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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六朝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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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下先

六朝燕歌行 8

第一章 鎮國公主

光天化日之下,長安城中惡少公然在街頭縱馬飆車,追逐斗
毆,以至於血洒長街。如此肆無忌憚,又正值潑寒胡戲,四周觀者如堵,但讓程
宗揚意外的是,圍觀眾人只遠遠看著那個戴著饕餮面具的美女雙手叉腰,把對手
踩在腳下得意大笑,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的。 
  那饕餮美女不爽地一瞪鳳目,喝道:“老娘為民除害,怎麼連個叫好的都沒
有?是不是和這些害虫一黨的?” 
  當即有人氣沉丹田,大叫了一聲,“好!”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叫道:“太真仙子打得好!” 
  “仙子除暴安良!” 
  “太真仙子為民除害!威震長安!” 
  幾名被堵在街上的教坊樂手當場打起羯鼓,歌伎甩袖展喉,聲情並茂地唱了
一段《周處除三害》。 
  那胡人已經放棄掙扎,死狗一樣被饕餮美女踩在腳底。楊美女還嫌不過癮,
又把幾個受害者都揪過來,在街上跪成一排,拎著馬鞭挨個教訓。 
  被甩到坊牆的少年還在昏厥,照樣被兩名同伴挾著跪在地上,楊美女抽了幾
鞭都沒把他抽醒,也沒再理他。最倒霉的是那個被扔到渠裡的家伙,他渾身都是
污水,衣褲都快結出冰茬,凍得瑟瑟發抖,還得老實挨訓。好在楊美女嫌他身上
太臭,怕弄髒馬鞭,沒有抽他,算是因禍得福。 
  石超到底是異鄉人,不識得底細,跟著祁遠、敖潤、吳三桂等人胡亂叫了幾
句好,然後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肚子的莫名其妙。 
  這位太真仙子究竟什麼來歷?街頭公然揍人,如此囂張跋扈,卻無人敢惹,
連衙役都繞著走? 
  他們幾個小聲嘀咕,旁邊的袁天罡這會兒卻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樣,一副失
魂落魄的樣子。每當饕餮美女的鞭子落下,他眼角就是一陣抽搐,似乎看到了什
麼不該看見的東西,又像是夢想撞上殘忍的現實,琉璃般碎了一地。 
  “她是楊玉環……”袁天罡喃喃道。 
  敖潤道:“剛才喊的好像就是這名?” 
  “這是楊玉環?”袁天罡口氣中充滿了不敢相信。 
  石越剛擠過來,他倒是知道些底細,在後邊壓低聲音說道:“太真仙子楊玉
環——長安城一霸!沒人敢惹。這幾個不長眼的倒霉了。” 
  我想問的根本不是這個好不好?袁天罡一口悶氣跟鋪路石一樣憋在心頭,心
臓病都快犯了。跟這些人實在沒有共同語言,他們怎麼知道楊玉環這個名字意味
著什麼? 
  袁天罡拽住程宗揚的胳膊,咬著牙道:“她是楊玉環!” 
  程宗揚鎮定自若,“老袁啊,你也在六朝混不少年頭了,用得著這麼大驚小
怪嗎?” 
  “楊貴妃啊!婉轉蛾眉馬前死啊!”袁天罡幾乎要迸出眼淚,“你見過這麼
暴力的楊貴妃嗎?” 
  “這算什麼。”程宗揚抬了抬下巴,慢悠悠道:“你瞧瞧旁邊那個——潘金
蓮。” 
  “啥?” 
  “你沒想歪,就是那個潘金蓮。”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男人是武大
郎,沒成親就死了。小叔子武二,一個臭不要臉的。” 
  袁天罡看看衣著暴露,充滿暴力的凶猛美女楊玉環,又看看旁邊白衣如雪,
仿佛帶著聖潔光環的潘金蓮,強烈的反差使他幾乎要窒息了。 
  楊玉環訓得高興,潘金蓮提劍守在她身後,一邊戒備,一邊心急如焚,卻又
無可奈何。 
  周圍眾人使勁拍著馬屁,一片阿諛聲中,忽然間傳來一聲口哨。 
  聲音雖遠,潘金蓮卻如受雷亟,她抬眼朝聲音來處望去,隨即美目中流露出
無窮的羞惱和痛恨。 
  程宗揚吹完口哨,笑瞇瞇朝她招了招手,然後視線向下,刻意在她胸前高聳
的部位停頓了片刻。 
  潘金蓮藏在面紗下的玉頰像被人抽了一記般瞬間漲紅,握劍的手指不由自主
地擰緊,直想一劍刺穿那個該死的混賬! 
  “滾!” 
  楊玉環終於訓完,一聲嬌叱,幾名少年如蒙大赦,互相扶攜著,一瘸一拐地
溜了。 
  楊玉環得意地轉過身,一眼覺出好友的異樣,好奇地問道:“你在看誰?” 
  潘金蓮收回目光,冷冰冰道:“有賊人,此地不宜久留,走。” 
  楊玉環才沒這麼容易被她敷衍過去,順著她方才的視線望去,正與程宗揚看
了個對眼。 
  程宗揚微微一笑,抬手在唇上按了一下,給了她一個飛吻,然後順勢按在胸
口,極有風度地躬身施了一禮。 
  楊玉環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拉著潘金蓮踏上輕車,揚鞭叱馬,往西邊的
朱雀大街駛去。 
  ◇    ◇    ◇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袁天罡靠坐在門邊,一臉生無可戀地擊著門檻,幽幽唱道:“若非群玉山頭
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聲音淒悲徹骨,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程宗揚挨著他坐下,“老袁,有什麼想不開的?難道因為楊貴妃變成街頭小
太妹,你接受不了了?” 
  袁天罡沒有理他,自顧自唱道:“一支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
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你得這麼想,”程宗揚寬慰道:“既然楊美女能變成太妹,潘姊兒能變成
聖女,秦檜跟吳三桂為什麼不能變成忠臣呢?對不對?賈文和也可以變成心慈手
軟的大善人啊。” 
  袁天罡聲音拉高八度,嘶聲唱道:“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
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老袁這是魔怔了啊。程宗揚給蛇奴使了個眼色。 
  片刻後,環佩輕響,一雙纖手捧著一只玉盞,盈盈遞到袁天罡面前。 
  袁天罡心碎欲絕,本不想理會,可那雙手纖美如玉,晶瑩柔潤得讓人挪不開
眼睛。 
  袁天罡茫然抬起眼睛,入目的如花玉容讓他一陣心悸,冥冥間一聲梵唱,使
他三魂七魄都為之震動。 
  如果說楊玉環是豐腴火辣,風情萬種,艷得令人眩目,眼前的美女便是優雅
明艷,有若空谷幽蘭,艷色傾城,卻遺世獨立,美得讓人心碎。 
  程宗揚接過玉盞,那美人兒嫣然一笑,飄然而去。 
  程宗揚把玉盞遞到袁天罡嘴邊,灌了一口。袁天罡頓時嗆住,咳嗽數聲才回
過神,如夢方醒般道:“她……她……” 
  “我內宅的。姓趙,小名飛燕。” 
  “你……你……” 
  “把臉上的水擦擦,咱們慢慢說,時間還長著呢。” 
  良久,袁天罡終於鎮定下來,滿腹的幽怨和失落,最終都化為一聲長嘆。 
  “同樣是穿越,我半生掙扎,蕭條此身,一直混跡底層,看不到任何翻身的
希望。你卻出入宮禁,定邦封侯。真不知道是你運氣好呢,還是能耐大呢?” 
  “兩者兼有吧。”程宗揚坦然道:“運氣肯定是第一位的,不然我在大草原
就死了。跟我一起穿來的段強,運氣就不好。” 
  “得了吧,他運氣算好的,好歹穿越了。要不然一下飛機就是個死。”袁天
罡吐槽道:“隨身帶著毒品,他是沒打算活啊。” 
  程宗揚無奈道:“他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也許浪慣了。我就想不明白,老
袁,你怎麼混這麼慘呢?好歹你也多出上千年的知識儲備吧。” 
  “你走的貴族路線,怎麼知道我們底層生活的辛苦?跟你說,和底層的百姓
比,我還算混得不錯的,起碼還能撈口飯吃。混不出頭能怨我嗎?你以為多的那
點知識就能用嗎?” 
  袁天罡一肚子的牢騷,“我懂點歷史不假,可六朝的歷史能叫歷史?唐太宗
是李建成你敢信?李世民生到李隆基後邊,壓得安祿山跟狗一樣,給他效力一輩
子,一高興就讓他跳個胡旋舞,君臣相得,如魚得水。他們是高興了,我懂的那
點歷史全他媽喂狗了。” 
  “抄詩啊,多少人都是這麼幹的,一抄就火了。” 
  “六朝秦漢唐晉宋昭南,你是抄唐詩還是抄宋詞呢?” 
  “宋以後的不也有嗎?” 
  “能抄的早就被抄完了!再說你抄兩句‘人生若只如初見’,能跟‘人生到
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比嗎?別說一個文抄公,就算是明清一流詩詞大家
穿過來,你是想跟李白比呢,還是跟杜甫比呢?王維、王勃、王昌齡、李賀、杜
牧、白居易、李商隱……哪個不甩你五六七八九十條街?白員外抄的那些詩為什
麼沒傳開?人家失傳的就蓋你好幾頭好吧!” 
  “那不還有北國風光……” 
  “行,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別人問了,成吉思汗是誰啊?為什麼不是冒
頓呢?再說你一個該死的窮鬼,說人家秦皇漢武略輸文採?說什麼風流人物還看
今朝?要臉嗎?別人當時就問了,你配鑰匙嗎?” 
  袁天罡越說越激動,“你他媽也配?你是配一把呢?還是配兩把呢?你配幾
把!你他媽配個雞巴!” 
  老袁這是被戳到痛處了?看他這情緒,指不定真被人這麼問過,臉都被打腫
了。 
  程宗揚趕緊道:“好好好,是我見識淺,老袁你別激動,咱們好好說。” 
  袁天罡一聲長嘆,“底層想翻身太他媽難了。吃了上頓,操心著下頓,日夜
操勞,也積不下幾文錢。沒有資本能做什麼?建發電廠?別鬧了,拿銅絲纏個線
圈還得有銅呢。” 
  程宗揚道:“練武呢?六朝這種修煉的。” 
  袁天罡露出苦笑,“你運氣真好,居然有修煉的天賦。尋常人頂多在一二級
打熬身體。想學上乘功法,那得有天賦。天賦這東西不說百裡挑一,十個裡面有
一個,那就是百分之九十的淘汰率。何況再往上,天賦越要緊。比如你……” 
  袁天罡打量了他一下,“有三級了吧?再往上可就難了。” 
  “差不多吧。”程宗揚道:“你沒有嗎?” 
  “我?不知道。”袁天罡自嘲地說道:“窮鬼也想賭這百分之十的機遇?先
填飽肚子吧。” 
  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不對啊。我見過一支軍隊,兩千多人全是三級以上
的修為,那不是應該誰都能修煉嗎?” 
  “也許是從兩萬多人裡選出來的呢?” 
  還真有可能。不過程宗揚直覺並非如此。以岳鵬舉在六朝的時間來看,未必
有從容挑選的空閑。也就是說,他很可能一開始就選出來兩千名有足夠天賦的軍
士,組建了星月湖大營。 
  他是怎麼做到的? 
  袁天罡積怨已久,可惜欄杆拍遍也沒半個知音,此時終於有機會一吐為快。
等發泄完,他也冷靜下來,抹了把臉道:“方才失態了。唉……” 
  程宗揚笑道:“想開點就對了。六朝被搞得亂七八糟,楊玉環不當貴妃當太
妹不也挺好嗎?好歹沒有流落煙花……” 
  “你閉嘴!”袁天罡幽幽道:“楊貴妃是我上輩子的夢中情人。” 
  程宗揚無語半晌,你這是沒見著岳鳥人,不然你們兩個非打起來不可。 
  “老袁啊,你這麼一把年紀了,難道一直沒成家?” 
  “成什麼家啊,我逃命還來不及呢。”袁天罡自嘲道:“喪家犬一條,就沒
有安定下來的時候。” 
  “那你……”程宗揚朝他下邊看去。 
  袁天罡腿一夾,戒備地說道:“怎麼著?” 
  “總有生理需求吧?怎麼解決的?” 
  “庸俗!”袁天罡痛斥道:“低級趣味!” 
  程宗揚也不說話,只一臉純良地看著他。 
  袁天罡也覺得沒意思,訕訕地閉上嘴,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告訴你也不
妨——我的預知能力全靠童身。” 
  “真的假的?你沒破過戒,怎麼知道預知能力就靠它呢?” 
  袁天罡指了指腦袋,“預知。一近女色,就是死路一條。你還會選嗎?” 
  程宗揚摸了摸下巴,“換成是我吧……會!” 
  “滾蛋!”袁天罡啐道:“你個要色不要命的。” 
  ◇    ◇    ◇ 
  賈文和將一張素紙放在案上,上面是剛搜集來的各項資料。 
  楊玉環,出身弘農楊氏,父為京官。 
  六歲隨父入覲,以聰慧為先皇憲宗器重,收為養女。 
  八歲替先太后祈福,入咸宜觀為女冠,號太真。 
  九歲封公主,以道號為公主號,稱太真公主。開府,食邑千戶。 
  十一歲憲宗駕崩,穆宗立,晉長公主,加封五百戶。 
  十五歲穆宗駕崩,敬宗立,晉大長公主,加封一千五百戶。 
  十七歲敬宗駕崩,今上繼位,晉鎮國大長公主,設太真觀,加封兩千戶。 
  楊玉環公開的資料並不多,至少程宗揚就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被遺漏了:她
六歲時,與某個鳥人見過一面——這很可能是她命運轉折點。此後她的人生就仿
佛開挂一樣,一路光芒四射,直奔巔峰。 
  薄薄一頁紙,透露出的信息卻極不尋常,其中單是皇帝就涉及到四位。程宗
揚不得不先捋一遍:如今這位唐皇是憲宗的孫子,穆宗的次子,敬宗的弟弟。楊
玉環被憲宗收為養女,名義上是穆宗的姊妹,也就是敬宗和今上的姑姑——雖然
她今年才二十三歲,已經歷經了四位皇帝。封號也由公主到長公主,再到大長公
主、鎮國公主。 
  唐國皇帝收養義女並不罕見,事實上算是一種常規操作。歷代唐皇收養了一
堆的公主,有宗室女,有異姓的外甥女,甚至還有與宗室不沾邊的臣子女,也被
唐皇收為己女,然後給個公主的封號,送去和親。不過收養的公主通常都會改為
皇室姓氏,像楊玉環這樣既不改姓,又不送去和親的,算是絕無僅有的殊遇了。 
  而且唐國公主慣例食封三百五十戶,楊玉環這位異姓鎮國公主足足食邑五千
戶,更何況九歲便即開府,有了干預政事的資格! 
  這裡面的意味就太復雜了,程宗揚不明白,岳鳥人究竟給那位憲宗灌了什麼
迷魂藥?別說親閨女,親兒子都未必有這待遇! 
  怪不得楊玉環是長安一霸,打遍十六王宅無人敢惹。如今的唐皇說不定就被
她這位小姑姑給揍過。 
  但反過來說,唐國的皇帝死得也太勤了。六年換了四個皇帝,不知道唐國主
持登基大典的是哪位大臣,這經驗都能刷到滿。 
  “死一個皇帝晉一級,這是唐國的慣例?” 
  賈文和道:“憲宗十九位公主。晉位長公主者唯其一人。” 
  十八個親生公主都沒有晉封長公主,一個收養的異姓女兒,居然連升數級,
晉位鎮國大長公主? 
  程宗揚眉頭越皺越緊,忽然道:“唐國這些皇帝太能生了!別的朝代一堆絕
嗣的,越到末世越生不出來。唐國諸皇隨便生生,就是十幾二十幾個,李家的血
統很強大啊……” 
  袁天罡正在凝神思索,聽到這段差點兒急眼了,“你怎麼總扯這個?” 
  “走神了!走神了!”程宗揚趕緊收回思緒,“她怎麼一路晉封的?有什麼
內幕?” 
  賈文和道:“憲宗剛明果決,人稱中興之主,唯壯年沉湎長生,服食金丹暴
死。穆宗性喜游樂,無心政事,繼位兩年便即中風,服食金丹暴死。敬宗喜游更
甚,在位兩年,為宦官所弒。” 
  “被宦官殺了?”程宗揚聽著都不可思議。宦官與大臣不同,唯一的權力來
源就是皇帝。全靠著皇帝撐腰,才能作威作福。太監弒君,那不等於自殺嗎? 
  “此事扑朔迷離,頗多難解之處,宮闈之秘,難知其詳。” 
  六年換了四個皇帝,兩個吃金丹吃死的,一個被宦官給殺死的——唐國亂成
這樣居然還沒有散攤子,真不知道祖上積了多大的德。 
  賈文和道:“憲宗駕崩時,太真公主年紀尚幼。穆宗以先帝遺命,封其為長
公主。此事還可以說是憲宗對太真公主分外器重,穆宗子承父志。待穆宗駕崩,
敬宗繼位,加封其為大長公主,其中必有緣故。” 
  程宗揚道:“敬宗繼位,楊玉環在其中立功了?” 
  賈文和指著紙上的條目道:“加食邑一千五百戶,非但有功,且是大功。” 
  唐國食邑並非實封,而是按戶數折為賦稅作為俸祿。一次加封一千五百戶,
相當於加封了一個開國縣公。 
  袁天罡嗤道:“如此大功,卻扶立了一個昏君。” 
  程宗揚道:“敬宗很昏庸嗎?” 
  袁天罡道:“敬宗在位二年,終日游獵享樂,不理朝政。先是被幾個工匠闖
入宮中,登堂升殿,堪稱六朝第一笑談,後來又被群奴所弒,豈止是昏庸!” 
  “也許是他們關系好呢?”程宗揚猜測道:“估計他們年齡差不多,一起玩
大的。楊玉環都這樣了,扶立個喜歡玩的,也很正常。那後面這個兩千戶呢?” 
  賈文和道:“今上與太真公主同齡。敬宗遇弒,京師動蕩,今上入太真公主
府暫避。後被神策軍迎立,登基為帝。” 
  程宗揚明白了,“護駕之功啊。” 
  如今這位唐國皇帝堂堂一個親王,宮中出事,居然跑到楊玉環府裡躲避,可
見楊玉環在長安城的凶名赫赫,連未來的皇帝都將她當護身符了。 
  “憲宗、穆宗、敬宗……”程宗揚看著袁天罡,“現在這位皇帝是誰?” 
  “按道理講,應該是文宗。不過依我的經驗,”袁天罡淡定地說道:“李元
吉重生也不是沒可能。” 
  意思是已知的歷史基本上等於喂狗了,連參考的價值都談不上。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李元霸呢。” 
  如果這些信息的真實性沒有問題,楊玉環以異姓女晉位鎮國公主的原因就清
楚了。先是受憲宗器重,然後在兩任皇帝繼位中立有大功,算下來食邑五千戶都
是少的。比如自己,只擁立了一個,收獲可比她大多了。 
  當然,自己能裂土封侯,功勞一大半都要算到朱老頭身上。漢國上下為了安
撫那位爺,也是煞費苦心。 
  問題是她當時才十七歲,哪裡來得這麼大的威望?還有,潘姊兒跟楊玉環是
什麼關系?潘姊兒的光明觀堂介於佛道之間,楊玉環可是正經的女冠,這背後會
不會與岳鳥人有關?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暫且放下。這事兒用不著瞎估摸,如果自己沒
猜錯,用不了多久,潘姊兒就該來找自己報仇了。要不要趁機設個圈套,把這個
送上門來的肉包子給留下來呢? 
  敖潤僵著臉進來,“程頭兒,衙內和呂少回來了。” 
  “回來就好。咦?你這什麼表情?” 
  “他們搶了個女人回來。” 
  “噗!”程宗揚一口茶水噴到案上。 
  ◇    ◇    ◇ 
  “師傅!”高智商興奮地說道:“今天的潑寒胡戲你去看了嗎?那場面!老
熱鬧了!” 
  程宗揚寒著臉道:“先說怎麼回事!當街搶人,你們真能耐啊!” 
  “不怨我啊!她先動的手!”高智商趕緊往旁邊一指。 
  那女子十六七歲年紀,身姿纖細,楚楚動人,身著彩衣,踏著一雙木屐,裙
後還鑲著一條狐尾,卻是胡戲時在車上潑水的那些歌伎。 
  “她潑水不說,還拿繩索套我。呂少一個反手,就把她從車上拽下來了。”
高智商比劃了幾下,然後道:“長安這邊的規矩,潑寒胡戲上大伙隨便搶,誰搶
到算誰的。” 
  “潑寒胡戲還有這規矩?” 
  袁天罡道:“差不多吧。不過歌伎多是潑水,沒怎麼聽說用繩索的。” 
  這倒是,讓這些嬌滴滴的丫頭拿繩索套人,還不夠大伙分的。 
  袁天罡說著看了看旁邊的呂奉先,“她八成是看中這位公子了吧?” 
  那歌伎的小臉蛋立刻紅了起來。 
  看看胖乎乎壞兮兮的高智商,再看看頭戴金冠,臉上刻著大寫“帥”字的呂
奉先,程宗揚即使心偏到胳肢窩裡,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徒兒跟人一比,確實是挫
了點兒。活生生一個高帥富,一個土肥圓。 
  程宗揚咳了一聲,“忘了介紹。這位是呂奉先呂少爺——馬中赤兔,人中呂
布那個。” 
  呂奉先道:“誰是呂布?” 
  “沒說你。” 
  “哦。” 
  袁天罡吃了一驚,這麼好打發?看來是本尊了,果然夠二的…… 
  呂奉先那賣相,在整個六朝都數得上。何止英俊帥氣?如同階前玉樹,兼且
勇武過人。要知道這小子現在還沒有長開,再大幾歲,個子猛躥到一米九,蜂腰
猿臂,瓊鼻勁眉,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再加上種馬一般的事物——保証姑娘、
基佬們一見就走不動路。 
  程宗揚盡量露出和顏悅色的表情,對那歌伎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那歌伎怯生生道:“奴家小環。” 
  剛遇見楊玉環,這就來個小環?真夠巧的。 
  “哪裡人啊?” 
  “奴是……”小姑娘眼睛閃了閃,“神通寺的。” 
  程宗揚怔了一下,“廟裡的?” 
  袁天罡解釋道:“潑寒胡戲是長安盛事,動輒數萬人,各坊的寺廟也會請些
歌伎上街,借機弘法,招攬信眾。” 
  人都被搶走了,還弘什麼法啊。 
  程宗揚道:“既然如此,我讓人送你回去……” 
  高智商搶道:“我去送!” 
  程宗揚還沒開口,那小姑娘先急了,指著呂奉先道:“我要他送!” 
  高智商忿然道:“這還由得了你?實話告訴你,本衙內搶你是給你面子!這
也就是在長安,要是換個地方,本衙內當街就把你給……” 
  “你給我閉嘴!” 
  高智商悻悻然閉上嘴。 
  程宗揚看看呂奉先,再看看高智商,“敖潤,你去送。” 
  小歌伎委屈地說道:“我不要大叔送。” 
  “蛇奴!你送她回去。” 
  蛇夫人笑吟吟上前拉起小歌伎,“走吧,姊姊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把搶來的小歌伎打發走,程宗揚頭痛地看著呂奉先,“去皇圖天策
府報到了嗎?” 
  “投帖了,他們還給了我一張照文,說過了元旦拿著去就行。” 
  呂奉先隨身帶著照文,程宗揚接過來一看,起首一行墨字,赫然寫著:錄取
通知書。 
  後面寫著:“茲有呂奉先者,年十六,漢國洛都人。經審核,入本府功曹科
一舍學習。請攜此文於正月初五報到。” 
  落款是皇圖天策府的篆書大印。 
  “皇圖天策府是誰建的?” 
  袁天罡道:“李世民吧。” 
  “還搞個錄取通知書出來,會不會……” 
  “未必。”袁天罡道:“也許是皇圖天策府某人所為。” 
  “如今天策府管事的是誰?” 
  “我知道。”呂奉先道:“衛國公李藥師。來的時候霍哥跟我說,衛公最討
厭別人拍馬屁。讓我見著就罵他,一罵他就會對我另眼相看。” 
  “……你不會真信了吧?” 
  “嗯?” 
  “別聽你霍哥的,那小子壞得很!要是有機會拍馬屁,千萬別猶豫!有多大
勁兒使多大勁兒,狠狠拍!” 
  “呃……”呂奉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他是真明白了,還是自以為明白了,程宗揚也弄不清楚,只能隨緣吧。

