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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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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正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拿起電話立刻聯繫了漢城總部:“炸彈危機已經解除,中止釋放李秉原的行動。”
  四十五歲的李秉原已經滿頭白髮,他在六名嚴陣以待的韓國軍人的押解下來到這座漢城北郊的軍用機場,天空中飄著零星的白雪,他深深吸了口氣,深邃的雙目露出凜冽的寒光,宛如一頭出籠的野獸,他貪婪的呼吸著這清冷的空氣:“自由的感覺真好!”他看到了遠處的直升機,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可是沒等他走出幾步,他聽到了身後子彈上膛的聲音,李秉原緩緩回過頭去,望著六個烏洞洞的槍口,他頓時明白了什麼,自由離他如此之近,可是一轉眼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李秉原緩緩舉起雙手,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真是一個瘋狂的世界,不是嗎?”
  金敏兒小聲提醒道:“還有六分鐘!”
  張揚點了點頭,大聲道:“怎麼樣,拆除了沒有?”
  拆彈專家有些不耐煩道:“別催我,還在想辦法!”
  就在這時,對講機內傳來驚慌失措的聲音:“張揚,改變路線,馬上改變路線,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向左行駛。”
  張揚怒吼道:“搞什麼?現在還有六分鐘,你讓我改變路線?”
  “前方有一列客車經過,你必須改變路線!”
  張揚氣得在方向盤上狠狠砸了一拳,他忽然踩下刹車,後方的貨車因為急刹車撞在吉普車的尾部。拆彈專家大聲罵道:“混蛋,你在搞什麼?想提前引爆嗎?”
  張揚一伸手,點中了金敏兒的穴道,金敏兒呆呆望著他,美眸中晶瑩的淚光化成淚珠緩緩滑落。張揚低聲道:“對不起!”他推開車門,將金敏兒推了下去。
  然後將油門踩到最大,吉普車帶著貨車以驚人的速度向左側道路行去。
  佟秀秀大聲道:“往前三公里向右拐,可以直達海濱,如果你的速度夠快,應該還可以剩下一分鐘的時間逃離!”
  張揚忍不住道:“你為我想得可真周到!”
  佟秀秀咬了咬嘴唇:“張揚,保重!”
  拆彈專家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她居然沒有提到我!”
  張揚道:“你哪有這麼多的廢話,趕緊拆彈!”
  “我在拆,這是那個混蛋的傑作,線路實在太複雜了!”
  張揚道:“你叫什麼?”
  拆彈專家笑了一聲:“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如果你死了,我好幫你把名字刻在墓碑上。
  “我叫伍得志,行伍出身的伍,小人得志那個得志!”
  張揚笑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倡狂!”
  伍得志又剪斷了一條線:“看來高麗棒子擺弄炸彈的技術也越來越精深了,麻痹的,全都是跟老美學得。”
  張揚將車速盡可能提升,不過他又不敢開得太快,前方的十字路口處需要拐彎,如果高速拐彎的話,後方的貨車可能傾倒。
  負責開路的軍車已經停下來不再繼續前進,張揚減緩車速,咬牙切齒道:“靠啊!就剩下咱們兩個了!你他媽到底會不會拆,給我個明白話!”
  伍得志道:“你丫閉嘴,我正在研究!”
  張大官人看了看時間,只剩下三分鐘了,研究?還他媽研究個屁!他拐過十字路口,油門猛然踩到最大。對他而言還剩下兩分鐘,因為突然更改引爆地點,道路兩旁仍然有不少攤販,低空飛行的直升飛機正在負責驅散他們的任務。
  張揚大聲道:“伍得志,你準備離開,我停車之後,你馬上切斷拖車繩,然後我帶你離開。”
  伍得志居然表現的十分沉穩:“還有時間!”
  張揚開始減速,駛出海濱公路,拖著那輛貨車駛向無人的海灘,深入一段距離之後,時間只剩下一分半鐘,他停下吉普車大吼道:“棄車!”
  伍得志卻低聲道:“等一等!黑線還是紅線?”
  張揚恨不能沖過去抽他兩個耳光,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生死關頭居然還這麼墨蹟,張揚推開車門,一刀就將拖車繩斬斷,向後方的伍得志大吼道:“走了!”
  伍得志道:“紅線!”他果斷的將紅線剪斷。時間停止在59秒,他驚喜大叫道:“我成功了,成功了!”
  張揚也沒想到他能夠成功,繞過去向伍得志招了招手道:“趕緊走,這玩意兒也有失效的時候。”話還沒說完,時間繼續跳動起來。
  伍得志愣了,再也顧不上研究什麼炸彈,連滾帶爬的跳下了貨車,張揚重新沖上吉普車,伍得志隨後沖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快,快開車!”
  張揚一腳踩下油門,吉普車向海濱公路上瘋狂駛去。
  伍得志低聲倒數著:“30、29、28……”
  張揚聽得心煩,怒吼道:“你他媽給我閉嘴!”
  伍得志是個高度近視眼,兩隻眼還有些鬥雞,他不滿的看著張揚,嘴上不說心裡仍然在計數。
  張揚沖上海濱公路之後,一個漂亮的急轉彎,全速向右側駛去。
  伍得志望著海灘的方向,低聲道:“5、4、3、2……”他的最後計數被爆炸的巨大聲響完全掩蓋住了。
  張揚只覺著頭腦一懵,然後吉普車從公路之上原地跳躍起來,車身在半空中翻滾,車窗玻璃被爆炸造成的衝擊波震得粉碎,從另外一側滾下了路基。
  即使是韓國商貿城的位置上也感覺到了這強烈的震動,軍區司令員劉恒望著海灘的方向,臉上的肌肉宛如大理石雕刻的一般生硬。
  佟秀秀捂住嘴唇,望著遠方的冉冉升起的煙霧。
  在場的所有人都默默關注著那邊。
  金尚元瞪大了眼睛,雙目之中充滿了擔憂和牽掛,他低聲叫道:“敏兒……敏兒……”
  金敏兒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向海灘的方向,她一邊走一邊哭,夕陽很好,可是她卻覺著自己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片黑暗,腦子裡全都是張揚的笑容,她默默呼喚道:“張揚,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張揚率先蘇醒了過來,他看到的景物全都是顛倒的,很快就意識到應該是翻車了,忍著劇痛,張揚解開了安全帶,用腳狠狠踹開了已經扭曲的車門,從變形的吉普車內爬了出去。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旋轉,張揚跌跌撞撞的來到另外一側,全力拉開了車門,把裡面已經昏迷的伍得志拖了出來,剛剛拖出十多米,吉普車發生了爆炸,張揚連同伍得志又被掀倒在地,張揚大口大口喘息著,身邊的伍得志抬起頭,他的眼鏡也不知丟到了哪裡,眼前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我……我這是在哪裡……”話沒說完,又暈了過去。
  張揚望著熊熊燃燒的吉普車,望著遠處海灘上爆炸引起的沖天火光,他忽然笑了,笑得如此開心如此燦爛。

  第562章 海灘
  金敏兒來到沙灘上望著燃燒的火焰,宛如怪蟒般升騰的煙霧,她哭著跪在了沙灘上。
  周圍響起警笛的鳴響,幾百名軍人第一時間來到了現場。
  淚水模糊了金敏兒的視線,她喃喃道:“為什麼要推開我,為什麼……”
  “敏兒?”一個虛弱的聲音道。
  金敏兒猛然回過身去,看到張揚的身影出現在濱海公路上,他的身上沾滿了鮮血,臉上也被煙塵熏黑,可是那雙眼睛依然明澈,看到金敏兒無恙,他笑了,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齊的牙齒。
  金敏兒咬著櫻唇,抹去臉上的淚痕,她向張揚走了過去,來到張揚面前,她很用力的捶打在張揚的胸膛上:“為什麼要推開我,為什麼?”
  張揚依然笑著。
  金敏兒一邊捶打著他的胸膛一邊流淚,終於她停下手,展開臂膀緊緊摟住張揚的脖子,俏臉埋在他的肩頭大聲的哭。
  同樣一身是血的伍得志就站在張揚的身邊,他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們兩個,失去了眼鏡,就算離得這麼近,他的眼力還是不好使:“那哈……你們兩個什麼情況?”
  張揚瞪了他一眼:“你丫不懂什麼叫國際主義精神?”
  五輛軍用吉普車來到了現場,最先從車上跳下來的是佟秀秀,看到張揚無恙,她不禁歡呼了一聲,同時她也看到了接著張揚的脖子不放的金敏兒,不禁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張大官人看到金尚元也在朝這邊走來,趕緊咳嗽了一聲,金敏兒這才如夢初醒的放開了他,看到這麼多人走過來,顯然都看到了她緊抱張揚的一幕,俏臉不禁有些發燒,垂著頭走向金尚元,小聲道:“大伯!”
  金尚元激動地點了點頭,伸出大手撫摸著金敏兒的俏臉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佟秀秀來到張揚身邊,在他肩頭捶了一記:“好樣的!沒給國安丟人!”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一聲,不過佟秀秀這一拳捶在了他的傷口上,張大官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變形了。
  南錫軍分區司令員劉恒大笑著走了上來,熱情的握住張揚的雙手用力搖晃了一下道:“張揚,哈哈,厲害,不簡單啊,真是不簡單啊!”
  張揚道:“劉司令好,那啥,你答應我的那事兒別忘了。”
  劉恒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答應幫他把正處搞定的事情,不禁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張揚的手臂道:“趕緊去處理傷口,這邊的事情不用你管了,我來善後。”
  一名軍官來到劉恒的身邊:“劉司令,記者們想要採訪。”
  劉恒道:“馬上召開記者發佈會,就說靜海韓國商貿城發生火災,經過我們的全力搶救,終於控制住火情。”
  那軍官愣了:“起……他們會相信嗎?”
  劉惶微笑道:“信不信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們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寫!”
  張揚和伍得志被人護送到救護車旁,接受醫生的緊急治療。
  佟秀秀來到他們的身邊道:“生擒了三個,死了七個,目前他們已經承認隸屬于韓國革堊命党,韓國方面已經撤銷了釋放李秉原的命令。”
  張揚道:“我們方面有多少人被殺?”
  佟秀秀道:“我們方面死了一個,韓國商貿團方面,RG的總裁朴志信先生被殺。”
  張揚雖然對樸志信沒什麼好感,可是聽說他被殺,還是有些感歎的,低聲道:“想不到這次的商務之旅,竟然成了驚魂之旅。”
  佟秀秀道:“這次的事情全都是因為韓國方面引起,外交上我們不會承擔任何責任,你放心吧,我們會處理好一切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轉向伍得志道:“得志,你膽子挺大啊?”
  伍得志道:“事情逼到頭上,由不得我害怕啊,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點害怕,這個設置炸彈的傢伙一定是對自己相當自信,所以在炸彈裝置上設置了一個小圈套,還好,當時沒爆。”
  張大官人想起來也是一陣後怕,伍得志當時如果剪斷紅線立刻就觸發炸彈,恐悄他們兩個現在早就化成飛灰了。
  醫生在張揚身上取出來了三十多塊玻璃碎屑,全過程張揚都談笑風生,所有人對這廝的意志佩服到了極點。處理完傷口,醫生建議他去醫院觀察,張揚拒絕了他們的好意,就在車上換了一身衣服,衣服都是部隊提供的軍服,他穿著軍服,披上軍大衣,雙手上裹著紗布走出了救護車。
  韓國商貿團方面決定當晚就留在靜海,發生了這種事情,不少人需要心理上的輔導,至於一些善後事宜也需要時間。
  當晚張揚和韓國商貿團一起都入住靜海市政府一招,一招有部隊負責戒嚴,任何人都的受到嚴格的盤問。
  張揚在房間內安頓好不久,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就過來探望,王廣正在今天的事件中也受驚不小,他本來以為今天恐怖要死在韓國商貿城了,當時心裡後悔到了極點,怎麼想起聯繫這件事,可是危機發生的時候,王廣正還是表現出了一名黨員幹部的過硬素質,過去張揚心底是看不起王廣正的,可通過今天這件事也對王廣正刮目相看,畢竟共同經歷了一場生死,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知不覺變得親近了許多。
  王廣正明白今天這場危機的化解,為張揚,為他政治上都加分不少,雖然對外宣稱只是一起失火事件,這是害怕在社會上造成恐慌情緒,可是他們今天的表現早已被組織看在眼裡,王廣正過去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麼多閃光的地方,在生死關頭,他發現自己還是很熱血很勇敢的。
  王廣正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餐廳已經準備好了晚飯,王廣正帶了一個消息,南錫市市委書記徐光然、市長夏伯達、以及多位常委已經從南錫趕往這裡,估計不久就能夠到達這裡,他們是過來慰問韓國商貿團和受傷群眾的。
  張揚笑道:“大戲沒趕上,謝幕的時候過來湊個數也好。”
  王廣正過去是不敢再背後說領導壞話的,可在張揚面前,他也沒多少顧忌,歎了口氣道:“形式主義還是要走的,張主任,先去吃飯吧。”
  張揚點了點頭,從王廣正手裡接過了他遞來的出入證,和王廣正一起離開了房間,經過隔壁房間的時候聽到了有人在哭。
  張揚低聲道:“怎麼回事兒?”
