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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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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給胡茵茹打了一電話,自己恐怕來不了這事兒,只能找人配合了,胡茵茹接電話的時候正在談生意,張大官人一聽,就沒好意思提出進一步要求。
  於是他又打給了秦清,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秦清還沒有下班,接到張揚的電話,她的聲音透著關切,東南日報的事情她也知道了,當然擔心這件事會帶給小情郎麻煩,秦清道:“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張大官人實話實說道:“是有點麻煩。”
  秦清道:“你啊,總是這樣,做人做事太高調了不好。”
  張揚道:“你得幫我!”
  秦副市長哪知道是什麼事情,她柔聲道:“別想太多,我當然站在你這邊,我不幫你誰幫你?”
  張揚道:“我出不來!”
  秦清道:“沒事啊,等我週末去看你,你別急!”
  她顯然理解錯了意思。
  張揚道:“我現在就需要……”
  秦清俏臉微紅道:“耐心一點,我週末去陪你好不好?”
  張揚這才把事情跟她說了。
  秦清聽完真羞到了極點,啐道:“流氓,連這你也能想得出來!”
  張揚道:“這次我非得弄點出來檢查,快點幫我!”
  秦清難為情道:“怎麼幫你嘛!”聲音軟糯酥甜,顯然被這廝撩起了情欲。
  張揚道:“你叫兩聲給我聽聽!”
  秦清羞得緊緊閉上了眼睛:“討厭,我在辦公室呢!”
  張揚道:“辦公室才好,要是我在你身邊,我現在就把你給摁倒在辦公桌上。”
  “你敢!”
  張揚道:“乖,叫兩聲,快,就叫兩聲!”
  “怎麼叫嘛?”
  秦清真是恨煞了也愛煞了這個小情郎。
  張揚道:“平時咱倆一起的時候,你怎麼叫,今兒還怎麼叫!”
  秦清睜開眼睛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又去門前將房門反鎖了,這才重新會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對著電話,含羞道:“那……我就叫兩聲……”
  “快點啊!”
  “嗯,嗯嗯……”
  秦副市長對著電話終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張大官人要求還挺多:“再風騷點!”
  “討厭死了!嗯,啊……”秦副市長為了幫他,今天豁出去了。
  張大官人發出一聲低吼的時候,沖水馬桶剛好轟隆隆一聲,掩蓋住了他的聲音。
  秦清紅著臉握著電話,一雙美腿夾得緊緊的,感覺這會兒身體的水分就快被壓榨了出來,她罵了一句:“恨死你了!”有一點秦清知道,自己剛才足足叫了十多分鐘,現在有些口乾舌燥了,當然不僅僅是叫得時間太長,內火都被這廝給勾起來了。
  張大官人舒了口氣:“解決了!”
  秦清道:“剛才什麼聲音?”
  張揚道:“沖水馬桶!”
  “你在廁所?”
  “嗯呐!”
  “噁心!討厭啊!”秦副市長在有些抓狂的聲音中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卻是一臉的笑。
  他帶著自己辛苦取得的樣本走出了洗手間的大門,真不容易啊,一頭的汗。
  喬夢媛遠遠看到他,低下頭就往遠處走,只當沒看見他。
  張揚猜到喬夢媛的想法,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他把樣本送到了急診化驗室。
  等他拿結果回來的時候,看到李同育和梁東平都站在醫生辦公室那兒等著他呢,喬夢媛不敢過去,主要是因為害羞,張揚真是夠能惡作劇的。
  其實今晚的罪魁禍首是那個急診醫生余得利,全都是他想出來的主意,張大官人只是配合醫生工作。
  他把化驗單遞給了餘得利,餘得利往化驗單上瞄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涼氣,很誇張的說道:“問題很嚴重啊!”
  李同育和梁東平聽到這句話,兩人同時向拼湊了過去,腦袋差點碰到了一起,李同育道:“怎麼了?”
  梁東平更是忐忑。
  余得利把那張化驗單反轉過來向李同育抖了抖,言語中透著得意:“看看,看看!我就說有問題,精子成活率。”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張大官人此時的表情拿捏的很奇快,他吃驚的捂住了嘴巴,可馬上又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洗手呢,差點沒噁心的吐出來,臉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大夫……余大夫……你是說……我……我沒有精子?”
  餘得利道:“不是沒有,是精子的成活率為零!”
  張揚道:“是不是很嚴重?”
  餘得利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很嚴重,在醫學上來說,你這是不育症,很嚴重的不育症!”
  張大官人慘叫了一聲,他一把抓住餘得利的手:“醫生,這結果是不是查錯了?一定是你們查錯了!”
  這句話正是李同育想說的,他還有個想法,是不是張揚在樣本上做手腳了。
  餘得利道:“要相信醫學,不會差錯,我知道這結果對你來說殘忍了一點,不過,至少證明你性功能還正常。”
  梁東平傻眼了,他本來以為都沒事了,怎麼突然又出現了這種事情?他覺著這事兒實在太過蹊蹺,低聲嘟囔道:“可……可他精子成活率為零……也不可能是我的原因啊……”
  話還沒說完呢,張大官人掄起巴掌一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去,打得這個清脆啊!聲音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
  兩名巡警還沒走呢,眼睜睜看著他打人也沒反應過來,這廝出手實在太快了。
  張揚痛苦、憤怒、哀傷幾種表情交織在一起,同時反映在他的臉上,指著梁東平道:“梁東平啊梁東平,你太他媽狠了……一下就把我給撞得絕精了,殺傷率百分之百啊,幾億啊,幾億活蹦亂跳的優良種子,就讓你活生生給撞沒了,你這是謀殺,你謀殺了幾億條性命!”
  梁東平的臉白了,這指控也太誇張了,就算你成活率百分之百,你一刻不停地播種生子,你又能生多少,再說了那玩意兒能叫生命嗎?
  梁東平被張揚這一耳刮子打懵了,不過李同育沒懵,他非但沒懵,而且頭腦清醒得很,今天這件事來的蹊蹺,他雖然不知道張揚為什麼會精子成活率為零,可他能夠斷定,整件事都是張揚導演出來的陰謀,但是李同育也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他認為梁東平有句話沒說錯,張揚精子成活率為零,絕不是自行車給撞得,興許這廝本來就有生理缺陷呢,李同育這麼想,他卻不敢這麼說,畢竟剛才梁東平挨得那一耳光子他看得清楚,雖然他知道張揚未必敢對他下手,可現在這種情況,張揚忽然占了理,保不齊這廝幹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李同育道:“小張,你別著急,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什麼病都能治好,要不先住院再說。”他想先把張揚穩住。
  張大官人從來都是個得了便宜賣乖的角色:“住院?住院能讓我的種子復活嗎?”
  梁東平這會兒回過神來了,捂著臉委屈的嚷嚷道:“興許你原來就有問題呢,憑什麼賴我身上……”
  “啪!”又是一大嘴巴子落在臉上了,兩名巡警聽到這響聲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真響啊!
  李同育頗為無奈的看了梁東平一眼,這次連他都不同情梁東平,你說這話不是找揍嗎?
  張大官人的表演天賦再次展現的淋漓盡致,他痛不欲生道:“醫生,我怎麼辦?我年輕輕的就被這孫子給撞絕育了,我還沒娶媳婦,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誰樂意跟我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餘得利心中那個暢快啊,他朝李同育看了一眼,麻痹的,你們不是想報導我嗎?不是想揭穿醫院的黑幕嗎?現在人家是真有事了,別管是不是你們的原因,沾上你們就跑不了。
  一名巡警過來倒是說了句公道話:“大夫,這自行車撞了一下後果就這麼嚴重啊?”
  餘得利故意歎了口氣道:“很多的病症是現有醫學解釋不通的,按理說被自行車撞了一下,不會發生大規模精子死亡現象。”他向張揚道:“你過去檢查過嗎?”
  張大官人沒查過,不過沒查過也得說查過,他點了點頭道:“我過去查過,每年都體檢幾回,成活率百分之百。”
  李同育忍不住道:“體檢有這專案嗎?”他每年都體檢,怎麼就從沒查過精子成活率?
  張大官人道:“我主動要求查的,要不要我把化驗單找給你看?”想要化驗單還不容易。
  李同育不吭聲了,他這會兒苦苦思索對策,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主意。
  餘得利道:“根據眼前的情況來看,你的絕精症應該和這起車禍有著直接的關係。”
  梁東平一聽就急了:“大夫,你不能信口雌黃啊!”
  餘得利不慌不忙的笑了笑道:“傷者過去多次體檢都正常,而且他既然能夠順利取精,證明他的功能正常。”
  梁東平道:“他都說了,我只撞了他一邊,怎麼會死亡百分之百?”
  餘得利氣定神閑道:“應激反應,人體有許多自我保護機制,在遇到突然的危險的時候會發生應激反應,你們看過昨天新聞嗎?因為氣候變化引起鯨魚集體自殺,一樣的道理!”餘得利最大的長處就是能把兩件不相干的事情扯到一起,而且還解釋的像模像樣。
  張大官人一臉悲戚道:“你是說我的鯨魚全他媽自殺了!”
  餘得利道:“目前只能這麼解釋!”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斷然道:“不是自殺,是他殺!他是故意撞我的,如果他不撞我這一下,我的鯨魚怎麼可能自殺?我要告他!”
  梁東平道:“……我……我不是存心的……”
  張大官人道:“過失殺人也是殺人,你一下就幹掉了我幾億小生命,一句不是存心的就完了?你丫就是存心的,我要告你傷害罪!”
  兩名巡警又出去彙報,回來之後就把梁東平給銬上了,梁東平抗議道:“為什麼銬我?”
  其中一名巡警道:“他要是真的被你撞絕育了,你就是嚴重傷害罪,等著坐牢吧!”
  梁東平現在是真害怕了,他苦著臉向李同育道:“李社長……幫幫我……”
  李同育歎了一口氣道:“小梁,你別害怕,我儘快把情況搞清楚。”他看了看張揚,張大官人這會兒根本不答理他,握著餘得利的手道:“大夫,這事兒太丟人了,你得幫我保密,要是讓人家知道,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見人了。”
  餘得利道:“你放心,我們醫院會尊重患者的隱私權,我給你開個住院通知單,你這病得系統治療,我就給你寫挫傷,不提你的隱私。”
  張大官人心說這餘得利真是個明白人,打燈籠都難找的好大夫,怎麼就讓自己給遇到了,張揚道:“余大夫,別人我還真信不過,我就信你。”
  餘得利笑道:“我就是泌尿外科的,這樣我把你安排在我床上!”
  李同育暗自叫苦,麻痹的今兒是不是犯太歲,怎麼落在這個無良醫生的手裡。
  餘得利大筆一揮唰唰唰就把住院通知單給開好了,到住院押金那一項停頓了一下:“先交多少?”
  張揚道:“我這病多少錢能看好?”
