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收藏  |  訂閱
3.0k  696.8k

  柳玉瑩最近幾乎每天都會和小保姆帶兒子出來散步,讓他感受一下正午的陽光,讓他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知秋園距離省委大院不遠,不到一公里的距離,柳玉瑩和小保姆推著嬰兒車步行走到這裡,柳玉瑩的心情很好,有了這個孩子,家庭才真正完整起來。
  在知秋園轉了一圈之後,她們回去了,車內的小庚新已經睡看了,柳玉瑩望著熟睡的兒子,露出會心的笑容,她很小心的將毛巾被給兒子蓋好,然後放下童車的紗罩,向保姆輕聲道:“回去吧!”
  李同育把車泊在知秋園的門外,靜靜望著知秋園大門口,他看到了柳玉瑩,看到了她和保姆一起推著童車,談笑著走了出來。李同育咬了咬嘴唇,他落下車窗,看到柳玉瑩又突然停了下來,那孩子在哭,柳玉瑩把兒子從童車中抱了出來,李同育清晰的看到那孩子天真可愛的小臉,小庚新的臉上還掛著兩顆淚珠兒,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李同育望著他的小臉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受,他看到了一個鮮活的生命,這生命正如一輪初升的太陽。
  張揚和梁成龍他們因為害怕被李同育發現,所以跟得很遠,他們不知道李同育為什麼會到知秋園來,當柳玉瑩出現的時候,張揚的面色不由得一變,難道李同育要鋌而走險?張揚低聲道:“不好!”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標緻轎車緩緩啟動,啟動之後忽然加速,沖著柳玉瑩母子高速沖了過去。
  張揚目眥欲裂,他預見到了什麼,大吼道:“開車!沖過去!”
  梁成龍已經將車熄火,此時重新啟動,再想沖過去肯定來不及了。
  柳玉瑩聽到車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抬起頭,她的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她抱著兒子,根本沒可能逃過這輛高速沖來的汽車。
  李同育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的目光中沒有欣喜,甚至他的心中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即將大仇得報的欣快感,他的眼前晃動著一張天真無邪的小臉,李同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仿佛聽到了楚靜芝憤怒的聲音:“李同育,你變了,你再不是過去那個李同育!”
  李同育爆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吼,他的腳將油門踩到了最底,事實上他一直都沒熄火。
  桑塔納以驚人地速度向前沖去。
  柳玉瑩抱著兒子想要逃走,可是兩輛車同時向她沖來,她完全被嚇傻了,她意識到這不會是一場意外,可是這樣的狀況下,她已經不知該怎麼做,小庚新似乎也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他突然停下了哭聲。
  桑塔納擦著柳玉瑩的身邊駛過,重重撞擊在標緻車的側方,將那輛標緻車撞得翻滾到了一旁,因為劇烈的撞擊,桑塔納前檔的玻璃完全碎裂了。
  玻璃的碎片四散飛出,有不少向柳玉瑩的方向飛去,她用身體阻擋著這些玻璃碎片,護衛著自己的兒子。
  標緻車中一個男人搖搖晃晃逃了出來,李同育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滿頭滿臉的血,他迎向那名男子似乎想要阻止他的下一步舉動,那男子忽然揚起手,一道寒光刺入了李同育的腹部。李同育死死抓住他的手,他感到冰冷的刀鋒刺穿了自己的身軀,刺入了他的臟腑,李同育的臉上帶著微笑……他的喉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那名男子想要擺脫他,可是李同育死死抓住他不放,他只能一刀又一刀的刺向李司育。
  張揚、梁成龍和黃軍三人第一時間沖到柳玉瑩的身邊,張揚大吼道:“保護柳阿姨!”說完他就沖了過去,一腳將那名瘋狂刺殺李同育的男子踢倒在地上,那名男子想要爬起來,張揚出手絕不容情,抬腳踏在他的右腕之上,哢嚓一聲,那名男子的手腕已經被張揚踩得粉碎,張揚隨後一記重拳,將那名男子擊暈在地。
  兩名巡警迅速跑了過來,張揚指著那名業已昏迷的男子道:“銬起來!”
  張揚來到李同育身邊,李同育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身下的鮮血已經流成了一條小河,張揚伸手點中他身體的穴道,想幫助他止血,卻被李同育染滿鮮血的手掌抓住:“不……要……”
  “為什麼要這樣做?”
  李同育望著正午的太陽,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而虛幻,他看到楚靜芝身穿白裙漂浮在空中,歷經多年,她依然容顏不改,還是那樣年輕,那樣美麗,李同育鬆開張揚的手臂,帶血的手掌伸向半空想要抓住楚靜芝:“靜芝……”
  他看到楚靜芝在向自己笑,看到她溫柔的眸子裡閃爍著晶瑩的淚水,李同育的手顫抖著:“靜芝……別哭……別為我哭……不值得……”
  楚靜芝沒有說話,伸出潔白柔嫩的手握住他帶血的手掌。
  李同育道:“別弄髒了你的衣服……”
  楚靜芝溫柔的笑,兩顆晶瑩的淚水無聲飄落,落在李同育的臉上卻變成了陽光,她的影像在李同育的視野中變得模糊,整個人沙粒般隨風逝去。
  “等我……”李同育顫聲道。
  “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張揚大聲道。
  李同育淒然笑道:“宋懷明……為什麼要吵醒我……為什麼……靜芝要帶我走了……我和她……再也不會分開……”他用盡全力緊緊抓著張揚的胸口,似乎要將張揚胸口的肌肉扯下一塊來,然而他的力量迅速的減退,沒過多久,他的手臂無力的垂落下去,癱軟在殷紅色的血泊之中。
  宋懷明絕不會想到李同育以這樣的方式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歷程,其實就連李同育自己也沒有想到,因為這件事涉及到柳玉瑩母子的安危,省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親自接管了這個案子,柳玉瑩母子平安。如果不是李同育在緊急關頭開車沖了上去,將那輛標緻車撞翻,那麼柳玉瑩母子連同那個小保姆絕對無法倖免於難。
  宋懷明聞訊之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家裡,孩子沒有受到驚嚇,已經睡了,柳玉瑩顯然還沒有從驚恐中恢復過來,坐在搖籃旁望著熟睡的兒子,默默地流淚,看到宋懷明驚魂未定的趕到家中,柳玉瑩只叫了聲懷明,就撲入他的懷中泣不成聲。宋懷明小聲勸慰著妻子,聽妻子斷斷續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宋懷明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發生的一切,仍然能夠想像到那一刻的驚心動魄,他緊擁著妻子,望著已經安然入睡兒子恬靜的小臉,李同育本可以讓他痛苦終生,可是在最後一刻,他轉變了念頭,宋懷明無法知道是什麼改變了李同育,可是他卻知道,這對他和他的家庭來說是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天。
  榮鵬飛緊皺著眉頭,他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張揚道:“說!你們怎麼會在那裡?”
  張揚一身血跡,這鮮血來自于李同育的身上,今天的一幕實在太突然,他歎了口氣道:“到現在我腦袋裡面前空空的,我本以為李同育要殺柳阿姨母子,卻想不到他救了她。”
  榮鵬飛道:“開標緻車的人叫戚景良,過去曾經是靜安市建委副主任,因為貪污罪被判刑,當時宋省長在靜安擔任紀委書記,這件案子是他主抓的,戚景良入獄期間,他的老婆精神病發作,殺死了他的女兒,所以戚景良認為是宋省長害了他一家,出獄之後一直都在尋找報復的機會。”
  張揚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低聲道:“這件事和李同育沒關係?”
  榮鵬飛道:“怎麼會沒關係?李同育找到了他,兩人一拍即合,是李同育給他創造條件,戚景良剛才什麼都交代了,他想殺死柳玉瑩母子,卻想不到李同育會阻止他。”
  張揚道:“我也沒有想到。”
  榮鵬飛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們幾個會在現場?”
  張揚這才將自己讓黃軍盯住李同育的事情說了出來。
  榮鵬飛聽完之後低聲道:“照你這麼說,李同育得了絕症?”
  張揚道:“應該是這樣,這也是他歇斯底里瘋狂報復宋省長的原因。”
  榮鵬飛歎了口氣道:“這個人真的很難評判!”
  此時他的手下將李同育的屍檢報告送來了,果然不出張揚所料,李同育得了肺癌。
  榮鵬飛把這個消息告訴張揚之後,張揚沉默了很久,他低聲道:“榮局,這件案子最後會怎樣?”
  榮鵬飛道:“案情已經明朗,等我見過宋省長再說。”他收起卷宗道:“張揚,這裡沒你事了,對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你們幾個千萬不要對外聲張。”
  宋懷明和榮鵬飛一起漫步在省委大院內,榮鵬飛是專門過來向他彙報案情的,宋懷明聽完他的彙報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榮鵬飛道:“宋省長,案情十分明朗,李同育雇傭戚景良意圖謀害您的家人,可就在戚景良開始行動的時候,李同育良心發現,他開著自己的汽車沖了上去,阻止了戚景良的犯罪行動,戚景良認為自己受到了他的愚弄,李同育擔心他進行下一步行動所以抓住了他,戚景良在他的身上一共捅了二十七刀。”
  宋懷明道:“李同育……”
  榮鵬飛道:“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失血過多。”
  宋懷明道:“他的事情能不能低調處理。”
  榮鵬飛道:“什麼?”他有些詫異的看著宋懷明。
  宋懷明抬起頭,望著天空中的白雲目光不知為何有些濕潤了,他低聲道:“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怎樣,今天他拼著性命救了我的妻兒,他最後的舉動已經足以抹去他所有的錯誤,我不想他留下污點。”
  榮鵬飛小聲提醒他道:“戚景良還活著!”
  宋懷明道:“死無對證,如果是他故意誣陷李同育呢?”
  榮鵬飛馬上明白了宋懷明的意思,他是要幫助李同育保全清白,李同育已經死了,宋懷明不想他再背負一個殺人犯的罪名。
  宋懷明低聲道:“既然我們已經無法改變結局,為什麼不讓這個結局變得美好一些,陽光一些?”
  榮鵬飛抿起嘴唇,低聲道:“我不會說,相信張揚也不會說!”
  宋懷明道:“沒人會說!結局都是一樣,不過我想我的朋友能夠走的安詳!”說出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宋懷明的內心宛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在楚靜芝出現之前,他和李同育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想起李同育這些年的改變,自己很難說沒有一丁點的責任,如果自己照顧好靜芝,那麼李同育或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宋懷明無法否認,李同育對楚靜芝的感情絕不次於自己,甚至他愛的比自己更深更加的執著,他的一生都在為楚靜芝而活,正是對這份感情的絕望毀去了他的一生。
  宋懷明很想對李同育說句話,他終於發現自己一直都欠李同育一句話對不起,這聲對不起是因為他沒有照顧好靜芝。
  張揚還是去專門看了李同育的遺體,在他的記憶中,還從沒有為一個自己憎恨過的人這樣傷心過,李同育臨終前的行為大大出乎了張揚的意料,他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黑山子鄉的鄉長胡愛民,兩個都曾經被張揚否定又否定的人,在真正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都表現出他們過人的勇氣,也許這才是他們的本性。
  望著李同育那張已經完全失去生命力的面孔,張揚感到一陣難言的悲傷,他很想挽救李同育的生命,可是已經太晚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罹絕症,李同育或許不會做出那麼多瘋狂的報復舉動,可是他在即將達成自己心願的時候,卻選擇了放棄,這足以證明,他的心底還是善良的。真正讓張揚感動的,卻是李同育對楚靜芝執著的愛,一個可以用生命去捍衛自己感情的人,應該值得所有人去尊重。
  張揚來到停屍房外,黃昏的陽光很溫暖,可是從他的內心深處卻泛起一絲冷意,生命永遠都是如此脆弱,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離去,張揚裹緊了衣服,不知為何,他忽然很想給嫣然打個電話,雖然明知道這時候會吵醒楚嫣然的美夢。
  楚嫣然的聲音透著慵懶:“喂!好早啊!”
  張揚笑道:“東江是黃昏!”
  楚嫣然輕聲道:“看來咱們現在總是不同步!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有事?”
  “沒什麼,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楚嫣然笑道:“好,那我就多說幾句,讓你聽個夠!”
  張揚道:“嫣然,你真好!”
  “怎麼了?”楚嫣然感覺到他有些異樣。
  張揚道:“沒什麼,快點回來吧,我想你了!”
  “肉麻!”楚嫣然小聲嗔怪著,可心底卻透著暖融融的幸福。
  張揚當晚就回到了南錫,李同育已經死了,應該不會繼續帶給宋懷明麻煩,然而他的死卻讓張揚對生命的意義又認識加深子一層,他想到了安語晨,可再打電話,安語晨的手機已經處在關機狀態中了。
  張揚本以為是太晚的緣故,第二天再打,依然如此。張揚開始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他坐在辦公室內,逐一撥打電話,甚至讓他的二哥專門去了一趟清臺山,去找老道士李信義詢問安語晨的下落,又讓姜亮去南林寺廣場問問安語晨近期有沒有去過那裡。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先是薑亮打電話過來,告訴張揚,安語晨的確去過南林寺廣場,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了,去過的當天她就走了。緊接著李信義來到黑山子鄉給張揚打了電話,他的聲音透著緊張:“張揚,她不是去找你了嗎?”
  張揚聽李信義這麼一說,心頓時涼了半截,安語晨之前和自己在電話中說的那些話,全都是在欺騙自己。張揚抑制住內心的惶恐,低聲道:“李道長,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李信義道:“就是和你打電話之前,張揚,我看這事壞了,這丫頭指不定要出什麼事……”李信義聲音都顫抖起來。
  張揚安慰李信義道:“李道長,你別擔心,也許她回香港了。”
  李信義道:“不可能,這孩子說了,她以後就留在內地,不回香港了!”
  張揚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就算踏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她找到!”

卷八 第736章 我要去西藏
  安語晨並沒有返回香港,張揚聯繫過她的父親安德銘之後馬上證實了這一點,安德銘對女兒表現的相當放心:“張揚,她昨天上午給我打過電話,說是要去爬山玩,清明節的時候會在清臺山等我們。”
  張揚並沒有多說話,心事重重的放下電話,安德銘看來對他女兒的真實情況並不清楚,安語晨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根據李信義描述的脈象,張揚當初利用霸道的內力強行為她打通的臨時經脈只怕即將閉塞,張揚後悔到了極點,如果當初自己再細心一點,再對她多一些關心,就能夠察覺她的異樣,自己不該離開春陽,無論怎樣都要見她一面再走。
  張揚返回南錫之後,始終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內,別人都不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最後還是一致推舉常海心過來看看。常海心本不想來,可是她心中又的確關心張揚的一切,雖然她無數次下決定想要割斷和張揚之間的一切聯繫,張揚離開南錫的這段時間,她又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明白自己這輩子只怕是離不開他了。
  常海心輕輕敲了敲房門,房門並沒有關,開了一條縫。
  張揚沒好氣道:“誰?”
