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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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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第526章 明確目標
  蕭苕敏道:“我去!我覺著周主任是個好人!”她能夠當眾說出這句話需要一定的勇氣,很多人都在背後說周大年生前和她有曖昧。
  臧金堂也表態會去參加周大年的追悼會。
  幾位黨組成員達成了共識之後,張揚開始了下一個話題,他微笑道:“前兩天在動員會的時候,我提出了要在明年省運會上,金牌榜、獎牌榜雙榜取得第一的目標,很多同事表示不理解,認為我不瞭解南錫的情況,認為我好高鶩遠,信口開河,今天咱們把這個問題再拿出來討論一下。”
  在這件事上,黨組成員們根本不用討論意見就是統一的,張揚說得好高鶩遠,信口開河都是很合適的,南錫取得省運會雙榜第一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可現在張揚是體委主任又成功的當上了黨組書記,就算是提出不同意見也要委婉一些,這幫黨組成員相互看著,沒人肯先說話,最後還是李紅陽的脾氣比較直一些,李紅陽第一個開口道:“張主任,我認為以現在南錫的體育水準,想要拿省運會雙榜第一根本是不可能的,想要實現這一目標,必須經過一個相當長的過程,如果市領導對體育能夠提起足夠的重視,可能下一屆我們會實現,又或者下下屆我們會實現,但絕不是現在。”
  張揚笑眯眯看著李紅陽,他來南錫的時間不長,以他現在對李紅陽的瞭解,這個人在黨組成員中是最敢說話的人。
  紀檢組長段建中也說話了:“在這一點上我認同紅陽同志的意見,市里給我們定出了前三的目標,我們承受的壓力其實已經很大了,第一誰都想爭,可是我們也得有那個實力,如果我們及早把口號喊出去了,以後要是成績不行,反差太大,豈不是讓平海的體育界笑掉大牙?所以我認為,咱們還是提出爭奪前三的口號,在實現這一目標的基礎上,儘量取得好成績。”
  其他幾個黨組成員都跟著點了點頭。
  張揚道:“看起來大家對我們南錫的體育都沒有什麼信心!”
  臧金堂道:“張主任,我覺著把目標放低一點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對我們體委來說,是留有餘地。”
  張揚笑道:“什麼事情還沒有去做,就開始想好退路,留有餘地,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都不會傾盡全力,人在背水一戰的時候,往往會激發出自己最大的潛力,你們說我想出風頭也罷,想借著省運會燒一把火也罷,這次我給大家的一個明確目標就是,要在平海第十二屆省運會上奪得金牌榜、獎牌榜雙榜第一,這一點絕不會改變。”
  所有黨組成員都沉默了下去,這廝不但不切實際,而且好大喜功,目標是你提出來的,以後實現不了就是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最丟人的就是你。
  張揚知道這幫黨組成員沒有一個贊同自己,他笑了笑道:“既然目標已經確定了,那麼大家都說說,給我點意見,看看我們怎麼實現這一目標?”
  依然沒人說話。
  張揚道:“在體育工作方面我是個生手,你們都比我有經驗,咱們的領導層內部應當是民主的、自由的、大家不必顧忌,有什麼說什麼,只要是合理化的建議,我都會接受。”他意識到今天不點名的話,肯定沒人願意主動發言,張揚望向李紅陽道:“李主任,你不但是體委領導,過去還是咱們南錫最優秀的運動員,你說兩句。”
  李紅陽聽到張揚點了自己的名,想裝啞巴也難,他硬著頭皮道:“既然張主任讓我說,我就說兩句,南錫想拿省運會雙榜第一,無論可能性有多少,我們的工作安排首先就是要動員國內所有的優秀運動員回來,眾所周知,每個城市都有那麼幾位或者十幾位國家級運動員,這些運動員對省級運動會並不重視,省運會的時候能夠會來的很少,如果我們做好動員工作,確保南錫的優秀運動員能夠全部回來參加省運會,那麼我們的實力就會增強不少,假如其他城市的優秀運動員不能全部返回,此消彼長,我們就有了一定的優勢。”
  副主任劉剛道:“我們南錫的國家隊國家二隊運動員加起來只有七名,就算這七個人全都回來,他們中間還有一名籃球運動員,一名足球運動員,去掉集體項目的因素,就算其他五個人參加單項全都拿到冠軍,也不過就是五塊金牌,我們這次衝擊的是總成績,而不是單項,根據上屆省運會的結果來看,金牌榜第一位的是江城,他們一共獲得了68枚金牌,我們南錫才得到了11枚,差距太大了。”
  張揚道:“金牌銀牌水準沒多少差別,只要我們的運動員刻苦訓練訓練,成績就上去了。”
  臧金堂差點沒笑出聲來,外行,不折不扣的外行,你當體育這麼好搞?一年時間這些運動員靠勤奮就能把成績提上去?臧金堂說得比較委婉:“刻苦訓練只是其中一個因素,還有教練員的水準和運動員的自身素質,只有這幾個條件全都滿足,成績才能提升起來。”
  主任助理蕭苕敏道:“高水準的教練的確可以起到很關鍵的作用,想要提升整體的競技水準,需要騁請國內高水準教練。”
  段建中潑冷水道:“現在是經濟社會,什麼事都得靠錢,體委能夠動用的資金就這麼多,請高水準教練需要用錢,購買現代化的訓練設備需要用錢,運動員取得成績,獎勵還需要用錢,這些錢加起來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些錢只能找市里去要,市里現在對體育上的主要財政支出都放在了新體育中心上,哪還有錢顧及這些方面?”
  一提到錢,所有人又沉默了下去,其實體委到這幫人都憋著一口氣,新體育中心場館建設把體委給排除在外。市里這個決定明顯有些荒謬。
  張揚道:“提起新體育中心,前兩天我抽空去工地現場看了看,工程進展緩慢,新體育中心的主場館還沒有建好,更不用說那些訓練場館了,工地現場,很多工人都在消極怠工,聽說他們的工資已經拖欠了好幾個月,工人拿不到錢自然沒有熱情。”
  李紅陽道:“聽說最近市里財政有些吃緊,深水港的投資出現了問題。”
  臧金堂道:“新體育中心的建設跟我們體委沒什麼關係,他們蓋好我們就去那裡比賽,蓋不好,就在老體育場比賽,市里想看到的就是前三名的成績。”
  一幫黨組成員說這件事的時候都帶著一些情緒。
  張揚道:“請高水準教練,購置現代化訓練設備,提升運動員生活水準,這方面的資金我來負責!”一句話把所有人都說愣了,目光齊刷刷望著張揚,其中充滿了半信半疑的成分。
  張揚笑道:“怎麼?不相信我?過去我就是幹招商出身的,招商引資是我的強項。”
  這幫人多少也聽說過張揚的一些過去,心中開始猜度,也許這廝真有這方面的本事。
  張揚道:“咱們初步分工一下,李主任是運動員出身,你瞭解一下,我們需要改進的運動訓練設備器材,統計之後給我一個詳單,臧主任負責聯繫國內外高水準教練,尤其是在我們擁有一定奪牌實力的項目上,要找就要找最高水準的。”
  臧金堂道:“高水準的教練多了,可惜人家未必肯到我們這兒來。”
  張揚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現如今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你只管去調查,調查清楚他們現在的收入情況,人家給一萬,我們就給兩萬,工資是工資,奪牌之後還有獎金,我不信請不到最優秀的教練員。”他又向蕭苕敏道:“蕭大姐負責聯繫南錫籍運動員,一定要確保所有優秀運動員能夠回家鄉參加省運會,把他們的家庭情況給我調查清楚,有必要的話,做好他們家人的思想工作。”
  至於段建中,張揚給他的任務就是抓好體委的紀律,整頓運動員教練員的風氣,那天的動員會上,張揚也看到了體操教練楊廣志的傲慢表現。
  分派完任務之後,張揚宣佈散會,幾位黨組成員是說不出什麼來的,張揚的幾條方案都很有道理,如果真的能夠請來高水準教練,買來現代化的體育訓練設備,肯定會對南錫的體育水準起到極大地促進作用,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錢的基礎上,如果他搞不到資金,所有這一切都會成為空談。
  散會的時候,李紅陽並沒有馬上走,他向張揚道:“張主任,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張揚點了點頭:“李主任說吧!”