  王廣正道:“東江招商辦的梁曉鷗,今天的事件中受了一些驚嚇,現在還沒能從驚恐中恢復過來。”
  張揚暗自歎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一定會給很多人造成心理陰影。
  來到餐廳門前的時候,遇到了前來吃飯的金尚元和金敏兒,金尚元看到張揚微笑著向他都了過來,今天如果沒有張揚,後果不堪設想。
  金尚元握住張揚的手道:“謝謝!”
  張揚知道金尚元這個人向來惜字如金,能夠說出謝謝這兩個字已經很難得,起重工包含著很深的意義。
  張揚握住金尚元的手道:“保護每一位投資商的安全是外面的責任,希望金先生不要因此而改變對我國的看法。”
  金尚元道:“我真心感謝貴國為外面做出的一切,如果這件事發生在韓國,不會得到這樣迅速的處理。”
  張揚笑著做了邀請的手勢,請他一起進去吃飯。
  當晚靜海市招待所為了這些韓國客人特地準備了精美的菜肴,可惜大家劫後餘生,一個個心情不定,都沒有太大的食欲。
  金尚元喝了一碗清粥就率先起身告辭,他是韓國商貿團的主心骨,還負責著安撫團員的任務,離開的時候,向張揚道:“等一會,把敏兒送回去。”
  張揚笑道:“放心!”
  王廣正作為副市長有不少工作要安排,他在現場忙前忙後。
  張揚看到金敏兒始終沒有吃飯,輕聲道:“為什麼不吃飯?”
  金敏兒:“不想吃。”
  張揚笑著說:“還在想著白天的事情?”
  金敏兒搖搖頭又點點頭,她忽然說:“感覺氣悶的很,可以出去走走嗎?”
  張揚隨即點頭說:“好!”
  兩人離開招待所的時候還是遇到了例行盤問,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軍隊加強了戒備,靜海的空氣也變得緊張了許多,不過他們都有出入證,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
  從招待所走出不遠就是海灘,冬日的海灘有些冷清,金敏兒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低著頭看著腳下。
  張揚穿著軍大衣,看起來就是一個英氣勃勃的年輕軍官。張揚率先打破了沉默,微笑道:“我這個人總是麻煩不斷,每次遇到你總是把你牽扯到麻煩之中。”
  金敏兒搖了搖頭,雙手抱著臂膀:“這次的事情是我連累了你。”
  張揚笑道:“就當扯平了!”
  金敏兒忽然道:“你當我是金敏兒還是春雪晴?”
  張揚愣了一下:“我可以不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金敏兒停下腳步,很認真的盯住張揚的眼睛:“我要你回答!”
  張揚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當你是金敏兒的時候多一些。”
  金敏兒嫣然一笑,絕美的風姿讓人不禁感到呼吸一窒,她柔聲道:“你當我是春雪睛也罷,金敏兒也罷,只要你記掛著我就好。”
  張大官人內心一暖,自己何德何能,又得到美人垂青,他正準備表達一下內心的感情,金敏兒卻道:“好香!”
  張揚的話被她打斷,於是再也沒說出口,目光投向遠處,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海鮮燒烤攤。
  金敏兒拉著張揚的手臂走了過去,燒烤攤只有兩名顧客,不過菜品很全,金敏兒點了一些海鮮,張揚要了一斤羊肉,兩人就坐在火爐旁吃起了燒烤。
  張揚要來一瓶二鍋頭,燒烤攤上也沒有其他的好酒,他用牙齒開啟了瓶蓋,要了一個玻璃杯,倒了一杯酒,還沒來及喝,金敏兒先拿了過去,喝了一大口,秀眉緊緊顰起,顯然這酒辛辣的程度超出她的想像,“啊!”她舒了口氣,下意識的說了句韓語。
  搞得張大官人愣愣的看著她。
  金敏兒笑著解釋道:“好烈的酒!”
  張揚笑道:“我過去就聽說韓國女性都能喝酒,看來你也不差!”
  金敏兒道:“能喝一點,在韓國的時候經常陪我爸喝!”
  張揚道:“那你今晚把我當你爸吧,咱倆多喝點!”
  金敏兒笑著踢了他一腳:“討厭,就知道占我便宜!”
  人在高度恐懼和緊張之後需要適當的放鬆,金敏兒如此,張揚依然。酒精可以幫助放鬆,聽著海浪吃著燒烤,和一位賞心悅目的美人兒聊天,放鬆的作用事半功倍。
  張揚拿起金敏兒喝剩的那大半杯酒,一仰脖就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把酒杯重重頓在桌上。
  金敏兒笑道:“我喜歡你喝酒的樣子!”拿起酒瓶又把玻璃杯添滿了。
  張揚道:“我更喜歡你喝酒的樣子,想不到一個你這樣溫柔的女孩子也有如此豪爽的一面。”
  金敏兒道:“我只是長得柔弱,可是我的性格很要強哦!”她話鋒忽然一轉:“春雪晴是個怎樣的女孩子?她的性情是柔弱呢還是要強?”
  南錫市市委書記徐光然在當晚八點半抵達了靜海市此府一招,和他同來的還有市長夏伯達、常務副市長陳浩、宣傳部長梁松,這麼多市委常委一起到來足見南錫市領導對這次事件的重視,靜海市主要領導幾乎全部出動陪同。
  這次的事件讓南錫市領導層上上下下都吃驚不小,如果事件沒有得到順利解決,不知要有多少人的烏紗要因此而保不住。徐光然對這起事件已經瞭解的很清楚,和軍分區司令劉但也多次通話,他向宣傳部長梁松道:“老梁,一定要做好媒體的工作,確保這次的事件不要造成惡劣的影響。”
  梁松點了點頭,臉色卻不好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想堵住媒體的喉舌並不容易,梁松能夠預見到”恐怖事件雖然結束,可是他的任務沒有結束,如果因此而產生了不良影響,他可能要承擔責任。
  多數領導心裡都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這麼大的事情最後民眾中有兩人死亡,五人受傷,各方面的損失不算太大,而且這件事和韓國方面有著直接的關係,外交上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徐光然首先來到韓國商貿團下榻處去慰問,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陪同他和金尚元見了面,徐光然客套了一番,金尚元也表現的十分豁達,之後徐光然又探望了東江市招商辦副主任梁曉鷗,梁曉鷗的情緒還是有些不穩定,說著說著話又哭了起來。
  離開梁曉鷗的房間,徐光然緊皺眉頭,向身邊的夏伯達道:“這個張揚啊,人家東江招商辦的事情他也要管!”所有人都沖這句話中聽出了徐光然對張揚的不滿。
  夏伯達道:“他也是熱心,就算他不幫忙安排,韓國商貿團還是會來靜海韓國商貿城參觀的。”夏伯達對這件事清楚得很,張揚在其中並沒有做錯什麼,無論他來與不來。韓國商貿團都會來,東江招商辦早就安排好了日程,韓國商貿城的恐怖事件註定要發生的,張揚只是湊巧被卷了進去。
  王廣正一旁道:“如果沒有張主任捨己救人,大家都完了。”換成過去王廣正是不敢在領導面前說這種話的。可是今天的事情過去之後,王廣正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他忽然看清了自己的政治方向,當了這麼多年的領導幹部,他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以身作則。什麼叫大無畏。
  徐光然道:“張揚呢?我怎麼沒見到他?”
  王廣正道:“出去吃飯了!”

  “出去吃飯?”徐光然頗感詫異,這廝倒是有閒情逸致,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還能夠吃得下去。他的秘書道:“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徐光然搖了搖頭道:“不用,他又不是不上班!”
  夏伯達冷眼看著徐光然,看來徐光然和張揚之間的矛盾已經越積越深。再無緩和的餘地。
  徐光然又提議道:“咱們去靜海人民醫院探望一下傷者。”
  前來的領導都沒有說話,全都明白現在探望和慰問只不過是走個形式,徐書記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補交功課,不想落他人口舌。
  領導們上了車,離開了靜海一招,車開了沒多遠,就看到遠處,一男一女坐在沙灘上吃著燒椅,男的正是張揚,女孩兒極其漂亮。
  夏伯達看到了沒吭聲,他看了看徐光然,發現徐光然的目光也盯著那沙灘上的燒烤攤兒,徐書記肯定也看到了,不過徐光然也沒說話。心中暗道,張揚啊張揚,你小子真是自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有閒情逸致哄女孩子,有沒有一點黨員幹部的覺悟性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金敏兒追問道。
  張揚笑了,拿起那杯酒喝幹:“很像,你們真的很像!”他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星辰,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春雪晴正在天空中的某處靜靜看著他。
  金敏兒從張揚的眼光中意識到了什麼,她沒來由感覺到一種委屈,張揚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會想起春雪晴,直接的表現就是。這廝多數時間精神都不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金敏兒道:“你又想起了她?”
  張揚笑道:“沒有,我在想別人說我是個掃把星不是沒有理由的,我到哪兒都有事情發生。”
  金敏兒不禁莞爾:“在南錫當體委主任感覺怎樣?”
  “感覺好極了!”
  金敏兒往空杯子裡倒酒,不知不覺一瓶二鍋頭已經見底,金敏兒的俏臉上飛起兩片誘人的紅霞:“體委主任只是你的幌子,你是個007,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前,是不是就已經有所覺察?”金敏兒始終認為張揚是個特工,她甚至覺著張揚事先就已經洞悉了這次的恐怖行動。
  張揚笑道:“今天的事情,我根本就是誤打誤撞,東江招商辦主任雷國滔以私人的關係找到我,讓我幫忙安排靜海方面的接待。我本來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搭個順風車,給韓國商貿團的各位企業家宣傳一下我們南錫的狀況,增進大家對南錫的一些瞭解。湊巧能弄點投資,可沒想到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投資沒弄成,差點把命還給搭進去。”
  金敏兒聽他說得有趣,禁不住格格笑出聲來,很少見到張揚這麼樂觀的人。
  張揚望著金敏兒的俏臉,低聲道:“其實就算沒有雷國滔那檔子事兒,如果我知道你被困在這裡,一樣會來!”
  金敏兒咬了咬櫻唇,芳心中的溫馨無聲浸潤開來,很快就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幸福感,她小聲道:“我相信!”
  第二天一早,韓國商貿團的所有成員就在軍警的護送下乘車離開靜海返回東江,張揚並沒有去送行。他不喜歡送別的場面,對著浴室鏡子塗抹好身上的傷痕,穿好衣服來到窗前,看到金尚無和啥敏兒一起正走上客車,金敏兒不時的回過頭張望著,顯然在尋找著他。
  張揚笑了笑,他默默向金敏兒揮了揮手,這個可愛的韓國女孩對自己真是不錯。
  張揚對這鏡子看了看,臉上還是有幾道傷痕,不過好在沒破相,想起昨天的那場生死激戰仿佛在夢中一樣。張揚長舒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此時響起敲門聲。
  他走過去開了門,卻是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
  張揚端起桌上的紅茶喝了一口道:“他們走了?”
  王廣正點了點頭道:“走了,一切還算順利。”
  張揚笑道:“可惜沒有把那幫恐怖分子一網打盡。”
  王廣正道:“昨晚徐書記和夏市長都來了,他們提到過你。”
  張揚不以為然道:“估計他們心裡對我都相當的惱火,認為我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大麻煩。”
  王廣正笑了,他搖了搖頭道:“其實這件事就算你不插手,一樣會發生,韓國的那幫恐怖分子早就策劃好了在商貿城動手。”
  張揚道:“可惜領導們不這麼想,他們最怕發生事情。有了事情他們想得不是怎樣去解決,而是想著怎樣去推卸責任。”
  王廣正沒跟著說話,他認為張揚對領導們的看法有些偏頗,南錫市的領導們應該沒有他說得那麼不堪。
  張揚道:“上午有什麼安排?”
