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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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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點了點頭。
  範思琪道:“我這次可能要坐牢了,我的家族想讓我交出權力,他們想吞掉我的股份,我可以接受坐牢的命運,但是我無法忍受他們對我的冷漠和絕情。”
  張揚道:“一切都要等到法院的最終判決,你也不要太悲觀了。”
  範思琪道:“高律師跟我說的很清楚,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希望。”她的心頭湧起一陣難言的悲哀,可是她並不想在張揚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痛苦,她低聲道:“我想把我所有的股份轉讓給艾西瓦婭,可是我害怕這筆錢無法真正用在她的身上,我想委託你和高律師幫我做這件事。”
  張揚道:“為什麼要找我?”
  範思琪道:“因為我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如果你可以幫忙治好艾西瓦婭,我會拿出手頭一成的股份來酬謝你。”
  張揚笑道:“我幫你並非是為了錢。”
  範思琪道:“我擁有的也只有錢,我寧願拿著這筆錢去補償艾西瓦婭,去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我也不願將這筆錢白白送給那幫絕情的親人!”
  張揚能夠理解範思琪現在的想法,他很同情範思琪的境況,可是他找不到確切的證據,正如高廉明所說,他永遠也找不到證明範思琪無罪的證據,這個局佈置的很精心很完美,從中找不到任何的破綻。張揚鼓勵範思琪道:“你放心,一定有辦法證明你無罪,讓你從這裡走出去。”
  範思琪搖了搖頭道:“我已近不抱希望了,其實現在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張揚離開看守所的時候,迎面遇到了剛剛來到南錫擔任公安局副局長的趙國強,身穿警服表情威嚴的趙國強看到張揚,主動向他走了過來。
  雖然和趙國強一直不和,可張揚仍然面帶笑容的迎了上去,主動向趙國強伸出手去:“趙局,歡迎你來到南錫工作。”
  趙國強看了看他的手,卻沒有伸手和他相握,似笑非笑道:“來看範思琪?”
  張揚點了點頭。
  趙國強道:“患難見真情,範思琪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應該感到欣慰。”話裡行間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張揚道:“朋友之間原本就應該這樣。”
  趙國強道:“你這位朋友的處境只怕不太妙,我們警方已經正式對她提起公訴。”
  張揚道:“看來警方已經認定了她有罪。”
  趙國強道:“證據確鑿,所以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個人如果犯了罪,就算他掩飾的再好,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會收到應得的懲罰,張主任,你說對不對?”
  張揚聽出趙國強話裡有話,他微笑道:“據我所知,你們警方的判斷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確,要不然這世上也不會有冤假錯案,也不會有什麼國家賠償。”
  趙國強呵呵笑道:“張主任果然厲害,我來南錫之前就聽到一個說法,體委就要把公安局的工作取代了,現在看來,張主任的能力果然夠強,希望你以後繼續指導我們警方的工作。”
  “指導不敢當,可意見我還是敢提的,趙局,我沒學過犯罪心理學,可是一個人去犯罪,他首先要有動機,有沒有想過,範思琪的犯罪動機是什麼?”
  趙國強道:“一個理智的人需要動機,而一個瘋狂的人犯罪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張揚道:“趙局,任何事都存在因果,你們的責任不是將嫌犯送入監獄,而是找出真正的罪犯。”
  趙國強臉色驟然一變:“多謝指教!”說完這句話,他再也沒有停留下來的意思,大步向看守所走去。
  張揚抬起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他終於明白高廉明為何對範思琪的事情不抱希望,這件綁架案,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經了結了,警方認為他們抓住了嫌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範思琪的家族則因為她和同性戀人的不雅照曝光,而弄得灰頭土臉,家族急於想從她的手中拿回公司的決策權,甚至拿回全部的股份,他們恨不能範思琪死而後快,這樣就可以消除對範氏家族不良的影響。沒有人在乎範思琪的死活,沒有人會想辦法證明範思琪無罪。
  張揚也找不到證據,可是他堅信範思琪是清白的,這個世界上每一件事都存在著因果關係,範思琪缺少犯罪的動機,緊緊因為深水港的投資失敗,她就拿自己的前途和命運作為賭注,實在太牽強了一些,張揚更相信整件事都是一個陰謀。利用綁架事件一步步將範思琪逼入困境之中,範思琪只是一個可憐的犧牲品。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通過正當的法律途徑已經無法解救範思琪,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範思琪就這樣被關入監獄,非常之時,必須用非常之手段,張揚想起了秦萌萌,當初他可以讓秦萌萌躲過一劫,他一樣能夠讓範思琪重獲自由。
  艾西瓦婭在她舅舅拉庫馬.希拉尼的陪同下來到了南錫,讓張揚意想不到的是,這次陪同他們前來的還有一位拉庫馬的老朋友,也是張揚的老熟人印籍華人拉茲。
  說起周雲帆和拉茲的相識,頗有一些戲劇色彩,當初周雲帆因為走私案發逃亡國外之後,輾轉來到印度,他最初租住房子的房東就是拉庫馬,拉庫馬在印度是一位頗有名氣的舞蹈家,還是一位電影導演,在導演領域雖然沒有什麼突出的成績,可是他和寶萊塢的各大電影公司都很熟悉,正是通過了拉庫馬的關係,周雲帆才買下了一家瀕臨倒閉的電影公司,搖身一變成了電影公司的老闆,他的印度身份,也是拉庫馬幫忙搞定的,所以拉庫馬來中國之前首先聯繫了周雲帆,周雲帆這個人雖然滑頭,可是他對待朋友還是很義氣的,尤其是對幫助過他的人,周雲帆親自驅車去上海迎接拉庫馬一行,並將他們護送到南錫。
  周雲帆在南洋國際包下了總統套房,安頓拉庫馬一行住下,這才給張揚打了電話。他和張揚雖然不是朋友,可也絕不是敵人,他很欣賞張揚這個年輕人,確切地說應該是敬畏,張揚的實力早在他還是周雲帆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他現在雖然已經成了印度人拉茲,可是他對張揚的敬畏並沒有改變。
  張揚沒想到艾西瓦婭這麼快就來到了中國,更沒有想到周雲帆和他們之間還有交情,他接到電話之後,馬上就來到了南洋國際。
  走出電梯的時候,周雲帆已經在門外等著他,看到張揚,周雲帆很熱情的伸出雙臂:“張主任,我正打算到大門口去迎接你呢。”
  張揚笑道:“用不著那麼隆重,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不必客氣。”他握住周雲帆的雙手,兩人像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一樣晃了晃手臂,張揚對周雲帆之所以這麼客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胡茵茹的緣故,當初胡茵茹被周雲帆走私案所連累,身陷困境,周雲帆雖然逃往海外,不過最後還是將偷逃的稅款補齊,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個人還是有情義的。事實上周雲帆一直將胡茵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對胡茵茹和張揚之間的關係,他也心知肚明。
  周雲帆道:“拉庫馬是我的老朋友,我在印度的時候,他給了我很大的幫助,聽說他要來找你,所以我陪著一起過來了。”
  張揚微笑道:“拉茲先生真是交友滿天下,連印度朋友都有。”
  周雲帆呵呵笑道:“別忘了我是印籍。”

卷七 第622章 診脈
  他的那點根底張揚當然一清二楚,不過周雲帆自從成為印度人之後,算是徹底告別了過去,一直以來他也沒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最近又開始活躍起來,看來他過去利用走私賺了不少錢,當初吐出來的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張揚始終認為,周雲帆能夠現在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在國內招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益於他留下的秘密帳本,估計這廝手裡掌握了不少人的秘密,人活到周雲帆這種境界也算難得。
  周雲帆引著張揚來到房間內,拉庫馬身穿黑色長褂,白色寬鬆的燈籠褲,站在窗前欣賞著南錫的市容,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來,他的膚色黧黑,五官輪廓分明,雙目深陷精芒四射,如同鷹隼一般犀利。
  周雲帆笑道:“拉庫馬,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南錫市體委主任張揚!”這番話他是用英文說出來的。
  張大官人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啥也沒聽懂,他真是有些汗顏了,連周雲帆這種無良商人都學會用英語說話了,自己除了幾個常用單詞,啥也不懂。早知道這個樣子,自己應該想到把常海心帶來當翻譯。本來他讓高廉明過來的,可高廉明此時又去看守所見範思琪,談論轉讓股權的事情,所以沒能及時趕到。
  拉庫馬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伸出手用英語向張揚道:“張先生幸會幸會!”印度被英國殖民了這麼久,很多印度人的英文說得都很棒,尤其是印度的上流社會英語更是必須掌握的語言之一。
  張揚畢竟見慣了場面,就算聽不懂拉庫馬說什麼,可也能猜出個不離十,他微笑道:“歡迎拉庫馬先生來到南錫。”
  周雲帆聽到張揚說中文,馬上明白了,這貨不懂英文。周雲帆的英文比張揚肯定要強,可水準也有限,常用語他還能白話幾句,一旦說複雜了,他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拉庫馬英文雖然流利,可中文他卻是一竅不通,三個人沒說兩句話全都意識到了這一點,相互望著,不由得都苦笑起來。
  張揚道:“不好意思,我沒帶翻譯來。”
  周雲帆道:“張主任,你這麼年輕應該學過英語,你們不學英語怎麼晉升啊?”現在年輕人不懂英語的的確不太多見。
  張揚道:“我晉升選的是古漢語。”古漢語張大官人認第二,基本上沒人敢認第一。
  周雲帆道:“看來得找位翻譯過來了。”
  張揚正準備打電話把常海心招來的時候,卻見拉庫馬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裡面的房間:“艾西瓦婭在裡面,她聽得懂你的話。”
  周雲帆聽懂了七八成,向張揚說了一遍,張揚點了點頭道:“那咱們先見見艾西瓦婭吧。”
  周雲帆沒打算跟著進去,向張揚道:“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張揚點了點頭,和拉庫馬一起走入裡面的房間。
  房間內一位金髮碧眼的女護士坐在床邊,她是艾西瓦婭的專職女護士蒂瑪。
  張揚儘量把腳步放輕,他看到了艾西瓦婭。
  艾西瓦婭靜靜躺在床上,她的頭髮很長,黑亮而富有光澤,由此看出一直以來她都得到了良好的照顧,和印度人常見的黧黑皮膚不同,艾西瓦婭的皮膚白的像雪,擁有著印度女孩特有的高挺鼻樑,一雙綠寶石般的眼眸靜靜望著上方的天花板,張揚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她的任何關注。
  拉庫馬來到床邊輕輕拍了拍艾西瓦婭的手背,微笑道:“艾西瓦婭,幫我們聯繫治療的張先生來了。”
  艾西瓦婭的目光一動不動,輕聲道:“我聽到他的腳步聲。”
  因為他們的對話都是英文,張大官人啥也聽不懂,他向前走了一步,禮貌的問候道:“艾西瓦婭小姐,你好!”這廝說的仍然是中文,雖然他也會道聲哈羅,不過想想還是用中國話問候來得自如。拉庫馬不是說她能聽得懂中國話嗎?剛好考驗一下她的漢語水準。
  艾西瓦婭的目光仍然沒有望向張揚:“你很有禮貌,從你的腳步聲可以聽出你是一個有涵養的紳士。”她的中國話雖然帶了點外國腔,不過吐字很清晰。
  還是頭一回有人誇自己紳士,張大官人聽在耳中,心裡感覺十分的舒坦,他笑道:“謝謝艾西瓦婭小姐的讚賞。”
  艾西瓦婭道:“艾西瓦婭是我的名字,我姓德維辛格,很拗口是不是,那麼你還是直接叫我艾西瓦婭吧。”
  張揚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艾西瓦婭的俏臉之上,忍不住感歎造物主之殘忍,既然給了艾西瓦婭天使般的容貌,卻又為何給她這樣悲慘的命運,看來古今中外都是一樣,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艾西瓦婭道:“走近一些,讓我看清你的樣子,我脖子以下全都不能動,沒有一絲一毫的知覺。”
  張揚繞到床尾處,讓艾西瓦婭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
  艾西瓦婭終於看到了張揚,綠寶石一般璀璨的雙目充滿了問詢:“我從未見過你,你為什麼要提出幫助我?”
  張揚道:“如果硬要一個理由,助人為樂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美德。”
  艾西瓦婭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你不想說,無論你出於怎樣的理由,我都要對你說聲謝謝!”