  “我!”
  聽到常海心的聲音,張揚歎了口氣,低聲道:“進來!”
  常海心推門走了進去,看到滿面愁容的張揚,她反手將房門關上,走了進去,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拿起張揚的茶杯,為他換了茶葉,泡了一杯新茶,重新放在他的面前,無聲的舉動卻將她對張揚的關心和體貼表露無遺。
  張揚道:“小妖出事了!”
  常海心發出一聲驚呼,憑直覺她感到肯定不會是小事,否則張揚不會表現的如此沮喪。
  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往往需要一個傾聽者,張揚也不例外,他低聲道:“小妖天生絕脈,我一直都在尋找救治她的方法,可我卻始終找不到正確的途徑,我本來自以為醫術冠絕天下,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很多時候我仍然無力挽回,我無法讓嫣然的外公死而復生,我也阻止不了李同育流血而亡,現在連小妖也……”張揚說到這裡,心中一陣說不出的難過,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常海心默默靠近他,從他的身後將他抱住,用她柔軟而溫暖的懷抱慰藉張揚的內心。
  張揚道:“她看出我上次救她已經傾盡全力,也知道我沒什麼好辦法,所以她不想我為她冒險,竟然選擇默默離去。”
  常海心小聲道:“因為她愛你!”
  張揚身軀一震,其實他早就明白這個事實,安語晨對他的感情不可謂不深,從他在黑山子鄉初涉仕途,一直到現在,只要張揚需要,任何時候,安語晨都會毫不猶豫的為他付出,她對他絕不僅僅是徒弟對師父的感情,也早已超出了友情的界限,張揚怎能不明白?
  常海心能夠理解安語晨,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這樣的選擇。她柔聲道:“為什麼不去找她?”
  張揚黯然道:“我找不到她,我找遍了一切可能知道她消息的人,真的找不到她。”
  常海心道:“她既然決定走,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如果我是她,最難以割捨的人只能是你,你仔細回憶一下,最近她有沒有向你說過什麼?”
  張揚道:“她隱瞞的很好,我甚至沒有聽出任何的異樣。”
  常海心道:“過去呢?她有沒有說過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經常海心提醒,張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一次安語晨在他家中聊天,曾經說過,她還有許多地方沒去過,要趁著還走得動,要走遍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她還要去西藏,還要去攀登珠穆朗瑪峰……
  安語晨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變得越發清晰:“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死了,我寧願死在喜馬拉雅山的冰峰之上,永遠永遠被冰封凍在那裡,我很愛美,我不想變成白骨累累的樣子……
  張揚驚呼道:“她去了西藏,去了珠穆朗瑪峰!”
  常海心充滿詫異的望著張揚,張揚激動無比道:“一定是,一定是!我現在就去找她,來得及,我應該來得及!”他站起身,抱住常海心,用力在她的櫻唇上親吻了一記:“謝謝你海心!謝謝你!”
  常海心一張俏臉羞得通紅,真是一個瘋狂的傢伙。
  張揚走出辦公室他沖向隔壁的房間,還沒有到常淩峰的辦公室內,他就大聲叫道:“淩峰!淩峰!”
  常淩峰正在辦公室內和蕭苕敏商量省運會的事情,自從他來到南錫之後,張揚基本上將所有的事情一股腦都交給了他,常淩峰真是無可奈何,自己上輩子應該欠了他什麼,他指使自己工作從來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蕭苕敏看到張揚沖入房間內她笑了笑,向常淩峰說了聲,又和張揚打了個招呼,知趣的告退。
  蕭苕敏剛走,張揚就激動無比道:“淩峰,我得出去一陣子,你得給我盯著!”
  常淩峰直愣愣的看著張揚,這廝從來都是那麼風風火火,回到南錫連半天都沒有,這就要出去,常淩峰道:“張大主任,你出去這麼多天剛剛回來,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彙報工作,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又要出去,現在幾月份了,我想不要我來提醒你了吧?”
  張揚道:“四月份!管他幾月份,省運會還早著呢!”
  常淩峰道:“十月份開幕,你跟我說早著呢?滿打滿算還有半年,咱們不僅僅要面臨一個省運會,還有經貿會,老大,拜託你認真點行不行?”
  張揚道:“我必須要出去!”
  常淩峰道:“去哪兒?去幾天?”
  “西藏!怎麼也得二十天吧!”
  常淩峰臉上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你開玩笑?對了,是開玩笑,今兒四月一號,愚人節!”可他馬上看出張揚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你沒開玩笑?認真的?”
  張揚點了點頭。
  常淩峰道:“你就這麼走?說走就走?把南錫這邊的事情全都交給我?”
  張揚道:“淩峰,你瞭解我,打天下我在行,可治理天下我不成,現在舞臺我都給搭起來了,真正該唱戲的時候應該你來主持了。”
  常淩峰道:“你當初把我弄來的時候怎麼說的?說是讓我幫忙,我是幫忙,不是主事!”
  張揚道:“有分別嗎?現在我要你幫忙,幫我這個大忙,你是我哥們不?”
  “你就不能不去?等採集聖火的時候再走不行?”
  張揚道:“不行,小妖等著我去救命,我必須要去,而且馬上就得去,去晚了,只怕要給她收屍了。”
  常淩峰聽說安語晨有事,頓時明白張揚為什麼要急於前往西藏,他低聲道:“她去了西藏?”
  張揚道:“十有八九!”
  常淩峰道:“那就是你還不能斷定,為了一件還沒完全斷定的事情,你就要千里迢迢往西藏走一趟?”
  張揚道:“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得走一趟,淩峰,如果失蹤的換成章睿融,你會怎麼做?”
  常淩峰歎了口氣道:“你去吧,我算看清你了,什麼官職,什麼權力和美人相比,那是統統要靠邊,不過安語晨也是我朋友,這次我幫你。”
  張揚抓住常淩峰的手用力握了握,他又道:“這邊有這麼多人幫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他們。”說完這句話,他風風火火的就離開了。
  常淩峰望著這廝的背影,充滿無奈的搖了搖頭,張揚只要做出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張揚來到樓下的時候遇到了前來報到沒多久的梁東平,梁東平已經被常淩峰安排在宣傳科了,因為張揚的特別關照,所以常淩峰對他十分的客氣,還將體委宣傳科交給了他,梁東平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他已經初步找到了一些感覺,準備要好好在南錫體委工作了。
  梁東平見到張揚,免不得要打聲招呼,說兩句感謝的話。
  可張揚哪有時間跟他絮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東平,我有急事得出門,改天咱們再聊。”
  梁東平愕然看著他,張揚來到自己的吉普車前,拉開了車門,剛一啟動,常海心就出現在車前,從旁邊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上。
  常海心道:“你幹什麼去?”
  張揚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要去西藏!”
  常海心道:“去西藏?就你這破車?一點準備都沒有,你今兒沒發燒吧?”
  經常海心這麼一說,張大官人這才冷靜了下來,的確,去西藏路途遙遙,道路艱險連點準備都沒有,開車就想走,根本不現實啊,別的不說,就這輛吉普車,半路拋錨他也處理不了。常海心柔聲道:“欲速則不達,想去西藏可以,不過要找一輛好車。”
  張揚心說我這一時半會的去哪兒找好車去,因為安語晨的事情,張大官人對很多事情都無暇顧及了。
  常海心道:“去趙天才那裡!”她看出張揚因為過於關心安語晨的安危,所以思維相當混亂,當然這也表現出張揚重情義的一面,常海心現在對他也是極其的瞭解,張揚對哪個女孩都是這樣,情深意重,當初她因為火災毀容,張揚也是如此。愛一個人之前可以選擇,可是一旦愛上卻是沒有選擇的。
  常海心所有的感情都系在了張揚的身上,她已經認命,柔聲道:“你不用著急,先冷靜下來,就算去西藏,也要有個準備。”
  張揚道:“我現在腦子亂的很,我害怕他出事,如果小妖出了事,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
  常海心知道以張揚這樣的狀態,絕不適合一個人前往西藏。
  來到趙天才的修理廠,張揚馬上就明白常海心要他來這裡的用意,常海龍新買的豐田霸道正在他這裡做首保,工欲善必先利其器,前往西藏一路之上路況複雜,沒有一輛好車是萬萬不能的,於是常海龍的這輛還沒跑完磨合期的越野車就被無償徵用了。
  趙天才聽說張揚要去西藏也是驚詫不已,他和常淩峰開始的反應一樣,都以為今天是愚人節,張揚開了個愚人節的玩笑,可很快他就弄明白了,張揚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張揚圍著那輛豐田霸道轉悠的時候,常海心已經做趙天才的工作:“天才哥,張揚要去西藏!”
  趙天才道:“真的?”
  常海心點了點頭道:“我打算把我二哥的霸道借給他用,反正我二哥在京城忙活呢,最近也用不著。”
  趙天才笑了笑:“你家的事兒,我管不著,他要開,海龍肯定不會說什麼。”
  常海心道:“可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你說他這麼慌慌張張的前往西藏,人生路不熟的,而且最麻煩的是他對車的性能一點兒都不懂,萬一路上車子出了什麼故障,你說該咋辦?”
  趙天才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常海心這廝在給他做動員呢。說心裡話,趙天才還真捨不得這汽修廠,剛剛才把工廠理順,現在要走,肯定得造成不少的損失,可是他和張揚那是同生共死的交情,當初如果不是張揚,他現在哪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國內,而且還能擁有自己的汽車修理廠。趙天才道:“要不,這麼著吧,我跟他一起過去。”
  常海心沒說話,唇角卻已經露出了笑容。
  張揚走過來道:“海心,那我就把這車給開走了,回頭你跟你二哥說一聲。”
  常海心道:“說什麼?你用,他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趙天才道:“張揚,我跟你去!”
  張揚愣了一下,隨即抿了抿嘴唇,雖然他膽色過人,可是一個人前往西藏,漫漫萬里征途,一個人也十分寂寞,如果有趙天才做伴,當然最好不過,而且趙天才非但是他的好朋友,更是一位出色的技師,途中車輛就算出小毛病,趙天才也可以輕鬆搞定,所以張揚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他看了看周圍,低聲道:“這汽修廠……”
  趙天才笑道:“上軌道了,我應該可以離開,有什麼處理不了的問題,等我回來在解決。”
  張揚道:“那,咱們稍事休息,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趙天才道:“不能太急,前往西藏必須要準備,給我八個小時,來準備必須用品和規劃路線,咱們八小時後出發!”
  張揚道:“可我真的很急!”

  趙天才道:“我給你一個建議,把周山虎給叫上,這小子雖然剛拿了駕照,可車開得是沒的說,我們三個一起上路,輪換開車,絕對要比你一個人趕路要快得多。”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張揚,既然決定要去,一切都聽我來安排,咱們不但要到西藏,而且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張揚聽從了趙天才的建議,把周山虎也找了過來,利用趙天才做準備的八個小時,張揚幾乎聯繫了認識安語晨的每個人,讓他們一有安語晨的下落,馬上就和自己聯繫。
  當晚六點,張揚和趙天才,周山虎一行駕駛著常海龍的那輛豐田霸道向西藏挺進,因為張揚心系安語晨的安危,所以一路上他們幾乎未做停歇,每天都是三人輪換開車,還好三人駕駛技術都不錯,體力也都很好,周山虎更是一個天生的駕駛員,豐田霸道的性能本來就非常優秀,再加上有趙天才這個優秀的機械師,一路之上到也順利。相對來說,張揚開車的時間反倒少一些,因為大家都考慮到張揚現在比較著急找到安語晨,而這一路山路居多,險象環生,速度太快肯定無法保證安全。
  隨著接近西藏,張揚的心境總算變得平和起來,照他們的速度,就算安語晨提前幾天出發,也不會甩開他們多遠,按照趙天才的說法,如果再繼續這樣趕路,搞不好會超過安語晨,把安語晨落在身後。
  安語晨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張揚合上手機,汽車已經行駛在川藏交界的金沙江大橋上。趙天才一邊看著地圖一邊道:“經過這座大橋之後就算正式進入西藏了,晚上咱們可以休息一下。”
  開車的周山虎道:“今晚可以住旅店了吧,好幾天沒洗澡了,真需要好好洗個澡。”
  張揚沒說話,他向外面望去,山勢起伏,川藏公路和滇藏公路在此交匯,他們翻越海拔四千多米的拉烏山,進入瀾滄江峽谷,跨越蜿蜒的瀾滄江,從高聳雲天的埡口極目遠眺,川藏公路和瀾滄江宛如兩條晶亮的絲代,纏繞在千山萬壑之間,時隱時現。越野車翻越東達山,經左貢邦達翻越怒江山,途徑九十九道拐,下行到怒江邊的小城八宿。
  八宿只有一條小街,他們在小街上找到了一家相對乾淨的賓館,趙天才和周山虎一進店就急著鑽進去洗澡,張揚卻拿著安語晨的一張照片去老闆那裡詢問。這一路之上,張揚幾乎在每個投宿的客棧都會這麼做。
  客店老闆是個漢族人,看了看那照片,搖了搖頭。
  這時候,兩名身材魁梧膚色黧黑的藏族男子來到張揚的身邊,眯起眼睛看著張揚手中的那張照片。
  張揚抱著一絲希望向他們道:“老鄉,有沒有見過?”
  兩名藏族男子對望了一眼,呵呵笑了一聲,其中一人道:“漂亮!”
  張揚歎了口氣把照片收起,上樓梯的時候,一名漢族男子跟了過來,低聲提醒他道:“哥兒們,第一次來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第一次來!”
  那漢族男子道:“跟藏族人打交道要小心,不是每個人都像報紙上宣傳的那麼淳樸!”
  張揚笑道:“謝謝提醒!”
  那人又道:“最近安久拉山埡口有人搶劫,你們經過那兒的時候留意一些。”
  張揚再次表示感謝,他們入藏的途中,也聽不少人說,這一路治安不好,可他們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其實遇到了危險他們也不怕,張大官人正想找個機會發洩一下心中積攢的鬱悶呢。
  回到房間內,周山虎已經洗完了澡,正躺在床上摁著遙控器,他調來調去都是藏語台,周山虎很鬱悶的把遙控器扔到一邊:“天哪,這電視就一個台!”