  “不好說!”
  張揚道:“那就先交一萬吧!”
  余得利把錢數給填上,然後笑眯眯交給了李同育,心說你丫不是牛逼嗎?現在還不得乖乖去交住院費。
  李同育這會兒氣焰果然不如剛來的時候那麼囂張,沒辦法,張揚占了理,雖然李同育知道裡面有陰謀詭計,可人家化驗單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楚,精子成活率的確為零,更倒楣的是,梁東平推車撞了張揚也是事實。
  李同育把住院通知單交給跟他一起前來的財務,張揚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社長,這事兒就咱們幾個人知道,如果我的隱私外泄,你們報社可要負責的。”
  李同育氣得夠嗆,當天在場的有大夫有護士,有員警,憑什麼隱私權洩露就得是他們的原因?他低聲道:“小張啊,這事兒咱們還是好好溝通一下吧。”從開始躲著張揚不見面,到現在李同育主動和張揚溝通,這一變化不可謂不大。
  張揚沒接他的話茬:“李社長,我來的匆忙,身上分文沒有,這一住院,誤工費,營養費啥的肯定少不了,你是不是先給我點錢用?”他開始明要了。
  李同育真是頭大,讓財務拿了一千塊給張揚,理虧啊,沒辦法不給人家錢。
  餘得利絕對夠壞,而且這個人還很計較,他又提醒道:“剛才檢查費還是那位小姐墊付的呢,你們得給人家!”
  李同育冷冷掃了餘得利一眼,目光中充滿殺機,如果他此時的目光是尖刀,餘得利肯定要被他捅得渾身都是透明大窟窿。
  餘得利這會兒可不怕他,心說你丫瞪我?別忘了傷者在我床上,老子用檢查單壓死你,老子用藥片砸死你,老子用營養液淹死你!當然這話只能擱在心裡,借他膽子他也不敢說出口。
  張揚道:“大夫,我這病不需要住在醫院裡頭吧?”
  餘得利回答的也乾脆:“住不住在醫院無所謂,只要每天你查房的時候來就行了,又不影響吃喝,也不影響你的正常活動,該幹啥幹啥,明天我查房的時候給你做個全面檢查!”還要檢查呢。可能是處於對李同育的反感,餘得利和張揚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就和他站在了統一戰線上。
  張揚走出門外,喬夢媛在急診室的大門口等著呢,她看出張揚這件事就是在借題發揮,早知道這樣,自己就不過來陪著他胡鬧了,畢竟他傷得地方實在太過敏感,喬夢媛都有點不敢正眼看他。
  張揚來到她面前:“我住院了!”
  喬夢媛嗯了一聲,本想問問情況,可實在說不出口。
  張揚又道:“沒啥事兒,這就能走了!”
  喬夢媛又嗯了一聲。
  李同育這會兒走過來了,他來到喬夢媛身邊,把剛才喬夢媛墊付的檢查費教給她,喬夢媛也沒有推讓,直接把錢收了下來,檢查發票交給了李同育。
  李同育向張揚道:“小張,入院手續都已經辦好了,你還沒吃飯吧,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點飯?”
  “不餓!”張大官人的回答硬梆梆的,掌握了主動權就是不一樣。
  李同育又道:“今天這事兒……”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不想談,明天吧,反正我電話開機,你隨時都能給我電話。”說完他向喬夢媛使了個眼色,喬夢媛心領神會的站起身,和他一起走了。
  李同育望著張揚的背影真是又氣又恨,這小子以為利用這樣的小伎倆就能阻止自己繼續報導南錫贊助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李同育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我馬上就讓你嘗到玩弄陰謀的代價。
  李同育發狠歸發狠,可梁東平那邊他不能置之不理,醫院的事情搞定之後,他趕緊乘車去了當地公安分局,梁東平現在不是以交通肇事罪被扣押,而是因為涉嫌人身傷害。李同育是想把梁東平給保出來,可他到了分局才知道不但是梁東平,連他自己都麻煩了。
  張揚不止告梁東平人身傷害,還告他挑唆,指控他李同育是幕後指使人。
  李同育聽到這消息就火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怎麼亂咬人?”
  警方的態度倒是很客氣:“李社長,你不用生氣,我們現在只是瞭解情況,梁東平和張揚之間到底是因為什麼引起的矛盾?他為什麼會控制不住情緒,用自行車去撞張揚,傷害對方的身體?”

李同育暗自盤算了一下,張揚去東南日報社的目的很明顯,他不是去找梁東平,真正的目的是找自己,他是為了跟自己理論關於企業贊助那份報導的事情,可這種事不能說,要是說了,等於把矛盾擴大化了,李同育對梁東平的過去是清楚的,也知道他和張揚之間的積怨,他斟酌之後道:“當天的情況我並不清楚,因為我不在現場,所以我沒有發言權。”李同育回答問題還是很謹慎的。
  負責瞭解案情的員警提醒他道:“目前情況對梁東平很不利,他當時用自行車去撞張揚的時候,正逢你們報社下班,很多人都看到了,根據我們的調查,張揚當時並沒有做出任何威脅他的舉動,是梁東平突然發火,控制不住情緒推著自行車就撞向張揚的身體。”
  李同育道:“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在現場,對這件事我沒有發言權,可有一點我可以公正地說,梁東平同志工作勤勤懇懇,為人謙虛低調,是個好同志,我相信他發火不是沒有原因的,你們警方應該調查一下,他為什麼要發火,究竟是什麼人挑起了他的怒火?”
  員警笑道:“李社長對梁東平的評價很高嘛,不過,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顯示,梁東平在過去曾經因為擾亂社會治安罪留有案底,一個想用跳樓這種極端方式引起社會關注的人,即便是謙虛低調可能也只是表像,這樣的人性格上應該有缺陷。”
  李同育道:“你們局長在嗎?”李同育和轄區分局局長孟少良很熟悉,他本來不想在這個時候動用這層關係,可看到警方的態度明顯偏向張揚一方,所以開始有所警惕。
  “我們局長正在親自審問梁東平!”
  孟少良是專程回來分局審問梁東平的,原因很簡單,省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打來了電話,讓他務必要重視這起人身傷害事件,孟少良過去是榮鵬飛的副手,沒有榮鵬飛的提攜就沒有他的今天,他和榮鵬飛的關係亦師亦友,有了榮鵬飛這句話,他當然要引起十二分的重視。
  孟少良冷冷看著梁東平道:“你可真行啊!一個知識份子難道不懂得法律?動不動就採用極端手段處理事情。”
  “我就推著自行車,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梁東平還在解釋。
  孟少良道:“不小心碰了一下就能把人家碰得絕精?”
  梁東平愣了,心說這不是張揚隱私嗎?不是他不讓人往外說嗎?怎麼員警都知道了?在張揚面前梁東平不敢申辯,因為申辯被他打了兩個耳光,可現在是在公安局,梁東平不能不說,他當然不肯認罪。梁東平道:“是他先侮辱我,我氣不過才用自行車頂了他一下,而且我當時應該是頂著他腿了,沒頂著他睾丸,再說了,就算頂一下也不會造成他精子全部死亡,他本來就無精,他有毛病!”
  孟少良當公安這麼多年還沒遇到過這種奇怪的案子,他清了清嗓子道:“梁東平,你不要狡辯,你用車撞張揚是不是事實?當時是不是把他撞得昏倒在地?”
  “他可能是裝的呢!”到了這裡梁東平什麼都敢說了。
  孟少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梁東平,你最好放老實點,你的底子我們都很清楚!”一句話就把梁東平給震住了。梁東平最害怕的就是別人提起他被勞教過的事情,他把勞教這一段引以為恥,認為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不幸,每次想起這件事都感到羞辱。
  別人提起這件事會讓他感覺到抬不起頭來,梁東平垂下頭去,低聲嘟囔著:“為什麼要揪住過去的事情不放……我……我懂法……”
  孟少良聲音嚴肅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梁東平被嚇得哆嗦了一下,他有些心虛的問道:“警官,你們想起訴我什麼?”
  孟嚴良道:“故意傷害罪,根據我國刑法規定地二百三十四條的規定,對於故意傷害他人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過去曾經有過案底,對你的量刑肯定會從嚴。”
  梁東平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多麼嚴重,他再也不想去監獄裡呆著了,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被判十年,什麼前途,什麼未來都沒有了,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唇都開始哆嗦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孟少良道:“是不是故意傷害你說了不算,法院說了算,我真是不明白,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非得要採取暴力手段?你跟他多大仇啊?你們過去是不是有私人恩怨?”
  梁東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我和他沒有私人恩怨。”
  “沒有私人恩怨你會用車撞他?”
  “自行車……”
  孟少良忍不住又拍起了桌子:“自行車怎麼了?用拳頭打死人和用刀殺死人雖然工具不同,可性質是一樣的,你給我端正態度,到現在你還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
  梁東平道:“我……”
  孟少良道:“梁東平,我提醒你,你最好表現的配合一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代清楚,爭取寬大處理。”
  梁東平強迫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可是內心的惶恐已經讓他無法鎮定了,他知道孟少良並沒有誇大其詞,如果真的對張揚造成了傷害罪,他肯定要坐牢,梁東平道:“是他主動找到我的。”
  孟少良道:“別緊張,慢慢說!”
  梁東平道:“事情應該從今天東南日報的那篇報導說起,我發表了一篇針對南錫市利用省運會大搞捐款的報導,文章提到的幾個問題很尖銳,觸及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孟少良道:“其中就包括張揚?”
  梁東平點了點頭:“對!”他很緊張,兩隻腳局促不安的在地上摩擦。
  孟少良示意助手給梁東平送了一杯熱茶過去,梁東平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喝了口茶,又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道:“上午的時候,他們的副市長就過來找我談話,我知道因為這篇文章給他們帶來了麻煩,所以他們害怕我繼續報導,所以才會找到我。今天下班的時候,我一出門又遇到了張揚,他說要跟我談談,被我拒絕了,他惱羞成怒,罵我是走狗,罵我被李社長當槍使,我一直都忍著他,可是當時是下班的時候,周圍都是我的同事,他越罵越不像話,我實在忍不了了,氣昏頭了,所以我就推著自行車往他身上撞,結果……”
  梁東平道:“真的是他先侮辱我,所以我才撞他的。”
  孟少良道:“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向你出手?”
  梁東平點了點頭:“我現在明白了,他去報社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我,就是想讓我控制不住情緒,而我卻偏偏上了他的當。”
  孟少良道:“他說這件事是你們社長李同育指使你幹的,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梁東平道:“沒有,我們社長沒讓我這麼幹。”梁東平還是夠意思的,他沒把李同育牽進來。
  孟少良問完話,離開了審訊室,回到辦公室就聽說東南日報社長李同育在等著他,孟少良想了想,還是把李同育請了進來。
  李同育和孟少良認識有幾年了,兩人雖然不是什麼知己好友,可熟識是談得上的,李同育見到孟少良之後,就開門見山道:“孟局,我是專程為了梁東平的事情過來的。”
  孟少良道:“我也是專程為了這件事來的!”