  張揚道:“你的中國話說得很好。”
  艾西瓦婭道:“我學習中國話的時間太短,所以我的發音並不標準,這次來到中國,也許能夠有些進步。”她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中國人,艾西瓦婭自從受傷導致高位截癱之後,嘗試過各種方法,西醫看過、佛醫也看過,甚至非洲巫醫也看過,可是都沒有任何的好轉,她早已失去了希望,這次張揚讓高廉明聯繫她來中國看病,艾西瓦婭本不想來,是舅舅拉庫馬堅持要來一趟,中醫在世界上很多人的眼中都是極其神秘的,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中醫學有更多的機會走出國門,自然被越來越多的人們認同。
  拉庫馬之所以堅持要來中國,是因為他過去認識周雲帆的時候,和周雲帆一起接觸過中國的按摩和拔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拉庫馬不忍心看到艾西瓦婭一輩子都躺在床上,所以抱著有棗無棗打一杆的想法來到了中國。
  張揚道:“我可以幫你把把脈嗎?”他一邊說一邊用右手在自己的左手上比劃了一下,方便艾西瓦婭的理解。
  艾西瓦婭雖然沒有接受過中醫治療,可是對中醫還是有些模糊的概念,知道古老的中國醫學看病是不需要用聽診器的,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現代的醫療設備。艾西瓦婭道:“好的!”
  得到她的應允之後,張揚來到床邊,翻轉她的右臂,右手的中指貼合在艾西瓦婭的脈門之上,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張揚在剛才和艾西瓦婭的交流過程之中,已經完成瞭望、聞兩個步驟,問診則早在艾西瓦婭來中國之前,由範思琪將這件事情發生的詳細經過告訴了他。考慮到艾西瓦婭對這件事的反應,他目前無法將真相全盤托出,所以也不適合做詳細詢問,想要瞭解艾西瓦婭現在的身體狀況,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通過診脈。
  艾西瓦婭傷在第七頸椎,意外摔倒讓她的椎體發生移位,造成了脊髓損傷,從而導致受傷脊椎橫斷平面以下所有肢體功能的喪失,在現代醫學上屬於神經外科學。在中醫之中並無神經之概念,張揚學習過一些西醫知識,可畢竟只是一些皮毛,對於截癱的治療在他看來無非是三大基本原則,化瘀、通絡、營養。這並不是什麼特殊的療法,普通中醫師都知道的道理,然而原則都懂,真正實施治療卻有著很大的差別。張揚需要通過手法將艾西瓦婭受傷的頸椎骨骼精確復位,以內力散去她傷處的淤滯,打通經絡,再以金針刺激她的神經再生,最後輔以中藥,營養潤澤她的身體,讓她受損的神經系統加速恢復。
  張揚初步為艾西瓦婭檢查之後驚奇的發現,艾西瓦婭雖然癱瘓就快兩年,可是她的四肢肌肉並沒有發生萎縮,這一點也讓他百事而不得其解。
  張揚放下艾西瓦婭的手腕,艾西瓦婭輕聲道:“怎樣?我還有沒有恢復的希望?”
  張揚點了點頭道:“應該有恢復的機會,你受傷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幸好沒有進行後續的治療。”
  艾西瓦婭道:“看了很多醫生,沒有人敢冒險為我做手術,他們害怕手術會照成更大的傷害,有可能會危及我的生命,其實……我現在這個樣子,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分別?”
  張揚微笑道:“雖然我只是第一次見到你,可我能夠感覺到你是個樂觀的女孩子,我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好死不如賴活著,話雖然糙了一點,不過很有道理,這世上美好的東西那麼多,你還沒有感受過,只要心中充滿希望,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艾西瓦婭道:“我還有希望嗎?”她已經是第二次問這句話了。
  張揚道:“有希望,但是首先要有信心。”他離開了房間,來到外面。
  拉庫馬跟著他走了出來,關上艾西瓦婭的房門後,方才道:“張先生請坐!”
  周雲帆充當了臨時翻譯官的角色。
  這樣的交流方式障礙實在太多了,幸好高廉明在這個時候趕到了,這廝在美國留學多年,英語水準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他一來到就取代了周雲帆的工作,很好的充當了張揚和拉庫馬之間的橋樑。
  拉庫馬也是極其關心艾西瓦婭的病情,他關切道:“張先生,你看艾西瓦婭的病有沒有希望治癒?”
  張揚道:“我已經聯繫了我的好朋友,著名神經外科專家于子良先生,他明天就會抵達南錫。”張揚停頓了一下道:“拉庫馬先生,你能夠在中國逗留多久?”
  拉庫馬道:“我在印度又很多生意,後天我就得返程,不過,明天我妻子朗吉就會來到這裡照顧艾西瓦婭。”
  周雲帆一旁道:“放心吧,我也可以幫忙照顧。”
  張揚道:“艾西瓦婭治療的關鍵在於後期康復,這一過程可能持續三個月,甚至更長一段時間,你們必須做好長期留在中國的準備。”
  拉庫馬道:“只要能治好她,花多少錢我都願意。”拉庫馬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可是他對這個外甥女還是十分慷慨的。
  周雲帆道:“拉庫馬,你不用擔心,艾西瓦婭在國內的一切治療費用全都包在我的身上。”他的話讓拉庫馬很感動,也讓張揚高看了他一眼。
  張揚提出了幾點要求,既然是長期治療,住在南洋國際並不合適,建議他們在外面租一棟房子,一來清淨,避免不必要的打擾,二來也方便進出。第二,他們必須認同在中國的治療方案,中途不可以干涉具體治療。
  張揚的要求並不複雜,拉庫馬全都同意,張揚準備離開的時候,拉庫馬終於忍不住問道:“張先生,請問,你為什麼會主動提出給艾西瓦婭治病?我們之前好像並不認識。”
  張揚樂呵呵站起身來,拍了拍周雲帆的肩膀道:“拉茲先生找了我,要謝你就多謝拉茲先生,他可真是一位好朋友,看到艾西瓦婭的事情帶給你們的家庭這麼大的痛苦,所以他在國內遍訪名醫,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周雲帆瞪大了雙眼,心說幹我屁事啊,如果不是拉庫馬找我,我壓根也不會知道你替他們看病的事情。他想要說話,張揚又在他肩頭重重拍了拍道:“我們中國人為人含蓄,喜歡做了好事不留名,拉茲,對不起了啊,你不讓我說,可我終究還是沒有信守承諾。”張揚這麼一說,拉庫馬一方自然不會再有任何疑惑,對周雲帆的義舉更是感激涕零。
  周雲帆把張揚一直送出了南洋國際的酒店大門,看到拉庫馬沒有跟出來,周雲帆才苦笑道:“張主任,咱不帶這樣的,這事兒明明不是我幹的,你幹嘛往我身上栽啊?”
  張揚咧開嘴笑道:“又不是壞事,好事兒,給你一個當活雷鋒的機會,你應該謝我才對。”
  周雲帆道:“我知道是好事,可事情都有正反兩面,這天下沒有白來的好事兒,我怎麼知道您等會兒是不是要把我給賣了?”
  張揚哈哈大笑,高廉明也跟著笑了起來,高廉明道:“還別說,你對我們張主任瞭解的真是透徹。”
  張揚道:“你放心吧,絕對是好事。咱們是老朋友了,我張揚什麼時候坑過自己朋友?”
  高廉明眼神兒亂飄,心說你丫不坑朋友就沒人坑朋友了,明知道範思琪的官司必敗無疑還把哥們給繞進去。
  周雲帆是個老狐狸,他對張揚的話是一句也不信,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什麼人他沒見過?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沒有,也不可能有。他總覺著張揚在籌畫什麼事情,這小子滑頭得很,自己得多留個心眼兒,千萬別不小心被他給繞進去了,周雲帆牽了牽張揚的衣袖,很神秘,很小聲的問道:“張主任,你跟我透個實底兒,為什麼你會想起給艾西瓦婭治病?”
  張揚笑了笑:“助人為樂,那啥……高廉明,咱們得回去開會了。”這廝擺脫周雲帆大步向體委走去。
  高廉明看著周雲帆歪嘴笑了笑,笑容中充滿了同情,周雲帆被他笑得心裡發毛,站在那裡,腦子裡不停的轉開了,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啊?
  高廉明跟上張揚的腳步:“我去見範思琪了,她準備把手頭的股份轉讓給艾西瓦婭。”
  張揚已經聽說過這件事,他點了點頭道:“你幫她做好這件事就是。”

  高廉明道:“她願意轉讓,可也得艾西瓦婭願意接受,這件事必須要先徵求艾西瓦婭的意見。”
  張揚道:“等等再說,這事兒最好單獨找她談。”
  高廉明道:“你真有把握把她治好?”
  張揚沒說話,雙手插在衣兜裡,悠哉遊哉的走著。
  高廉明追問道:“你倒是說話啊!”
  張揚道:“我沒把握,可于博士有把握。”
  高廉明道:“範思琪說了,只要咱們能把艾西瓦婭治好,她就把手頭星月一成的股份給我們作為酬金。”
  “你丫動心了?”
  “當然動心,估摸著得好幾億呢!”
  張揚道:“那你去治好艾西瓦婭,錢全都歸你。”
  高廉明道:“我哪有那個本事?”
  “沒那個本事你廢什麼話?就算治好了艾西瓦婭,錢有你一分嗎?”
  “你……”高廉明差點沒被這廝噎得閉過氣去。
  張揚沒有直接返回體委,他去了趟新體育中心工地,看看訓練場館的建設進度,海瑟夫人很快就要開始進行拆遷工作,剛巧梁成龍和喬鵬舉兩人都在工地現場,看到張揚,他們走了過來,梁成龍目前最關心的就是工程款的問題,他見到張揚第一句話就是:“張主任,市里的財政撥款到位了沒有?”
  張揚點了點頭道:“這周應該能有三千萬入帳,錢只要一到帳,我馬上就給你。”
  梁成龍頗有點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味道:“那啥,能多給點不?年關難過,一千萬不夠花。”
  張揚白了他一眼道:“都給你了,你好過,我要不好過了,建築商、材料商、供應商都知道市里給我撥了六千萬,也不是你一個人要過年,誰不過年?都想找我多要點,一共就六千萬,把錢都給你們了,我這個省運會還開不?”
  喬鵬舉笑道:“成龍,你也別太貪心,跟政府做生意就得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討要狗肉帳,要細水長流。”
  張揚笑道:“你罵我呢?”
  喬鵬舉道:“我可是幫你說話呢。”
  梁成龍道:“新世紀那邊的錢你已經給了吧?”
  張揚道:“龜博士負責那邊的工程,徐光利被抓,新世紀亂成一團,如果我不給他們錢,主體育場工程就得停在那兒。”
  梁成龍道:“停就停唄,反正又不是你的原因。”
  “屁話,怎麼不是我的原因?這幫領導才不會跟你講道理,出了責任,他們肯定要找我這個負責人,對了,訓練館建設的怎麼樣了?王均瑤擺出架勢年前就要拆遷,我們的運動員不能沒有訓練場地。”
  梁成龍道:“十五前後主體才能完工,不過兩塊訓練場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可以投入使用。”
  張揚點了點頭道:“主體育場的訓練場最近就能完工。”
  喬鵬舉道:“海瑟夫人看來要在南錫大幹一場了。”
  梁成龍道:“真是有錢,兩億拿這麼一塊地,你說她能收回成本不?”
  喬鵬舉笑道:“我聽說海瑟夫人在拉斯維加斯有賭場,保不齊她要把賭場開到南錫來。”
  張揚道:“她敢,敢在咱們社會主義國家開賭場,我第一個沖出去封了她!”
  喬鵬舉有些奇怪的看了張揚一眼:“兄弟,我怎麼覺著你和海瑟夫人有點苦大仇深的意思,你們有什麼血海深仇嗎?”
  張揚道:“沒有,你別亂說話。”
  他們正聊得熱乎的時候,看到傅長征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他來到張揚身邊,低聲耳語道:“不好了,徐光利的老婆過來要錢了。”
  張揚微微一怔:“什麼?”
  傅長征苦著臉道:“帶了一幫娘家人過來,正在體委院子裡鬧騰呢。”
  張揚怒道:“麻痹的,還反了他們了!”他顧不上向喬鵬舉和梁成龍解釋,和傅長征一起匆匆向體委趕去。
  雖然張揚有了心理準備,可當他來到體委也不禁大吃一驚,徐光利的老婆劉翠豔召集了五六十口子人,把體委的小院站得滿滿的,樓上幾間辦公室內都傳來吵鬧聲,更有甚者,有人爬到了張揚的皮卡車上。
  劉翠豔歇斯底里的聲音從財務科內傳來:“你們算什麼國家幹部,都是一群強盜,土匪!我們家老徐被抓了,可新世紀公司還是我們家的,你們憑什麼接管?市里給了工程款,你們憑什麼不給我們?現在就把錢給我,不然我跟你們體委沒完。”
  張揚剛一走進去,幾名老娘們呼啦一下就把他給圍起來了,張大官人不是沒經歷過這種場面,心說這劉翠豔果然有所準備啊。今天不但抱著,還存著噁心自己的心思。張揚雖然勇猛,可面對一幫潑婦也沒多少辦法,當初他在江城旅遊局就有過被幾名潑婦罵的落荒而逃的經歷,不過經過這幾年官場的沉澱,張大官人比那時成熟了許多。他笑眯眯道:“你們找誰啊?”