  王廣正道:“休息,昨天這一天我折騰的夠嗆,昨晚都是硬撐著在工作,如果我不是什麼領導幹部早就趴下了,真的,我也害怕,我特別佩服你,在昨天的那種狀況下能夠表現出這樣的鎮定。”
  張揚笑道:“面對真槍實彈誰不害怕?我也怕,可我要是不站出來,咱們幾千號人難道就坐在那兒等死?幾個高麗棒子跑到咱們中國的地盤上製造事端,這口氣咱們不能咽下去,說什麼都得把他們給打回去。”
  王廣正笑了。
  張揚起身道:“既然沒什麼事,陪我去看看水上運動中心,我看完進度就回去。估計那幫領導都琢磨著找我問話呢。”
  王廣正實在佩服張揚旺盛的精力,整個上午他陪著張揚在靜海水上運動中心視察了一圈,靜海水上運動中心的基礎建設已經全部完工,裝修和設備安裝也就要完成,比起南錫的新體育中心。這裡的進度顯然要快上許多,張揚對建設的情況表示滿意,他在現場拍了一些照片,準備拿回去供南錫有關方面學習觀摩,按照張大官人的話來說,要讓南錫的那幫建築商集體組織到這裡來參觀,看看靜海這邊的工程進度,再看看他們自己,乾脆一頭撞死得了。
  當天中午張揚就返回了南錫,發生在靜海的這起恐怖事件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浪,這和當局對消息進行嚴密封鎖有關,相關媒體報導全都對這件事進行了淡化,將這次的恐怖事件說成了一次火災。除了南錫少數領導人之外,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張揚就在現場,而且正是這廝最後關頭開著那一卡車炸藥,拯救了現場幾千人的性命。
  很少出席南錫市常委會的軍分區司令劉恒,今天也來到了南錫市委,他是特地向各位常委通報這件事的,其實大體的情況各位常委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劉恒也沒有過多的說起細節,只是簡略的綜述了一遍,最後強調道:“張揚同志在這次的事件中表現出了一個優秀共產黨員的過硬素質,正是他的大無畏精神,才成功的挫敗了恐怖分子的陰謀,對於張揚同志的英勇事蹟,我們一定要給予嘉獎。”
  宣傳部部長梁松笑道:“可這件事好像不適合公開表彰吧,我們對外宣稱只是一起失火事件,表彰張揚同志,豈不是要把事件的真像說出?”
  劉恒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提出一個建議,像張揚這種優秀的國家幹部,我們可以採用其他形式的表彰嘛,聽說張揚同志是體委主任,現在他的正處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我建議是不是可以在行政上給予他一些補償,這也是一種表彰啊。”
  組織部長何英培在坐下悄悄踢了紀委書記李培源一腳,李培源向他看了一眼,心中頓時明白,何英培這個老狐狸還是不想說話,這會兒要他站出來,李培源道:“我贊同劉司令的提議,其實張揚這種優秀的年輕幹部,早就該得到組織上的肯定,體委主任本來就應該享受正處級待遇。”
  市長夏伯達這會兒也跟著點了一把火:“我也贊同劉司令的意見,張揚這次立功不小啊,拯救了幾千人的性命,挽回了國家的顏面。而且更難得的是,他絲毫不驕傲,沒有宣揚自己的功勞,做了這麼大一件好事,還能夠保持沉默,這樣的風格是值得肯定的,是值得廣大年輕黨員幹部好好學習的,我認為應當馬上解決張揚同志的待遇問題。”
  市委書記徐光然呵呵笑了起來:“劉司令,我覺著這樣的表彰不夠啊,其實張揚的正處問題,已經解決了,何部長一直在辦。”他轉向何英培道:“老何啊,不是我說你,工作效率也太低了。”
  何英培心中暗罵,我操你大爺,當初不是你讓我壓一壓的嗎?現在怎麼又賴到我身上了,可心中罵歸罵,這個黑鍋還是得背,徐光然畢竟是市委書記,總不能當面拆穿他,何英培笑道:“已經解決了,正準備下文呢,誰想劉司令這又提出來了。”
  劉恒笑道:“看來是我多說了!”

卷六 第563章 導火線
  徐光然的心情並不好,引起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張揚,而是通過這次常委會,他忽然發現了很多的挺張派,這在過去是沒有過的,表面上看是一件小事,可仔細一琢磨,這件事並不尋常,意味著他的權威開始受到了質疑和挑戰。
  副市長龔奇偉偏偏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徐光然,他是專門為了體育場地塊的出讓一事過來的。
  徐光然聽龔奇偉又談到了體育場地塊的事情,不覺皺了皺眉頭道:“奇偉同志,這件事常委會已經決定了,就不用再討論了。”
  龔奇偉道:“徐書記,我想耽誤您一點時間,把這件事的利害說一下。”
  徐光然道:“你想說什麼我都明白,可深水港那邊等待用錢,已經不能再耽擱了,如果拖延下去,造成的損失只會更大。”
  龔奇偉道:“徐書記,我們並不是只有一種籌資途徑,未必把眼光局限在外資。”
  徐光然道:“短時間內到哪裡籌措這麼多的資金?你有這個本事嗎?”
  龔奇偉道:“我可以試試。”
  徐光然呵呵笑道:“奇偉同志,革命工作來不得半點兒戲,試試?深水港這麼大的工程你居然跟我說試試,出了任何的差錯都會給國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龔奇偉道:“體育場地塊以這樣的方式出讓給星月集團,對國家也是一種損失,從眼前來看,可能損失不是太大,可是從長遠的觀點來看,損失是不可估量的,而且他們提出這樣的要求,將我們政府的尊嚴置於何地?”
  徐光然臉上的笑容倏然收斂,龔奇偉的這番話在他看來充滿了對自己權威的挑釁,更是對自己領導能力的一種否定,徐光然的心情原本就不好,龔奇偉的這番話明顯把他觸怒了,徐光然冷冷道:“尊嚴可以當飯吃嗎?”
  龔奇偉意識到自己已經觸痛了徐光然的逆鱗,可是他並沒有感到害怕,事實上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乾脆全都說出來。龔奇偉道:“那要分清是大我還是小我,小我可以為大我犧牲尊嚴,但是大我的尊嚴絕不容許受到任何的侵犯!”他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徐光然的眼皮沒來由跳了一下,他再也壓制不足內心的接怒,大聲道:“你是在指責我咯?你是在說我損害國家的利益?”
  龔奇偉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說可能徐書記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徐光然道:“你看到的東西,我會看不到?星月的要求很過分,我知道,可是土地出讓給他們,仍然是南錫的,在我們的土地上我們就有權說話,我的讓步也是暫時的。”
  龔奇偉道:“吸引外資並不是唯一的途徑,當初我曾經有個提案,為什麼不可以考慮聯繫兄弟城市?深水港建成之後獲利的不僅僅是我們南錫,對周邊城市都有著相當的吸引力。”
  徐光然猛然將手中的茶杯扔到了地上,長久以來他給人的印象都是溫和的,像今天這樣失去常態還從來沒有過。
  龔奇偉愣在那裡。
  徐光然嘴唇緊緊抿在一起,他的雙目中佈滿了血絲,指著龔奇偉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給我出去!”
  龔奇偉點了點頭,他低聲道:“徐書記,你應該重新考慮一下這件事。”
  “出去!”
  徐光然的憤怒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龔奇偉的提議觸及到了他的心理禁區,深水港工程是南錫和嵐山鬥爭勝利的結果,誰都知道這是一個顯赫的政績,誰都想把這個輝煌的榮譽鐫刻在自己的政壇之路上,龔奇偉的提議是徐光然無法容忍的,深水港進行到現在,如果讓嵐山加入,別人會怎麼想?領導會怎麼想?人家會認為他徐光然無能,玩不轉這麼大的工程,所以才會向嵐山求助,以後政績屬於誰?他的面子往哪裡擱?龔奇偉作為一位南錫市副市長竟然提出這樣的建議,他顯然沒有把集體榮譽放在心上。
  徐光然不知道龔奇偉哪來的這番勇氣,今天的這番話等於走向自己的公然挑戰。徐光然不認為利用外資有什麼錯誤,外商投資南錫,看重的自然是豐厚的利益回報,這個世界上沒有傻子,別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投資給你,星月想要體育場地塊的原因就在於此,星月投資開發本身並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他們想不花一分一毫取得體育場地塊,表面上給出的五千萬只是一個空頭支票,徐光然開始的時候也考慮到了政府尊嚴的問題,可想到了深水港,想到了即將到來的大筆投資,決定將體育場地塊出讓給星月,他也是花費了一番痛苦掙扎的。可是從龔奇偉的話中,他感覺到自己被多數人曲解了,在別人的眼中自己是個置政府尊嚴於不顧的市委書記,這讓徐光然難以忍受。
  龔奇偉離開市委書記辦公室的時候,陳浩也過來見徐光然,和他擦肩而過,陳浩明顯看出龔奇偉的臉色很難看,他跟龔奇偉打了個招呼,龔奇偉這才反應了過來,向他笑了笑,笑得相當勉強。陳浩推測到龔奇偉肯定挨批了,他心裡不禁生出一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陳浩走入徐光然的辦公室內,首先觀察了一下徐書記的臉色,他雖然不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物,可這麼明顯的事情還是能夠注意到的,秘書正在一旁掃著地上的玻璃碎屑,陳浩不用問已經猜到剛才發生的情景,徐書記一怒之下摔了杯子,這在他的印象中還是從沒有過的事情,陳浩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徐書記。
  徐光然嗯了一聲,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低聲道:“星月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陳浩道:“明天我們要簽署土地轉讓協議,他們承諾本周深水港的二期投資就能夠到位。”
  徐光然用手揉了揉眉間,低聲道:“外面的閒話是不是很多?”
  陳浩道:“沒什麼閒話。”
  徐光然搖了搖頭,仍然閉著眼睛:“我知道體育場土地轉讓給星月,一定遭到很多人的非議,外面不可能沒有閒話。”
  陳浩道:“說閒話的都是一些目光短淺的小人,他們不知道您做出這個決定是為了大局考慮,是為了南錫未來的發展考慮,徐書記,你辛苦了,為了南錫的發展承受了不少的委屈。”
  徐光然歎了口氣道:“自從我走上這個位置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一個領導不被人非議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的身邊全都是溢美之辭,那麼他更應該好好檢討自己了。”
  陳浩臉上有些發燒,徐光然這句話好像在提點自己。
  其實徐光然並沒有這個意思,現在他也沒有提點陳浩的心境,徐光然道:“深水港資金到位之後,建設進度一定要跟上,現在很多人都質疑我們南錫建設深水港是不是正確,只有用事實說話,用工程說話才能堵住他們的嘴巴。”
  陳浩道:“徐書記,您放心,我一定抓好深水港工程,絕不會讓你失望。”
  徐光然望著陳浩打心底又歎了口氣,陳浩這個人做事不可謂不認真,可惜他的能力擺在那裡,和已經去南錫擔任市長的常淩空根本無法相比,先天不足真的很難改變。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徐光然不會把深水港的事情交給陳浩。徐光然道:“剛才我和奇偉同志談過,他分管的工作過於繁重,我看他很難兼顧體育工作,省運會即將到來,我們南錫作為東道主不容有失啊。”
  陳浩微微一怔,龔奇偉現在分管的就是體育文化,徐光然還說他的工作過於繁重,這不是笑話嗎?明顯是龔奇偉得罪了徐書記,徐書記要削他的權,聽徐光然的意思是想把龔奇偉從體育這塊地方踢出去,陳浩建議道:“我看海波同志不錯,咱們的省運會不是想體育搭台,經濟唱戲嗎?乾脆讓海波同志兼管這一塊兒,一方面可以增進企業文化的作用,也能減輕奇偉同志的負擔。”
  徐光然點了點頭道:“這個建議不錯!”
  夏伯達聽說龔奇偉連分管體育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多少有些氣悶,你徐光然的手臂伸得也太長了吧,可夏伯達本身和龔奇偉的關係也不怎麼樣,為龔奇偉去和徐光然理論,好像沒有這個必要。他把市里的意見轉述給了龔奇偉,對龔奇偉只能報以同情。
  龔奇偉對這個決定並沒有感到意外,從他對徐光然說出那番話開始,他就已經考慮到了自己有可能面對的麻煩,徐光然剝奪他分管體育的權力,就是想他不要在體育場地塊上提意見,就是要把他從這件事中踢出去,龔奇偉感到的只是深深地失望,作為一位市委書記,徐光然的格局顯然比他預想的還要小許多。
  夏伯達充滿同情的望著龔奇偉道:“奇偉同志,市里考慮到你工作過於繁重,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你認為怎麼樣?”