  李同育從他的話裡已經聽明白了,這件事肯定被上頭給盯上了,說不定已經有人在背後發話,不然孟少良不會下班後又專程從家裡趕回來,親自提審梁東平,李同育笑道:“這件事其實梁東平很冤枉。”
  孟少良道:“是不是冤枉我不知道,不過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涉嫌人身傷害,我們不能放他走。”他知道李同育肯定是來說情的,所以先把路給封死,榮鵬飛都發過話了,他半然不可能照顧李同育這層關係。
  李同育道:“孟局,你聽說過自行車能把人一下撞不孕的事情嗎?

卷八 第727章 受害者
  孟少良道:“現場有很多目擊證人,梁東平的確撞了張揚,醫院的病歷寫得也很清楚。”
  “可這並不能證明,他的精子存活率為零是梁東平造成的。”
  孟少良道:“李社長,梁東平這個人又案底,而且現場這麼多人都看到他推車撞張揚,是他主動發起攻擊,這件事不好辦。”從一個刑警的觀點來看這件事,孟少良也感覺這件事很蹊蹺,他也不相信自行車撞一下就能把人的精子全部殺光。可通過剛才的審訊,他已經把這件事的大概脈絡梳理清楚了,真正惹起事端的是那篇報導,如果不是那篇報導,張揚也不會找到東南日報社的門口,自然就不會和梁東平發生口角,梁東平也就不會失去理智用自行車撞他。
  李同育道:“這件事根本就是張揚故意挑起的,我懷疑他的身體本來就有毛病,趁著這次機會賴上我們了。”
  孟少良道:“李社長,梁東平想要脫罪,除非張揚那邊不告。”
  李同育道:“孟局什麼意思?”
  孟少良道:“我剛才審問梁東平的時候,他說是你們社發表的一篇報導激怒了張揚,是不是有這回事?”
  李同育點了點頭:“不錯!”
  孟少良道:“所以和傷者協調是很關鍵的。”孟少良在暗示李同育,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等於說明了。
  李同育看了看孟少良,李同育從來都是個陰謀家,這就讓他在看待很多問題的時候,都會冠以陰謀論,孟少良的話讓他敏銳的覺察到,孟少良並非是站在自己這邊,他甚至懷疑,從醫院到警局全都被張揚收買了,這幫人在聯合做套,目的就是讓自己難做,讓他的東南日報不要再胡亂說話,李同育意味深長道:“孟局,是不是有人給你打招呼了?”
  這句話讓孟少良相當的不爽,到目前為止,他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並沒有任何偏頗之處,雖然榮鵬飛是他的領導,可是他也沒一邊倒的幫助張揚,他和李同育認識也很久了,而且李同育是東南日報的負責人,涉及到媒體的事情,總要處理的謹慎一些,李同育說這種話等於質疑他在執法中是否公正。孟少良道:“李社長,傷者不是普通人,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咱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秉公處理。”
  李同育道:“孟局,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但是這件事明明是一起冤案,不能因為傷者有些背景就一定要讓一個無辜的記者含冤入獄吧?”
  孟少良道:“決定梁東平是否入獄的不是背景,也不是關係,而是證據,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一切對他都很不利,李社長,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至於你是否願意採納,還是你自己做決定,可能我今天話說得有點多,你要是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
  李同育看出孟少良生氣了,雖然他的級別要比孟少良高,可這件事畢竟是孟少良在管,得罪他只能讓事情更不好辦,李同育道:“孟局,照你看,最嚴重會導致什麼結果?”
  孟少良道:“那要看傷者的情況和他本人的態度,如果他真的因此而導致絕育,又堅持要起訴梁東平,那麼這起事件就是嚴重人身傷害,梁東平有案底,根據我國的刑法,估計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是跑不了的,最重可能會判十年。”
  李同育也明白孟少良絕不是危言聳聽,他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孟少良道:“李社長,想解決這件事,就必須從源頭上抓起,梁東平這麼年輕,如果因此而坐牢,真的很可惜,算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李同育離開分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他真正意識到梁東平麻煩了,如果自己不幫他,梁東平十有八九會因此而入獄,李同育知道張揚設了這個圈套,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他針對的不是梁東平,真正的目標是自己。李同育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他想要保住梁東平,就必然要向張揚低頭讓步,如果他堅持寸步不讓,繼續追蹤報導南錫企業贊助事件,必然觸怒張揚,這廝惱羞成怒之下,或許真的會將梁東平送入監獄。張揚有句話沒說錯,梁東平只是李同育的一個棋子,可是李同育真的很難做出決定是否將梁東平就此放棄,他決定找張揚談談。
  李同育再次打給張揚電話的時候,張揚正在吃飯,他沖著電話道:“李社長,我正忙,有事明天再說!”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李同育氣得差點沒把手機給扔出去,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現在對方掌握主動權,自己不得不暫時忍耐,明天再說就明天再說,就讓梁東平在局子裡呆上一夜,而李同育也剛好利用這一夜的時間仔細考慮一下,他應該怎樣面對目前的困局,如何順利的解決這件事。
  小龍蝦剛剛上市不久,賣到了5塊錢一斤,不過比起大酒店仍然便宜了不少,張揚要了三斤小龍蝦,一碟臭豆腐,一碟油炸花生米,開了一瓶清江特供。
  喬夢媛當然可以看出張揚今天心情大好,輕聲道:“情緒不錯啊!看你的樣子不像有病!”提起這件事喬夢媛不由得俏臉有些發燒。
  張揚笑道:“我當然沒病,我就是裝的!”
  喬夢媛忍不住笑道:“你可夠陰險的,那個記者都被員警給拷走了,你真打算把人家給弄進監獄啊?”
  張揚道:“誰讓他胡說八道的,連情況都沒搞清楚,就亂說我們的壞話,挑動群眾對企業管理層和政府領導的不滿情緒,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就應該給他點教訓。”
  喬夢媛道:“你真沒事兒?”
  張揚道:“真沒事兒,你別擔心!”
  喬夢媛的臉不由得又紅了:“胡說什麼?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酒杯道:“痛快啊痛快,這次我要讓李同育那個老壞蛋不死也得褪層皮!”
  喬夢媛道:“陰險,人家不就是發了篇報導嗎?你至於恨成這個樣子?再說了,我看那篇報導說得也並不是一點道理沒有,企業捐款,都說工人才是企業的真正主人,領導人憑什麼就當家作主?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不同,即便是民營企業,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贊助的,就拿我們匯通來說,每一筆贊助之前,我必須要徵求股東的同意,如果什麼都是一個人說了算,那麼這個企業就是家長制,獨裁制!”
  張揚美滋滋砸了一口酒道:“夢媛,我也沒說企業贊助這種行為應該企業領導說了算,可東南日報的這篇報導,他們的動機不純,李同育那個人抱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念頭,所以我才針對他。”
  喬夢媛道:“我真是想不通,你跟李同育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仇啊?”
  張揚當然不會把自己和李同育結怨的真正原因告訴喬夢媛,他笑了笑道:“我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同育這次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
  喬夢媛道:“我覺著那個姓梁的記者蠻可憐的,你如果身體沒有什麼問題,就不要逼人太甚,給人家留點餘地吧。”
  張揚微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刁難歸刁難,可最終的目的還是解決問題,想要解決問題,張揚就必須要和李同育面對面談論這件事,第二天上午,原本想躲起來不被找到的李同育終於和張揚又坐在了一起。
  談話在東南日報社對面的茶館內進行,為什麼選擇這裡而不選擇李同育的辦公室,張大官人自有他的道理。
  李同育坐下之後向四周看了看道:“為什麼不願去我的辦公室談?”
  張揚笑道:“你們搞新聞的彎彎繞繞太多,我害怕被人偷偷錄音。”
  李同育笑了一聲,解開西服的紐扣,敞開之後象徵性的給張揚看了看:“我可沒帶任何的錄音工具。”
  張揚道:“我也沒帶!”
  李同育拿起飲料單遞給張揚道:“喝點什麼?我請客!”
  張揚道:“來壺太平猴魁吧!”
  李同育向服務員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一壺沏好的猴魁送了上來,到好茶之後,李同育讓服務員離開房間,包間內只剩下他們兩個,李同育道:“小張,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大家心裡都有數。”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道:“李社長說話高深莫測,我實在有些聽不懂。”
  李同育知道他是裝聽不懂,絕不是真聽不懂。李同育道:“梁東平是個老實人,何必要把人家送到監獄裡去呢?”
  張揚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道:“李社長,你到現在都沒搞清楚誰才是受害者!”
  李同育道:“警方的述說中是要害者!”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警方認為你是受害者,可我不這麼認為。
  張揚笑道:“警方怎麼?”
  “警方說這件事是從我們社的那篇報導引起,認為那篇報導觸及了你的個人利益,所以去找梁天正,想讓他停止對你們不利的報導。”張揚道:“其實我想找的是你,梁天正只是代人受過。”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家心裡都明白。”

李同育呵呵笑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一雙深邃的雙目在張揚的臉上掃了掃:“張揚,咱們直話直說,怎樣才肯甘休?”
  張揚歎了口氣道:“李社長,其實早點拿出這麼誠懇的態度,一切不就都解決了?何必搞得兩敗俱傷?”
  李同育並沒有在意張揚的嘲諷,輕輕吹了吹茶面上漂浮的葉片:“知道新聞工作者和政府官員的最大區別嗎?”
  張揚笑眯眯看著他,期待著他的答案。
  李同育道:“一個喜歡真話,一個喜歡假話,所以他們之間註定要有矛盾。”
  張揚道:“未必!”
  李同育道:“我說的是稱職的新聞工作者,那些只知道為某個特定階層歌功頌德的敗類不算在內。”
  張揚道:“東南日報的這篇文章,你敢說出於公平公正,其中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私心在內?”
  李同育笑道:“任何人都會有私心,但是我會做到將個人利益和公眾利益統一。”
  張揚道:“但是觸犯了南錫的利益!”
  李同育不屑的看著張揚道:“那又如何?”
  “所以,我要你停止一切對南錫不利的言論,並為之前的那篇報導在東南日報上公開報歉。”
  李同育唇角的肌肉沒來由顫抖了一下:“然後你就可以放過梁東平?”
  張揚點了點頭。
  李同育放下了茶杯,動作很輕,看得出他的心態仍然鎮定,李同育道:“看來其實不瞭解我,我這個人歷來都是吃軟不吃硬,如果你今天前來,在我面前道個歉認個錯,或許我會看在嫣然的面上原諒你的惡作劇,如果你要通過梁東平來威脅我,我只有送你兩個字……沒門!”李同育的目光陡然嚴厲起來。
  張大官人還從來沒有見過李同育這樣的人物,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事情的主動權,認為李同育在他的面前不得不低頭,可李同育的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張揚道:“你不在乎梁東平的死活?”