  “找你們領導!”
  張揚道:“找領導啊,你們等等,我去給你們喊去!”這廝看出勢頭不妙,先溜出去把員警請來再說。可沒等他來得及脫身呢,一個尖利的聲音道:“姓張的,你別走,我找的就是你!”
  張揚抬起頭,卻見徐光利的老婆劉翠豔氣勢洶洶的從樓上沖了下來,劉翠豔和徐光利一樣,過去也是賣豬肉的屠夫出身,身高體壯,兇悍非常,滿臉橫肉氣得哆嗦著,一雙小眼睛凶光畢露,死死盯住張揚:“姓張的,新世紀的法人代表是我男人,他被抓了不假,可你也不能把我們公司霸了過去。”
  張大官人還是表現出相當的涵養,微笑道:“你是徐經理的愛人吧,別生氣,有話好好說,有問題咱們可以心平氣和的解決嘛!”
  “心平氣和個屁!你憑什麼扣著我們家的工程款?你以為我們家爺們被抓了,就欺負我們這些孤兒寡母,把屬於我們家的錢給貪了?你這個貪污犯!”
  張揚道:“大姐,話可不能亂說,中國也是有誹謗罪的?”
  “老娘我豁出去了,我們家就是被你們這幫貪官給搗騰的,你們不要我們家老徐會想起送禮?誰願意把自己辛苦賺來的錢送出去?現在好了,你們把老徐給弄進監獄,好借機貪污他的錢,吞掉我們家的家業,你們是不是人啊!”她伸出手指向張揚的鼻子,張揚向後撤了一步,才沒被她點中。
  張揚道:“這兒是國家機關,你再無理取鬧,我就報警了!”
  劉翠豔道:“報警就報警,員警也得講理,你憑什麼扣著我們公司的錢?你這個貪污犯,我要跟你打官司!”
  張揚冷冷道:“小傅,報警!”
  傅長征點了點頭,其實他已經報過一次警了,可直到現在也沒有見到員警過來。
  一幫老娘們向張揚圍攏上來,張大官人看出今兒勢頭真是不妙,要是出拳,三拳兩腳肯定能把這幫老娘們全都放倒,可那樣自己就成了南錫體制內的笑話了,過去人家就說他只會動拳頭,要是這樣做,以後更會落下這個笑柄。
  張揚怒視那幫潑婦兵團,怒吼道:“我看誰敢過來!”他這一嗓子還頂點用,這些老娘們被嚇得停下了腳步,劉翠豔道:“姓張的,今天你把工程款嬌出來!”
  張揚知道對這幫潑婦只能智取不能硬來,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大姐,你是不是誤會了?有什麼事咱們回辦公室再說。”張揚想要先將她穩住。
  劉翠豔才不吃他那一套,尖聲道:“有什麼話不好當眾說清楚的?你是不是害怕自己貪污公款的事情敗露了?我呸!你一個國家幹部,穿名牌拿手機,開汽車,亂搞男女關係,你對得起黨和國家對你的信任嗎?”
  張大官人心裡火了,麻痹的,這老娘們真不是東西,說話真是尖酸刻薄,老子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他媽不知馬王爺三隻眼。
  蕭苕敏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她和劉翠豔是認識的,過去勸道:“劉大姐,您別生氣,一定是誤會了,有話咱們去辦公室說。”她握住劉翠豔的手臂想往裡面勸,可劉翠豔掙脫開來,一巴掌就打了過去,打得蕭苕敏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劉翠豔怒道:“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蕭苕敏被她這一巴掌打懵了,委屈的滿眼是淚。
  張揚正要發作,十多名老太太朝他沖了上來,張大官人歷經兇險無數,可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遭遇到,他想要躲閃,可這幫老太太四面八方的把他包圍了,有人還勇敢的上來抓他撓他。張大官人腦子裡轉過了無數念頭,可面對這幫老弱婦孺自己就算有天大的力量也沒地兒使去。他雖然保持克制沒動手,可那幫老太太都不是善茬,還沒挨到張揚呢,三四個就倒在了地上:“打人了!打人了……國家幹部打人了……”
  劉翠豔的聲音又高了八度:“大家給我們做主啊,他連老人家都打!”
  體委的幾名幹部看到這陣勢都不敢上前,石勝利帶著保衛科的一幫人聞訊趕來了,可面對這幫老太太,也是一點辦法沒有,剛剛走到面前,人家就賴上了。
  石勝利原本想表現呢,被三名身材壯碩的老娘們圍住了,不由分說,噌噌噌連續出手,石勝利臉上多了幾道血痕。
  張揚好不容易從幾位老太太的封堵中逃了出來,他準備先離開再說,劉翠豔始終盯著他,看到張揚要逃,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一把將張揚的手臂抓住了:“你不給錢就別想走!”
  張揚忍了她老半天了,內力不著痕跡的反震了一下,劉翠豔嗤地一聲把張揚的衣袖給撕爛了,身體失去平衡,撲通一聲四仰八叉的倒在水泥地上,劉翠豔尖叫道:“殺人了!”這老娘們也真能誇張。
  張揚火了,他向石勝利道:“誰敢動手就把誰抓起來!”
  副主任李紅陽苦著臉向張揚道:“張主任息怒,好男不跟女鬥!”
  張揚道:“這他媽都是女人嗎?全他媽都是母老虎!”
  門外總算響起了警笛的聲音,從傅長征報警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員警的行動效率怎地一個低下了得。
  南錫市局副局長趙國強親自率隊前來,員警一來,混亂的現場得到了控制,除了劉翠豔躺在那兒哀號,其他人都感到有些害怕了。
  趙國強一臉嚴肅的來到張揚面前道:“怎麼回事?”
  張揚餘怒未消道:“你不該問我,你問她們,跑到體委來了!”
  劉翠豔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我來要工程款的,可他不給錢,還蠻不講理,帶著這幫走狗打人!”她指著石勝利咒駡著。
  石勝利怒道:“媽的你罵誰?”
  趙國強面孔一板:“都給我住嘴!”他向院子裡環視了一下,現場有六七個老太太躺在那裡哼哼唧唧,都說自己被打了。趙國強向張揚道:“張主任,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
  張揚沒好氣道:“這件事我們沒有任何責任,她們跑到體委來無理取鬧,毆打工作人員,極盡侮辱咒駡之能事,我們一直都保持著高度克制。”
  劉翠豔罵道:“你這個流氓,你這個貪污犯,怎麼會有你這種國家幹部。”
  張揚冷冷道:“你接著罵!”
  劉翠豔繼續歇斯底里的罵著。
  所有人都沒有留意到張揚悄悄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
  市委徐光然接到張揚的這個電話感到很意外,平時他和張揚之間很少單獨聯繫,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電話中傳來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怒駡聲:“你以權謀私,扣住我們公司的工程款不給,把錢都揣到了自己的腰包,你亂搞男女關係,你生活腐化,你……”
  徐光然的臉色變了,他聽出這聲音來自于自己的弟妹劉翠豔,毫無疑問,弟妹跑到體委去了,張揚是故意打通這個電話,讓他聽清劉翠豔的話。
  徐光然緊咬嘴唇,慢慢掛上了電話,他閉上眼睛,自從三弟徐光利被調查之後,徐光然就後悔當初讓他接下新體育中心的工程,徐光利的個人修養和能力太差,根本完不成這一項目,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他不但把事情搞得一團糟,還影響到了自己的官聲,徐光然對弟弟行賄一事並非是不關心,而是想先儘量減小這方面的影響,張揚在新體育中心工程上的處理還是讓徐光然滿意的,徐光利被抓,新世紀群龍無首,就要成為一盤散沙,如果張揚不出來接手這件事,主體育場的建設必然會出問題,徐光然顯然不想看到這件事的發生,只是他沒有想到就在事情已經理順,主體育場工程即將竣工的時候,弟妹又跳出來,這個愚蠢的女人,她在這種時候要錢,當真是不想要她男人的性命嗎?
  徐光然拿起電話迅速撥通了二弟徐光勝的號碼:“光勝,老三家的媳婦在體委發瘋,你趕緊去把她領回來。”
  其實剛才張揚也讓人給徐光勝打了電話,徐光勝正在手術室內,剛剛出來就接到了大哥的電話,徐光勝放下電話,脫下手術衣匆匆向體委趕去。
  趙國強道:“先把傷者送到醫院看病,其他的事情回頭再說。”
  張揚道:“都是裝的,我們沒有出手!”
  趙國強道:“有沒有出手,你說了不算,證據說了算!”
  張揚對機關的效率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氣,他望著趙國強道:“我們報警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你們這才趕到,效率真是高啊!”
  趙國強道:“你們是民事糾紛,我們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只為了你們體委服務。”
  張揚道:“你什麼意思?”
  趙國強道:“沒什麼意思?出了事情想起我們了?我還以為你們體委萬事不求人呢。”

  張揚道:“趙局,說話小心點兒!”
  “小心什麼?”
  “小心我告你不作為!”
  趙國強呵呵笑道:“張主任,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這麼多老太太都受傷了,真要是有什麼好歹,你就得負責養老送終,麻煩啊!”
  張揚道:“清者自清,我行得正坐得直,別人怎麼污蔑我,我只當他是放屁!”
  趙國強道:“有性格,但願你能夠說得清楚!”
  高廉明這會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了,他來到張揚和趙國強之間笑道:“好嘞,好嘞,人民警察來了,雨過天晴。”
  張揚沒好氣道:“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廁所啊!”高廉明一臉無辜,其實這廝是看到勢頭不妙,剛才躲起來了。
  張揚道:“孬種!需要你的時候你怎麼不來?”
  趙國強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握緊了拳頭。高廉明當然能夠聽出張揚不是罵他的,一把抓住趙國強的手臂道:“趙哥,我能作證,我們體委的工作人員在全過程中都是保持相當克制的,我們沒打人!”
  劉翠豔仍然坐在地上不依不饒的罵著,張揚緩步走到她的身邊,他的身影遮住了劉翠豔的面龐,劉翠豔有些驚惶道:“你……你想幹什麼?在這裡,你敢打人?”
  張揚冷冷道:“你不值得我打,你不是想要錢嗎?我明白的告訴你,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你和你的家人從工程中一分錢都拿不走,我會讓審計部門從你們開始主體育場工程開始查起,每一項都查得清清楚楚,你最好多燒幾柱香,求老天保佑你男人沒有什麼其他違法亂紀的事兒,要是涉及到工程違規,要是涉及到偷稅漏稅,我敢保證,要罰得你們傾家蕩產!”
  劉翠豔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這廝說話太嚇人了。她馬上想到自己還有一個當市委的靠山,底氣頓時壯了起來:“你以為自己是誰?體委主任,屁大的一個小官,南錫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張揚微笑道:“南錫我說了不算,可在這裡,我說了算!”
  徐光勝氣喘吁吁的來到了現場,看到劉翠豔的樣子,他不禁歎了口氣道:“弟妹,你這是幹什麼?”
  劉翠豔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二哥,我不活了,老三進去了,你們就眼睜睜看著這些混蛋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們活不下去了……”
  徐光勝當然清楚弟妹彪悍的脾氣,一臉的無奈。
  趙國強道:“別哭了,你說有人打你,去醫院檢查吧,回頭警方會給你做筆錄,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秉公處理這件事,但是你們不能繼續糾集在這裡。”
  張揚懶得管現場的爛攤子,他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副主任李紅陽、臧金堂都跟了進去,臧金堂全程都看到了,張揚的確沒出手,他對張揚充滿了感激,總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表白,他感覺現在應該說幾句,寬慰張揚道:“張主任,你別生氣,那些全都是一幫潑婦,我們看得清清楚楚,你根本沒碰她,回頭我們都給你作證!”