  龔奇偉反問道:“夏市長認為我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生氣?”
  夏伯達無言以對。
  龔奇偉道:“如果市里抱著為我減輕工作負擔的目的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工作非但不繁重,而且很清閒。我的體力和精力都允許我負擔更繁重的工作,但是作為一位下屬,我尊垂領導的決定,無論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有些話我該說的還是要說,我認為市里在深水港的決策上已經出現了重大的失誤,如果這樣繼續下去,只會給國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夏伯達歎了口氣道:“奇偉同志,你說的有些意見我也認同,可是很多方面我說了不算啊。”
  龔奇偉望著夏伯達心裡充滿了鄙夷和不屑,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夏伯達的圓滑有餘魄力不足,真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能夠混跡在市長的位置上,他的不作為造成了徐光然越發的強勢,造成了南錫目前的一言堂,市級領導層沒有反對的聲音,這根本就是一種畸形的政治現象。
  龔奇偉淡然笑道:“我說了更不算,可是該說的我還要說!”
  夏伯達焉能聽不出龔奇偉在影射自己的軟弱,可夏伯達並不認為自己軟弱,他認為自己才是政治智慧,避其鋒芒,看到徐光然走出了昏招,他才懶得去提醒,由得他錯下去,沿著這條錯誤的道路走下去,他徐光然自己種下的苦果自己去吃。夏伯達卻不知道,自己只從政治的角度上去考慮,只想著看政敵的笑話,他卻沒有過多的考慮到這樣下去會給南錫帶來怎樣的損失。
  龔奇偉昂頭挺胸的走出了市長辦公室,他終於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可是現實顯然是冷酷的,徐光然把他的合理建議當成了是對他權威的挑戰,而且馬上下手將他推出局外。市長夏伯達的態度更是讓他心寒,關係到南錫前途命運的大事,身為市長,仿佛和他毫無關係,不知夏伯達的內心深處究竟作何感想?
  楊寧悄悄走到書房,房門仍然緊閉著,站在門外就可以聞到裡面的煙味兒,她皺了皺眉頭,雙眸中籠罩上一層深重的憂鬱,丈夫一定又遇到了挫折,本就不得志的仕途最近好像變得越發的黯淡,這種時候,她不知怎樣去規勸他。
  女兒龔雅馨來到母親身邊,趴在母親的耳旁小聲道:“媽,我爸是怎麼了?”
  楊寧食指豎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女兒悄悄退到一旁,低聲道:“讓你爸好好靜一靜,工作上可能遇到不順心的事兒了。”
  龔雅馨道:“十有八九被領導批評了,當市長有什麼好?我爸這麼有本事還不如去做生意,省得受那麼多悶氣。”
  楊寧道:“小丫頭家你懂什麼?大人的事情你別跟著摻和。”母女倆說這話的時候,龔奇偉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太多的異常,向妻子笑了笑,然後伸手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頂,輕聲道:“我出去散散步。”
  “還沒吃飯呢!”楊寧關切道。
  龔奇偉笑道:“我出去隨便吃點。”
  楊寧於是不再說話,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自己的丈夫,丈夫很少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到家裡來,他之所以不願留在家裡吃飯,是不想把這種不悅的情緒帶給家裡,感染到家人。
  龔雅馨慌忙取了大衣,為父親披上,輕聲道:“爸,外面冷,你早點回來!”
  龔奇偉望著女兒又看了看妻子心中感覺到一陣溫暖,他微笑道:“放心吧,我儘量早點回來。”
  龔奇偉離開了家門,他卻沒有想好去哪裡,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老體育場,隔著馬路眺望著暮色中的體育場,體育場和市中心的直線距離還不到1公里,但是中間有一條西淩河,龔奇偉曾經勾畫過南錫市的藍圖,要在這裡修建一座橋樑,打通體育場和中心廣場這條通路,這樣就可以將商業中心一直擴展到這裡,到時候這片土地的價值將呈幾倍幾十倍的上漲。星月集團無疑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才會提條件,要求拿下這塊地。
  龔奇偉認為這塊土地明顯被賤賣了,五千萬,而且是空頭支票,一個擁有強大發展潛力的地塊就這麼被出讓了,他感到心痛,只有真真正正把腳下的土地當成自己的一部分,才能體會到他此時的痛楚。
  一輛皮卡車扯住了他的視線,龔奇偉看到了張揚燦爛的笑臉,那張臉上明顯還有許多未愈的傷痕。張大官人樂呵呵道:“龔市長,這麼好的興致,來我們這裡視察工作啊?”

  龔奇偉笑了笑:“可能是最後一次來了。”
  張揚微微一怔,從龔奇偉的話中他聽出有些不對頭,他低聲道:“上車,我請你吃飯!”
  龔奇偉提議道:“去鳳眼湖水街吃飯吧。”
  張揚道:“好啊,咱們去吃朱老三砂鍋!”
  到了朱老三砂鍋居,龔奇偉方才知道張揚在這裡的待遇非同一般,朱老三把他們請到樓上,咧著嘴樂道:“張主任,您稍等,我馬上給您弄幾個可口的小萊。”
  張揚笑道:“對了,去老莊那裡切點熏鴨,味道還真是不錯。”
  朱老三笑道:“張主任,今晚算我請!”
  張揚道:“不行,你要是老這樣我就不來了,給我精心弄幾個小菜,錢我來付!”
  朱老三也不和張揚爭,不多時麻利的端上來四樣小菜,張揚自帶了兩瓶茅臺,打開一瓶給龔奇偉倒上,微笑道:“龔市長,今天情緒不高啊。”
  龔奇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夾了顆茴香豆放在嘴裡,歎了口氣道:“徐書記讓我以後不用再分管體育了。”
  張揚有些錯愕,酒杯停頓在嘴邊:“憑什麼啊?”
  龔奇偉道:“我針對深水港提出了幾各意見。”
  張揚道:“那他也不能公報私仇啊!”
  龔奇偉微笑道:“不是什麼公報私仇,政治上的見解不同罷了。我也沒什麼遺憾,該說的話我都說了,領導不接受,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張揚道:“省裡難道看不到?誰在為南錫考慮,誰在為了政績犧牲國家利益,他們看不到嗎?”
  龔奇偉和張揚碰了碰酒杯,兩人同時飲盡,龔奇偉道:“每個人的政見不同,我們認為正確的事情,不一定可以得到他們的認同。”
  張揚道:“可是星月集團在深水港的事情上做文章,利用投資要脅政府,這不僅僅是觸犯利益的問題,而是對我們政府尊嚴的挑戰,這件事不能讓步。”
  龔奇偉道:“也許領導們認為,有些讓步只是政治上的一種技巧和手段。”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不覺著他們有什麼政治技巧,無非是怎樣最大限度的保證自身的政治利益不被侵犯。根本就是自私,考慮的不是國家不是人民而是他們自己。”張揚說著說著就激動了起來:“不行,我明天就去東江,不信這件事掰扯不出一個理來。”
  龔奇偉搖了搖頭道:“算了,領導有領導的考慮,我見過喬書記,事情我說得已經很明白,平海這麼多事,喬書記不可能每件事都管得到。”
  張揚道:“這不是小事,是關係到南錫發展的大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龔奇偉還想說話,他的電話突然響了,他拿起電話,看到一個陌生的號碼,從區號看應該是從東江來的,龔奇偉接通了電話:“喂!哪一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我是喬振梁!”
  龔奇偉根本想不到省委書記喬振梁竟然會親自給他打電話,他整個人激動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喬書說……您……”
  喬振梁道:“在幹什麼?”
  龔奇偉看了張揚一眼,老老實實回答道:“喝酒!”
  喬振梁笑了起來:“跟誰?”
  龔奇偉道:“張揚!”
  張大官人聽龔奇偉喊出喬書記已經猜到是喬振梁的電話,馬上意識到這件事極有可能出現轉機,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笑眯眯望著龔奇偉。
  喬振梁道:“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好啊!”
  龔奇偉有些不明白,喬振梁為什麼要說好啊,難道他也贊成把自己拿下來。
  喬振梁道:“做工作就要有魄力,要頂得住壓力,看來光然同志也意識到你分管體育工作並不合適,想給你加擔子啊,小龔,好好幹,希望你能負擔起建設深水港的重任,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說完喬振梁就掛上了電話。
  龔奇偉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是喜是憂,短時間內無法消化喬振梁傳遞給他的意思。
  張揚充滿好奇道:“喬書記怎麼說?”
  龔奇偉道:“他說希望我能夠負擔起建設深水港的重任。”
  張揚一聽就樂了:“恭喜,恭喜,喬書記肯定關注咱們這邊的事情了,他準備把深水港工程交給你。”
  龔奇偉道:“可徐書說……”
  張揚笑道:“徐書記?徐書記大得過喬書記嗎?”
  徐光然當晚接到了省組織部長孔源的電話,孔源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質問:“光然同志,我聽說南錫市的領導層分工有了一些變動。”
  徐光然內心一沉,他馬上就想到了龔奇偉,想不到這件事這麼快就傳到了省裡,難道是龔奇偉對自己的決定不服氣,所以他告到了省裡?按理說省裡的反應不該這麼快。徐光然的語氣透著對領導的尊敬:“孔部長,為了南錫市的領導層工作更有效率,為了更好的發揮幹部的主觀能動性,所以我們對領導班子的分工進行了部分調整,這也是徵求了常委和本人意見的。”
  孔源笑了一聲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隨口問一問,下午喬書記還專門誇獎了你,說你知人善任,向龔奇偉這種有能力的幹部,就應該把他放在更能發揮能力的地方。”
  徐光然徹底懵了,他不是傻子,當然聽得出孔源話裡有話,他正要解釋。
  孔源又道:“喬書記說了,市委班子不應該頻繁變動,龔奇偉畢竟年輕,工作經驗方面還是不如一些老同志,陳浩同志剛剛擔任常務副市長不久,工作能力有待考驗,還要給他證明自己的機會嘛,就我個人而言也不贊同你過於頻繁的調整。”
  徐光然愣了:“孔部長,我有些不太明白啊。”
  孔源微笑道:“你怎麼會不明白,你是老同志了,心裡有數的很,要考慮到陳浩同志的感受,不可以一棍子把人打死,光然同志,我和喬書記商量了一下,常務副市長還是由陳浩同志繼續擔任,省運會就在眼前,必須要有一個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同志壓陣,我看體育方面的工作還是陳浩同志親自抓才好,喬書記很重視這件事哦!”
  徐光然聽到這裡已經基本上明白了,自己下午才做出的調整,這麼快已經被省裡知道了,孔源打電話給自己,說話透著和氣,可其中充滿了威脅的味道,幾乎每句話都把喬書記提出來,這絕不是偶然,陳浩和這件事壓根沒有關係,孔源三番兩次的提起陳浩,徐光然忽然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他感到胸口很悶,幾乎就要透不過氣來。他想要解釋:“孔部長……”
  孔源卻不想給他解釋的機會:“光然同志,下午喬書記還誇你來著,說你執政經驗豐富,在對幹部的任用上很有一套,讓陳浩和龔奇偉進行位置上的調整,能夠讓他們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力量,這就是執政的藝術,省運會擔子不輕,交給陳浩這樣穩重的同志才合適嘛,讓龔奇偉這樣的年輕幹部去深水港工程中錘煉,有助於他的成長,但事情要一步一步的來,不可以操之過急。光然同志,我的話你明白嗎?”