  李同育微笑道:“害他的是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在乎?”
  張揚道:“如果不是為寫你那篇文章,他也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
  李同育低聲道:“世上的人分兩種,一種人生來就是利用人的,而另外一種人,生來就是被人利用的,這兩種人都有存在的必要,既然活在這世上,就要證明他們存在的價值,梁東平這次說了真話,為了真理而坐牢,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而你,因為梁東平觸犯了你的利益,你就不擇手段將他送入監獄,就算現在不覺得,以後也一定會良心不安。”
  張揚冷笑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利用梁東平損害他人的利益,現在梁東平身陷困境,而你卻棄之於不顧,任憑他自生自滅?”
  李同育道:“我從不在乎他人怎麼看我,我也從沒把自己當作一個好人,所以我不用以道德的標準來衡量自己,也不必承受善惡的評判。”李同育笑了笑,他把茶杯內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沒有讓梁東平去傷害他人的身體,梁東平如果入獄,你也不會好過!”
  “威脅我?”
  李同育不屑道:“你還不夠資格!”說完他大步離開了茶社。
  張大官人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李同育這號人物,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更過分的是,這貨走的時候,連茶錢都沒結,張大官人自認倒楣的把茶錢給結了,掏錢包的時候,不小心把袖珍答錄機也給掏了出來了,他笑眯眯關上了錄音鍵,李同育啊李同育,我倒要看看梁東平聽到這番話究竟有怎樣的反應。
  張大官人大多時候都是光明磊落的,可遇到卑鄙的人,總得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他原本以為和李同育之間會有一番討價還價,可李同育表示出的強硬是張揚之前沒有想到的,他對梁東平冷酷無情的態度更證明了他是個不擇不扣的小人。
  在孟少良的安排下,張揚和梁東平見了面。
  梁東平望著張揚的目光中佈滿了憤怒和冤仇,可既便如此仍然掩飾不住深藏在內心的恐懼,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命運全都被張揚掌握,如果張揚真的要對自己窮追猛打,只怕他很可能會因此而入獄。
  “為什麼要害我?”梁東平的聲音有些嘶啞,失去人身自由的日子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
  張揚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你的賦性不壞,為什麼甘心被人利用。”
  “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如果不是因為和張揚之間隔著桌子,梁東平可能會撲上去,一拳砸在這廝的臉上,梁東平在這裡仔仔細細的想了一天一夜,把整件事的細節全部想了一遍,他可以判定自行車沒有撞到張揚的敏感部位,甚至根本沒有撞在他的身體上,這廝就倒了下去,圈套,從頭到尾都是張揚設下的圈套。
  張揚道:“如果我起訴,你將面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刑罰。”
  梁東平冷哼了一聲。
  張揚壓低聲音道:“其實我沒事,我就是故意設了一個圈套,把你給坑進來!”
  梁東平的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喘氣,因為憤怒他把牙齒咬的嘎嘣作響。
  張揚微笑道:“很生氣,很憤怒,是不是很想打我?”他攤開手,臉上做出極其可惡的滿意臉色:“這裡是警局,只管動手,我絕不會還手。”
  梁東平搖了搖頭,最終成功克制住了自己,他已經犯過一次毛病,衝動讓他身陷囹圄,他不能再次犯毛病,再中張揚的圈套,梁東平道:“你是個小人!”
  張揚道:“對付小人需要用君子手段嗎?”
  梁東平閉上了眼睛:“說完了嗎?說完了我需要離開了。”
  張揚道:“或許你以為李同育會救你。”他搖了搖頭道:“別癡心妄想了,我今天和李同育見過面,我提出兩個條件,第一放棄對我們南錫企業捐款的後續追蹤報導,第二讓他登報公開報歉,你猜他怎麼說?”梁東平緊咬嘴唇,他的臉色很惶恐,對梁東平來說,能否獲得自由,唯一的希望就寄託在李同育的身上了,如果李同育不管他的死活,那麼他只有坐牢一條路可走,梁東平感到自己周身的神經都繃得很緊,仿佛隨時都要斷裂一樣,他低聲道:“怎麼說……”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張揚拿出袖珍答錄機,按下了播放鍵,錄音經過專人處理,李同育和他的談話經過潤色加工。
  當梁東平聽到……害他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在乎?他的臉色變得越發黯然。
  “世上的人分兩種,一種人生來就是利用人的,而另外一種人,生來就是被人利用的……”
  梁東平聽到這裡,抓狂般揉搓著自己的頭髮,他痛苦地呻吟道:“夠了,夠了……我不要再聽……我不要再聽了……”
  張揚同情的歎了口氣,他關上了袖珍答錄機:“梁東平,我不想針對你,可能你不知道,我和李同育之間有私人恩仇,你在其中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你被他利用了。”
  梁東平道:“我只是寫了一篇報導,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害我?為什麼?”
  張揚道:“我給你一條路,登報道歉,承認你那篇報導存在很多的片面和不實之處,正式向南錫市政府和相關企業報歉。”
  梁東平怒道:“可我寫得是事實!”
  張揚道:“我承認企業贊助之中存在著弊端,可我們所站的高度不同,所以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如果企業將這筆贊助用於老百姓的文化體育事業,用於回報社會,而不是將這筆錢裝入了自己的衣兜,你們又何必橫加指責呢?覺著自己無辜,認為自己寫了一篇尊重事實的稿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你的這篇報導,會讓原本樂觀的省運會資金問題遇到困難,會讓老百姓對政府和國營企業的信心大打折扣,認為自己幹了一件好事,可事實上卻對社會的大部分群體造成了傷害。”
  梁東平道:“你在試圖掩蓋事實真相。”
  張揚道:“咱們最大的不同在於,我在做事,而你在壞事!只看到企業贊助的表面,認為自己找到了弊端,找到了所謂的社會不公而沾沾自喜,而我們卻要顧及到南錫未來的成長,怎樣才能讓省運會帶給城市最大的效益,怎樣才能帶給老百姓更多的福利和好處,如果的手指被劃破了,是選擇包紮傷口,還是用刀將整根手指都斬去?”
  梁東平沒說話,他覺著張揚所說的這番話似乎有些道理,可是他又認為張揚還在狡辯,歸根結底還是想掩蓋事實的真相。
  是人就會有弱點,梁東平也不例外,他絕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勇士,當初為了捍衛所謂的正義,他選擇跳樓,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跳下去,命運似乎在和他開玩笑,又讓他面臨了類似的情況。張揚提供的錄音擊碎了梁東平心中最後的幻想,李同育的這番話讓他相信,李同育不可能為自己出力,只有他自己才能救自己。
  梁東平道:“你讓我道歉……可那樣我……我以後怎麼在新聞界做事?”
  張揚覺著梁東平這個人還是很好笑的,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想著回去當他的記者,張揚道:“如果你在聲明中加上一條,這篇報導是在李同育的授意下寫的,我還會為你提供一份工作。”張大官人威逼之後開始利誘了。
  梁東平的表情很為難。
  張揚站起身道:“你自己好好考慮,我等你答覆!”
  張揚離開不久之後,李同育也來探望梁東平,梁東平並沒有提起張揚過來的事情,因為剛才聽到了錄音,他對李同育這個人產生了懷疑。
  李同育先是問了一下樑東平的情況,然後又安慰了他兩句,至於實質性的東西根本沒有觸及。
  梁東平終於忍不住道:“李社長,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李同育道:“小梁,我正在幫忙找人,你知道的,這次的事情有些麻煩,姓張的要起訴你傷害罪,你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梁東平一聽你什麼意思?讓我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了?他充滿疑問的看著李同育。
  李同育從他的目光中覺察到了什麼,笑道:“不用怕,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這件事未必咱們會輸!”
  梁東平道:“咱們?就算出了事,最後坐牢的也是我。”梁東平的話中明顯帶了情緒。
  李同育歎了口氣道:“小梁,你的事就是報社的事情,咱們是社會主義新中國,作為記者,我們有言論自由,我們也有堅持真理的勇氣,在邪惡勢力和不正之風面前,我們不能輕易低頭。”
  梁東平道:“李社長,張揚剛才來過!”
  李同育聞言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淡然道:“他說什麼?”
  梁東平道:“他說,只要我們報社登一篇公開道歉聲明,承認之前的那篇報導沒有通過考證,屬於不實報導,他就放棄起訴……”梁東平悄悄觀察著李同育的表情。
  李同育斷然回絕道:“不行,堅持事實真相是我們新聞工作者最基本的原則。”
  梁東平道:“如果我們不道歉,他就會把我送進監獄!”
  李同育道:“那又怎樣?你是一個有良心的新聞工作者,你難道要向邪惡低頭?你難道要放棄對真理的堅持?”李同育說得慷慨激昂,正義凜然,可梁東平的內心卻冒出絲絲的冷氣,張揚有句話沒說錯,李同育根本不會在乎他的死活,李同育想做的只是報復張揚,其他的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
  梁東平的心中充滿著悲哀,他有種被別人拋棄的感覺。
  李同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梁,別害怕,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就越不能屈服,我看了你的那兩篇後續報導,寫的很好,明天我就將第二篇報導刊載出來,他們越是害怕,證明其中越有問題,威脅我們,不想讓我們說話,我們是媒體,我們要起到監督的作用,不能被他們嚇怕!”
  梁東平道:“李社長……我不想坐牢!”
  李同育從梁東平的目光中讀懂了他的恐懼,李同育意識到梁東平已經支撐不住了,他低聲道:“小梁,你以為你道歉,張揚就會放過你?你把他撞成了絕育,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關乎一輩子幸福的事情,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其實就算坐牢也沒什麼了不起,幾年的事情,我保證,你的工資待遇會分文不少,等你出來之後,總編的位置就是你的,我一定會全力扶植你。”李同育不失時機的進行利誘。
  梁東平顫聲道:“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李社長,你幫幫我……那篇後續報導……你千萬不要再刊載了,我不想再生事……我不想……”
  李同育站起身道:“小梁,你冷靜一下。”
  李同育走出房間,來到外面,報社副總編唐克剛迎了過來,關切道:“李社長,小梁怎麼說?”
  李同育搖了搖頭,低聲道:“準備一份開除聲明,從聲明之日起,梁東平的一切行為和我們報社無關!”
  “那篇報導……”
  “繼續刊載!”