  張揚笑了笑道:“我不是生她們的氣,市里給我們這六千萬,錢還沒有拿到,已經有很多人在打主意了,她今天這一鬧,倒是給我提了一個醒,過去我認為只要做好我來到之後的工作,對我任期之前的事情沒有過問,可現在看來,有些事是不能回避的,李主任、臧主任,我想成立一個調查組,調查新世紀公司在承建新體育中心工程中存在的問題。”

卷七 第623章 公事公辦
  兩人都聽得很清楚,張揚是要查問題,換句話來說,今天劉翠豔徹底把張揚惹火了,張揚已經不準備給徐光然面子,他要調查新體育中心建設中可能存在的問題。
  兩人點了點頭,卻都沒發表意見,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徐光利已經被抓了,如果再查出問題,他們就是落井下石,不給徐光利任何翻身的機會了。別忘了徐光利還有個市委書記大哥,只要他們查,勢必會觸怒徐光然。
  張揚從他們的表情上也猜到了他們心中在顧忌什麼,淡然道:“你們不用怕,把相關資料搜集一下就行,我準備讓相關部門介入這件事。”
  徐光勝出現在辦公室門外,他敲了敲房門。
  李紅陽和臧金堂趁機走開。
  徐光勝一臉尷尬道:“張主任,剛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張揚微笑道:“徐主任,快請坐,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事情又不是你做得!”
  徐光勝道:“張主任,我這個弟妹是屠戶出身,沒什麼文化,素質差了點,你千萬別和她計較。”
  張揚道:“她來找我是想索要新世紀的工程款,徐主任,當初我之所以要把新體育場的管理權收回,是因為你弟弟出了問題,新世紀管理層陷入混亂之中,當時你也同意了。”
  徐光勝歉然道:“這件事怪我,沒有做好和他們的溝通工作。”
  張揚道:“徐主任,咱們是老朋友,我知道這件事和你無關,我希望你能夠勸勸劉翠豔,別再歪攪胡纏了,下次如果還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對她客氣。”
  徐光勝歎了口氣道:“我會好好勸勸她。”
  張揚顧及到徐光勝的面子,也沒有說太重的話,他笑道:“算了,這件事不談了,對了,明天于子良博士來南錫,想不想一起見個面?”
  徐光勝雙目一亮道:“于博士!我對他可是仰慕已久,這樣吧,明天我來做東!”
  張揚笑道:“不用,我已經在南洋國際訂了房間,明晚,你和鐘院長一起過來就是。”
  張揚並沒有料到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前來鬧事的那幫人被公安帶走之後,當天下午就有六名老太太住進了醫院,劉翠豔也住院了,她向警方控訴張揚打了她,那些老太太也是一致口徑,說在體委被以張揚為首的那幫年輕人痛打了一頓,一個個叫囂著要讓國家養他們下半輩子,他們的子女也聚在醫院籌謀去市里抗議的事情。
  徐光勝去勸弟媳婦劉翠豔息事寧人,可沒說兩句話就被罵的老臉通紅。徐光勝沒有辦法,只能給大哥徐光然打了個電話,說這件事他控制不住了,劉翠豔是想把事情鬧大,口口聲聲要把打人兇手送進監獄,更離譜的是,她還醞釀著明天組織娘家敢死隊再去體委鬧事。
  市委書記徐光然真是有些火大了,他一直都知道三弟媳婦劉翠豔沒什麼教養,可他沒想到劉翠豔會這麼潑辣,她鬧得雖然是體委,可自己這個市委書記的面子也不好看。徐光然無奈之下,當晚叫上妻子孫景芳一起去醫院探望了弟媳婦劉翠豔。
  劉翠豔根本沒受什麼重傷,醫院的診斷書也出來了,可她才不管醫生的診斷呢,只說是自己頭疼,一會兒又是心口疼,賴在醫院不肯走,醫院也很為難。
  徐光然和孫景芳來到病房的時候,劉翠豔正在那兒啃蘋果,看到他們來了,劉翠豔慌忙把蘋果放在一邊,捂著頭哼哼唧唧起來,她表演的實在太誇張,連徐光然都看不下去了,徐光然向妻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東西放下。孫景芳平時對這個妯娌是看不起的,可今天過來探望多少帶了點政治味道,必須要做通她的工作,不能讓她繼續鬧下去。
  孫景芳道:“翠豔,剛才我和你大哥問過醫生了,說你沒什麼事,既然沒事還是趕緊回去吧,醫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什麼病都有,住在這裡萬一感染了什麼豈不是麻煩。”孫景芳在市總工會負責婦女工作,嘴巴很會說,也很有些政治能力,不過因為丈夫是市委書記所以她的光芒被掩蓋了,平時孫景芳也很會做事,外界對她的印象都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女性,公認她是徐光然的賢內助。
  劉翠豔道:“我頭疼,可能腦子裡有問題,大哥,大嫂,張揚那個人根本就是一個政治流氓,我找他談新世紀工程款的問題,可沒說兩句話,他就罵人,不但不給錢,還侮辱俺們家徐光利,我氣不過跟他理論,他說我們能拿到工程,全都是指望大哥給我們走後門,說大哥以權謀私,我讓他道歉,他非但不道歉反而出手打我,讓那幫保安把我們給拖出去,大哥!大嫂!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啊!”劉翠豔滿嘴的瞎話。
  徐光然這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他知道弟媳婦想激起自己的憤怒,今天張揚撥通了他的電話,劉翠豔潑婦駡街的情景被他聽了個一清二楚,根本就是劉翠豔上門鬧事,張揚在整個過程中表現的還是想當克制的。徐光然是老大伯,有些話不方便說,他慢條斯理道:“弟妹啊,儘量不要把矛盾激化嘛,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讓人調查清楚,一定給你一個公道。”徐光然的這番話乍一聽似乎向著劉翠豔說話,可沒有一丁點的實質性內容。
  劉翠豔這次鬧事不但是想要工程款,她也想借此發洩對徐光然的不滿,自家男人被檢察院弄進去幾個月了,這位市委書記大哥對弟弟不聞不問,根本沒有出手幫助的意思,這讓劉翠豔越來越失望,正是因為失望,她才想出了這個方法,她就是要鬧,你徐光然是市委書記要臉,你能做到大義滅親,我不能,我得想辦法救我男人,就算救不出他,我也得把屬於我們的工程款要回來。
  劉翠豔道:“大哥,不是我故意鬧事,是張揚他太欺負人了,主體育場工程是我們新世紀公司一磚一瓦壘起來的,現在工程就快幹完了,按照當初的合同應該給我們結清工程款了,他接管了公司,說是監管,可財務管理權全都掌握在他的手裡,憑什麼啊?我們辛辛苦苦幹到最後,全都白忙活了?我們家光利現在還在看守所裡呆著,我們這些孤兒寡母就任由他欺負?大哥……我知道你是市委書記,你害怕光利的事情給你造成影響,可他是你的親弟弟,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被人欺負到這種地步無動於衷啊……”說著說著,劉翠豔居然流出淚來。
  徐光然聽得心煩,跟弟媳婦根本說不通,他起身向門外走去。
  孫景芳沒走,她握著劉翠豔的手道:“翠豔啊,你就聽嫂子一句,別鬧了,趕緊回家吧,現在外面不只有多少別有用心的人想看咱們家的笑話,你說張揚打你,可他有證人,醫院也說你沒事,翠豔,這樣耗下去真的沒什麼意思,工程款的事情,回頭我跟你大哥說,讓他想想辦法行不?”
  劉翠豔說哭就哭,這會兒哭得稀裡嘩啦的,她抽抽噎噎道:“大嫂,你得幫我,你讓大哥幫幫光利,不能讓俺們人財兩空啊!”
  孫景芳心說這都是哪跟哪啊,難怪徐光然會生氣,這個劉翠豔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又勸了一會兒,這才離去。
  來到樓下花園內,看到徐光然站在小花園裡默默抽著煙,孫景芳走了過去,輕聲道:“老徐,怎麼不上車?”
  徐光然把煙蒂在石凳上摁滅了,然後扔到垃圾桶裡,低聲道:“她同意走了?”
  孫景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好話我全都說盡了,可她就是不聽,我看她這次鬧事不僅是想要錢,估計她一直都憋著這口氣呢。”
  徐光然道:“她不想要錢嗎?她要是真的在乎老三,會這麼鬧?會不顧社會影響?她這樣鬧下去對老三有什麼好處?”
  孫景芳勸道:“老徐,別生氣,咱們回去吧,回頭給光勝打個電話,讓他再想辦法勸勸她。”
  劉翠豔是南錫本地人,她家裡的親戚很多,家族很大,她這次充分體會到了群眾力量大,法不責眾的好處,徐光然夫婦離去之後不久,劉翠豔就開始醞釀明天繼續前往體委鬧事的計畫,就在她和幾個娘家人商量的時候,員警來了。
  趙國強其實不願接這件糾紛,有一點張揚誤會了他,並不是他不願出警,而是多數員警對體委都有怨氣,張揚前些日子在龔雅馨被綁架案上的做法傷害了不少南錫員警的自尊,後來他又逼得房心偉辭職,孟允聲病假,更激起了公安內部的反感,所以公安系統的多數人對這次體委的糾紛事件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事實上這件事也很不好處理,一方是體委,另外一方是市委書記的弟媳婦,搞不好就是得罪人的事兒。
  體委報警到轄區派出所,轄區派出所上報分局,分局又報到總局,代局長張德放一聽這件事和張揚有關就頭疼,所以他把事情交給了趙國強,趙國強倒是接到任務後馬上就去了體委。他不喜歡張揚,始終把弟弟的死歸咎到張揚身上,張揚同樣也不喜歡他,認為是趙國強故意在拖延出警時間,給劉翠豔他們在體委鬧事創造了大好機會。
  趙國強來醫院是為了做調解工作,劉翠豔和那幫老太太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她們全都沒事,趙國強也調查了現場的一些目擊者,根據他掌握的情況,是劉翠豔這幫人在顛倒黑白,明明是她帶領一幫親戚去體委鬧事,反而賊喊捉賊。公安內部也針對這件事開了個會,根據他們商量的最終結果,這件事還是要由趙國強出面,讓他調解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都同意把這件事交給趙國強的原因是,趙國強剛來,他和雙方誰的關係都沒有什麼太深的關係,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趙國強的背後有省公安廳的力頂,他不怕得罪徐光然更不怕得罪張揚。
  趙國強明知道大家都不想摻和這件麻煩事,可既然事情落在了自己頭上,他也只能接下來,雖然他希望張揚打了這幫老太太,抓住張揚的毛病把他給弄到局子裡好好審問審問,可他也清楚自己是員警,就算他再討厭張揚,這件事也應該秉公處理。
  劉翠豔下午鬧事的時候已經知道了趙國強就是新來的公安局副局長,她拿捏出一臉的委屈相,抽泣道:“趙局長,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他張揚身為國家幹部,知法犯法,他打我還不算,還打了這麼多的老人家,他的行為根本是在給黨旗抹黑啊,我要告他,我要讓他為自己的暴行負責任。”
  趙國強知道對付劉翠豔這種潑婦不能用常規方法,必須要出其不意,讓她心虛才能解決這件事。趙國強道:“你說他打人,他們也說你打人了!”
  “我沒有!”
  趙國強盯住劉翠豔的眼睛道:“沒有?”
  劉翠豔果然心虛,她明明打了蕭苕敏一個耳光,周圍很多人都看到了,可嘴上還很硬:“沒有!”
  趙國強道:“蕭苕敏已經住院了,她的CT報告出來了,是腦震盪。”
  “我們也住院了!”
  趙國強道:“你們全都沒事,檢查結果我已經瞭解過了!蕭苕敏不同,她不但腦震盪,根據醫生說,耳膜可能還有損傷,要是真構成傷害罪,打她的人可就麻煩了。”
  劉翠豔有些害怕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趙國強道:“我們員警辦案講究人證物證,如果證據確鑿,否認是沒用的,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體委那邊準備起訴你們,說你們衝擊國家機關,影響正常工作秩序,對了,根據蕭苕敏的口供,是你打了她,她要告你傷害罪。”
  劉翠豔道:“讓她告去,我還告他們呢。”
  趙國強道:“原本只是一場內部糾紛,說開了不就行了,為什麼要動手?”不到最後,趙國強仍然不打算放棄調解。
  劉翠豔堅持道:“是他們先動手的,你是員警啊,你說話得公道,不能因為他是幹部你就庇護他。”劉翠豔並不知道,趙國強比任何人都恨張揚,他始終認為弟弟是死在張揚的手裡,可是他沒有證據,趙國強同時又是個敬業的人,他認為工作的時候不應該摻雜太多個人的情緒在內,他要公事公辦。
  趙國強道:“你的意思是拒絕協調了?那好,我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體委方面,以後的事情就由法院來解決了。”
  劉翠豔道:“你別嚇唬我,法院就法院,我才是受害者,我不怕!”