  趙天才哆哆嗦嗦從洗手間裡跑了出來:“我靠啊!居然沒熱水……”
  周山虎笑道:“你將就點吧,能有水洗澡就不錯了。”
  張揚也去沖了個澡,聽到外面兩人的說話聲,趙天才歎了口氣道:“看來又沒打聽到消息。”
  周山虎道:“可不是嘛,咱們這一路問過來,根本沒有人見過她,你說會不會咱們找錯地方了,人家壓根沒來。”
  趙天才道:“無論她來不來,反正咱們來了!我過去早想著能來玩玩,這次剛好有了機會。”
  周山虎道:“你看到啥了?反正我啥都沒看著,一天到晚就趕路了。”
  趙天才也跟著歎了口氣。
  張揚在裡面聽著,心裡也有些慚愧,這些天,他只顧著催促大家趕路,路上再好的美景也沒有停留一下讓大家欣賞,隨著目的地的臨近,張揚心中的希望也在不斷減弱著,他也懷疑安語晨根本沒到來,如果她來了,不會一點音訊都沒有。張揚洗完冷水澡,換好衣服走了出來,他一邊把頭髮擦乾,一邊將上樓時聽到的話告訴了趙天才他們。
  趙天才道:“一路上都說有搶劫,咱們也沒遇到一個。”
  周山虎笑道:“我巴不得遇上幾個劫匪才好,上了高原,我就感覺悶得慌,要是有劫匪,剛好讓我練練手!”
  張揚道:“別扯了,走,下去隨便吃點,明兒一早起來趕路!”這些天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是風餐露宿,很久沒好好吃一頓了。
  雖然賓館裡本來就有飯菜準備,可趙天才建議還是出去看看,既然來到西藏,怎麼都要嘗嘗當地的特色小吃,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藏區受到漢族文化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多,這條小街上反倒是川味菜館居多,大都是為了滿足絡繹不絕的入藏旅遊者。
  三人身體素質都很出色,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什麼高原反應,因為擔心住宿的地方不安全,貴重的東西都由周山虎背著,他背著十多公斤重的背囊仍然健步如飛。張揚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到處看看,興許可以遇到安語晨,這些天來,他始終有個直覺,認為安語晨是一個人驅車前往西藏,所以他也選擇了驅車前往,以免和她在途中錯過,可是他們如今已經入藏,到現在還是沒有見到安語晨的影子,張揚開始對自己的直覺產生了懷疑。
  他們在街角處發現了一家藏民開得飯店,從門口停靠的車輛來看,生意是相當的不錯,他們來到飯店內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趙天才點了幾道西藏特色菜,氽灌腸、爆燜羊羔肉、蒸牛舌、還有大塊的犛牛肉。
  趙天才叫了青稞酒,張揚嫌青稞酒沒勁,讓周山虎拿出兩瓶茅臺,喝酒的時候,他們喝酒的時候,鄰桌的幾名藏民不停向他們張望。
  趙天才發現了這一點,低聲向張揚道:“那幾個藏人看我們的眼神好像不太對。”
  張揚淡然笑道:“管他呢,咱們吃咱們的他們不惹咱們便罷,如果敢惹咱們,一樣揍得他們找不著北!”張揚留意到其中兩名藏民正是他在客棧遇到的那兩個。
  周山虎頗為羡慕的看著那些藏人腰間懸掛的藏刀,低聲道:“人長得不咋地,可刀真好看,回頭得弄幾把帶回去。”
  張揚道:“等到了拉薩,你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趙天才端起青稞酒道:“咱們長途跋涉順利來到西藏,來,哥幾個共同幹一杯。”
  張揚抗議道:“你這酒度數太低,這也叫著乾杯,欺負人是不?”
  趙天才笑道:“我酒量不行,喝這剛好!”
  張揚也不是真的和他一般計較,笑了笑,端起酒杯居然真的將那一玻璃杯白酒給幹了,趙天才也將那杯青稞酒喝了個一乾二淨。
  周山虎道:“我就佩服張大哥!”
  張揚笑道:“佩服我什麼?”
  周山虎道:“佩服你為人,佩服你酒量!”
  趙天才道:“我也佩服他!”
  張揚道:“你佩服我什麼?”
  “為了一個女孩子能萬里迢迢找到西藏來,真是至情至聖!”
  “諷刺我?”
  趙天才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絕對沒有!”他是真沒有諷刺張揚的意思,其實當初在美國的時候,張揚為了顧佳彤就將紐約州攪得天翻地覆,眼前的一幕讓趙天才感到非常的熟悉。
  此時外面傳來雨點敲擊窗戶的聲音,周山虎跑出去看了看,轉回來告訴他們,下冰雹了。
  張揚剛剛有些放鬆的心情再度沉重了起來,他最擔心的就是天氣突變耽誤了行程。
  趙天才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勸慰道:“不用擔心,兩天內咱們就能夠抵達拉薩。”
  第二天清晨,五點鐘的時候,張揚就已經起床,聽到動靜周山虎也爬了起來,趙天才仍然睡著,張揚去拍了拍他,趙天才呻吟了兩聲,張揚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處火燙,趙天才不巧病了,張揚讓周山虎拿來藥包,找了些藥給趙天才服下。趙天才吃完藥之後,長舒了口氣道:“沒事兒,咱們接看上路。”
  三人來到外面,冰雹已經變成了小雨,拉開他們的越野車,先把後座放倒,鋪好毯子,讓趙天才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周山虎負責開車,張揚在旁邊指路。
  整條道路上只有他們一輛車在躑躅行進,因為小雨越下越急,道路又顛簸不平,周山虎把車速放得很慢,張揚目力超強,他全神貫注的盯住前方,不時提醒周山虎需要注意什麼。
  經過前方的泥濘山路,海拔也在不斷提高,根據路標顯示,他們距離安久拉埡口已經越來越近。因為張揚之前聽說過這裡有劫匪出沒,所以格外小心,前方的山路愈見狹窄,大約二百米的地方停著一輛滿是泥濘的吉普車,車後放著反光標誌,有一條身穿藏袍的男子站在那裡向他們揮舞著雙臂。
  周山虎放緩車速,低聲道:“好像有些不對!”
  張揚道:“沒事兒,開過去看看!”
  在距離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張揚讓周山虎把汽車停下,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地面非常濕滑,不少的地方都結滿薄冰,那名藏民朝著略嫌生硬的漢語道:“拋貓了,兄弟幫忙推一推!”
  張揚看了看周圍,那名藏民似乎並沒有同伴,他點了點頭,向那輛吉普車走去,沒等他走近那輛吉普車,那藏民忽然動作起來,從腰間抽出藏刀,倏然向張揚的腰腹部抵去,他應該沒想傷害張揚的性命,只是想將張揚制住,利用他來要脅車內的其他人。
  張揚一直都在提防著這名藏民,對方的藏刀剛剛抽出,張大官人的右拳已經奔雷一樣砸向他的面門,那名藏民悶哼了一聲,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藏刀也落在了一旁,吉普車的後門打開,從車內竄出兩道黑影,車下也有三人翻滾而出。
  從吉普車內沖出的兩人赫然是張揚在客棧中遇到的那兩名藏民,他們手中都拿著獵槍,二話不說,抬起獵槍照著張揚當胸就射,蓬!蓬!兩聲槍響,兩名藏人以為肯定要打中張揚,可張揚的身軀卻鬼魅般消失了,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張揚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雙拳幾乎在同時擊中兩人的腹部,將兩人打得癱軟了下去,剩下三名劫匪並沒有槍械,他們揮刀向張揚沖去的時候,周山虎也跑過來增援,他和張揚合力,三拳兩腳就將三名劫匪放倒,這幫劫匪顯然沒有遇到過這麼強悍的過路客,張揚制住他們的穴道,周山虎把他們的吉普車靠到道路旁。
  趙天才也從車上下來了,他裹著大衣,走過來逐一在劫匪的身上踹了一腳,覺著還不解恨,每人臉上又吐了一口唾沫。
  周山虎忙著把他們的藏刀都給收繳了,樂得合不攏嘴:“張大哥,這下不用花錢買刀了!”
  幾名劫匪面如土灰,他們之中又兩人專門從八宿盯到這裡,想不到盯上了三個瘟神。
  一名張揚在客棧中遇到的藏人結結巴巴道:“饒命……饒命……大家是自己人……”他看到周山虎和趙天才兩人把他們身上的值錢東西都給收繳了,以為今天遇到了同道中人,對方黑吃黑。
  張揚啐道:“去你媽的自己人,我們這是替天行道!”他向趙天才道:“把值錢的東西留下,這幾個狗日的全都弄到車上,然後把車給推到懸崖下面!”張揚有意在嚇唬這幾名劫匪。
  幾名劫匪嚇得差點尿褲子,那名剛才說話的藏人道:“好漢饒命,我們不敢了,我們不敢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那張照片……那張照片……”
  張揚微微一怔,他想起曾經在旅館內拿著安語晨的照片詢問消息,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了他的心頭,難道安語晨也從這路段經過,遭遇了這些劫匪,如果他們膽敢對安語晨下手,自己絕對放不過他們,想到這裡,張揚一把就揪住那名藏民的耳朵,大力拖拽之下,那名藏民的耳朵肌膚都被撕裂,鮮血流了出來,他慘叫道:“我說,我什麼都說,照片上的那女孩前天從這裡經過,當時我們看到她漂亮想下手,可是拉吉過去搭訕探聽她虛實,被她給痛揍了一頓。”拉吉就是他身邊的一名藏民,那藏民苦著臉道:“她比你還要凶,我只不過說了兩句話,就被她賞了兩記打耳光,還把我的藏刀和天青石手鏈給搶去了!”
  聽到這話張揚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們沒有欺騙自己,一定是小妖從這裡經過,這幫蟊賊也真的不開眼,居然想搶劫安語晨,安語晨什麼人?清臺山悍匪安大鬍子的孫女兒,她的家族就是強盜出身,骨子裡流淌的都是強盜的血液,搶她,她不搶別人都是好事兒。
  周山虎畢竟是孩子心性,把幾名劫匪弄到車裡,然後用自噴漆在車上噴上了車內有劫匪五個大字。反正張揚點中了他們的穴道,十二個小時之內不會解開。
  趙天才和周山虎將這些劫匪身上、車上的財物掠劫一空,反正都是不義之財,黑吃黑也吃得心安理得。

卷八 第737章 不開眼的劫匪
  趙天才經過這麼一鬧騰,出了一身的汗,病情居然減輕了許多。張揚因為終於得到了安語晨的消息,心情也變得輕鬆了許多,根據那名劫匪所說,安語晨前天才從這裡經過,只要他們抓緊時間趕路,很快就能夠追趕上她的步伐。出了安久拉山埡口,來到然烏湖。
  然烏湖是著名的高原堰塞湖,分上下兩部分,是雅魯藏布江最大的直流一帕隆藏布江的源頭,湖邊是綠茵茵的草場,茂盛的青稞田,閃耀是鬱鬱蒼蒼的蒼莽森林,碧水藍天,倒影著森林的剪影,眼前景色美不勝收。
  考慮到張揚迫切的心情,即便是面對這麼美麗的景色,趙天才和周山虎都沒有提出停留一下,他們把希望寄託于返程,希望張揚順利找到安語晨,那樣他們就能夠一起在歸程中好好欣賞一下這美麗的高原景色。
  途徑然烏鎮他們也沒有休息,當天夜晚已經來到了中國最美麗的冰川一米堆冰川。當晚他們在米堆冰川腳下的藏族村子米堆村入住,這兒海拔不高,擁有肥沃的耕地,茂密的森林,用原木搭建的藏屋大多是二層,第二層有一半是曬臺,曬臺上支起的木杆上搭滿了收穫的小麥和青稞,每家都有一個像籃球場大小的院子,裡面不但長著高大的喬木,在樹旁還插著幾面風馬旗,在樹林中隨風飄揚。
  村裡的藏民很熱情,在張揚他們分發了一些學習文具給藏族兒童之後,一些孩童的家人熱情的請他們去家裡喝酥油茶,張揚謝絕了他們的好意,拿起安語晨的照片詢問有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一名藏民告訴他,照片上的女孩前天晚上在這裡住宿,昨天一早去了米堆冰川。
  越來越多安語晨的消息讓張揚激動,他顧不上休息,執意要前往米堆冰川看看,雖然他也知道安語晨仍然留在米堆冰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他仍然不願放棄這個找到她的機會。
  從米堆村前往米堆冰川常人步行需要兩個小時,張揚沒有叫上趙天才和周山虎同路,他離開米堆村之後,施展輕功,在夜色下身形如燕,在山地之上高速奔行,疾如流星,迅如閃電沒過多長時間就已經來到米堆冰川。
  冰川在米堆河的上游,米堆河帕隆藏布江的直流。米堆冰川發育在源頭海拔6000米左右的雪山,雪山上有兩個巨大的圍椅狀冰盆。冰盆三面冰雪覆蓋,積雪隨時可以崩落,直立的雪崩槽如刀砍斧劈般,頻繁雪崩的時候,在幾個小時內就能觀察到多次雪崩。頻繁的雪崩是冰川發育的主要補給方式。冰盆中冰雪積聚多了,就會已流出來它以巨大的冰瀑布形式跌落入米堆河源頭冰盆地中,冰瀑布足有七八百米之高,景象奇特,氣勢宏偉,實屬世間罕見,如果把冰川看作是高山上遨遊下來的游龍,米堆冰川的弧拱構造恰似龍的狠狠肋骨,它們是由於冰瀑區的冰在冬天和夏天所溫度和濕度不同而造成的。
  前往米堆冰川要徒步穿越蒼莽的森林,翻越三道冰川運動留下的終磧壟。月上中天的嘶吼,張揚終於翻越了第三個終磧壟時,一個冰湖出現在眼前,冰湖平整如鏡,月光投射其上,整個冰湖泛起銀色的光芒。冰湖的另一端有一道寬近兩米、高達十數米的斷裂的冰舌,發出幽幽到藍光,從天而下的冰瀑布在陽光下閃著銀色的光芒,近800米的落差讓人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一陣陣從冰川上吹來的寒風迎臉撲來,在靜夜的月光下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慄。
  一個人單獨站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感歎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又不由得感覺到自身的渺小,張揚尋了個安全的位置,大聲道:“小妖!你在哪裡?”他中氣十足,聲音隨著寒冷的山風遠遠送了出去,回蕩在這空曠的冰川之上。
  聲音震動,數根冰淩隨之鬆動,斷裂後落了下去,刺向冰湖平整的表面,隨之又摔得粉身碎骨。
  張揚又叫了幾聲,遠處傳來一聲聲的沉悶響聲,或許他的聲音又引起子某處的雪崩,這樣的自然現象在冰川地帶十分常見。
  張揚在冰川上呆了近一個小時,確信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這才準備平山。
  回到米堆村的時候,整個村莊已經變得一盤漆黑,村民們早已入睡,張揚走向他們投宿的客棧,發現一道黑影在他們的越野車前晃動,張揚微微一怔,怒喝道:“什麼人?”