第二章 霓龍絲衣

整個下午程宗揚都在清理祁遠帶來的賬目,了解唐國的商業
環境。結果有喜有憂。喜的是唐國的商業遠比自己想像的要發達,商業網絡遍及
天下,甚至與萬裡之外的大秦都有商業往來。發達的商業催生出了成規模的錢庄,
甚至飛錢,自己如果推行紙鈔,有足夠的環境基礎作為支撐。 
  憂的是唐國對商賈的身份限制比漢國更加嚴苛,不僅商人,連商人的子孫都
受到牽連,不得出仕為官,甚至不允許參加科舉。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以李白的才情縱橫,家資殷富,
腰纏萬貫,結果連科場都進不去,只能奔走於公主門下。 
  而唐國的科舉也足夠變態,號稱詩賦取士,可杜甫困居長安十年,竟然屢試
不第你敢信?堂堂詩聖,考了十年的詩賦都不及格,最後走權貴的門路才混了個
芝麻大點的小官,真不知道丟的是詩聖的臉,還是唐國科舉的臉。 
  程宗揚越發懷疑,所謂白員外一考即中進士,八成也是瞎編的。 
  一直忙到晚間,石超再次設宴,在程宗揚的極力勸阻下,這回沒再叫教坊女
子。加上祁遠,三人總算能靜下心,商量唐國的生意。 
  石超轉交給程氏商會的六處商鋪,分布在長安和幾處藩鎮所屬的州郡。按照
石超的經驗,這些藩鎮雖然對朝廷戒心十足,但從不為難商人,甚至大部分藩鎮
對商賈頗為禮遇。政治和軍事上的實質割據,對商業流通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反而是朝廷中樞,在商賈中的名聲極差。 
  石超道:“唐國不僅鹽鐵由朝廷專賣,還對竹、木、茶、漆征稅。尤其是如
今這位王宰相,連茶葉也想專賣。聽說朝廷正在擬文,准備過完元旦,便要下詔
將天下的茶樹全部移栽到官場。” 
  祁遠道:“我在路上遇到幾名浮梁的茶商,他們也在說這事。浮梁一年產茶
七百萬馱,佔整個唐國的四成以上。如果朝廷禁止民間私種茶葉,他們只有造反
一條路了。” 
  程宗揚已經知道唐國幸運地避開了安史之亂,但四十年前經歷了黃巢之亂,
雖然最終平定下去,朝廷威信卻一落千丈,以至於藩鎮割據,尾大不掉。黃巢是
私鹽販子,莫非還要再出一個私茶販子,把安史之亂給補上? 
  “我看唐國也不像很窮的樣子啊,用得著這麼竭澤而漁嗎?” 
  石超道:“這我就不懂了。” 
  祁遠道:“我覺得唐國挺富的。不光朝廷有錢,老百姓也有錢。” 
  程宗揚想了想,“唐國的生意仍以水泥為主。胖子,這事還是你來做。” 
  石超咧嘴笑道:“老大放心!我保証做得妥妥的!” 
  “要留心,別只給一家供貨,盡量分散,保持各藩鎮的平衡。” 
  “我懂。廣撒網,勤撈魚,誰都不得罪。” 
  “我們在唐國真正要做的生意,還是金融。推行紙鈔,這才是我們整個商業
網絡的核心。我有一個想法,你們兩個也來參詳一下……” 
  程宗揚的想法並不復雜,由於石超在唐國的水泥生意風生水起,他才萌生出
這個念頭:各藩鎮既然對水泥求之若渴,那麼不妨要求他們先支付定金。石超把
水泥賣到一石兩枚金銖,定金就先收取一半,每石一枚金銖。 
  這定金也不是白收的,而是以程氏商會的名義,支付等額的紙鈔作為憑証。
藩鎮憑借紙鈔不僅可以優先取貨,還可以在程氏商會名下的店鋪、錢庄進行消費
和兌現。 
  “我打算建立一個紙鈔聯盟,程氏商會、雲氏商會,當然,還有你們石家,
作為發起者。加入聯盟的各方,名下所有商鋪均可以使用紙鈔進行交易。由程氏
商會在各地設立錢庄,作為結算中心,進行錢銖的發行和兌換。這樣的話,可以
極大的降低交易成本,提高錢鈔的周轉效率。” 
  石超道:“店鋪可以兌換紙鈔嗎?” 
  “大額在錢庄兌換,小額的可以在店鋪兌換,盡量方便用戶。” 
  祁遠道:“最小面額是多少?” 
  “目前面額最小的是一枚銀銖,一百文。” 
  石超道:“最小一貫就足夠了,再小太過麻煩。” 
  “小面額的主要在江州和舞都境內使用,以代替錢銖。” 
  石超猶豫了一會兒,“紙鈔的利潤很大嗎?” 
  程宗揚笑道:“用紙就能換來真金白銀,以錢生錢,你說利潤會小嗎?” 
  石超試探道:“要不……我也參一股?” 
  “還用問?你想幹,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石超精神一振,“怎麼用錢來生錢?老大,你教教我?” 
  “錢生錢的花樣太多了,最簡單的一種,把錢借出去,吃貸款的利息。比如
你這會兒有一萬金銖,年息兩成借出去,一年就能拿到兩千金銖。” 
  “萬一借款的還不上賠了呢?” 
  “這就需要風險控制了。你把錢借給一家,一旦賠了就血本無歸。你要借給
一萬家呢?這就變成一個概率問題。比如一半會賠,一半會按期歸還,如果想保
持不賠錢,貸款的利息就要保持百分之百。如果我們進行風險控制,把可能賠錢
的降低到一千家,那麼你貸款的年利率定到百分之十二就能盈利。百分十二的利
息,相當於月息百分之一,你願意借嗎?” 
  “當然要借!這利息簡直低得要命!” 
  程宗揚笑道:“你明白錢庄怎麼賺錢了吧?” 
  石超連連點頭,“明白了,明白了。老大,這生意必須要你這樣有地盤有實
力地才好做起來。讓我自己做,利息再高我也不敢。” 
  程宗揚大笑道:“胖子,這幫兄弟裡就數你做生意的眼光最好,一眼就看出
關鍵來。沒錯,我現在有宋國官方承認,加上江州、舞都兩塊地盤,才有底氣玩
這個。不瞞你說,我在舞都專門劃了地方,興建紙坊、顏料坊和印刷坊,准備花
上十年工夫,每年投入一萬金銖,專門研究紙鈔的印刷。” 
  程宗揚說著拍案道:“銅山銀山算得什麼!我自己就能印出真金白銀!我要
讓程氏商會的紙鈔,比真金白銀還值錢!” 
  祁遠也聽得興奮起來,“程頭兒,真能做到這樣?” 
  “老四,你沒去洛都,當時天子推行算緡令,咱們商會的紙鈔就比等價的銅
銖還貴。” 
  石超道:“程哥!我跟你幹了!需要多少錢,你說!” 
  “別急。錢庄的章程回頭我給你整理一份,你先看著。弄通了,我們再來細
談。” 
  “老大!我聽你的!” 
  ◇    ◇    ◇ 
  宴罷,程宗揚與祁遠步行返回住處。程、石兩宅格局相同,都是前後三進的
院子,第一進包括馬廄、柴房、廚房和兩排廂房,裡面住的是作為護衛的星月湖
大營一眾兄弟。第二進住的是賈文和、袁天罡、呂奉先和祁遠等人。最裡面一進
作為內宅,面闊五間的正房,兩側是內廚房和廂房,正房上下兩層,程宗揚連同
侍奴、姬妾住下來綽綽有余。 
  兩宅相通的月洞門位於第二進,穿過門洞,便看到賈文和的房間還亮著燈。
他一到長安,便開始著手整理唐國的信息。各類市面上能夠搜集到的文牘資料、
市井傳言,流水般送進去。那些枯燥無比的文字、數據,程宗揚看著就眼暈,偏
偏賈文和樂在其中,絲毫不覺厭煩。程宗揚倒是覺得,還是坊間流傳的八卦段子
更有趣。 
  程宗揚沒去打擾賈文和,與祁遠分別之後,便返回內宅。 
  通往內宅的是一排倒座房,供內宅的奴仆居住,此時守門的是張惲。他白撿
了一條性命,又是跟著舊主呂雉同來,識得舞都侯這位新主人的厲害,拿出當日
服侍太后的全副本領,伺候得十二分盡力。 
  趙飛燕出自漢宮,張惲諸事用心,程宗揚便讓他也住在內宅,使喚起來倒是
省心不少——至少比中行說那個杠子成精的犟驢好使喚。 
  進了內宅,便看到正房樓上燈火通明,窗內隱隱傳來笑聲。 
  程宗揚道:“她們這是玩什麼呢?” 
  張惲小心道:“晚間蘭姑奶奶過來了,方才剛走。琳姨娘親自送出來的。” 
  程宗揚一笑,蘭姑既然回來,祁遠今晚可有伴了。 
  樓上佳麗如雲,一眾女子都聚在房內,正圍著一名艷女笑鬧不已。 
  立在人群中間的是尹馥蘭,她豐腴的玉體幾近全裸,在燈光下又白又艷,一
副肉欲橫流的荒淫場面。她身上穿著一套程宗揚眼熟無比的內衣——一條緋色的
乳罩,只有巴掌大小,富有彈性的輕絲被豐膩的乳肉擠得滿滿的,仿佛要繃開一
般。下面是一條鑲著蕾絲邊的緋紅色內褲,質地薄如蟬翼,燈光一映幾乎透明,
連秘處的溝壑都若隱若現。 
  在蛇奴的吩咐下,尹馥蘭轉過身,在廳中扭腰擺臀地走了一趟,引得眾女紛
紛鼓掌嬌笑。 
  “你們玩什麼呢?”程宗揚道:“這衣服從哪兒來的?” 
  阮香琳笑著把他扶到坐榻旁,“蘭姑方才過來,帶了一批新鮮的衣物,是說
如今建康最流行的霓龍絲衣。姊妹們看著好玩,讓奴婢們穿來試試。聽說蘭兒在
太泉的時候穿過類似的,便讓她先來,給大伙作個樣子。” 
  霓龍絲衣出自建康的盛銀織坊,從原料到款式,都是自己一手打理出來。只
是囿於原料和紡織技術,合格的成品極少。沒想到一年多不見,如今已經做得似
模似樣。 
  新鮮衣物對女人的誘惑確實非同一般,不但一眾侍奴全都來了,連趙氏姊妹
也禁不住好奇,過來觀瞧。程宗揚躍到坐榻上,毫不客氣地張開手臂,將姊妹倆
一左一右摟在臂間,笑道:“該誰了?” 
  蛇夫人道:“光奴,你先來。” 
  案上放著一堆精巧的織錦絲囊,角上繡著篆文的“盛銀”二字。成光上前拿
了一只,打開來,只見裡面放著幾片淡綠色的絲物,又薄又小,一整套所謂的內
衣都能輕易握在手心中,輕如鴻毛。 
  成光身為江都王太子妃,各色名貴織物早已見得多了。她在王宮時所用的素
紗單衣,輕薄如煙,晶瑩似水,整件衣物疊起來只有寸許大小,甚至能放進胭脂
盒中。可手中的絲物不僅更加輕盈光滑,而且有著遠超蠶絲的彈性。她試著拉了
一下,小小一塊寸許大小的織物,能拉伸出二到三倍的幅度,依然柔韌致密。 
  只是這些織物的款式極為奇特,一件是兩個半圓形,兩側系有長帶。另一件
是又窄又小的三角形。成光拿在手裡,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穿。還是尹馥蘭上前,
讓她脫去衣物,光著身子將兩個半圓形的輕紗罩在乳上,兜緊,然後系上絲帶。 
  那件被稱為“乳罩”的織物完美的契合身體曲線,絲帶束緊,雙乳仿佛被輕
柔地托起一樣,愈發飽滿挺翹,乳間擠出一條白膩的乳溝,重心的轉移,使身體
也輕鬆了許多。 
  下邊的內褲同樣是系帶式的,攤開來是兩個相連的三角形,前大後小,薄薄
一片。成光分開雙腿,在眾人面前將那片絲物包在股間,系好腰間的絲帶,然後
挺直嬌軀,讓眾人觀賞。 
  原本只有寸許大的織物貼著玉股伸展開來,以一個低凹的弧形裹在腹下,上
緣只勉強掩住陰阜,整個雪白的小腹都袒露在外。後面的部分更加細窄,直接陷
入臀溝內,若不是臀後的細帶,就像根本沒穿一樣。 
  眾女看得好笑,“這織娘好會省布料。” 
  “細得跟蛛絲似的,還不如畫身上罷了。” 
  “便是半遮半掩才有趣。”罌粟女道:“瞧光奴這浪蹄子的騷浪樣,我小肚
子裡像有團火在燒呢。” 
  眾女都吃吃笑了起來。 
  趙合德小臉紅扑扑的,低聲道:“這樣的衣服也能穿麼?好羞人……” 
  程宗揚雖然看得有趣,可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他仔細打量一遍,從胸乳看到
腳底,才恍然想起,少了女性誘惑的必殺技:高跟鞋。眼前這個年輕美貌的太子
妃穿著性感內衣,腳下卻只有一雙木屐。 
  不過這身現代感十足的性感內衣,配上古典風格的金齒漆屐,兩足白如霜,
再加上雲髻霧鬟,香腮如雪,別有一番嬌艷的韻致。 
  程宗揚勾了勾手指,身姿妖嬈的艷婢乖乖舉步,娉婷裊娜地走到主人面前,
堆起討好的笑容。 
  程宗揚把手伸到她股間,隔著霓龍輕絲,撫弄著那只嬌嫩的玉戶。成光媚眼
如絲地嬌聲呻吟著,一邊妖嬈地挺起下體。 
  程宗揚隔著輕絲將她嫩穴撐開,笑道:“你瞧,是不是全都看見了?” 
  趙合德玉臉飛紅,把臉藏到他臂間,又禁不住好笑,掩著口,香肩輕顫。 
  程宗揚攬住光奴纖軟的腰肢一推。成光嬌軀一晃,踉蹌著跪倒在地。 
  她已經被調教多時,不待吩咐,便順從的擺好姿勢,她香肩貼在地上,乖巧
地舉起雪臀,雙手將內褲褪到臀下,露出白臀間那只水汪汪的嫩穴。 
  坐榻的高度正合適,程宗揚不需起身,直接拉開衣物,怒漲的陽物從胯下跳
出,正對著艷奴的臀縫。 
  “啊呀!”成光低叫一聲,那根又粗又硬的肉棒頂住穴口挺動了一下,隨即
重重貫入穴內。 
  火熱的陽物破體而入,成光整個身子立刻熱了起來。接著身後傳來主人的吩
咐,“伏好了,自己動。” 
  “是,主子。” 
  光奴嬌滴滴應了一聲,香腮貼著地毯,穿著木屐的雙足並在一處,雪臀高高
舉起,來回聳動。用自己柔嫩軟膩的蜜穴,殷勤地套弄著主人火熱的陽物。那條
薄薄的小內褲箍在白嫩圓潤的大腿上,將掉未掉,充滿了誘人的風情。 
  接下來挑選的是孫壽,她拿到了一套水紅色的內衣。水紅色不如大紅庄重,
又不及鮮紅熱烈,最容易顯得俗氣,但襯著壽奴雪嫩的肌膚,凸凹有致的玉體,
水紅色的霓龍輕紗宛如染在白滑如玉的身子上一般,倍顯媚艷。尤其是那套內衣
中還多了一雙同樣款式的絲襪,長襪上緣繡著連枝的玫瑰,緊貼著雪白渾圓的大
腿,配著鮮紅的襪帶,燈光下艷麗無比。 
  在主人和一眾姊姊面前,孫壽沒有化身藏形,臀後露出一條白絨絨的狐尾,
踏著一雙紅漆木屐,搔首弄姿地走了一圈。 
  罌奴笑啐道:“好一個騷答答的浪蹄子。” 
  “本來就是個狐狸精,能不騷嗎?” 
  “那內褲本來就小,還提這麼緊,下面都勒到浪穴裡了。” 
  “是她後面的尾巴撐住了吧?” 
  “這襪子倒是有趣。過來。滑不溜手的……你也來摸摸。” 
  眾女紛紛點評,還上手摸弄。孫壽含笑逐一展示內衣的細節,最後被喚到主
人坐榻前,仰身躺下,兩條穿著絲襪的美腿玉枝般綻開,幾名侍奴紛紛伸手,插
進內褲裡面,輪番把玩她的玉戶。 
  孫壽原本的矜持和體面早已蕩然無存,她“格格”嬌笑著,水紅色的胸罩被
扯到乳下,露出兩只白膩圓潤的玉乳,下面的內褲也被扯開半邊,任由諸女媟褻
狎玩。 
  忽然室內響起一陣笑聲,卻是阮香琳扯著一條玉白色的絲帶,從屏風後面出
來。那條銷魂玉帶就像釣魚一樣,扯著一名女子。 
  湖陽君孫暖將絲帶咬在齒間,狗兒般四肢著地爬到廳中。她當初因為聽了孫
壽的勸說,投到程侯門下,原本只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眼下尚未得到女主人
的允許,還算不得正式入門。結果程侯內宅諸女慣會凌辱欺虐,短短數日,她二
十多年來享盡榮華的尊嚴和體面,便被踐踏得一絲不剩。 
  在程侯內宅,隨便一個奴婢都可以任意擺布她,種種羞辱和戲弄有如家常便
飯。陡然落入如此境地,孫暖原本還有些不情願,可看到以往被族中視如珍寶的
孫壽同樣在內宅做低伏小,甚至扮演成妻子的角色,與那些侍奴“夫君”們輪流
歡好,才終於明白今時不同往日。 
  連日來的遭遇,讓孫暖的期望已經跌至谷底,可就此罷手,又難以割舍。畢
竟在程侯門下,即便含恥忍辱,尚且還有錦衣玉食。程侯並非吝嗇之人,內宅的
飲食用度逾於王侯。經歷了一路的顛沛流離,孫暖對此頗為不舍。 
  更讓她無法放棄的,是在程侯庇護下所獲得的安全感。她從漢國一路逃到唐
國,此時才終於有了可以遮風擋雨的落足之處,不必再擔心曾經那些朝不保夕,
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的日子。相比於生死危難,些許羞辱也不算得什麼了。 
  幾日下來,她也知道如今程侯內宅除趙氏姊妹以外,都是些奴婢,名份最高
的就是這位阮姨娘。 
  僅僅一個妾而已,此時卻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甚至還因為選中她的是阮姨
娘,而不是成光、蘭奴那樣只能屈身於侍奴,使得她生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驕
傲中,還有一絲隱隱的竊喜。 
  孫暖身上是一套湖藍色的內衣,乳罩又薄又小,只堪堪裹住乳尖,大半只雪
乳都暴露在外。她伏著身,豐滿的乳球低垂下來,吊鐘般搖晃著。玉齒間的絲帶
在舌上打了個結,晶瑩的汗珠滾到鼻尖,一滴滴掉在地毯上。 
  孫暖手足並用地爬到眾人面前,頓時惹來一片笑聲。她臀後赫然突起一團,
仔細看去,卻是兩截粗圓的棒狀物體,將那條湖藍色的內褲撐成半透明的顏色,
懸空鼓起。從側面能看到那是兩根黑色的膠棒,表面布滿顆粒,還抹了一層綠色
的膏汁。 
  此時棒身“嗡嗡”直響,在兩只肉穴內不停轉動。充滿彈性的霓龍絲在棒尾
繃緊,將膠棒固定在她肉洞深處,隨著棒身的旋轉,濕膩的蜜穴宛如一張紅嫩的
小嘴般軟軟開合,一邊舔舐著棒身上的膏汁,一邊吐出淫液。 
  驚理拍手笑道:“這個好玩。暖丫頭穿著內褲,還能看到浪穴和屁眼兒。” 
  “連內褲都遮不住她的騷洞。” 
  “上面是新制的媚藥吧?暖兒真有福氣呢。” 
  “還有壽兒,兩位封君呢,好尊榮的身份,誰知背地裡這麼淫賤。” 
  蛇夫人道:“琳姨娘這身衣服更漂亮呢。” 
  阮香琳眉眼含笑,她穿了一套白色的內衣,比起孫壽等人身上的更加精美,
款式也更大方。上面是連體式內衣,從胸口一直到腹下,鑲著花邊的乳罩完美地
勾勒出雙乳渾圓的輪廓,腰身束在絲衣內,盈盈一握。 
  下面的長絲襪潔白纖透,使得一雙玉腿愈發優美。在她腳上,居然是一雙白
色的高跟鞋,桑木制成的鞋跟纖細挺直,高近三寸,底部包有銀片,鞋尖有如尖
筍,露出白美的腳背,鞋底鏤空出花瓣的形狀。此時款款舉步,步履輕盈而又優
雅,搖曳生姿。 
  她小臂上戴著長至肘彎的白手套,手中牽著絲帶,配著腕上的玉鐲,指上的
紅寶石戒指,渾身洋溢出高雅馥華的貴婦氣質,與腳邊淫艷而卑賤的美婦相映成
趣。 
  罌粟女訝道:“蘭姑方才送來的還有鞋子麼?” 
  驚理也道:“好高的鞋跟,這可怎麼站得穩?” 
  阮香琳笑道:“我以前在宋宮裡頭,那位太后也有這樣的高跟鞋,還是金子
打的呢。我們閑來無事,便讓她脫得光光的,只穿了那雙金鞋,在宮裡遛她。一
來二去,也就會穿了。” 
  蛇夫人道:“那些大盒子裡頭的吧?我也去找一雙。” 
  蛇夫人興沖沖去找鞋子,阮香琳將孫暖牽到主人面前,笑道:“暖兒前後兩
只肉洞都通了一遍,正等著主子享用呢。” 
  程宗揚看著滿臉潮紅的孫暖,吹了聲口哨。 
  阮香琳扯起絲帶另一端,在成光白生生的身子上抽了一記。成光痛叫一聲,
乖乖讓開。 
  孫暖爬到榻前,轉過身,挺起又大又圓的屁股。從後面看去,那條半透明的
內褲下,兩根烏黑的膠棒正在蜜穴內不住轉動,白嫩的臀肉不停震顫著,軟嫩得
如同一團膩脂。 
  阮香琳將她內褲扒到一邊,拿著膠棒往外一拔,那只艷穴乍然張開,吐出一
股淫水,穴中的紅肉被布滿顆粒的棒身帶出少許,濕淋淋翻綻著,紅艷欲滴。 
  灌滿淫藥的艷穴在燈下不停翕張,阮香琳輕輕吹了口氣,穴口的蜜肉立刻一
陣抽搐,從穴中擠出一股清亮的淫水。 
  程宗揚沒有進入,而是攬起手邊的趙飛燕,抱在懷裡,一手托住她的腳踝,
脫去她的鞋襪,露出那雙晶瑩柔美的纖足。 
  趙飛燕有些害羞地扯起裙裾,想要掩住裸足,卻被夫君握住膝彎,將玉足放
到湖陽君臀間,接著夫君在她耳間吹了口氣,輕笑道:“你來試試。” 
  趙飛燕玉頰泛起醉人的紅暈,白淨的玉趾羞澀地勾緊,宛如一枚玉鉤。她掙
了一下沒能掙開,最後還是被他握住膝彎,放到那只敞露的艷穴上。趙飛燕掙扎
不過,羞赧地用趾尖蜻蜓點水般一沾,便待收回。可程宗揚握著她的玉腿,不肯
鬆開,反而往前一送。 
  玉趾沒入穴口,懷中的玉人禁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腳下的艷婢反應更
為劇烈,孫暖齒間咬著絲帶,鼻中發出一聲膩哼,濕膩的穴口乍然收緊,帶著一
絲急切,竭力含住腳趾。 
  趙飛燕驚愕地張大美目,小腿僵直,生怕弄疼了她。腳下的艷婦卻像是撈到
救命稻草一樣,白圓的大屁股扭動著往後挺去,蜜穴將並攏的玉趾盡數吞下,腔
內的蜜肉痙攣般抽動起來。 
  趙飛燕只覺腳趾像被一張柔膩的小嘴含住,急切而亢奮地吸吮著。那只蜜穴
內仿佛盛滿了汁液,濕滑無比,隨著蜜肉的抽動,淫液飛濺出來,落在她白美如
玉的腳背上。 
  阮香琳笑道:“這是姁奴新制的媚藥,旦用上,穴內便騷痒難忍,拿到什麼
都直想塞進去,而且不動還好些,越是撓它,就越痒得厲害。就跟發癲一樣,直
到泄了身才好消停。 
  孫暖心頭劇烈地跳動著,兩耳仿佛充血樣,神智恍惚,下體的騷痒仿佛從穴
囗直痒到心底。腦中只剩一個念頭一一不拘什麼,只要能塞進去便是好的。 
  腳下的艷婦奮力聳動著雪臀,套弄著那只白玉般的纖足,從趾尖一直套到腳
掌中間,直到被足跟卡住。趙飛燕原本還有些吃驚和不忍,但隨著那艷婢動作越
來越劇烈,她蹙緊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唇角也微微挑起,甚至主動抬起玉足,戳
進艷婢發浪的蜜穴中。

