是又不能說得太多,否則就會顯得空泛。李長宇當領導這麼多年,對如何說話,如何把握分寸都很清楚。
  喬振梁道:“平海的發展離不開大家的共同努力,南錫在企業改革方面已經走在了平海的前列,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做得更好,能夠在平海佔有越來越重要的經濟地位。”
  李長宇和身邊的一幫南錫市委領導都跟著點頭。
  喬振梁道:“這次來的時間倉促了一些,本想去看看你們的深水港和高新區,可是日程不允許,看來只能等到下次了。”
  李長宇道:“深水港工程順利進行中,高新區也開始規劃建設,英德爾公司已經入駐高新科技園區,我準備將高新區交給張揚同志負責。”李長宇說這句話是有用意的,他是想借此來試探一下喬振梁的態度。
  喬振梁聽到這句話笑了笑道:“張揚?他太年輕了吧,這麼重要的專案需要一個更有工作經驗的同志負責,再說,他的工作問題省裡打算重新安排。”
  喬振梁的這句話徹底斷了李長宇的念想,事情已經擺明瞭,調張揚去東江工作就是喬振梁的意思,李長宇明白這次的人事變動已經成為定局,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夏伯達在一旁聽著,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快意,張揚可謂是李長宇工作上的一把快刀,拋開這廝衝動的性情和偏低的政治素養不說,在工作上,的確是個很有能力的年輕人,這種人最適合的就是用來開創局面,喬振梁把張揚調往東江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他並不知道,可有一點能夠肯定的是,喬振梁一定看中了張揚的這股子闖勁,東江這兩年的發展的確不盡如人意,這座平海省會,平海最大的城市,如今的工農業生產總值在平海已經落到了第三位,這讓一向以老大哥自居的東江臉面上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最近一段時間,國際工業園污染事件讓東江市政府更是顏而盡失,所以東江市領導層也下決心要大刀闊斧的改革,他們整頓國際工業園區的同時,也在籌備工業轉型,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剛剛開始就遇到了挫折,被南錫方面將最重要的招商物件英德爾公司半路截胡,想和紐約成為友好城市的願望也落空,南錫憑空落了一個大便宜。
  這也讓東江和南錫兩座城市間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張揚正是截胡事件的始作俑者,梁天正挖角張揚,在一定程度上說應該有報復的意思。夏伯達對梁天正還是很瞭解的,梁天正的處境並不比自己好到哪裡去,原本梁天正是最有希望成為常務副省長的人選,可是焦乃旺的出現讓梁天正的希望落空。
  平海的政局也變得越來越明朗,喬振梁來到平海之後,在政治上的改革比經濟上更多,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他的風頭已經完全壓制住了省長宋懷明,素來敢說敢幹的省長宋懷明現在也變得低調了許多,甚至比起顧允知在任的時候更加低調。
  夏伯達心底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希望,他盼望著平海的政作不要這樣平靜下去,鬧出點事來最好,鬧得越大越好。夏伯達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是不道德的,可是他仍然管不住自己要這樣想,對政治現狀的失望已經讓他的心理出現了偏差,他希望一場政治風暴攪亂平海穩定依舊的局面,他希望看到別人兵不血刃的政治鬥爭。
  張揚的苦心經營果然沒有白費,南錫市體育代表團在比賽開始之後就表現出了一騎絕塵的架勢,在金牌榜和獎牌榜上全都呈現出絕對領先的勢頭,這得益於南錫對體育方面的大力投入,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其他城市參加這次比賽的並不是最高水準的運動員。
  省內體育界對這次省運會的組織工作都表示肯定,可是這次比賽的結果很多人認為有違體育公平精神,如果不是報名環節出了問題,以南錫目前的實力至多也就走進入前三,想爭奪第一,幾乎沒有希望。
  張大官人這兩天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畢竟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留在南錫的日子不多了,仔細考慮之後,東江他必須要去,一來秦清去了那裡,他要幫助秦清分擔壓力,還有一個原因,他本身在南錫呆的有些厭倦了,他是個喜歡刺激喜歡挑戰的人,現在的南錫已經滿足不了他。
  這件事他首先徵求了常淩峰的意見,常淩峰的反應很平淡:“這件事你別問我,反正等到經貿會結束,我就走人,當初你可是答應我的。”
  張揚嘿嘿的笑,他的這副表情在常淩峰看來說不出的狡詐,常淩峰和張揚相處這麼久,也相信這廝不會讓自己順順當當的走,張揚把自己當成他的師爺了,由他在張揚身邊,很多事張揚都能推到他的身上,對常淩峰處理事情的能力,張揚從不懷疑,常淩峰就是他的智囊,張揚道:“我現在是問你我的事情,咱倆不是哥們嗎?你認為我應不應該去東江?”