  孔源把話都說到了這種地步,徐光然又怎會不明白,想不到他只是針對龔奇偉的分工進行了一個很小的調整,拿下了他的體育分管權而已,竟然驚動了省裡,驚動了省委書記喬振梁。
  他對這一事件不僅僅表現出關注,而且通過孔源已徑直接干涉了。
  徐光然從中嗅到了一個危險的信號,省委書記喬振梁對自己一定極其的不悅,他甚至不樂意和自己直接通話,這番話都要通過組織部長孔源來轉述,孔源的這番話充分領會到了喬振梁的用意,說得徐光然心驚肉跳,其中威脅的含義不言自明,喬書記要把陳浩從深水港工程中踢出去,讓他去分管體育,而讓龔奇偉去接手陳浩負責的深水港,而且孔源的言語中流露出威脅之意,省裡已經給他保留了顏面,他們甚至可以直接將陳浩的常務副市長免去,改捧龔奇偉。徐光然聽完孔源這番話,他手足冰冷,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對龔奇偉下手。
  徐光然是個成熟的政客,在危險來臨的時候他懂得調整自己的情緒,他很好的控制了內心中的恐慌和失落,微笑道:“孔部長,我明白,我本想等調整過後才向省裡彙報,想不到你們這麼快就知道了,而且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徐光然的內心中透著苦澀。他很想反抗,可這件事由不得他反抗,孔源只是一個傳話者,真正做出決定的人是省委書記喬振梁。
  孔源哈哈大笑,臨掛上電話的時候,仍然不忘道:“到底是老同志,政治覺悟就是不一樣。”
  徐光然茫然放下電話,內心宛如灌了鉛一般的沉重。雖然喬振梁是省委書記,可是一個省委書記如此明目張膽的干涉地方職能分工的事情很少見,這件事證明喬振梁對南錫目前的現狀相當的不滿,正是徐光然對龔奇偉出手這件事成為了他干預地方政權的導火索。徐光然不清楚龔奇偉什麼時候和喬振梁搭上了關係,難怪龔奇偉今天膽敢在自己的面前說出那番話,敢情是身後有省委書記給他撐腰。
  徐光然不能不認真考慮這件事,喬振梁對龔奇偉的力撐,從另一個方面說明,龔奇偉的觀點已經獲得了喬振梁的首肯,從徐光然個人的角度出發,深水港是南錫的深水港,而喬振梁而言深水港是平海的深水港,至於深水港建在南錫還是嵐山,又或者兩座城市聯合建設對他來說都沒有關係,只要深水港建在平海,就沒有任何的分別。
  徐光然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省委書記喬振梁出手干涉南錫的政事,絕不是一時興起,他那種級別的官員,做任何事都會經過深思熟慮,都有明確的政治目的,孔源是一個傳話者,而徐光然無論情願還是不情願,他必須要充當那個執行者,他必須要執行喬振梁的命令,不然就意味著和喬振梁作對。
  孔源的這個電話徹底打亂了徐光然的佈局,深水港交給不聽話的龔奇偉,而常務副市長陳浩卻被踢到分管體育,以陳浩的能力很難降住張揚那個混世魔王,想起張揚,徐光然不由得又有些頭大了。自從這廝來到南錫之後,在不知不覺中一切朝著不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深水港,一想到深水港徐光然的內心中就忍不住感到一陣疼痛,這個他一手促成的重大專案,一個讓他受用無盡的政績工程,現在就要交給龔奇偉,他怎能甘心,可是喬振梁已經表明了態度,他該怎樣做才能扭轉現在的局面。
  孔源給徐光然打完電話之後,馬上就給喬振梁掛了一個電話,笑道:“喬書記,您的意思我已經轉達到了。”
  喬振梁微笑道:“辛苦了!”
  孔源道:“其實徐光然的工作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這個人在南錫這些年幹得還不錯。”
  喬振梁笑道:“老孔啊,你以為我想要干涉南錫的政局嗎?我只是覺著龔奇偉有些能力,應該把他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年輕幹部多給點考驗總是好事。有道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以後怎麼樣,全看他們自己了,我才懶得管他們的閒事,我要的是經濟資料,不管是誰,無法交給我一份滿意的成績單,我可以讓他上去,一樣可以讓他下來。”
  孔源也跟著笑了一聲,心說你不想管閒事才怪,手都直接伸到南錫領導層內部了,孔源也感到很不解,這個龔奇偉究竟是什麼人物,為什麼能夠得到喬振梁這樣的重視?據他所知,喬振梁和龔奇偉好像沒有什麼太深的關係。
  喬振梁道:“老孔啊,幹部的考察和任用你可得給我好好盯緊了,這些幹部一定要嚴格要求,他們掌握的是一方百姓的命脈,他們要是不好好幹,倒楣的是老百姓,吃虧的是國家啊。”
  孔源道:“喬書記放心,我會加強幹部的選拔制度,不會讓一個平庸無能之輩混跡在平海的官場之中。”說這句話的時候孔源自己都覺著有些臉紅,可能嗎?不可能!
  龔奇偉喝了不少酒,他和張揚談了許多,談了他對深水港的計畫,談了他對南錫未來發展的看法,談了他的抱負。

  張大官人很少佩服別人,可聽到龔奇偉的宏圖大計,他發現龔奇偉真的是一個難得的領導者,他有能力有抱負,對南錫的未來發展有著極其清晰的計畫哼,更難得的是他擁有著超人的氣魄和膽色,這些年他一直處在徐光然的陰影下,沒有施展抱負的機會,希望喬振梁的介入,能夠讓龔奇偉真正擁有深水港的指揮權,能讓他得以施展自己的抱負。
  兩瓶酒喝得乾乾淨淨,龔奇偉看了看時間,他起身道:“我得回去了,太晚了你嫂子會擔心的。”
  張揚笑道:“我送你!”
  龔奇偉搖了搖頭道:“你也喝了不少酒。”
  張揚道:“我酒量大得很,放心吧!”
  龔奇偉上了張揚的皮卡車,張揚啟動引擎的時候,龔奇偉說了一句話:“如果深水港的指揮權交給我,我會暫停深水港建設。”
  張揚微笑道:“星月集團的投資你不打算要了?”
  龔奇偉道:“建設深水港本身是一件大好事,深水港建成必然利國利民,帶動周邊經濟,但是南錫市本身的財政無法支撐這麼大的工程,過度的依賴外資才造成了目前的困境,我會讓這些投資商明白,是我們給了他們賺錢的機會,我們才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張揚大聲贊成道:“早就該如此,這幫投資商都是蹬鼻子上臉的角色,你越給他臉,他越得瑟,提條件,提他媽的條件,愛投不投,不投滾蛋,依著我的脾氣,首先就要追究星月違約的責任,他們以為有兩個錢了不起?當初簽訂合約就應該按照合約辦事,既然他們違約在先我們就有權解除合同。”
  龔奇偉雙目一亮,他很認真的對張揚道:“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以犧牲國家尊嚴為代價去換取經濟上的利益,因為那種利益肯定是短暫的不長久的,只有建立在平等互利基礎上的合作,才會穩定而長久!”

卷六 第564章 變數
  張揚把龔奇偉送到他家的樓下,正看到楊中母女兩人一起走了出來,張揚笑道:“趕緊回去吧,嫂子都出來找你了。”
  龔奇偉笑了笑,望著遠方妻子和女兒的身影,心中升起一絲歉疚,他心情不好出門散心,卻沒有考慮到家人的感受,想必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家人一定不會安心,龔奇偉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張揚也下車向楊寧笑道:“嫂子,出來接龔市長啊。”
  楊甯溫婉笑道:“不是,我帶著雅馨出門散散步。”
  張揚一聽這就是藉口,他也沒必要點破,笑了笑,辭別龔奇偉一家,轉身上車走了。
  龔奇偉來到妻女的身邊,女兒雅馨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母女倆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楊寧道:“喝酒傷身,你已經不再年輕了。”
  龔奇偉笑道:“在幹部隊伍中我還屬於年輕的。”
  龔雅馨眼圈有些發紅:“爸,以後別一聲不吭的走出去了,我和媽媽都很擔心你。”
  龔奇偉伸手捏了捏女兒粉嫩的臉蛋兒,張開臂膀,一手攬住妻子的纖腰,一手摟住女兒的肩頭,楊寧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掙脫了一下道:“你也不怕被別人看到。”
  龔奇偉哈哈笑道:“不怕,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我什麼都不怕!”
  在夏伯達的記憶中,徐光然很少和自己單獨談話,今天徐光然一早就找到了自己,不但如此,徐書記表現出少有的謙虛:“老夏啊,你對深水港的發展怎麼看?”
  夏伯達微笑道:“挺好的!”心中不禁懷疑徐光然的動機,一直以來徐光然都將他排斥在深水港工程之外,生怕自己插手深水港而攤薄了他的政績,可今天居然主動找他談起深水港的事情,夏伯達頓時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空氣,難道徐光然在深水港上的處理已經被省裡察覺到?
  徐光然接下來的話漸漸證實了夏伯達的猜測,徐光然歎了口氣道:“深水港專案從立項到啟動,一直都是常淩空在負責,這麼關鍵的時候,省裡把他調到嵐山擔任市長,這麼大一個攤子,不好收拾啊。”
  夏伯達淡然笑道:“陳浩不是幹得挺好嗎?”
  徐光然道:“這裡只有咱們兩個,說句心裡話,陳浩比起常淩空能力上有些差距。”
  夏伯達雖然對徐光然很反感,可這句話他也是認同的,常淩空能力很強,正是因為如此,他來到南錫之後,在各個方面甚至還不如常淩空這個常務副市長更有權力,一方面有徐光然撐腰,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常淩空的個人能力。
  夏伯達道:“陳浩剛剛接受深水港的管理工作,總得有個適應過程,我們這些當領導的應該多一些耐心。”
  徐光然道:“你覺著龔奇偉怎麼樣?
  夏伯達對徐光然越發警惕了,昨天徐光然才教訓了龔奇偉,今天就來這裡諮詢自己的看法,他究竟什麼目的?難道嫌對龔奇偉踩得還不夠狠,打算再加上一腳嗎?夏伯達道:“奇偉同志工作的熱情還是很高的。”
  徐光然道:“我打算讓陳浩去負責體育工作,龔奇偉比陳浩更年輕,也更有衝勁,老夏啊,是不是把他放在深水港更合適一點?”
  夏伯達沒說話,做出一番深思熟慮的模樣,其實他是在等著徐光然的下文。
  徐光然暗罵夏伯達這只老狐狸,他甚至連意見都懶得發表。
  夏伯達心中暗付,徐光然啊徐光然,你一定是遇到麻煩了,這種時候想把我往渾水裡扯,我理你才怪。
  徐光然道:“老夏啊,你覺著這樣的分工怎麼樣?”
  夏伯達嗯嗯啊啊道:“目前不是在談星月集團的二期投資嗎?臨陣換將好像不太好吧。”
  徐光然道:“昨天龔奇偉找到我談起深水港的事情,我感覺到他的想法很有創意,對這樣有熱情有想法的幹部,我們要給予一定的支持嘛。”
  夏伯達暗道,摔他的也是你,捧他的也是你,天知道你現在捧他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更狠的摔他?這件事和我有關係嗎?我搞我的市政建設,深水港根本就是個渾水港,現在被你弄得一團糟,早先你害怕我分走你的政績不讓我碰,現在遇到麻煩了,又來徵求我的意見?我才懶得管你。
  夏伯達道:“我贊同徐書記的決定。”
  徐光然之所以來找夏伯達,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在懷疑,龔奇偉事件上,夏伯達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別看夏伯達表面上一團和氣,可這廝從來都是一個政治上的老油條,在顧允知身邊磨練了這麼多年,多多少少也學到了顧書記政治上的一些精髓,徐光然早就知道夏伯達對自己不滿,可是在南錫,自己占著天時地利人和,他夏伯達就算是一條過江龍,在這裡也不得不低頭退讓,換成誰處在夏伯達的位置上都不會甘心,可夏伯達這個人很會做表面功夫,每次遇到徐光然都是笑眯眯的,面對他的時候就像相處多年的老友,不明就裡的人絕對猜不到夏伯達內心深處對徐光然的憎恨。一切都是從張揚來到南錫開始,這小子來到這裡仿佛就是為了跟自己作對,徐光然開始的時候認為張揚是夏伯達的一顆棋子,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夏伯達掌控不了張揚,張揚在南錫的主機板表現更像是率性而為。
  龔奇偉的事情驚動省裡之後,徐光然對很多事已經看得清楚了,真正對他不滿的是省裡,省委喬書記對南錫市目前的狀況不滿,所以才有了常淩空的調任,所以才有了力挺龔奇偉,可現在徐光然仍然不會想到張揚的背後有誰在支撐,他也不願去想,誰也想像不到省委喬書記會刻意安排一個副處級幹部來到南錫興風作浪。
  徐光然回到辦公室,常務副市長陳浩已經在裡面等著他,陳浩並不清楚徐書記一大早就把他召過來的原因,還以為徐書記是要強調今天和星月集團簽約的事情。
  徐光然也沒有在陳浩面前刻意隱瞞什麼,開門見山道:“陳浩,經過我們領導層的研究,認為南錫的當務之急就是迎接即將到來的省運會,所以決定從今天起讓你分管南錫的體育工作。”
  陳浩愣了一下,他顯然沒能完全領會徐光然的意思,苦著臉道:“徐書記,一個深水港就讓我精疲力盡了,現在您把體育工作也交給我抓,不是我想推卸責任,可我真的是有心無力啊。”他感到奇怪,昨天徐光然還打算把體育工作交給王海波呢,怎麼一夜過來就變了呢。
  徐光然道:“陳浩啊,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是以後你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體育工作,負責把省運會辦起來,深水港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
  陳浩這下徹徹底底的愣了,瞪大了一雙眼睛,他不明白,徐書記這是怎麼了?怎麼轉了一圈弄到自己頭上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把深水港搞出一點起色,他這邊就一抬腳把自己給踢出局了,陳浩道:“交給誰。”
  徐光然道:“經過領導層的研究,大家一直認為龔奇偉同志比較合適。”
  陳浩心裡這個委屈啊,他差點眼淚就掉出來了,這他媽不是玩兒人嗎?徐書記啊徐書記,咱不帶這樣的,搞了這麼半天你是整我的啊!領導層的研究?我他媽不是領導?你跟誰研究了?常委會我一場沒落,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常淩空走後,你把深水港交給我,我兢兢業業鞠躬盡瘁,為了深水港我一個好覺都沒睡過,我他媽沒功勞還有苦勞呢,你這會兒一句領導層研究就把我給晾了,是不是太絕情了。
  徐光然當然能夠看出陳浩委屈,他也知道陳浩心裡想什麼,歎了口氣道:“小陳啊,省裡打來了電話,喬書記很關注龔奇偉同志。”這句話等於把責任全都推到了上頭,用意走向陳浩表白,省裡發話了,我也無能為力啊。
  陳浩這才明白了,他垂著頭,就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道:“徐書記,我不服啊!”