第三章 魚戲蓮間

“這才對嘛。” 
  程宗揚在趙飛燕耳邊道:“有我在,用不著總那麼謹小慎微,事事看別人臉
色。這些是我的奴婢,也是你的奴婢,你想怎麼教訓她們,就怎麼教訓她們。” 
  “孫家這兩個,以前沒少給你臉色看吧?你一個平民女子成了皇后,不知道
多少人在背後恨得咬牙切齒。劉驁也不是好東西,為了跟呂家較勁,存心拿你當
擋箭牌。編排你的私密,給你潑污水,這些事她們都沒少幹,對不對?” 
  孫暖伏在地上,一邊舉著屁股拼命亂顛,一邊喘息著說道:“是奴婢的錯,
求娘娘責罰……” 
  想起當日所受的屈辱,趙飛燕眼圈不由紅了。她在宮中一心安分守己,外面
卻是數不盡的惡毒流言,甚至勾結她身邊的宮女,將她的隱私都公諸於眾,想盡
辦法壞她的名聲,作踐於她。 
  孫暖顫聲道:“都是呂巨君那厮的主意……” 
  “他出的什麼主意?” 
  “他讓我們買通皇后身邊的宮女,趁皇后入浴的時候,窺視她的隱私,繪成
畫冊。還……還……” 
  “還做了什麼?” 
  孫暖偷眼看著旁邊的孫壽。 
  孫壽自知瞞不過去,求饒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說!” 
  “奴婢買通長秋宮的內侍,竊取皇后的貼身衣物,交給胡巫施術,詛咒……
詛咒她不能生育……” 
  趙合德忍不住道:“你們!大壞蛋!” 
  趙飛燕花容慘淡,玉頰時而通紅,時而雪白。 
  “往這邊一點。” 
  程宗揚脫下趙飛燕另一邊的鞋襪,讓孫壽褪下內褲,露出光潤白滑的下體。 
  趙飛燕這一回沒有再猶豫,直接將玉足伸到壽奴腿間,鳳目生寒。孫壽雙手
扶住娘娘纖美的玉足,一邊挺起下體,將趾尖送入自己穴內,用自己最軟膩的美
肉裹住娘娘的腳趾,任由她踐踏自己的性器。 
  趙飛燕偎依在程宗揚懷裡,嬌軀微微顫抖著,忽然她揚起臉,用戰慄的聲音
道:“肏我!” 
  趙飛燕裙裾掀開,光著下體偎坐在夫君腹上,那根粗大的陽具筆直豎起,戳
進她柔嫩的鸞穴內。她白美而修長的雙腿玉扇般分開,左邊是湖陽君汁液四溢的
大白屁股,右邊是襄城君紅肉吐露的鮮美嫩穴。 
  趙飛燕從來沒有如此揚眉吐氣過,兩位尊貴而傲慢的封君,聲威赫赫的世家
女,曾經對她鄙夷嘲弄、造謠污蔑、百般算計、敵意重重的貴婦,此時如同最下
賤的娼奴一般,一左一右,一伏一仰,各自用她們最羞恥最隱秘的部位,來服侍
她的腳趾。 
  趙飛燕想笑,卻已經淚流滿面。她仰起臉,反手擁著夫君的頸子,淚眼模糊
而又笑靨如花地呢喃道:“肏我,肏我……” 
  ◇    ◇    ◇ 
  夜闌更深,燈影交橫。一具白艷的肉體側著身子伏在凌亂的地毯上。她雙腿
無力地朝兩邊分開,豐滿的臀部圓圓隆起,一條湖藍色的內褲被扒到臀下,露出
股間紅腫的蜜穴。飽受蹂躪的陰唇往外翻開,花瓣間兀自滴著淫水,將地毯打濕
了一片。 
  在她旁邊,是一名穿著水紅色內衣的媚致女子。她無論身材還是膚色,都完
美得不似活人,有種妖異的美態。不過此時,她仰著身子,躺在一張又窄又小的
矮幾上,內褲掉到膝間,露出白軟光滑的小腹。一條玉腿上的絲襪被扯下來,從
幾下將她手腳拴在一處,打了個結。一條雪白的狐尾從她臀後伸出,軟綿綿搭在
另一邊的腿上,原本蓬鬆的狐毛浸透淫水,有些狼狽地垂到幾下。 
  半人高的仙鶴銅爐旁邊,兩名女子摟抱著臥在一處。前面是一個穿著淺綠內
衣的美人兒,她乳罩和內褲都被扒下,露出乳陰,白嫩的雪臀向後挺起,貼在後
面那名艷婦的腹下。 
  後面的艷婦一條玉腿壓在她身上,腰間系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皮革,上面伸出
一根粗長的棒子,硬挺挺戳在前面美人兒的嫩穴裡。即使在睡夢中,隨著她的呼
吸,那根棒子仍杵在前面美人兒的嫩穴內,淺淺進出,不時帶出一股淫液。 
  銅爐旁是一張漆屏坐榻,一個姿色絕美的麗人擁著蠶絲被,正睡得香甜。她
瓊鼻秀口,美貌絕倫,紅艷的唇角微微翹起,睡夢中猶自含著一絲笑意。柔軟的
蠶絲被下裸露出的一截白滑光潤的小腿,小巧的纖足猶如雕琢過的美玉,玲瓏剔
透,明艷動人。 
  坐榻另一邊還有人沒睡,一名精壯有力的男子正伏著身,壓著身下一名小美
人兒,不停挺動。那小美人兒嬌靨如花,只是此時哭喪著小臉,幾乎要哭出來,
她齒間咬著一縷秀髮,跪在榻上,雙手攀著坐榻的扶手,撅著玉團般白皙粉嫩的
小屁股,被他幹得不住哼哼。 
  “啊呀……”她低叫一聲,髮絲從齒間鬆開。 
  身後的男子恍若未聞,仍在備力挺動。 
  小美人兒顰著眉頭,“夫君……” 
  “叫老公。” 
  “老公……”小美人兒柔軟的舌尖帶著一絲顫音,“天都快亮啦……” 
  “哪兒這麼快?還早著呢。” 
  “真的!人家都被你幹了兩個時辰啦。” 
  “半個時辰都不到。頂多兩刻鐘。” 
  “我不行了啦,腰好酸……那裡也好痛……痛到肚子裡頭啦。” 
  “合德乖,再堅持一會兒。” 
  小美人兒抽泣道:“我怎麼這麼倒霉呀……又是最後一個幹人家,花心都要
搗碎了……” 
  “別說話,乖乖把陰精泄出來。” 
  “啊,啊,啊……”趙合德秀眉顰緊,玉頸伸直,小嘴裡發出一串低叫。 
  片刻後,她撅著屁股,嫩穴一陣抽動,果然乖乖泄了身子。 
  “再來一次!”程宗揚說著,陽具再次捅進她柔膩緊暖的小穴裡,不停歇地
接著搗弄。 
  “啊!啊!老公……壞……壞死了……啊……”趙合德帶著哭腔道。 
  忽然一只玉手伸來,搭在趙合德顫抖的嬌軀上。程宗揚回過頭,卻是趙飛燕
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 
  程宗揚壓低聲音,歉然道:“把你吵醒了啊。” 
  趙飛燕嫣然一笑,從被下滑出半邊身體,擁住妹妹香軟的胴體。 
  兩具白生生的玉體糾纏在一起,妹妹嬌羞難禁,姊姊卻是巧笑嫣然,就仿佛
拋去沉甸甸的包袱一樣,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而從容。 
  趙飛燕把妹妹摟在懷中,一邊伸出舌尖,輕輕舔舐她的耳垂。趙合德玉體嬌
顫著,把臉埋到她頸間。 
  趙飛燕柔聲道:“合德累了吧?阿姊來幫你。” 
  “阿姊……啊!” 
  趙合德低叫一聲,卻是阿姊雙腿伸到她腿間,朝兩邊分開。 
  “阿姊和你一起來服侍夫君。” 
  “好羞人……” 
  趙飛燕輕笑一聲,雙手挽住趙合德的纖腰,接著下身挺起,與妹妹柔滑的玉
阜貼在一處。兩只嬌美的玉戶一上一下,宛如兩朵並蒂的紅蓮,羞花含露,柔艷
無比。 
  趙飛燕婉聲道:“妾身姊妹在此,請夫君擷之。” 
  “啊……”趙合德蹙起眉頭,輕叫著被夫君的肉棒幹進蜜穴。 
  陽物搗弄幾下,“啵”的一聲拔出,接著身下的阿姊身子一顫,傳來陣陣律
動。 
  兩女玉戶相接,趙合德幾乎能感覺到陽具在阿姊體內的進出,柔膩而溫暖的
蜜肉一顫一顫地摩擦著自己的花蒂。還有自己的粉乳,正壓在姊姊充滿彈性的乳
峰上,搖晃中不時碰觸到自己的乳尖。 
  兩女都是國色天香的絕代佳人,此時擁在一起,香肌雪膚艷光照人,讓程宗
揚看得眼花繚亂,興致越發高昂,陽物在兩只嫩穴中交替進出,蜜汁四溢,交相
雜流。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輕柔而婉轉的歌聲響起,卻是趙飛燕唱起了漢宮樂府的江南。 
  “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伴隨著柔媚的歌聲,那根粗大的肉棒猶如游魚般,在兩朵紅蓮間時進時出,
游樂嬉戲。甚至還從兩女緊貼的玉阜間擠入,在她們腹上留下一道濕痕。 
  人影晃動著,落在雕漆屏風上。忽然,屏風後傳來一陣笑聲。 
  屏後紅燭高燒,將廳中一角映得如同白晝。 
  一名風韻十足的美婦戴著新娘的頭飾,此時挺著豐滿肥翹的大白屁股,正在
被自己的“老公”開苞。她雙手扒開白膩臀肉,露出溢“血”的美穴。一名艷如
罌粟的女子笑吟吟躺在她身下,雙手摟著她的腰肢。 
  罌粟女下體穿著一條三角皮褲,一根黑亮的膠棒從腹下伸出,筆直豎起,直
挺挺插在淌“血”的艷穴內,遍布著突起的棒身發出低微的“嗡嗡”聲,震顫著
不停旋轉。 
  正在被開苞的美婦身後,兩名美態各異的女子一邊嬌笑,一邊各自挺著假陽
具,棒端並在一處,插在她白光光的大屁股裡面,嘻笑著一塊兒去開她的後庭。 
  兩根粗大的棒子同時擠進臀縫,將美婦的屁眼兒一點一點撐開。那美婦抱著
屁股,只覺屁眼兒像要裂開一樣,被幹得直翻白眼。 
  “啊!”美婦一聲尖叫,兩根膠棒同時破肛而入,擠進緊窄的肛洞裡面。 
  蛇夫人笑道:“我贏了!我早就說了,蘭奴這賤婢屁股這麼大,屁眼兒又軟
又浪,肯定能吃雙棒。” 
  罌粟女在下方笑道:“別說兩根,再多幾根也能插進去。” 
  “哎唷,”阮香琳道:“再多插兩根,主子就該心痛了。” 
  “背主的賤婢罷了,”蛇夫人不屑地啐了一口,“媽媽留她性命,無非是拿
她作筏子,好殺雞儆猴。不好好作踐這賤婢一番,怎好讓那幾個賤婢識得厲害?
到時她們有樣學樣,一個個都有膽子背叛主子,還怎生得了?” 
  主人的聲音從屏風另一邊傳來,“蛇奴過來,該你了!” 
  “哎!”蛇夫人應了一聲,解下假陽具,朝蘭奴臀上拍了一記,扭著腰肢往
主人那邊走去。 
  ◇    ◇    ◇ 
  天色剛亮,諸女都已起身,梳洗停當。孫壽、成光等人並非完璧,又被正牌
夫人嫌棄是喪夫的不潔之身,在內宅連粗使丫頭的名分都沒有,做的倒是粗使丫
頭的活計,早早便被叫起,將室內掉落滿地的衣飾打理干淨。 
  蘭奴昨晚後庭吃了兩位好姊姊的雙棒,走路還有些別扭,這會兒也不得不趴
在地上,拿著抹布水盆,擦拭弄污的地毯。 
  程宗揚坐在榻上,一邊由趙飛燕服侍著梳頭,一邊道:“昨天歇了一日,今
天開始幹正事。驚理,你是跟你們紫媽媽一道來的,想辦法盡快去聯絡上,問問
她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多天一點音訊沒有。” 
  “是。” 
  “罌奴,你和鄭賓他們一起去聯系長安的鵬翼社——把進退的路線安排好。
萬一有事,能盡快撤出去。” 
  “是。”罌粟女答應下來。 
  “蛇奴,你昨天送那個丫頭回去,見到廟裡的和尚了嗎?” 
  蛇夫人笑道:“說來好笑,小環那丫頭說要回神通寺,心心思思想讓呂少爺
送她。其實她就是教坊的,出了門便是。見是我送她,方說了實話。” 
  小兒女這心思,還真夠繞的。程宗揚無語半晌,最後道:“你去城裡的寺廟
打聽一下,娑梵寺信永大和尚從太泉回來沒有。他是唐國佛門理事會的總理事,
應該也是有名有姓的。打聽出來先別聯系,免得打草驚蛇。” 
  “奴婢知道了。” 
  程宗揚看了眼末尾的義姁,“好好練你的功。等你們紫媽媽回來,少不得考
較你的進度。” 
  義姁嘴唇動了動,低低應了一聲。 
  昨晚潘姊兒居然沒來,有些出乎程宗揚的意料,白白折騰一宿,也沒等到正
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低調,潘姊兒一時間還沒找到自己的住處。 
  不過潘姊兒除了中午不來,早晚都會來,自己這陷阱還是得設上。只是不知
道義姁與她交情怎麼樣。 
  “潘金蓮——你認識吧?” 
  義姁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同門。” 
  “她欠我錢,”程宗揚咳了一聲,“一直賴賬不還,你有主意嗎?” 
  義姁抿了抿唇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程宗揚撫掌道:“說得好!你想個辦法,怎麼跟她偶遇,然後把她引過來,
你懂吧?事成之後,本侯必有重賞!” 
  義姁抬起頭,“求一株仙斛。” 
  程宗揚怔了一下,“什麼東西?” 
  阮香琳道:“相公大婚,陶家公子所贈賀禮有仙斛兩株。臨行時,夫人將兩
株仙斛都收入行囊。” 
  義姁道:“她喜歡各種奇卉異草,有仙斛為餌,必會前來。” 
  “你來安排!”程宗揚痛快一口應下,“到時候把葉子都喂給她。” 
  義姁將一只瓷瓶放在案上,不言聲地離開。 
  程宗揚訝道:“這是什麼東西?” 
  蛇夫人訕訕收起瓷瓶,“蘭奴身子不適,奴婢讓她配了些傷藥。” 
  程宗揚明白過來,她是怕尹馥蘭傷處留下後遺症,惹得自己不高興。 
  “你們就使勁兒作吧。等凝羽來,看怎麼收拾你們!一個個放著正事不幹,
盡在內宅折騰著斗來斗去。自己沒有吧,還總喜歡挺著那東西,怎麼著?跟我比
大小呢?我堂堂一個侯爺,剛才那點兒事還要我一個一個吩咐?秘書的活兒都得
我來做,要你們幹什麼吃的!” 
  平時不怎麼發脾氣的主人,這會兒一通牢騷下來,諸女鴉雀無聲。 
  程宗揚板著臉道:“我平時沒給你們定過規矩吧?今天給你們定一條:在屋
裡怎麼折騰都行,不許見血!” 
  “是。”諸女齊齊應道。 
  阮香琳笑了一聲,“昨天的事,妾身倒有個想頭,不知合不合適?” 
  “說吧。” 
  “蘭姑帶來的霓龍絲衣不少,只是款式太過新穎。相公莫笑,有些真是連穿
都不知道該怎麼穿。既然有這麼多款式,不若每樣都取幾件,讓姊妹們都穿來試
試。一來學著怎麼穿,二來也好叫相公指點一二。” 
  程宗揚想了一下那場面:眾女穿著各種款式的性感內衣,香肌雪膚,絲襪吊
帶,配著誘人的古典風情,在燈下爭芳斗艷……這是內衣秀啊!還是自己一個人
包場的那種! 
  程宗揚當即拍板,“這事你來操持!去找蘭姑商量。到時候你們都來投票,
得票最低的,罰她光屁股!” 
  諸女一片哄笑。 
  程宗揚打發眾女退下,各自辦事,室內只剩下趙氏姊妹。 
  趙合德拉著他的衣袖,滿是期待地說道:“我呢?我做什麼?” 
  “你?”程宗揚捏了捏她的鼻尖,“吃飯、睡覺、暖床。” 
  “我才不要。我也要做事。” 
  程宗揚被她纏得沒轍,“你要是嫌屋裡悶,就去道觀轉轉吧。” 
  趙合德好歹跟卓美人兒學過幾天,也算道門一脈。她出身貧寒,好不容易尋
到姊姊,也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如今終於擺脫了漢國的波譎雲詭,殺機四伏,
去道觀游玩,就當是逛景點,散散心好了。 
  趙合德充滿希冀地說道:“你也去嗎?” 
  “今天是不成了。”程宗揚道:“鴻臚寺要來人,我得見見。” 
  “我和姊姊一起去嗎?” 
  “讓中行說、張惲、吳三桂,還有青面獸他們跟著。” 
  趙合德連忙道:“不要中行。” 
  中行說這厮混得……簡直人嫌狗憎啊。 
  “那就算了。嗯,讓老袁跟著吧,他對長安也熟。對了,還有祁遠,讓他也
散散心。記得穿好罩紗。” 
  “今天是晴天,沒有風雪啊。” 
  “我是怕別人看見你們的容貌,”程宗揚姊妹倆臉上各親了一口,“這麼漂
亮的臉蛋,萬一讓人看見——太便宜他們了!” 
  趙合德失笑道:“哪兒有!” 
  趙飛燕也為之莞爾。 
  “你們去舒舒心,今天晚上……”程宗揚壞笑道:“我們再來一場魚戲蓮葉
間。” 
  趙合德急忙道:“不要!” 
  程宗揚用誘惑的口氣道:“昨晚我們三個合為一體,就跟一個人一樣,那種
水乳交融的感覺,難道你不喜歡?” 
  “才沒有。”趙合德紅著臉道:“阿姊那樣抱著,我總是想起小時候。夜裡
我睡不著,還有害怕的時候,姊姊就那樣抱著我,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唱歌給
我聽。” 
  “我剛被姊姊哄得想睡,你就突然幹進來……阿姊還向著你,把人家的屁股
掰開,讓你幹得好深……” 
  程宗揚大笑道:“那我們今晚就換個位置,你阿姊在上面,你在下面。你來
掰著你姊姊的屁股,讓你們的老公來幹!” 
  趙合德捂著耳朵,滿面飛紅。 
  趙飛燕輕笑道:“當教夫君稱心如意。”