  李紅陽道:“是這樣的,如果說我們南錫最有優勢的體育項目要數體操,楊廣志教練有兩名弟子在國家隊,還有一個在女子國家二隊,上次省運會,包括省隊在內,楊教練一共回來了七名學生,就是這七位運動員組成了我們南錫市體操隊的主力,在上屆省運會上,僅僅體操項目,我們就獲得了六塊金牌。”
  張揚忽然想起剛才會上說的,上屆省運會南錫一共獲得了11塊金牌,體操六塊,豈不是說體操占了一多半,是南錫奪金的大戶。
  李紅陽道:“所以楊教練的態度很關鍵,這次我和他溝通了一下,希望他能夠動員學生回來參賽,可從他的態度來看,有些……”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中斷了李紅陽的話,張揚道:“是不是楊教練不願意配合我們工作?”
  李紅陽道:“那倒不是,他說到時候學生們都有重大的比賽任務,未必能夠回來參賽,總之不如上次那麼爽快。”
  張揚道:“是不是因為我得罪了他?”
  李紅陽笑了笑沒說話,心中暗道你還算是個明白人,上次張揚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楊廣志從小禮堂中哄了出去,楊廣志這個人極愛面子,向來自認為在南錫體育界地位超然,張揚這位新任體委主任把他弄得灰頭土臉,好不難堪,李紅陽去找他做動員工作的時候,楊廣志就放出話來,要談就張揚去和他談,這是擺明瞭要讓張揚向他道歉,楊廣志也拿定了主意,如果張揚不向他低頭,這次他絕不會動員那些學生回來參賽。
  李紅陽雖然沒點透,可張揚已經猜到了楊廣志的目的,他不屑道:“他要是分不清大局,要是不在乎南錫的集體榮譽,以後他就別想在南錫體育界混下去,我說得出做得到,李主任,你不妨把我的原話轉告給他。”
  李紅陽也沒想到張揚的態度會那麼堅決,一時間愣在那裡。
  張揚回到辦公室,看到崔國柱的老婆徐敏站在外面,心中不覺一愣,不用問,徐敏肯定是沖著他來的,張大官人現在的面皮早就修煉的油鹽不侵,笑眯眯招呼道:“嫂子,您來了,剛才我在開會,快請屋裡坐。”
  徐敏眼圈有些發紅,她是來找張揚算帳的,不過徐敏這人的涵養一直都很好,原本醞釀看來體委之後跟張揚大吵大鬧一場,甚至於沖上去給他一個耳光,幫自家男人出出氣,可真正來到了體委,見到張揚,她又做不出這種事情。
  修養有些時候也會成為一個人的束縛。張揚把徐敏請進了辦公室,這廝多少有些做賊心虛,崔國柱現在這幅模樣就是他給坑的,不過誰讓他自己傻,甘心被別人當槍使啊!張揚一臉笑容道:“嫂子,你喝咖啡還是茶?”
  徐敏語氣冰冷道:“我什麼都不喝,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我們家老崔究竟怎麼得罪了你。你把他害得這麼慘啊?”說著說著,徐敏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這也難怪徐敏傷心,崔國柱的情況是越來越差了,非但走不動路,今天開始,連大小便都失禁了,無論找誰會診,都說崔國柱沒毛病,說他是心理問題,自己暗示自己有病。徐敏原本是想不起來找張揚的,是泌尿科主任徐光勝給她指了條路,徐光勝也是覺著徐敏可憐,他和徐敏關係不錯,兒子就在徐敏的圍棋學校學圍棋,像崔國柱這種情況他並不是第一次見,他的老同學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上次的狀況也和崔國柱差不多,弄到往下體上抹朝天椒的地步,那方子還是張揚給他出的。崔國柱和王廣正有個共同點,都是得罪了張揚,看來得罪了這小子沒什麼好下場,徐光勝當然不能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只是暗示徐敏,解鈴還須系鈴人,誰造成了崔國柱的心理障礙,你去找誰跟崔國柱談談,解開了他的心結就好,所以徐敏抱著這個目的前來找張揚。
  張揚笑道:“嫂子,你別著急,崔主任生病了,我也很難過。”
  “你難過,我們家老崔就是被你給氣得!”
  張揚笑容不變:“嫂子,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要不這樣吧,我跟你去趟醫院,給崔主任寬寬心,把事情說開了,讓他心裡別總想著這件事。”
  徐敏歎了口氣道:“小張啊,我們家老崔沒什麼本事,我不想他當多大的幹部,也不想他和誰爭什麼,就是想他能平平安安的幹到退休,下他的棋,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沒什麼比健康更加重要。”
  張揚點了點頭道:“嫂子,我明白,我明白!”徐敏這樣想,可崔國柱並不這麼想,如果崔國柱能有她的心態,事情也不會弄成這樣的地步,他也不會遭受這樣的磨難。
  張揚跟著徐敏來到了二院,崔國柱住院以來,他已經是第三次前來探望了。崔國柱可不想見他,看到張揚笑眯眯的前來,崔國柱恨不能抓起鞋子丟到他臉上,可惜他沒那力氣。
  張揚來到崔國柱身邊坐下,笑道:“崔主任身體好些了嗎?”
  崔國柱哼了一聲,眼睛閉上了。
  徐敏道:“老崔,張主任來看你了。”
  崔國柱仍然閉著眼睛。

  張揚笑道:“嫂子,沒事兒,我和崔主任單獨說兩句話。”
  徐敏猶豫了一下,還是離開了病房,她是真沒辦法了,如果崔國柱還是這個樣子,只能送他前往省城找精神專家了。徐敏出門之後,把房門給帶上,房間內只剩下張揚和崔國柱兩人。
  張揚道:“崔主任,市里讓我暫時擔任體委黨組書記一職。”
  崔國柱哼了一聲,低聲道:“你逞心如意了!”
  張揚道:“崔主任,其實我對幹什麼工作都是無所謂的,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不怕事的人,多重的擔子我都敢挑,組織上給我安排什麼職位,我就會幹什麼職位,而且我一定要幹好。”
  崔國柱道:“我沒興趣。”
  張揚道:“這裡只有咱們兩個,我也沒必要跟你兜圈子,崔主任,我看你沒什麼病,你是心理上有障礙。”
  崔國柱道:“我不用你可憐,也不用你安慰,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你放心,我不會垮,我不會賴著你!”
  張揚道:“咱們都是共產黨員,共產黨員就不怕說實話,我把你背上救護車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已經醒了?”
  崔國柱內心一驚,這廝怎麼會知道?他以為張揚是故意在詐自己,冷冷道:“我沒你想得那麼卑鄙。”
  張揚笑道:“那就是我把你氣成這個樣子了,如果是因為我氣病了,崔主任,我給你道歉,咱們中國有句老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其實當時我背你上車的時候,我能夠感覺到你的呼吸心跳,節奏突然就改變了,我猜到你醒了。”
  崔國柱被他說中,老臉一熱,緊閉著雙眼就是不說話。
  張揚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所以想借著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你住了院,事情鬧大了,市里領導就會關注,應該會懲罰我。”
  崔國柱有些慌張道:“我沒那麼想!”
  張揚一伸手握住了崔國柱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之上,崔國柱感到一陣刺痛,不由自主睜開了雙眼,愕然道:“你想幹什麼?”
  張揚道:“一個人說謊話並不容易,你經常下圍棋,應該善於從別人的表情觀察他的心理,崔主任,你如果把實話說出來,自己心裡會好受得多。”
  崔國柱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聲道:“是,我是醒了,我是想借著這件事給你一個教訓,你一個年輕人,不懂得尊重別人,不是我想當什麼黨組書記,是組織上任命我當得,你起碼要對我表示出最基本的尊重吧?你沒有,我知道你看我當黨組書記不順眼,認為我搶了你的風頭,分走了你的權力,現在我已經辭職了,你如願以償了,你滿意了?”崔國柱一連串說了這麼多,感覺淤積在心頭多日的鬱悶消退了許多。
  張揚笑了起來:“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體委黨組成員誰不比你的經驗豐富?你根本就是一個外行?你懂什麼?你有過相關工作經驗嗎?信口開河誇誇其談,說什麼要拿省運會雙榜第一?你以為當領導吹吹牛就行了?工作是腳踏實地的幹出來得,不是吹牛吹出來的!”
  張揚道:“你怎麼就知道我做不到?”
  崔國柱道:“你做到做不到跟我沒關係,反正我沒機會回去工作了!”
