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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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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揚道:“聽說城外還有民夫沒有着落?”
   “足有兩三千人,都在常平倉一帶聚着。”
   “我有個打算,設個粥棚,施粥。”
   祁遠眼睛一亮,“這可是個積德的好事!我來幹!”
   “問題是得多少糧食?我怕施到一半不夠了,丟了咱們商行的面子。”
   “施粥當然不能敝開了吃,每人每天兩頓,有一斤半便夠了。兩三千民夫,再加上城中無錢的窮人,就說四千人,一天是六千斤糧食,合五十石, 除夕開始到初五,六天一共是三百石。每人每天兩個錢的菜蔬,算下來要五百銀銖。”
   “那就設到十五。最多也就是一千石的糧食,菜金按兩千銀銖。”
   “成!”祁遠道:“搭粥棚的事不用操心,我去說一聲,一兩個時辰就搭起來了,我先去叫幾個人準備糧食。”
   祁遠興沖沖往外走。孫益軒領着兩個小廝,提了幾只食盒進來。
   孫益軒是雲家在筠州布的暗樁,明面上不好多打交道,這次說的事是王團練初七要在家中請客,已經派了請帖。
   孫益軒道:“王團練這人,手伸得太長,每年三節兩誕,都少不了讓城裡的商戶孝敬。”
   “給多少合適?”   
   “一般是一百銀金銖。”
   “一年五次,就是五百。城中商戶起碼有幾百戶吧,王團練這比做生意撈得還狠啊。”
   “他手下有鄉兵,又是官場的人,在筠州沒人敢惹。被他勒索幾個,大伙兒也只當求個平安。”孫益軒道:“況且他手伸這麼長,有些事情也好辦。”
   程宗揚想了想,“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讓店鋪的祁掌櫃代我去吧。”
   “行。”孫益軒道:“請轉告祁掌櫃,初七一早,城南王團練的大宅。”
   第二天便是除夕。筠州城南,一連十餘座圓形的大倉沿着浮凌江一字排開,便是筠州城的常平倉了。
   為了往前方輸送糧食,宋國運用的民夫不下二十萬人,大部分都由各地官員調集,服完勞役就帶着口糧各自返回。但二十萬人裡面,免不了有些因為各種原因滯留在筠州,無法返鄉。這些民夫缺衣少食,當地官員雖然想盡辦法賑濟,但現有的人手既要維護城中的秩序,又要支應前綫各種物資,實在也顧不了許多。
   大清早滯留的民夫就聚集在江邊,希望有運氣到城中打份短工,賺得一天的衣食。但時近新年,各處商鋪都陸續關門休業,城中居民各自忙着過年,這份希望也渺茫得緊。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一個管家模樣的瘦削漢子騎着一匹大青走騾過來,扯開喉嚨道:“有幹活竹竹心戈,過來幾個!”
   人群一下圍了過去,七嘴八舌說道:“老爺,畏幾個人使?給多少工錢?”
   “一文錢都不給!”祁遠道:“程家少爺要在這裡施粥,找幾個熱心的,搭處粥棚。”
   人群沉默片刻,然後爆出一片叫好聲。幾十名漢子立刻出來,清出一片場地,拆了各人住的蘆棚,七手八腳搭起一處粥棚。
   接着幾名前幾日被招募去的民夫扛着盛滿糧食的浦包過來,祁遠從民夫中挑了幾個老成持重的,在棚前支起大鍋。這邊已經有人捨了柴火,汲了水,馮源也跟來湊熱鬧,見狀不禁技痒,露了手隔空取火的功夫,所幸這之沒出醜,把圍觀的眾人給狠狠震了一把,連同行的林清浦也贊不絕口。
   那位姓祁的管家看起來不像善類,卻是一副熱心腸。他前後照應着,讓人一通大火把水燒開,然後扯開蒲包,將白灿灿的大米倒入鍋中,一邊熬着粥,一邊擺開桌案,將做好的菜蔬一盆盆抬過來,雖然都是白水煮成,缺醬少料,但貧寒人家平常吃用也不過如此,頓時又是一片歡聲,連幫忙幹活的那些民夫也大有面子。
   民眾越聚越多,這幾千民夫不乏精壯有力的漢子,一旦踩踏起來,便釀成大禍。祁遠先叫人把沒開過的蒲包堆起來,讓眾人都看到糧食充足,不用爭搶,然後讓眾人按各州縣分好,老弱在前,精壯在後。等粥米煮熟,祁遠親自掌勺,每人一碗粥,一勺菜,公平分配。馮源好湊熱鬧,林清浦也沒什麼架子,三人一起前後奔忙,順順利把施粥地事辦了下來。
   那些民夫感激不盡,交頭接耳都在說:“程公子施粥,祁大管家掌勺,善心人有好報啊!”