  徐光然走了過去,來到陳浩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人的腳下是一片坦途,仕途之上磕磕碰碰是在所難免的,其實這屆省運會的意義一點也不比深水港要小,這副擔子也不輕啊。”
  陳浩心說能比嗎?省運會就是個全民娛樂大活動,最多帶點政治意義,辦好了也不見得增加多少政績,辦砸了恐怕要成為平海省的千夫所指,深水港就不同了,建成之後澤被後世,帶來的政治利益可能終生都受用不盡。他這才想起了一件事:“徐書記,我聽說龔奇偉前兩天去了省裡,還受到了省委喬書記的接見。”
  徐光然歎了一口氣,陳浩的這番話說得太晚了,看來龔奇偉是個不安分的傢伙,竟然繞過自己直接去喬振梁反映情況,這才埋下了今天的伏筆。讓他無奈的是,龔奇偉不知是利用什麼吸引了喬振梁,居然獲得了省委書記的賞識。
  陳浩道:“想不到這個人居然這麼卑鄙,盡搞一些小動作。”
  徐光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同志之間要好好合作,千萬不要為一些捕風捉影的小事而產生矛盾。你是常務副市長,南錫市的許多工作都要你親自去抓。”
  這句話等於給陳浩吃了一顆定心丸,他仍然是常務副市長,副市長中他是第一位,只是調整分工,並沒有把他降級,陳浩道:“徐書記,你放心吧,無論讓我幹什麼工作,我都會盡力而為,我當幹部不是貪圖官職,而是要盡可能的多為老百姓做事,多做實事,多做好事。”
  徐光然欣慰的點了點頭,陳浩雖然能力差了一些,可是這個人很聽話,對他來說,一個聽話的部下,比一個有能力的部下更招人喜歡。
  兩人談話的時候,副市長龔奇偉也到了,因為徐光然事先吩咐過,只要龔奇偉來到就讓他進來,所以龔奇偉和陳浩迎了個照面,陳浩見到龔奇偉,打心底感到不舒服,雖然龔奇偉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可他感覺龔奇偉的笑容中充滿了對他的諷刺,很冷淡的嗯了一聲,起身向徐光然告辭:“徐書記,我走了!”
  徐光然知道陳浩心裡難受,也沒有挽留他,本來他還想讓陳浩和龔奇偉當面交接一下工作呢。
  陳浩走後,徐光然向龔奇偉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辦公桌後坐了。龔奇偉下意識的向地面上看了看,昨天徐書記就當著他的面摔了杯子,如今一切都已經恢復了常態,徐光然的臉上也不見任何的怒容,可是龔奇偉仍然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徐光然發自內心的冷漠。他也明白,這次喬書記干涉南錫的政事,徐光然已經徹底把他劃到了對立面,不過龔奇偉從對徐光然提出建議的那一刻起,已經做好了迎接任何風雨的準備。
  徐光然道:“奇偉啊,省委喬書記很欣賞你的建議啊!”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嘴唇似乎在做出微笑的動作,可表現在他的臉上卻是冷笑。
  龔奇偉直言不諱道:“前兩天我去了省裡,湊巧和喬書記見了面,他問起深水港的情況,於是我就把自己的觀點說了一遍。”
  徐光然點了點頭:“很好,如果我們所有的幹部都能夠象你一樣,我們和領導之間的溝通就會變得更容易一些。”
  龔奇偉聽出了話語中對自己的嘲諷,他笑了笑:“徐書記,其實和領導溝通和群眾溝通同樣重要,當幹部的既要獲得老百姓的理解也要獲得領導的支持,只有這樣才能把事情做好。”
  徐光然心中暗怒,這個龔奇偉真是倡狂,居然反過來教訓起自己來了,他也不想和龔奇偉廢話,淡然道:“奇偉同志,經過組織上的詩論,我們認為在當前這個複雜的情況下,把深水港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你是比較符合實際的,你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擔子呢?”
  “我願意!”龔奇偉只說了三個字,卻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徐光然望著信心滿滿的龔奇偉,心中不禁一陣冷笑,理想和現實總是充滿差距的,接受這副重擔的同時,就意味著接受了一樣同等分量的責任,挺過去你就是功臣,挺不過去,你就會被這副重擔壓倒在地,不僅如此,你從此就會在仕途上一敗塗地,永世不得翻身,喬書記對你充滿了希望,可當他的希望變成了失望,我就不信他還會像現在一樣挺你?
  南錫市領導層的這次分工變動如此突然,毫無徵兆,這讓常委們都感覺到措手不及,更不用說其他人了。當天上午原定在南錫市政府第三會議室簽署老體育場地塊轉讓協定,星月集團總裁范思琪和她的助理林佩佩提前五分鐘就已經來到這裡,範思琪目前還不知道深水港工程建設的負責人已經易主,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費一分一毫拿下體育場地塊,不但降低了星月在南錫的投資風險,而且這漂亮的一擊可以堵住董事會那幫老臣子的嘴巴,她在星月內部的信任危機也可以暫時解除。生意就是生意,無論面對的是個人還是政府,都要把握住一切機會,不放過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盡可能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商者。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在範思琪的印象中,陳浩這個人很少遲到,身邊的林佩佩看了看表,低聲向範思琪道:“範總,已經晚了兩分鐘。”
  範思琪笑了笑,並沒有說話,她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她能夠想像到南錫這幫市領導此時的沮喪,在圍繞深水港的談判中,她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等待送投降書的勝利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仍然不見有人過來,範思琪的內心開始覺著有些不對,按理說不會遲到這麼久,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佩佩率先沉不住氣了,低聲道:“他們太沒有禮貌了。”
  範思琪低聲道:“再等等!”
  她的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了,副市長龔奇偉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
  範思琪感到有些奇怪,她和龔奇偉不熟,一直以來接觸最多的是常務副市長陳浩,卻不知陳浩為什麼沒來?龔奇偉來到範思琪的對面坐下,微笑著自我介紹道:“範總你好,我是南錫市副市長龔奇偉,從今天起由我接替陳市長全面負責深水港的工作。”
  範思琪的雙眉皺了一下,一切改變的太突然了,讓她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南錫市在這個節骨眼上臨陣換將,他們究竟什麼目的?難道體育場地塊一事上出現了變數?範思琪迅速調整了一下內心的情緒,微笑著向龔奇偉伸出手去:“龔市長您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龔奇偉笑道:“范小姐是投資商,我代表南錫市政府,只要我們互利互惠,相互理解,合作愉快一定沒有任何問題。”
  範思琪道:“既然龔市長已經接管了深水港的工作,那麼今天我要和您簽約了。”
  龔奇偉微笑道:“我剛剛接手深水港的工作,簽約的事情可能要推遲幾天,範總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範思琪道:“這件事不是市里已經決定了嗎?為什麼要推遲?”
  龔奇偉笑著反問道:“星月的二期投資,早就在合同中寫的清清楚楚,為什麼會推遲呢?”
  範思琪道:“我們集團內部發生了一些問題,而且事先已經知會貴方,在解決內部問題之後,第一時間就來到南錫商談二期投資事宜,對於因為資金推遲而造成的損失我們全部承擔,龔市長對我的解釋滿意嗎?”
  龔奇偉笑容不變:“範總,今天只是約定簽署合約,並非是合約已經簽訂,我現在親自前來向你做出解釋,已經表現出我方的誠意,希望範總給我幾天的時間。”
  林佩佩忍不住道:“可是我們的時間很寶貴,不能因為你們的原因就無休止的浪費下去。”
  龔奇偉笑眯眯看著林佩佩道:“這位來……”
  範思琪道:“她是我的助理!”說這話的時候她有些埋怨的看了林佩佩一眼,責怪她不該在這種時候說話。
  龔奇偉笑道:“新加坡的民主我算見識到了。”他站起身,顯然沒有繼續向範思琪解釋的興趣:“範總,我還要召開一個會議,失陪了。”
  范思琪和林佩佩回到自己的車內,林佩佩怒道:“這個龔奇偉好拽,他好像是專門和我們作對來的。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底氣?如果我們中止投資,他們深水港就得變成臭水港。”
  範思琪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成竹在胸,很有把握。”
  林佩佩道:“難道找到了其他的資金來源?”
  範思琪搖了搖頭道:“不清楚!”她想了想道:“開車,去南錫市體委。”
  範思琪來體委的目的是見張揚,張揚剛剛聽完新體育中心的工程進度彙報,這會兒正往家裡打電話呢,隔幾天就要往家裡報個平安,順便邀請母親過來看看,徐立華是個不喜出門的人,連張揚邀請她今年來南錫過節都拒絕了,畢竟家裡這麼多人,她走不開,張揚聽到母親不願過來,只能表示自己春節期間回江城去。
  範思琪敲了敲張揚的房門,張大官人放下電話,抬起頭看到範思琪不禁笑了起來:“范小姐!”
  來的不僅是範思琪,林佩佩也跟在身後,範思琪微笑道:“張主任!”看到張揚臉上的傷痕,她有些驚詫道:“這是怎麼了?誰把你打成這樣?”
  張揚笑道:“敢打我的人還沒出現,我昨兒喝多了,摔得!”這廝倒是會找藉口。
  林佩佩看到張揚鼻青臉腫的樣子覺著好不滑稽,忍不住笑出聲來,笑靨如花,看得張大官人也不由得一呆,這新加坡小妞長得也不錯哈!
  範思琪見到張揚盯著林佩佩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乾咳了兩聲,張大官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道:“請坐,請坐!”
  范思琪和林佩佩兩人來到沙發上坐下,張揚起身拿了兩瓶礦泉水給她們,微笑道:“今天來找我是為了敘友情呢還是為了談生意?”
  範思琪道:“兼而有之。”
  張大官人已經聽說龔奇偉將體育場地塊簽約延後一事,也猜到範思琪這次前來十有八九就是為了這件事。
  故意道:“那還是先談生意,後敘友情。”
  範思琪道:“張主任,你和龔市長熟不熟悉?”
  張揚道:“上下級關係,他過去是我的分管領導。”
  範思琪歎了一口氣道:“現在市里把深水港的建設指揮權交給了他。”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也聽說了。”心中卻有些幸災樂禍,範思琪看來是在龔奇偉那裡碰了釘子,所以才來找自己。
  範思琪道:“原本市里已經定下來將體育場的地塊出讓給我們,定好了今天簽約,可龔市長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張揚笑道:“我當不了他的家,人家是領導,人家想什麼我不知道,人家做什麼,我也管不了。”
  範思琪道:“我還沒求你幫忙呢,這就急著推脫了,張主任,你過去好象不是這樣的人啊。”
  張揚笑道:“人是會變的,過去咱們目標一致,可現在不一樣了,你大老遠從新加坡來,我生怕招待不周,可沒想到范小姐居然打起了我們體委和體育場的主意。”他雖然是笑著說,可言語中已經流露出責怪的意思。
  範思琪笑道:“這件事怪我沒說明白,張主任,這是我的疏忽。”
  張揚微笑道:“范小姐,不是我責怪你,這件事你做的的確不怎麼地道,你口口聲聲把我當成朋友,現在想把我的地拿走,居然連拒呼都不跟我打一聲,看來你眼裡壓根就沒我這個朋友。”張揚這個人重感情,無論是親情、愛情、友情他都很看重,可是當別人不把他的感情當成一回事的時候,張大官人也絕不會客氣,範思琪能做初一,他就能做十五。
  範思琪道:“其實我也是為了開發南錫,為了幫助發展南錫的經濟。”
  張揚笑道:“范小姐,您別把自己說得風格這麼高尚,活雷鋒有沒有?有,那是在中國,不是在新加坡,話說回來,現如今中國十幾億人中都找不到三五個活雷鋒,更別說你們那丁點兒地方了。您是一生意人,做生意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贏利,你不可能做到無私奉獻,就算我相信,你自己能相信嗎?”