  李同育並沒有想到梁東平當晚就被放出來了,而且在被釋放的當天,梁東平就在張揚的陪同下召開了一個公開記者招待會,梁東平活這麼大,始終都是在採訪別人,自己面對鏡頭,被諸多媒體採訪是第一次。
  鎂光燈閃爍之中,梁東平拿起了麥克風:“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各位媒體記者大家好,我是梁東平,今天我在這裡召開記者招待會的目的是發一個公開致歉聲明。”梁東平咳嗽了一聲,轉身看了看,張揚就坐在他的旁邊,笑眯眯朝他點了點頭。
  梁東平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白紙,上面是他剛剛擬好的草稿。梁東平道:“本人梁東平,現任職于東南日報新聞部記者,于本月23號,也就是前天,在《東南日報》第一版發表了一篇名為《贊助!企業不能承受之重!》的文章,這篇文章中對企業贊助問題進行了深度剖析,並列舉了很多的實例,文章發表之後,在平海省內外引起了很大的影響,給南錫市的不少企業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這是我在寫這篇文章之前說沒有想到的,看到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我深感慚愧,因為這篇報導中所提到的問題多數並不屬實,我也並沒有經過實際調查,文中列舉的實例都是道聼塗説,缺乏事實依據……”
  下面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張揚接到了一個電話,趁著梁東平停頓喝水的時候,附在他耳邊道:“最新消息,你已經被東南日報給開除了!”張大官人等於往火上澆了把油,梁東平本來還是有所顧忌的,畢竟和李同育沒翻臉,他出來召開記者招待會,公開道歉,目的是免於牢獄之災,他並不想落井下石把李同育給牽連到裡面,雖然李同育對他不聞不問,可他也不想和老東家撕破臉皮,聽說自己被東南日報給開除了,梁東平的怒火徹底被激發了起來,麻痹的李同育,你卸磨殺驢啊!你不救我就算了,還不允許我自救,看來張揚沒說錯,從頭到尾你李同育只把我當成一個利用的工具,既然你不仁,我也不義。
  梁東平這個人本來做事情就有些偏激,這兩天他本來對李同育已經很不滿了,這節骨眼上又被李同育給開除了,所有的怨念一股腦都爆發了出來,梁東平把那張草稿給扔了,拿起了麥克風,激動道:“我還要向在座的媒體記者坦承一件事,這篇報導是我們社長李同育授意我寫的,我開始的時候很抗拒,我認為,作為一個新聞記者要有良心,要尊重事實,不可以把沒有事實依據的東西寫出來吸引公眾。可是李同育對我進行威逼利誘,他說新聞最重要的不是事實,是要吸引公眾注意力,只要能讓老百姓關注我們的報紙,就是一個成功的記者。可是自從發表這篇報導之後,我感到良心不安,我認為,作為一個記者,最重要的是尊重事實,要對得起我們的良心,不能為了報紙的銷量和公眾的主意而出賣自己的良心,借此機會我向因為我這篇報導而造成困擾的南錫各大企業表示鄭重道歉,並正式宣佈,從今天起我辭去東南日報的一切職務。”
  現場靜了下去,可隨即一個熱烈的掌聲響起,張大官人第一個鼓掌,用力鼓掌,然後所有人都跟著鼓起掌來。
  接下來到了記者提問的環節,有記者問梁東平:“梁先生,請問東南日報社社長李同育為什麼要授意你撰寫這篇沒有事實依據的報導呢?”
  梁東平道:“我不清楚……”
  張揚笑眯眯拿過話筒道:“這個問題我可以代為回答,我們南錫市體委此前曾經和東南日報達成省運會優先報導權的意向,可是後來我們發現東南日報並不符合我們的要求,所以提前通知東南日報,終止了合作意向,選擇了更為專業,影響力更大的平海日報,可能是這個原因,讓有些人對我產生了不滿,進而產生了報復的念頭吧!”


卷八 第728章 反戈一擊
  又有記者道:“梁先生,你知道發表不實報導的後果嗎?這會讓你的履歷抹黑,可能會從此斷送你在新聞界的前程!”
  梁東平道:“我承認,我過去太在乎我的工作,而且有人給我暗示,只要我按照他的話去做,他會給我特殊照顧,我很快就可以擔任報社的總編。”反正是撕破臉皮了,梁東平橫下一條心,今兒豁出去了。
  現場一片譁然,此時又有人問道:“梁先生,據我說知,你和這位張主任發生過矛盾,而且你在東南日報社的門口用車將他撞倒,不知是不是有這件事?”
  梁東平被問得愣住了,還是張揚站了出來,他笑道:“這位元記者同志,請你說得清楚一些,梁先生用什麼車把我撞倒的?”
  那記者道:“自行車!”
  現場轟然大笑起來。
  張揚也笑了,他站起身,繞過發言台,向前走了兩步:“大家看看,我像不像一個自行車就能撞到的人?”張大官人體魄健壯,梁東平身材瘦弱,文質彬彬,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那名記者繼續發問道:“據我所知,當時你被撞倒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有員警一起把你送到了白沙區人民醫院。”
  張揚還是笑眯眯的,不過心裡已經明白,這記者十有八九是李同育派來的。
  張揚道:“還有什麼問題,你一起問完!”
  那名記者道:“梁先生,你下午才從白沙區公安分局出來吧,請問你去分局幹什麼?是不是因為撞傷張主任的事情而被叫去協助調查,什麼事情這麼嚴重?聽說張主任因為被你撞中下體,而導致絕育,請問這件事是否屬實!”
  梁東平不知該怎麼回答了,求助的看著張揚。
  張大官人手指那名記者道:“你爹才絕育呢!”
  所有人都愣了,這貨也太囂張了,當著這麼多的記者居然發飆罵人那名記者被罵得臉通紅不等他開口反擊,張揚道:“你哪個單位的?當著這麼多的新聞媒體,你這是人身攻擊,你說誰絕育呢?你爹才絕育呢!”
  “你怎麼罵人呢?”
  張揚道:“罵你,我還打你呢,有你這種無良記者嗎?我健健康康的,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不知有多正常,你居然惡毒攻擊我,我還沒結婚呢,你知道說這種話對我的傷害有多大?你這是人身攻擊,我要起訴你誹謗!”
  “我是……聽說……”那名記者被張大官人的氣勢給嚇住了。
  “沒有事實依據就別在這兒放屁,大傢伙別怪我在這兒罵人,我一大小夥子,他當著這麼多媒體記者說我絕育,你說這貨是不是該打?這種問題,你怎麼不回家去問你爹去?”
  那記者被張揚罵的滿臉通紅,他咳嗽了一聲,還想提問。

張揚道:“我奉勸在座的各位記者,做新聞,不要僅僅考慮到如何吸引別人的眼球,要尊重事實……一切都要以事實為依據,捕風捉影的事兒不要亂說!”
  當晚省台就播出了一個特別節目《一篇報導拷問記者的良心!》,東南日報社社長李同育靜靜了坐在電視機前,觀看著新聞,當他聽完梁東平的那篇致歉聲明書,拿起遙控關上了電視,梁東平比他想像中骨頭更軟,在張揚的恐嚇下,他徹底放棄了當初的堅持,現在已經完全倒向了張揚的陣營。
  這樣一來接下來的報導已經沒有發表的必要,李同育發現自己忽視了梁東平的作用,雖然報導是在他的暗示下寫的,可撰寫人是梁東平,張揚讓梁東平出面否認這篇報導還是很有說服力的,這招叫釜底抽薪,李同育點燃一支香煙,他實在想不透梁東平怎麼改變的這麼徹底,這廝也太讓他失望了。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李同育拿起電話:“喂!”
  “同育,是我!”
  “宋懷明!”李同育的聲音低沉無比。
  宋懷明道:“如果可能,我希望和你見上一面。”
  李同育道:“有那必要嗎?”
  宋懷明道:“有!”
  “好吧,明天上午十點我去省長辦公室拜訪你!”
  宋懷明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麼爽快,輕聲道:“好,我一定準時恭候你的大駕!”
  宋懷明打電話的時候,張揚正在他的家裡,來到東江,張揚第一個拜訪的並不是宋懷明,因為宋懷明是他的未來岳父,所以東南日報捅出的這件事宋懷明不適合插手,雖然李同育針對張揚的根本原因是想報復宋懷明,張揚有自己的方法,也有自己的手段,雖然不夠光明磊落,可最終他一樣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張揚在梁東平公開道歉之後才來宋懷明的家裡拜訪,送上的禮物也是茶葉。
  和楚嫣然重新定下婚約之後,無論在宋懷明還是柳玉瑩的眼中,張揚就是自家人,柳玉瑩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小菜,讓他們翁婿兩人喝上幾杯。
  張揚並不知道宋懷明給李同育打電話的事情,恭恭敬敬陪著宋懷明喝了兩杯酒之後。
  宋懷明道:“東南日報的事情處理得不錯!”
  在張揚的印象中,宋懷明還從來沒有這樣誇過自己,他笑道:“麻煩是我惹出來的,我當然要負責任。”
  宋懷明道:“以後做事還是儘量低調,不要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機會。”宋懷明並沒有責怪張揚。
  張揚笑了笑:“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會小心。”
  宋懷明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喝了一口,看似漫不經心道:“聽說你住院了,身體沒問題吧?”
  張大官人當然不會認為未來岳父大人無意中才這麼問,宋懷明平時說話雖然不多,可他從不說無關緊要的廢話,肯定是他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看來李同育十有八九把自己精子存活率為零的事情給散播出去了,張揚對此也無可奈何,他也想好了,明天就辦出院手續,然後再複查一次,這次一定要讓結果顯示存活率百分之百,不然以後怎麼抬頭見人。張揚笑道:“宋叔叔,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你也相信?”
  宋懷明笑了笑,他當然不好接著問下去,不過看張揚這小子龍精虎猛的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生理缺陷,再說了他本身就是個神醫,即便是有什麼毛病自己也一定能夠治好。
  張揚岔開話題道:“宋叔叔,最近和嫣然聯繫過嗎?”
  提起嫣然,宋懷明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她打過兩次電話!”在過去,女兒主動給自己打電話是根本無法想像的,而這一切要感謝他的岳父楚鎮南,想起前段時間在靜海發生的事情,宋懷明不由得又想到了李同育,他並不害怕李同育什麼,可是李同育最近的表現幾近瘋狂,他在不惜一切代價損害自己身邊的人,在靜海,想要破壞他和女兒之間剛剛修復的父女關係,新近又利用新聞報導攻勢針對張揚,宋懷明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儘快制止他的瘋狂行徑,不可以讓他繼續傷害自己的身邊人。
  張揚道:“財團遇到了一些問題,嫣然可能還要在美國呆一段時間。”
  宋懷明笑了笑:“希望她儘快把事情處理好,我向她建議,其實現在國內的發展機會也有很多,應該考慮回國內發展。”
  張揚微笑道:“她生意上的事情我不過問,我也不懂,沒有發言權。”
  宋懷明呵呵笑了起來。
  柳玉瑩抱著兒子宋庚新走了過來,饒有興趣道:“你們爺倆兒談什麼這麼高興?”