  那道黑影聽到張揚的呼喊聲扭頭就跑,張揚發足想要追趕,倏然一道冷風卷著森寒的空氣向他直射而來,張揚下意識的一個後仰。伸手向虛空中抓去,一支弩箭被他準確無誤的抓在手心,弩箭高速運行之中嘎然停止,箭杆在張揚的手中猶自顫動不停。
  一箭射罷,兩箭接踵而至,張揚發覺這兩箭卻不是射向自己,兩支弩箭瞄準的是他們的那輛豐田霸道,分別釘入前後輪胎之中。
  張揚勃然大怒,他向弩箭射出的方向沖去,卻聽到一聲摩托車的轟鳴,夜色之中,一人騎著山地摩托車向遠方疾馳而去。
  張揚揚起右臂將手中的那支弩箭全力摜出,弩箭從他的手中激發而出,其速度絲毫不遜色於勁弩射出,那名偷襲者似乎預感到危險來臨,駕駛著摩托車在高速中一個側傾,雖然如此,弩箭仍然射中他的右側肩胛,貫通了他的右肩。疼痛讓他失去了對摩托車的控制,機車歪斜著倒在泥濘的道路上,他的身體從車上摔落下來,接連翻滾出十多米的距離。
  張揚已經向他追了過去,與此同時,另外一輛山地摩托車朝著那人高速沖去,摔倒在地上的偷襲者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向同伴跑去,可是張揚豈會給他這個機會,抓起地上的石塊閃電般扔了出去,石塊撞擊在偷襲者的膝蓋之上,他發出一聲悶哼再次摔倒在地上,倒地的時候大聲道:“快走,別管我!”他的那名同伴看出勢頭不妙,急忙調轉摩托車的方向,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倘若在過去,張揚把他們全都攔截下來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之前他為了喚醒楚鎮南耗去了太多的內力,此時未免力有不逮,他來到那名偷襲者面前,偷襲者忽然向他撲了上來,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軍刺,刺向張揚的咽喉。張揚一把就將他的手腕握住,啪!地一巴掌打在他的面門上,打得這廝滿面開花,隨即將他的手腕脫臼,點了他的穴道,推倒在地上。
  張大官人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可做完之後,也不免有些氣喘吁吁,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一來因為他之前功力損耗過度,二來因為這裡是高原,在這裡做任何一個動作都要比平時難上許多。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客棧中的人們,不過大多數人都不願多事,只有趙天才和周山虎出來查看情況,看到張揚拖著一人回到院落之中,周山虎慌忙迎了上去:“怎麼回事?”
  張揚擦去額頭的汗水道:“偷車的,剛巧被我遇到!”
  趙天才聽說有人偷車,慌忙去車旁去看,兩條輪胎都被弩箭射中,駕駛側的玻璃也被砸爛了一個大洞,車內一片狼藉。趙天才用手電筒照著那名被張揚抓住的偷襲者,卻見他是個年輕的藏族人,膚色黝黑,頭髮有些蜷曲,鮮血把他的臉給弄花了,肩頭被一支弩箭穿透。趙天才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我們的車你也敢偷?”
  那藏族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你們倒楣了!”
  周山虎抬腳就把他給踹到在地上:“倒你媽的黴!”
  藏族人道:“惡狼帕加不會放過你們的!”
  隨後走出來的客棧老闆聽到惡狼帕加的名字,嚇得臉都白了,他把張揚請到一邊,低聲道:“放他走吧!惡狼帕加是藏區最兇狠的劫匪,你如果得罪了他,等於得罪了死神。”
  張揚笑道:“藏區怎麼著?藏區也是社會主義新中國,我他媽還不信了,一個劫匪還擁有這麼大的威懾力,什麼狗屁惡狼帕加,得罪了我,我讓他變成餓狗!”
  周龍山道:“不錯,讓他變成惡狗!”
  那客棧老闆,聽到他們的話,歎了口氣,居然道:“各位,我看你們還是趕緊趕路吧。”
  張揚明白了,這客棧老闆害怕那個惡狼帕加,他甚至不想再留宿他們,更不再說幫忙報警了。
  趙天才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車,幸好沒有什麼大毛病。
  張揚卻不相信今晚偷襲他的這些人是普通的偷車賊,趙天才修車的時候,他又把那名藏族人弄到一邊好好的盤問起來。
  張大官人有很多方法讓人說實話,沒過多長時間,那名藏人就交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果然不出張揚所料,這名藏人和之前在安久拉埡口意圖打劫他們的藏人都是一夥的,這些人的頭領都是那個惡狼帕加。
  周山虎和客棧老闆聊了一會兒,滿臉笑容的走了回來,他向張揚道:“知道帕加是什麼意思嗎?”
  張揚搖了搖頭,藏語他可不懂。
  “豬屎!帕加就是豬屎的意思!”
  張大官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山虎笑道:“你別笑,真的,他們藏人起名字跟咱們那邊差不多,都喜歡起個賤名好養活,什麼狗屎豬屎之類的,跟咱們喊狗蛋黑蛋二狗一樣尋常。”
  張揚點了點頭,那客棧老闆又過來勸他們趕緊走,省得惡狼帕加帶人過來尋仇,張揚也看出惡狼帕加在藏區的名氣很大,得罪了他,連客棧老闆都不敢留他們住宿了。
  趙天才很快就修好了汽車,輪胎可以補上,可被砸碎的玻璃只能臨時用膠帶封上。
  張揚稍作考慮之後做出了馬上上路的決定,他並不害怕什麼惡狼帕加,不過張揚急於找到安語晨,越來越多安語晨的消息,讓他確信安語晨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也許明天就能夠追上她了。
  他們決定離去,讓客棧老闆暗自松了口氣,不但把他們的住宿費都退了,而且告訴他們前行的注意事項。
  離開了米堆村,張揚讓趙天才和周山虎都去休息,自己駕車前行。
  趙天才病情還沒有完全痊癒,縮到後座去睡了,周山虎不放心張揚一個人開夜車,他堅持沒有去睡,穿著大衣,坐在副駕幫助張揚小心監測前方的道路。破裂的車窗雖然用膠帶糊住,可是起不到密閉保暖的效果,車內的溫度比起平時低了許多,張揚打開了暖風。
  再往前行走川藏路上的天線通麥,因為通麥到排龍約十四公里的道路山體疏鬆,遇到風雨和冰雪融化的天氣,這一路段經常會發生山體塌方和泥石流。不幸的是他們來到這一路段之前,天空又開始下起雨來,氣溫也突然低到了零下,雨水落下就結成了冰,這就是氣象上常說的凍雨。張揚將暖風對準了車窗不停地吹。
  趙天才也醒了過來,他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叫苦不迭道:“這膠帶不行,等到了八一鎮,必須先把這塊玻璃給換了。”
  周山虎忽然驚聲道:“停!”
  張揚沒敢把刹車踩到底,路面已經結冰,如果刹車踩得太死,恐怕會讓汽車改變方向,偏離出路面。
  周山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前方的道路上散落著幾塊石頭,周山虎徒步跑到那幾塊石頭前,將石頭推落山崖,然後指揮張揚緩緩通過那一路段,因為這一段道路上全都是落石,周山虎乾脆就步行引路清障,沒過多長時間,他身上的衣物就已經全部濕透了,哆哆嗦嗦的跑回車內,向張揚道:“張大哥,不成了,要不咱們還是停一停再走。”
  趙天才道:“停一停?想被凍死在這裡嗎?剛才就不該離開米堆村,既然走了就得繼續,咱們輪流引路,你換身衣服在車裡暖和暖和,我接著下去。”
  張揚阻止他們道:“你們負責開車,我來引路!”他停下車,推門跳了下去,和周山虎他們相比,自己的內力要渾厚許多,至少不會被這冷雨凍僵,雖然他們帶了雨衣,可是在這樣的天氣裡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周山虎將手燈遞給他,張揚拿著手燈繼續前行,沒走出多遠,前方道路出現了一道壕溝,張揚利用落石將壕溝墊平,周山虎小心把汽車駛了過去。
  他們就這樣走走停停,兩個小時才走了不到七公里的距離,照這樣下去,走過通麥路段恐怕天都要亮了。
  雨越下越大了,前方的道路卻越發狹窄,風雨中,不時聽到轟隆隆的悶響,那是遠處山體落石的聲音,即使張大官人擁有絕頂武功,可是在這樣惡劣的自然環境下也不禁暗暗心驚,人的力量和自然相比實在是太渺小了。
  小心翼翼的經過前方最為狹窄的地方,雨突然就變小了,張揚做出手勢示意他們停下汽車,前方道路中斷,一顆足有成年人腰粗的大樹橫躺在那裡,趙天才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他來到大樹前看了看,笑道:“松樹噯!張揚,我看咱們就利用這棵樹取取暖,休息休息再走吧。”
  張揚點了點頭,經過這一番折騰,他也感覺到有些疲倦了。
  趙天才從車內拿出鋸子,不一會兒就鋸下了一堆松枝,來到避風處生起了一堆篝火,然後三人合力將那棵松樹移到道路旁邊,周山虎將汽車開過這一路段,在安全的地方挺好車子,拿著濕衣服來到篝火旁,松枝雖然易燃,可是點燃後油煙很大,山風一吹,空氣中到處都是嗆人的味道。不過和禦寒相比,這根本算不上什麼。

  張揚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哥幾個污染環境了!”
  趙天才道:“這種污染跟工業污染相比根本就是毛毛雨,不過話說回來,現今國內這樣的淨土已經不多了。”
  周山虎道:“你們說,那幫劫匪還會不會追上來?”
  趙天才道:“怎麼可能,這樣的鬼天氣,除了我們三個傻瓜,誰還會在這麼晚出來趕路?”
  張揚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幾個蟊賊算不了什麼,可是我實在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周山虎道:“藏區怎麼治安這麼差?”
  張揚道:“幅員遼闊,地廣人稀,當然管理上做不到像內地這麼周密。”
  趙天才道:“你老實交代,今晚去哪裡了?”
  張揚離去的時候只說是去村口轉一轉,並沒有跟他們說去米堆冰川,張揚笑了笑沒說話。
  周山虎道:“張大哥,你是不是去了米堆冰川?”
  張揚點了點頭。
  周山虎笑道:“我就說!”他向趙天才伸出手去,趙天才無可奈何的掏出一百塊遞給他,原來兩人打了賭。從結果上來看,顯然是周山虎贏了。
  趙天才嘟嘟囔囔道:“去冰川也不叫我。”
  周山虎道:“我也很想去,張大哥,等咱們找到安小姐,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遊覽一番。”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一定!”
  一聲淒厲的鷹鳴撕裂了寂靜的深夜,他們三個同時停下說話,張揚傾耳聽去,他的聽力比起過去還是稍稍減弱了一些,過了一會兒,方才聽到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趙天才和周山虎兩人並沒有聽到,不過從張揚突然變得凝重的表情上兩人都意識到了什麼。趙天才低聲道:“敵人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這幫劫匪還真是陰魂不散!”
  周山虎道:“只怕他們的目的已經不是單純的打劫了!”
  張揚道:“他們想報復!”張揚起身拍了拍周山虎的肩頭道:“照顧好你天才哥,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應付。”
  狹窄的山路之上,十多輛摩托車魚貫而行,騎手全都是身高體壯的藏族漢子,為首一人黑須長髮,膚色黧黑,高鼻深目,正是這幫人的頭領惡狼帕加,他是土生土長的藏民,糾集了一幫藏族犯罪分子,流竄在川藏線之上,以搶劫過路客商和遊客為生,惡名遠播,因為他們人數眾多,手段殘忍,而且對周邊地形熟悉,往往作案之後都能全身而退,雖然當地武警系統針對他們策劃了幾次行動,也抓住了幾名犯罪分子,不過都是小嘍囉,都沒有造成致命的打擊。
  惡狼帕加是這幫人的主心骨,他的手下先是在安久拉山埡口接連受挫,遭遇張揚那一次,幾名倒楣的劫匪全都被當地抓去,惡狼帕加聞訊大怒,他派出手下去探聽張揚這三人的來路,今晚用弩箭射擊張揚的就是惡狼帕加的親弟弟努瓦,想不到努瓦也栽在了張揚的手上。惡狼帕加這些年來還從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挫折,所以他帶領精銳部下,追過來尋仇。
  十多人的車隊拐過前方的彎道,忽然看到前方一人站立在道路的中心,手中舉著一根碗口粗細的樹幹,那聲道:“帕加!”
  惡狼帕加微微一怔,卻見那人手臂一抖,那根碗口粗細的樹幹就朝著他們投擲過來,惡狼帕加低頭躲過樹幹,頭頂風聲颯然,那根樹幹貼著他的頭皮飛掠而過,他雖然躲了過去,他後面的部下就沒那麼幸運,一人被樹幹當胸撞中,從摩托車上慘叫著摔落下去,摩托車在結冰的地面上滑行出去,接連撞中兩名同伴的機車,狹窄的山路之上倒了一片,隊伍頓時變得狼狽不堪。
  惡狼帕加怒吼一聲從車上跳了下去,反手抽出插在背後的一柄開山刀,夜色之中,開山刀宛如一泓秋水,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張揚笑眯眯站在道路正中,目光中充滿了不屑和挑釁:“你就是惡狗帕加?”張揚有意在激怒對方。說話的時候他留意到對方來了十二個人,其中至少五個人都帶了火器,這是一幫兇悍的土匪。
  惡狼帕加開山刀在手,咬牙切齒的向張揚走去。
  張揚道:“一對一,你不是我的對手,一起上吧!”張揚故意這麼說,雖然他藝高人膽大,可是也不想落入群起而攻之的場面之中,更何況對方擁有槍支,而他並不是處於最佳的身體狀態。惡狼帕加給他的印象是這個人不但兇殘,而且相當的自負,當著那麼多手下人,他想要立威,只要在單打獨鬥中擊敗自己,他的領導地位就越發的不可動搖。
  惡狼帕加向前跨出一步,地面發出蓬地一聲悶響,張揚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擁有不弱的實力,惡狼帕加的速度很快,瞬間已經沖到了張揚的面前,揚起手中開山刀,唰!地向張揚的頭頂力劈而去。
  張揚的手也向上一揚,藏在身後的鋼管露了出來,鋼管和開山刀撞在一起,噌!地一聲,開山刀切豆腐一樣將鋼管切掉了小半截。
  乖乖裡格隆,張大官人不由得吐了吐舌頭,身形向後疾退,躲過了惡狼帕加的這一刀,沒想到這廝的開山刀如此鋒利。
  惡狼帕加獰笑一聲,他一刀就將對方的鋼管削斷,這極大地提升了他的信心,惡狼帕加低吼道:“我要砍下你的腦袋當夜壺!”他的話引來身後那群藏人的一片爆笑。
  張揚笑道:“當夜壺還是你的大腦袋合適一點,來啊!”
