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收藏  |  訂閱
3.0k  2.2m

多謝C-Hing堅持不懈的發佈全集到現在! 辛苦啦~~~



唔好停 ~~~

More pls..... ching

   敖潤嚇了一跳,“這麼多?我瞧着咱們江州不缺糧啊。”
   “不是給咱們買的,是給宋軍準備的。”程宗揚笑道:“這四千石不夠他們一天吃的。老四,後面的房子你看了嗎?”
   祁遠道:“一只四大間,頂多能裝五六千石。再多就要堆在院子裡了。”
   五六千石實在差得太遠,看來倉儲的事迫在眉睫了。程宗揚道:“先找些民夫搬過來再說。”
   “成。”祁遠答應一聲,便出門去招攬民夫。祁遠剛走不久,秦檜背着幾張皮毛回來。他這幾張皮毛沒白買,打聽到的消息尤為詳細。
   “從浮凌江往下五十多里,江裡便盡是礁石,只能容獨木舟穿行。筠州曾在下面設過荊溪縣,但幾任知縣都在江中觸礁沉沒,已經幾十年沒有人前去上任。
   這些年連鄉兵也不再過去,不知道縣衙還在不在。”
   “五十多里……”程宗揚想了一會兒。如果能通航的水路有五十多里,在岸旁找個地方儲放也未嘗不可。看來得找個時候親自走了一趟了。
   說完浮凌江的情形,秦檜拿出一卷紙,“這是城南常平倉的營造圖。”
   “好傢伙,大白天你就去知州衙門作賊?”
   宋國州府都設有官營的常平倉,豐糴歉糶,用來平抑糧價。戰事一起,筠州的常平倉成為軍倉,各地運來的糧食都儲藏在倉中。秦檜把常平倉的營造圖拿出來,居心不問可知。
   “現在先不要動,等我們手裡拿夠糧食再說。”程宗揚笑道:“馮大法,到時候就看你的了。”
   馮源拍着胸膛道:“老程你盡管放一萬個心!我馮大法出手,保証倉裡一粒米都剩不下!”
   “不用急。這趟先探探路,要替宋軍消費糧食,等過完年再說。”
   秦檜放下營造圖紙,笑道:“今天是臘月二十六,這個年要在筠州過了。”
   程宗揚心裡哀嘆,本來計劃來一趟談定生意,自己任除夕當天趕回江州,與小紫一起過年,看來要食言了。不知道死丫頭會不會發脾氣。
   祁遠開出一天三十銅銖的價碼,找來的幾十名民夫分外賣力,兩天時間,四千石糧食已經運得七七八八。第二天中午,孫老板傳來消息,雲氏籌措的款項已經運抵筠州。
   程宗揚正發愁怎麼付賬,聞訊頓時精神一振,立刻帶着人出城迎接。不過看到押送的那幾個光頭大漢,程宗揚心裡一沉,接着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果然,負責押送這筆巨款的正是雲家大小姐,雲丹琉。那些神情凶惡的光頭大漢與孫益軒交談了一下,便押運着十餘馱騾進入筠州城門,至於大小姐本人,一看到接款的程宗揚,就兩眼放光﹣﹣只不過是能殺人的寒光。
   自己不過是在公平賭賽中憑實力贏了她一套內衣,至於這麼深仇大恨嗎?程宗揚心裡嘀咕着,臉上堆起笑容,客氣地說道:“原來是雲大小姐,大小姐居然沒有出海,改走陸路了?哈哈,大過年的,讓大小姐跑一趟,辛苦辛苦。”
   雲丹琉終於按捺住性子,沒有拔刀相向,只不過一臉傲慢地揚起下巴,只當他不存在。
   這麼一筆款項交接,應該是雙方主事人出面,雲丹琉卻擺出一副不合作的態度。正當程宗揚下不來台的時候,隊伍後面一人上前一揖到底,恭敬地說道:“清浦見過公子。”
   程宗揚鬆了口氣,“原來是林兄!你怎麼也來了?”
   “聽說公子在筠州,在下毛遂自蔫,隨大小姐一同來拜見公子。”
   程宗揚略一思忖便明白過來,笑道:“這是雲老哥的意思吧?”
   林清浦笑道:“實是雲六爺的意思。不過在下毛遂自蔫也確有其事。”
   程宗揚道:“我說呢,雲老哥怎麼捨得讓影月宗的高足來筠州?”