第四章 謂我何求

一名頗顯文秀的官員立在階前,他頭戴介幘,外罩紗冠,身
穿闊袖朱袍,腰系綬帶,雙手抱著笏板,鄭重其事地長揖到地,朗聲道:“鴻臚
寺少卿段文楚,見過貴使。” 
  停了片刻,段文楚直起腰。禮數周全,不亢不卑,儀態從容,舉止溫文,盡
顯大國風范。 
  可惜,這麼好一個人,卻遇上一個杠精。 
  “跪下行禮!”中行說駢指喝道:“莫說我漢國是六朝之首,你一個從四品
的綠豆芝麻菜籽微末小官,見到上國封侯,欽命輔政大臣,憑什麼不跪?你眼裡
還有規矩嗎?有王法嗎?” 
  對方激烈的態度讓段文楚差點兒以為自己不是來拜訪漢國使節,而是來下戰
書的。他怔了一會兒也沒弄明白這是鬧著哪一出,只能憑著常識,據理力爭道:
“彼此既為朝廷使者,載國之重,何關爵位?自當分庭抗禮。” 
  “笑話!”中行說幾乎要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道:“你是鴻臚寺的官,見
著你們親王、郡王行不行跪禮?見著秦國夫人、楚國夫人、韓國夫人,行不行跪
拜禮?嘁!跪她們的多了,輪都輪不到你!” 
  段文楚終於回過味來,這人是故意找茬來的。說實話,唐國爵位比漢國可濫
多了。漢國封侯便是頂級的高爵,非宗室不得封王。唐國各種國公、縣公多如牛
毛,封郡王的都一大堆。段文楚自家祖父,生前就封的張掖郡王,他自己也被封
為開國縣公,單論爵位一點都不虛。面前這厮就是硬杠! 
  “你——強詞奪理!” 
  “甭廢話!你跪還是不跪!”中行說往門前一橫,一副你要不跪,咱家就跟
你杠到底的凜然之態。 
  “怎麼回事這是?”程宗揚一臉莫名其妙地走出來。 
  他本來還想裝裝樣子,在廳中等著鴻臚寺的少卿拜見。畢竟自己“病”了一
路,好不容易身體初癒,勉強支撐著病體,抱恙見客,為此還專門往臉上扑了點
粉,弄出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本來安排得好好的,誰知有人不按劇本來。自己還沒見著人呢,中行說就跟
脫缰的野狗一樣打橫直躥過去,硬把人給杠在外面了。 
  耳聽著外面吵得越來越大聲,程宗揚再也坐不住了,也顧不上裝病,麻溜爬
起來,趕緊滅火。 
  “我懷疑他是假的。”中行說一副巨屌無比的表情,用一種讓人一聽就恨不
得揍他的施舍口氣,對段文楚道:“好吧,算你過關。” 
  段文楚是主掌外交的大國官員,往來的藩部數以百計,在他面前哪個不是客
客氣氣,何曾受過這種鳥氣?聽得此言,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往膽邊生,攥著笏
板,就想給那厮一個脆的。 
  程宗揚上前一把攔住,“他是神經病!今天忘吃藥了!老敖!”他用幾乎要
氣炸肺的音量吼道:“送中管事去吃藥!” 
  中行說輕蔑地嗤笑一聲,對自家主子道:“好吧,我不揭穿你。” 
  敖潤沖上來,一手摟住中行說的腰,一手捂住他的嘴巴,趕緊把他拉走。 
  中行說使勁一扭頭,把嘴巴從敖潤手裡掙脫出來,“還有!我復姓中行!不
姓中!” 
  那杠精總算被敖潤生拉硬扯地拽走,廳間安靜下來。賓主雙方都有些尷尬,
你笑一聲,我笑一聲,一時間,誰都撿不到話頭來說。 
  程宗揚本來想裝裝病,擺擺架子,結果中行說揮舞著丈八大杠,把台拆了個
干淨。事已至此,索性不再裝了,“段少卿是吧?方才的事見笑了。請。” 
  段文楚也干笑兩聲,又遜讓一步,隨主人入內。 
  雙方分賓主落座,說了幾句沒鹽沒醋的客氣話。漢國天子登基,當然是六朝
矚目的頭等大事。但說實在話,對唐國的影響也就那樣了——人家自己家裡可是
六年換了四個皇帝,還不是一樣過日子? 
  段文楚,以及他背後的人,真正關心的是這位程侯幹嘛來了?報喪加上知會
新君繼位,用得著他親自來嗎?而且一路裝病,避不見人,這鬼鬼祟祟的樣子,
怎能不讓人心生疑竇? 
  程宗揚是真沒想到這茬,他怎麼知道自己好端端的,就被人視為夜貓子和掃
把星了?即便他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來找自家走丟的奴婢的,有人會信嗎?
說出去都跟騙人似的。 
  結果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雙方扯了半天,盡是各說各話,雞同鴨講。段文
楚使出渾身解術,旁敲側擊,指南道北,旁征博引,口若懸河,就差直接問上一
句:爺,你到底幹嘛來了? 
  程宗揚聽在耳中,只覺得這厮好生能扯,十句話能引七八首詩,聊個天跟上
詩詞鑒賞課似的——哎?小天子那邊可就缺這門功課的老師了! 
  一想這茬兒,程宗揚就有些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如果把他挖到漢國,一來
培養小天子的文學情操,二來也是為漢唐兩國的文化交流做出貢獻…… 
  等段文楚笑著談起宋國文壇掌故“吹皺一池春水”,程宗揚一個沒忍住,脫
口道:“老段,有沒有興趣跳槽?” 
  段文楚的話頭像是被水閘給截了似的,半晌沒反應過來。 
  “是這麼回事,”程宗揚解釋道:“我們那邊呢,正在給天子選帝師,就缺
一個講詩文的。你也知道,漢國流行的是大賦,那叫個詰屈聱牙!我看著都想吐
血。還是你們的唐詩好,字不多,立意深遠,文辭優美,有哲理有意境,聽著也
好聽。我這是內部消息,名額不多,你可千萬得抓緊……” 
  段文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起身告辭,從程府離開的。回到官署,整個人還
有些發懵。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漢國派來一位使者,自己代表唐國官方前去拜會,
怎麼聊著聊著,就聊成聘任了呢? 
  難道是用間?想把自己發展成臥底?可是不對啊,想讓自己背叛唐國,為漢
國謀利,用得著使勁吹噓漢國的待遇,恨不能自己立馬收拾行李奔赴洛都嗎?他
不是應該讓自己留在鴻臚寺,充當漢國的耳目嗎? 
  難道他真想讓自己去漢國當帝師?不能啊!雙方使節頭一次會面,大家還不
怎麼熟呢,就當面游說自己棄了大唐的官職俸祿,去給漢國效力?他難道不知道
自己祖父是大唐第一忠臣,歷代祭祀都排在第一位的張掖郡王,鼎鼎大名的擊賊
笏段秀實?世上有這麼莽的人嗎? 
  莫非此舉別有深意? 
  段文楚揪著頭髮,陷入苦思。 
  另一邊,賈文和看著自家主公,一臉無語的表情。要不是自己出來送走段文
楚,自家主公只怕當場就要給那位懵圈的鴻臚寺少卿下聘書了。 
  程宗揚靠在座中,一手拍著額頭,懊惱地說道:“嘴溜了,嘴溜了。哎,那
家伙太能說了,我都被他說暈了。他那段《黍離》說得多好啊,知我者,謂我心
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一詠三嘆,韻味無窮。” 
  賈文和不得不出言點醒,“他是在問主公:此行何求?” 
  “嗯?!”程宗揚坐直身體,“我不是來送國書的嗎?送到差事不就辦完了
嗎?” 
  “主公何時啟程回返?” 
  “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玩幾天吧?好吧,好吧,”程宗揚交待道:“卓奴
走丟了,我來找她。” 
  “唐國諸臣,未必都是瞎子。” 
  程宗揚有些納悶,“什麼意思?” 
  “主公此行,帶了一位太后,一位太皇太后,襄城、湖陽兩位封君,一位太
子妃。我若是唐國臣子,也不得不問一聲:舞陽侯所欲何為?” 
  幹!這事兒自己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沒往心裡去,這會兒一數,帶來這麼
一堆漢國的後宮、宗室、勛貴女眷,唐國但凡有人認出來一個,能不起疑心嗎?
這麼鬼鬼祟祟,肯定心懷鬼胎!問題是自己真的懷著鬼胎,根本沒辦法對人說。 
  “老賈,”程宗揚虛心求教道:“這事是我魯莽了。要不,你給想個轍?” 
  賈文和道:“含糊其辭,禮佛敬道。” 
  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意思是來唐國拜佛祈福,但因為身份太過敏感,不
好直說,於是含蓄地暗示一下,大家心照不宣?” 
  賈文和道:“客走主人安,盡早離開方是上策。” 
  “有道理。”程宗揚雙手一拍,“找到人我們就走——嘿,我今天正好讓老
袁陪著皇后娘娘她們去道觀游玩了。你說我這算不算是有先見之明?這操作!簡
直是神來之筆!” 
  賈文和看著自吹自贊,沾沾自喜的主公,忽然覺得他大概跟四十年前的董破
虜很像,都是五六歲年紀,都是那麼的天真爛漫,充滿了童稚的歡樂。 
  日子不容易,大伙兒高興就好。 
  “袁天罡行跡多有違戾乖謬之處,所言不可盡信。” 
  程宗揚一怔,“什麼意思?” 
  “他自雲五十有余,但談及二十歲前之事,或語焉未詳,或與實不合。” 
  程宗揚笑道:“這個我知道,他二十歲之前腦子都沒長全。” 
  賈文和不再多說,取出一疊素紙放在案上,然後飄然退下。 
  程宗揚拿起一張素紙,只見上面繪著長安城的總圖:各部官署所在的皇城,
皇帝起居的宮城,東西二市,以及一百零八坊歷歷在目。再往下是各處宮苑市坊
的詳圖,按次序一坊一張。 
  程宗揚對其他各坊不熟,待翻到自己所在的宣平坊,當時就驚了。 
  紙上繪制著宣平坊的平面圖,密密麻麻標記了坊中各戶人家:位於十字街西
北的是程、石二宅,東北區域依次是尚書左仆射嚴綬、太子少師鄭朗、大理寺卿
劉遵古﹔東北第一巷是晉州刺史高武光,宰相鄭余慶、戶部侍郎劉瑑、秘書郎李
彬﹔ 
  十字街東南是宗正李琇、左監門將軍李珫、尚書右仆射盧鈞﹔東南第一巷是
太子太保姚南仲、太子賓客羅玽、國子祭酒竇牟。第二巷是著作郎顧況、邠寧節
度使高霞寓,以及宣慈寺﹔ 
  自己左鄰是尚書右仆射裴遵慶,後面第一巷是劉太白、五家七姓的盧就、盧
當兩位兄弟。還有開旅館的陳家、賣油的張帽家、李蟾家﹔南面的法雲尼寺、鼓
吹局教坊…… 
  總之臨近十字街的大都是朝廷重臣、高姓名門,平民百姓多半擠在靠近坊牆
的裡弄、陋巷裡面。 
  不看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多高官顯爵的鄰居。不過真正讓程宗揚震驚的
是,剛到長安第二天,賈文和就把城內各坊打探得清清楚楚,這搜集情報的能力
也真沒誰了。 
  “人才啊!”程宗揚看著這份詳盡的地圖,不禁感慨萬分,“這樣的人才跟
著我混,實在是虧大了……寺廟、道觀都寫這麼全,怎麼不把最要緊的青樓都列
上呢?也好方便大家按圖索驥啊……” 
  “噗”的一聲,某位謀士似乎在屏風後面吐了口血。 
  ◇    ◇    ◇ 
  皇城。右千牛衛府。 
  唐國元旦假期從臘月二十八一直放到大年初四,總共七天。如今已是臘月二
十七,明日就該放假。 
  王忠嗣拿著一杯乳酪,一邊啜飲,一邊掐著點,准備走人。眼看滴漏內時辰
將近,卻見段文楚有些失態地沖進來。 
  “我要見衛公!立刻!” 
  “這會兒?”王忠嗣道:“他在天策府呢。” 
  “走!走!快走!”段文楚臉色嚴肅得嚇人,沉聲道:“那位程侯,很可能
與草匪余孽有關!” 
  “我滴個乖乖!”王忠嗣大吃一驚,當場蹦了起來,將乳酪往口中一倒,伸
出舌頭把杯子舔了一圈,回手一丟,“走!快走!” 
  ◇    ◇    ◇ 
  親仁坊,咸宜觀。 
  趙飛燕將一炷香插入香爐,然後屈膝跪下,合掌默祝。 
  高及丈許的三清像前青煙繚繞,三位神仙衣袂飄舉,仿佛要踏空飛去。正中
的元始天尊捻著一顆混元珠,左側道德天尊手執陰陽扇,右側靈寶天尊握著一柄
玉如意。無論三清身上的法衣,還是手中的法器,都是真絲刺繡,鑲金嵌玉的真
品,神態栩栩如生,透露出大道無情的幽遠與玄妙。 
  親仁坊與宣平坊西北相鄰,咸宜觀是玄宗之女咸宜公主傾其家業所建,與金
仙、玉真二觀並屬於皇家道觀,地位超然。時人稱:長安士大夫之家入道,盡在
咸宜。因此趙氏姊妹出游道觀,首選便是咸宜觀。 
  臨近年關,善男信女紛至沓來,競相敬神祈福,將整個三清殿擠得滿滿的。
吳三桂與張惲一左一右,將兩位女主人護在中間,後面的青面獸背對著兩人,獠
牙伸到口外,神情凶獰,一副生人勿近之態,好不容易擠出一塊空地。 
  前往咸宜觀的貴人極多,所攜的奴仆除了六朝人,還有高麗婢、昆侖奴、波
斯姬、大秦婢……甚至外界少見的羽人、矮奴也屢見不鮮。相比之下,青面獸這
樣的獸蠻人,在其中絲毫不嫌突兀。 
  趙合德學著旁人的樣子,藉著燭火點燃供香,一雙妙目卻情不自禁地四下張
望。趙飛燕入宮多年,各種奇珍異寶見得多了。趙合德卻是白紙一張,看到什麼
都覺得稀奇。 
  殿內形形色色的人物讓她目不暇接,尤其是看到一名比青面獸還高出半頭,
長手長腳的昆侖奴,趙合德禁不住抓住姊姊的手臂,小聲道:“快看,快看!那
人好像木炭哎……” 
  袁天罡被擠到後面,聽聞此言,連忙咳了幾聲,把她的驚呼掩蓋過去。 
  隨行的還有尹馥蘭,她戴著面紗,充作侍婢。吃過苦頭之後,她這一路倒是
沒再出什麼幺蛾子。 
  祁遠和蘭姑也一同出來散心,但他對道觀興趣不大,眼見殿內人太多,更懶
得去擠,便和蘭姑一道在外面等候。石家在唐國的大掌櫃石越也跟著,他熟稔長
安的掌故,與祁遠也是熟人,彼此頗為投契,這會兒在一株銀杏樹下立著閑聊,
不時發出一陣爽朗的笑笑。 
  說話間,一名女子帶著數名隨從進來。她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容貌姣麗,
只是髮髻已經盤起,作成婦人的打扮。 
  看到三清殿內人頭涌動,那女子微微有些皺眉,遲疑著不肯入內。 
  一名少年從後面匆忙擠過來,施禮道:“門主……” 
  話音未落,旁邊一名大漢便一個耳光抽過去,惡狠狠道:“什麼門主?叫夫
人!” 
  少年被打了一個趔趄,半邊臉立刻腫了。 
  少婦淡淡道:“慢慢說。莫急。” 
  少年捂著臉咬了咬牙,忍氣吞聲地說道:“少……老爺回來了。” 
  少婦平淡地說道:“知道了。” 
  大漢道:“夫人,少主回來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少婦道:“我來見朋友,不好失信。你若想回,便先回吧。” 
  大漢悻悻然閉上嘴。過了一會兒踮起腳尖,抱怨道:“怎生還不來?” 
  少婦沒作聲,只是眼睛忽然一亮。 
  通往觀舍的月洞門內立著一名女子,她雙十年華,容貌淡雅秀美,手中拿著
一柄銀絲拂塵,雪白的纖指與白玉塵柄宛若一體,難分彼此。她髮髻上戴著一頂
七寶芙蓉花冠,冠後罩著白紗。外面披著一件用鹙鳥羽毛織成的青蒼色鶴氅,裡
面是一件青色的道袍,色如雨過天晴,光澤流動,片塵不染。寬長的衣袖上,一
側繪著北斗七星,一側繪著月輪,飄然出塵。 
  那女道士神情疏淡,似乎不苟言笑,但唇角一顆淺紅色的小痣,使她多了幾
分別樣的嫵媚。她招了招手,喚道:“錦香。” 
  少婦嫣然一笑,“玄機姊姊。”說著與隨從一同過去。 
  就在這時,尹馥蘭陪著趙氏姊妹從三清殿出來,正好與那少婦在階相遇。兩
人目光交錯,彼此頓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像什麼都沒有過發生一
樣,不言聲地擦肩而過。 
  ◇    ◇    ◇ 
  一份長安城的平面圖還沒看完,蛇夫人便與罌粟女一同回來。 
  程宗揚道:“這麼快?你們聯系上了嗎?” 
  “沒有。”蛇夫人道:“我一出門就被人盯上了,甩了幾次都沒把人甩掉,
只好先回來。” 
  罌粟女道:“我也一樣。我和韓玉、鄭賓一道去鵬翼社。發現有人盯梢,我
們幾個就分頭走了。那人一直在盯著我,奴婢甩不開,只好先回來。” 
  “盯梢的是誰?” 
  蛇夫人道:“像是官府的人。我瞧見他穿的官靴。” 
  罌粟女道:“盯我的應該是兩撥人,鵬翼社在西市北邊的醴泉坊,我過朱雀
大街的時候,感覺到盯梢的換人了。不過那人身手很高明,我專門拿了小鏡子扑
粉,也沒找到他的蹤跡。” 
  程宗揚忽然拿起一頁紙,仔細看了一會兒,“你後面盯梢的,恐怕也是官府
的人——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為界,西邊是長安縣,東邊是萬年縣。你過朱雀大街
盯梢的換人,很可能是盯梢的差役從萬年縣換成了長安縣。” 
  蛇夫人抱怨道:“幹嘛要盯著我們?” 
  程宗揚倒是想得開,“我們是來出使的,放著鴻臚寺的四方館不住,反而住
進私宅,沒人盯梢才奇怪呢。走!瞧瞧誰這麼大膽,敢盯我的梢。” 
  ◇    ◇    ◇ 
  “我本來想請舞陽侯移居四方館,可見面之後,舞陽侯說話極為奇怪——他
竟然要招攬我去洛都,做漢國天子的帝師。” 
  王忠嗣一口乳酪噴了出來,“他失心瘋了吧?” 
  “好好喝你的乳酪!”旁邊一名將領喝道。 
  “事出反常必為妖。”段文楚道:“程侯此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絞盡腦
汁才忽的想起一事——諸位可記得當日草匪如何攻破京師?” 
  黃巢軍以草軍自稱,縱橫萬裡,破州陷郡,禍亂天下,甚至於攻破長安,自
立為帝,覆滅距今不過四十年。在座的都是皇圖天策府的教官,給他們一張紙一
支筆,用不著翻資料,就能把草軍從起事到覆滅的大小戰役、行軍路線、兵力分
配、戰術要點全都寫下來,何況是攻破長安這樣的大事。 
  坐在上首的衛公披著一副青袍儒衫,一側衣袖掖在身後,露出右肩的銀鱗鎧
甲。他用一柄鐵如意敲了敲桌面,“說吧。” 
  “是。我專門取來京師輿圖查看,方才確定——那位舞陽程侯所購的住宅,
正是當年草匪內賊所居!” 
  王忠嗣忍不住道:“這也不算什麼吧?當年草匪住過的地方多了,連太清宮
都……” 
  旁邊的將領厲聲道:“住口!” 
  王忠嗣老實閉上嘴。 
  段文楚道:“當日草匪襲破潼關,席卷關中,直至灞上,兵臨長安。上皇驚
走,城中群龍無首,但長安城牆高石堅,草匪連攻數日,未能登城半步。直到城
中出了內賊,暗中獻計破城。巢賊大喜,特令其以紅紙為燈籠,破城之日,不加
侵擾。” 
  “那內賊當晚四處放火,趁城中大亂,打開延興門,引草匪入城。草匪破城
之後,縱兵大掠,唯獨放過內賊一家。其後諸鎮大軍齊至,上皇回師,草匪倉皇
逃躥,那內賊隨草匪奔離長安。” 
  “其後京中大索,那內賊留在長安的親族盡皆被誅,家宅查封。長安百姓對
其恨之入骨,兼且那處宅院內死者無數,被百姓視為凶宅,無人願意理會。直到
數年之前,有人購下此宅,便是程侯入住之處。” 
  “這跟他姓程的有什麼關系?只能說他倒霉,居然買了處凶宅。我跟你說,
這事肯定是萬年縣那幫差衙幹的。”王忠嗣一口咬定,“那幫孫子,什麼缺德事
都幹得出來!” 
  段文楚冷靜地說道:“我剛查過,那內賊也姓程。” 
  王忠嗣頓時啞了。 
  “草匪覆滅於虎狼谷,余孽稱浪蕩軍,東渡雲水,攻破舞都。晉國兵弱不能
制,求救四方。漢國出兵奪下舞都,卻違諾不還,使得舞都易手——當時便有流
言,稱此事與浪蕩軍中某姓程之人有關。” 
  王忠嗣撓了撓頭,“差著好幾十年呢,有關系嗎?” 
  “如果我告訴你,那人在草匪攻下舞都之後,還留下雲氏族人,將他們送回
晉國呢?” 
  這一下,在座眾人神情都凝重起來。舞陽侯與出身商賈的雲氏結親,並不是
秘密。婚姻結兩姓之好,上事宗廟,下繼後世,乃是繼嗣宗祧的大事。雖然雲氏
女受封為舞都君,到底擺不脫商賈之譏。雙方地位如此懸殊,結為婚姻就顯得意
味深長了。 
  方才喝止王忠嗣的將領開口道:“這麼說來,舞陽程侯也許是那名程姓內賊
的後人?” 
  “敢問高將軍,若非如此,如此之多的巧合之處該如何解釋?” 
  衛公伸出披著鎧甲的右手,叩了叩桌面,沉聲道:“黃巢之亂,幾傾社稷。
我天策府諸將雖受命遠征青唐,到底難辭其咎。草匪雖滅,余孽尚存。諸君,重
任在肩,豈得輕忽。” 
  諸將紛紛起身,抱拳拱手,應諾道:“是!” 
  衛公道:“文楚所言,尚非定論。事關兩國之交——嚴令!” 
  諸將齊聲道:“諾!” 
  “今日之言,只在此室!有泄漏者,斬!” 
  “遵令!” 
  ◇    ◇    ◇ 
  程宗揚悄悄從檐角探出頭來,“是他?” 
  蛇夫人肯定地說道:“盯我的就是他。” 
  對面教坊門前放著一條長凳,一名黃衫男子手持竹笛,悠悠地吹著。他戴著
軟腳幞頭,唇上留著兩撇鬍鬚,相貌俊雅,眼角滿含笑意,流露出身處盛世的悠
游與清閑。 
  程宗揚從檐角跳下來,“長得帥就算了,還這麼閑!看著就討厭。長伯,你
去!” 
  吳三桂二話不說,擼起衣袖闖了出去。 
  片刻後,街上一陣雞飛狗跳。吳三桂揪住那人的衣領,提起缽盂大的拳頭一
通猛揍,一邊打一邊罵道:“你小子敢偷窺!說!盯著我家主公的內眷作甚!懷
的什麼鬼胎!” 
  那人挨了兩記,眼看他的拳頭直奔面門,要給他個滿臉開花,終於忍不住出
手,抬掌一托,化去拳勁,閃身後退。 
  “好賊子!”吳三桂也不客氣,五指如鉤,“嗤喇”一聲,將他黃衫撕開,
然後大喝一聲,“採花賊休走!”先兜頭潑了一盆污水,接著追將上去,飛起一
腳,踹在那人臀上,扑上去又是一通打。 
  教坊門前本就人來人往,聽得有人抓了採花賊,立刻熱鬧起來。眨眼間,便
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客。 
  那人身手不俗,可惜吳三桂也是個能打的,又是有備而來,此刻落了下風,
接連變招也沒能掙脫,只得叫道:“住手!你認錯人了!” 
  “還裝!打的就是你!你個小白臉!生得這麼俊俏,一看就是採花淫賊!光
天化日之下窺伺女眷!待俺把你送進衙門!” 
  那人連聲道:“好!好!好!去衙門!去衙門!” 
  “想得美!待俺先打了再說!” 
  拉扯間,那人內衣被撕破,“鐺啷”一聲,掉出一塊銅牌。 
  吳三桂抄起來定睛一看,頓時勃然大怒,“好啊!你這採花賊!還敢冒充官
身!” 
  吳三桂舉起銅牌,叫嚷道:“大伙都來看啊,京兆府法曹參軍獨孤謂……六
扇門出的淫賊啊!”