  惡狼帕加大步向前,一刀快似一刀,張揚暗暗稱奇,他真是沒想到惡狼帕加的刀法竟然如此精妙,無論是出刀的速度還是出刀的角度,都稱得上一流,張揚忌憚他手中的開山刀鋒利無比,所以再不和他硬碰硬,只是憑藉自己靈活的身法在刀光之中來回穿棱,刻意消耗惡狼帕加的體力。
  惡狼帕加一路刀法使完,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沾到,此時他開始意識到遇到了一個高手。
  他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起來,這一路刀法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惡狼帕加道:“有種別逃!”
  張大官人笑道:“對你,我用得上逃嗎?”他說話的時候,步法已經啟動,惡狼帕加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兒,就看到他突然來到自己的面前,驚慌之中慌忙揮刀劈去,卻砍了個空,張揚手中的半截鋼管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這鋼管剛才被惡狼帕加一刀削斷,現在殘端如同鋒利的矛尖,只要張揚稍稍用力這鋼管就會刺破他的皮膚,幫他在咽喉上開一個天窗,惡狼帕加整個人頓時石化在那裡。
  張揚從他手中拿過開山刀,歎了口氣道:“我說你們這幫小賊,怎麼就那麼不開眼?我沒找你們麻煩,你們就該燒高香慶祝,現在居然死皮賴臉的纏上來報仇?”
  惡狼帕加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畏懼,獰笑道:“有種你殺死我,現在有七杆槍指著你,我死了你一樣要陪葬。”
  張揚笑道:“那就看看是他們的槍快,還是我的刀快!”開山刀貼住惡狼帕加的咽喉,森寒的刀鋒接觸到的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惡狼帕加低聲道:“別忘了這是在哪裡?在這片土地上,你說了不算!”
  張揚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很快就中斷了,因為他看到周山虎和趙天才兩人被槍抵住後心押了過來,周山虎一臉的沮喪,兩人因為不放心張揚單獨應戰,所以過來幫忙,卻想不到被伏擊的敵人抓住,對右手裡有槍,他們幾乎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張揚有些想不透,自己守住了這條道路,這些劫匪是通過何種方式繞到了他的身後?惡狼帕加這幫人都是土生土長的藏人,他們對環境要比自己熟悉得多。
  幾名挾持趙天才和周山虎的劫匪用槍抵住他們的後心,要脅道:“放開我們老大,否則……”
  張揚冷笑道:“否則怎樣?”他揚起手中的鋼管,狠狠砸在惡狼帕加的大腿上,誰都沒有想到張揚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鋼管的尖端插入惡狼帕加的左腿,痛得他發出一聲悶哼,張揚已經將鋼管拔出,帶血的尖端指著那幾名劫匪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我數到五,馬上放開他們,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否則,我格殺勿論!”幾名挾持趙天才和周山虎的劫匪對望了一眼,因為惡狼帕加在張揚的手中,他們有些投鼠忌器。
  惡狼帕加大吼道:“別管我,殺了他們!”
  張揚用開山刀的側面拍了拍他的面孔,開始計數:“一、二、三、四……”
  那些劫匪因為張揚的計數而顯得有些驚恐,張揚朝周山虎他們使了個眼色。惡狼帕加怒吼道:“殺了他們!”
  “五!”趙天才和周山虎同時低頭。
  張揚手中的開山刀和鋼管全力投擲了出去,靜夜之中傳來兩聲慘叫,鋼管將挾持趙天才的那名劫匪的顱腦貫穿,挾持周山虎的那名劫匪更慘,腦袋竟然被開山刀削掉了半個,白花花的腦漿滾落出來。
  周山虎眼疾手快,抓住開山刀,一刀朝身後另外一名舉槍的劫匪砍去,將他握槍的手臂齊齊斬斷,那劫匪發出大聲的慘叫,斷裂的手臂中鮮血噴射而出。
  張揚用手鎖住惡狼帕加的咽喉,利用他的身體作為掩護,向身後那幫劫匪怒喝道:“全都放下武器!”那幫劫匪看到張揚出手就連殺兩人的駭人場面,一個個膽子都被嚇破了,他們竟然顧不上惡狼帕加,扶起地上的摩托車就向山下駛去,不一會兒功夫就逃了個乾乾淨淨,現場除了兩具屍體,就只剩下惡狼帕加和那名被周山虎砍斷手臂的劫匪。
  惡狼帕加這會兒已經失去了剛才的銳氣,張揚鬆開他的咽喉,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惡狼帕加想從地上爬起來,又被張揚踩住手臂,張揚冷冷道:“你們這幫混帳東西,為非作歹,搶劫謀殺,無惡不作,我本來沒那麼多時間搭理你們,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
  惡狼帕加咬牙切齒道:“少廢話,給老子一個痛快!”
  張揚呵呵笑道:“痛快?做了這麼多壞事,想要痛快,沒那麼容易!”他一腳踏在惡狼帕加的手臂之上,只聽到喀嚓一聲,惡狼帕加的左臂被他硬生生踩斷,然後又踩斷了他的右臂。
  張揚道:“我不殺你,我讓你用一輩子來懺悔自己做過的惡事!”他下手毫不容情,又將惡狼帕加的雙腿踩斷。
  周山虎當然不會放過搜羅紀念品的機會,把幾名劫匪身上的值錢物品全都掠劫一空。
  趙天才忍不住笑道:“虎子,我看你挺適合幹劫匪的。”
  周山虎道:“我才沒那麼壞,我要好好跟張大哥走,以後爭取當個國家幹部。”
  張揚笑眯眯看著周山虎,想不到這小子志存高遠。
  對付了這幫劫匪之後,他們重新上路,趙天才向車後看了看,惡狼帕加仍然躺在道路之上,他低聲道:“就這麼讓他自生自滅?”
  張揚道:“這幫劫匪的手上不知要有多少人命,沒殺他已經足夠仁慈了。”
  周山虎道:“斷了的手臂可以再續,以後等他長好了還會做壞事。”
  張揚笑道:“我踩斷的手臂,天下間只怕沒人有本事幫他接起來。”
  第二天中午他們抵達了林芝地區的首府八一鎮,此地原名拉日嘎,解放前只有幾座小廟,幾十戶人家,建國後得到飛速發展,如今已經發展成為一座小型城市,是藏東最重要的物資貿易集結中心,這裡又有西藏的江南之稱,距離西藏首府拉薩也不過只有四百多公里。
  這裡的治安也相對好了許多,他們商量之後決定在鎮上休息一夜,明天清晨繼續前往拉薩,因為天氣預報說,當天傍晚到夜裡還會有雨,他們放棄了繼續冒險趕路。再說這輛豐田霸道也需要好好的維修一下了。
  趙天才驅車去附近的汽修廠修車,張揚和周山虎兩人在賓館中休息,順便詢問一下有沒有人知道安語晨的下落。
  張揚抽時間往內地打了幾個電話,安語晨果然沒和任何人聯繫過,南錫方面工作還算順利,有常淩峰坐鎮,張揚放心得很。
  周山虎這一路收集了不少紀念品,他對惡狼帕加的那柄開山刀尤其是愛不釋手,張揚看了看那柄刀,刀身材質很棒,怪不得可以削鐵如泥,張揚對周山虎道:“抽時間我教你一套刀法!”周山虎欣喜無比,連連點頭。
  張揚又拿出安語晨的那張照片,靜靜望著安語晨的俏臉,閉上眼睛,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安語晨就在周圍,可是為何還是無法相見?

卷八 第738章 自然與人
  趙天才修車回來又帶來了一個消息,前往珠峰大本營,需要辦理邊防證,八一地區不能辦理,要去日喀則。
  趙天才擔心張揚著急,他安慰張揚道:“根據咱們目前掌握的情況,安語晨應該還沒有抵達珠峰,她這一路應該是邊走邊玩,咱們基本上都在趕路,我估計她現在最快也就走到了拉薩。”
  張揚道:“車子的情況怎麼樣?”
  趙天才笑道:“還好,沒什麼大毛病,不過等咱們回到了南錫,需要好好的維修一下,不然真不好意思把這車交給常海龍。”
  周山虎在旅館外買了一些冬蟲夏草,樂呵呵的跑了回來,外面又下起雨來了,而且是雨加冰雹,張揚看了看窗外的情況,還是打消了連夜前往拉薩的念頭,欲速則不達,這樣的天氣情況下繼續趕路並不明智。
  張揚看了看周山虎買來的那些冬蟲夏草,價錢很便宜,不過全都是假貨,周山虎聽說全都是假貨,頓時火冒三丈,拎著蟲草就要去找那小販算帳,可來到外面,小販早不知跑到哪兒避雨去了。
  這一路之上因為信號的緣故,張揚的手機也是斷斷續續,在八一的這段時間電話格外的多,不時有人打電話過來詢問他的情況,晚上的時候楚嫣然也打來了電話。張揚對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沒有隱瞞,老老實實告訴了楚嫣然。
  這次讓張揚意外的是楚嫣然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勸慰他道:“張揚,你別擔心,我相信小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出事!”
  張揚道:“嫣然,你不生氣啊?”
  “我為什麼要生氣?”
  “那啥……”張大官人反倒變得有些笨嘴拙舌了。
  楚嫣然輕聲笑道:“你擔心我會吃醋啊?”
  “嗯呐……”
  “我要是吃醋你會不會回來?”
  張揚笑了一聲,楚嫣然肯定知道答案。
  楚嫣然道:“你又不是去做什麼壞事,你去救人,我為什麼要阻止你?而且我想通了,只要你真心真意的愛我就足夠了,別人喜不喜歡你,是她們的事情我管不著!”
  張揚被楚嫣然的理解感動了:“嫣然……”
  楚嫣然道:“別誤會我的意思,我說這話並不是給你一張通行證,讓你在外面肆無忌憚的勾三搭四!”
  張揚信誓旦旦道:“嫣然,我不是那種人!”這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透著心虛。
  楚嫣然幽然歎了口氣道:“你呀,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總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小妖要救,我更要你平平安安的,不然以後我找誰算帳去?”
  張揚道:“你放心我好著呢。”
  兩人又聊了幾句,張揚方才依依不捨的掛上電話,一旁旁聽的趙天才不無羡慕的咂了咂嘴唇道:“張揚,我真是佩服你,人活到你這種境界,死也值了!”
  張揚笑駡道:“你丫有大爺沒?我操你大爺,咒我是不是?”
  趙天才哈哈的笑,反正他沒大爺,只當張揚在操空氣。
  張揚道:“我想好了,等到了拉薩,你和虎子就留下,我一個人去珠峰大本營。”
  趙天才道:“不行,我答應了常海心,要是總陪著你。”
  張揚道:“別介啊,這一路最危險的路段都走過來了,這前往珠峰的最後一段,我想一個人過去。”
  趙天才道:“你真的以為安語晨會去攀登珠穆朗瑪峰?”
  張揚沒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已經認同了趙天才的說法。
  趙天才道:“張揚,我知道你很強,可攀登珠峰不是開玩笑,你又不是專業登山隊員,缺乏專業訓練和知識,在珠峰上任何惡劣的氣候都可能遭遇到,萬一遇到危險,到時候就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張揚笑道:“我去珠峰,並沒有說一定要爬到珠穆朗瑪峰的最頂端。小妖一定會去,以她的身體狀態,肯定爬不到峰頂,也許我在半山腰就能夠找到她,也許,我到珠峰大本營就能找到她。”
  趙天才歎了口氣道:“你有沒有想過,她根本就是在有意避開你,就算她看到了你,也未必肯出來和你相見。”
  張揚抿了抿嘴唇道:“我一定能夠找到她!”
  雖然張揚不想趙天才和周山虎隨同他冒險,可是兩人仍然不願留在拉薩,從八一出發之後,他們並沒有在拉薩停留,而是直接選擇走318國道北線前往日喀則,為了趕路,他們繞過了羊湖景區,他們是在第二天黃昏抵達日喀則,來到日喀則之後飛赴當地辦理邊防證的地方,可來到那裡一看,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幾個人和門前的武警軟磨硬泡了一番,可武警戰士仍然恪守原則不為所動,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決定回去,明天一早再過來辦理手續。
  張揚正準備走的時候,迎面遇上了幾名軍人,正中一人卻是很久沒見面的喬鵬飛,喬鵬飛和那幫戰士有說有笑的走了過來,長時間的高原生活已經讓他的膚色變成了健康的黎黑,比起過去,他瘦了一些,不過卻顯得更加幹練,他感覺有些異樣,抬起頭,目光和張揚相遇,喬鵬飛的吃驚遠甚於張揚,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雪域高原與張揚相遇。喬鵬飛和張揚的恩怨始於多年以前,也正是因為他無休止的報復張揚,所以才觸怒了爺爺,被爺爺送到了這裡參軍,幾年的軍人生涯讓喬鵬飛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許多,他開始重新看待自己的過去,他開始發現生命的價值,爭強好勝並不是人生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張揚向喬鵬飛點了點頭,無論他們之間過去存在什麼仇怨,可異地相逢,張大官人還是表現出應有的大度。
  喬鵬飛向他走了過去,來到張揚的面前,他的臉上仍然不苟言笑:“有事?”
  張揚點了點頭道:“來辦邊防證的,可惜來晚了。”
  喬鵬飛道:“想去珠穆朗瑪峰?”
  張揚道:“是!”
  喬鵬飛笑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其實他的牙齒和在內地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分別,不過膚色的變黑,反襯出牙齒潔白。喬鵬飛道:“來遊玩?想看看珠峰的景色,然後回去就有了炫耀和吹噓的資本?享受別人把你當成勇士一樣膜拜的眼神?”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張揚道:“那是你的想法,如果不是有事,我不會無聊到來到這裡閒逛,我有很多正經事要做,不要把我想成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
  如果在往常喬鵬飛或許會憤怒,可高原磨礪了他的性格,讓他成熟了許多,喬鵬飛道:“來這裡的多數人都是為了旅遊,你不要告訴我,你前來珠峰的目的是為了攀登珠穆朗瑪峰,是為了登上地球的最高點!”
  張揚道:“我沒有那麼大的志向,我只想找一個人!”
  “誰?”
  張揚道:“你的好奇心很強。”
  喬鵬飛道:“說出來聽聽,或許我可以幫上你的忙!”
  張揚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喬鵬飛不報復自己就算好了,居然還要幫他的忙?難道這段時間的高原兵營生活真的讓他轉了性?