   這邊正鬧轟轟的施粥,恰逢筠州知州滕甫出城採視。遠遠看到這一幕,滕甫駐馬審視良久,然後捋着鬍鬚對左右道:“這個姓程的倒是義商!設棚施粥也頗有章法,筠州民風淳厚,民心可用!”
   幾名隨行的本地官吏唯唯否否,心裡卻在納悶,筠州何時出了一個姓程的大商戶,不言聲就設起粥棚來?
   滕甫本來想派幾名衙役幫忙維護秩序,轉念一想,那些差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誰知道會做出什麼勾當?索性道:“吩咐衙門的人,施粥是善事,誰都不許打擾!交待常平倉的班頭,從官庫中支一百石粮食送去。讓他看好倉戶,小心火燭。倉裡幾十萬石糧,一旦失火,可不得了。”
   下午程宗揚也來湊熱鬧,看到祁遠把事情辦得井井有條,民夫們多少都能吃上熱粥熱菜,一個個感激不盡,不由笑道:“老四,你這人情做得不壞啊。我怎麼看着裡面還有穿號衣的人呢?”
   祁遠遠拍打着身上的煙灰,笑道:“那是常平倉看守的鄉丁,他們守着倉房,吃得還不如咱們的大米白粥。上午還拿架子,只遠遠看着。中午有兩個過來,我給他們盛了份稠的,這會兒就都來了。這些鄉丁還行,都老老實實排隊,沒有仗勢歉人的。說到底,也是窮苦人家出身。”
   “既然這樣,從城裡再送些菜來。除夕夜,讓大伙敞開吃頓好的。”
   祁遠答應了,又說起筠州知州派人送來糧食的事。程宗揚道:“這官兒倒不壞。”
   “可不是嘛。”祁遠道:“班頭來的時候我還擔心。有些官府自己不施粥,還不讓別人施粥,扣上一個聚眾滋事的帽子就不得了。就是官府施粥,也是自己設棚子,從未見過拿來糧食給別人施粥的。”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你們打聽一下,如果有別的情形,索性納了錢,這一百石糧食算咱們買的。”
   “成。我一會兒去找常平倉的班頭,摸摸底細。”
   程宗揚打量了他一下,笑道:“明天再說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從民夫裡面找幾個可靠人看棚子,回去換身衣服,咱們一同去日昌行周老板家。”
   祁遠提醒道:“程頭兒,不適合吧?”
   程宗揚笑道:“你放心,這位周老板是個認錢的人,財神爺要上門,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祁遠也笑了起來,“這倒是。和財神爺攀上交上情,這年過得也值。”
   秦檜負着手,瀟瀟灑灑從江邊過來,說道:“常平倉後面有個河灣,地方僻靜,船只也不用太大,有個七八艘,每艘能裝百十石即可,都用漁船,在江上也不顯眼。一趟能運千餘石,一天走三四趟,便能將庫房清空了。”
   程宗揚點點頭,“先這麼做,以後量大,再想辦法。”
   祁遠找了看守粥棚的人手,告訴他們今晚粥棚一直開到子時,讓這些流落異鄉的人都守完歲再封火,然後喚上馮源和林清浦,眾人一同回店鋪。
   敖潤大馬金刀地坐在庫房前守着,見到程宗揚,立刻躥了起來。
   程宗揚道:“老敖,你這表情怎麼這麼古怪呢?”
   敖潤過來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姨奶奶來了。”
   程宗揚訝道:“哪兒來的姨奶奶?”
   “你那小姨,剛從江州來!”
   “死丫頭!”程宗揚把手邊的事一下全拋到九霄雲外,大叫一聲,撒腿朝後面的廂房奔去。
   小紫穿着一襲錦襖,由於是冬季,襟口和袖口鑲了一道狐毛,白絨絨的狐毛襯着白玉般的面頰,就像一個精巧的玉人。她雙方抱在胸前,俏生生倚在門邊,唇角挑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程宗揚衝過去張開雙臂,還沒沾到小紫的身子,就慘叫一聲,“哎喲!”