  張揚道:“你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崔國柱道:“我什麼病跟你也沒關係,我死活是我自己的事情!”
  張揚道:“通過這件事我發現你這個人軟弱的很,沒有一點擔當,我搞不明白,像你這種人怎麼能夠當好幹部?就算把體委的工作都交給你,你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嗎?”
  崔國柱瞪著眼睛吼道:“你還想氣死我是不是?你給我出去,沒人請你來,你給我從這裡滾出去。”
  張揚嘖嘖有聲道:“你啊,真是可笑,一個大老爺們躺在床上裝病,你恨我討厭我,有種你站起來把我趕出去?你連站起來的本事都沒有了,只會裝可憐博同情!”
  崔國柱怒道:“你放屁!我站給你看!”他被張揚刺激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忘了自己還在病中,一掀被子,下了床,抓起床頭櫃上的花瓶朝著張揚的腦袋就扔了過去:“給我滾蛋!”
  張大官人一伸手,輕輕巧巧就將花瓶接住。
  徐敏不放心他們兩人單獨呆在一起,離開後就站在門口沒走遠,聽到裡面激烈的爭吵,她慌忙推門沖了進來,正看到崔國柱拿起花瓶砸張揚的場面,徐敏尖聲道:“老崔,你幹什麼?”
  崔國柱擼起袖子指著張揚道:“今天我非教訓這小子不可,拼著我工作不幹了,我什麼都不在乎。”
  張揚卻還是一臉的笑容,把花瓶放下,向徐敏道:“嫂子,你看到沒有,我就說他是裝病,崔主任,我錯了,你別跟我一般見識,我走還不成嗎?不過你這麼大年紀了,也別玩小孩子遊戲了,別讓嫂子為你擔心了,沒病趕緊出院,體委還有不少工作等著你去做呢,我可說好了,下週一再不去上班,我就讓人給你打曠工了。”這廝說完,轉身就走了。
  崔國柱大叫道:“你憑什麼指使我,我……”他這才意識到妻子冷眼看著他。
  崔國柱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床上:“我這是怎麼了?”
  徐敏道:“裝,你接著裝!崔國柱啊,崔國柱,我算是認清你了,你活了大半輩子,原來就這麼點出息,你不是病了嗎?你不是渾身上下都沒力氣,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嗎?”
  崔國柱道:“我……”
  徐敏沖上去擰住崔國柱的耳朵,這兩天來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洩口:“你個王八蛋,當官就這麼重要啊?你就這麼折騰人啊,你裝病,讓你裝病!”她捶打著崔國柱的肩頭,捶著捶著忍不住哭了起來:“沒良心的東西,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只顧著當官,只顧著跟別人鬥,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
  崔國柱此時的心情簡直無法形容,發了這通火之後,他的體力竟然神奇的恢復了,身體再沒有絲毫的不適,可這件事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妻子認准了他是在裝病。
  崔國柱道:“敏……我……我真沒裝……”
  徐敏一把將他推到一邊,起身拿起了自己的手袋,走到門口撂下一句話:“姓崔的,今天晚上你要是不回家,明天咱們法院見!”
  崔國柱慌忙道:“別走,別走,我出院,我出院還不成嗎?”
  張揚來到南錫之後,還是第一次去拜會市委書記徐光然,徐光然平時的日程排得很滿,可他還是抽出時間接見了張揚,這並非為公,而是因為他欠張揚一個人情,他的痛風病就是張揚治好的,于情於理他都不能做得太絕。
  張揚剛一走進市委書記辦公室,徐光然就笑著迎了上來,他很親切很主動的握住張揚的手道:“小張,知道你來南錫了,本想最近安排你一起吃飯的,可是最近我的工作實在太忙,真的抽不出時間。”
  張揚笑道:“徐書記日理萬機,我可不敢佔用您的寶貴時間。”
  徐光然笑著邀請張揚坐下,他自己回到辦公桌後坐了,和藹道:“張揚,來南錫有幾天了吧?體委那邊的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已經知道崔國柱的事情是他授意的,對徐光然自然有了些成見,不過徐光然這種級別的官員做事情都是深藏不露,只看表面絕對想像不出他在背地裡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張揚也明白,徐光然的所作所為和私人無關,徐光然並非針對他,而是和夏伯達的一場政治博弈。
  張揚來找徐光然也不是為了討要什麼說法,他就算心裡不爽,也不至於因為這件事而記恨徐光然。張揚道:“徐書記,我這次來走向你求助來了。”
  徐光然笑道:“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你!”他嘴上說得十分爽快。
  張揚道:“為了省運會的事情!”
  徐光然道:“我聽說了,你立下了要在這屆省運會上奪得金牌榜獎牌榜雙榜第一的豪言壯志,好啊!要是真能做到,就是給我們南錫市掙足了面子,我一定會重獎你。不過,我得先提醒你,不可以好大喜功,做任何事都要考慮到實際情況。”
  張揚道:“徐書記,我既然敢提出這個目標,就有幾分把握,但是,想達成這個目標,不能只靠我們體委。”
  徐光然笑著指點著他,他已經猜到張揚此行的目的了,這小子想要錢!

卷六 第527章 行銷權
  果然不出徐光然所料,張揚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體委沒錢啊,沒錢就請不來高水準教練,沒錢就無法配備現代化的訓練設備,現在新體育中心進度緩慢,答應的訓練場館一個都沒建成,現在都九十年代了,單憑喊兩句口號提高不了體育成績,必須要科學的訓練……”
  徐光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說這麼多還不是想要錢?”
  張大官人笑眯眯點了點頭道:“徐書記英明!”
  徐光然道:“我記得你過去擔任過江城招商辦主任吧!”
  張大官人糾正道:“副主任,我一副處級別,當不上正職!”他也是借著這個機會提醒徐光然,自己來到南錫已經幾天了,正處的事情似乎又被組織上遺忘了。
  徐光然何等老道,一聽就知道張揚在提醒自己他正處的問題,他心中暗暗發笑,這小子畢竟年輕沉不住氣,在正處的問題上自己是不會難為他的,既然已經成為定局,徐光然也不妨做個順水人情,微笑道:“現在是正職了,正處最近也要解決了。”
  張揚吃了顆定心丸笑道:“多謝徐書記重視,士為知己者死,以後我一定為南錫的體育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徐光然呵呵笑道:“沒那麼誇張,小張啊,南錫最近的財政狀況並不樂觀,你應該聽說一些消息吧?”
  張揚心裡頓時警惕起來,徐光然這麼說,該不是打他什麼主意?是不是想讓他幫著南錫解決深水港資金的問題?他慌忙道:“我剛來南錫,體委那攤子事兒還沒理清頭緒呢,哪顧得上其他的事情啊!”
  張揚有些過於敏感了,就算他有些招商引資的本事,徐光然也不會輕易用他,深水港這麼大的工程,作為市委書記的徐光然自然要慎之又慎。
  徐光然道:“小張,目前政府的資金主要流向深水港和新體育中心,既便如此在資金方面仍然有些捉襟見肘,我不瞞你說,目前我們這些市領導正在想辦法爭取省裡財政的支持。”
  張揚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體委也是南錫的孩子,市財政好歹也得給我們一口湯喝吧?”
  徐光然道:“我保證,只要財政上有所寬鬆,一定全力支援你們體委的工作,可在此之前,你們這些體委的幹部要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要為市里分憂解難。你這麼聰明,一安會想出辦法來的。”
  張揚對徐光然的態度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他笑道:“徐書記我哪有什麼辦法,有辦法我也不來麻煩您了。”
  徐光然道:“這樣吧,明年省運會對我們市十分的重要,關乎城市的形象和榮譽先給你二十萬怎麼樣?畢竟最近市里財政吃緊,你也要體諒到市里的難處。”
  徐光然給的雖然不多,可是已經讓張揚喜出望外了,他原本也沒指望徐光然給錢,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些政策,現在徐光然一給錢張大官人接下來的話又不好開口了。
  徐光然看出他還有話想說,微笑道:“小張,還有什麼事情?”
  張揚道:“徐書記二十萬只是杯水車薪啊,我要的是大海,您只給了我一杯水。”
  徐光然笑道:“海水是鹹的,我給你的這一杯可是淡水,對於饑渴的人來說,你說他是會選大海還是選這一杯水?”徐光然平淡無奇的一句話閃爍著很高的政治智慧。
  張揚道:“我要這杯水不是自己喝,是為了給南錫市體育界解渴!”