   雙方寒暄幾句,氣氛略顯融洽,這邊秦檜也上前對着雲丹琉一揖到底,恭謹地說道:“年節將近,勞煩大小姐親自出行,還請恕罪。”
   玄武湖一戰,雲丹琉曾與秦檜照過面,對這個斯文儒雅的文士印象頗深,雖然對姓程的下流敗類不假辭色,但對秦檜還看重幾分,當下抱拳還禮,淡淡說了句:“不客氣。”
   這筆款項牽涉到幾十萬金銖,放到哪兒都是一筆巨款,安全起見,雲家派出雲丹琉親自押送,無可厚非。只不過收款的是程宗揚,交接雙方就有些尷尬了。
   好在兩位主事的雖然不大投緣,但程宗揚這邊的秦檜、祁遠都是能說會道之輩,敖潤和馮源也是直腸子的熱心人,再加上林清浦有意彌合,雙方逐漸熱絡起來。
   孫益軒是雲家在筠州布的暗樁,不好公然出面,接洽之後,就先行離開,由程宗揚陪着眾人一道入城。
   筠州城比江州大了數倍,江州戰事方殷,各地押運糧草、軍械的司官都聚在城中,還不時能看到禁軍的兵將在街頭出沒。雲丹琉高挑的身材引來無數目光,但被她周圍如狼似虎的惡漢一瞪,再囂張的人也都打消了搭訕的念頭。
   忽然雲丹琉輕輕“咦”了一聲,勒住馬匹,後面兩位惡漢立刻圍攏過來,護住大小姐。雲丹琉道:“這時節怎會有葡萄?”
   路邊放着兩只藤筐,裡面盛着的葡萄已經賣去大半,售貨的卻是一個年輕的蠻人漢子,聽到有人問訊,他便張開手,比了個五枚銅銖的價錢。
   雲丹琉跳下馬,推開護衛的大漢,說道:“我問你,你這裡有青葡萄嗎?怎麼賣的?”
   她反覆問了幾遍,那蠻人只固執地張開手,也不知他是論斤還是論串。
   秦檜道:“他是荊溪蠻,聽不懂這邊的話。”說着怹蹲下來,流利地說了一串蠻語。
   那個荊溪蠻人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秦檜,然後回答幾句,撥開表層,從下面找了幾串還長在滕上的青葡萄出來。
   秦檜解釋道:“他說們那裡有個山谷,一年四季都有葡萄。這些青的還沒熟透,不好吃,不要錢。”
   “你居然會蠻語?”雲丹琉對他刮目相看,然後道:“給他兩個銀銖,筐裡的青葡萄我都要了,要帶着藤葉的。”
   隨從拿出銀銖,那蠻族漢子卻不肯接。秦檜道:“他們從未使過銀銖,有散碎的銅銖,給他一些便是了。”
   隨從換了一串銅銖,那漢子仍不肯接。雲丹琉有些不耐煩起來,“給他就是了。”
   秦檜說了幾句,把銅銖遞過去,那蠻人漢子點了點頭,拿起銅銖便走。雲丹琉氣得笑了起來,“這做的什麼生意?搶錢麼?”
   “單實青葡萄他不肯要錢。買幾串熟的,這些錢又太多了,我跟他說,這些葡萄我們全都要了。他便連藋都送給我們。”秦檜笑道:“借大小姐的光,大伙兒都能嘗嘗鮮。在下先謝過大小姐。”
   雲丹琉一笑,“你倒會辦事。那好,把筐拿上,回去按人頭分了,就當是我請你們吃的。”
   程宗揚道:“原來大小姐喜歡吃酸的,連青葡萄都能入口,哈哈。”
   雲丹琉鳳目掃來,火藥味十足地爆了句粗口,“我愛吃什麼,關你屁事!”
   程宗揚錯愕間,雲丹琉已經吩咐手下,“把那些青葡萄都收好了,我要帶回建康去。”
   程宗揚邪惡地想道:這些青葡萄看着就倒牙,吃完還不酸死你!想着,他心裡忽然沒來由地突突跳兩下,她要帶回建康?給誰吃呢?不會是給……吧?不可能!