第五章 以色事君

一個時辰之後,鴻臚寺少卿段文楚、京兆府少尹秦守一、主
掌六扇門的刑部侍郎冉祖雍齊至程府。 
  京兆府法曹參軍獨孤謂,人稱獨孤郎,長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六扇門得力干
將——這會兒被打得鼻青臉腫。好歹程府的人沒給他上繩索鐐銬,算是留了一份
體面。 
  來的都是副職,程侯作為正主也沒有露面,代表程侯出面的是中行說。終於
有機會能使上這個杠精,程宗揚很滿意。中行說也很滿意,覺得自己狀態非常之
好,臨場發揮能力也正值巔峰。自己估算一下,差不多能到九十九分,扣一分以
示謙虛。 
  “此人不僅窺視侯府姬妾,而且一路尾隨,圖謀不軌。其行止——”中行說
陰沉著面孔,嚴肅地說道:“極其變態!” 
  眼看年節將至,就要放假了,又鬧了這一出,而且還撞上這杠精。段文楚只
覺得心累,還不得不配合著,把場面戲給演全了。 
  他又驚又怒,拍案道:“竟有此事!”說著轉過頭,低聲道:“秦少尹,你
看此事……” 
  秦守一心裡罵道:幹你娘!要不是你們鴻臚寺拿著衛公的面子求過來,鬼才
理你!這會兒出事了,就把鍋往我這邊丟? 
  秦守一不動聲色,轉頭對冉祖雍道:“冉侍郎,你看……” 
  冉祖雍心裡也窩火,獨孤謂是我們刑部六扇門的人不假,可他是你們京兆府
死皮賴臉借調走的,這會兒想起我了? 
  他轉頭看著獨孤謂,“獨孤參軍,你來說說吧。” 
  獨孤謂對上面三位大佬無語了。我來說?我說個屁啊!這事不都是你們他娘
的安排的嗎?為這破事我過年都在加班,還挨了一頓胖揍,我容易嘛我? 
  “這厮目光很閃爍啊。”中行說道:“莫非還有隱情?” 
  中行說往後一靠,翹起腳道:“吳將軍,不如把這厮帶回洛都去審審。” 
  吳三桂還沒開口,來自鴻臚寺、京兆府、刑部的三位副職便齊聲道:“使不
得!” 
  中行說細聲細氣地說道:“那你們也給個章程啊。唐國京兆府的官員尾隨我
家主公的內眷,打的什麼主意啊?” 
  都說到京兆府了,秦守一不能再裝殘疾,他左右看了看,“誒?獨孤郎,你
不是放假了嗎?” 
  獨孤謂咬了咬牙,“是!兩日前就放假了。” 
  秦守一呼了口氣,“不是我們京兆府的差事啊。” 
  冉祖雍咳了一聲,“臨近年關,能有什麼公差?哎?我記得有個案子,是你
在處置的吧?” 
  獨孤謂心領神會,趕緊道:“回上官,在下就是在追查那起案子——被誤會
了。” 
  段文楚精神一振。好!水攪渾了! 
  “什麼案子?說來聽聽。” 
  獨孤謂道:“數日前,有賊人夜半時分,在宣平坊北門外殺人,並將死者面
皮剝下,下手極其殘忍。在下奉命追蹤此案。” 
  “這可是大案!”段文楚肅容道:“京師重地,竟有賊人半夜行凶,手段極
為殘忍,性質極其惡劣!獨孤參軍,一定要把案子辦好!辦成鐵案!早日抓到賊
人!還我長安朗朗天日。” 
  秦守一道:“段少卿說得非常好,我再補充幾點:一是工作要細致扎實,不
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二是要把百姓安危放在首位,長安城人
口數百萬,治安向來是我們京兆府工作的重中之重,萬萬輕忽不得﹔第三,要加
強學習,提高工作能力,改進工作的方式方法,避免不必要的沖突。還有,一定
注意安全。” 
  行啊,給你們樹個杆,你們爬得還真快。 
  冉祖雍一邊腹誹,一邊和顏悅色地說道:“公家差事,千頭萬緒,工作中難
免會受到種種誤解,甚至一些突如其來的人身傷害。我時常告誡六扇門的同仁,
一定要能忍住委屈。要寬容,要大度,要反躬自省,要多查找我們自身能力的不
足……” 
  好不容易等他們一套戲演完,中行說打了個呵欠,“帶回洛都吧。” 
  三人齊聲道:“使不得!” 
  “奇了怪了哈。”中行說陰陽怪氣地說道:“數日前北門外的凶案,辦官的
官差淨盯著我們程府的姑娘?我們侯爺剛來兩天,人就在教坊門前盯了兩天。這
事要是傳揚出去,我們侯爺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是你們大肆傳揚的好不好?當街足足叫了半個時辰,教坊的姑娘們連琵琶都
不彈了,盡聽著你們在門前叫嚷抓了採花賊。 
  段文楚語重心長地說道:“獨孤參軍真是辦案,絕非偷窺。” 
  “是嗎?” 
  冉祖雍道:“確鑿無疑!” 
  秦守一打哈哈道:“誤會,都是誤會。” 
  “呯”的一聲,中行說把茶盞往案上一摔。 
  “不好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接著闖進來一頭面帶青斑的巨
獸。 
  青面獸口鼻噴著粗氣,血盆大口一開一合,“琳姨娘上吊自殺了!” 
  廳中眾人呆了片刻,然後“轟”的一聲站起身。從段文楚到冉祖雍,一個個
覺得膀胱發緊,尿意直躥後腦勺。 
  獨孤謂面色發白,忽然叫道:“不對!我盯的是蛇夫人!什麼琳姨娘?我壓
根兒沒見過!” 
  此言一出,廳內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    ◇    ◇ 
  “是的。我在六扇門的卷宗裡見過她。對,是畫像。是個女賊,手上有人命
案子……” 
  “是是是,都是江湖傳言,沒有証據。我可以收回剛才的話吧?” 
  “謝謝!謝謝!” 
  “長安?是,我在長安遇見她,因為她是女賊——這句不要!” 
  “……一時心動,就暗中盯上她。” 
  “是的。我錯了,畫像當不得准……不對!跟畫像沒關系,是我鬼迷心竅。
都是我的錯。是我見色起意,我認罪……” 
  “我沒有做什麼……是的,就是在教坊門口等著她出來……對對對,就想遠
遠看她一眼。” 
  “以後?肯定不敢了!” 
  “再有一次?怎麼可能!” 
  “脫官服?這麼跟你說吧,我要再踏進宣平坊一步,立馬把腿剁了!” 
  “還要捺指印?好吧好吧,我捺……”獨孤謂垂頭喪氣地按了指印。 
  “三位長官也要捺?這個……大哥,我真作不了主啊……” 
  段文楚、秦守一、冉祖雍捏著鼻子,在那份口供上按了指印。然後拍著胸口
保証,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如有再犯,大家一塊兒脫官服。同時承諾嚴厲
約束屬下,絕不給程侯造成任何麻煩。無論鴻臚寺、京兆府,還是刑部,都做到
絕不姑息,絕不護短。別說拉到洛都去審,就是在銅駝巷當街問斬都沒二話。 
  拍完胸脯,秦守一、冉祖雍帶上獨孤謂灰溜溜出門,沒人有心思再回去開會
總結經驗教訓,當場作了鳥獸散,各自回家過年不提。 
  段文楚還得留下來安撫舞陽侯,並且對受到騷擾和驚嚇的女眷表示歉意,同
時誠懇地邀請舞陽程侯參加元旦的大朝會。 
  “我大唐附庸七十余國,分庭抗禮者唯有六朝。漢國使節更是重中之重,向
來獨尊首席,備極榮耀。何況程侯此番大駕光臨,敝國上下無不翹首以待,冀求
一睹貴使風採。” 
  “元旦大朝會在大明宮含元殿。前輩有言: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
旒。雄渾壯闊,富麗庄嚴,可見我大唐堂皇氣象。又有言:花迎劍佩星初落,柳
拂旗旌露未干。華貴典雅,神採飛揚。更復言:旌旗日暖龍蛇動,宮殿風微燕雀
高……” 
  程宗揚殷切地看著他,“老段,帝師的事……” 
  “不敢不敢!”段文楚飛快地說道:“在下才疏學淺,難堪此任。告辭!” 
  說罷猶如兩肋生翼一般,腳下生風,落荒而逃。 
  “可惜了。”程宗揚望著他的背影,感慨道:“多好的老師啊……” 
  ◇    ◇    ◇ 
  “小獸還行。”中行說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交待的擲杯為號,你完成得
不錯。就是時機的把握,還要再精准一點。語氣再重一些,著重渲染死亡的恐怖
氣息,保証有人當場就能尿褲子!來來來,我們再模仿一遍……” 
  祁遠禁不住道:“這都是他安排的?人才啊。” 
  “別聽他吹牛逼。”程宗揚一邊看著獨孤謂的口供,一邊道:“都是老賈設
計好的,交給他去辦的。” 
  “賈先生這計策,真是……”祁遠道:“那幾個官都是積年的老手,一個個
又油又滑,結果賈先生臉都沒露,就把他們給制得死死的,連口供都錄了。” 
  “那還用說?老賈正經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要不然我費這麼大力氣把他招攬
過來,連赤陽聖果都給他吃了?” 
  “這本錢可不小,一條命呢。” 
  程宗揚抖了抖那份口供,“值!” 
  按照獨孤謂的說法,他是認出了蛇夫人的身份,才盯上她。當然,口供中只
說是見到府中的姬妾,驚為天人,才不顧體面地盯梢。等於獨孤謂自己出頭,把
能背的黑鍋全背了。 
  兩種說法顯然都是托辭,不過有這份口供在手,至少唐國官方不敢再肆無忌
憚地往自己家門口安排眼線。至於事情的真相,反而不重要。 
  解決了這樁麻煩,程宗揚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畢竟自己秘密太多,單是蛇
奴被人認出也就罷了,萬一有人認出趙飛燕或者呂雉,那樂子可就大了。 
  張惲烏衣小帽,小心躬著腰上前,奉上煎好的茶湯。 
  祁遠接過來喝了一口,笑道:“眼看要過年了,咱們也該歇歇了吧。” 
  “放假!”程宗揚道:“府裡每人發十貫年終獎,再加兩貫的置裝費——現
做衣裳是來不及了,到成衣鋪去買吧。老四,你那份我就發給蘭姑算了。” 
  “別啊!程頭兒!” 
  “怎麼?你還想自己揣腰包裡?” 
  祁遠嘿嘿笑道:“瞧你說的,我不得弄倆體己錢……” 
  程宗揚一抬頭,喜笑顏開地說道:“蘭姑!好久不見。” 
  祁遠話鋒一轉,“……賺夠了,我自己給她!”接著反應過來,“好啊,程
頭兒,你詐我!” 
  身後傳來蘭姑的笑聲,“奴婢見過主子,主子吉祥。” 
  程宗揚笑道:“你也叫我程頭兒吧。多日不見,蘭姑可是越來越水靈了。” 
  “主子說笑了。”蘭姑上前理了理祁遠的衣裳,“祁爺膽子小,主子可莫要
嚇唬他。” 
  祁遠老臉笑得那叫一個燦爛,“程頭兒剛賞了錢,足足十二貫!我一會兒拿
給你啊。” 
  “我要你的錢做什麼?祁爺男子漢大丈夫,可不得有幾個體己錢?” 
  看著祁遠干笑的表情,程宗揚捧腹大笑,“讓你裝,活該!” 
  好不容易笑完,三人坐下來,程宗揚親手給祁遠和蘭姑添了茶,“石家移交
的店鋪是蘭姑在打理,這幾日可辛苦了。” 
  “倒沒什麼辛苦。兩處鋪子一處在西市,位置還可以。但周邊都是賣藥材、
紙筆的。離成衣鋪和絲帛行隔了兩條街,不太好做織坊的生意。” 
  “另一處呢?” 
  “另一處在靖恭坊十字街南北第二巷,原是一座酒樓,前後兩處院子。靖恭
坊就在宣平坊東北,離此不遠。那酒樓位置、大小都不錯。” 
  程宗揚笑道:“你有什麼主意?” 
  “我一個婦人家,能有什麼主意?” 
  “說來聽聽嘛。” 
  蘭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若是做的話,除了老本行,也想不到別的。” 
  程宗揚大笑道:“好嘛,你要把水香樓也開到長安來。” 
  蘭姑訕訕道:“我說了主子莫笑。不過這回我另有個想頭。” 
  “哦?” 
  “雖是水香樓,但只做女眷的生意。” 
  “女眷的生意?”程宗揚先想到了鴨子,蘭姑這思維夠超前的啊。不光是妓
女,連妓男都想到了。 
  “唐國與別處不同,女子也時常拋頭露面,與男子無異。而且長安城內貴女
極多,身家更是豐厚。我們的霓龍絲衣賣的就是女客,與其在西市另盤一處商鋪
經營,不若將水香樓改為女眷往來聚會之所。” 
  程宗揚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這種女客聚會的場所,長安城有嗎?” 
  “有啊。那些女觀、尼寺便是。” 
  程宗揚恍然大悟,怪不得長安城內有如此多的尼寺和女觀,正是因為唐國女
性地位極高,有女性聚會的需求,才因此風行。但無論道觀還是寺廟,畢竟都是
宗教場所,只能滿足女性群體的社交需求。真正依托於商業,包含購物、娛樂、
餐飲、交際的高級女性會所,還是一片空白。 
  這也就是在長安了,換作別處,很難有如此龐大的女性消費群體——長安城
內,單是有食邑的宗室公主,就有數十位。其他郡主、縣主、翁主……數以千百
計。這些女性並不是依附於男性存在的附屬品,而是有切實的經濟能力,能夠參
與到消費中的群體。 
  唐國對女性的財產權、人身權保護極為嚴格,突出表現便是女性參政之風盛
行。唐朝歷史上接連出現武后、韋后、太平公主這些專權的女性﹔領兵作戰的平
陽公主﹔有權力推薦王維、李白出仕的玉真公主﹔參與政事的上官婉兒、安樂公
主﹔敢於謀反的高陽公主﹔甚至在武則天之前便自稱為“文佳皇帝”,聚眾造反
的陳碩真——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程宗揚拍板道:“就依你的主意去做!需要多少開銷,盡管說!” 
  蘭姑笑道:“我去酒樓看過,剛建成沒多久,還是新的。不必大動,只需清
理一遍,內部鋪設地毯,張挂帷帳,便已足夠。另外說是只接待女客,我猜還有
些貴人會帶些男子過來。便將前樓置為會客區,可供宴飲,內院禁絕男客,只允
許女客進入。這樣的話,招募一些人手,便可開張。商品暫時以霓龍絲衣和各色
珠寶飾品為主,供女客挑選。” 
  程宗揚摸著下巴想了想,“那些公主,不太好邀請吧?” 
  蘭姑笑道:“我和阮姨娘商量過,先邀請的,最好是教坊的名家。那些教坊
女子平日往來的客人非富即貴,一套絲衣,數十上百人見過也不稀奇。昨日我剛
給柳善才送了套霓龍絲衣,她喜歡得緊。若換作諸位公主,有幾人能見到她們穿
的什麼內衣?便是見到,也未必敢往外說。” 
  程宗揚笑道:“你說得對,是我想岔了。先從教坊入手,然後是青樓。她們
可是立在時尚的最前沿。一旦她們打開市場,真正收割利潤的,才是那些年少多
金的貴女了。” 
  “阮姨娘還出了個主意,請來教坊名家,做一場內衣展示。” 
  “一個主意賣兩家啊。不行,你們准備好了,我得先看,免得到時候禁止男
客入內,連我都進不去。” 
  “主子哪裡會進不去呢?”蘭姑笑道:“到時候,奴家的香閨給主子留著便
是。” 
  “哎呦,老四,趕緊管管你婆娘!當面就給我下魚餌。” 
  祁遠一臉憨厚地說道:“我可管不著她。” 
  蘭姑叉腰道:“哪個要你管?” 
  “祁爺,”張惲進來道:“越二爺那邊來了兩位生意上的朋友,想請你過去
敘敘。” 
  “這就去。”祁遠向主公抱了抱拳,起身出去。 
  程宗揚收起笑意,對蘭姑道:“還不肯嫁?” 
  “我不想耽誤他。”蘭姑笑著嘆了口氣,“實話說罷,我不能生,嫁過去也
是拖累了他。”說著又埋怨道:“那老四也是個榆林腦袋,我都說給他當妾,他
硬是不肯,非要當正室。” 
  “不能生也不算什麼。我那一屋子不能生的。” 
  蘭姑似笑非笑地說道:“那可未必都怪她們。” 
  程宗揚尷尬地說道:“揭人不揭短。你這麼說,我的面子往哪兒放呢?” 
  蘭姑笑道:“奴婢給主子賠不是了。” 
  “玩笑歸玩笑,說正經的,你跟老四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趕緊成親拉倒。
要生娃,讓老四納妾啊。反正你又不管他這個。” 
  蘭姑低頭扯著帕子,“我到底做的皮肉生意。” 
  “換做別人,多半勸你別再幹這生意,從良什麼的。我倒是覺得吧,那些姑
娘到你手裡還算好的。當日在水香樓,我在旁邊都看到了。你做的事有些人看不
上,我看著可是積了大德。” 
  蘭姑掩口笑道:“積德談不上。只是我受過苦楚,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你就遂了老四的心意吧。”程宗揚賣力地勸道:“他這回要去五原,裡頭
一大半都是為了你。” 
  蘭姑無法生育,只怕和凝羽被人當作鼎爐一樣,都與蘇妖婦脫不干系。 
  蘭姑想了片刻,然後展顏一笑,“我明白了。老四能遇上你這樣的主子,真
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要沒老四,我早死了。說來還是我祖墳青煙冒得旺,才遇見老四。” 
  說到祖墳,蘭姑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起來。好奇之余,還隱隱有些興奮。 
  這種表情,程宗揚近來見得太多,一看就知道蘭姑在想什麼,“打住!再跟
我提那誰,我立馬翻臉!” 
  “可外面都說,主子才是真龍。都有神龍降世了。” 
  程宗揚覺得自己還是很講科學的,可架不住六朝講究的是玄學,最熱衷的就
是各種白日顯聖,得道成仙的神異傳聞。這事兒根本沒辦法解釋,程宗揚只能蒼
白地說一句:“我不是,別瞎說啊。” 
  蘭姑小聲道:“主子,你不會要當天子吧?” 
  程宗揚怒道:“我還當天王老子呢!” 
  好說歹說,終於打消了蘭姑的好奇。程宗揚說得口干舌燥,最後專門叮囑一
句,“別的就算了。有個事你幫我留意一下——召來的姑娘有漂亮的,悄悄跟我
說一聲。” 
  蘭姑笑著啐了一口,拿著帕子起身告辭。 
  程宗揚拿起茶盞一口喝干,只覺心情暢快,他抬腿放到幾上,“誰閑著呢?
過來一個!老爺這會兒興致來了。” 
  ◇    ◇    ◇ 
  趙飛燕昨晚沒睡多久,從咸宜觀回來後小憩了片刻,醒時已近黃昏。樓內靜
悄悄的,雖然銅爐內燃著熏香,但開著窗戶通風,仍有些許寒意。 
  諸女各自出去辦事,連合德也不在房內,不知去哪裡玩耍。趙飛燕坐在妝台
前,對著銅鏡將長髮軟軟梳了個髻。她天生麗質,眉眼如畫,膚色潤如明玉,尋
常的胭脂水粉反而污了顏色,因此平日極少使用。然而此時看著鏡中的嬌靨,總
覺得少了些什麼。 
  她打開胭脂盒,用指尖沾了點胭脂,在紅唇上淺淺地涂了一抹。左右端詳片
刻,這才起身下樓。 
  到得廳間,便看到那位湖陽君跪在座椅前,一張俏臉埋在主人腿間,賣力地
吞吐肉棒。她身無寸縷,從後看去,那只肥圓的雪臀白生生翹在半空,前陰後庭
各插著一根粗長的膠棒。自家夫君靠在椅中,把腳放在她屁股上,不時去撥弄棒
身。 
  見趙飛燕下來,程宗揚放開孫暖,“找你蛇姊姊玩去。” 
  孫暖喘息著吐出肉棒,無顏去看曾被自己嘲諷奚落過的趙后,低著頭避開她
的視線,撿起掉落的衣物抱在身前,光著身子走開。 
  打發孫暖離開,程宗揚掩上衣襟,打了個哈哈道:“剛閑下來,正好看見她
了,哈哈……” 
  趙飛燕嫣然一笑,一雙妙目泛起如水的波光,她娉婷裊娜地走到自家夫君面
前,然後屈膝跪倒,張開柔艷的紅唇,含住夫君的龜頭,伸出滑膩的香舌,細致
地舔舐起來。 
  片刻後,趙飛燕仰起臉,柔聲道:“其實,那些事妾身也可以做的……” 
  看著面前絕美的玉顏,程宗揚心跳都快了幾分。趙飛燕與其他女子不同,算
是中了妹妹的圈套,失了貞潔,才不得不委身於己。雖然早已經與自己有了雲雨
之歡,到底身份不同,平常總免不了有幾分矜持,床笫間也有些放不開。 
  程宗揚訝然笑道:“今天怎麼這麼乖?” 
  “妾身今日去咸宜觀,聽見女冠吟誦經文: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
浮。只貪利祿求榮顯,不顧形容暗悴枯……賤妾此生漂浮迷途,身如不系之舟,
難知去路。雖身居后位,卻未嘗有片刻歡愉,每日裡惴惴不安,唯恐身死族滅,
為世人所笑。” 
  “直到遇見夫君……”趙飛燕眼中流露出一絲濃到化不開的深情,柔聲道:
“才如同歸鳥返巢,終於知道安穩的滋味。” 
  程宗揚知道她的身世。飛燕與合德一樣,都是出生不久便被棄之道旁,數日
不死,才被趙父收養長大。後被送入陽阿公主府中,作了一名歌伎。再後來,她
被劉驁看中,一躍成為皇后。雖然備極榮寵,卻如同腳踩浮萍,在諸呂充滿惡意
的謠言污蔑下,聲名狼藉,每日裡戰戰兢兢。可以說,她這一生中,都沒有幾天
真正平安喜樂的日子。 
  洛都之亂,趙飛燕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面對各方爭奪,全無還手之力,一
番爭斗之下,早已心力交瘁。而真正打擊到她的是,她對劉驁滿腔深情,感激不
盡,最後卻發現劉驁只是與諸呂爭權,拿她當擋箭牌來使,任由外界謠言四起,
卻無動於衷,甚至刻意將諸呂的矛頭引到她身上,使她更是心喪若死。 
  天子尚且如此,可見趙飛燕所說的命如浮萍,無所憑依。最後反而是一個自
稱商賈的年輕人挺身而出,敗呂氏,誅呂冀,立天子,平劉建,不遺余力的扶助
自己,使她第一次感受到有所依靠,因此得知程侯遠赴長安,趙飛燕寧肯離開漢
宮,也要跟隨於他,就是怕失去這唯一的依靠。 
  “妾身別無他長,唯薄有姿色。今日賤妾在神前祈佑:此生此世,唯願以色
事君,如履隨足,長伴左右,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眼前的玉人嬌聲細語,一字一句都如同在神前立誓,“自今而後,以君之喜
為喜,以君之樂為樂。願為繞指,任君暢懷,極盡歡娛之事。” 
  程宗揚第一次見到趙飛燕真情流露,真沒想到漢國女子一旦動情,竟然如此
熾烈,猶如燈蛾,焚盡自身也在所不惜。 
  “你……”程宗揚不知該如何接口,良久安慰道:“不要委屈自己。” 
  趙飛燕展顏一笑,猶如鮮花怒放,使人目眩神迷,柔聲道:“妾身有一事相
求。” 
  “你說。” 