  宋懷明道:“我們在說嫣然。”
  柳玉瑩把兒子交給宋懷明,起身去給他沖奶粉。
  張揚湊過去伸出手摸了摸小庚新胖乎乎的臉蛋兒,心說我這個小舅子可夠小的。
  宋懷明抱著兒子,一臉的慈愛,他向張揚道:“你看看,庚新更像誰?”
  張揚笑道:“我覺著還是像柳阿姨多一些。”
  柳玉瑩笑著走了回來:“我就說兒子像我!不過兩道眉毛特別像你,耳朵也像!”
  宋懷明道:“小庚新還沒有見過姐姐呢!”
  柳玉瑩從宋懷明的懷中接過兒子,把奶瓶塞入他嘴裡,指著張揚道:“小新,看清楚,這是你未來姐夫!”這麼一說,張大官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懷明望著兒子,心中的幸福溢於言表,他輕聲道:“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天倫之樂,每天下班回來,看到他們母子倆,我什麼煩惱都沒了。”
  張揚跟著點頭:“等嫣然從美國回來,您會更開心。
  宋懷明笑著點頭,他最為期待的就是這一天。
  柳玉瑩道:“張揚,你和嫣然什麼時候結婚啊,你們都不小了,趕緊結婚,趕緊生寶寶。”
  張大官人少有的臉紅了:“那啥……我和嫣然都還年輕……”
  “年輕才好,真要是等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沒那麼多精力照顧孩子了!”
  李同育準時走入了宋懷明的辦公室,宋懷明的目米向牆上的時鐘看了一眼,起身微笑著迎了過去,主動向李同育伸出手:“同育,很久不見了!”
  李同育並沒有給宋懷明面子,他不想給宋懷明機會顯示省長的大度和胸懷,李同育淡然道:“宋省長,找我來有什麼事?”
  宋懷明指了指沙發,李同育卻沒有坐,他仍然站在那裡,雙目盯著宋懷明:“咱們之間應該沒有多少話說,你說完,我就走!”
  宋懷明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育,咱們認識有快三十年了吧?”
  李同育道:“二十七年!”
  “不錯,二十七年!記得當年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你不配用朋友這個字眼,真正的朋友絕不會像你那樣做!”
  宋懷明道:“感情是勉強不來的,我和靜芝之間是真心相愛,就算沒有我的存在,靜芝一樣不會喜歡你,她只當你是朋友!”
  李同育的內心被深深刺痛了,他用力搖了搖頭:“是你欺騙了我,用花言巧語魅惑了靜芝,我承認,我痛苦過,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仇恨你,我愛靜芝,既然她選擇了你,我就只能選擇祝福,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做了什麼?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沒有好好的照顧她?靜芝全心全意的愛你,為你付出,可你為了自己的名譽,為了拼命地撈取政治資本,至她的安危於不顧,是你讓她身陷險境,是你讓嫣然從小失去了母親,是你讓楚司令失去了女兒,你是個劊子手!”李同育步步緊逼,雙手撐住宋懷明的辦公桌,他此刻的表情猙獰,恨不能一口將宋懷明吃了。
  宋懷明的表情非常的痛苦,他越是不想回憶這段痛苦的往事,可記憶的傷疤卻偏偏一次次的被揭起,宋懷明道:“我承認,我沒有照顧好靜芝,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了這麼多年,你究竟想怎樣?”
  李同育道:“你是一個罪人,你害死了靜芝,你卻要逍遙法外,你卻仍然可以青雲直上,這世界太不公平,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望著咄咄逼人的李同育,宋懷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他拍案怒起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你有什麼資格對我的感情,我的家庭品頭論足?當年我和靜芝是真心相愛,靜芝的死我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你痛苦?你和柳玉瑩之間是怎麼回事兒?地震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去救自己的妻子,而跑去救這個女人?你敢說你之前並不認識她?你敢說她和你之間沒有書信往來?你早就背叛了靜芝!”
  宋懷明怒吼道:“你信口雌黃,我和她之間的事情靜芝全都知道,李同育你在我和女兒之間搬弄是非,破壞我們的父女感情,這些年來你始終在搞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我忍了你很久。”
  李同育呵呵笑道:“搬弄是非?你和嫣然之間還需要我來搬弄是非?看看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靜芝死後,你有沒有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沒有!你只顧著開始新的感情,開始新的生活,你娶了柳玉瑩,建立了一個新的家庭,而靜芝呢?靜芝死了,嫣然呢?嫣然這麼小卻要接受母親去世,父親另娶的殘酷事實!”
  宋懷明的目光痛苦的就要痙攣,他額頭的青筋暴起,此時的他正在苦苦控制自己的憤怒:“李同育,我從沒有想過放棄嫣然!”
  “呵呵,果然是官員本色,宋懷明,我甚至不屬於用虛偽兩個字來形容你,如果你真的關心嫣然,會讓她在外公身邊生活這麼多年?表面上你很痛苦很無奈,那是你在博取公眾的同情罷了,其實你心底不知要有多開心多高興,少了嫣然這個累贅,你們這些官員的面孔,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宋懷明握緊了拳頭:“混蛋!”

李同育毫不畏懼的看著宋懷明的拳頭:“想打我是不是?來啊,不過我不管你是什麼省長,你敢動手,我就會還手,誰勝誰敗還很難說。”
  宋懷明望著李同育,眼前的李同育已經喪失了理智,他的心裡只有仇恨。宋懷明緩緩抬起手,指了指門外:“出去!”
  李同育咧開嘴笑道:“別忘了是你請我來的!”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我請你來是為了要告訴你一句話,你恨我,大可以沖著我來,但是我警告你,不可以傷害我的身邊人,如果你膽敢對我的家人下手,我絕不會放過你!”
  李同育低聲道:“宋懷明,我想了二十多年,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我當年為什麼會敗給你,因為我不如你卑鄙,我沒有學會不擇手段,可現在我終於懂得了!你雖然是省長,可是我不怕你,從靜芝死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讓我感到害怕的了!”
  “出去!”
  李同育哈哈大笑,他攤開雙手,很囂張的搖了搖頭:“宋懷明,你遠沒有自己想像中強大!”
  房門在李同育的身後關閉,宋懷明氣得臉色蒼白,他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想要往地上扔去,可中途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又緩緩將玻璃杯放下。李同育的表現根本就是一個瘋子,宋懷明並不怕李同育對自己不利,可是他真的擔心這樣一個人發起瘋來不知會做出怎樣的事。
  李同育來到走廊的時候,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捂住嘴,快步走入洗手間,他咳得如此劇烈,仿佛心肝脾腎都要從他的氣管中咳嗽出來,臉色漲得通紅,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張開手掌,掌心內有一灘鮮紅的血,李同育打開水龍頭,用力清洗著雙手,然後又將頭埋了下去,仔仔細細清理著他的面龐,洗乾淨之後,抬起頭來,望著鏡中的自己,此時的臉色已經變得異常蒼白。李同育的唇角露出一絲慘澹的笑容:“靜芝……”
  一個人突然變得無所畏懼,其中一個很大的可能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註定要死,李同育就是如此,一個月前他被診斷出了肝癌,身體多處器官發生了轉移,無法進行手術資料,醫生已經明確診斷,根據他的情況,最理想的情況還有半年的生命,李同育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把自己所有的病歷和化驗結果全都付之一炬。他自認為不是一個怕死的人,可李同育不甘心就這樣死,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可他這一輩子卻過得極其淒慘。年輕時心愛的人被宋懷明搶去,現在人到中年卻又患上絕症。
  李同育靜靜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道:“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嚇住我嗎?”
  這世上的確沒有什麼可以嚇住李同育,現在的李同育是已經成為一個無畏的鬥士,他的鬥爭鬥非是為了公理和正義,他鬥爭的目的是要一個公道,一個他心中所認為的公道。
  離開省長辦公室之後,李同育直接前往了省紀委,拜會新任省紀委書記劉釗。
  劉釗和李同育很熟,確切地說,劉釗和李同育的大哥李同源很熟,所以劉釗很熱情的接見了李同育,他本以為李同育這次的到來是敘敘舊情,可想不到李同育一開口就是:“我要舉報!”
  劉釗笑了起來:“李社長,你想舉報誰?”他猜到這件事可能和新近南錫企業贊助事情有關,這起風波就是東南日報一手挑起,作為東南日報的社長,李同育顯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李同育接下來的話就讓劉釗感到震驚了。
  “我要舉報宋懷明!”
  劉釗愣了一下:“誰?”
  “宋懷明!省長宋懷明!”李同育不急不緩的強調道。
  劉釗皺了皺眉頭,他對宋懷明和李同育之間的恩怨一無所知,宋懷明是現任省長,就算有人舉報他,以宋懷明的級別,也應該直接向中紀委舉報,現在李同育不但找到了他,而且明目張膽毫無顧忌的舉報,劉釗感到十分的不解,難道李同育就不怕宋懷明報復?還是他當真掌握了宋懷明的某些證據?
  劉釗道:“李社長,你想舉報他什麼問題?”
  李同育道:“作風問題!他和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有染,這裡面有他們這些年來往的照片。”李同育將一個裝有照片的信封放在劉釗的辦公桌上。
  劉釗沒有馬上去拿那個信封。
  李同育道:“宋懷明這個人,在個人生活上一向都不檢點,我掌握了不少的證據,可以證明劉豔紅之所以能夠順利成為紀委副書記,全都是他一直在暗中照顧。”他看了看劉釗的臉色,低聲道:“劉書記,我之所以把這份材料先送給你,而不是中紀委,是因為我想按照正規程式做事!”
  劉釗點了點頭:“李社長,我會慎重處理這件事!”
  李同育又道:“我手裡還有一份材料,是關於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貪贓枉法的,你想不想看?”
  劉釗這會兒真的有些迷惑了,李同育這是要幹什麼?難道是之前梁東平的那個記者會激怒了他,他要跳出來揭露平海政壇的黑幕?要將他掌握的所有材料全都一股腦曝光出來?宋懷明、杜天野,這兩個人和李同育之間又有怎樣的過節?劉釗身為紀委書記本不該這樣想,可是李同育的行徑實在是太奇怪,雖然他是東南日報社社長,可是同時舉報兩位高級幹部,其中一位還是平海省省長,而且還如此高調,甚至都沒有掩飾他的身份,難道李同育不怕得罪人?這讓劉釗百思不得其解,劉釗道:“謝謝李社長對我們紀委工作的支持,我一定會認真對待。”
  劉釗第二次表態。李同育道:“劉書記希望我的材料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劉釗點了點頭,送走了李同育,劉釗面對著他送來的兩份材料頗為為難,打開其中一個信封,果然其中是不少宋懷明和劉豔紅的照片,從照片上的日期來看,李同育應該跟蹤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其中還附著一份材料,對這些年宋懷明和劉豔紅的交往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做出了詳細注解。劉釗忽然明白李同育為什麼要把這份材料送到他這裡,雖然並沒有將舉報宋懷明的材料看完,可是憑藉劉釗多年從事紀委工作的經驗,單憑這些東西是證明不了什麼的,其中並沒有確實的證據,遇到這種情況,大不了是友情提醒一下。可另一份材料就不一樣了同樣是照片,可是內容卻詳細得多,劉釗看著看著,不覺皺起了眉頭。
  兩份舉報材料很快就擺到了省委書記喬振梁的辦公桌上,喬振梁抽出照片看了兩張隨後就將那些東西扔到了一邊:“這些東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劉釗道:“材料是東南日報社的李同育送來的。”
  喬振梁道:“又是他,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總是沒完沒了的找麻煩,我們忙著治理平海,如何讓經濟發展上去,如何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他每天盡是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沒完沒了的給我們添亂,真以為他有些後臺我不敢動他嗎?”