   小紫在他腳背上狠狠踩了一腳,程宗揚顧不上喊痛,抱着腳一邊跳一邊叫:“妳怎麼來了?誰陪妳來的?哎呀,我的腳……”
   身後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公子!”
   程宗揚扭頭一看,不由大喜過望,“長伯!彪子!哈,是你們兩個,你氣色看着不錯啊!長伯,聽說你被一個和尚打傷了,你行啊,臉到丟到天竺去了。”
   吳三桂嘿嘿笑了兩聲,“那次是我大意。下次讓我撞見那秃驢,非把他的光頭鐅個洞出來!”
   易彪比剛從北府兵出來時精神好了許多,“我和老吳接到公子的書信,就趕往江州。到地方才知道公子來了筠州,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及時趕到。”
   程宗揚開懷笑道:“真是太好了!跟老四他們說一聲,給周老板告個罪,今晚就不去叨擾了,咱們自家兄弟一起守歲!”
   吳三桂和易彪一笑,到前頭和祁遠等人見面。程宗揚轉身抱住小紫,先狠狠親了一口,“死丫頭,想死我了!喂,妳不用聞了,這幾天我忙得跟狗一樣,什麼女人都沒碰過!”
   小紫哂道:“好沒用哦,來了這麼些天,連女人都找不到。”
   “那些庸脂俗粉,跟妳一比,詀乆一點心情都沒有。妳說都是女人,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天底下女人那麼多,哪兒有像我的死丫頭這樣,又香又甜又水靈。”程宗揚一邊說,一邊把臉湊過去,“再親一個。”
   小紫抬起小手,把他下巴撥到一邊。
   程宗揚扭過頭,才發現屋裡還有一個人。那女子坐在一只箱子旁邊,這會兒款款站起身,體態豐潤,風姿穠艷,正是自己從黑魔海囚牢帶回來的夢娘。
   “原來是夢娘以,看起來又漂亮了啊,哈哈!”
   “阿夢,”小紫嬌聲道:“那邊有香蕉,妳吃一個吧。”
   夢娘含住香蕉,白色的蕉身在她美艷的紅唇間來回進出,漸漸變得濕潤。她吞吐的動作溫柔而細致,艷麗而柔潤的唇舌優雅地舔砥着,充滿性感的風韵。
   程宗揚驚奇地說道:“哇,她竟然這樣吃香蕉?好奇怪啊,是妳教的嗎?”
   “誰知道哪個傻瓜教的。”小紫笑吟吟道:“人家只教她用下面的小嘴吃香蕉,程頭兒,你想不想看啊?”
   程宗揚苦笑道:“不用了吧?好啦好啦,我只是逗逗她,又沒幹別的,不信妳問她。”
   “我才不問呢。”小紫笑道:“我一會身告訴她,再吃香蕉,最後一口用力咬就是了。”
   “死丫頭,妳也太壞了!”程宗揚抱着小紫道:“蕭五和臧修怎麼沒來?”
   “他們有事,走不開。”
   “宋軍攻城了嗎?”程宗揚急忙道:“情形怎麼樣?”
   小紫撇了撇嘴,“我才不管呢。”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10-21 03:49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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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齊聚一堂
   江州城外,一名老將在數十名將領的簇擁下,正舉起單筒望遠鏡,注視着城前六座堡壘。他已經年過七旨,一叢白鬚長近尺許,在頷隨風舞動。曾經名動軍中的夜眼,此時也要借助望遠鏡才能看清堡壘的構造。
   戰鼓聲“隆隆”響起數千名披甲戴盔的步卒分成前後相錯的十個方陣,在轒輼車的掩護下,正逐步逼近江州城門。
   這次投入進攻的是兩個軍,一共十個營的兵力。隊列最前方的轒輼車呈長方形,長丈許,寬五尺,車身用原木制作,下面安裝有兩排木輪,外面蒙着一層堅硬的皮革,為了防止火燒,還塗了一層厚泥。車頂三角狀拱起,以抵御城頭拋下的滾石擂木,又稱為尖頭木驢。