  徐光然忍不住又笑起來,和張揚談話還是很有趣的。他搖了搖頭道:“大河無水小河幹,我不可能把水全部灌溉到你們體育系統。”
  張揚道:“既然這樣,我自己求雨行嗎?”這才是他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他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但是做這些事必須要得到市委書記的首肯,拉贊助從來都是張大官人的強項,可體委是個特殊單位,這次的省運會對南錫的政治意義遠遠大於商業意義,事實上在國內的多數體育活動基本上都差不多,如果張大官人給省運會蒙上了太多的商業色彩,會不會弄巧成拙,會不會惹得這幫領導打噴嚏?張揚自從經過江城新機場的挫敗之後,做事變得謹慎了許多,做事風格雖然還是大刀闊斧勇往直前,可他心裡也開始未雨綢繆了。
  徐光然饒有興趣道:“你打算怎麼求雨?”
  張揚道:“把目光投向南錫本地的企業,贊助方面,能拉多少就拉多少,如果本地拉不到,就放眼全省,放眼全國。”
  徐光然笑道:“還是化緣啊!”
  張揚道:“不僅僅是化緣,現在凡事都講究一個互利互惠,只索取不奉獻,誰也沒那麼傻,誰也不會白白付出。我想找徐書記要點政策。”
  徐光然道:“什麼政策?”
  張揚道:“我要省運會的行銷權!”
  徐光然不止一次聽說過行銷權的名詞,可是省運會行銷權,能有多大的意義?奧運會他知道,亞運會他知道,可省運會行銷權能有多少商家感興趣?就算有些影響,其影響範圍也局限在省內,說句好聽的是全省矚目,可真正蹲在電視機前觀看省運會的老百姓有幾個?從來省運會都缺少關注,改革開放以來,平海省運會也辦過不少屆了,可徐光然從來都沒聽說過哪個城市因為辦省運會賺到了錢,連電視臺都不願轉播省運會的比賽。就算場地廣告和電視廣告能賣出一些也賣不上什麼好價,甚至不如一次普通的經貿會。
  雖然如此,徐光然還是沒有一口應承下來,他笑道:“你想要的行銷權包括什麼?說具體點。”
  張揚沒有主辦大型體育活動的徑驗,可是經貿會他辦過不少次,從報紙雜誌上也能查到不少運動會的資料,明擺著的一個例子就是1984年的美國洛杉磯奧運會,商界奇才尤伯羅斯創造性地將奧運和商業緊密結合起來,辦成了有史以來第一個賺錢的奧運會。從此也有了奧運經濟的說法,借助奧運賽事為載體來推廣企業的產品和品牌的市場行銷活動,將產品與體育結合,把體育文化與品牌文化相融合以形成特有企業文化的一種戰略。企業圍繞奧運賽事除了投入贊助費外,採取一系列相關行銷活動,從公益、文化、熱點等各個角度,運用廣告、促銷、活動等多種手段,力爭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內形成一個品牌的溝通高潮,產生轟動效應。
  張大官人還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在查閱到這方面資料的時候,他感到豁然開朗,其實他腦子裡早就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只是沒有明確的方向,當他看到84年奧運會的資料,他心中的方向明朗了起來,他就要按照洛杉磯奧運會的模式來辦,他要通過這次的省運會賺錢,通過這次的運動會把南錫市體委的名字廣為人知,讓他的名字廣為人知。
  張大官人道:“我打算學習國際上的先進經驗,初步的行銷方案主要分成四個方面:特許贊助商計畫、電視廣播權、特許授權和門票行銷。”
  徐光然湊巧也看過84年奧運行銷方面的書籍,張揚的這番話根本就是拿來主義,徐光然道:“我們辦的是省運會,不能拿世界性的賽事和省運會相比,人家這麼做賺錢,我們的省運會未必能夠賺錢,拿來主義要不得,生搬硬套要不得。”
  張大官人道:“拿來主義也罷,生搬硬套也罷,黑貓也罷,白貓也罷,只要能逮著耗子就是好貓。”
  徐光然心中一動,張揚的這句話倒是說在了點子上,省運會肯定是個賠錢的買賣,他要的所謂行銷權根本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既然他想折騰,就由著他折騰,他把精力放在這上面,總比閑著生事要好,就算他的行銷不成功,市里也沒什麼損失,如果他萬一成功了,還能幫助市里減輕負擔,徐光然全盤考慮之後,意識到這件事對市里百利而無一害,於是點了點頭道:“好,我就把行銷權交給你。”
  張揚道:“我還有一個請求,如果我們體委通過這次省運會賺到了錢,市里不能朝我們伸手,我們留著當體育基金,發展南錫的體育事業。”
  徐光然心中暗笑,賺錢?才怪!他愉快的點了點頭:“有個前提,你要是賺到了錢,首先就要負擔省運會的部分開支,説明市里減輕負擔,在這一前提下,所有的盈餘都歸你們體委,用來發展南錫的體育事業。”
  張揚道:“徐書記,我的行銷權也包括新體育中心的場地廣告。”
  徐光然道:“新體育中心還沒建好啊!”
  張揚笑道:“徐書記,江城新機場也沒建好,可廣告一樣拍出去幾百萬,您只要把權放給我,具體的事情我來幹!”
  徐光然發現這小子有些得寸進尺了,可他現在要的只是廣告權,又沒要建築施工權,沒理由不給他!徐光然道:“有個前提,你們體委的任何行銷活動,不得影響新體育中心的正常施工建設。”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最多在外牆上動些心思,建築的事情,我們絕不過問。”
  徐光然語重心長道:“小張啊!距離省運會開幕不到一年的時間了,你這個體委主任肩頭的擔子可不輕啊。”
  張揚道:“徐書記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帶領體委所有幹部群眾一起,帶領南錫市所有的運動員在省運會上力爭上游。”
  徐光然道:“牛皮是你自己吹的,要拿雙榜第一,拿不到怎麼辦?”說這番話的時候徐光然是笑眯眯的,可他實際上是在做套,這個套埋得很深,你小子口無遮攔,我可沒逼你。
  張揚道:“不可能拿不到。”這廝也不是傻子,他聽出來了,徐光然引著他往圈子裡鑽呢,假如他一時衝動說出完不成這個目標我就自動辭職,肯定正中徐光然的下懷,可你徐書記越想我說,我越是不說,不可能拿不到,就算拿不到又怎麼了?老子就是不辭職,你能奈我何?張大官人也不是隨便吹牛的人,話說出去了,他就得努力去實現,萬一實現不了,也沒什麼好怕,這廝的心態和臉皮都在不斷地成熟起來。
  徐光然笑道:“你要是拿不到,我可要處理你!”
  張揚笑眯眯道:“徐書記放心,我不給你這個機會,要是我實現了這個目標,那啥……徐書記是不是要提我當個副廳啥的。”
  徐光然真是服了這廝,他呵呵笑道:“等你拿到再說!”心中暗道,正處還沒下來呢,就開始琢磨副廳了,見過官迷,沒見過迷成這樣的。他又提醒張揚道:“小張啊,你還年輕,剛來南錫,要注意和同志們相處的方式,要懂得尊敬老同志。”這句話是暗指崔國柱的事情。
  張揚笑道:“我一直都很尊敬老同志,就拿崔國柱同志來說吧,他住院之後,我每天都去看他,現在他對我不知有多感激呢。”
  徐光然啞然失笑,這小子的臉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張揚離開了徐光然的辦公室,雖然他從徐光然那裡成功要來了省運會的行銷權,可他總感覺到徐光然對自己有些虛偽,也許是他的錯覺,按理說自己是徐光然的大恩人,他不應該如此,事實上徐光然在和他的會面中,對他的工作還算是很支持的,可張揚總覺著有些不對勁,崔國柱的事情已經讓他對徐光然產生了警惕,張揚想起不久前和前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的一次談話,顧允知當時就奉勸他不要當倒楣孩子,不要介入派系鬥爭。張揚發現身在政壇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夏伯達把他從江城調到這裡,在別人的眼中他無疑就是夏伯達一系,想必徐光然也這麼想,所以才會對他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張大官人是很冤枉的,他沒想著倒向任何一方的陣營,來南錫的初衷是為了緩衝一下,畢竟他繼續在江城逗留下去會讓杜天野很難做,短期內他在江城也不可能獲得提升。
  可政治鬥爭是無處不在的,就算他不想參與進去,可處在官場這個是非圈,很難做到獨善其身。在官場中混的時間越長,張揚心中就越明白,想在暗潮湧動的官場中穩住陣腳,要麼就背靠大樹,要麼就要做一根定海神針,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說的容易,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幾個?