  劉釗道:“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確實的證據,可是我擔心一旦流傳出去,影響不好。”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道:“咱們的有些同志也真是,自己不懂得注意嗎?”
  劉釗道:“喬書記,您的意思是……”
  喬振梁道:“你去敲打一下杜天野,讓他注意一點。”
  劉釗點了點頭,拿起杜天野的那份材料,宋懷明的那份黑材料就留給了喬振梁,自然宋懷明方面要交給喬振梁。
  劉釗走後,喬振梁拿起那份材料又看了看,他留意到一個細節,在李同育的舉報信中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杜天野的養父杜山魁,親生父親陳崇山和宋懷明的岳父楚鎮南都是老戰友,杜天野還差一點成為副總理文國權的女婿。喬振梁眯起雙目,這個李同育在搞什麼?他明顯是在通過這封材料指出宋懷明和杜天野在政治上是同一陣線的,喬振梁忽然明白了李同育把這份材料遞到省紀委的真意,只怕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僅靠著這份材料就能把宋懷明扳倒,可是他的目的是把一切對宋懷明不利的東西散播出來,他想要搞臭宋懷明。
  喬振梁決定找宋懷明好好談談。宋懷明看到這份材料第一反應就是:“李同育提供的?”
  喬振梁笑了笑道:“真是搞不懂他會對你擁有這麼大的仇恨,懷明,我找你來不是想問你什麼?也不是想指責你什麼,這份材料我看過並不新鮮,其中的一些內容在過去我就看過看來李同育對你已經關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關注了二十多年了!”
  喬振梁道:“懷明,我相信你有能力處理這些問題,我也希望你能夠儘快解決這些問題,不要讓這些不必要的煩惱干擾到你,干擾到你的正常工作。”
  宋懷明道:“喬書記,你放心,我一定會儘快處理好這件事。”
  喬振梁道:“那份針對南錫企業贊助的報導也和這件事有關吧?”
  宋懷明道:“對不起,喬書記,是我給大家帶來了困擾。”
  喬振梁笑了笑道:“張揚處理的挺不錯,很多時候,對付瘋狗講道理是沒用的,必須要掄起打狗棒,狠狠地痛打他,打到他嗚呼哀鳴,打到他不敢做聲!”
  宋懷明沒說話,只是微笑。
  喬振梁又道:“你和劉豔紅的事情不止一次被別人拿來說,我相信你們都是有原則性的好同志,更相信你們的清白,但是中國有句老話,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果你再不認真對待這件事,很可能會影響到你的未來發展。”
  宋懷明低聲道:“謝謝喬書記的提醒,我和豔紅同志只是正常的友誼關係,我們的來往沒有超越界限,別人說什麼我不在乎。”
  喬振梁道:“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你可以不在乎,你可以理直氣壯,依然故我,可是你是平海省省長,你處在這個位置上,你就不得不考慮別人的想法,其實不僅是李同育,在我剛來平海的時候,就有人反映過你們的親密關係。”
  宋懷明道:“難道就因為有些人說三道四,我就要和豔紅同志老死不相往來?”
  喬振梁道:“懷明,其實你應該懂得怎麼做。”

宋懷明道:“我不懂,既然是謠言,為什麼我要向謠言屈服?如果我因為謠言而改變對豔紅同志的態度,那麼只會印證我心虧!”
  喬振梁道:“你可以做到問心無愧,但是你管不住別人怎樣想你,這樣的流言對你不利,對豔紅同志同樣不利,她的工作能力,她過往的努力全都被人否定,無論她做得再好,別人都會認為她是因為你的關係。”
  宋懷明沉默了下去,喬振梁所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喬振梁歎了口氣道:“豔紅同志還年輕,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不如考慮去中紀委工作。”
  宋懷明有些錯愕的看著喬振梁,喬振梁的這番話似乎是為他考慮,可稍一琢磨,其中還有剪除宋懷明羽翼的成分在內,劉豔紅是宋懷明政治上最為堅定的支持者和追隨者,如果她離開平海,宋懷明在政治上的盟友又少了一個,喬振梁根本是在利用這一事件進一步的削弱自己的力量。
  宋懷明道:“我無權決定豔紅同志的未來!”
  喬振梁微笑道:“我也無權決定,不過作為領導,我會給出她一個友善的建議!”
  找劉豔紅談話的是紀委書記劉釗,劉釗把那些照片遞給劉豔紅,然後坐在那裡,靜靜觀察著劉豔紅的反應,劉豔紅看了看那些照片,咬了咬嘴唇,抬起雙目,淡然道:“這種照片之前就有,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劉釗道:“豔紅同志,雖然我來平海的時間不長,可是這方面的事情已經聽說了不少。”
  劉豔紅道:“劉書記,這裡沒有別人,你大可直接說,別忘了,我也是從事紀委工作的,這方面的心理承受能力我有!”
  劉釗道:“很多人舉報你和宋省長之間的事情,這份材料很詳實,包括你們最近見面的地點時間都標記的很清楚。”
  劉豔紅道:“那就是說有人在跟蹤我們這兩個國家幹部,在當今社會,在平海,一位省長一位紀委副書記見面,時刻被人偷拍,你覺著這件事正常嗎?”
  劉釗沒說話。劉豔紅道:“我認為很不正常,必須要馬上報案,這件事不僅侵犯了我們的隱私,更危及到了我們的人身安全!”
  劉釗道:“豔紅同志,在我來平海之前就有這樣的舉報發生,難道你不擔心這樣會影響到你和宋省長的形象?”
  劉豔紅道:“劉書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劉釗道:“就算我們相信,可是外界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相信。”
  “很重要嗎?”
  劉釗道:“你不要忽視流言的力量。”
  劉豔紅呵呵笑道:“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我是不是應該在大會上做出公開聲明,我和宋省長之間沒有任何曖昧關係?需不需要我登報聲明,向全省人民解釋清楚我和宋省長之間只是友誼,絕無其他?”劉豔紅的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
  劉釗道:“豔紅同志,你要冷靜,你是一個久經考驗的共產主義戰士,我們相信你的操守和原則,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下去,不但會影響到你的發展,也會給宋省長的工作造成困擾。”
  劉豔紅道:“劉書記,你想說什麼,請明說!”
  劉釗道:“有沒有考慮過換個環境,中紀委最近很多崗位上都需要人手,我向他們推薦了你,相信你去了那邊,發展的機會更多一些。”劉釗的語氣儘量平緩而溫和,他認為劉豔紅如果理智,就不會拒絕自己的提議。


卷八 第729章 真性情
  劉釗說完,看到劉豔紅並沒有異常的反應,他以為劉豔紅已經動心,輕聲道:“豔紅同志,其實這也是大家商量之後的決定,也是為了你日後的發展著想。”劉釗並不認為自己是最適合跟劉豔紅說這番話的人選,雖然他是紀委書記,可畢竟他剛剛來到平海,對於平海紀委內部的情況還沒有摸清楚,就目前而言,劉豔紅要比他對工作熟悉的多,他剛來就要把劉豔紅從平海支走,這會讓人產生排除異己的誤會。
  劉豔紅出奇的平靜:“大家的決定?誰?喬書記還是宋省長?還是你們常委會集中討論的決定?”
  劉釗感覺到了劉豔紅的抗拒情緒,他笑了笑,試圖緩解剛剛出現的僵持氣氛:“豔紅同志,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否定你的工作成績,也沒有相信這些所謂的證據,只是大家考慮到以後的工作更好開展,考慮到……”
  劉豔紅打斷劉釗的話:“你幫我轉告各位領導,我不需要他們為我考慮,我對自己還能負責,我對我現有的工作表示滿意,現在不打算調離,以後也沒有這樣的打算,至於我和宋省長之間,我可以說,清清白白,日月可鑒。”
  “可……”
  劉豔紅根本不給劉釗任何說話的機會:“別跟我說人言可畏眾口鑠金的話,只要是活在這世上,又有哪個人不被人說?我不怕!我也不在乎!”說完這番話,劉豔紅奪門而出。
  劉釗愣在那裡,他沒想到劉豔紅會如此果斷的拒絕了他的好意,雖然劉釗也明白,讓劉豔紅離開,不僅僅是出於工作方面的考慮,也是某種政治上的需要,可劉豔紅根本沒有考慮過離開。
  劉豔紅直接去找宋懷明,她很委屈,也很憤怒,當她出現在宋懷明面前的時候,宋懷明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宋懷明仍然保持著謙謙君子風度,微笑道:“豔紅同志來了!坐!我正要問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劉豔紅沒有坐下,站在那裡,直視宋懷明道:“調我去中紀委,是不是你的意思?”
  宋懷明搖了搖頭,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一定是喬振梁利用這次的事件,來進一步削弱他在平海的勢力,李同育的舉報並沒有任何的實質內容,可是卻給了某些人一個機會,喬振梁利用的很巧妙,如果宋懷明旗幟鮮明的反對這件事,就更證明他和劉豔紅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如果他不反對,也等於間接證明了他和劉豔紅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否則為什麼要選擇規避?可以說在這一事情的處理上,宋懷明相當的被動。
  劉豔紅道:“你為什麼不反對?”
  宋懷明道:“我考慮過,在這件事上,我不方便說話。”
  “你怕什麼?”
  宋懷明道:“我不是怕,如果我開口說話,只會授人以柄,讓別人說更多的閒話!”
  劉豔紅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難言的失望,她心目中的宋懷明本不是這個樣子一個正直勇敢、開朗無畏的男子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瞻前顧後?劉豔紅道:“你不是常說謠言止於智者,清者自清嗎?”
  宋懷明道:“老同學,其實去中紀委對你個人的發展來說是一件好事……”
  劉豔紅望著宋懷明,目光中陡然充滿了失望,她用力咬著嘴唇,眼圈兒倏然紅了。
  宋懷明顯然被她此時的表情嚇住了,剩下的話沒有說完,默默看著她低聲道:“老同學……”
  劉豔紅道:“什麼人都可以對我這樣說,唯有你不可以!”