  範思琪俏臉有些發燒,這個張揚也太不給人留情面了,她咬了咬嘴唇正想說話,一旁的林佩佩看不過眼了,她憤然道:“張揚,你怎麼說話呢?懂不懂得尊重女人?”
  張揚道:“尊重,我最懂得尊重女人,我仍然把你們當成朋友,可你們能把友情和生意分開,我也應該把友情和工作分開,在工作上,我必須要實話實說。要是覺著不順耳,你們可以不聽,但是有些話我不能不說。”
  林佩佩還想說話,範思琪道:“佩佩,你先出去,在車裡等我。”林佩佩咬了咬嘴唇,氣鼓鼓的走了。
  林佩佩走後,範思琪道:“張揚,我想你對我,對星月集團都有些誤會。”
  張揚道:“沒什麼誤會,范小姐雖然也和我們一樣是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華人,可你是新加坡人,我們是中國人,你沒接受過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範思琪笑道:“你火藥味好濃,在威脅我啊。”
  張揚道:“不敢!”
  範思琪道:“你不要忘了,是南錫市政府三番五次的邀請我來,如果不是這樣我不會這麼早來到南錫。”
  張揚道:“鄭重聲明一件事,深水港的事情和我無關,但是咱們所站的地方全都屬於體委,誰想要這塊地的使用權,必須得先徵求我的同意,你明白嗎?”
  範思琪歎了口氣道:“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朋友,真不想搞成這個樣子。”
  張揚笑道:“是不是朋友,全都在范小姐的一念之間。”

卷六 第565章 風向
  範思琪道:“無論你怎麼想,我一直都將你當成朋友。”
  張揚道:“作為朋友,我勸你一句,在深水港的問題上,你和我們是合作的關係,是互利互惠的關係,不應該提出太過分的條件,想要合作的長久,就必須要彼此尊重。”
  範思琪道:“我一直都很尊重貴方,現在是你們的政府出爾反爾。”
  張揚道:“中國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金錢不是萬能的。”
  範思琪介面道:“可也有人說,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張揚微笑道:“所以你利用投資這件事做文章,利用深水港的事情要脅我們將這塊地低價出讓給你。”
  範思琪道:“這塊地發展起來受益的不僅僅是我。”
  張揚道:“你真的以為我們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合作者嗎?”
  範思琪望著張揚,仿佛頭一次認識他一樣,她輕聲道:“看來我不該來。”
  張揚道:“范小姐指的是不該來南錫還是不該來體委。”
  範思琪笑著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對,也許我不該把咱們的友情和生意混為一談。”她起身告辭。
  張揚把她送出門外,範思琪擺了擺手道:“不用送了,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
  范思琪回到車內,臉色冷如冰霜,林佩佩看出她心情不好,沒敢打擾。汽車駛出體委之後,範思琪道:“去見陳市長。”
  林佩佩小聲提醒她道:“陳浩現在已經不再負責深水港了,找他有什麼用?”
  範思琪道:“我來找張揚並不是為了讓他給我幫忙,而是要證明一件事。”
  林佩佩眨了眨明亮的雙目,輕聲道:“什麼事?”
  範思琪道:“過去我就知道中國國內政壇,派系之爭無處不在,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張揚和龔奇偉是一派,陳浩是另外一派。”
  林佩佩道:“派系之爭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我們要做的是生意,何必去關心他們的政治鬥爭?”
  範思琪道:“在中國想做生意,不瞭解他們的政治又怎麼可能?”
  陳浩對範思琪的來訪並不意外,龔奇偉掌權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推遲了體育場土地的轉讓。這件事明顯觸怒了範思琪。范思琪見到陳浩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表示不滿:“陳市長,我始終認為無論做生意還是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講究誠信,貴方已經答應將體育場那塊土地的使用權出讓給我們,為什麼又突然變卦?”
  陳浩道:“范小姐,現在我已經不再負責深水港的事情。”
  範思琪道:“陳市長,您的回答讓我很失望,如果貴方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我們這些投資育,我們怎麼能夠放心在南錫投資?”
  陳浩心中暗道:“你投資也罷不投資也罷,現在跟我已經毫無關係,市里讓我去管體育,深水港交給了龔奇偉,你不投資更好,我倒要看看龔奇偉從哪兒弄來這筆錢?”他巴不得深水港的事情鬧大,龔奇偉取代他執掌深水港的建設指揮權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陳浩從不認為龔奇偉比自己強,他認為這次的事情全都是龔奇偉在背後做小動作的結果。陳浩然歎了一口氣道:“范小姐我希望你們的投資不要因為我們南錫市領導層內部的分工而受到影響,無論誰負責深水港工程,我們的政策都不會改變。”冠冕堂皇的套話陳浩還是很會說的。
  範思琪道:“不會改變?本來說好了今天簽訂土地出讓合同,可現在卻變了,這還不叫改變?根本就是朝令夕改。”
  陳浩道:“范小姐不要著急,這件事我會找機會和龔市長商量一下,你放心,市里決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的。”
  範思琪道:“陳市長,我也想心平氣和的談生意,可是你們現在的做法根本就是對我們這些投資商的不尊重,我已經決定了在體育場地塊轉讓權沒有談攏之前,暫停一切在南錫的投資。”
  範思琪的這番話並沒有讓陳浩感到意外,可聽到的時候還是感覺心底有些不舒服,陳浩畢竟是南錫市副市長,他還是很在意南錫市的形象和尊嚴的。
  當天常委會的主題就圍繞著這件事進行,應徐光然的要求,副市長龔奇偉特別列席了這次的常委會,龔奇偉前來參加這次會議之前就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市委書記徐光然的臉色很不好看,事實上這些天他一直都很不順心,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出手,打亂了他在深水港上原有的佈局,他本以為在體育場地塊上的讓步可以讓深水港平穩的度過這次危機,可現在看來,深水港的危機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徐光然道:“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根據我們市里工作的重點,我們對部分同志的分管工作進行了合理調整,鑒於第十二屆省運會即將到來,我們務必要在省運會開幕之前,向省裡遞交一份滿意的答案,時間緊迫,任務繁重,經過慎重考慮決定由陳浩同志主抓體育工作,兼任第十二屆省運會組委會主席一職。”徐光然做了這麼長的鋪墊,其用意在幫陳浩圓面子,不過無論他說的怎樣好聽別人還是明白,陳浩被貶了,無論你徐光然把體育事業說得多麼重要,省運會和深水港也不是一個級別,孰輕孰重,大家心裡明明白白。
  陳浩感激的看著徐光然,徐光然在維護自己的顏面,這次的工作變動徐光然也是無力挽回。
  徐光然看了龔奇偉一眼:“深水港工程的指揮工作暫時交由奇偉同志負責。”
  所有常委都留意到徐書記用上了暫時這兩個宇,是不是意味著這件事充滿了變數?
  龔奇偉知道今天自己雖然列席常委會,但是沒他說話的資格,他主要扮演的是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徐光然也沒有讓他說話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現在我們談談深水港出現的問題,這段時間以來深水港一直受到資金問題的困擾,我們也經過很多的努力和嘗試,希望能夠圓滿解決深水港目前出現的困難。大家都知道,星月集團此前已經答應了二期投資馬上到位,但是他們也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求我們將老體育場地塊出讓給他們作為商業開發之用,具體的情況我們也已經討論過,前兩天的常委會上,也針對這件事進行了舉手表決。”他轉向陳浩道:“陳浩,當時這個項目由你負責,你把這件事再說明一下。”
  陳浩道:“這件事我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想告訴大家,星月集團方面目前已經決定暫停一切在南錫的投資。”
  夏伯達皺了皺眉頭,他覺著這時候有必要說一句話,徐光然和陳浩的發言正在將深水港遇到的困境推到龔奇偉的身上,夏伯達並不是想替龔奇偉說話,南錫內部已經出現了矛盾,龔奇偉的上位絕非偶然,他要在業已混亂的局面上添一把火,夏伯達道:“星月集團三番兩次的利用資金問題要脅我們,這是對我們政府尊嚴的挑戰,他們的真正用意是在要脅我們啊!”
  紀委書記李培源怒氣衝衝道:“我早就說過,當初就不該在體育場地塊的事情上讓步,一個跨國財團使用這樣的手段根本就是耍無賴,越是這樣,我們越是不能夠讓步。”
  徐光然笑了笑,深水港的事情已經變得越來越麻煩了,他不相信龔奇偉能有什麼辦法解決,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奇偉同志,現在深水港工程由你負責,你有什麼建議?”一句話就將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龔奇偉的身上。
  龔奇偉起身道:“謝謝徐書記能給我這個列席會議的機會,既然市里決定把深水港工程的指揮權交給我,我就必須要把深水港工程負擔起來,我剛剛接受深水港,對深水港的未來建沒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今天當著各位常委的面我就大膽說出來,不對的地方希望大家儘管批評指正。”在常委們面前龔奇偉表現出相當的謙虛。
  現場常委沒有人說話,這次龔奇偉執掌深水港的指揮權實在太突然,之前根本沒有任何徵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徐光然對龔奇偉一直都不看重,為什麼會突然啟用他?多數常委都有自己的消息管道,通過多方打聽已經了結到,這次龔奇偉的突然上位和省裡有著直接的關係,徐光然也無力扭轉,剛才徐光然的那番話,充滿了對龔奇偉的懷疑和質問,只是徐書記沒有挑明罷了。
  龔奇偉並沒有坐下的意思,他不是市委常委,今天應邀列席會議,他也知道徐光然給他這個發言的機會絕不是對他的支持,而是接著這件事向他發難,龔奇偉站著說話一是為了表示對各位常委的尊敬,二是為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龔奇偉道:“我首先說明幾個要點,深水港是我們平海省的重點建設工程,其重要性毋庸置疑,涉及到的投資額是巨大的,前景是光明的,我想以上幾點沒有人反對。”
  徐光然皺了皺眉頭,不明白龔奇偉說這些眾所周知的事情幹什麼。
  龔奇偉道:“南錫市的財政狀況和上級撥款的數額決定,我們深水港的建設必須在很大程度上依賴外來投資,我們之前的決策也圍繞這個,原則進行,正是考慮到外資的重要性,我們對投資商的政策相對寬鬆,在這裡我想起了一句話,咱們中國人常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深水港建設缺錢,我們想要利用外來資金,想吸引外商的投資,我們南錫市政府上上下下對他們表現的都很客氣,可我們的這種客氣並沒有換來對方的尊敬,而是讓他們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我們有求於他們,認為他們可以決定深水港的未來。”龔奇偉停頓了一下,微笑道:“其實這是一種錯覺,他們高估了自己,卻低估了我們政府的實力,低估了中國經濟的發展,低估了平海南部地區的整體經濟實力。”
  徐光然已經預料到龔奇偉想說什麼了,他的眉頭皺得越發厲害。
  龔奇偉並沒有馬上拋出和嵐山聯合開發深水港的建議,他一直都在留意徐光然的表情,他繼續道:“星月集團利用投資屢做文章,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今天他們看中了體育場地塊,拿資金作為條件來要脅我們,明天不知道又看中了那塊地方,又會故技重施,有些時候,這些投資商真像不聽話的孩子,如果你縱容他,心疼他,他們不會覺著你是寬容的,只會認為你軟弱,你好欺負,他們會提出更加過份的要求,答應了他們的無理要求,就是損害了國家的利益,損害了老百姓的利益。我們的存在並不是為了領導老百姓,也不是為了管理老百姓,我們整天把公僕這兩個字掛在嘴邊,既然我們是公僕,我們就要維護主人的利益,我們的主人就是南錫市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我們決不能讓他們的利益受到一絲一毫的侵犯。”
  紀委書記李培源贊道:“說得好,我們維護的不僅僅是政府的尊嚴,更是千千萬萬老百姓的利益。”幾名常委也隨之點頭。
  常務副市長陳浩道:“政治上採取一定的策略還是必要的,在星月集團的事情上,我仍然堅持最初的觀點,我們的讓步不是一種示弱,而是在特殊情況下採取的必要策略,現在深水港受到資金問題的困擾,一旦停工,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口口聲聲維護老百姓的利益,難道深水港的利益不代表老百姓的利益?我承認,星月提出的條件無禮了一些,過分了一些,可是他們現在卻能夠提供給我們最需要的資金,為了一時的意氣,而冒著讓整個深水港停工的危險,值得嗎?”