   這種冷兵器時代的裝甲車專門用於接近敵方城牆,車內可以容納十餘名全副武裝的軍士。一旦接近敵方城牆,軍士依靠轒輼車本身的防護,破壞城門或挖掘地道。由於數日前的金明寨大火,軍中積累的木料和攻城器械一焚而空,宋軍倉促間只能做出幾十輛轒輼車,雲梯、巢車、望樓之類的攻城必備利器只能付之厥如。
   就在程宗揚抵達筠州的同一天,夏用和的旗號也在金明寨上空出現。他是捧日軍主將,同時也是此次江州之戰的前綫最高指揮官,負責指揮捧日、龍衛二軍近十萬軍隊。
   宋軍還沒有開始攻城,就接連遭受重挫,捧日軍左廂都指揮使劉平慘敗,右廂都監李士彬被刺,讓這位軍中宿將深感棘手。一到金明寨,夏用和就毫不停歇地召集諸將,商討之後,決定立刻攻城。
   負責進攻的是捧日軍左廂第五軍和右廂的第三軍。第五軍指揮使郭志高把軍隊分成前後兩部,兩個營在前,在六輛轒輼車的掩護下接近江州城,其餘三個營在後,用弓弩攻擊堡壘和城頭的敵寇,掩護攻城的同伴。
   箭枝雨點般飛上堡壘,鐵制箭頭射在城堞上,發出“辟辟啪拍”的聲音。每座堡壘都有一個班的軍士駐守,他們對宋軍的箭矢毫不在意,也沒有浪費體力和箭矢去還擊,直到轒輼車接近到十幾步的位置,兩名軍士從城堞上採出身體,用木盾擋住箭矢,接着中間一名軍士兩手搬起石塊,振臂擲出。
   石塊呼嘯而下,重重砸在轒輼車上,車身猛然一震,車頂的尖脊承受住重石一擊,一側的車輪卻陷入泥土,速度停滯下來。周圍的軍士一擁而上,用力將轒輼車從泥地中推出。
   忙亂中,都頭朝堡壘上看去,立刻大叫道:“避開!避開!”
   又一塊巨石從高處拋下,這塊巨石足有牛犢大小,“轟”的一聲,正砸在轒輼車正中。再堅固的車身也無法承受如此強烈的衝擊,車下幾只木輪迸射出去,塗過泥土的尖脊被砸穿一個大洞,鮮血立刻從車內濺出。幾名幸存的軍士從車中驚惶奔逃出來,隨即被頭頂飛來的箭矢射倒。
   轒輼車已經完全喪失行動的能力,這時堡壘上的軍士才操起弓,居高臨下,在十幾步的距離內逐一射殺奔逃的宋軍。都頭拔出刀,大聲指揮着軍士舉盾結陣,抵御堡壘的襲擊,但緊接着就被一只利箭射穿肩膀。他慘叫着坐倒在地,腰刀飛到一邊。周圍的宋軍拖起他,匆忙撤退,但把後背暴露給敵人的結果,只能是傷亡迅速增加。
   星月湖的軍士用木盾彼此掩護,幾名射手輪流開弓,不斷有宋軍在他們的箭下跌倒。
   這些堡壘正擋在進攻城門的路綫上,如果棄而不顧,只會讓進攻一方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第五軍指揮使郭志高面無表情地發出旗號,數輛轒輼車同時聚攏過來,呈半月形圍向最前方那座堡壘。
   但很快,郭志高就發現自己作出了一個錯誤決定,那座堡壘雖然在最前方,但距離緊鄰的三座堡都不過六十步的距離,兩個在側後,一個在右側,彼此相互呼應,將堡壘的三個方向都覆蓋在射程以內,只剩最前方的進攻後顧無憂。而堡壘的面積極窄,數輛轒輼車擠在一處,根本無法展開。
   不多時,又有兩輛轒輼車還沒有貼近堡壘,就在行進過程中被擊毁。敵寇的攻擊手法如出一轍,先用中等石塊砸中轒輼車一角,趁受創的車輛移動緩慢,再用巨石重擊,直接摧毁車輛,最後再用弓箭射殺逃奔的士卒。
   郭志高也是久經戰陣的將領,但他從未見過如此有條不紊,精準如教科書般的攻擊方式。一般在戰鬥中,攻守雙方都會犯下許多錯誤,畢竟刀槍無眼,搏殺中,雙方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而軍士的性格、能力和素質更是千差萬別,即使經過嚴格的訓練,與如臂使指那樣順暢的指揮仍相距甚遠。像這種精確的配合,只有一種可能性﹣﹣這些敵寇并非流寇,不僅有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且共同作戰多年,相互間默契無比。