  劉翠豔鬧事的過程中,有一個人躲在暗處始終沒有出現,這就是李長峰,市里下撥款項的事情他清楚,新世紀公司的事情他也清清楚楚,這一千萬工程款的事情就是他捅給小舅媽劉翠豔知道的,也是他慫恿劉翠豔鬧事,劉翠豔糾集家人跑到體委鬧事,他心中沾沾自喜,雙方誰倒楣他都沒有損失,張揚拆他的超市,當眾打他耳光,這些事情他不會忘記,劉翠豔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新世紀建設最需要錢的時候,她處處刁難自己,自己為新世紀勞心勞力了這麼久,可到最後什麼也沒得到,李長峰心想你們去鬧吧,最好鬧得兩敗俱傷,我樂得看笑話。
  可看笑話也沒那麼容易,工程款的事情只有內部的幾個人知道,張揚很容易就想到了他的身上,而且這廝從出事開始就躲了起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張揚雖然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可是秋後算帳他也會,以他的性子根本等不到秋後。
  李長峰開車回家的時候,在家門口被張揚和石勝利堵住了,李長峰看到躲不過去,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這麼晚了,張主任找我有事?”
  張揚笑道:“沒啥事兒。”
  石勝利一言不發走過去,一把就將李長峰的脖領子揪住了,指著自己臉上的傷痕道:“你他媽看清楚,這都是你們家那幫瘋娘們給我撓的!”
  李長峰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他對石勝利還是瞭解的,這小子是個社會混混,耍起無賴來有一套,自己可惹不起。
  張揚道:“勝利,有話好說啊,你別動手。”
  石勝利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劉翠豔那幫老娘們都是你招來的。”詐!石勝利開始就用上了。
  李長峰那裡肯認:“我說石科,你別聽別人胡說,我怎麼會幹這種事?”
  石勝利罵道:“還他媽不承認,劉翠豔都招了。”
  李長峰道:“我根本不知道她去鬧事,今天我去靜海出差了,石勝利,你別這樣啊,再抓著我不放,我報警了。”
  石勝利冷笑道:“有種你報警啊,你他媽報警啊!我還怕你不成!”
  下面的吵鬧聲驚動了樓上的居民,李長峰的老婆也跑到陽臺上看,當她看清是自己男人被人家抓著了,尖叫一聲:“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李長峰瞪著石勝利道:“再不放手,我真報警了!”
  石勝利笑道:“讓你老婆去報,報唄,你跟徐曉娥的事情是不是也要她知道。”
  李長峰的臉刷地一下白了,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這會兒他老婆已經沖出樓道來了,尖叫道:“放手,你放手!”她勇敢的向石勝利沖去。
  石勝利今天已經領教過了潑婦們的戰鬥力,這會兒學乖了,他及時鬆開手笑道:“嫂子,我跟長峰開玩笑呢!”
  “有這麼開玩笑的嗎?”她看到了張揚,抿了抿嘴唇,當初張揚帶人拆她家超市的事情她仍然記憶猶新,心頭恨著呢。
  張揚向李長峰道:“長峰,趕緊給你老婆解釋,她當真了。”
  李長峰哭喪著臉笑道:“沒事兒,勝利跟我開玩笑呢,你先回去,我們到外面喝幾杯去。”
  他老婆將信將疑,李長峰一瞪眼道:“我說你怎麼回事兒?老爺們家的事情,女人跟著插插個啥?”
  石勝利樂呵呵摟著李長峰的脖子:“嫂子,你真疼我哥,難怪我哥對你這麼好!”
  李長峰恨不能一拳砸在他臉上。
  張揚道:“勝利,咱們走吧,這麼晚了,別耽誤人家兩口子休息。”
  李長峰道:“張主任,別急著走,我們社區門口有家燒烤不錯,咱們去嘗嘗!”這廝心虛,把柄被張揚抓住了,今天不搞清楚張揚的目的,他肯定睡不著覺。
  三人來到社區門口的燒烤攤兒坐下,李長峰特地選了個偏僻的位置,臉上的笑容也沒了,望著張揚道:“張主任,我沒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剛才什麼意思?”
  張揚道:“沒什麼意思,工程款剛剛才撥下來,劉翠豔這就鬧到了體委,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李長峰道:“我和這件事無關。”
  石勝利道:“無關,你他媽跑什麼?”
  李長峰道:“你們憑什麼賴我啊,上次因為工資的事情,我就和她鬧得很不愉快,我怎麼可能挑唆她做這件事?”
  張揚道:“李長峰,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如果讓我查出這件事和你有關係,你就等著倒楣吧!”
  李長峰道:“威脅我?”
  張揚冷笑道:“就你也配?”
  石勝利道:“你他媽也真有種,你三舅的女人你也敢睡,他進去了,是不是委託你照顧徐曉娥,你小子居然照顧到床上去了。”石勝利扔出一遝照片,他不是專業的跟蹤人員,不過還是拍到了一些李長峰和徐曉娥的親熱鏡頭。
  李長峰臉色變了。
  張揚道:“我對你的私生活沒興趣,可你們家做的事情已經干擾到了我們的正常工作,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李長峰強調道:“我是我,劉翠豔的事情我管不著!”
  張揚道:“劉翠豔現在和幾名老太太賴在醫院裡不走,你知道該怎麼做,如果明天中午之前,她還不出院,或者以後還有人感到體委鬧事,這些照片就會傳遍南錫的大街小巷。”
  “你……卑鄙……”李長峰居然指責張揚卑鄙。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笑,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李長峰的臉:“你跟你三叔的事兒,會不會暴露出去,全都在你,我本來沒想理你們,可你們這家人實在太操蛋。”
  李長峰緊咬著嘴唇,他害怕了,也後悔到了極點,自己怎麼這麼不長記性,明知道這廝是個混世魔王,幹嘛又要招惹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不怕,可自己把三舅的女人給睡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肯定要在南錫炸鍋,別說他,就連他大舅的臉皮也掛不住。李長峰低聲道:“可……我……我小舅媽那脾氣,我不一定能說服她。”
  石勝利笑道:“別謙虛,你肯定行,對付你舅的女人你有辦法。”
  這句話比罵李長峰還難受,李長峰一張臉漲紅了。
  張揚道:“做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劉翠豔這麼鬧,別以為什麼事都沒有,我教你一個辦法,你把你小舅外面有女人的事情告訴她。”
  李長峰心說你不是坑我嗎?我越是害怕別人知道,你越是讓我捅出來。
  張揚微笑道:“給自己留條後路,以後再有人說你和徐曉娥關係曖昧,你可以說人家是冤枉你,至少你家裡人會相信你,一個主動舉報小舅作風問題的人,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李長峰道:“我……我……想想辦法……”
  石勝利惡狠狠瞪著他道:“你能想出來個屁?反正你要是不說,我來說,把你們的事情全都抖落出來!”
  “別……”李長峰嚇得差點哭出來。
  李長峰連一刻都不想和他們多呆下去,他走的時候,掏出一百塊給燒烤攤兒,心中暗暗咒駡著,吃,吃,撐死你們倆混蛋。
  石勝利興奮的眼睛發亮,端著酒杯跟張揚碰了碰:“張主任,其實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要是捅出去,有樂子可看了。”
  張揚道:“我說勝利,咱們是國家幹部,用這些照片要脅別人的事情咱可不能幹。”
  石勝利納悶了,這不明明在要脅李長峰嗎?怎麼不叫要脅呢。
  張揚喝完那杯酒慢慢放下酒杯道:“必要的政治策略還是需要的,對於這幫潑婦刁民,不給點教訓他們是不會老實的。”
  李長峰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醫院,劉翠豔看到他走進病房,不由得笑道:“長峰來了,怎麼這麼早!”
  李長峰一夜都沒睡好,兩隻眼睛佈滿了血絲,他將水果籃放下:“我昨晚想來的,可看到太晚了害怕耽誤您休息,小舅媽,您沒事吧?”
  劉翠豔道:“沒事兒,他能怎麼著我?我把我們家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叫去了,現在住院的就六七個,不鬧則已,要鬧就要鬧大,他不給我工程款,我繼續鬧。等會兒,我媽他們還會去體委。”
  李長峰慌忙道:“別……”
  劉翠豔這才感覺到他的表情不對,低聲道:“怎麼了?”
  李長峰道:“剛大舅打電話來了,讓你別鬧了。”
  劉翠豔不屑道:“他是害怕我給他這位市委書記臉上抹黑,我算看透了,你小舅入獄,誰關心他,誰在乎他?什麼親兄弟,還不如路人呢!”
  李長峰道:“小舅媽,體委那邊蕭苕敏也住院了,診斷說是耳膜穿孔,你要是繼續鬧下去可能……”
  劉翠豔心中咯噔一下子,昨天趙國強來的時候就說過這件事,如果蕭苕敏真的這麼嚴重,事情恐怕有些麻煩了,她低聲道:“真的?”
  李長峰點了點頭,他嘴囁嚅了一會兒,又道:“有件事我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說吧!”
  李長峰內心在激烈的交戰著,他終於橫下心來:“小舅媽……我……我本來不想說這件事……可……可不說又覺著對不住你!”
  劉翠豔道:“快說,啥事兒,你都快急死我了!”
  “我……我們公司的徐曉娥你知道吧?”
  劉翠豔道:“不就是你們過去的那個會計?”
  李長峰道:“我小舅被抓之前給了她二十萬……”
  “什麼?”劉翠豔尖叫起來,她馬上明白李長峰在暗示自己什麼,女人在這方面都是敏感的,劉翠豔道:“你是說……”
  李長峰道:“我什麼都沒說,其實公司裡所有人都知道,就只瞞著你……前兩天這女人又來公司要錢,我沒給她,她說要鬧,我擔心她鬧事所以先跟你說一聲。”
  劉翠豔哭天搶地的哀嚎起來,她一邊拍打著雙腿一邊道:“徐光利,你這個王八蛋,枉我辛苦為你奔走,你居然背著我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來,徐光利……你不是人啊!”
  李長峰看著劉翠豔的樣子,心中忽然明白了,難怪張揚要逼著他把這件事告訴劉翠豔,這是借著他的手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卷七 第624章 虛張聲勢
  周雲帆在南錫鳳眼湖附近租下了一套別墅,南錫的市容整頓告一段落,鳳眼湖水街又恢復了昔日的嘈雜和喧囂。
  別墅距離水街不遠,周圍綠樹環繞,站在別墅的庭院內就能看到鳳眼湖的風光。拉庫馬對這裡的環境也表示相當的滿意,他當天就帶著艾西瓦婭搬了過來。
  於子良是在當天上午趕到的,他從江城坐臥鋪過來,這一夜休息的並不好,精神顯得有些萎靡,上了張揚的皮卡車,說了沒幾句話,就靠在後座上打起了瞌睡。
  張揚把他帶到了別墅前,車子停好,發現於子良還在睡,他不忍心打擾於子良,推開車門先走了下去,雖然關門的聲音很輕,於子良還是被驚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笑道:“太累了,居然睡著了。”
  張揚笑道:“看你睡得這麼香,實在不忍心吵醒你。”
  於子良道:“昨天做了一天的手術,晚上坐軟臥,剛巧同車廂的兩個人都打呼,吵得我一夜沒睡安穩。”
  張揚歉然道:“辛苦了,我應該先安排你休息的。”
  於子良笑道:“看病人要緊,等看過病人,你給我找個地方,我好好的睡上一覺。”
  別墅內拉庫馬聽到動靜已經迎了出來,周雲帆不在,不過他把小女友卓婷留下來了,張揚在東江曾經見過卓婷,她和趙靜是同班同學,卓婷見到張揚笑盈盈走了過來,嬌滴滴道:“張主任,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趙靜的同班同學!”
  張揚笑道:“當然記得,卓小姐這麼漂亮,讓人過目不忘。”這廝說話就是討女人喜歡,卓婷樂得格格歡笑。
  張揚將於子良介紹給拉庫馬,於子良在美國生活多年,英文說得那個標準,他和拉庫馬聊得很投機,把張揚扔到了一邊,張揚借機提出讓卓婷帶著他參觀參觀別墅,卓婷對張揚很有好感,帶著他在別墅外面的庭院轉了轉,從別墅後面的院落,有小門直接可以通往鳳眼湖,沿著防腐木搭建的長橋,一直可以走到湖邊。
  張揚贊道:“這裡環境真是不錯,我經常到這裡來,可沒發現過這兒還有別墅。”
  卓婷道:“這些別墅都是德國人建起來的,聽拉茲先生說,南錫煤礦機械廠和德國方面有過合作,德國專家來的時候,給他們在這裡準備了別墅區居住,可合作了一年就以失敗告終,德國人走了,只剩下了這十多棟別墅,平時就作為機械廠招待客人的地方,有幾棟也對外承租,拉茲就租下了這裡,一次付清了一年的租金。”
  張揚道:“拉茲對他這位印度朋友真是不錯。”
  卓婷道:“他這個人就是大方,不過這別墅也不算貴,一年的租金才一萬塊。”
  張揚點了點頭,此時他的電話響了,是副主任臧金堂打來的,臧金堂的聲音充滿了喜悅:“張主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劉翠豔和那幾個老太太全都出院了。”
  張揚淡淡笑了笑,這些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張揚道:“走了好,鬧下去沒什麼意思,大家都讓一步不就得了。”
  臧金堂道:“我們都在醫院看蕭主任呢,您跟她說兩句?”