  常友峰道:“我都說過了你別問我。”
  “給點意見嘛,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擇?”
  常淩峰道:“我不是你,我永遠也成不了你,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夠安安分分的在南錫當高新區的領導人嗎?”
  張揚道:“不能,隔幾天我不折騰點事兒,心裡憋得慌。”
  常淩峰道:“東江比南錫大多了,那邊有的是你折騰的地兒,既然上頭給了你機會,你又那麼喜歡折騰,你就去唄。”
  張揚道:“你去嗎?”
  常淩峰白了他一眼道:“之前咱們的約定你忘了?”
  張揚厚著臉皮道:“此一時彼一時,你看咱倆合作的多愉快啊,離開我,你哪兒去找一位像我這麼合適的搭檔?再說了,你年紀輕輕的,該不會現在就想告老還鄉吧?趁著年輕,多給國家奉獻點青春的光和熱,好歹也能體現出你的愛國心。”
  常淩峰道:“張揚,你心裡有什麼打算,我清楚。”
  “你清楚?”
  常淩峰點了點頭:“你就是訛上了我,你覺著我好欺負,具體的事情你不想幹,你嫌麻煩,所以一股腦都推給了我,有我在,你就能不用過問這些繁瑣的小事,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折騰中去。”
  張揚哈哈笑道:“要不怎麼說咱倆是知己呢。”
  常淩峰道:“我跟你不是知己,知己都是相互理解的,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官場上的事情,還非得抓著我陪綁,這叫知己嗎?你這是損人利己。”
  張揚道:“也不能這麼說啊,我理解你啊,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著章睿融啊?”
  常淩峰聽他這麼說,臉色頓時一變,兩道劍眉擰在了一起道:“你再提這件事我跟你翻臉啊。”
  張揚道:“衝冠一怒為紅顏,你說咱倆這麼深厚的友情,一提她名字你就跟我急,還不是因為你在乎?我答應你,只要你跟我一起過去,我就想辦法把章睿融給調到東江來。”張揚這個人絕對是有心計的,他知道常淩峰的弱點所在,常淩峰表面上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他仍然放不下和章睿融的那段情,常淩峰直到現在都不清楚章睿融為什麼會離開自己?他不知道章睿融是國安特工,很多決定都是身不由己。
  張揚卻清楚內情,他能夠看出常淩峰始終沒有對章睿融忘情,而章睿融也對他餘情未了,常淩峰是他的朋友,他有必要幫忙撮合一下,張揚甚至想到為了常淩峰,他可以主動去見一次章碧君,說動她成全常淩峰和章睿融的感情。
  常淩峰道:“經貿會過後,我會給自己放個大假,你的身邊不缺幫手,沒必要總是抓我的壯丁!”
  張揚聽出常淩峰口中的活動話兒,他己經不再說堅決要走了,改成了放個大假,看來他心中對章睿融還是割捨不下,能否留住常淩峰的關鍵還在於章睿融。張大官人拍了拍常淩峰的肩膀:“淩峰,說真的,我現在還是有些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去,我得好好考慮一陣子。”
  常淩峰笑了笑,從張揚剛才的那番話中,他已經知道張揚這次必去東江無疑。他低聲道:“省運會還沒閉幕,接下來還有LT經貿會,我看你還是不要忙著考慮工作調動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走一步就要把眼前的這一步走好,你說對不對?”