  在徐光然看來,想在省運會上賺錢,無異于天方夜譚,所以張揚要省運會的行銷權,徐光然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說穿了,他根本就不看好省運會能夠盈利,在當前南錫財政吃緊的前提下,徐光然也沒有太多精力去管這件事。

  常委會上徐光然把將省運會行銷權交給張揚的決定說了,不過徐光然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說張揚主動找自己要行銷權,他不緊不慢道:“大家都清楚,最近我們南錫財政方面有所吃緊,我們的很多建設都需要資金作為保障,改革的過程絕不會是一帆風順的過程,在不同的階段會面臨不同的困難,遇到困難不怕,就要發動我們的智慧,去克服困難,我相信現在的困難只是暫時的。”
  他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醞釀了一會兒情緒,方才繼續道:“當前擺在我們面前最重要的兩件事,一是深水港工程,二是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我們要上下一心確保深水港工程順利進行,也要加快進度,爭取早日完成新體育中心的建設,明年我們將迎來第十二屆平海省運動會,我們不但要借著這次盛會展現我們運動員優秀的精神風貌,也要借著這次盛會展現改革開放下南錫取得的成果,展現南錫新時代的風采。經過反復考慮,我決定這次的省運會要適應當今改革開放的要求,要緊扣時代的步伐,要避免鋪張浪費,又要熱鬧而隆重,將這次的省運會辦成一屆與眾不同的盛會。”
  夏伯達聽徐光然說到這裡,心裡已經明白了,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沒錢,徐光然十有八九是要壓縮大會開支了。
  市委宣傳部長梁松也意識到徐光然的目的了,這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這屆省運會不但是體委的事情,市委宣傳部也有份參予,市里如果壓縮開支,就意味著要大幅削減他們的宣傳經費,現在幹什麼都需要用錢,梁松道:“徐書記的意見我贊同,可隨著時代的發展,老百姓對體育運動都越來越重視,體育運動已經不是單純的競技活動,已經被賦予了太多的色彩,成為展現城市實力和形象的舞臺,節約我贊同,可有些開支還是必要的。”
  徐光然呵呵笑了起來:“老梁,你別急,我話都沒有說完,你急什麼?怕我不給你宣傳經費?”
  梁松被他說中了心思,老臉不由得一熱。
  徐光然道:“經過我的深思熟慮,也徵求了一些同志的意見,我決定將這次省運會的行銷權交給體委,具體工作由體委主任張揚同志負責!”這句話說完,所有常委都愣住了,包括夏伯達在內,省運會行銷權,這詞兒有些新鮮,這幫見多識廣的常委們,也是頭回聽說。
  徐光然道:“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隨著時代的進步,我們的思維也要跟得上時代的發展,要與時俱進,過去省運會的舉辦都是政府主導,賦予了太多的政治色彩,可以說平海歷屆省運會沒有一屆省運會實現過盈利,這次我把行銷權交給體委,是要讓我們的幹部發揮出更多的主觀能動性,要讓我們的市民真正加入到省運會之中,辦成一屆真正屬於老百姓的運動會。”
  常委們一起鼓掌,鼓掌並非是為徐光然的這些話喝彩,而是到了該鼓掌的時候。
  夏伯達認為市委書記徐光然正在設套,他當眾宣佈這件事,意味著他的這個圈套已經完成,張揚和體委已經陷入套中。
  沒有一個市委常委會認為省運會行銷權能有多大的商業意義,沒有人會相信省運會可以賺錢,從來都是賠錢賺吆喝的買賣,看來南錫的財政已經讓徐書記一籌莫展了,明明沒錢投入,卻美其名曰行銷省運會,行銷吧!你倒是想賣,可哪個傻瓜願意買呢?
  梁松道:“徐書記的這個想法太好了,如今的時代,做任何事都要緊扣時代的脈搏!”
  徐光然笑道:“其實這個想法最早是張揚同志提出的,我認為不錯,會全力支援他的工作。”
  梁松道:“到底是年輕人,有想法有創意,對他們的工作,我們都會支援,不但要支援,我們也要放手給他們去做,我們市委宣傳部第一個回應,把媒體招標權和電視轉播權也交給體委統一負責。”梁松說這句話不是沒有原因的,現在省運會的宣傳工作已經成了燙手山芋,如果是世界性的大賽,不用問電視臺想轉播的擠破頭,這種省運會,面對的是平海省內,南錫電視臺的事情好說,畢竟是市委宣傳部說了算,省台、其他城市電視臺對這種賽事根本沒有什麼興趣,你想想,轉播這種比賽根本沒多少人看,沒有收視率就沒有廣告效應,沒有廣告就沒有收益,想讓省裡和其他電視臺幫著宣傳你得倒過頭來去求人家,現在南錫財政吃緊,市委書記徐光然早就挑明瞭態度要壓縮各方面的開支,宣傳經費首當其衝梁松可不想在省運會多摻和,沒錢怎麼搞宣傳?指著自己這張老臉?離開南錫這一畝三分地,誰會給他面子?
  徐光然當然看出梁松把這次省運會的宣傳工作已經看成了燙手山芋,他恨不能馬上就扔出去,徐光然笑道:“老梁,你是宣傳部長,要把握輿論導向,年輕人有熱情,可談到黨性原則談到政治經驗還是遠遠不夠的,你要給他們掌舵啊!”
  梁松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鬱悶之極,這賊船,他算是上去了,想下來可不是那麼容易。
  張揚拿下省運會行銷權的事情,在體委內部炸了鍋,幾個黨組成員都感覺到這位張主任玩得有些過頭了,愛出風頭可以理解,可這麼玩下去,分明要把整個體委都給連累進去了。
  崔國柱第一天上班,幾位黨組成員都在他辦公室裡噓寒問暖,提起行銷權的事情一個個頓時長籲短歎起來,臧金堂道:“我壓根就沒聽說過省運會賺過錢,別說咱們平海,就是全國範圍內也沒有誰開省運會賺錢的。張主任要行銷權,誰會對咱們的省運會感興趣?”
  李紅陽歎了口氣道:“開始我還覺著他只是年輕,缺乏相關工作的經驗,不過工作熱情還是有的,可現在看,他真的是個外行,這不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嗎?誰開省運會不是市里撥款的?現在市里缺錢,他不要錢,要行銷權,市里當然求之不得。”
  劉剛道:“你們看著吧,這次省運會還不知弄成什麼樣子,到時候要是搞砸了,不但是他自己,我們所有人都得跟著倒楣。”一句話把所有人都說的沉默了下去。
  段建中道:“我們不能讓他這麼搞下去,大家一起去和他談談,這麼大的事情必須要黨組會上討論通過。”
  臧金堂道:“討論?討論什麼?他是體委主任,又是黨組書記,我們說話有用嗎?我看這件事應該聯名去找龔市長!”他說得龔市長是負責體育文化的副市長龔奇偉。
  劉剛道:“找龔市長有用嗎?市委徐書記都當眾宣佈了,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事實,省運會行銷權已經落在我們體委頭上了,我們現在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我看這次一定會搞砸,大家都等著倒楣吧。”
  一直沒說話的崔國柱道:“其實這件事也未必像大家想得這麼壞,張主任這個人還是有些本事的。”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著崔國柱,按理說誰為張揚說話也不會是他,可偏偏就是他說了這句維護張揚的話。
  崔國柱說這句話是有原因的,雖然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在裝病,可他仍然堅持認為是張揚捉弄了自己,從這件事他意識到,這位新來的張主任是個很有心機的人,自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崔國柱不承認自己無能,由此推論,張主任擁有過人之能,連自己都被他弄成這副慘狀,這個人真有本事啊!崔國柱道:“行銷權也是權,他沒來之前,我們體委就是一打醬油的,省運會啊!本來就該由我們體委來主辦可大家看看,新體育中心建設,沒我們的份,省運會宣傳沒我們的事情,我們體委負責什麼?就是動員教練員運動員,說好聽了是做思想工作,說穿了就是打雜的。”
  李紅陽道:“崔主任說得的確很有道理,這段時間以來,我心裡一直都很憋屈,憑什麼啊?省運會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應該是主角,我們體委不該被邊緣化。”
  臧金堂道:“搞工作不能意氣用事,我們總不能為了爭一口氣,就什麼後果都不去考慮,你們想清楚,市里把行銷權給了體委,就沒打算再給我們錢,沒錢拿什麼去辦省運會?廣告還是轉播權?省運會就算現場直播,有幾個老百姓會感興趣?每人看節目哪有企業會做廣告?”