   程宗揚存了心事,無心再挑逗丫頭,一行人匆匆來到店鋪,交接錢款。那些大漢把馬背上的樟木箱子取下來,在庫房內整齊地排成一列。雲丹琉點了點頭,為首的大漢拔出長刀,撬開封死的箱蓋。
   耳邊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黃澄澄的金光,成叠金銖碼在箱內,每箱兩萬枚,重量超過二百公斤,一共十箱,僅黃金的重量就有兩噸。
   尋常人家一年的衣食,也不過十幾貫錢,這二十萬枚金銖,合四億銅銖,足夠養活上萬戶人家。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錢,敖潤和馮源都有點呼吸不暢,連程宗揚也覺得有點眼暈。
   雙方逐一清點數目,每交接一箱,都有交接的單據上按下指印。秦檜和祁遠一道動手,僅清點數目就用去了兩個時辰。雲丹琉一直留在現場,監督雙方的交接過程。當最後一枚金銖清點完畢,她拿過交接單,“啪”的拍上掌印,然後甩給程宗楊。
   程宗揚決定不跟著她一般見識,拿過單據,看到數目寫的是“貳捨萬”。程宗揚記得這是明代才推廣的大寫數字,不知道又是哪位先賢創造出來的。他在數目上簽上名字,按好手印,交給林清浦。
   秦檜滿面春風地說道:“大伙一路跋山濊水,先找地方歇息。在下去筠州最好的酒樓包幾桌席面,晚間一起樂樂!”
   雲丹琉板着臉道:“這地方待不得。走,我們回建康!”
   她手下那些海盗漢子對女主人忠心耿耿,聽到吩咐,也不顧路途勞累,當即牽了坐騎,返程回建康。
   程宗揚對林青浦道:“走這麼急,恐怕要在路上過年了。”
   林清浦露出一絲苦笑,低聲道:“雲三爺的意思,本來想讓大小姐在筠州過完年再回去。”
   雲蒼峰的心思自己多少也能感覺一二,不過雲丫頭這脾氣,自己實在是受不住。
   “大小姐自己要走,我也不好攔,就是辛苦林兄了。”
   林清浦笑道:“清浦來時,雲六爺已經吩咐過,這幾個月便留在筠州,聽公子差遣。”
   程宗揚喜出望外,“這可太好了!”
   程宗揚在筠州,孟非卿在江州,雲蒼峰在建康,雲家主事的六爺雲秀峰在晴州,幾方分居各處,單靠人傳信或者飛鴿傳書,交流極為不便。有這位影月宗高徒,他的水鏡術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程宗揚與林清浦有斷日子未曾見面,因為靈飛鏡的關系,雙方交情非比尋常,程宗揚更是想拉攏他未曾得手,反而對林清浦平添了幾分敬意。當下送走雲丹琉一行,兩人細談了分別後的情形,程宗揚道:“我有些日子沒回建康,不知四爺雲栖峰可好?”
   “還好。四爺官職照做,前些日子還升了一級。”
   “我聽雲老哥說,廣陽渠的事已經有了眉目?”
   “尚書省的左民曹已經派員去廣陽勘測,不出意外的話,一兩年間就要動工了。”
   程宗揚拉拉雜雜談了一會兒,然後道:“這幾日天氣涼了,不知瑤姐身體可好?”
   林清浦一怔,“瑤小姐?”
   林清浦參與過臨川王的事,算是雲家的心腹,竟然連他也不知道雲如瑤的存在,雲家對這位小姐還真是諱莫如深。
   程宗揚岔開話題,說起與雲六爺的聯絡。林清浦道:“雲六爺目下在晴州,臨行前六爺吩咐,公子辦妥筠州之事,便請聯絡。”
   程宗揚一口答應,心裡卻不禁想起那個披着狐裘的少女。雲丹琉買的那些能酸掉牙齒的青葡萄,不會是給她小姑姑的吧?

SUPPORT

第二章 荊溪尋倉
   “兩千石糧食,一共是六千五百銀銖,三千銀銖的定金已經支付過,還差三千五百枚銀銖。”程宗揚將一只解開的錢囊推過去,“這是一百七十五枚金銖,請周老板收好。”
   看着錢囊中黃澄澄的金銖,周銘業神情微動,像糧行這種小本生意,平常升斗出入,大都是用銅銖,連銀銖都不多見,何況是金銖,不由對這年輕商人的身家又高看一眼。
   如果有選擇,程宗揚寧肯用銀銖支付,免得太過招搖。但二十萬金銖換成銀銖,足有幾十噸重,等從建康運來,討債的恐怕早就把自己的店鋪踏平了。
   “公子果然是信人。”周銘業接過那筆沉甸甸的金銖,然後笑道:“再過幾日就是除夕,公子孤身在外,不若來舍下守歲,共度新年。”
   程宗揚州道:“那怎麼好打擾?”