  “好!”
  那邊蕭苕敏接過電話。
  張揚道:“蕭大姐,感覺怎麼樣了?”
  蕭苕敏道:“張主任,我也沒啥事,我想出院了。”
  張揚笑了起來,蕭苕敏住院只是他們的一個手段,現在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蕭苕敏當然沒必要在醫院待下去了,他低聲道:“你想回家就回家吧,先別急著辦手續,那些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又發瘋,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歇兩天吧,這次讓你受委屈了。”
  蕭苕敏道:“我沒事,謝謝張主任關心。”
  張揚掛上了電話,沒等他把電話收起來,局副局長趙國強又打來了電話。趙國強打來這個電話,是想幫著他們雙方調解的,趙國強道:“張主任,我和劉翠豔談過,她已經出院了,也不打算追究昨天的事情了,你們體委方面打算怎麼辦?”
  張揚道:“趙局,這件事的主動權不在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她帶人,我們一貫主張和平解決問題,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談的,再說了,我們有這麼多工作要忙,也沒時間跟這幫潑婦攪和!”
  趙國強提醒張揚道:“張主任,注意你的措辭,如果你早就注意一點自己的工作方法,也不會把事情鬧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張揚道:“你什麼意思?合著你覺著這件事都是我的原因?”
  趙國強道:“天下間有的是說理的地方,你別跟我說,我也不想聽,局裡把你們的事情交給我,我幫你們調解,只要你們雙方達成諒解,我就和這件事再沒有任何的關係。”趙國強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閒事呢。
  張揚道:“多謝你了,趙局,給您添麻煩了,您要是真覺著麻煩,您就別管了!”
  趙國強被這廝氣得七竅生煙,麻痹,這他媽還是人話嗎?老子為了你們的那點破事跑前跑後,現在事情總算可以解決了,你反倒給我說風涼話:“你們以後有事自己解決,別報警!”趙國強氣得蓬!地一聲掛上了電話。
  張大官人咧嘴笑了笑,他可不認為趙國強給他幫了什麼忙,劉翠豔之所以不再鬧下去了,是李長峰起到了作用,跟公安無關。看到身邊卓婷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張揚笑道:“剛才說到哪裡了?”
  卓婷笑了:“張主任真是很忙啊!”
  張揚道:“瞎忙,盡忙別人的事兒,跟自己沒啥關係。”他想起現在還沒有放假,有些好奇道:“你不用上課啊?”
  卓婷有些不好意識的笑了笑道:“就快實習了,我實習單位找好了,沒什麼可忙的。”其實她自從認識周雲帆後經常蹺課。
  張揚點了點頭。
  卓婷道:“趙靜也要出國嗎?”
  張揚被她問得一愣:“什麼?”
  卓婷看到張揚的表情,有些詫異道:“你不知道?丁斌過了春節就去英國留學,你妹不是和他談戀愛嗎?難道他們不是一起去?”
  張揚是真的不知情,趙靜根本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自己,妹妹顯然是不會出國的,不然他早就知道了,丁斌出國留學意味著什麼?張揚的心中忽然籠上一層不祥的兆頭。他必須要找妹妹好好談談了,如果丁斌出國,他們的感情必然會發生變化。
  於子良在拉庫馬的陪同下向他們走了過來,張揚轉身迎了過去,來到於子良面前道:“怎樣?”
  於子良笑了笑道:“回頭再說。”
  張揚安排於子良在南洋國際住下,回到房間內,於子良脫下大衣,松了松領帶,舒了口氣道:“艾西瓦婭的情況還不錯,我看過她的病歷資料,頸椎發生了錯位,而且有一小塊的碎骨刺入了脊髓,如果能夠用手術的方法取出這塊碎骨,並將頸椎恢復原位,就會解除脊髓受到的壓迫。”
  張揚道:“那不是很簡單!”
  於子良搖了搖頭道:“如果那麼簡單,早就有人動手術了,真正的難題在於,就算我可以取出這塊碎骨,將頸椎恢復原位,也無法保證脊髓能夠恢復過去的狀態,換句話來說,我無法保證她的四肢恢復功能。”他向張揚看了一眼道:“不過我知道你能!”
  張揚道:“我覺著她的手術和秦歡有點類似,不過比秦歡的病情要輕許多。”
  於子良哈哈大笑道:“跟我想到一處去了。”
  張揚道:“只要你治好了艾西瓦婭,我保證你能夠得到一大筆資金,用來開辦一所現代化的醫院。”
  於子良笑道:“我可不是為了診金來的。”
  張揚道:“看病的事情交給你,出名的機會讓給你,我幫你敲敲邊鼓行嗎?”
  于子良幽默道:“每次都讓你當無名英雄,那我多不好意思。”
  張揚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我最怕出名,出名真不是什麼好事兒。”
  於子良笑道:“真是搞不懂你這小子,你要是棄政從醫,一定能夠成為舉世聞名的醫學家。”
  張揚道:“可能是我上輩子從事過這一行當,累了也厭煩了,這輩子想換一種方式生活。”
  於子良當然不知道張揚說得都是真話,於子良道:“明天我還要返回江城,雖然確定做手術,也需要一定時間來做準備,咱們大概定在下周吧,等我這次回江城把醫院的事情處理完,然後過來給艾西瓦婭做這個手術。”
  張揚道:“今晚我在這裡準備了一桌飯給你接風洗塵。”
  於子良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用,真的不用,我想好好睡一覺,下午我和艾西瓦婭約好了,陪她去醫院再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全面瞭解她的身體狀況。”
  張揚也瞭解于子良嚴謹治學的脾氣,也沒有勉強他。
  劉翠豔製造的這場風波終於平息下去了,然而張揚並沒有因此作罷,他讓李長峰主動辭職,李長峰因為有把柄被張揚捏在手中,自然不敢違拗,老老實實遞交了辭呈,張揚聯繫了審計,針對新世紀公司之前的財務狀況進行了全面的調查。
  李長峰辭職的第二天,被大舅徐光然叫到了家裡,二舅徐光勝也在,兄弟兩人坐在書房裡下著圍棋,房間內煙霧繚繞。
  李長峰不敢打擾他們,老老實實垂著手站在一旁,他看不懂圍棋,只是耐心等待著。
  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兄弟兩人的這盤棋仍然沒有分出勝負,徐光然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內,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卻發現杯子裡早已沒有了水,把茶杯遞給李長峰,李長峰慌忙去給他續滿水。
  徐光勝落下一子,笑眯眯道:“大哥,你敗了!”
  徐光然皺了皺眉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目光仍然關注著棋盤,足足看了一分鐘,方才搖了搖頭道:“不行了,我的棋藝真是越來越退步了。”
  徐光勝謙虛道:“我是湊巧罷了。”
  徐光然道:“有段時間沒和崔國柱下過棋了。”
  徐光勝道:“下棋心境很重要,大哥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啊!”
  徐光然緩緩放下茶杯道:“今年不知是怎麼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都碰到了一起,真是很煩。”
  徐光勝道:“今年春節明秀和明達回來嗎?”他說的明秀是徐光然的大女兒,明達是徐光然的兒子,現在徐明秀已經結婚並定居加拿大,徐明達也在加拿大留學,而且去年就拿到了綠卡。
  徐光然道:“明秀肯定要回來,明達還沒定下來,說是剛開了公司,忙得很。”
  徐光勝道:“再忙也得回家看看父母,回頭我給他打電話。”
  徐光然笑道:“兒子大了,總要有自己的事業,我們這些當父母的不能拖孩子的後腿。”兩人談著孩子的事情,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李長峰站在一旁。
  徐光勝終於抬頭看了李長峰一眼,沒好氣道:“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坐啊!”說是讓他坐下,可書房內只有兩張椅子,李長峰坐哪兒?總不能坐在地上。
  李長峰尷尬的叫了聲:“大舅,二舅!”
  徐光然嗯了一聲,聲音很低沉,目光卻沒有向李長峰看上一眼,低聲道:“今天你不用上班?”
  李長峰心說你讓我來的,就算上班我也得過來,更別說我已經辭職了。李長峰道:“主體育場就快完工了,最近清閒了許多。”
  徐光然道:“你不是辭職了嗎?”
  李長峰被他突然揭穿,窘得滿臉通紅:“呃……是……是……”
  徐光勝一旁埋怨道:“有什麼好騙的?跟我們還不說實話?”
  李長峰道:“我……怕你們說我。”
  徐光然道:“說你什麼?就算你不辭職呆在公司裡又能做什麼?”
  李長峰道:“小舅還沒出來,我……我也不想走,可……可現在工程被體委接管了,我在那兒也是一個擺設。”
  徐光然道:“我叫你來不是問你辭職的事情,你跟你小舅媽說什麼了?”
  李長峰張口結舌,他早就料到這件事早晚都會傳到大舅的耳朵裡,可他沒想到這麼快。
  徐光勝道:“你小子真是不懂事,有什麼事情不能先對我們說?你小舅媽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跑到她那裡胡說八道,她可當了真,昨天跑到我家哭了半天,又來你大舅這裡哭鬧,你把這件事告訴她究竟是什麼目的?你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
  李長峰真是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張揚拿著他和徐曉娥約會的照片威脅他,他怎麼也不會跑到劉翠豔面前把這件事捅出來,這下好了,自己裡外不是人,要是讓小舅知道自己出賣他,還不知要怎麼對付自己。李長峰苦著臉道:“小舅媽不知哪兒聽到了風聲,她把我叫過去問,我本來是想瞞的,可沒瞞住。”
  徐光然冷冷道:“可她說是聽你說的。”
  李長峰做無辜狀:“她怎麼能這麼說呢?要是讓我小舅知道,他不得活剝了我!”

  徐光勝指著李長峰的額頭道:“你小子就是沒出息,現在好了,她到處鬧,還嚷嚷著要和你小舅離婚,徐家的臉面前讓她給丟光了。”
  李長峰從他們的話中估計到,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和徐曉娥的關係,李長峰在前往醫院告訴劉翠豔真相之前,就已經悄悄給了徐曉娥一筆錢,讓她回鄉下老家去了,跟她說是暫避風頭,其實他是想保護自己。
  徐光然道:“光勝,你去樓下幫你嫂子做飯!”
  徐光勝點了點頭,知道大哥有事情單獨問李長峰,他起身出去,走的時候,將書房的門帶上。
  李長峰內心忐忑不安,他最怕的就是大舅,如果他和徐曉娥的事情真的被大舅知道,自己肯定完了。
  徐光然道:“我聽說體委正在調查你們新世紀公司的財務狀況。”
  李長峰道:“有這回事,最近他們把我們的進貨單據和收支帳本都拿去審核,說是要給我們結清尾款,可我總覺著不是那麼回事兒。”
  徐光然目光陰鬱道:“是你自己想辭職的,還是有人逼你辭職?”
  李長峰嚇得多說了一下,他不敢看大舅的目光,低聲道:“我自己想辭職的。”
  徐光然才不相信他會自己辭職,笛聲道:“你跟在你小舅身邊這麼多年,他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你應該最清楚。”
  李長峰聽出了大舅的言外之意,他小心翼翼答道:“大舅……我只是一個部門經理,公司的很多內部事務我都不知道,小舅也沒告訴我。”
  “他在外面有情人的事情也沒告訴你吧,你怎麼會知道?”
  李長峰道:“他讓我去給她送過錢。”
  徐光然道:“你們讓我很失望!”
  李長峰耷拉著腦袋,一句話都不敢說。
  徐光然擺了擺手道:“出去吧!”
  李長峰默默退了出去,徐光然從煙盒裡抽出一直香煙點燃,他起身來到窗前,靜靜看著窗外,院落中的那棵老樹在冬天裡剩下的樹葉已經不多了,冷風吹過,樹枝微微顫動,枯黃的葉子如同蝴蝶翅膀般瑟縮著,它拼命想吸附在大樹身上,可終於還是沒有扛住冷風的牽扯,倏然飛入了空中,隨著冷風起伏旋轉,落葉似乎不甘心隨風而逝的命運,飄過玻璃窗,又吸附在玻璃之上,徐光然望著那片枯黃的葉子,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悲憫之色,他吐出一團煙霧,看到落葉的同時也看到了玻璃窗中的自己,憔悴了許多,消瘦了許多……
  雖然經歷了重重波折,南錫市新體育場的主體工程部分還是在一月八號這一天竣工了,竣工之日,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專程來到現場,內部的裝修工作已經開始緊張的進行,張揚陪著李長宇圍著即將要鋪設跑道的位置緩緩漫步,李長宇對體育場如期竣工表示滿意,主體育場工程在整個新體育中心的建設中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一個環節,新世紀公司的特殊背景,徐光利的被抓,這一系列的事情都讓市委領導感到頭疼,張揚在徐光利被抓之後採取的應對措施是果斷而正確的,如果不是他果斷採用干預機制,嚴格監督新世紀公司的建設進程,說不定體育場工程就會出很大的問題。
  李長宇點了點頭道:“不錯!”