  一提到現實問題,所有人又不說話了。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了,卻是主任助理蕭苕敏走了進來,她走過來通知開會的。
  崔國柱對開會有種恐懼感,上次就是在黨組會上被張揚給氣暈了,一想起開會他心有餘悸,低聲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們去吧。”
  幾位黨組成員望著崔國柱,又是同情又是好笑,這廝裝病還真裝出癮來了。
  蕭苕敏道:“張主任說了這次的會議一定要參加!”
  崔國柱咬了咬嘴唇,他要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幾個人一起來到了會議室,發現會議室內不止張揚一個人在,還有南錫市常委市委宣傳部部長梁松,誰都沒想到這位領導會突然來到體委。
  張揚正笑眯眯陪著他說話,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談話內容,可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他們的談話進行的相當愉快。
  張揚看到幾位黨組成員都到了,他笑道:“好了,都到了,咱們一起去吃飯!”
  多數人這才意識到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四十了,的確到了午飯時間。
  體委的這幫黨組成員看到市委領導來了,誰也不敢缺席中午的宴會,跟在他們身後走下樓,他們心裡都在嘀咕著,這廝到底在搞什麼?
  梁松前來體委並沒有事先通知任何人,自從上次的常委會之後,他就感覺到有必要親自來體委一趟,他要和張揚見個面,第十二屆省運會,體委和宣傳部都是重要的組成部分,梁松知道徐光然大幅壓縮宣傳經費的意圖之後,他就急於將宣傳工作這個燙手的山芋交出去,原本以梁松的地位,他大可以一個電話就把張揚召過去,可梁松反復考慮之後,這件事還是應該做得更穩妥一些。
  梁松放低姿態來體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和省常委,省委宣傳部長陳平潮一家人的關係都很好,陳平潮的兒子陳紹斌又是張揚的哥們兼死黨,在張揚來南錫之後,他就專門為了張揚的事情給梁松打了電話,讓梁松多多照顧張揚。
  張揚剛才和梁松聊得如此熱乎,其實壓根沒談任何的工作問題,全都是在談私人關係,提起陳紹斌,兩人之間的關係無形之中拉近了許多。
  梁松是一個標準的政客,陳紹斌的面子他要給,他對張揚也能做到親切熱情,可他並沒有忘記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並非是為了敘交情,而是為了卸包袱,給宣傳部減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南錫市常委,都不看好這次的省運會,距離省運會開幕還不到一年時間,到現在新體育中心還沒建好,這是南錫市政府的面子工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和市委書記徐光然的面子息息相關,他弟弟徐光利承包了新體育中心建設工程。可以預見,在未來的幾個月內,市里會加大對新體育中心建設的投入,建設速度也會大大加快,根據梁松瞭解到的情況,市里在體育上的總體投入不會變,因為新體育中心工程已經超出了預算,所以勢必會壓縮其他方面的投入,也就是說這次省運會其他方面的投入會被大幅度削減,這才是徐光然同意將行銷權交給張揚的根本原因。
  梁松預感到這次的省運會十有八九無法實現預定目標,所以肯定會有人在這次省運會上栽跟頭,甚至出來承擔責任,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張揚,梁松對張揚沒什麼成見,可和他也沒什麼交情,既然他已經決定跳入這個坑裡面,乾脆他一個人把所有責任都承擔了。
  招待所總經理徐宏宴已經準備好了酒菜,最近他通過透露資訊出賣情報,獲得了小張主任的一定信任。
  體委黨組成員們圍著宣傳部長梁松坐下,梁松在南錫的口碑不錯,是個平易近人的幹部,他樂呵呵道:“小張,不是說簡單吃點工作餐嗎?為什麼要搞得這麼隆重。”
  張揚笑道:“梁部長,您平時很少過來視察,要是太簡單了,表達不了我們對你熱烈歡迎的心情。”
  梁松笑道:“鋪張浪費要不得。”
  張揚道:“不浪費,不浪費,我們體委領導班子都是幹體育出身,飯量大著呢。”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蕭苕敏開了一瓶酒給梁松倒酒,梁松道:“中午還是別喝酒了。”

  張揚道:“一小杯,每人一小杯,代表一下心情,梁部長您要體諒一下我們的心情。”
  梁松酒場經歷多了,知道這小子想哄自己喝幾杯,他點了點頭,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道:“三杯,每個人最多三杯。”
  一杯酒下肚之後,梁松道:“小張啊,這次徐書記專門在常委會上提出把省運會行銷權交給你們體委的事情,大家都很看好你啊。”
  張揚笑道:“我也是沒辦法,從徐書記那裡要不來錢,只能要點權了,常言道兩頭落一頭,領導不給我們大力支持,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梁松歎了口氣道:“其實市領導是很重視這次省運會的,政策上已經給了你們最大力度的支持,你們這些體委的幹部,也要體諒到市里的難處,錢不可能都用在運動會上,當領導的首先想到的還是城市的發展和老百姓的民生問題。”
  幾名黨組成員都跟著點頭,張揚道:“其實我也知道,現在大家一定把我當猴看,都以為我喜歡出風頭。”他這句話說的在場每個人都心虛起來,目光居然都不敢跟他對視。
  梁松笑道:“小張,你的聯想力還是很豐富的,市里從上到下都很支持你的想法,不過想法是好的,具體實施起來可能會有一定的難度,你對將可能遇到的困難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張揚道:“領導既然這麼信任我,我當然不能辜負領導們的期望,從現在起我就要甩開膀子大幹,怎麼都得保證省運會漂漂亮亮的開起來。”
  梁松道:“有需要我們宣傳部説明的地方只管說話。”
  張揚道:“肯定少不了,沒有您幫忙,媒體也不肯聽我們的話啊!”
  梁松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我打算派給你一個助手,更好的配合你進行宣傳方面的工作。”
  張揚道:“誰啊?”
  梁松道:“南錫電視臺體育部主任黃慶。”梁松表現出的熱情更是為了早日將宣傳部的事情都推出去,你徐光然能給年輕人機會,我一樣會給,麻煩誰都不想沾!

卷六 第528章 自投羅網
  張揚已經意識到梁松的熱情中包含的水分太多,這位宣傳部長根本不看好省運會,更不看好所謂的行銷權,他把市電視臺的人派過來,等於讓張揚和電視臺直接牽線搭橋,以後他大可置身事外,作壁上觀,張揚對這幫幹部的做派沒多少好感,可表面上還得笑嘻嘻裝出無比歡喜的樣子,他笑道:“梁部長,我正打算重新組建省運會組委會,想請您擔任主席呢。”
  梁松笑道:“我的思維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既然市里決定把行銷權交給你們,就是相信你們這些年輕幹部的能力,好好幹,我相信你們可以將這屆的省運會辦好。”
  張揚道:“您真打算放權,那以後拉來的廣告宣傳費我們可就自己留著了?”
  梁松哈哈大笑:“只管留著,以辦好這屆省運會為目的,在可能的前提下,爭取最好的成績,這是我對你們的期望,也是全體市領導對你們的期望。”心中卻道廣告費?人家不找你要錢就是好事兒!
  儘管沒人看好張大官人的省運會行銷計畫,張大官人還是一意孤行,他利用市財政批下來的二十萬啟動資金,首先在新體育中心現場工地對面搭了一座活動板樓,底上一共八間,樓頂插著五星紅旗,小樓外面掛著招牌,上書省運會組織委員會現場辦公處!