  “妾身求夫君召集群婢,在眾人面前,給妾身的後庭開苞。”趙飛燕聲音微
微有些顫抖,顯然羞赧無比,仍堅持說道:“妾身元紅已失,非為完璧。如今得
以服侍夫君,願在群婢見証之下,以後庭落紅,為夫君賀。” 
  如此褻事,從趙飛燕口中說出來,卻像是起誓去履行自己的諾言一般,充滿
了庄嚴和聖潔的儀式感。 
  程宗揚摟住她的身子,“我也有件事要對你說。” 
  “請夫君吩咐。” 
  “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給我口!”程宗揚道:“我這會兒想吻你,都有點
下不去嘴。” 
  說著,他低下頭,狠狠吻住玉人的香唇。 
  ◇    ◇    ◇ 
  華燈初上,程宗揚剛剛浴罷,正披散著頭髮,一邊被阮香琳擦拭抹干,一邊
看著賈文和整理的藩鎮資料,一邊聽著尹馥蘭的回話。 
  “黎錦香?你遇見她了?劍霄門那個?” 
  “是。她已經作了少婦打扮,應該是嫁人了。” 
  “她嫁的誰?”程宗揚回想了一下,“不會是周飛吧?” 
  “多半是他。當初廣源行想籠絡那位周少主,專門挑了她去太泉。” 
  “廣源行怎麼不籠絡我呢?”程宗揚大為不滿,“這是看不上我啊!” 
  旁邊的侍奴都笑了起來。 
  蛇夫人道:“只怪他們瞎了眼。那周飛外強中干,色厲內荏,自大到自卑,
簡直荒唐可笑。” 
  程宗揚替黎錦香有些可惜,“好好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讓人打聽一下,周飛是不是回來了。他們在留仙坪到底幹了些什麼。” 
  “是。” 
  環佩聲響,孫壽、孫暖二女扶著趙飛燕進來,成光扶著趙合德跟在後面。 
  諸女都是盛裝打扮,趙飛燕穿的皇后服飾,鳳釵彩綬,寶光四射。襄城君與
湖陽君都穿的封君服色,錦衣繡帶,貴氣逼人。成光被俘時正穿著太子妃服,此
時也穿在身上。唯獨趙合德沒有封號,不過她的衣著更引人注目。 
  她穿著一條潔白的婚紗——沒錯,就是經典款式的新娘婚紗。她香肩裸露,
婚紗胸部貼身緊合,腰線緊貼著臀緣,將她婀娜多姿的嬌軀勾勒得淋漓盡致。下
方的裙擺鑲滿蕾絲,層層疊疊依次展開,宛如一支盛開的百合,奢華而又優雅。 
  她腦後還披著一條折起的白紗,紗尾一直垂到肩後,猶如同畫中的仙子,純
潔得不染凡塵。 
  程宗揚瞪大眼睛,這是在太泉古陣找到的一條婚紗,當時小紫覺得好玩,專
門從太泉帶了出來,沒想到會被合德穿上。 
  程宗揚第一個念頭就是:合德這丫頭真不怕死啊!敢搶死丫頭的婚紗穿?你
把她的婚紗穿了,將來死丫頭穿什麼?死丫頭要是知道,你就死定了! 
  趙合德玉頰生暈,一手提著裙擺,生怕踩倒。看到程宗揚驚訝的目光,她有
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這是紫妹妹給我的。好難穿……” 
  程宗揚長出了一口氣,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內宅諸女盡在廳中,義姁去“偶遇”潘金蓮,卻扑了個空,此時也已回來。
自阮香琳以下,蛇夫人、罌粟女、驚理、孫壽、孫暖、尹馥蘭、成光、義姁,分
列兩排,齊聲道:“恭喜娘娘。” 
  廳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榻前鋪著柔軟的茵席,席上放著一方白布。 
  趙飛燕與妹妹攜手,款款走到茵席前,然後伏身拜倒,“夫君萬壽永寧,獲
福無量。” 
  程宗揚笑道:“你還不如說恭喜發財呢。” 
  趙飛燕嬌聲道:“恭喜發財,長樂未央。” 
  程宗揚大笑道:“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恭喜發財了。” 
  趙合德道:“我也恭喜你發財。還有,一直一直一直……都好好的。” 
  程宗揚笑道:“真乖。一會兒你姊姊若是吃痛,你可要幫幫你姊姊。” 
  趙合德點了點頭,“嗯。”