   “你我之間,哪裡要這般客氣!”周銘業道:“不瞞公子說,這幾日敝行上下都在庫中忙碌,為公子籌措那一萬石糧食。公子身邊只有幾位伴當,年夜未免冷清,何妨一同聚聚。”
   周銘業如此盛情,程宗揚也有些心動,自己在這個時空第一次過除夕,如果身邊只有祁老四、敖老大、馮大法和死奸臣,這年也過得太慘了點,於是笑着答應下來。
   臘月二十八,筠州人家家戶戶開始打年糕,準備過年。城南一家新開的糧行不言聲地掛出水牌,標出每石四百銅銖收購糧食的價碼。
   年關時節,各家多少都有些餘糧,看到糧行掛出的牌子,有人過來訊問,得知不論多寡,一律以現錢交易,便有人動了心,拿糧食來換些錢銖,購買年貨。
   祁遠當起了掌櫃的角色,通過孫益軒招募了幾個信得過的伙計,開始收購糧食。馮源閒來無事,也跟着打打下手。
   程宗揚把那筆錢銖交給敖潤看管,把這個漢子嚇了一跳,“程頭兒,這可是幾十萬金銖。老敖不吃不喝,幾十輩子也賺不下來。你就這麼放心扔給我?”
   “少廢話,要是信不過你,我還帶你來筠州?”程宗揚把鑰匙丟給他,“我和會之出去一趟,明天回來。你和馮大法一起看着錢,下午孫老板來,拿一千金銖,讓他想辦法換成零散的銀銖、銅銖。有事你和老四商量,自己拿主意。”
   馮源道:“程頭兒,不如我也去吧。守着這麼一大堆金銖,我怕是連覺都睡不着。”
   “別!”敖潤一把拉住他,“留我一個人怎麼成?馮大法,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
   祁遠着:“我還是守着糧食安心點兒。這麼多金子,老祁看着都眼暈……老馮啊,幫我揉揉肩,你昨天揉那兩下,手法還真地道!”
   程宗揚擔心庫房不夠用,與秦檜一道往浮凌江下游,尋找地方儲放糧食。浮凌江在城南,距常平倉不遠,安頓了店鋪的事,兩人找了艘漁船,順水而下。   
   起初一段順風順水,不到一個多時辰便行了四十餘里。浮凌江并不寬,城邊幾里還有些農田,再往下游,地勢逐漸變得崎嶇,難以耕種,大片大片都是未開發過的原始森林,一個時辰之後,兩岸山勢更加險峻,樹木也越發高大,虯結的根系一直延伸到水中,濃綠的樹蔭合攏過來,將江水映得一片瑩翠,空氣也濕暖了許多。
   秦檜道:“這山看來也不甚高,只隔了幾十里,氣候便如此不同。”
   程宗揚道:“可能筠州本身的地勢就不低,再加上這幾道山脈,冷空氣都被擋在山北,無法難下,其實我倒想找個冷點兒的地广那,糧食運來也好保存。”
   說話間,船底微微一響,秦檜反應極為敏捷,船槳伸出,點住水下的礁石一推,停住船身。
   程宗揚抬眼看去,只見平靜的江水沿山腳拐了個彎,往下便翻騰起來,抓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浪頭,顯然水下都是礁石。
   兩人小心地駕着船避開礁石,好不容易才靠到岸邊。秦檜望了望四周,然後道:“那邊似乎有些東西,我過去看看。”
   程宗揚交待道:“小心點。”
   秦檜束緊衣帶,躍到岸上,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
   程宗揚守着漁船,盤算着在途中找處平地,用蘆席搭個棚子,堆放糧食。反正自己也用不了幾個月,只要能掩人耳目,轉手便賣光了。忽然間,一條獨木舟從下游逆水駛來,舟上一男一女,男子靈活地操着木槳,獨木舟彷彿舞蹈一樣左右穿插,輕盈地駛過礁群。
   程宗揚看得瞠目結舌,這樣操船的技巧,恐怕只有荊溪人才會,可他們的獨木舟最多只能裝載兩三石糧食,就算能找來蠻人幫忙,四千石糧食也得搬運上千趟,更不用說計劃中的幾十萬石了。船上的漢子看到他的漁船,停下木槳,高聲說了幾句,程宗揚一個字都沒聽懂,只好張開雙手搖了搖,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然後一個聲音響起,“你是筠州的商人嗎?”語調雖然生澀,但吐字清晰,卻是那女子說的。
   “沒錯,我是商人。”程宗揚道:“不過我今天沒帶貨物,做不了交易。”
   獨木舟放緩速度,駛到漁船邊。荊溪男子跳上岸,急切地說了幾句。程宗揚聽得糊塗,不過那男子的面目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接着那女子也上了岸,她穿着荊溪人喜好的白衣,耳下垂着一對白色的象牙耳環,雖然容貌略有差異,但皮膚白嫩如水,是個出色的美人兒。
   “我叫相雅,他是麻黷。”那女子落落大方地說道。
   程宗揚也想了起來,連忙說道:“我姓程,程宗揚。他是昨天賣葡萄的?”