   郭志高判斷,堡壘上的敵寇很可能是僱傭兵。據說敵寇中有大批僱傭兵,而傭兵中出色的作戰小隊并不罕見。
   郭志高十年前才加入宋軍,作出這樣的判斷并不奇怪。在後方觀戰的夏用和完全是另一番感受,他握着鏡筒的手掌穩如磐石,心裡卻掀起滔天巨浪。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那個人的星月湖大營居然又重現放世。難怪賈太師如此擔心,不惜牛刀割雞,動用十萬禁軍精銳去清剿幾千匪寇。星月湖大營的名冊一直秘藏在太尉府,作為少數幾個看過這份簿冊的人,夏用和對星月湖大營的了解遠比其他人來得深刻。他們穩身十餘年,卻選在此時出現,也許是不想自己平平安安退隱。
   一輛轒輼車終於逼近堡壘,車頭緊緊頂住堡身。接着堅固的三合土壁上傳來震動,躲藏在轒輼車中的宋軍正用鐵鋤鐅擊堡身。這輛轒輼車分外堅固,堡上投下的巨石都被彈開,車身雖然傷痕累累,仍然保持完整。
   車內的宋軍用鶴嘴鋤鐅擊,才發現碰上了硬傢伙。一般城牆都是用燒制的城磚砌成,雖然磚縫用細澄泥甚至是糯米漿作為黏合劑,但用鶴嘴鋤鐅擊并不難,有經驗的甚至能將整塊的城磚掏出。可面前的堡壘卻是渾然一體,力氣小些的,鋤在上面只留下一個白印。即使拚命去鐅,也不過留下一個寸許深淺的凹痕,通體竟然找不到一道縫隙。忽然頭頂“呼”的一聲,一條點燃的棉被拋了下來,蓋在轒輼車上。棉被早已浸過桐油,火勢分外強烈。雖然轒輼車上塗抹着泥土,沒有起火,但車內的空氣迅速彌漫着煙火氣,只過了片刻,車內的軍士就不得不逃散出來。
   被擊毁的轒輼車阻塞了宋軍的攻擊,他們不得不向後退卻,等待轒輼車被烈火燒完。幾座堡壘飛來的箭矢不斷射入人群,即使宋軍竭力用盾牌掩護,仍不斷有人中箭。好在大多數人都傷在手臂和腿部,暫時不至於致命。
   捧日軍左廂第五軍進攻的同時,右廂第三軍也進入戰場。他們避開了堡壘,選擇的是江州城牆,但城牆的防御比堡壘更加完善,除了角樓和城牆上的滾石檑木,吊在牆外的懸樓更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那些敵寇在懸樓中專門攻擊宋軍的側面,尤其是轒輼車的木輪等要害。接連有四五輛轒輼車被火箭射中木輪,在戰場上熊熊燃燒。
   幾輛轒輼車好不容易靠近城牆,還沒開始攻城,就被等待多時的敵寇用巨石砸毁。宋軍的進攻手段逐一受挫,前方的軍士不得不狼狽撤回,只有後方掩護的弓手還在放箭,最後演變為雙方對射的局面。
   右廂第三軍負責攻城的軍士陷入太深,進攻時還有轒輼車掩護,回撤時兩個營的軍士都暴露在敵寇的弓箭下,傷亡大增。一名營指揮使被箭矢射穿大腿,無法行走,周圍的軍士過來救援,城上的箭知卻像長了眼睛一樣,專朝他們的大腿疾射。
   下面的宋軍看得清楚,放箭的是一個白衣金冠的貴公子。他下手狠辣之極,射倒了那名營指揮使,卻不取他性命,反而用他當誘餌,引得周圍宋軍來救,再把他們一一射倒。不多時,那名營指揮使周圍宋軍來救,再把他們一一射倒。不多時,那名營指揮使周圍就有十餘人受傷。那名營指揮使見狀大喝道:“忠義報國!就在今日!”說着拔出佩刀,反手朝頸中抹去。
   “叮”的一聲,一支羽箭射來,正中刀柄,將他手背一并射穿。
   城上的貴公子挽弓笑道:“也算條漢子,今日就放你一條生路吧。”他聲音并不高,隔着數十步的距離卻聽得清清楚楚。
   營指揮使怒罵道:“死賊寇!裹脅民眾,據城作亂!江州城彈丸之地,我十萬大軍一日可下!”
   貴公子怫然變色,“什麼賊寇!我是堂堂正正的江州刺史蕭遙逸!本刺史身為朝廷命官,守土有責!你們這些宋軍敢犯我大晋邊境,才是賊寇!”
   營指揮使叫道:“你們這些賊寇割據造反,王丞相向我大宋借兵平叛,我軍才秉義出師。”
   “文書呢!”蕭遙逸毫不客氣地說道:“王老頭是給你們姓賈的狗官遞過國書,還是寫過私信了?”