  龔奇偉道:“陳市長,這不是意氣之爭,我們也不是除了星月集團以外,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陳浩道:“奇偉同志,我接手深水港已有一段時間,我想我對深水港的情況還是清楚的,我還是有發言權的。”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龔奇偉只不過剛剛接手深水港,現在所說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嘩眾取寵,為了出風頭,根本沒有考慮到深水港的實際情況。
  市委書記徐光然適時開口道:“奇偉同志,你這樣說,難道是已經有了解決深水港困境的辦法?你可以找到資金?”徐光然的用意是在將龔奇偉一步步逼得毫無退路,你龔奇偉不是能耐嗎?省裡不是看好你嗎?用不了幾天我就會讓你現原形,你說得再好聽,深水港的資金問題得不到解決也是白搭,深水港的資金鏈一旦斷裂,工程一旦停工,我就拿你試問,就算是省裡再護著你,他們也說不出什麼?只能怪自己識人不善。
  夏伯達沒說話,包括他在內的諸多常委已經看出,現在龔奇偉雖然被放在了深水港這個重要的位置上,可他的處境卻並不是那麼的樂觀,搞不好會成為深水港工程的第一個替罪羊。星月集團和南錫市政府,因為體育場地塊的事情,彼此的關係已經降低到冰點,如果南錫方面堅持不讓步,星月極有可能在一怒之下停止投資,那麼深水港就要面臨停工的困境,這麼大的工程,一旦停工,損失是無可估量的。這件事的責任必然有人承擔,最可能承擔這件事的人就是龔奇偉,誰讓他在這種時候處在了這個倒楣的位置上?
  龔奇偉道:“給我一周的時間,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夏伯達終於開口道:“奇偉同志看來很有信心解決這件事,深水港的資金雖然不足,可是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內不會出現什麼問題,我們就多一些耐心,等奇偉同志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李培源道:“就算是沒有其他辦法,也不能這麼容易將體育場地塊雙手奉送出去。”

  組織部長何英培贊同的點了點頭道:“其實咱們急,星月集團那邊也未必好過,他們只怕比我們還要著急。”
  市委書記徐光然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極其不爽,他能夠聽出李培源和何英培是在為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做鋪墊,是在幫著龔奇偉留後路,如果萬不得已,還可以跟星月繼續坐下來談判,他發現常委內部已經出現了很多不和諧的苗頭,紀委書記李培源在體育場地塊的問題上始終旗幟鮮明,組織部長何英培從開始的盲從,現在也站在了李培源的一邊,這和他們兩人之間的莫逆的交情有關,不可忽視的還有夏伯達,這個人始終在自己的身後虎視眈眈,他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在自己的背後捅上一刀。
  散會之後,徐光然第一個就離開了會議室,常務副市長陳浩緊跟其後,離開會議室之後,看到周圍無人,陳浩低聲道:“徐書記,您真的打算讓他這樣搞下去?”
  徐光然道:“你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陳浩一時語塞。
  徐光然歎了口氣,心中暗忖,你陳浩要是有點本事,也不會搞到現在的地步,望著陳浩的樣子,他又不忍心深責。
  陳浩小聲道:“除了星月集團,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能力拿出那麼一大筆錢來。”
  徐光然低聲道:“嵐山!”
  陳浩充滿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徐光然突然說起嵐山的名字。
  徐光然道:“他想和嵐山聯合開發深水港。”
  陳浩愕然道:“這是不切實際的,深水港是我們南錫的工程,嵐山怎麼可能中途加入呢?以後的利潤怎麼分配?”
  徐光然道:“理想主義者只有在現實中碰到了釘子,才會明白什麼叫現實的殘酷,才會明白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
  龔奇偉決定前往嵐山,如果不是迫于壓力,徐光然不會將深水港的工程交給他,既便如此,徐光然也不會在工作上給予他太大的支持,龔奇偉的由嵐山、南錫共同開發深水港的構想從一開始就遭到了徐光然的反對,龔奇偉是個相當自信的人,他認為自己想到的這個辦法是切實可行的,只有這樣才最符合南錫的利益,最符合平海的利益,雖然這樣做會分薄南錫領導人的政治利益,卻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老百姓的利益。
  張揚也隨同龔奇偉一起前往嵐山,他去嵐山不僅僅因為他和嵐山市委書記常頌的私交很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去看看秦清,探望一下事實上的老丈人秦傳良,來到南錫已經有了一段時間,距離嵐山這麼近,他還沒有去探望過老爺子,在禮數上有些說不過去。
  嵐山並不遠,兩人雖然一起去,可到了那裡各有各的事情,為了提高辦事效率,開了兩輛車過去。
  前往嵐山的途中,龔奇偉是坐在張揚的皮卡車內,他的那輛紅旗就跟在皮卡後面,張揚道:“龔市長,這次去嵐山是打算說服他們投資深水港了?”
  龔奇偉笑道:“事情哪有那麼容易,主要是想拜會幾位嵐山市的市領導,把我的意圖闡述一下。”
  張揚道:“嵐山市委常書記是個很有魄力的人,他比老徐要爽快的多。”言語中流露出對徐光然的不滿。
  龔奇偉哈哈笑了起來,他笑得輕鬆,可心情卻十分的沉重,常委會上的一切已經表明,徐光然對他的見解根本不贊同,現在只不過是迫於上頭的壓力,所以才把深水港放手給他,如果他在一周之內無法解決困擾深水港的資金問題,以徐光然為首的常委肯定會借機發難。龔奇偉這次去必須要說服嵐山方面,當初嵐山和南錫之間在深水港花落誰家的問題上競爭極其激烈,最後南錫勝出。現在南錫遇到了困難,向嵐山請求援助,事情會不會順利?嵐山方面會不會中途加入其中?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龔奇偉道:“領導者不同決定政治手段不同,他們的想法和目光也會不同,徐書記雖然把深水港的建設管理權暫時放手給了我,可是他並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在很多人看來,深水港是屬於南錫的政治利益,我提出和嵐山共同開發的建議,本身就觸及到了很多人的政治利益。”
  張揚道:“領導者所站的高度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胸懷也不同。現在徐光然站在南錫的立場上,他恨不能將所有的政治利益都留在南錫,甚至不惜將南錫的經濟利益出賣給星月集團,他並非不知道將體育場地塊出讓給星月會損害南錫的利益,可是他仍然堅持這樣做,其根本原因就是為了要確保自身的政治利益。”
  龔奇偉笑了起來:“張揚,徐書記的格局沒有你想的這麼低。”
  張揚道:“過去我也是這麼認為,可現在發現這個人實在有些問題,新體育中心這麼重要的工程,他能交給自己的弟弟去做……”
  龔奇偉阻止張揚繼續說下去:“張揚,咱們背後不要議論領導的是非,你剛才的一句話說得對,領導者所站的高度不同,決定了他們的胸懷不同,你對徐書記的不理解,可能是因為你站得比他低,等你到了他的位置上,或許就會明白他的苦衷。”
  張揚笑道:“如果把他放在省委書記的高度上,他肯定不會堅持南錫單獨吃下深水港工程,嵐山和南錫共同開發建設,只要在平海省內建成,一家開發還是兩家開發又有什麼區別?”
  龔奇偉道:“真希望嵐山市的常委們都是這麼想。”
  抵達嵐山之後,張揚和龔奇偉分手,他直接驅車去了秦清家裡,秦清去上班了,家裡只有秦傳良一個人在,張揚來到的時候,秦傳良正坐在院子裡一個人擺弄著從花鳥市場剛剛買來的樹樁,張揚的到來讓秦傳良很是驚喜,招呼張揚在院子裡坐下:“小張,快,來看看我剛買的這個榆樹樁怎麼樣?”
  張揚湊過去看了看,笑道:“秦叔叔,這好像是一個老壽星。”
  秦傳良不無得意的點了點頭:“我在花鳥市溜達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才遇到了這麼一件寶貝。”
  張揚道:“秦叔叔的眼力真是厲害,換成別人這麼件寶貝說不定就錯過去了。”
  秦傳良笑道:“你小子別給我戴高帽,你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張揚道:“我看是看出來了,可我不喜歡這些東西,自然也不會當成寶貝。”
  秦傳良想了想張揚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他笑道:“你看我只顧著跟你說話,連茶都忘了泡了,你先坐著,我給你沏壺茶,咱爺倆便喝邊聊。”
  張揚也沒跟他客氣,樂呵呵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秦傳良沏了一壺龍井,雖然是秋茶,可茶質還是很不錯的,院子裡樹樁很多,找了一根合適的放在上面,張揚和秦傳良搬著小板凳圍坐在樹樁前,張揚品了口茶道:“秦叔叔,你最近搜集了不少的寶貝啊。”
  秦傳良笑道:“還是你說得對,只是我自己當成寶貝罷了,來到嵐山,我也沒什麼熟人,平時沒事做要麼就去青木山爬山漫步,要麼就去花鳥市場隨便轉轉,這些樹樁有的是我挖的,有的是我買來的。”秦傳良的本意是不想來嵐山的,他對江城有著很深的感情,可是兒子秦白的事情讓他感到顏面受損,無顏在江城呆下去,所以才隨女兒來到了嵐山,不過隨著時間流逝,秦白的那件事也開始漸漸淡去,秦傳良對江城的思念也是與日俱增。
  張揚道:“想家了?”
  秦傳良點了點頭:“最近李市長給我打過電話,想讓我回去,老衙門修復工程到了關鍵階段,他還想讓我回去當顧問,我這兩天正猶豫呢。”說完他又道:“小清那裡我還沒說。”
  張揚笑道:“清姐才不會干擾你的選擇,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唄。”
  秦傳良道:“我聽李市長說,小白最近在機場表現的不錯,工作很積極。”
  張揚道:“他一直都工作積極。”
  秦傳良歎了口氣道:“這孩子骨子裡最是倔強,有了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
  張揚道:“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他也想開了,您老就別為他擔心了。”
  秦傳良點了點頭道:“我聽小清說,你調到了南錫,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嗎?”
  “還行,剛來沒多久,主要是熟悉工作,市里讓我負責省運會,也不是什麼重要工作,比起過去輕鬆了許多。”
  秦傳良道:“最近小清工作很忙,人都瘦了,每天早出晚歸的,我勸她又不聽,你回頭幫我說說她。”秦傳良對女兒和張揚之間的關係早就看在眼裡,雖然兩人表現的都是相敬如賓,可秦傳良還是從細微處看出了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女兒的感情生活,秦傳良不想過問,自從秦白的事情之後,秦傳良更認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們怎樣選擇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無需干涉,其實就算他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在這一點上秦傳良無疑是開明的。
  秦清最近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年底國務院副總理文國權要來嵐山開發區視察,有些表面功夫是必須要做的,市長常淩空又把創建文明衛生城的任務交給了她,一時間秦清頗有一些分身乏術。
  上午她在開發區檢查完工作,會到市里又參加了常委會。
  當天的常委會上,市委書記常頌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的事情,南錫市方面有意在深水港工程上和嵐山謀求合作,開常委會之前常頌已經接見過南錫市副市長龔奇偉,龔奇偉已經將他此次前來的目的進行了詳細的闡述。
  常頌在常委會剛開始的時候就說了出來,看來要重點討論這件事,說完之後,他微笑道:“大家對此有什麼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新任市長常淩空,常淩空在來嵐山之前就是南錫市常務副市長,在南錫之時深水港就是他親自負責,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
  常淩空笑了笑道:“大家都看著我,是想讓我先說話,因為過去深水港工程就是由我主持,雖然我對工程最為熟悉,可是我來評論這件事難免會摻雜太多的個人因素,我看,我還是先保持沉默的好,我不想自己的觀點影響大家。”
  常頌笑著點了點頭道:“淩空同志既然這樣說了,那麼他的意見就留到最後說,其他人都有什麼意見?”他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市委副書記吳明的臉上:“吳明同志,你說說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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