  張揚道:“安語晨,她一聲不響的跑來西藏!”
  喬鵬飛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道:“不要把這裡當成什麼浪漫談情的地方,這兒是高原,稍不留神,就會把姓名留在這裡。”
  張揚道:“她得了絕症,沒幾天了,我必須儘快找到她!”
  喬鵬飛愣了一下,他咬了咬嘴唇。
  張揚道:“我真的很需要邊防證。”
  喬鵬飛道:“跟我來!”
  前往珠峰大本營的多數人都會在這裡辦理邊防證,張揚跟著喬鵬飛走入辦公室,喬鵬飛給他們看了這兩天的記錄,果然找到了安語晨的名字。
  喬鵬飛指點著那份記錄道:“安語晨,女,24歲,香港人,不錯,昨天下午她在這裡辦理的邊防證,她的確來過這裡。”
  張揚看到安語晨的親筆簽名,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擔心,激動的是現在終於可以確定安語晨就在西藏,而且她肯定去了珠穆朗瑪峰,擔心的是,她昨天下午就已經出發,現在應該早就抵達了珠峰。
  喬鵬飛合上記錄本道:“她已經去了珠峰!”
  張揚的雙目中流露出懇請的目光,他低聲道:“可以幫我辦理邊幫證嗎?我必須要儘快找到她,否則她會有生命危險。”
  喬鵬飛道:“來到這裡的人,哪個沒有生命危險?不說別的,高原缺氧症隨時都可能奪去一個人的生命。可能你會以為自己如何強大,可是在自然的面前,人的生命真是太渺小了。”
  張揚道:“每一個生命都有存在的價值,即使自然也不能輕易將之剝奪,請你幫幫我,我需要邊防證。”
  喬鵬飛意味深長道:“在我的記憶中,你還從沒有開口求過我!”他指了指牆上的辦事流程道:“已經下班了!”
  張揚內心一沉,想起自己和喬鵬飛過往的恩怨,他未必肯幫助自己。
  喬鵬飛道:“不過既然你趕著去救人,我還是要為你破例一次,把你的證件拿出來,我現在就給你登記!”
  張揚喜出望外,他真沒有想到喬鵬飛會幫助自己。
  喬鵬飛很快就為他們三人辦好了邊防證,張揚對他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真誠道:“大恩不言謝,以後有機會,我會單獨向你表達謝意。”
  喬鵬飛道:“一張邊防證而已,如果講原則,你就得等到明天上班,可這一夜的耽擱說不定一條生命就這麼沒了,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值得我們尊重。”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這也是我來到高原之後懂得的道理。”
  張揚由衷的感覺到喬鵬飛成長了起來,他沒有多說話,起身告辭離去。
  沒走多遠喬鵬飛又跟了出來,他叫住張揚,遞給他一張藍色的特許證,低聲道:“從這兒前往定日,測速點密集,經過檢查站,必須按照限速條上面的時間抵達下一個檢查站,有了這張特許證,你們就不必按照限速條上的時間,免卻了不少的麻煩,不過要記住,安全第一!”
  張揚用力點了點頭,他沒有繼續道謝,有道是大恩不言謝,喬鵬飛送給他的這份人情不可謂不大,半天的時間,這半天的時間或許就能夠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前往定日的途中,趙天才有些奇怪的問道:“看起來這個喬鵬飛不像你的朋友。”
  張揚笑道:“非但不是我的朋友,反而是我的仇人!”
  周山虎不解道:“仇人還這麼盡心盡力的幫你?”
  張揚望著窗外的荒原低聲道:“這片高原改變了他!過去他是個驕橫無度的紈絝子弟,現在的他有種洗盡鉛華的感覺變得真實了許多。”
  前往定日花去了他們三個小時的時間,等到了那裡,張揚才真正體會到喬鵬飛給他這張特許證的方便,每過一個檢查站按照正常規程幾乎都會罰款,可是看到特許證之後,馬上就予以放行,進入定日的那個檢查站,因為周山虎沒有系安全帶檢查站的工作人員要罰款五百,看到特許證方才作罷。來到珠峰大本營檢票口,已經停止檢票,張揚拿著特許證過去交涉,又塞給工作人員二百塊錢,這才得以順利進入。從308國道拐入珠峰公路,還有一百多公里的搓板路段,路況極其糟糕,高低不平,而且大都是連續的急轉彎。
  趙天才提醒周山虎放慢車速,此時天色已經全黑,雖然看不到周圍的景色,可是他們能夠感覺到內心之中有種無形的壓力籠罩著,海拔在車輪下不斷地升高。
  三個小時的奔行之後,他們經過了世界上最高的寺廟——絨布寺。這是著名的紅教喇嘛廟,位於珠峰北坡冰川的末端,這裡也是觀察珠穆朗瑪峰最佳的位置,不過現在整個珠峰都在夜色的籠罩中,只能看到白雪皚皚的山頂,張揚更沒有心境欣賞景色,他只想儘快找到安語晨。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在荒蕪和寂靜中翻越了海拔五千二百米的加烏拉山。終於抵達了珠峰大本營。珠峰大本營比他們想像中要熱鬧得多,雖然已經是深夜,可還有不少沒有入睡的遊客,正圍繞著篝火喝酒跳舞,帳篷旅館一間挨著一間,空曠的坡地上停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汽車。
  張揚拿著安語晨的照片,逐一去詢問,一名旅館老闆告訴他,可以去找一個叫次仁旺傑的當地導遊詢問,他是當地最出色的嚮導,每天早晨都會帶遊客前往珠峰,據說他曾經多次單獨攀登上珠峰的最高點。
  張揚問清了次仁旺傑所在的地方,位於珠峰大本營西南的一座小小帳篷,來到帳篷前,看到帳篷上還有一行白色的字體,上面寫著提供導遊服務。
  張揚在外面喊了一聲。
  次仁旺傑並沒有睡,他推開帳篷的門簾,邀請張揚進去。來到他這裡大多數的人都是為了尋求導遊服務,次仁旺傑道:“明天清晨五點鐘上山,每人一百元,我會帶你們去最好的位置欣賞珠峰最美的景色。”說完這番話他就伸出手來,在他看來沒有說廢話的必要,你給我錢,我帶你上山,交易本來就這麼簡單。
  張揚道:“我是來找人的!”他把安語晨的照片遞給次仁旺傑。
  次仁旺傑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去接那張照片。
  張揚明白他的意思,趕緊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了過去。
  次仁旺傑這才把錢和照片一起接了過去,看了看那張照片道:“她來過,昨天晚上到的,來我這裡請教過上山的路線,本來交了錢,可是早晨我召集大家一起上山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她。可能突然改變主意,不願意上山了。”

  張揚道:“你跟她說得哪條路線?”
  次仁旺傑沒說話又看著張揚,張揚心中暗道,看來這些淳樸的藏人如今也沾染了太多的世俗習氣,免費幫助別人的事兒絕不會做,張揚又拿出一張百元鈔票。
  次仁旺傑道:“給我五百元,明天一早我帶你過去!”
  張揚道:“一千元,現在就帶我過去!”
  次仁旺傑驚詫的張大了嘴巴,在他看來這個人莫不是瘋了,半夜想要攀登珠峰?這黑漆漆的能夠看到什麼?
  張揚道:“我要找人,並不是為了遊覽什麼景色,我可以斷定,她肯定一個人上了山,我必須儘快找到她,如果晚了,我害怕她會有生命危險。”
  次仁旺傑道:“我的手上已經有了十二名遊客的單子,如果帶你過去,我會損失一千二百元。再說了,晚上登山太危險,明天五點鐘……”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要現在去,我給你兩千元,現在咱們就出發!”
  次仁旺傑道:“兩千元就讓我去冒險?”
  “五千!”張揚乾脆利索道。
  次仁旺傑咽了口唾沫,他已經開始心動了。不過他看出張揚急於上山的心理,這種時候當然要趁機提提條件,他獅子大開口道:“一萬元!”次仁旺傑也知道自己叫價有些高了,他估摸著如果張揚還價,怎麼也能多要一點。
  張揚點了點頭道:“成交!”他從背包中拿出一萬元遞給了次仁旺傑:“你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出發。”
  次仁旺傑壓根沒想到張揚會這麼痛快,雖然他不想冒險在夜晚登山,可是看到那厚厚的一遝人民幣,對金錢的佔有欲頓時戰勝了內心中的恐懼,次仁旺傑點了點頭道:“好!二十分鐘後,還在這裡會面!”
  張揚連夜攀登珠峰尋找安語晨的想法遭到了趙天才和周山虎的堅決反對,兩人都認為張揚這樣做太冒險了,趙天才道:“怎麼不能等到明天?明天一早走要安全許多。”
  張揚道:“我能等,可是小妖不能等,我必須儘快找到她。”
  周山虎道:“我和你一起去!”
  張揚搖了搖頭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累贅,我一個人什麼情況都能夠應付,可是到了山上,情況瞬息萬變,萬一你們中再有一個人出事,我怎麼照顧兩個人?”
  周山虎還想堅持,張揚厲聲道:“都聽我的,你們全都留在大本營等消息,我也不是一個人前往,次仁旺傑是這一帶最優秀的嚮導,有他為我引路,應該沒什麼問題。”
  趙天才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找不到安語晨怎麼辦?”
  “我一定可以找到!”張揚大吼道。
  趙天才和周山虎對望了一眼,他們都知道張揚主意已定,他決定獨自前往珠峰,張揚將他們帶來的登山裝備換上,周山虎默默在一旁幫他準備著行裝。趙天才道:“我相信安小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找不到,也不一定代表她會有事。”
  張揚沒說話,他明白趙天才在擔心什麼。
  周山虎道:“給你24個小時,如果你還不回來,我們就去山上找你。”
  張揚將行囊背好,微笑道:“72個小時,如果三天三夜我還不回來,你們就去召集救援隊!”他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趙天才,在珠峰上,手機就失去了作用。
  趙天才將一個對講機交給了他:“記得打開對講機!”
  多數人都會說會錢不是萬能的,可在多數時候金錢都能夠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沖著張揚的一萬塊錢,次仁旺傑決定為他帶路,連夜攀登珠穆朗瑪峰,次仁旺傑也有條件,他不可能帶著張揚攀登到峰頂,他也不認為張揚能夠抵達峰頂,他會盡力去做,帶張揚欣賞到別人不可能見到的冰峰奇觀。
  次仁旺傑告訴張揚,從珠峰大本營出發到珠峰頂部的直線距離是十九公里,如果在平地上,這段距離當然算不上什麼。可是一路往上,越往上走,越是艱險困難,他們所在的珠峰大本營,海拔在5200米,這已經是普通遊客可以抵達的最遠處,大本營通往珠峰的道路上,先會經過一片方圓兩平方公里的河灘,這兒才是各支登山隊整裝待發的大本營,簡稱BC,在普通遊客可以抵達的珠峰大本營和BC之間,有一條用小石頭壘起來的分界線,所有沒有經過批准登山的人一律不允許越過這道保護線。沒有登山證的人是不可能來到這裡的,張揚也沒有登山證,可看在那一萬塊錢的份上,次仁旺傑帶著他繞過了那條保護線,他們的周圍一片漆黑,登山營地沒有任何的燈光,前來登山的登山專業隊員都已經入睡,他們要為了明天的攀爬積蓄體力,四面前是山,仰望夜空,黑濛濛一片,站在這裡感覺就像站在一個井口之中,深夜無風。
  次仁旺傑帶著張揚大步前行,從張揚的隨身裝備可以看出張揚雖然裝備不錯,可是在登山運動上只是一個外行,穿越這片營地的時候,次仁旺傑始終保持著沉默,直到將這塊營地遠遠甩在了身後,他方才開口道:“從這裡咱們開始登山,我可以帶你到海拔7500米左右的地方,最多也只能到那裡。”他看了看張揚身上的裝備補充道:“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
  張揚笑道:“你只需要帶我走完你指給她的路線,我的目的是為了找人,不是為了攀登珠穆朗瑪峰!”
  次仁旺傑道:“找人?這麼大的一座山,你就能夠確定她一定會往山上走?”
  張揚道:“能夠確定!”
  次仁旺傑歎了一口氣,如果這女孩昨天上山,到現在就有了二十多個小時,很難想像一個女孩獨自上山,在山上能呆這麼久的時間。
  張揚道:“珠峰這一帶的嚮導不止你一個,會不會有其他人帶她上山?”
  次仁旺傑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我們之間都會通氣,誰帶多少人上山,誰到了什麼地方,大家都會有聯繫。如果有人帶她上山,我不可能不知道。”
  張揚道:“你帶我上山有人知道嗎?”
  次仁旺傑道:“有,我叔叔知道,明天他會帶我接下的那幫遊客上山。”說到這裡次仁旺傑,不由得抱怨道:“其實我寧願帶二十個普通的遊客,也不願意帶你一個。”
  張揚笑了笑,這廝有點得了便宜賣乖的勁頭,帶一名普通遊客只是一百元,帶自己得到了一萬元,這樣的買賣,估計他這輩子也遇不到幾次。
  前方山路漸漸變得崎嶇,次仁旺傑驚奇的發現張揚居然沒有出現任何的高原反應,在這段路途中,他健步如飛,根本沒有出現呼吸不暢的情況,次仁旺傑也不得不感歎張揚超強的體力,兩個小時後,他們已經來到了珠峰雪線,這裡大概在海拔六千米左右。
  因為再往上走全都是常年不化的冰雪,雖然仍是深夜,卻讓人產生了一種黎明的錯覺,次仁旺傑戴上護目鏡,張揚也戴上,他所穿的這套登山服和隨身裝備都是趙天才準備好的,全都是世界一流品牌。
  次仁旺傑道:“不要大聲說話,更不要大聲呼喊,在雪山上,你的聲音很容易引起雪崩。”
  張揚低頭看著地面,雪地上午不少的腳印,這裡剛剛抵達珠峰雪線,多數人都可以抵達這裡。
  次仁旺傑道:“越往上走,腳印越少,隨著天氣轉暖,雪線也在不停的往上走,等到複季的時候,雪線可以退到七千米左右,那時候登山最容易,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春暖花開,雪崩多發季節。”
  張揚遙望夜空,一輪明月在珠穆朗瑪峰上瀉下幽冷的清光,群峰雪蓋,周圍的世界全都沉浸在雪光月景之中,借著雪光,可以看清周圍數裡外的景物,可是他卻看不到安語晨的身影,張揚從心底默默呼喚著,妖兒,你在哪裡?