  張揚道:“內部裝修在去年底已經開始同步進行了,現在裝修工程也進行了大半,跑道鋪設,草坪種植,燈光架設的工作也會馬上跟進,估計最遲三月份我們就能夠將主體育場的內外裝修全部完工。”
  李長宇微笑道:“其他場館的建設也要抓緊跟進,現在省運會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張揚道:“沒問題,不過市里答應的財政撥款只給了三千萬,還有三千萬沒有到賬。”
  李長宇道:“體育場拍賣得到的那兩億,按照合同規定,要在月底全部到賬,你別著急,絕對不會耽誤你們的使用。”他背著手向體育場的中心走去,張揚跟著他走了過去,低聲道:“聽說海瑟夫人就要動那塊地了?”
  李長宇道:“能夠早點開發是好事,我看過她的計畫書,應該說做得還是很不錯的,如果她的計畫書可以全部實現,體育場地塊必將成為我們南錫新的商業中心。”
  張揚道:“但願如此。”他對海瑟夫人可沒什麼好感。
  李長宇道:“我聽說李長峰從新世紀辭職了?”
  張揚笑道:“我們體委只是監督管理體育場工程的建設,新世紀公司內部的事情,我們不過問。人事上的事情跟我們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長宇停下腳步道:“我聽說你在調查新世紀公司。”
  張揚看著李長宇,他知道李長宇不會平白無故提起這件事的,看來他今天前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視察主體育場,而在於此,張揚點了點頭,在這一點上,他並沒有隱瞞的必要。
  李長宇道:“徐光利因為行賄被調查,聽說惠敬民最近就會審判,現在是個敏感時期。”李長宇的這番話說的不是太明白。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他能夠懂李長宇的意思。
  李長宇道:“你笑什麼?”
  張揚道:“惠敬民跟我查的事情無關吧,你是擔心我查徐光利,可能會觸動某些人敏感的神經。”
  李長宇道:“你做事這麼大張旗鼓,誰都知道你想幹什麼。”
  張揚道:“我這叫明查!”
  李長宇道:“徐光利老婆的事情是不是弄得你很不爽,你要查新世紀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張揚道:“都讓你猜著了,其實劉翠豔這麼鬧,不是讓我難看,她是讓我們的徐書記難看。”
  李長宇笑道:“你都知道了,還敢這麼幹,這不是故意觸徐書記的逆鱗嗎?”
  張揚道:“徐書記讓你來找我的?”
  李長宇搖了搖頭道:“他才不會跟我說這些,張揚啊,劉翠豔只是一個家庭主婦,她之前鬧事的確不對,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別拿著那件事做文章了。”
  張揚道:“她可不是家庭主婦,她是一個潑婦,你是沒看到她來體委鬧事的情景。”
  李長宇道:“女人瘋狂起來是很可怕的,惠敬民的鼻子宣判,徐光利的事情也就差不多有眉目了,他的問題不少。”
  張揚道:“他有問題就代表新世紀公司有問題。”
  李長宇提醒他道:“龔市長女兒被綁架一案已經讓你和公安系統的關係鬧得很僵,你應該從中吸取一點教訓,有些事不屬於你的職權範圍內,應該查,可是輪不到你查,這就叫責權分明。”
  張揚道:“我明白,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想查,我就是造出點影響,她不是跑到體委來噁心我嗎?我也得讓他們家難受難受。”
  李長宇意味深長道:“南錫還是徐書記說了算,他是個愛面子的人,有些事我們還是應當把握好分寸。”通過和張揚的這段談話,李長宇瞭解到,張揚這小子故意聲張調查新世紀公司的事情,一是為了出前兩天劉翠豔鬧事的那口惡氣,二是為了噁心一下徐光然,其實南錫體制內的很多人都明白,徐光利的問題絕不止是行賄那麼簡單。新世紀公司肯定存在問題,可是誰也不敢去查,徐光然在任一天,就沒有人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張揚查新世紀,其實是一種虛張聲勢,他就是想讓徐光然緊張,通過徐光然給徐家人施加壓力。
  張揚的目光投向體育場上方的天空,微笑道:“雖然過程是曲折到,可畢竟這座體育場還是建成了。”

卷七 第625章 波瀾再起
  南錫市委常委會上,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首先彙報了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情況,著重說明了主體育場已經建設完工,現在正緊張的進行內外裝修和設施安裝工作,根據目前質監部門的回饋來看,主體育場工程建築品質是過得硬的,在保證品質的基礎上,體育場的配套設施會達到國內一流水準。
  市委書記徐光然靜靜傾聽著李長宇的彙報,他的情緒不高,惠敬民的案子就要審判,他弟弟徐光利受賄罪肯定成立,最近體委那邊張揚又嚷嚷著要查新世紀,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廝是在挑戰自己的權威,徐光然感覺自己開始走背字,連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都敢公然挑釁自己,可徐光然也明白,自己的這幫親戚實在是太不爭氣,接二連三的給他捅漏子,新體育中心的事情難免要讓人指指戳戳,背後說自己假公濟私的,說自己任人唯親的肯定不在少說,三弟徐光利真是辜負了自己的期望,如果他可以將這一工程做好,風風光光的掙錢,把錢賺在明處,也沒什麼好怕,別人願意風言風語,就由著他們說去,他混跡政壇這麼多年,風風浪浪不知經歷了多少,別人怎麼說他不在乎,可是他這個兄弟實在是太不爭氣,背著自己搞出了這麼多的麻煩事。
  李長宇說完體育中心的事情,又把近期深水港的工程進度情況做了一個彙報,他是個實幹家,初到南錫,在沒有切實瞭解南錫權力結構的情況下,他選擇了多做事少說話,而這也起到了相當的效果,至少在南錫市領導層內已經樹立起了新來的常務副市長是個幹實事的人。
  在這一點上,市長夏伯達恰恰和李長宇相反,他來到南錫之後,被徐光然所排擠,所抓的都是一些面子工程,而夏伯達這個人不敢擔當責任的性情讓他在一些重大決策上表現的缺乏主見,自從李長宇來到之後,夏伯達也感到了危機,所以他試圖改變這一點,可是有些印象一旦造成,想要做出改變很難,夏伯達道:“聽完長宇同志的彙報,我感到很欣慰,一直以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南錫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工作,工期緊,任務重,而且,新體育中心的建設不但是我們南錫關注的問題,也是整個平海所關注的。所以說新體育中心是我們南錫對外展示的一塊招牌,是我們南錫最重要的形象工程之一。”為什麼要加上之一,是因為還有深水港,深水港無論從投資還是從遠期收益來說都要超出新體育中心。
  徐光然皺了皺眉頭,他發現夏伯達有搶風頭之嫌,這種總結性的發言本來應該由他來說的,可夏伯達搶先說了,徐光然事先醞釀的發言就不得不做出更改。
  夏伯達:“我們應該看到,在實際的工作中還有很多的不足,我們的幹部要意識到這種不足,並及時改正缺點,只有這樣,我們的改革才能得以順利進行,我們的經濟建設才能持續穩定的發展。”這廝說套話的老毛病又犯了。
  徐光然在夏伯達說完之後,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我也說兩句,今天的常委會是我們跨入06年的第一次,我記得上次我們開常委會的時候是去年,我們的主題是總結過去,今天我談話的主題就是展望未來,今年我們南錫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全省矚目的一件盛事就是省運會的召開,主體育場工程封頂,新體育中心建設順利,這給我們更大的信心,可以將這屆的省運會辦好。現今社會的發展,讓每一領域的活動都變得更具有社會性,我們不能用單純的一屆運動會來看待這次的省運會,我們要看到,省運會舉辦可能帶來的巨大經濟效應和社會效應,這對南錫來說是一次騰飛發展的機會,我們要把握住這次機會,把我們南錫最優秀的一面展現給全省的老百姓,甚至展現給全國全社會。”
  夏伯達心說,你徐光然也只不過會說說空話,一個省級運動會能帶來多少效應?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徐光然道:“新的一年裡,我相信,我們的領導團隊,將像過去一樣,緊密團結起來,在党的領導下,為南錫美好的明天,奉獻我們最大的力量!”
  掌聲響起,其實徐光然的這番話很多人都聽了無數遍,每年這個時候的發言都是大同小異,不過徐光然的發言還是激情四射的,很有鼓動性,這一點上他比夏伯達要強得多。
  常委會結束之後,李長宇被紀委書記李培源叫住:“李市長!”
  李培源叫他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夏伯達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這讓李長宇有些尷尬,他放慢了腳步,和李培源都落在後面,不無埋怨道:“李書記,下次這麼多人在的時候,別這麼叫我,我受不起!”
  李培源知道他是顧忌夏伯達在場,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了:“正市長、副市長都是市長。”
  李長宇道:“有差別的。”
  李培源卻不認為有差別,夏伯達這種混混兒市長除了占著一個位置,多浪費點糧食,還真沒見他在南錫做過什麼實事兒,當然李培源不是為了夏伯達的事情,他找李長宇另有目的,李培源道:“李市長,最近有人反映,張揚在查新世紀公司的帳目。”
  李長宇笑道:“看來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
  李培源道:“這小子真是能耐啊,公安的事情他能代勞,莫不是也想把我們紀委的工作給取代了?”他說這話並不是埋怨,臉上還帶著笑容。
  李長宇道:“我跟他談過,他說是自查,不是針對誰。”
  李培源笑道:“才怪,是不是被徐光利的老婆給惹毛了,他要翻一翻徐光利的老賬?”
  李長宇道:“應該沒有那樣的目的吧。”
  李培源道:“拔出蘿蔔帶出泥,有些事比拔蘿蔔難多了,別搞到最後,蘿蔔沒拔出來,自己踩了一腳的泥。”
  李長宇聽出他這句話意義頗深,微笑道:“這小子精力過剩,我只要他把本職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情我才懶得去管。”
  李培源道:“都說多事之秋,我看今年很難消停。”
  李長宇道:“進了官場,拿了工資,就得為國家辦事,老百姓辦事,咱們這些人全都是勞碌命,改不了的。”
  李培源感歎道:“大半輩子了,就算現在讓我下來,我還有些不適應呢。”
  兩人深有同感,相視而笑。
  李培源還是把張揚叫到了紀委,這件事必須要親自給張揚提一個醒,這小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惹得市委書記徐光然很不高興,本來李培源是想通過李長宇敲打張揚幾下,可李長宇對張揚太回護,連多說一句也不肯,所以李培源只能自己親自出面了。
  李培源和張揚的關係一直都不錯,所以他也沒必要兜圈子,他開門見山道:“張揚,你是不是在查徐光利?”
  張揚點了點頭笑道:“其實不是查他,是查查新世紀的帳目,既然市里同意我們來監管新體育中心主體育場建設,我們就不能辜負領導的信任,現在主體建築已經封頂,進入內部裝修和設備安裝工作,工程款也到位了,前兩天徐光利的老婆過來鬧事您應該聽說過。我考慮了一下,人家要錢也有道理,工程完工了,要把賬給人家算清楚,想算清楚就得查帳啊!你說說現在這些人,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一傳就成了我要查徐光利,前兩天李市長找我,我辛苦解釋了一通,想不到您也這麼誤會,李書記,你說這事兒徐書記該不會也誤會我吧?”
  李培源望著這小子,心中已經揣摩到這廝的目的了,他鬧這麼大動靜就是想讓徐光然知道,就是存著噁心徐光然的心思。李培源道:“張揚啊,流言可畏,我信你只是想把帳算清楚,可別人會相信嗎?”
  張揚微笑道:“不管別人相不相信,只要你信就行!”
  李培源正想在說他兩句,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拿起電話:“喂!”
  電話中傳來一個緊張的女聲:“李書記嗎?”
  李培源聽到這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聽出來了,打來電話的是唐紅英,前南錫蓮花區公安局副局長傅連勝的妻子。傅連勝和江南春的老闆娘朱俏月雙雙死於靜海市政府招待所33號別墅,這件凶案曾經轟動一時,當時警方認定為雙方殉情而死,後來因為張揚的介入才查到了公安局長唐興生的身上,唐興生潛逃海外,這樁案子也算得上是真相大白,警方經過重新分析案情認為唐興生是主謀,而傅連勝是幫兇,可唐紅英對這一結果始終不同意,自從丈夫死後她不停上訴,相關部門都找過了,她認定丈夫和這件案子無關,是被人誣陷了。
  李培源耐著性子道:“小唐,我在工作!”