  宋懷明沒說話,因為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劉豔紅道:“那些舉報信是假的,你和我都明白,咱們之間沒有他所舉報的關係。”
  宋懷明點了點頭。
  劉豔紅道:“可那些舉報又是真的,你對我雖然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可是我已經喜歡了你很久!”
  宋懷明依然沒有說話,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歉意。
  劉豔紅從不在人前流淚,這次也一樣,她抬起頭,強迫自己湧到眼眶的淚水縮回去:“我不會走,我一樣不會影響你,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困擾!”
  宋懷明道:“豔紅!”
  劉豔紅一步步向宋懷明走了過去,宋懷明不知她想要做什麼,目光變得閃爍。
  劉豔紅張開臂膀,低聲道:“抱我一下!”
  宋懷明的雙目瞪圓了,他沒想到劉豔紅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劉豔紅望著宋懷明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她一步步向後退去:“宋省長,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豔紅……”
  劉豔紅辭職了,她把辭職報告鄭重放在喬振梁的面前。
  喬振梁望著那封辭職信,表情很凝重,他用一根手指摁壓在辭職信上,緩緩向劉豔紅推了回去,輕聲道:“拿回去,只當我沒有看到這封信。”
  劉豔紅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喬書記,我不是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我考慮的很清楚,以我目前的工作狀態,已經不能勝任現在的工作,我想改換一下工作環境。”
  喬振梁道:“那也沒必要辭職嘛!”
  劉豔紅道:“我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寧折不彎!”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目光陡然變得異常明亮。
  喬振梁的內心也不由得為之顫動了一下,劉豔紅應該看穿了自己的目的。憑心而論,喬振梁的確有利用這次舉報的因素在內,可是他並沒有想逼迫劉豔紅辭職。喬振梁微笑道:“豔紅同志,你在紀委工作這麼多年,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也取得了相當出色的成績,我不瞭解你為什麼會辭職,可是我真的感覺到很惋惜,你如果走了,對我們的黨,對我們的幹部隊伍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劉豔紅淡然笑道:“當一個人失去工作熱情的時候,你還認為這個人可以做好工作嗎?我突然就失去工作熱情了,我厭倦了自己所為之奮鬥為之努力這麼多年的工作,我想換一種活法,重新選擇我的人生。”
  喬振梁意味深長道:“以為自己走錯路了嗎?”
  劉豔紅輕聲道:“我活得很執著,從不認為自己走錯,只會厭倦,當我厭倦了我就會選擇離開。”
  喬振梁道:“要不,你先休息一陣子,等心情平復了再重新考慮去留問題,這封信先拿回去。”
  劉豔紅起身道:“喬書記,我已經決定了,謝謝這些年來你對我工作的支援!”她禮貌的伸出手去,喬振梁有些無奈的站起身來,和這個倔強的女人握了握手,最後仍然道:“我不接受你的辭職!”
  劉豔紅笑了笑,再不說話,放開喬振梁的手走出門外,她的背脊挺直,步幅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回到辦公室抱起早已整理好的紙箱,在紀委工作多年,陡然選擇離開,心中的失落是難免的,可劉豔紅沒有猶豫,她清醒的意識到這種失落感不僅僅來自於離開,更是對某人的失望,拉開辦公室的房門,正遇到抬手敲門的張揚。
  因為太過突然,劉豔紅嚇得呀了一聲,手中的紙箱落了平去,張大官人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把紙箱給接住了,他笑道:“人嚇人嚇死人,劉書記,咱可不帶這樣的,我長得那麼寒磣嗎?把你嚇成這樣?”
  劉豔紅看清是張揚,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有你這樣的嗎?突然出現在門口,不嚇著別人才怪。”
  其實這事兒不賴張揚,誰知道她會突然開門?
  張揚抱著紙箱道:“這是要丟垃圾還是要搬家?”
  劉豔紅道:“你來的正好,幫我搬到車裡去。”
  張揚應了一聲,抱著紙箱,幫劉豔紅搬到樓下的停車場,劉豔紅走到中途又想起了什麼,返回辦公室把她放在辦公桌上的兩盆綠蘿拿了下來。
  打開後備箱,把東西收好了,張揚有些詫異道:“真搬家啊?”
  劉豔紅接下來的話就讓張大官人感到震驚了:“我辭職了!”
  “啥?”張揚差點沒把倆眼珠子給瞪出來。
  “我已經辭職了!”劉豔紅說完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張大官人從另外一邊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劉書記……不,劉姐,你辭職了?”這廝還是不相信,到了劉豔紅這種級別怎麼捨得辭職呢?
  劉豔紅點了點頭,再次證實了她的話。
  張揚惋惜至極的歎了口氣道:“別介啊,多可惜啊,真要是不想幹,您退休,讓我接班唄!”
  聽到這小子的話,劉豔紅忍不住笑了起來,原本鬱悶的心情似半開朗了一些。
  張揚道:“騙我?騙我好玩是不?”
  劉豔紅道:“我幹嘛騙你,請我吃飯,我心裡難受著呢!”
  張揚這才相信劉豔紅真的辭職了。
  他把劉豔紅請到了吳越人家,這裡都是袁波的產業,張大官人在袁波旗下所有的飯店賓館都享受貴賓待遇,VIP卡遞過去,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
  張揚要了個幽靜的小房間,點了幾道特色菜肴,他悄然觀察著劉豔紅的表情,發現劉豔紅情緒真的很低落,在張揚心中,劉豔紅是個相當不錯的人,無論是作為領導還是作為一個老大姐,張揚要了瓶五糧液,給劉豔紅倒了一杯。
  劉豔紅沒說話,先端起那杯酒自己喝幹了。
  張揚道:“劉姐,我請你吃飯,可沒請你借酒澆愁,辭職既然這麼痛苦,咱就別辭了,回去把辭職書要回來唄!”
  劉豔紅瞪了他一眼道:“我就不能痛苦一回?我就不能借酒澆愁一回?我就不能放縱一回?”
  張大官人無奈的笑了笑,女人霸道起來那是相當的不講理,他已經不止一次驗證了這個道理,所以這種時候還是老老實實陪喝酒,少說話,當今傾聽者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幾杯酒下肚,劉豔紅看到張揚不說話,自己反倒忍不住了:“喂,你怎麼不問我?”
  張揚道:“問你什麼?”
  “問我為什麼這麼難過?”
  張揚笑道:“我沒覺著你難過啊,能吃能喝的挺好!”
  劉豔紅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忽然有種想把酒杯摔到他臉上的衝動。
  張大官人也感覺到劉豔紅的目光不善,自己可不願當她的出氣包,趕緊道:“那啥……劉姐,你到底咋回事啊?”
  劉豔紅道:“我辭職了!”
  張揚都忘了劉豔紅是第幾遍說這句話了,不過從劉豔紅反復強調這件事,證明她還是很在乎的。張揚道:“決定了,不後悔?”
  劉豔紅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端起酒杯道:“劉姐,恭喜你!”
  劉豔紅道:“恭喜我什麼?”
  張揚道:“官場就是一個大泥潭,原本就不適合女人,你現在跳出去當然值得恭喜。”
  “我怎麼聽你這句話有些重男輕女呢?”
  張揚道:“不是有句話說,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所以每種類型都要找到自己適合的環境,像劉姐這種清純似水,柔情似水的人,壓根就不適合在泥潭裡摻和!”
  劉豔紅贊道:“這話,我愛聽,來!乾杯!”
  兩人幹了一杯。
  張揚喝完這杯酒,一邊給劉豔紅倒酒一邊小心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感覺劉豔紅現在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這才小心問道:“劉姐,我能問下什麼原因嗎?”
  劉豔紅道:“省裡建議我去中紀委,我拒絕了,所以辭職。”
  張揚道:“升官都不去啊?”
  劉豔紅道:“不去,哪兒都不去!”
  張揚道:“好好的為什麼要讓你去中紀委?”
  劉豔紅抿了口酒,慢慢把酒杯落下,張揚幫她盛了一碗鴿子湯,很體貼的放在劉豔紅面前。
  劉豔紅道:“有人舉報我和宋省長有曖昧關係,省裡為了避嫌所以才做出這樣的建議。”
  張大官人不聽則已,一聽火就上來了,他怒道:“哪個混蛋王八蛋舉報的?跟我說,看我不割掉他的舌頭。”
  劉豔紅道:“算了!”
  張揚道:“不能算了,人家往咱們身上潑髒水,咱們不能站在那兒任憑他們潑,有多少,咱們潑回去多少。”
  劉豔紅道:“人活在這世上就不能太認真,越是認真,往往就會被碰得頭破血流。”
  張揚道:“姐,你跟我說,到底是誰?”他對劉豔紅的稱呼從劉書記到劉姐,現在乾脆就叫姐了,事實上張大官人對劉豔紅的感覺真的就像自己的老大姐一樣,他為劉豔紅不平,這樣善良而正直的人本不該遭遇這樣的結果。
  劉豔紅道:“你要是關心我這個姐姐,就陪我說說話,喝杯酒,我心裡就舒服多了。”
  張揚陪她又喝了一杯酒,低聲道:“是不是李同育?”他能夠想到李同育很自然,李同育最近瘋狗一樣報復宋懷明,這件事既然涉及到宋懷明,十有八九和李同育有關。
  劉豔紅沒說話,這在張揚看來是一種默認。
  張揚氣得把酒杯頓到桌子上,怒道:“果然是這個老烏龜,我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劉豔紅道:“算了,我現在無官一身輕,已經沒有讓他舉報的價值了。”
  張揚道:“他一直仇視宋省長,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搜集黑材料,妄圖對宋省長進行打擊報復,劉姐,這次你是被無辜波及了,你怕什麼?你們之間清清白白的,清者自清,省裡也不會信他胡說八道。”
  劉豔紅輕聲道:“可是我對他的感情的確不是那麼普通……”因為酒精的緣故,劉豔紅終於將這句壓抑在心中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張揚愣了一下,其實他早就看出劉豔紅對宋懷明的感情,可這件事不能說,他一直都裝作對此並不知情。張大官人自問不是一個感情專家,可是既然讓他遇到了,他也不可能扔下劉豔紅置之不理。
  劉豔紅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張揚道:“愛上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麼可笑?”
  劉豔紅道:“可惜我愛上了一個本不該愛的人,一廂情願,還給他帶去了這麼多的麻煩。”
  張揚道:“姐,告訴你一秘密!”
  劉豔紅看到他神秘兮兮的表情,覺著有些逗:“什麼?”
  張揚道:“我也經常暗戀別人!”
  劉豔紅忍不住笑道:“滾!你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都是女孩子圍著你轉!”
  張揚道:“一碼歸一碼,憑什麼我就不能暗戀別人?”
  劉豔紅歎了口氣道:“在感情上我是個失敗者。”
  張揚道:“不會啊,吳明那只蒼蠅不是整天圍著你嗡嗡嗡嗎?”
  劉豔紅瞪了他一眼道:“少在背後說人家壞話啊,吳明在背後可沒說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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