  安語晨的確在珠穆朗瑪峰之上,她是在今天清晨登山,如今在山上已經呆了近二十個小時,安語晨已經抵達了海拔七千五百米處,她在雪地上支起了一頂帳篷,坐在帳篷內,抱著雙膝,靜靜望著那頂小燈。珠穆朗瑪峰是地球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在這片淨土上,她試圖忘記過去的一切,然而真正來到這裡,她才發現自己非但沒有將一些事忘卻,反而變得越發清晰了。她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入睡了,自從來到這裡,她就不敢入睡,害怕自己會這樣睡過去,從此長眠不醒。外面似乎起風了,安語晨將自己的身體藏在睡袋裡,明天她會繼續向山頂進發,這世上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選擇悄聲無息的離開這個人世,選擇在這最純淨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算是為她短暫的人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可是安語晨心中還有牽掛,她想得最多的人還是張揚,不知道自己死後,張揚會不會傷心,若干年之後,他還會不會記得,有那麼一個淘氣而任性的女徒弟……淚水沿著安語晨的俏臉悄然滑落,她仿佛害怕被人看到似的迅速抹去眼淚,自己對自己道:“我不哭!我不怕!”
  外面越來越亮,安語晨鑽出帳篷,金色的晨光從天空中投射下來,翡翠般的冰川,寶石般的冰塔,構成了絕妙的圖畫,幻化出本不應該屬於人間的景色,然而眼前的瑰麗景色卻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淒寂和清冷!安語晨除了靜聽自己的呼吸之外,眼前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有生命的東西,冷風吹得她透不過氣來,她似乎就要窒息了。
  安語晨眺望著珠峰峰頂,朦朧中她似乎看到峰頂揚起陣陣雪霧,她決定繼續向前行進,抖落了一身冷風卷起的雪花,同時也抖落了對人間最後的眷戀,她要忘卻一切的凡塵俗事,忘記親情、友情還有尚未萌芽的愛情……
  風很大,夾雜著雪花和冰粒無情的撲打在登山者的身上,次仁旺傑利用登山杖艱難行進,張揚跟在他的身後,直到現在張揚仍然徒步行進,沒有利用任何的登山工具,這讓次仁旺傑感到相當的驚詫,從他對張揚的瞭解,這廝應該沒有經過系統的登山訓練,可是他表現出的超強體力和超高的攀登技巧,讓次仁旺傑又懷疑他是一位登山高手。
  次仁旺傑引領著張揚來到一塊巨大的冰岩後方,這裡相對避風,次仁旺傑摘下口罩,即使像他這種長期生活在山地的藏人也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可反觀張揚卻依然神情鎮定,呼吸自如。次仁旺傑喘了兩口氣道:“你體質真好!”
  張揚笑道:“還成,比起一般人要好一些!”
  次仁旺傑指了指他們腳下的地面道:“這裡應該有人紮過營!”他躬下身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應該走了一段時間了,痕跡基本上被冰雪掩蓋。”
  張揚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看不出什麼,他低聲道:“一定是她!”
  次仁旺傑道:“來這裡爬山的人很多,不能僅僅憑著紮營的痕跡就斷定是你要找的人!”他指向前方道:“咱們再往前抵達冰刀梁就是我能帶路的最遠距離了。”
  張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遠處,一根冰柱聳立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宛如一把巨大的冰刀插入山體之中,冰刀梁的名稱果然十分形象。
  次仁旺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感覺費勁了全力,他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勁來,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雲層不太對,午後或許會有風雪,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這樣走下去,如果遇到風雪,就會被困在山裡,到時候後悔都晚了。”
  張揚道:“咱們繼續走,等到了冰刀梁再說。”
  次仁旺傑沒想到張揚這麼倔強,認准的事情絕不回頭,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在原地又休息了一會兒,帶著張揚繼續向冰刀梁走去。

卷八 第739章 冰窟
  冰刀梁雖然看起來沒多遠,可是真正前往那裡卻非常的困難,走了沒多遠,風力就開始加強,風雪將整個山峰變得霧氣騰騰,嚴重影響到他們的視線,次仁旺傑利用雪杖前行,還用繩索將他和張揚拴在了一起,越往上走,風力越強,往往都是走三步退一步,走了近一個小時,才挪動了不到一裡,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玄冰縫隙,這玄冰裂隙都是由倒伏的冰棱柱相互支撐形成,因為風力強大,次仁旺傑的身體幾乎弓成了九十度,他一步一步艱難前行,這一萬塊掙得的確很不容易,好不容易來到玄冰裂縫之中,風力因為冰棱柱的阻擋減弱了一些,次仁旺傑靠在冰岩上休息了一會兒,等體力稍稍恢復,他再度勸說張揚道:“回去吧!馬上就會有風雪!再不走就晚了!”
  張揚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蔚藍澄澈,根本不像要有風雪的樣子,張揚搖了搖頭。
  次仁旺傑道:“穿過這道裂縫……就能夠抵達冰刀梁……”因為缺氧,他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一句話往往要分成幾段來說。次仁旺傑不願繼續前行了,他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和張揚臨別之前,他將一個急救用的注射藥盒給了張揚,裡面是腎上腺素,希望張揚危急的時候能用得上。次仁旺傑顯然不想張揚送命,臨走的時候仍然勸說張揚道:“跟我一起走吧,我退你五千元!”
  張揚笑了笑道:“你沒有把我帶到冰刀梁,等我回去再說!”
  次仁旺傑道:“你要是能夠平安返回營地,我一定把五千元退還給你。”
  兩人在玄冰縫隙處分手,張揚繼續向前,而次仁旺傑從此下山返回營地。
  兩人分手後沒多久,山上的風力又增強了,張揚也不得不取出登山工具,玄冰裂縫的最後一段是一個接近九十度的冰坡,在平時張揚可以輕鬆克服,可是現在是高山,而且風力很大,迎面吹來增加了很大的助力,張揚利用冰稿向上攀爬,足足花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通過了這道縫隙,來到了冰刀梁。
  天空中開始下雪,暴風席捲著冰雪,重重摔打在張揚的身上,這樣惡劣的天氣下,什麼輕功都用不上,張揚利用雪杖艱難前行,經過冰刀梁的時候,他在背風的一面驚喜的發現了一行小字——安語晨張揚。
  張大官人內心的激動難以自製,安語晨果然抵達了這裡,在這極端惡劣的環境下,還刻下了他們兩人的名字。
  次仁旺傑臨走的時候,給張揚指點了前行的路線,張揚按照他的指引繼續前進,下一個目的地是明鏡台,可是漫天風雪讓他的視線受到了極大地影響,他不得不減緩速度,望著周圍白茫茫的一切,他忽然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無助感,不知安語晨現在在哪裡?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她是否安然無恙?張揚大聲道:“小妖!你在哪裡……”他的聲音隨著山風鼓蕩出去,在這空曠的冰川雪野之上久久回蕩。
  安語晨在雪地上匍匐而行,寒風一陣接一陣的吹在身上,她的登山服似乎都被吹透,肢體有種麻木的感覺,安語晨意識到,這將會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刻了,風雪讓她看不到珠峰的頂端,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看來自己是沒有機會活著登上珠峰了,眼前不時有金星閃爍,整個天地仿佛瞬間黑暗了下去,安語晨詫異於夜晚這麼快就重新來臨,她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可她什麼都看不清,安語晨僅憑著一股意志在支撐,她在雪地上艱難爬行,眼前黑暗的世界瞬間又恢復了光明,她看到爺爺正向她走來,很久沒見,爺爺似乎變得更加年輕了,他健步如飛,微笑看來到自己的身邊,親切道:“小妖,怎麼了?為什麼要趴在地上?站起來!”
  安語晨道:“我走不動了……我累了……走不動了……”
  “傻丫頭!”
  “爺爺,為什麼你要不管我先走?為什麼要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留在這個世界上?”
  爺爺笑而不語。
  一陣寒風吹來,爺爺的身體頓時幻化在風雪之中。
  “爺爺!”安語晨尖聲叫道。
  她又看到了張揚,張揚就站在她的身邊,仍然是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丫頭,怎麼著,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當師父的沒有?”
  “張揚……”
  “丫頭,叫我師父!”
  “我就不叫,我從沒有當你是我師父,難道你看不出……我一直都喜歡你?”
  張揚搖了搖頭:“傻丫頭,你命不長久,別說這些話成嗎?”
  安語晨含淚道:“我知道,我是個短命鬼,我沒資格愛任何人……”
  張揚笑了笑:“再見了……”
  “張揚!別走……”
  安語晨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張揚,可張揚的身體也和爺爺一樣隨風消散,她能抓住的只有一把雪花,安語晨哭了,哭得很傷心,她本以為自己來到這珠峰之上,可以忘記一切煩惱,可以安安靜靜的離去,可是她仍然無法忘記張揚,忘記他調侃的聲音,忘記他沒心沒肺的笑……安語晨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要選擇來到這裡,選擇來到這空寂無人的冰峰之上,孤獨的死去。
  人只有在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對會感覺到生命的可貴,安語晨發現自己對生命還有著太多的留戀,對張揚還有著太多的思念,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他自己的真心話。她又聽到了張揚的聲音——如此飄渺如此遙遠,安語晨知道自己開始出現幻聽和幻視,她距離死亡已經越來越近了。
  “小妖……”
  可這聲音似乎和剛才她聽到的不同,安語晨強迫自己不去聽這聲音,可張揚呼喊她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的鑽入她的耳廓之中,安語晨繼續向前爬去,她扔下了登山包,扔下了一切負累,可那聲音仍然在不停響起,安語晨咬了咬嘴唇,忽然之間,她熱淚盈眶,她終於相信,張揚來了,這可惡的該死的傢伙竟然不顧一切的找到了這裡,他真的來了!
  安語晨張開嘴唇想要回應張揚,可是她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掙扎著站起身來迎著狂風站立在冰峰之上,向遠處眺望著,可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她拼命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向聲音的方向奔去,可她的腳下卻突然踏空,她驚恐的伸手抓去,抓住了一根冰棱柱,可是冰棱柱無法承受她身體的重量,哢嚓一聲從中折斷。安語晨甚至沒來的及發出任何的聲音,她就沿著陡坡滾落下去,落在雪地上,緊接著又墜入了一個黑暗的冰窟。
  張揚在雪地中發現了登山包,也看到了雪地上那道匍匐而行的痕跡,風雪還沒有來得及掩蓋著一切,拉開登山包,他很快就發現了屬於安語晨的物品,他驚喜萬分,大聲呼喊著安語晨的名字,一直追蹤到了痕跡的盡頭卻沒有發現安語晨的蹤跡,張揚可以斷定安語晨走不太遠,他仔細搜尋著方圓百米的距離,終於在陡硝的冰坡上看到了一根折斷的冰棱柱,從冰棱柱的殘端他能夠推斷出這跟冰棱柱折斷不久,張揚把安語晨的登山包也背在身上,他沿著冰坡小心地滑行下去,滑行了近百米的距離才到了穀底,滑行的痕跡到一個黑魆魆的洞口全部中斷,張揚來到洞口旁,向裡面叫道:“小妖,你在嗎?”雪穀回蕩著張揚自己的聲音,沒有任何人對他做出回應。
  張揚打開登山包從中找到繩索和固定器械,他選擇了一處相對堅實的冰岩作為固定點,然後向冰窟內放下繩索,沿著繩索向下滑落。
  張揚畢竟不是專業登山運動員,固定點選擇出現了很大的錯誤,下行到中途的時候,固定點處的冰岩斷裂,張大官人感覺身形急速下墜,這廝慘叫著落了下去,幸好他落下的地方全都是厚厚的積雪,張揚砸在積雪上,身形尚未止住,又繼續沿著雪坡下滑,他抽出冰稿,向雪地上猛揮,試圖止住自己下滑的勢頭,連續嘗試了五次方才刺入了堅實的冰層之中,他的大半身體已經沖下了冰崖。
  張揚的額頭之上滿是冷汗,周圍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下面的冰崖到底有多深,他雖然武功卓絕,可是如果真的從萬丈深淵上摔下去,也免不了粉身碎骨的結果。
  張揚驚魂未定的爬了上去,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還好登山包沒有失落,他取出了強光手電筒,向周圍照射過去,四周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仍然看不到安語晨的身影,他又向剛才的冰崖下方照去,讓他意外的是,這冰崖並不高,距離上方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平臺,平臺之上落滿積雪,在平臺的正中趴伏著一個橘紅色的身影。
  張揚顧不上多想,騰空就跳了下去,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在海拔八千米左右,做任何動作都要比平時困難許多,張揚落在雪地之上的時候,腳下一滑居然摔了個屁墩兒,這在平時是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望著雪地中的身影,張揚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期待眼前是安語晨,可是又害怕她出事,倘若她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不知該如何面對。張揚來到她的身邊,顫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小心將她的身體扳轉過來,手電筒的光芒映出一張蒼白如雪的俏臉,不是安語晨還有哪個?
  張揚用力抿住嘴唇,他必須要鎮定下來,他首先探查了一下安語晨的脈息,安語晨的脈息雖然微弱可是仍然存在,這一發現讓張揚喜出望外,山頂的溫度很低,他們墜入的冰窟要比外面好一些,可是氣溫也低達零下30度,張揚首先要恢復安語晨的體溫,然後才能考慮營救她的方法。
  他迅速在平臺上支起帳篷,然後將隨身攜帶的睡袋鋪好,打開小燈,抱著安語晨進入帳篷內,在缺少有效取暖工具的情況下,最直接的取暖方法就是利用自身的體溫,這種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去考慮其他的問題,脫去安語晨的衣服,然後又將自己身上的衣物脫下,抱著安語晨鑽入睡袋之中,兩人赤裸的身軀緊貼在一起,張揚利用自身的體溫和內力溫暖著安語晨業已冰冷的嬌軀。
  朦朧中安語晨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漂離了自己的身體,輕盈的漂浮在空中,宛如一直羽毛不停的向上升騰,她看到了自己的身軀,靜靜躺在雪山之巔,而她的魂魄卻越飛越高,她的面孔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模糊,安語晨看到了張揚,看到張揚拼命跑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軀體痛哭流涕的樣子,她想說話,想要告訴張揚自己就在空中,可是她始終都發不出聲音。安語晨哭了,她的淚水不停的落下去,在空中就已經變成了冰珠兒,一顆顆晶瑩的冰珠兒隨風飄落在張揚的面前,而他卻毫無覺察。
  “張揚……”安語晨哭道。
  “我在這裡!我就在你身邊!”張揚緊緊擁抱著安語晨冰冷的嬌軀,他聽到了安語晨虛弱無力的聲音,這聲音已經感動的讓他落淚。
  安語晨仍然沉浸在夢魘中無法醒來,一會兒落入寒冷徹骨的冰窟,一會兒又如同墜入烈日炎炎的熔爐。她的身體遭受著冰與火的歷練和折磨,死亡並沒有她想像中安祥,居然是如此的痛苦和難受。可在過去別人的講述中,人死了就不會再有痛覺,為什麼自己的痛苦是如此的清晰?安語晨的意識在虛空中不停漂浮著,她想要離開,徹底的失去一切知覺,可總感覺有根線在牽繫著自己,自己的生命就如同那只風箏,想要飛,卻怎麼也飛不高。
  “讓我走……”
  “我不會讓你走!”張揚緊緊擁抱著安語晨,用自己的體溫偎貼著她的嬌軀,竭力喚醒她的生命。
  安語晨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目,她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就兒“我死了?”