  電話那頭唐紅英顫聲道:“李書記,我找你就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
  李培源領教過這個女人不止一次了,認為她有點神經質,李培源道:“小唐啊,我辦公室裡有客人,你的事情以後再說行嗎?”
  “不行!我現在就要說,李書記,我丈夫是被誣陷的,他和朱俏月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只是普通朋友,當時他是去靜海開會,不是和朱俏月約好了,他和朱俏月都是被殺!他不是自殺!”
  李培源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小唐,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可這件事已經水落石出了,而且就算有問題,也不屬於紀委管理的範疇,你找我,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唐紅英道:“我有證據,朱俏月不僅是唐興生的情人,她和另外一些官員也有關係。”
  李培源道:“小唐,我真的有事。”他想掛電話了。
  唐紅英道:“我真的有證據,連勝留下的!”
  張揚耳力出眾,雖然隔著一張桌子,可是他仍然聽得清清楚楚,唐紅英的語氣相當的肯定,難道這女人真的有證據?
  李培源也聽出今天有些不對頭,他低聲道:“小唐,你有證據為什麼不送到紀委來?”
  唐紅英道:“我信不過別人!好像有人在監視我……李書記,要不你來我家一趟,我在家裡等你!”
  李培源真是怕了她,他歎了口氣道:“好,我抽空去一趟,不過,你要是再拿不出什麼證據,以後就不要再找我。”
  “我有的,我有的!”
  李培源掛上電話,有些無奈的向張揚搖了搖頭道:“傅連勝的老婆,自從她男人死了,好像受了刺激,整天瘋瘋癲癲的,到處上訪,只要是相關部門都讓她找遍了。”
  張揚道:“可以理解,畢竟死了的那個是她丈夫,不過她怎麼認准了找您啊?”
  李培源又歎了口氣道:“她和我父母是鄰居,所以就認准了我。”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下班了,起身道:“我得走了,說好了今天去父母那裡吃飯。”
  張揚笑道:“去哪兒啊?我送你!”
  李培源居然點了點頭,其實他還有一些話想對張揚說。
  李培源點了點頭,李培源問張揚這件事並不是毫無原因的,最近紀委收到了一些舉報材料,主要是針對公安局代局長張德放的,舉報張德放利用職權收受賄賂,勒索錢財,生活作風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亂搞男女關係,可其中也有內容把張揚給捎帶上了,主要是關於海天大酒店的,說張揚利用不法手段,巧取豪奪,搶佔海天,逼著段金龍將海天大酒店低價出讓給現任老闆袁波,其實這種材料雖然匿名,可李培源一看就能猜到出自海天大酒店前老闆段金龍之手。
  皮卡車經過海天大酒店的時候,張揚忍不住向那邊看了看,海天的裝修開始沒多久,是常海龍負責的,袁波還沒有到南錫,估計要到春節後才能抽出時間來到這裡。
  李培源也朝海天大酒店的方向看了看,他故意笑了笑道:“聽說段金龍六百萬就把海天給轉讓了,這麼一間大酒店,真是吐血賤賣啊!”
  張揚總覺著李培源話裡有話,他分明想從自己這裡試探到什麼,張揚笑道:“我是搞行政的,對金錢沒什麼概念,你問我一斤豬肉多少錢我知道,要是說六百萬這間酒店值不值?我還真不知道。”
  李培源哈哈笑道:“你幫忙聯繫的?”張揚點了點頭道:“當時段金龍處境很艱難,海天食物中毒差點鬧出了人命,誰也不願幫他,他找到了我,覺著我朋友多,可能有人願意接手海天,我本來不想幫他,可看到他這麼可憐,於是幫他打聽了一下,剛巧袁波有意向在南錫發展,所以他們一拍即合,具體的談判過程我不知道,最終的成交價格我都不太清楚。”張揚說的很坦然,這件事上他沒什麼好怕的,就算段金龍借著這件事告他,也不會有事,抓不住他的毛病。
  李培源道:“海天倒在了那場食物中毒事件裡,對了,我聽說現在石勝利也在你那裡上班?還是什麼保衛科長?”
  張揚已經斷定李培源是有目的的在問這件事了,張揚笑道:“李書記,您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了?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兒太無聊了,還是別相信。”
  李培源微笑道:“可有些事傳得有模有樣的,要是解釋不清楚,以訛傳訛,只會越傳越走樣。”

  張揚笑道:“我行得正坐得直,人家愛說啥說啥,反正我沒啥問題……”他的話還沒說完呢,只聽到蓬!地一聲悶響,震得地面都顫動了起來,張揚下意識的反應過來,一腳踩下了刹車,他們剛剛駛入向陽社區,這聲爆炸震得社區內不少房間的玻璃都碎裂了,張揚驚魂未定的抬起頭,看到前方一棟居民樓上有火光和黑煙冒出。
  李培源也看到了,他驚呼一聲,推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張揚擔心李培源有事,也將汽車就地停好,向李培源追了過去。
  發生爆炸的正是李培源父母所在的樓房,而冒出火光和黑煙的房間恰恰是他父母所在的那個單元,201室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李培源來到單元門口,有不少樓上的居民正從裡面往外逃,他的父母也在其中,父親的身上只是有些擦傷,母親額頭被碎裂紛飛的玻璃劃傷了,血流如注。李培源看到父母沒有生命危險,這才稍稍放心,他叫了聲:“爸,媽!”沖上去扶住母親,老太太嚇得兩腿發軟都走不動路了。張揚也及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李培源想背起母親,張揚道:“讓我來!”他一把就將老太太給橫抱起來了,李培源都五十多歲了,人又生得瘦弱,當然沒有張揚的力量。張揚抱著老太太來到社區的空地,途中就悄悄點中了她身上的穴道幫她止血。
  李培源的父親也被剛才的爆炸聲嚇得不輕,哆哆嗦嗦道:“我和你媽正在做飯,可……可忽然聞到很濃的煤氣味……本來以為是咱們家的,可後來發現不是,應該是隔壁小唐家的,你媽剛敲門也沒人答應,誰想到突然就炸了……”
  老爺子一臉的難過:“小唐不知怎麼樣?她和女兒不知道在不在家裡……”
  李培源的目光和張揚相遇,他們的臉色突然都變了,兩人同時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唐紅英給李培源打過一個電話,她說自己找到了證據,自己的丈夫傅連勝是被殺的。
  此時消防隊的火警聲響起,消防車呼嘯駛入向陽社區,救護車也來了,最後到來的是警車,天匯區公安分局局長林光明率隊來到,李培源臉色嚴峻,他拿起電話撥打了市局的電話,憑著他的直覺,他意識到這次很可能不是一次普通的煤氣爆炸事件,事情不會這麼巧,唐紅英剛剛說找到了證據,緊接著她的家裡就發生了煤氣洩漏爆炸事件,如果她真的掌握了某些關鍵的證據,那麼這次的爆炸,極有可能是一次蓄意謀殺。
  市公安局副局長趙國強率隊也來到了現場,因為消防隊要從事現場救援和滅火,公安機關不可能馬上開展工作,趙國強和林光明交流了一下意見,先分頭進行現場情況調查,主要是通過社區居民瞭解爆炸前後的情況。
  趙國強來到李培源面前,他很詫異在這裡遇到了張揚,不禁皺了皺眉頭道:“張主任真是動作神速,凡事都搶在我們公安機關前頭,看來真想讓我們這些員警失業啊!”他的話中充滿了譏諷的成分。
  李培源道:“小趙,張揚是順路送我來父母家的,沒想到遇到了這次爆炸。”
  趙國強聽他這樣說也就沒繼續針對張揚,張揚真正感興趣的是唐紅英到底是不是還活著,也沒精力和趙國強鬥嘴。
  李培源把趙國強悄悄叫到了一邊,低聲把剛才唐紅英給他打電話的事情說了,趙國強越聽表情越是凝重,這件事的確疑點重重,難怪李培源會通知市局。李培源讓他們過來還有一個原因,他對南錫公安系統的事情是非常瞭解的,唐興生雖然逃了,可是他在南錫公安系統經營了這麼多年,影響力很大,可以說這件事極有可能牽涉到公安系統內部的事情,李培源儘早通知趙國強也是這個原因,還有重要的一點,趙國強這次來南錫雖然擔任的是公安局副局長,可公安廳的意思是要在他和張德放之間進行考察,篩選出南錫公安局局長的最終人選,李培源對趙國強還是很看好的,當然和最近他收到不少張德放的舉報材料有關,一旦那些材料查實,張德放肯定失去了競爭局長的機會。
  火勢很快就控制住了,消防隊員進入房內開始搜救行動,沒過太久的時間,就從裡面抬出了兩具燒得發黑的屍體,從屍體的外形來看應該是一大一小,李培源的父母聽說大人小孩都死了,老兩口難過的不住落淚。
  李培源也是緊咬嘴唇,看來他的內心中充滿了憤怒,張揚能夠理解,如果唐紅英之前沒有打來那個電話,李培源還好過一些,可唐紅英明明打過那個電話,如果李培源能夠重視一點,或許這件悲劇就不會發生。
  屍體抬上車之後,趙國強也來到車廂內,他拉開裹屍袋,忍著難聞的腳臭味道,搬開屍體的口腔,用手電筒向其中照了照,只是初步的屍檢,他就已經能夠斷定,死者應該死于爆炸發生之前,不是被燒死的,口腔內乾乾淨淨,如果是被燒死,口腔內應該存有大量的灰燼。趙國強心情極其凝重,他來到車下,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李培源來到他身邊,低聲道:“怎樣?”
  趙國強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低聲道:“全都死了,具體結果還要等詳細的屍檢報告。”
  張揚看到唐紅英母女都死了,心情也很是沉重,他本以為唐興生的事情早就結束,可沒想到又有事情發生,他走過去向李培源道:“需不需要我送伯母去醫院?”
  李培源搖了搖頭,母親傷得不重,急救醫生已經幫她處理過傷口,他低聲道:“張揚,你回去吧,忙了大半天,趕緊回去休息吧。”
  張揚點了點頭,又和李培源的父母說了一聲,才離開,來到皮卡車前,正準備上車的時候,聽到趙國強在身後叫自己:“張主任!請留步!”
  張揚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淡然笑道:“趙局找我有事?”
  趙國強道:“我只是感到奇怪,為什麼每當發生重大案件的時候,你總會出現在現場,是你未卜先知呢?還是你聽到了什麼風聲?”
  張揚道:“你懷疑我?”
  趙國強道:“我沒懷疑你,只是感到有些好奇。”
  張揚道:“唐紅英母女倆是不是他殺?這次的煤氣洩漏爆炸是不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趙國強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張揚向李培源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趙局,我是總覺著維護正抑制止犯罪才是你們員警的職責,這件事可能牽涉很多,我相信李書記不會告訴你那麼多,如果你有興趣,拜託你拿出一些誠意,也許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趙國強微微一怔,他看著張揚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視窗,他想從中看出張揚究竟有沒有欺騙的成分在內,張揚的目光很坦然,坦然到趙國強看不出任何的虛偽和破綻。趙國強抿了抿嘴唇,他似乎還在猶豫。
  張揚道:“一個小時後,我在體委旁邊的奧運酒家等你,你愛來不來!”
  趙國強收隊之後,終於決定去和張揚見上一面,他不得不承認,張揚的話已經激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李培源剛才跟他說了一些話,可都是皮毛,沒有涉及太深的內容,趙國強相信事情沒那麼簡單,李培源應該認為這是一次謀殺案,所以他才會直接給局裡打電話。
  張揚已經點好了菜,看到趙國強過來,他把準備好的清江特供打開了。趙國強在他對面坐下,脫下大衣,除下手套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張主任讓我過來,不是來喝酒的吧?”
  張揚在趙國強面前的玻璃杯中倒滿了酒,然後給自己也倒滿:“我還沒吃飯,你應該也沒吃吧,既然坐在一起了,邊吃邊聊吧。”
  趙國強道:“我的時間很緊,等會兒還得去局裡看屍檢報告。”
  張揚道:“這個世界上不止是你的時間寶貴,我也很忙,可再忙也得先吃飽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權當這一頓是我歡迎你來南錫的接風宴吧。”他端起玻璃杯,小二兩白酒一飲而盡。
  趙國強端起酒杯,低聲道:“真心話嗎?你真的歡迎我到南錫來?”他一仰脖也把杯中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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