第六章 為歡幾何

在眾人注視下,趙飛燕直起腰,從容解開衣帶。她沒有脫去
皇后的冠服,而是直接將華裳提至腰間,然後褪下褻褲,顯然要穿著這身皇后的
服色與他交歡。
  這身華美的宮裝,帶給她無比的榮寵,同時也將她緊緊地束縛其中,讓她難
以呼吸。她絲毫不在乎即將發生一切會褻瀆這身尊貴的冠服,如果會,她希望能
褻瀆它無數次。
  褻衣褪下,露出一只肌膚勝雪,香滑粉膩的美臀。她臀部猶如一件絕美的稀
世珍寶,肌膚白嫩而又晶瑩,嬌柔圓潤,在燈下散發出迷人的艷光,臀上那處蝴
蝶狀的印記猶如朱砂染上,燈光下鮮明奪目。
  再往上,是一截光滑如玉的纖腰。趙飛燕身材極美,嬌小玲瓏,卻絲毫不嫌
單薄。冰姿骨肉,纖秾得宜,一肌一膚都流露出萬種風情。
  趙飛燕雙手伸到臀後,抱住臀肉,然後纖美的玉指蘭花般翹起,用掌心將臀
肉分開,露出臀間一只雪嫩的肉孔。
  玉人嬌聲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妾身飛燕,今日願在一眾姊妹見証之
下,獻出後庭,供夫君採擷取樂。”
  程宗揚發現,趙飛燕是個很聰穎的女子,至少學習能力很強。她出身寒門,
入宮總共也沒有幾年,談吐已經非比尋常。就連當眾肛交這種事,也能說得優雅
得體。
  望著身穿宮裝華服,露出羞處的玉人,一股火熱而異樣的欲望從心底升起,
程宗揚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燃燒、沸騰。
  青史留名的絕代尤物,母儀天下的漢國皇后,此時順從地跪伏在自己面前,
等著自己的臨幸——程宗揚忽然覺得,自己穿越到六朝,直到此時此刻,才真正
不算白來一趟。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跨越時空的征服者,無意間闖進一個古老而龐大的帝
國……”
  腦海中響起一個深沉而幽遠的聲音。那聲音無比陌生,卻又出奇的熟悉。
  “憑借著超越時代的力量,我化身為殺戮,踏著無數白骨征服了一切。連帝
國最高貴的皇后殿下,也成為我的俘虜和奴隸。”
  恍惚中,自己似乎踏入另一個世界。周圍的景象仿佛在火焰中扭曲變形,幻
化成一座宏偉無比的宮殿。
  “帝國悠久而愚蠢的驕傲令人厭惡,他們匍匐在我腳下,像膜拜神祇一樣膜
拜我,卻沒有意識到他們只是一群渺小到可笑的虫子。他們每一次膚淺而無知的
贊頌,對我而言都如同污辱。”
  “為了宣揚征服者的無上榮光,同時也為了讓那些虫子能夠覺悟。在我的命
令下,以美貌和優雅而知名的帝國皇后,作為征服者的戰利品,被公開展示。”
  “在皇宮前的廣場上,這位尊貴的女性失去了她的尊嚴和貞潔,就像一個最
卑賤的母畜一樣,在無數虫子的圍觀下,當眾展露出她的一切,包括她最隱密的
部位:近乎完美的生殖器官和排泄器官。”
  “早在帝國投降的第一天,征服者就行使了他的權力,享用過作為俘虜的帝
國皇后。在古老而華麗的皇宮內,帝國皇后像母狗一樣抬起臀部,露出她的性器
官,任由征服者把巨大而堅硬的陽具放進她柔美多汁的陰道,反復捅弄。征服者
粗暴而肆意地享用著自己的戰利品。直到在她哭泣的贊美聲中,用精液灌滿她的
子宮。”
  “廣場上,新任的典禮官,一只忠誠的螻蟻,向帝國的子民宣讀了征服者的
神諭:為了顯示征服者的至高無上,帝國的皇后將在她的子民面前,用最卑賤的
方式撫慰偉大的征服者,直到征服者感到滿意。”
  “幾只忠誠的螻蟻將帝國的皇后帶到那些愚蠢的虫子面前,當眾檢查了她的
生殖器,宣布他們尊貴的皇后已經被征服者使用過,獲得了無上的榮光。同時也
向那些虫子証明,皇后的肛門還是純潔的,並沒有被玷污過的痕跡,偉大的征服
者將是皇后肛門的第一個佔有者。”
  “歡呼聲中,征服者伸出巨蟒般的雄性生殖器,深深楔入皇后那只嬌小而柔
嫩的排泄器官。”
  “征服者大笑著抬起頭,在他頭頂,一只彎曲的黑色長角泛起濃重的血色,
仿佛要刺穿蒼穹——”
  程宗揚口中的聲音一滯,忽然抬手往頭頂摸了幾下,結果只摸了個空。
  從恍惚中掙脫出來,程宗揚才意識到,剛才聽到的聲音都是從自己口中發出
來的,但就像是突然從錄音機裡聽到自己的聲音一樣,熟悉而又陌生。
  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個稀奇古怪的夢境,因為太過於真實和荒誕的鄭重,反而
有種奇怪的好笑。
  廳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驚愕、不解、恐懼,還有擔
心……
  好吧,明顯看得出來擔心的,只有飛燕合德姊妹兩個。看來其他人都已經習
慣於自己犯二了。
  罌粟女勉強道:“主子剛才說的……好奇怪……”
  蛇夫人道:“好像是個故事?我都快聽入迷了。”
  程宗揚哈哈一笑,“我剛編的故事!怎麼樣?”
  阮香琳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以為我瘋了?”
  阮香琳趕緊道:“怎麼可能!”
  “別辯解了,”程宗揚裝出惡狠狠的樣子,“你就是這麼想的!”
  “老爺,是奴家錯了。”
  程宗揚說笑幾句,總算驅散了沉甸甸壓在心頭的陰霾。方才的幻覺就像是一
個漫長而扭曲的夢境。一覺醒來,夢境中的記憶如同陽光下的露水一樣,迅速消
失,只剩一點模糊的痕跡。當然,更重要的是,眼下還有遠比夢境美好的東西吸
引了他的目光。
  眼前的玉人仍然保持著跪伏的姿勢,香肩貼地,雪臀高舉。沒有衣帶束縛的
華服貼著玉體滑下,露出一截纖美柔潤,白滑得宛如玉雕般的腰身。
  程宗揚方才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在幻境中看到了那位帝國皇后的面孔——與
眼前的玉人一模一樣。這並不奇怪,正是趙飛燕引發了自己的幻覺,如果出現別
的面孔才奇怪。但讓他不解的是,為什麼作為幻境的主角,自己頭上會出現魔鬼
的長角?難道埋藏在心底的真實自我,居然是一個惡魔嗎?
  這並不是不可能。比如此刻,程宗揚就發現,眼前風情萬種的絕代尤物激起
自己狂熱的欲望——那是一種強烈到瘋狂的征服欲,使他腦中充滿了各種不堪、
狂暴、甚至罪惡的綺念。似乎化身為幻境中的惡魔一樣,徹底撕碎她的尊嚴和高
貴,將她的肉體、靈魂……所有的一切,全部征服。
  程宗揚心頭狂跳,他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壓下心底的沖動。自己這會兒熱
血上頭,若是按捺不住,只怕她連一個回合都承受不住,就會香銷玉殞。
  眼前的尤物似乎感受到他的欲火。趙飛燕溫柔如水地伏著身子,雙手將自己
的臀溝分得更開一些,柔聲道:“賤妾皇后趙氏,屢受程侯恩澤,今日獻肛於程
侯,求程侯收用。”
  阮香琳笑道:“娘娘還得再扒開些,免得主子看不清,進錯了洞。”
  趙飛燕經歷過無數惡意滿滿地嘲諷和奚落,那時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承
受。然而此時面對一個下位者的調笑,她卻嬌柔地垂下眼瞼,玉指使力,將粉臀
扒得更開。
  那只小巧的肉孔原本縮在臀縫中間,仿佛一只白嫩的玉渦,精致可愛。此時
被扒得往外綻開,才隱約露出肛洞內一抹紅嫩,雪膚嫩穴,美不勝收。
  旁邊諸女都是姿色上佳的麗人,可看到趙飛燕連後庭都生得如此嬌艷,嫉妒
之余,都禁不住有些自慚形穢。
  身後傳來一聲口哨,輕佻而又無禮。趙飛燕面紅過耳,知道連自己的屁眼兒
都被他看過了。
  看著姊姊的姿勢,合德不由捂住發紅的臉頰,小聲道:“好羞人……”
  蛇夫人卻是看出了這位皇后娘娘的心意,她揚手朝那只雪臀上抽了一記,喝
斥道:“再舉高些,讓大伙兒都瞧仔細,皇后娘娘的屁眼兒生得什麼模樣?”
  趙飛燕玉頰通紅,低低應了一聲,“是。”然後忍著羞意,舉高雪臀,任由
眾人觀賞。
  趙合德生氣地攔住蛇夫人,“不許你打阿姊!”
  蛇夫人笑道:“小娘子莫惱,這可是你阿姊自己願意的。”
  “才不是呢!”趙合德張開手臂護住姊姊,“阿姊才不喜歡被你們欺負。”
  蛇夫人伸手攬住合德的纖腰,笑道:“好個不解風情的小娘子,你還不知道
怎麼哄男人開心呢。”
  “我當然知道啊。”趙合德小臉發紅,“他肏我的時候,就很開心。”
  眾女都笑了起來。
  罌粟女也看出端倪,笑著插口道:“小娘子信不信,若是換個花樣肏你,主
子會更開心?”
  趙合德露出狐疑的表情。
  罌粟女道:“比如把你吊起來,一邊打你的屁股,一邊肏你的小嫩穴……”
  “他才不會那麼壞!”說著趙合德又有些不放心,她看了程宗揚一眼,小聲
道:“是吧?”
  程宗揚壞笑著吹了聲口哨。
  趙合德可愛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為什麼要吊起來?好奇怪……
  蛇夫人在她上啄了一口,小聲笑道:“女人是讓用的,又不是要供著當佛母
的。你家阿姊是皇后娘娘,身份高貴,生得又美絕人寰,可哪裡有總讓主子敬著
的道理?主子心腸軟,面孔薄,你家阿姊再擺著皇后娘娘的架子,好端端的倒是
生分了。如今你家阿姊願意自賤身份,讓主子盡情耍弄一回,才好捅穿了那層窗
戶紙。你啊,可得多學著些。”
  “你不要來騙我。”趙合德警惕地說道:“夫君哥哥才不喜歡欺負人呢,更
不會欺負姊姊。”
  “哎呀,你怎麼不明白嗎?若是我們欺負你阿姊,主子敢把我們全都趕出門
去。可你阿姊是為了主子高興,自己願意。”蛇夫人耳語道:“你阿姊可是自己
說的,要當著眾人的面,讓主子破肛。”
  趙合德一臉懵懂,“是這樣嗎?”
  蛇夫人貼在她耳邊小聲道:“紫媽媽說過,這叫羞辱調教,很有趣呢。”
  蛇夫人說著,朝她擠了擠眼,然後揚聲道:“皇后娘娘,你的屁眼兒洗干淨
了嗎?”
  趙飛燕柔聲道:“是。”
  蛇夫人喝斥道:“我問你洗干淨沒有!”
  “妾身的屁眼兒已經洗干淨了。”
  “扒開,讓大伙兒看仔細!”
  趙飛燕含羞撐開肛洞。
  眼看著美艷絕倫的趙氏皇后掰開屁股,露出屁眼兒,眾女笑聲一片。程宗揚
腦中卻仿佛浮現出一連串模糊的畫面:劉驁尸骨未寒,失去天子庇護的趙飛燕便
被呂冀逼宮,被迫擺出同樣的姿勢,被他開了後庭﹔已經被宣布自盡的趙昭儀淪
為無名玩物,被人肆意蹂躪,直至命殞:趙飛燕也沒能逃過同樣的命運,苟延數
年之後,最終也被宣布自盡。
  他忽然有種感覺,這一切未必沒有發生過,甚至這一生也沒能躲開,就像是
她的宿命一般。只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使她遭受的凌辱不再殘忍,而是成為一種
游戲。
  笑謔中,蛇夫人將光奴牽到趙飛燕身後,“去聞聞。”
  成光將嬌艷的面孔埋到趙飛燕臀間,用鼻尖嗅了嗅,嬌聲道:“娘娘的屁眼
兒果然洗干淨了,還香噴噴的呢。”
  “仔細舔干淨了。”
  成光把舌尖伸進娘娘的屁眼兒,仔細舔舐起來。
  香舌伸進肛洞,趙飛燕禁不住低叫一聲,臀肉不由自主地繃緊。
  在蛇夫人的慫恿下,趙合德玉臉飛紅地斜著身子,半跪在趙飛燕身側,幫姊
姊分開臀肉。
  罌粟女用腳尖挑起趙飛燕的下巴,金燦燦的鳳釵垂下一縷珠串,在額前搖晃
著,映出她傾城的艷色。
  罌粟女輕笑道:“皇后娘娘,被太子妃舔屁眼兒的滋味,舒不舒服?”
  趙飛燕玉頰紅艷欲滴,她嬌羞地蹙著眉頭,顫聲道:“舒服……”
  阮香琳道:“若不是主子搭救,你這會兒只怕已經進了永巷,每日被那些閹
奴耍弄取樂。今日讓主子盡興,也算是報恩了。”
  趙飛燕抬眼望著面前的男子,唇角微微挑起,柔聲道:“多謝程侯恩典。”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前生後世,萬丈紅塵,讓程宗揚生出一種浮生若夢的
感覺。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不有佳人,何伸雅懷?
  程宗揚呼出一口濁氣,拋開腦中紛亂的思緒,然後起身張開手臂。侍奴上前
幫他解下浴袍,一根粗長的陽具從他腹下昂然挺出,肉棒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樣怒
漲著凸起,甚至隱隱能看到血液的流動。
  光奴鬆開唇舌,退到一旁。只見那只白美的雪臀高舉著,柔潤的臀溝內沾著
水痕,散發出濕淋淋的艷光。那只嬌小而柔艷的肛洞被舔得微微翻開,中間含著
水跡,顯得又濕又滑,柔嫩無比。
  驚理笑道:“主子快著,莫讓娘娘的屁眼兒著涼了。”
  程宗揚哈哈一笑,然後俯下身,火熱的龜頭頂住肛洞,緩緩用力。
  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肛洞慢慢凹陷下去忽然往外一翻,龜頭瞬間擠入一只又緊
又暖,綿軟無比的肉孔中。
  趙飛燕禁不住低低叫了一聲,玉指擰住地毯。
  趙合德抱著姊姊的雪臀,眼看著那根粗大的肉棒擠進姊姊那只又小又嫰的肛
洞裡面,羞怕之余,禁不住忐忑起來。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那些侍奴都被夫君
哥哥用過後面,還不是好端端的?
  剛想著,她“呀”的驚叫一聲,卻是阿姊姊那只被撐大的嫩肛周圍,現出一
抹血痕,襯著如雪的肌膚,如同落梅般殷紅無比。
  眾女笑道:“剛進去就見紅了,娘娘的屁眼兒好生嬌嫩。”
  驚理道:“恭喜主子,破了皇后娘娘的後庭,龍根見吉,財源滾滾。”
  罌粟女笑道:“還得恭喜娘娘,後庭被主子開了苞,從今往後,又多了些能
服侍主子的花樣。”
  阮香琳笑道:“光奴當日被主子採了後庭花,可是高興得都笑出聲了呢。”
  成光嬌聲道:“能被主子收用,是賤奴的福分。”
  在眾女的調笑攛掇下,趙飛燕忍著羞痛,婉聲道:“恭喜程侯,得了妾身後
庭的元紅,願程侯鴻運當頭,諸事吉祥……”
  程宗揚道:“叫老公。”
  “老公……妾身的屁眼兒舒服麼……”
  “不錯,又綿軟又緊致。比起前面的鳴鸞,別有一番趣味。”
  程宗揚慢慢挺動著,一邊是感受趙飛燕後庭柔嫩細膩的美妙,一邊也是怕她
受創過重。沒想到適應了陽物的粗細之後,身下的玉人卻主動扭動雪臀,不顧後
庭的痛處,迎合他的進出。
  “真看不出,高貴的皇后娘娘還有這麼淫浪的時候。”
  “平常出恭都要幾個宮人服侍,這會兒主動舉著屁股,讓主子拿她的屁眼兒
快活。”
  “便是下等窯子裡的娼婦,也不過如此了。”
  “主子龍根又粗又大,娘娘的屁眼兒都被撐裂了。”
  “主子用不著心疼,姁奴有上好的傷藥,用過之後保証恢復如初。”
  “還得娘娘親自開口,才好教主子放心。”
  趙飛燕羞赧地說道:“老公,用力便是……妾身受得住的。”
  肉棒略微用力,往外一拔,幾點鮮血迸出,濺在趙合德嬌美的粉頰上。小姑
娘抿著紅唇,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蛇夫人安慰道:“放心吧,這裡的姊妹都被主子入過肛,你阿姊是第一次用
後庭,一點痛楚,忍忍便是。等被主子幹過幾次,屁眼兒就撐開了。”
  趙合德弱弱地說道:“我也沒被用過……”
  “那可是好事,前後被主子開過兩次苞,主子肯定會多疼你一些。”
  鮮血從臀間溢出,順著雪白的大腿蜿蜒而下,滴在身下那方“喜帕”上。耳
中滿是侍姬奴婢的調笑聲,臀後傳來陣陣痛楚,但看到鮮血滴落,趙飛燕心頭卻
猛地一鬆。
  當初程侯力挽狂瀾,扶持自己穩住后位,趙飛燕原本只想著將妹妹嫁予他便
是,即便他已有正妃,也算報答一二。可沒想到連自己也淪入他手中,那日被他
侵入鸞穴,趙飛燕三分羞恥,倒有七分惱意。可一番雲雨之後,她卻第一次品嘗
到身為女人的高潮與快感,意識到雖然同為男子,程侯與身為天子的劉驁竟是如
此不同。
  終於程侯割血相救的恩情佔了上風,趙飛燕默認自己與他這位臣子的不倫之
為。待得金龍降世,趙飛燕芳心已經動搖。也許他才是真龍嫡脈,劉驁只是一個
篡居帝位的冒牌貨。自己身為皇后,服侍他才是自己本分。甚至連朝臣也默認了
此節,自己出宮前往程侯封地,不僅沒有受到任何阻撓,還有意無意地幫著自己
遮掩。
  而真正打開自己心結的,還是昨晚那一夜的荒唐。襄城君、湖陽君、江都王
太子妃……昔日無不是聲勢煊赫,便是在自己面前,也傲氣十足。那位一手遮天
的襄邑侯,看自己的目光更是如同看一只玩物一般。自己身為正宮皇后,卻毫無
憑藉可依,不得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直到昨晚,她終於發現,自己有了最可靠的憑倚。貴如孫壽,驕橫如孫暖,
傲慢如成光,無不對自己俯首帖耳,又乖又媚地獻出私處,任由自己踐踏,威風
全無,尊榮掃地。
  那一刻,她才真切意識到,自己與她們的命運只有一線之差。若非程侯,自
己的下場只會比她們更不堪。她們的男人、族中的男丁,會輪流賞玩自己這位皇
后,甚至看到友通期的遭遇,自己連自盡都不可得,只會被他們玩夠之後,悄無
聲息地消失。
  相比之下,自己的矜持如此可笑。一邊是被仇家當成娼妓淫玩羞辱,卻無計
可施。一邊面對挽救了自己的恩人總是拘緊難解,難以讓他暢懷。看他與那些賤
奴交歡時的恣意與放縱,自己何嘗及得上萬一?
  在咸宜觀聽到女冠的吟誦,使她生出一絲明悟。人生短暫,如電光石火,轉
瞬即逝。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與其自守矜持,不若放開懷抱,讓他盡情取樂,
盡歡而罷。些許羞辱,只要能讓他開心,自己也受之欣然。
  “合德,”趙飛燕嬌喘道:“把阿姊屁股掰得更開些,好教夫君大人的大雞
巴整個都幹到阿姊屁眼兒裡邊……”
  趙合德被姊姊大膽的話語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道:“阿,阿
姊……”
  趙飛燕柔聲道:“不光是你,也好教一眾姊妹都看到,阿姊即便貴為皇后,
在夫君大人面前也是一樣任其所為。不但被夫君幹過淫穴,還跟娼妓一樣,拿屁
眼兒給夫君大人取樂,供夫君大人開心……”
  這一晚,程宗揚享受到了連天子未曾享受過的世間極樂。尊貴而美艷的皇后
放棄了所有的矜持,任由他肆意肏弄。
  這一晚,內宅所有奴婢都看到麗色傾城的漢國皇后,赤條條跪伏在廳內,赤
裸著潔白如玉的嬌軀,一邊被主人肏弄屁眼兒,一邊嬌呻著婉轉迎合,絲毫不避
忌旁人的目光。
  ◇    ◇    ◇
  男主人精壯的身體伏在玉人柔軟的嬌軀上,雙手撐地,渾身肌肉繃緊,劇烈
地射著精。
  旁邊溫婉的小美人兒雙手掰著姊姊的雪臀,好讓他射得更深一些。
  下方的玉人美目半閉,紅唇微張,不時發出低低的呻吟聲。粗硬的陽具深深
插進屁眼兒,滾熱的精液一波一波涌入直腸,使她腹腔都暖暖的熱了起來。
  好不容易射完精,程宗揚直起腰,陽具“啵”的一聲,從嫩肛中拔出。
  那只小巧的屁眼兒被幹成一個渾圓的肉洞,能看到柔膩的腸壁,還有紅白相
間的精液。
  趙飛燕用身下的白布拭去臀間的血痕,然後跪在程宗揚面前,將那方白布舉
過頭頂,讓他觀賞自己後庭的落紅,含羞道:“多謝夫君給妾身後庭開苞。夫君
大人辛苦。”
  程宗揚心下憐惜,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掃了孫暖、尹馥蘭、義姁幾人一眼,
然後張臂將趙飛燕摟在懷中。
  尹馥蘭心下那點傲氣,此時泯滅無余。連身份高中,麗色傾城的皇后娘娘都
主動求主子破肛,她們還有什麼不甘心的?
  趙合德跟白紙一樣,半點心事也藏不住,這會兒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像是
滿腹心事,偶爾看程宗揚一眼,小臉又是一陣通紅。
  程宗揚看得有趣,正想將她也擁到懷裡,忽然間神情一動,坐起身來,表情
說不出的古怪。好像遇到一件無比荒唐,極其可笑的事情一般,吃驚之余,又有
些忍俊不禁。
  “六扇門這幫家伙還真幹得出來啊!剛賭咒發誓絕不再派人來,出門就當放
屁了?還要不要臉了?”
  三名侍奴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訝異。她們負責內宅的警戒,一直留神周
圍的動靜,並沒有感受到絲毫異狀,主子卻一口道出有人盯梢,還斷定是六扇門
的人,三人不由心生敬畏,真不知主子的修為到了何等境界。
  蛇夫人道:“奴婢出去看看。”
  “用不著。”程宗揚道:“才剛到永寧坊,還得一會兒呢。”
  諸女愈發驚訝,剛到永寧坊,也就是離此三裡有余,主子竟然感應得清清楚
楚,修為堪稱通神!即便殤侯,也未必能感應到坊外三裡的盯梢者,更不用提還
能辨出身份。
  程宗揚閉上眼,久無波動的竅陰穴微微震顫,心神透入其中,一個久違的身
影在腦海中變得清晰起來。

[ 本帖最後由 gemcafe 於 2019-6-20 06:49 AM 編輯 ]