  張揚笑著流淚道:“傻丫頭,有我在,怎麼會讓你死!”
  安語晨瞪圓了雙眼,張揚的面部輪廓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她終於完全看清了張揚的面龐,看清了他沒心沒肺的笑,同時也看到了張揚臉上肆意奔流的淚水。安語晨知道,這淚水是為了自己而流。
  她的知覺也隨著意識在一點點恢復,開始意識到自己就這樣被張揚緊緊擁抱著,除了重點部位的遮擋之外,再無寸縷相隔,安語晨的俏臉紅了起來,有生以來,她還從未和異性如此親密接觸過,她當然明白張揚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取暖,可少女的矜持仍然讓她羞得無地自容,張揚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內心變化,伸出手,將小燈關上,一來是為了省電,二來是讓安語晨不至於感到難堪。
  黑暗讓安語晨感覺舒服了許多,她輕聲道:“這是哪裡?”
  張揚道:“珠穆朗瑪峰上,一個不知名的冰窟,海拔八千米左右。”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
  張揚道:“記得有一次在春陽,我們在我家的露臺上聊天,你說過,有生之年想去珠穆朗瑪峰看一看。”
  “沒想到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你跟我說起的每件事我都記得!”
  安語晨的體溫在張揚的懷抱中漸漸溫暖,黑暗中兩人肌膚相貼,彼此心跳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安語晨道:“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一個人到這裡來,我不想孤苦伶仃的死去。”
  張揚道:“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每個人都會死,我知道自己的情況,還好你來了,能死在你的懷抱中,我已經滿足了。”安語晨的俏臉緊貼在張揚的胸膛上,黑暗中張揚尋找到了她的唇,輕輕印了上去,安語晨的嬌軀觸電般顫抖了起來,她抱得更緊了。
  張揚低聲道:“你不會死,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徹底治癒你的頑疾。”
  安語晨嚶了一聲:“什麼辦法?”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雙峰落入張揚的掌心,芳心之中又是緊張又是害羞,低聲啐道:“你是我師父噯!”
  張揚道:“你當我是師父嗎?”
  安語晨搖了搖頭,櫻唇主動奉上,兩人吻在一起,在這冰峰之上,親吻也比平時吃力許多,張揚道:“還記得李道長給你的那冊東西嗎?”
  安語晨俏臉通紅,還好黑暗之中張揚看不到她的表情,她低低嗯了一聲,想想那圖譜上所畫的東西實在不堪入目,當時自己並沒要,直接交給了張揚,她小聲道:“那幅古代的新婚必讀?”
  張揚笑了起來,安語晨也跟著笑,可是她的呼吸明顯窘迫了許多。張揚道:“你別說話,你的身體太虛弱,不能繼續消耗能量了,李道長給你的那幅春宮圖,並不是什麼色情的玩意兒,乃是一門道門功大,叫先天功。”
  安語晨眨了眨眼睛,她這會兒感到心悸氣短,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張揚繼續道:“這先功是要從娘胎裡開始修煉,母親在懷上胎兒的時候,就開始修煉,胎兒的血脈和母體相連,母親練功自然會影響到胎兒,十月懷胎之後,這胎兒出生就帶有武功。”
  安語晨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張揚道:“我考慮了很久,始終想不到救你的方法,你爺爺曾經交給我一個北海寒玉匣,其中裝著一枚逆天丹,我研究出配方之後,給你服用過幾粒,可是逆天丹只能延緩你的病情發作,卻無法起到重建經脈的作用,想要重建你的經脈,這先天功或許還有希望,不過……”
  “不過什麼?”安語晨猜到了答案,卻仍然問道。
  張揚道:“要是修煉先天功,咱倆就必須那啥……而且……你可能還得為我生孩子……”
  安語晨羞得再度將面孔埋入張揚的懷中。
  張大官人道:“你千萬別把我往歪處想,我真沒有落開下石趁火打劫的意思。”
  安語晨道:“你高風亮節想要捨己救人?”
  張大官人厚著臉皮道:“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麼回事兒”
  安語晨說了幾句話又歇了好一會兒方才恢復過來。
  張揚撫摸她的香肩道:“那啥……你怎麼個意思?”
  安語晨咬了咬櫻唇,過了好久方才道:“討厭了……你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如何說得出口……”
  張大官人焉能不明白安語晨的意思,大手已經開始扯去安語晨身上最後的那點兒衣物,大手在她白嫩的身體上游走著,感受著她那動人身體的魅力,一會兒從她的小腿往上撫摸,一會兒又從她的香肩往下,在她的雙峰稍作停留,再滑過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隨著張揚的挑逗,安語晨因為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俏臉也變得有些發紅。
  張大官人在這方面的經驗可謂是相當老道,他通過愛撫幫助安語晨放鬆下來,在他的撫摸下安語晨開始有了反應,嬌軀控制不住的扭動,臉上紅暈疊生,白嫩如玉的肌膚之上也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緊閉的櫻唇微微開啟,輕聲喘息著。張揚封住她的嘴唇,咬碎一顆逆天丹,清涼而略帶苦澀的從他的口中度入安語晨的咽喉。
  張揚對李信義給他的那張修煉古籍早所爛熟幹胸,之前和秦清也曾經多次演練過,可是他的內力過於渾厚,兩人的配合始終難以達到最佳狀態,如果不是安語晨瀕臨絕境,張揚也不會冒險一試,他擔心安語晨脆弱的經脈根本無法承受他渾厚內力的衝擊。
  在安語晨來說這是她人生全新的經歷,完成了從女孩到女人的真正蛻變,可是在張揚來說,現在卻是極其兇險的,在營救楚鎮南的時候,他體內的功力損耗甚巨,乃至於最後不得已來用了金針刺穴,將體內潛在的能量全都激起,如今他正處於最為空虛的時候,冒險來用這種方法營救安語晨,實則是將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
  張揚並非沒有考慮到後果,可是為了小妖他決心一試……
  黑暗的冰窟之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安語晨和張揚赤裸的身軀交纏在一起,兩人都很疲憊,張揚是一種虛脫感,安語晨也很累,卻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一隻熱乎乎的小耗子在亂沖亂突,她將這奇怪的感覺小聲告訴了張揚,張揚道:“那是我的內息!”
  安語晨握著張揚的手,打開了帳篷內的小燈,這才看到張揚的臉色蒼白的嚇人,她顫聲道:“你怎麼了?”
  張揚淡然笑道:“沒事兒!”
  兩人目光相遇,安語晨俏臉不由得又紅了起來,現在她和張揚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安語晨一伸手又將小燈關了,這才重新鑽入張揚的懷抱中,柔聲道:“現在我已經了無遺憾了。”
  張揚道:“做人不能這麼自私,你沒有遺憾,可我還有,我一定要治好你。”
  安語晨道:“真的可以治好我?”雖然她對徹底治癒不報任何的希望,可說來奇怪,她剛剛經歷這件事之後,雖然有些疲憊,可是身體的不適感緩解了許多。
  張揚道:“一定可以治好你,不過,眼下咱們應該穿好衣服,想想如何離開這個地方。”
  安語晨最大的變化並非身體上,在遇到張揚之前,她已經抱定必死之心,張揚的出現,和他們剛剛發生的一切,讓安語晨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意志和勇氣。
  兩人穿好了衣服,張揚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力下降了許多,安語晨的狀態卻相當不錯,他們先爬到了冰崖之上,兩人的體力都在這一過程中消耗大半,坐在厚厚的積雪上重新休息,張揚打開氣爐,融化了一些雪水,在海拔八千米的地方,雪水永遠都燒不開,水溫最多75度就出現了沸騰。
  兩人喝了點水,吃了一些方便食品,安語晨用手電筒照射看上方,她墜落下來的洞口已經被積雪覆蓋,從下到上至少有三十米的距離,真是難以想像她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沒事。
  張揚等到體力稍稍恢復了一些,就開始整理登山工具,他對攀岩並不在行,不過好在有安語晨,安語晨是這方面的行家,利用冰鎬在冰岩上砸出縫隙,然後做好固定,一點點向上攀爬。
  如果在平地之上,張揚還有壁虎遊牆可用,現在是在高山之巔,他的內力又因為拯救安語晨損耗過度,現在的他和一個普通人無異,按照安語晨教給他的方法,在冰岩之上緩慢行進,兩人相互扶持,足足耗費了三個小時方才接近洞口的位置。
  張揚一手抓住固定,一手利用雪鏟去剷除封住洞口的積雪,上方的積雪已經蒙上了厚厚一層,連續三鏟,洞口的積雪才見鬆動,呼啦一下落了下去,張揚用冰鎬插入外面的冰面,艱難的從洞口爬了出去,身體剛剛露出洞口,一股強勁的冷風夾雜著風雪拍打在他的身上,冰冷的空氣幾乎要把他的呼吸道給凍住,張揚爬到了外面的雪面上,然後伸出手,抓住安語晨遞過來的手臂,全力將她從冰窟中拉了出來。
  安語晨爬回雪面之後,兩人同時躺倒在了雪地上,安語晨轉身抱住了他,兩人都沒有說話,天空黑濛濛的,應該是在夜裡,風雪遮蔽了天地,他們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景物,這樣的天氣狀況並不適合盲目下山,他們頂著強風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重新紮起營帳,雪不停地下,很快就將帳篷整個覆蓋了起來。
  兩人在帳篷中緊緊擁抱在一起,張揚牙關不住打顫,因為內力損耗,他的抗寒能力也明顯不行了。
  安語晨也冷得夠嗆,她艱難道:“早知道外面這麼冷,咱們還不如呆在下面……”
  張揚笑了笑,他看了看手上的松拓腕表,現在的溫度已經低達零下四十五度,他們的位置在海拔8019米,夜晚11點,而且氣溫仍然在繼續下降。
  兩人都開始懷念起剛才那溫暖的睡袋,冰窟的溫度要比上面高十多度,而且沒有那麼強勁的風雪,他們回來的太早了。兩人的目光相遇,安語晨流露出幾分羞澀,張揚道:“要不……咱倆還是鑽進去……”
  安語晨紅著臉點了點頭,再人再度鑽入睡袋之中,在極寒的冰峰之上,唯有彼此的體溫才能相互取暖,孤男寡女在這樣的狀況下相偎相依,自然是乾柴烈火,兩人的衣物很快又脫了個乾乾淨淨,彼此的身軀糾纏,張大官人在安語晨的嬌軀上激烈的動作著,安語晨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愉悅包圍,她徹底放開了自己,就算明天她的世界就會終結,她也一樣了無遺憾。
  伴隨著張揚的一聲低吼,安語晨感覺到一股熱流衝擊著她的身體深處,她的嬌軀因為極度的快感而痙攣顫抖。而就在此時,兩人同時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血脈相通,張揚感覺到自身的內息宛如潮水般擁入安語晨的經脈,然後又迴圈到他的體內,周而復始,生生不息。更為奇妙的是,從他的體內湧出的灼熱內息經過安語晨體內的迴圈之後,再度返回的時候會變得和煦如春日之風。張揚開始意識到安語晨向自己放開全部身心的時候,兩人終於達到了先天功所記載的通脈境界。也就是說,他們可以在結合之時連通彼此的經脈,將彼此的內息融為一體,可以起到修復彼此體內經脈的作用,這對安語晨有好處,對張揚本身也是大有裨益。他附在安語晨耳邊,小聲將春宮圖上所記載的心法教授給了安語晨。
  兩人按照春宮圖所載的圖形姿勢修煉,安語晨嬌羞難耐,這門功夫實在太邪門了些。讓她一個女孩子做出如此淫邪不雅的動作,張揚感覺到安語晨心情波動,低聲道:“小妖,千萬不可大意,必須要做到心神合一,萬一內息走岔,咱們就得走火入魔,搞不好要死在這冰峰之上。”
  經張揚提醒,安語晨這才清醒過來,剛才在冰窟之中,她初嘗男女之事,根本不可能體會到張揚所說的陰陽交合雙修之術,兩人再次結合,安語晨的心情已經鎮定了許多,可以在張揚的指導下,嘗試著讓兩人的內息融為一體,陰陽交融。
  冰峰一夜,雪落無聲,兩人經過一夜的修習,感覺精力都恢復了許多,張揚的臉色恢復了正常,安語晨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羞澀的紅暈,李信義交給他們的雙修秘笈果然收到了奇效,兩人穿好衣服,一起走出帳篷,卻見遠處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整個冰峰雪野都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玫瑰紅色。
  張揚站在雪地之上,暗自調息,讓他驚喜的是,經過這一夜之後,他的體力非但沒有絲毫的減弱,甚至連昔日損耗的內息也恢復了不少,他在雪地之上抬手頓足,打了一套空明拳,安語晨一邊收拾營帳一邊微笑看著張揚的動作,她也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同樣的海拔,昨天她出現了明顯的高山缺氧症狀,可今天她感覺整個人輕鬆了許多,一個人把營帳收拾完畢,竟然沒有出現一絲的氣喘現象。
  一套空明拳打完,張揚徐徐收回動作,意態休閒的站在那裡,安語晨來到他身邊,關切道:“累不累?”說完這句話,俏臉不知為何又紅了起來。
  張揚一臉壞笑道:“為了你,再累也值得。”
  安語晨揮拳欲打,卻被張揚捉住皓腕,輕輕一帶,擁入懷中,低頭吻住安語晨誘人的櫻唇,安語晨閉上美眸,黑長的睫毛宛如蝴蝶翅膀般輕輕顫動,親吻良久,她方才掙脫開道:“我就快透不過氣來了。”
  張揚笑著放開她,剛才他已經悄然探查過安語晨的脈息,安語晨現在的身體狀態已經重新回歸於穩定。看來這種陰陽雙修的方法對修復她的經脈相當有效,不過想要徹底治癒她的絕脈,恐怕還要花費一番功夫。
  安語晨道:“我忽然感覺輕鬆了許多,張揚,難道我的病真的可以通過……這種方法治好?”
  張揚道:“至少可以穩定一段時間,我記得你們安家所有的女孩兒都在未成年的時候夭折,所以她們都沒結過婚生過孩子。”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