  為啥叫現場辦公處而不叫現場辦公室或者其他,張大官人現在已經是體委主任,副處級幹部,正處不日就會批下來,別看活動板樓簡陋可也是處級單位。
  體委所有的黨組成員對張揚在新體育中心對面修建組委會現場辦公處都表示不解,放著體委這麼大的院子,閒置這麼多的房間不用,為什麼偏偏要到工地對面弄了這個活動板樓?張大官人的心思誰也猜不透,不搞則已,要搞,咱就得搞得轟轟烈烈。
  張揚參觀完新建好的活動板樓,恍惚中有種回到江城新機場建設工地的感覺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不過這裡的條件暫時要比江城那邊差上許多,活動板樓扯得是臨時電,電話倒是裝上了。
  財務科長劉文媛和主任助理蕭苕敏都在張揚的臨時辦公室內,現在體委上上下下都摸不透這位新來主任的做事風格,張揚做事可以用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形容,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幹什麼?就說這棟活動板樓,誰都沒想到他會建在這裡,而且有了想法馬上實施,找了工程隊,三天之內就搭建起來了,效率之高令人驚歎。
  體委的這幫幹部多少知道了他的一些脾氣,只要張主任決定的事情誰反對都沒用,所以幾位黨組成員也懶得說,冷眼旁觀這位年輕的主任做事從不考慮後果,不說別的,他建設活動板樓的那塊地皮是誰的?他有沒有考慮過對面工地是誰承建的,活動板樓直對著新體育中心工地的大門,還在上面豎起了一杆五星紅旗,這廝難道是用這種方式向徐光利示威?
  不過這三天的建設過程無風無浪,居然沒有任何人過來找體委的麻煩,難道這位張主任真的是鬼不纏?別人知道是他在這裡搞事,沒人敢觸這個黴頭?
  張揚坐在空空蕩蕩的辦公室內向劉文媛道:“劉科長,市里劃撥的20萬到賬了嗎?”
  劉文媛集了點頭道:“到帳了!”
  張揚道:“馬上給豐裕結清十萬塊的工程款,剩下的錢你和蕭主任一起購買一些辦公傢俱,空調、電腦、辦公桌啥的,既然是組委會就得有個組委會的樣子。”
  劉文媛皺了皺眉頭,體委結工程款從沒有那麼利索過,從市里好不容易弄來了二十萬,錢還沒捂熱,這位張主任眼看就要揮霍一空了,在她看來,這座活動板樓建的毫無必要,可她的身份地位不適合說什麼,她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蕭苕敏本來也想跟著走,卻被張揚叫住,張揚道:“蕭大姐,以後你就在這裡負責現場指揮協調工作。”
  蕭苕敏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她心說自己沒犯什麼錯誤啊,自從張揚來了之後,一直都把他當爺一樣的供著,怎麼他第一個就把自己從體委裡踢出來了呢?
  張揚從蕭苕敏的表情上已經猜到她的想法,笑道:“以後這裡就是我們體委主要的工作地點,你可別覺著我把你流放了。”
  蕭苕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低聲道:“張主任,你放心,我會做好工作的。”
  新體育中心工地現場,新世紀建築公司的董事長徐光利頭戴安全帽站在高處,眺望著工地對面的這座突然就樹立起來的兩層小樓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工地現場指揮李長峰是他親外甥,也望著那座小樓,忍不住道:“小舅,你就任由他們在咱們對面蓋樓?”
  徐光利沒說話。
  李長峰道:“你真不管啊?”
  徐光利道:“地皮是市里的,又不是咱們自己家的,要管也輪不到我們管。”
  李長峰道:“這不是跟我們唱對臺戲嗎?體委搞什麼?回頭我去找他們。”
  徐光利很奇怪的笑了笑:“不蓋好了怎麼拆呢?這事兒規劃局能管,建設局能管,就是輪不到我們管,你啊,把心思都放在工地上吧,你看看現在的工程進度,再這麼下去我怎麼跟市里交差?”
  李長峰有些委屈道:“這事兒又不賴我,工程款不能及時到位,工人領不到工資,領不到工資,他們當然不肯幹活了。”
  徐光利道:“工人裡肯定有人在挑動,你給我把事情調查清楚,凡事帶頭鬧事的,攆他們滾蛋!”
  張揚準備離開組委會現場辦事處的時候,聽到下面一陣騷亂,他走出門去,看到兩輛車停在樓前空地處,幾名男子站在那裡,仰頭望著活動板樓,為首的一個中年人雙手搭在額頭前,遮住陽光,大聲道:“你們這兒誰負責的?”
  還有幾名工人正在板樓周圍忙活,進行著最後的安裝工作,他們指了指樓上。
  張揚也沒下樓,趴在欄杆上居高臨下道:“我啊!我負責。”
  中年人道:“那位同志,你下來一下,我們是規劃局的!”
  張揚道:“你跟我說話啊!”
  中年人點了點頭。
  張揚道:“你什麼級別啊?你讓我下去,就算你們局長來了,他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中年人身邊的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其中一人道:“這就是我們霍局長!”原來這位中年人正是南錫市規劃局局長霍廷山,霍廷山今天來的目的本不是針對這座違章小樓,他是來視察新體育中心專案的進展情況的,可來到這裡就接到了舉報,說有人在這裡修建違章建築,因為舉報人和他關係不錯,所以霍廷山乾脆就自己過來親自看看了,來到這裡一看,果真如此,活動板樓就修建在新體育中心工地大門對面,還弄了個省運會組委會現場辦公處的招牌,不但如此,小樓上還插了一杆五星紅旗,可真夠招搖的。
  霍廷山不認得張揚,體委的領導他倒是認識幾個,可和這位新來的張主任沒打過交道,霍廷山道:“小同志,誰派你過來的?這棟活動板樓是你們體委哪位領導決定修建的?”
  張大官人仍然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決定的,這裡不是新體育中心工地嗎?我們體委在這裡建棟活動板樓不可以嗎?”
  霍廷山道:“小同志,你應該懂得城市建設是按照規劃來的,你們這棟建築是非法建築,已經有人對你們進行了舉報。”
  張揚道:“你看不見我們的招牌啊。”
  霍廷山看到這個年輕人並不買帳,心裡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他板起面孔道:“看來這裡是你負責,你馬上聯繫你們體委領導,這裡不符合城市規劃,不可以任意修建違章建築。”
  張揚笑道:“我就是這裡的領導,有什麼話你跟我說!”
  張揚傲慢的態度激怒了霍廷山,他正想發火,身邊一個人提醒他道:“這人好像是新來的體委主任!”
  霍廷山內心一怔,他看了看張揚,有些不能置信,體委主任正處級幹部怎麼可能這麼年輕?
  這時候剛巧梁成龍開車來到這裡,他和霍廷山很熟,看到規劃局的這幫人都站在這裡,頓時明白了,慌忙笑著走了過去:“霍局,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霍廷山看到梁成龍,有些奇怪道:“梁總來這裡幹什麼?”
  梁成龍道:“這兒是我工地啊!”
  霍廷山可沒聽說過梁成龍在新體育中心也有工地,可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梁成龍說的工地就是這活動板樓,這棟違章建築是他建的。
  霍廷山愕然道:“這樓是你蓋得?”
  梁成龍笑著點了點頭,他抬起頭向張揚道:“張主任,客人來了,你都不打聲招呼,這位是規劃局霍局長,我的老朋友了!”
  霍廷山低聲道:“他是……”
  梁成龍笑道:“你們新來的體委主任,我的老朋友張揚!”
  霍廷山聽到張揚的名字,此時方才把體委主任和他對上了號,腦袋嗡地就有些大了,張揚在平海體制內還是很有名氣的,霍廷山早就聽說過他,知道這個人不好惹,早知道是他在這裡蓋違章建築,霍廷山說什麼都不會親自出面,他在心底暗罵徐光利,這廝不是害人嗎?明明知道是誰在這兒蓋房子,偏偏不給自己說,如果梁成龍沒有及時出現,恐怕這會兒他要跟張揚翻臉了。梁成龍的背景,霍廷山也清楚得很,現在他明白了,也想通了,敢在新體育中心工地對門蓋房子的也只有梁成龍,別人怕徐光利,他可不怕。
  霍廷山馬上就意識到這事兒他管不了,壓根就不該過來,他笑了笑,正準備醞釀抽身而退的理由。
  上面張大官人已經改換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主動向霍廷山伸出手去:“真是霍局啊,失敬失敬,我還以為是地痞來搗亂的,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一幫規劃局的人都聽明白了,人家這是繞著彎兒的罵他們呢,可霍廷山都不說話,誰也不好說什麼。
  霍廷山心裡雖然不情願,可手還是伸出去和張揚握了握,這一握就沒那麼容易把手抽回去了,張揚拖著他的手臂熱情邀請道:“霍局,走,上去坐坐!”