   荊溪男子說了幾句,女子道:“麻黷認出你了,你是昨天買他葡萄的商人,我們正要去找你。”
   程宗揚心裡打鼓,這個荊溪漢子剛回去,又回來找自己,難道自己又惹什麼麻煩了?
   程宗揚笑道:“我們買葡萄,已經付過錢了。”
   那女子認真點了點頭,“你們給得太多了。我們正要你還錢。”
   程宗揚聽了半晌才明白,那個叫麻黷的荊溪漢子開價每串葡萄五個銅銖,并不是葡萄值這麼多錢,而是荊溪人一般只數到五,再大的數字就用很多來表示。
   雲丹琉的隨從給了他一吊錢,麻黷只知道很多,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等回來找到識數的一看,才知道給得太多了。兩筐葡萄不過四五十串,足足多出幾百銅銖。
   麻黷被妻子數落了一頓,一大早就趕往城裡還錢,沒想到會在途中遇見買葡萄的客人。
   這點錢程宗揚當然不肯收,但麻黷堅持要給。他們兩個是荊溪土著,找都找不來的向導,程宗揚趁機比劃着向他們問道:附近有沒有寬闊平整的地方,可以搭棚子,并且地面不是太濕。
   兩人交談片刻,相雅道:“如果你找能住人的地方,旁邊有一處大房子。”
   “大房子?”
   “是呀。從前有人在那裡住。”
   程宗揚來了精神,“在哪兒?”
   “我們帶你去。”相雅和麻黷麻利地把獨木舟拖到岸上,然後走進密林。
   程宗揚在筠州聽了不少浮凌江下游五溪蠻人的傳說,據說那些蠻人擅長用毒箭,往往潛藏在林中,射殺過往的客商,劫掠財物。官府派出鄉兵圍剿也毫無作用,因為五溪蠻一半時間在山中勞作,一半時間出去打劫,簡直是全民皆匪。以至於沒有人敢往荊溪一帶行商。現在看,可信程度基本上為零。
   麻黷用隨身的歌刀歌去枝葉,露出林間一條荒棄已久的小徑。由於路面的泥土被夯實過,仍能看出以前的樣子,口果稍微平整一下,就可以容騾馬通行。
   走了一刻多鐘,一處房舍出現在濃綠的光影中。門庭雖然破敗,青石鋪砌的台階和巍然聳立的門樓卻有着不同於民居的威嚴。傾頹一半的屋檐下,懸着一方布滿蛛網的匾額,依稀能看到上面四個墨黑的大字:荊溪縣衙。
   荊溪縣治原來設在這裡。程宗揚四處打量,只見牆頭爬滿藤蔓,四周的樹木合攏過來,枝葉幾乎遮滿了天空。看情形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跡,本來就不多的幾間房舍都有不同程度的傾頹,好在結構還大致保存完好。周圍近百里都只有荊溪蠻人,宋國居然能在這裡設縣衙,還派來幾任知月女竹女火,也真不容易,進入大門,程宗揚頓時一陣驚喜,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院內的土地都用磚石鋪過,雖然被雨水侵蝕,有幾處凹陷,但依然平整,只要搭起棚子,立刻就能使用。
   程宗揚正在院中打量,忽然人影一閃,有人從縣衙的正堂出來,卻是先來探路的秦檜。麻黷見到他,頓時喜形於色,拉着相雅過來,飛快地說了一串話。
   秦檜也認出他來,雙方說得高興,眼看天過午時,秦檜拿出携帶的竹筒米飯和一只酒葫蘆,邀這對荊溪夫妻一同用餐。就這樣,秦檜與相雅用蠻語與麻黷交流,再用官話程宗揚交談,四人一邊聊天,一邊打聽荊溪縣衙的情形。
   麻黷與相雅對縣衙的來歷也所知不多,只知道很多年前曾有人在這裡居住,那些人都是凶惡的壞人,拿出一張蓋過紅印的紙,就向周圍的山民索要物品。從未交過賦稅的荊溪人對此莫名其妙,彼此發出過幾次衝突,最後乾脆都躲在山裡不去理會。後來有一天,荊溪人從山裡出來,才發現大房子皂庂已經搬走了。荊溪人不喜歡這種房屋,也沒有人來住,於是便荒廢下來。