   營指揮使怔了一下,然後叫道:“你敢說城中沒有賊寇!”
   “我蕭家爵為列侯,官封大將軍,開府建牙本是分內職權!”蕭遙逸抬手一指,“這些人不管以前是做什麼的,如今都是我大晋官兵,哪裡有半個賊寇?”
   晋國的大將軍相當於未國的節度使,可以開府建牙,自辟僚屬。就算真是賊寇,這會兒也是被晋國招安的官軍。
   蕭遙逸得勢不讓人,“我大晋精兵數十萬,強將數千員,什麼時候要向你們借兵?拿嘴說說就算証據?那好,明天我率兵打到臨安,還是你們那位宋主娃娃求我的呢!”
   夏用和放下望遠鏡,“鳴金!”說着打馬而回。
   鑼聲響起,宋軍潮水般退卻,在堡壘射程外整隊撤軍。蕭遙逸正罵得痛快,見宋軍撤退,一臉不甘心地叫道:“別急啊!怎麼還沒開始打就跑了!宋國上四軍的捧日軍,難道都是小娘兒嗎!”
   宋軍充耳不聞,只派出一隊戴着白氊帽的軍士救回戰場上受傷的同伴。這次進攻只是試探,結果不出所料。江州城雖小,但沒有巢車、望樓和雲梯,缺乏攻擊手段的宋軍甚至連城牆都摸不到。
   蕭遙逸心裡也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麼輕鬆,宋軍淺嘗而至,避免了更大的傷害,下次進攻,必然是傾巢而來。只希望程宗揚能盡快趕回,大家齊心合力,在好水川給宋軍一個狠的,重挫宋軍士氣。
   筠州城內,新開張的程氏糧行大門緊閉,院內卻燈火通明。孫益軒盤下的鋪面是常見的前鋪後院格局,這會兒幾間倉房堆滿糧食,裡面的廂房面積狹窄,無處落座,眾人索性在院中點起篝火,將祁遠買來的肥羊架上。
   敖潤走南闖北,烤羊炙肉是把好手,手藝連祁遠都比不過。他看着火候,一面來回轉着開過腔的羊只,一面抹上醬鹽末。馮源剝了蒜,在舂中搗成蒜泥,再加上醬料,一碟一碟放好。
   吳三桂隨身帶的一罐蜂蜜,這時也派上用場,敖潤和他一見如故,一邊烤着羊肉,一邊吹牛,說自己當年押一批貨遠赴塞外,一道蜂蜜烤肉,讓番邦的首領吃得連舌頭都險些吞下去,差點兒就把他招了番邦駙馬。
  倉中有的是盛糧的蒲包,易彪取來往地上一鋪,再蓋上毯子,放上靠枕,便成了座位。四周檐角掛滿燈籠,祁遠早已備好了果蔬酒品,秦檜去酒樓借了幾張桌案過來,和林清浦一道整治席面。
   雖然諸事都是自己動手,大伙兒興致卻是極高。程宗揚別的不在行,乾脆拿了只鍋,加油燒到滾熱,然後把整只雞、面點放進去炸。六朝油炸食物不多,見到他這樣的作法,都覺得稀罕。程宗揚得意地說道:“油炸檜你們沒吃過?會之,你別笑,油炸檜油炸檜,炸的就是你!”
   秦檜笑道:“有道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秦某的檜字經此一炸,必定是餘香滿口,令人回味不絕。”
   “奸臣兄,真有你的。都下油鍋了,還一套一套的。死丫頭,妳來嘗嘗,味道不錯吧?”
   小紫披了條織錦的披肩,坐在篝火旁,夢娘側身偎依在她身後,好奇地看着眼前熱鬧的一幕。剛炸過的雞腿帶着焦香的氣息,撕開來,裡面的雞肉卻是白滑香嫩。小紫撕了一片遞給夢娘,夢娘小心呵着氣,吹涼了才放入口中,然後道:“很好吃呢。”
   “讓讓!讓讓!”祁遠捧着一只熱騰的湯盆出來。
   眾人一邊讓路,一邊道:“老祁熬的什麼湯?味道還挺香。”
   “魚羹!年年有餘嘛。年夜飯少不了要上道魚。”祁遠道:“蒸的年糕馬上就出鍋,一人嘗一塊,節節登高!”
   秦檜接過湯盆,笑道:“老四這一套一套的不比我少。”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10-29 04:47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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