  張揚點了點頭道:“淩峰啊,你說的話正是我想要說的,知我者常淩峰也。”
  “得了,你少在這兒拽詞兒,趕緊忙活去吧。”
  省運會期間,張火官人最忙的事情就是看比賽,從常淩峰辦公室出來,他帶著常海心直奔田徑場,觀看田徑比賽,當天上午決出的12塊金牌,有八塊落入了南錫代表團囊中。
  和省體委主任渠聖明一起頒獎的時候,渠聖明看到這廝一臉得意的笑,忍不住低聲道:“你這下滿意了?”
  張揚跟著他和運動員握手,笑得合不攏嘴,等走下頒獎台方才道:“渠主任,看到南錫的體育成績取得了這麼大的進步,你不高興嗎?”
  渠聖明道:“你不覺著這次你們提升的幅度有點過大了?目前決出的金牌中,你們占了將近一半。”
  “這就是實力。”
  渠聖明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沒看出來啊,現在別人都不願意陪你玩了,只是來走個過場,你小子也不看看,這次省運會到目前為止,全國紀錄只破了兩項,亞洲紀錄、世界紀錄更是一樣沒有,你不覺著寒滲我都覺著難為情。”
  張大官人滿不在乎道:“有啥難為情的?重在參與嘛!”這廝才管不了這麼多,只要他如願以償的奪得金牌榜獎牌榜第一,別人說什麼都不在乎。事實上,到現在賽程過半,南錫取得的勝勢已經基本上無可動搖了。
  渠聖明道:“金牌歸金牌,其中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大家心裡都有數。”
  張揚笑道:“在總成績方面可能不如上一屆,但是這也證明了一點啊,整個平海的體育競技水準普遍下滑,而我們南錫穩中有升,此消彼長,所以我們才能夠在這次省運會中取得這麼好的成績。”
  渠聖明對這小子的臉皮只有嘆服了,可有一點他無可否認,在這次的省運會中,南錫市代表團取得了相當優異的成績,不管水分有多大,人家金牌數量在那兒擺著呢。
  渠聖明道:“等下屆省運會的時候,希望你們還能保持這個成績。”
  張揚笑道:“風水輪流轉,省運會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如果每次都是我們南錫拿第一,那麼還有什麼意思?這種比賽,就是大家找個機會樂呵樂呵,只要達到促進團結的目的就行了。其實我們對金牌名次啥的並不看重。”此一時彼一時,這廝現在說出的話都不一樣了。
  渠聖明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啊,可真是一個人才!”
  田徑場上頒獎之後,張揚馬不停蹄的又趕往體育館觀看籃球比賽,兩邊離的很近,他和常海心一起走著過去了,這兩天他們工作都比較忙,一直沒有單獨交流的機會,常海心小聲道:“我聽說上頭要調你去東江工作?”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底透著一種失落,張揚要是去了東江,她留在南錫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張揚道:“目前還沒有最終決定。”
  常海心道:“你去嗎?”其實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張揚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吧,省裡下了命令,上命難違啊!”
  常海心沒說話,咬了咬嘴唇。
  張揚道:“我想你一起去!”
  常海心俏臉一熱,她撅起櫻唇道:“我跟著你去算什麼事兒?再說了,上頭又沒讓我過去。”
  張揚道:“你過去就是秦市長的秘書,跟她合作了這麼久,一直都很愉快,這次她去東江負責新城區建設,你再去她身邊工作也很不錯啊。”
  常海心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方才小聲道:“我對目前的工作,很滿意。”
  張揚笑了笑,不再說話,心裡卻已經打好了算盤,這件事要和秦清溝通一下,由秦清出面把常海心調到東江,這樣就顯得理所當然,不至於落人口舌,讓常海心過去,不僅僅是方便照顧,還可以增進她和秦清之間的交流,關鍵時刻還能為他和秦清之間的關係做出掩護,這可是一舉三得的事情,張大官人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完美。
  說來奇怪,李長宇和張揚之間一直都沒有就調動一事進行過談話,直到省運會結束,張揚來到市委書記辦公室向他彙報省運會順利閉幕以及LT經貿會準備情況的時候,李長宇方才道:“決定了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張揚愣在那裡,不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李長宇指的是他調動的事情,張揚咳嗽了一聲道:“您最近太忙,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跟您提這事兒。”
  李長宇笑了笑道:“不算忙,有什麼話,說!”
  張揚道:“我準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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