   秦檜問起有沒有鄉兵到這裡來。麻黷和相雅說,他們不知道什麼是鄉兵,不過由於水路和山路都不好走,已經很多年沒有外人到荊溪來了。
   程宗揚放下心,從筠州到這裡,順風的話一個時辰就能到,地方又大又沒有人煙,把糧食放在這裡倒是個好地方。
   吃過飯,麻黷和相雅一同離開。這時荊溪夫妻一片坦誠,只因為多拿了幾百文錢,還要划船到城裡送還,讓自己這個準備囤積居奇的奸商很有些不好意思。
   程宗揚有心送他們點禮物,但身邊什麼都沒帶,只好作罷。
  秦檜道:“他們這支荊溪蠻住在山上,出來一趟要走幾十里山路,再走幾十里水路,以前很少與宋國人接觸。”
   “那個女人的官話說得不錯啊,以前沒接觸過外人,她在哪兒學的?”
   “浮凌江再往下游臨着昭南邊境,有一個沐羽城,雖然比筠州離得遠,但荊溪人對宋國人抱有戒心,大都在那邊交易。麻黷還是第一次去筠州,正巧遇上我們。”
   “下次來,給他們帶點鐵器和鹽巴。”
   秦檜點頭道:“那最好不過。”
   程宗揚在庭中走了幾步,“若加個棚子,放上幾萬石糧食應該沒問題吧?”
   秦檜已經用腳步丈量過,當下說道:“庭院南北寬十丈,東西寬十二丈,如果加上一丈高的棚子,能盛放糧食近十萬石。”
   再加上周圍的房舍,滿打滿算能盛放二十萬石,雖然簡弓陋得不像糧倉,但自己只是找地方堆放糧食,,又不打算長期倉儲,這裡也盡夠用了。程宗揚道:“招些民夫,把庫裡的糧食運出來,棚子先搭成一丈五高,留出通風的空間,就用蘆席和竹子,只要能擋雨,越簡單越好。”
   “從浮凌江運送糧食,只怕不好掩人耳目。”
   “這就看王團練的了。給他送筆銀銖,份量要夠,也不能覺得咱們是好宰的肥羊,讓他照應一些。”
   秦檜笑道:“這個好辦。”
   程宗揚與秦檜查看了縣衙周圍的環境,規劃了要修整的道路和庫房,第二天才返回筠州。
   “昨天收了二百石糧食,還是城南一個大戶,派管家送來一百多石。”祁遠面有憂色地說道。這個數量雖然不少,但離家主的目標差得太遠。
   程宗揚笑道:“這才是第一天,不用急。老四,眼看就要過年了,有什麼打算?”
   祁遠道:“就咱們幾個人,我去弄口肥羊,買些年糕、點心。裡頭再掛幾盞燈籠,喜氣一些,也盡夠了。”
   程宗揚摸着下巴道:“是不是簡單了點兒?”
   祁遠笑道:“再每人封一個大紅包,就豐厚得緊了。”
   程宗揚大笑起來,“好你個老四!把鋪裡幾個伙計,都列出名單來,按筠州的行市加一倍。至於咱們幾個,喂,老四,我記得你還是股東吧?”
   “那是,我和吳大刀佔了半成多呢。”
   “一成。”程宗揚道:“小魏那份算你們的。”
   祁遠不再言語,過了會兒才道:“老秦,雪隼團兩位,還有林先生。封多少的紅包合適?”
   “每人一百銀銖。”程宗揚張開手臂,作了幾個體操動作,然後道:“其實我還有個想法,不過要辛苦你了。”
   “我天生的勞碌命,有什麼辛苦的。程頭兒,你說,我記着。”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10-19 12:55 PM 編輯 ]

thanks Ching

thz a lot

十卜:smile_o09:

Thanks a lot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