第七章 新羅故婢

永寧坊外,一名戴著紗笠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掠過長街。 
  走到街口,一隊神策軍忽然提著燈籠從路口轉出。見有人沖犯宵禁,軍士們
立刻拔刀,同時收攏隊形,嚴陣以待。 
  長安宵禁極嚴,有沖犯宵禁者,一律按盜賊論處。相應的,嚴令之下還敢犯
禁的,往往真是亡命之徒。 
  為首的軍士喝道:“站住!” 
  黑衣人停下腳步,取出一塊腰牌。一名軍士上前舉起燈籠,搖晃的燈光下,
映出腰牌上“六扇門”三個字。再看她從披風下伸出的衣袖鑲著朱紅的滾邊,正
是官衙差役的服色。 
  軍士鬆了口氣,隨即收起燈籠退到一旁,朝後招了招手,示意同伴散開。 
  就在這時,軍士中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泉捕頭,是你麼?” 
  紗笠微微抬起,面紗下露出一張姣好的面孔,正是久無音訊的六扇門捕頭泉
玉姬。 
  對面說話的女子摘下兜帽,露出頭頂的芙蓉冠和一張如花嬌靨,卻是在咸宜
觀出現過的那名女冠。 
  泉玉姬收起腰牌,“原來是魚玄機魚仙子。” 
  女冠執起旁邊一人的手,笑道:“這是我的好友,周氏少夫人,黎錦香。這
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長安女神捕,泉捕頭。” 
  泉玉姬看了她一眼,然後抱拳施禮,“久仰。” 
  黎錦香微笑還禮,“久仰泉捕頭大名。” 
  魚玄機拉著黎錦香走過來,“我與錦香去樂游原登高,貪賞長安夜景,誤了
時辰,只好請叔父幫忙,派了隊神策軍送我們回去,不意會遇見泉捕頭。” 
  魚玄機工詩善韻,以才色名動京城,是長安有名的風流女冠。她叔父魚朝恩
更是受封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專領神策軍,身兼光祿、鴻臚、禮賓、
內飛龍、閑廄等職,權傾朝野。 
  泉玉姬道:“我公差勞碌,不得休息,怎比得了玄機仙子閑雲野鶴。” 
  魚玄機笑道:“你不若也棄了六扇門的差事,入我瑤池宗好了。” 
  泉玉姬笑著搖了搖頭。 
  黎錦香聽著兩人的交談,眼中露出一絲詫異。方才見禮時,她只覺得這位一
見面就抱拳道久仰,未免俗氣太重,完全看不出好友說的果決明斷,不讓鬚眉。
但句子一長,便聽出這位泉捕頭口齒生硬,原來不是唐國本地人氏,吐字發音反
而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忘了說了。”魚玄機笑道:“錦音的夫君來自弁韓,與泉捕頭還算是同鄉
呢。” 
  弁韓?泉玉姬正要開口,忽然身子一震,手掌按住小腹,露出一絲掩飾不住
的痛楚。 
  “咦?”魚玄機踏前一步,關切地問道:“泉捕頭可是受傷了?” 
  泉玉姬直起腰,鼻尖微微有些發紅,“差事在身,不敢多敘,改日再向兩位
賠罪。”說著一抱拳,“安寧洗,卡塞喲。”說罷飛身離開。 
  良久,黎錦香道:“她就是《新羅女大破白頭鷹》裡面的那位女神捕?果然
干脆利落。” 
  魚玄機望著泉玉姬的背影,唇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悠然道:“是啊。” 
  “她最後那句我常聽新羅婢說起,什麼意思?” 
  “新羅語的平安。告別時用的。”黎錦香淡淡道:“聽著就惡心。” 
  魚玄機笑了一聲,“走吧。” 
  ◇    ◇    ◇ 
  夜色下,教坊司的牆頭倏忽伸出一只腦袋,又飛快地收了回去。 
  泉玉姬走到牆邊,閃身掠入牆內。 
  教坊司一間僻靜的小室內,獨孤謂鼻青臉腫,與泉捕頭相顧無言,良久才尷
尬地苦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泉玉姬默不作聲,連幾上的茶盞也不去碰。 
  獨孤謂打起精神,“六日前漢使的船只抵達長安,入住宣平坊,上峰命我就
近監看。結果……唔,吃了點虧。不得不緊急把你調回來。抱歉。” 
  泉玉姬淡淡道:“有異常?” 
  “有。”獨孤謂道:“當日來的應該是空船。真正的漢使前日方到,與金谷
石氏的家主一同進城。走的是陸路。” 
  “原因?” 
  “只能靠猜了。一種可能是漢國的內亂尚未平息,漢使擔心途中遇襲,才棄
舟行陸,暗渡陳倉。另一種可能就麻煩了,也許漢使是為了與某人私下會面,才
刻意瞞過朝廷。” 
  “知道了。” 
  獨孤謂告誡道:“那些人狡猾得很,你可千萬要當心。尤其是那個叫中行說
的閹狗,又狠又壞,陰險奸詐!頭頂生瘡,腳底流膿那種,壞透了!” 
  “還有嗎?” 
  “我……”獨孤謂遲疑了一下,然後笑道:“你匆忙回來,還沒吃飯吧?我
給你准備了些點心……” 
  “不用。”泉玉姬拿出一頁紙,“這是宣平坊剝人面皮案子的線索。他們在
渭水北岸的馬場出現過。身份已經可以確定,為首的是熊元果。” 
  “凶手已經查出來了?”獨孤謂又驚又喜,接過紙張看了一遍,訕訕說道:
“我這回又搶了你的功勞了。” 
  泉玉姬站起身,放下斗笠的面紗。 
  獨孤謂連忙起身,“你去哪兒?” 
  “我去對面看看。” 
  “不可!”獨孤謂急道:“漢使身邊有高手!現在已經查出來的,有個姓敖
的,是晴州佣兵出身。裡面有兩三個身手比他還高明,我就是被一個姓吳的將軍
給打的。漢使身邊的侍婢我們也查出兩個:一個蛇夫人,一個罌粟女,都是無惡
不做的匪賊和女殺手,犯案累累,手段殘忍。那漢使連這種人都招攬……” 
  話沒說完,泉玉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獨孤謂在室內轉了兩圈,終於按捺不住,狠狠一跺腳,找出一條黑巾,將臉
蒙得只剩一只眼睛,溜出靜室,趴在牆頭觀望。 
  他倒是想跟著泉捕頭一道探探虛實,可白天人家已經放下話來了,自己要是
再被逮到,輕則丟官去職,重則斷手斷腳,連幾位上官也要吃挂落。 
  泉玉姬沒有徑直掠進對面的宅院,而是繞了半圈,身影在街角一棵墨黑色的
古槐下微微一晃,消失不見。 
  獨孤謂伏在牆頭,一邊心懷忐忑,一邊拼命給自己打氣。以泉捕頭的身手,
即便出了紕漏,也肯定能全身而退。總不至於跟自己一樣,被人白白揍了一頓,
還落下把柄,連累三位上官一起丟人現眼,活活把大唐的臉面都丟盡了。這事鬧
得,影響前途啊…… 
  這邊獨孤謂趴在牆頭憂心忡忡地吹著寒風,那邊他挂念的泉捕頭不但已經順
利進入漢使的宅院,甚至還深入到漢使的臥房內——然後就被漢使深入了。 
  泉奴股間已經是一片汪洋,久違的陽物撞入體內,如同破浪前行,穴內春潮
亂涌,濺得滿臀都是。 
  程宗揚笑道:“我就輕輕撩撥了那麼一下,你就濕成這樣了?” 
  “哦……主銀女神捕攢著眉峰,吃力地說著,方才的精幹利落早已拋到九霄
雲外。 
  她披風丟在一旁,身上那件黑底紅邊的捕快服被扒到腰上,露出裡面白滑的
玉體,此時如同青蛙一樣伏在圓桌上,股間那只美妙的玉戶因為充血,像鮮花一
樣怒放翻開緊緊含住深入穴內的肉棒,一縮一縮地不停抽動震顫。 
  “啵”的一聲,程宗揚拔出濕淋淋的陽具,然後“嘰嚀”一聲,帶著一片水
聲,重重貫入蜜穴,然後用力挺動幾下。身下的女神捕屁股一陣哆嗦,居然當場
就泄了身。 
  不會吧?“程宗揚吃驚之余,又有些失笑。多日不見,泉奴竟然敏感成這樣,
才幹了幾下,就浪得出水。 
  “米呀哈米大…婁婢休提一絲淘。”泉玉姬顫聲說著,一邊說一邊撅著滑膩
的大白屁股,在主人身下一顫一顫地泄出陰精。 
  “好好說話。” 
  泉玉姬用生硬的語調說道:“對不起……奴婢失態了……” 
  “你的六朝話一點長進都沒有。”程宗揚嘟囔著拔出陽具,然後毫不客氣地
幹進她的後庭。 
  “哦……”泉玉姬吃痛地叫道:“婁婢的含給……要爆炸了……” 
  “忍著些。把你的含給夾緊點,就這麼說會兒話。” 
  “耶……” 
  “你居然還當著六扇門的捕頭?殺鄭九鷹的事沒露餡嗎?” 
  泉玉姬斷斷續續說了兩邊分手之後的經歷。她回到長安,把罪責全部推到鄭
九鷹身上,由於同行的六扇門高手全部死完,六扇門也無法判斷真偽。最後經過
刑部的復查,泉玉姬原職留任。 
  此後一年中,泉玉姬接連破了幾起大案,再加上長安各處酒肆青樓突然流行
起《新羅女大破白頭鷹》的段子,使她的名聲不降反升,連原本因為鄭九鷹一案
暗中壓制她的六扇門高層都覺得有些棘手。 
  這一次她奉命查辦宣平坊剝人面皮的案子,剛鎖定作案的元凶,案件有了眉
目,六扇門緊急把她召回,與獨孤謂互換任務。從外邊看來,六扇門這事兒做得
實在是不地道,泉玉姬唾手可得的功勞平白讓給獨孤謂不說,還讓她堂堂一個女
捕頭蹲點盯人,打壓的勢頭實在是太明顯了。 
  而在身處局內的泉玉姬看來,十件百件功勞也比不上盯梢這樣的小事。自從
得到六扇門傳來的消息,前來的漢國使節是舞陽程侯,她心頭便悸動起來。待進
入長安,魂魄相連的感覺霎時變得清晰,泉玉姬終於確定來的正是自己的主人。 
  當中斷已久的撩撥再一次出現,泉玉姬如受電亟,空曠多時的肉體像遇到烈
火的干柴一樣,瞬間失去控制,以無比的激情回應主人的召喚。使得她在魚玄機
等人面前當場失態,險些就露出破綻。 
  “黑魔海的人找過你嗎?” 
  泉玉姬搖了搖頭。 
  程宗揚心裡再一次泛起古怪的情緒,黑魔海那幫賤人無論跟朱老頭,還是跟
自己,都屬於不死不休的局面,沒有任何轉寰的余地。可劍玉姬每到終局,總是
莫名其妙地退讓半子,非但沒有下死手,反而擺出落子無悔,願賭服輸的姿態。
幾乎是來一局輸一局,輸一局就賠個女人。 
  泉玉姬、凝玉姬、光玉姬,這就三個了。按行程分,正好是晉國、宋國、漢
國各一個。這賤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如果說是安插臥底,泉玉姬的魂丹都被自己得了,根本不可能再起異心。阮
香凝和成光,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個除了妖媚淫艷別無所長,看不
出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左右不過幾個肉便器而已,難道還要鬧肉便器革命不
成? 
  程宗揚想了半天,也揣摩不出劍玉姬那賤人的心思,只好先放到一邊,轉而
問起唐國的局勢,尤其是唐國官方這麼下力氣盯自己,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等泉玉姬說完,程宗揚才明白這是麻杆打狼兩頭怕。他固然擔心唐國有人對
自己心存歹意,唐國方面又何嘗不擔心自己來攪風攪雨?大家不光怕到一塊兒去
了,而且怕的理由都差不多。 
  程宗揚嘆道:“這事鬧的,還有沒有一點戰略互信了?” 
  泉玉姬出言道:“主人不妨去拜訪衛公。” 
  “嗯?”程宗揚疑惑了一下,隨即一拍額頭。 
  衛國公李藥師!當初師帥就是將月霜托付於他,臨終托孤,交情可見一斑。
如果說唐國有誰自己能夠信任,也只有這位李衛公了。 
  “衛公在唐國地位很高嗎?” 
  “衛公統領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驍衛、左右威衛、左右金吾衛、左右領
軍衛、左右監門衛、左右千牛衛——一共是十六衛大將軍,執掌皇圖天策府,地
位尊崇。” 
  “十六衛大將軍都歸他統領?那不是所有的兵都歸他管了?” 
  “沒有兵。” 
  “什麼?” 
  “十六衛從大將軍到將軍、長史、諸曹、參軍、各都尉,全都是軍官。下面
沒有兵。” 
  程宗揚沒聽明白,“兵歸誰管?” 
  “神策軍。”泉玉姬道:“十六衛合稱南衙府兵,主掌府兵。黃巢之亂後,
府兵已經廢除,如今的士卒都是召募而來,合稱北衙禁軍。其中神策一軍,就有
十八萬人。” 
  程宗揚來回算了一遍,“你是說神策軍有十八萬士兵,全歸魚朝恩那個太監
管。李衛公管的十六衛大將軍,一個兵都沒有?” 
  “是的呢。” 
  “是個鬼啊!放著一堆將軍不用,把士兵都給太監管?” 
  “打仗的時候會用那些將軍。打完仗,將軍們回歸十六衛。” 
  玩命的時候讓將軍們上陣頂著,打完仗滾回十六衛蹲著?這是什麼騷操作? 
  “你把唐國的局勢從頭給我講講!” 
  等泉玉姬好不容易說完,程宗揚才總算弄明白。自從黃巢之亂平定之後,唐
國就徹底變天了。以往的府兵制被廢除,十六衛成了空架子。外面四十八藩鎮各
守一方,裡邊是太監全面掌控軍權,朝中朋黨相互攻訐,宮內皇帝更是一個賽一
個的浪。 
  就連宗教都不消停,儒家文官攻擊佛門禿驢,佛門經過十方叢林的整合,依
靠財力大肆搶奪道門信眾。執道門牛耳的王哲投身軍伍,道門諸宗群龍無首,面
對十方叢林這樣的巨無霸毫無辦法。其余的景教、大秦教、天方教、祅教……壓
根兒沒人管,就跟放羊一樣,跑得漫山遍野,熱鬧非凡。 
  朝堂一片混亂,民間更是百胡雜居,商賈雲集,然而這種混亂中卻有一種奇
特而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一片肥沃而廣闊的原野,萬物無拘無束,野蠻生長,反
而出奇的繁榮昌盛。 
  但話說回來,唐國亂不亂跟自己有個毛的關系。自己找到卓美人兒,再看看
她傳送過來的地方是個什麼狀況,任務就算完成了,然後就可以打道回府,回舞
都好好搞自己的發展大計。 
  能通過衛公化解雙方的疑慮最好,化解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六扇門想盯
著盡管盯,最好再派幾個漂亮女捕過來,大家玩一場肉包子打狗的游戲。啊呸!
我怎麼是狗?起碼也是條狼啊! 
  “那個魚玄機……看起來挺漂亮啊。” 
  泉玉姬伏在他身下,一邊被他幹著屁眼兒,一邊道:“回主銀……魚玄機出
自泊陵魚氏,是魚無夷的妹妹。” 
  程宗揚怔了一下,泊陵魚氏……若非泉玉姬提起,自己幾乎都快忘掉了。 
  自己跟泊陵魚氏結下死仇,魚無疾、魚無夷的死都跟自己脫不了干系,還有
從魚氏手中奪到的陰陽魚,如今已經融入自己丹田,想還都沒可能。一個魚玄機
不可怕,問題是她那個太監叔父魚朝恩——掌管著十八萬神策軍!自己如果泄露
身份,立馬就是個死字,長了翅膀都飛不出去。 
  泉玉姬似乎覺察到他的心思,“魚朝恩不是魚氏的人。” 
  泉玉姬解釋道,魚朝恩是唐國赫赫有名的權閹,出名之後,泊陵魚氏才趕著
來攀親,將魚玄機送入長安,認了魚朝恩為叔父。甚至有傳言說魚玄機作為認養
的侄女,竟然服侍叔父的起居,即使魚朝恩是太監,也惹得風言風語,最後不得
不入咸宜觀作了女冠,藉此掩人耳目。 
  咸宜觀作為長安第一大女道觀,並不專奉道門一宗,而是諸宗均可傳道。不
過相對而言,以女子為主的瑤池宗更受女冠的青睞。 
  “果然是夠亂的……” 
  話雖如此,可還是不得不防。魚玄機既然跟魚朝恩有一腿,隨便遞句話,自
己就危險了。 
  程宗揚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跟潘姊兒打過照面嗎?她居然沒揭發你?” 
  泉玉姬吃了一驚,“鶴羽劍姬在長安?” 
  “你不知道?她跟那個鎮國公主在一起。”程宗揚想了一下,“說不定她也
是剛到。” 
  “不會超過三天,不然我肯定會知道。瑪切葉答!糟了!”泉玉姬失態地叫
了一聲。 
  潘金蓮雖然沒有親眼看到自己殺死鄭九鷹,但當初在晴州,自己與主人一起
的事,她都是親眼見過的。如果消息泄漏,六扇門肯定會對自己起疑心。 
  “別慌。那個鎮國公主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太真仙子受先皇鐘愛,當初入道,先皇欽命太乙真宗、陽鈞宗、乾貞道、
長青宗、瑤池宗一同授箓傳道,又因為幼時大病,被光明觀堂所救,因此結緣,
被光明觀堂收為弟子,一人獨兼六宗之長。” 
  獨兼六宗?聽起來很厲害啊。不過昨日她在街頭跟那些惡少斗毆,並沒有顯
露出什麼了不起的修為。會不會是謠傳?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太真仙子跟人打架,從來都沒有輸過。” 
  這不廢話嘛。她身份在哪兒擺著,唐皇的小姑姑。跟她打架,打輸了,那是
應該的﹔打贏了,可能命都沒了。 
  “她怎麼會跟潘姊兒混到一起?” 
  “太真仙子身份殊貴,六宗一直有人在旁隨侍護道。光明觀堂也有人在,上
一位隨侍的,是衛採芝。” 
  “誰?” 
  “光明觀堂上一代的大師伯,據說是太真仙子的授業恩師。” 
  程宗揚想起來,小香瓜和師師都曾提到過這位磊落不羈的師伯,沒想到會是
楊玉環的授業師。這麼說來,楊玉環跟小香瓜也是同門了。 
  “唐國皇帝換這麼勤,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內幕?” 
  泉玉姬道:“六扇門只管辦案緝捕,從不涉及宮闈之事。”她頓了一下,壓
低聲音道:“那些太監看得很緊。” 
  也就是說,那些太監真要做什麼手腳,外界也不會有人知曉。除非像敬宗那
樣,涉及到太監之間的爭斗,謀弒敬宗的太監被誅殺一空,事情才傳揚出來。 
  “剛才沒幾下就不行了。過來,像當初那樣,自己把浪穴翻開,讓老爺爽一
下!” 
  “耶!” 
  泉玉姬仰身躺在桌上,兩腿筆直分開,雙手剝開柔膩的陰唇,露出水汪汪的
穴口。 
  “嘿米呦,究塞喲!老爺,請用力!” 
  “啊……老爺……奴婢的浪穴……被幹穿了……” 
  “卡撒哈米達!謝謝主人的恩典……” 
  屏風後露出幾雙俏媚的美目,只不過此時,那些漂亮的眼睛都閃爍著赤裸裸
的不滿和嫉妒。 
  “該死的新羅婢!”其中一個咬牙說道。 
  “拿新羅語叫床,真會勾引主子。”另一個啐道。 
  有人擔心地問道:“她會不會也成了侍奴,跟咱們姊妹平齊?” 
  “不會罷。她底子不干淨,是巫宗養的御姬奴……” 
  “不好說,她可是獻過元紅的。聽媽媽說,她還把魂丹獻給了主子。”有人
憂心忡忡。 
  “別嘀咕了!”主人的聲音響起,“都出來吧。” 
  幾名侍奴面帶尷尬,從屏風後魚貫而出。 
  “認識一下,這是泉玉姬。長安六扇門的捕頭。這幾個是家裡的奴婢。” 
  “啊擰哈塞哦。你好,請多關照!”泉玉姬一邊掰穴被主人幹著,一邊笑吟
吟與幾名侍奴依次打著招呼。 
  眾女一邊回禮,一邊在心裡暗暗罵道:這新羅賤婢好生不要臉,被主子幹成
這樣,還能笑得出來…… 
  獨孤謂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又一次看到泉玉姬的身影。 
  那位女神捕從街角的古槐下現身,和她去時一樣,悄然穿過長街。不過落在
獨孤謂眼中,心頭不由“咯噔”一聲,他之所以被派來盯梢,一大長處就是他眼
力極佳,尤其擅長夜間視物。 
  憑借過人的目力,獨孤謂一眼便看出泉捕頭的異樣。她步態看似從容,實際
上卻有不小的區別,每走一步,從腳趾到雙腿都似乎在微微發顫,只不過她掩飾
得極好,換作旁人,很難看出端倪。 
  獨孤謂心一橫,也顧不上會不會被對面看穿身份,飛身越過牆頭,迎上去低
聲問道:“傷在哪裡了?”說著伸手去扶。 
  泉玉姬微微側身,避開他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向後示意了一下,讓他小心行
藏。 
  回到教坊,泉玉姬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潛入時驚動了宅中的高手,借著地利
才把人甩開。自己並未受傷,只是真氣消耗過甚,調息一晚就能恢復。 
  說完,她拿出一份短函,“這是交接手續。你可以走了。” 
  獨孤謂只好把話咽回去。泉捕頭六朝話不太流暢,平日不喜與人交談。能解
釋幾句,已經夠給自己面子了。 
  獨孤謂接過函件,“那……你保重。” 
  泉玉姬點了點頭,拿起案上的茶盞。 
  等獨孤謂走遠,泉玉姬掀開捕快服的下擺,用茶水洗去下體的污物。忽然她
抬起手,將沾著主人穢物的手指放在口中,渾身戰慄著,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 
  ◇    ◇    ◇ 
  泉玉姬帶來的消息,給程宗揚提了醒。李衛公照拂過月霜,又是呂奉先的師
長,論公論私,自己都應該親去拜會一番。 
  程宗揚不再耽擱,第二天一早,先派人知會了鴻臚寺一聲。然後奉了拜帖,
以行束脩之禮的名義,派人前往皇圖天策府,投帖拜會衛國公李藥師。 
  此時天策府與朝中三省六部一樣,也已經放假。不過李藥師孑然一身,長住
府內,接到拜帖,客氣地回復恭候大駕。程宗揚早已備好車馬,隨即帶上呂奉先
和高智商,大張旗鼓地前往皇圖天策府。 
  皇圖天策府位於興慶宮北的永嘉坊,坊南便是龍首渠。由於永嘉坊正對著長
安三大內之一的南內興慶宮,坊南不設坊門。車馬越過龍首渠上的拱橋,又繞到
東門入坊。 
  呂奉先白衣箭袖,騷包的紫金冠也換成了武士巾。玉面朱唇,雄姿英發,任
誰見了都得叫聲好。 
  他在坊外便即下車,步行至皇圖天策府門前,按照拜師的禮數,在門外俯身
跪拜。然後在一名內穿鎧甲,外披青衫的教官引領下,進入府內。 
  拜師的禮儀並不復雜,尤其皇圖天策府屬於軍方,能簡化的禮儀全部簡化,
一切以實用為主。 
  李藥師與幾名教官立在階上,呂奉先在階下再次跪拜行禮,然後奉上束脩。
所奉的束脩無非是酒、肉、幣、帛幾樣,以呂奉先的身家,再多百倍也是九牛一
毛,只是束脩向來有定例,過輕過重都屬於失禮,才沒有搞得過分鋪張。 
  李藥師受禮之後,回賜弓、矢、刀、劍以及袍服一套。呂奉先再次跪拜,完
成三跪三拜的拜師禮,正式進入皇圖天策府。 
  程宗揚全程跟隨,很慶幸自己千叮嚀萬囑咐之下,呂奉先同學順利地完成了
全套禮儀,一路規規矩矩,沒再鬧出什麼事來。 
  拜完師,混在教官隊伍裡的王忠嗣很臭屁地跳出來,指著呂奉先大笑,“小
子!敢打教官?還不是得乖乖給我磕頭!” 
  呂奉先愣了一下,“教官不能打嗎?” 
  “能。”旁邊的一名教官冷著臉道:“只要你能打得過,盡管打!” 
  “哦。”呂奉先對這位爽快的教官有些好奇,“你叫什麼名字?” 
  那教官臉頰抽動了一下,這臭小子,一點禮貌都不帶講的,真是欠揍啊。 
  王忠嗣搶著說道:“高仙芝高教官!小子,你就別想了。你學的功曹科,不
歸他教。” 
  呂奉先來了興趣,“功曹是步兵還是騎兵?” 
  王忠嗣無語半晌,“小子,你要學的……有點多啊。” 
  “這你都不知道?”高智商鄙視地說道:“功曹——特能撈錢!呂少,等你
學成出去當個主簿,那可發了!” 
  呂奉先奇道:“我要錢幹嘛?” 
  高智商更納悶,“你啥意思?還有不要錢的?” 
  呂奉先更奇怪了,“錢我有的是啊。” 
  眾人齊齊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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