  霍廷山道:“不了,我還有事情,改日……”
  張大官人根本不給他拒絕的理由,一手抓著他的手臂,一手摟住他的肩頭:“改啥日哦!走,上去聊聊!”梁成龍樂呵呵把霍廷山的另外一隻胳膊也抓住了,兩人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把霍廷山給拖了上去,一群規劃局的工作人員眼睜睜看著局長被人家給拖走了,不是他們不想管,這事情的確管不了,張揚什麼級別?梁成龍什麼身份,人家這種層次的交流,他們根本挨不上。
  霍廷山被兩人拖進了辦公室,他那點力氣根本沒辦法和張揚抗衡,既然不能反抗,霍局長只能選擇承受了,來到了張揚的辦公室,張揚把他摁到了那張剛剛搬進來的雙人沙發上,笑道:“霍局啊,我正準備找你呢!”
  霍廷山苦笑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道:“我建的這座臨時小樓,是省運會組委會現場辦事處,按照市委徐書記的指示,本著少花錢多做事,盡可能的節約,避免鋪張浪費的原則,本來還打算去你們規劃局報備的,可梁總說這種臨時性建築不用規劃局批准,梁總啊梁總,你這次差點把我坑了。”
  梁成龍一聽就知道這廝在演戲,他倆認識這麼長時間,已經有了相當的默契,梁成龍馬上配合道:“這種臨時性的建築根本不用報批,就算報批,規劃局方面有霍局呢,根本沒有問題!”
  張揚道:“霍局真是好人啊,親自來到工地現場給我現場批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霍廷山真是哭笑不得,麻痹的,倆小子一唱一和的把我往溝裡拖呢,可弄到這種地步,他也為難了,今天他是抱著查違章建築的目的來的,可來到這裡才知道情況這麼複雜,霍廷山道:“張主任,咱們市里規劃上好像沒有……”
  張揚道:“當然沒有,要是有的話,我就用鋼筋混凝土了,誰還建活動板房啊?”
  霍廷山道:“辦事處修在這裡好像不太合適吧?”
  張揚道:“合適啊,正對著新體育中心工地大門,省運會明年在這裡召開,我們組委會當然要現場辦公,離主體育場越近越好,如果不是考慮到人身安全問題,我就把辦事處建在主體育場中心。”
  霍廷山真是服了他了,人才啊,你倒是修在主體育場中心試試,徐光利會甘心你欺負到他頭上?想到這一層,霍廷山忽然悟了,自己被徐光利利用了,這樣的麻煩事,別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自己卻主動貼了上來,現在好了,想抽身都不容易。
  張揚拿來了紙筆,擺在茶几上:“霍局,您既然來了,就給我寫個批條吧,省得以後別人說三道四,又說我是違章建築,其實我都是為了市里著想。市里把省運會的行銷權交給了我們體委,我們就得認真貫徹執行。”

  霍廷山不想簽字,他一臉難色道:“這件事我回去討論一下,新體育中心是咱們市的形象工程,工程建設要嚴格符合規劃,不然……”
  梁成龍道:“形象工程不假,可現在還沒建好,到處都是工地,有什麼形象可言?而且現在建的是活動板樓,等新體育中心建好馬上拆除,沒什麼影響。”
  張揚笑眯眯道:“新體育中心是為省運會服務的,省運會由我們體委負責行銷,也就是說新體育中心是為我們服務的,我在這裡建現場辦公處也是為了更好的響應市里號召,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霍局長,要不咱倆一起去徐書記那裡問問,我這活動板樓到底屬不屬於違章建築?”
  霍廷山聽到他搬出了市委書記,心中頗感無奈,他是不打算繼續跟著摻和了,你愛建不建,早知這麼麻煩,八抬大轎請我來,我都不來,可既然來了,想脫身離開又不是那麼容易,霍廷山心說,不就是簽個條子嗎?還能難為住我?他接過紙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同意按照市委指示辦理!下面簽上了他的大名。霍廷山這一手還是相當高妙的,你不是說市委徐書記同意了嗎?我就來個順水推丹,我不得罪你,可我也不能得罪徐光利。同意按照市委指示辦理,意思是,市委同意,我就同意,市委不同意,我也不同意。以後發生任何問題都跟我沒關係,我今天脫身之後,以後我再也不摻和你們的事兒。
  張揚和梁成龍心中都是暗笑,霍廷山真是滑不溜手,不過他以為這樣寫就跟他沒關係了?做夢!只要寫了條子,對他們來說這棟臨時板樓就符合規劃。
  霍廷山批完條子,準備抽身離去,張揚挽留道:“霍局長,別急著走,馬上就吃飯了,吃過飯再走。”
  霍廷山心說,你的飯我可不敢吃,他笑道:“我真的有事,必須得走!”
  張揚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繼續留難他,微笑道:“那咱們就改日!”
  霍廷山連連點頭道:“改日,改日!”他向兩人告辭之後,倉惶離去,連頭都沒回。
  望著規劃局的那幫人上了汽車絕塵而去,張揚和梁成龍忍不住笑了起來,梁成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扶著欄杆道:“你說霍廷山以後會不會躲著我們走?”
  張揚道:“我們共產黨人全都是越是艱險越向前,哪有咱們害怕的事情?”
  梁成龍望著對面的新體育中心工地,意味深長道:“你老實給我交待,在這兒建活動板樓,是不是想和徐光利唱對臺戲?”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徐光利長得什麼模樣,再說了,我跟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為什麼要跟他作對?在這裡建設省運會組委會現場辦公處,目的是為了更好的搞好大會組織工作。”
  梁成龍呵呵笑了起來,他才不相信張揚的動機如此單純。
  張揚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笑什麼?我又不欠你工錢,呆會兒你去體委財務科把工程款結清,我已經和劉文媛說過了。”
  梁成龍道:“我不差你那點工程款,我說哥們,玩歸玩,千萬別把自己給折進去了。”區區十多萬的工程款,梁成龍真沒看在眼裡,換成別人這種小活他是不會接的,可張揚開口,他肯定不會拒絕,在新體育中心工地對面搭建板樓,梁成龍也感到非常的有趣刺激,他想跟著湊個熱鬧,看看這件事最終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張揚道:“什麼意思?”
  梁成龍道:“你要搞清楚,南錫搞的是省運會,不是奧運會,影響力不行,吸引力更不行,你要行銷權有個屁用?”梁成龍和多數人一樣並不看好南錫這次的省運會。
  張揚道:“當年我在江城到時候,舉辦過一次伏羊飲食文化節,文化搭台經濟唱戲,這次省運會的影響要比伏羊飲食文化節大得多。”
  梁成龍介面道:“所以你就想來一個體育搭台經濟唱戲。”
  張揚笑道:“伏羊節沒有硬性指標,省運會是有指標的,市里下了任務,讓我們南錫代表團確保在這次省運會上進入金牌榜、獎牌榜前三名,難度比上次大一些。”
  梁成龍道:“你對外宣稱要拿到金牌榜獎牌榜雙榜第一,這件事都傳開了,我真是搞不明白了,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就你們南錫這體育水準,前三都難,還拿第一呢?你小子吹牛也得有個邊際。”
  張揚道:“事在人為,別人做不到,我未必做不到。”
  梁成龍道:“我是真不看好你們南錫的這次省運會!”他指了指對面的新體育中心工地:“距離省運會開幕還不到一年時間,主體育場還沒封頂呢,只要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你們當初的規劃很難兌現,現在南錫的財政遇到了困難,搞不好會壓縮新體育中心的投資,現在我已經聽說了不少這方面的傳言。”
  張揚道:“省運會影響差,是因為缺少有影響的人物,歷來東道主都把省運會當成一次政治任務去完成,沒有人考慮過省運會的商業價值。”
  梁成龍道:“那是因為省運會根本就沒有商業價值。”
  張揚道:“你說省運會的冠名權能賣多少錢。”
  梁成龍笑了起來:“你搞得是省運會,冠名權?有沒有搞錯?我掏五十萬冠名,你能把運動會改成豐裕運動會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五十萬,太少,你要是能拿出五千萬,我還可以考慮。”
  “白日做夢!有五千萬我往你這兒打水漂?你當我傻逼啊!”
  張揚道:“我靠,今兒你怎麼總是給我潑冷水啊,本來我還想把你工程款給結了,算了,那筆工程款,你等著吧。”
  梁成龍道:“我靠,你這是公報私仇啊!”
  張揚道:“就你這熊樣還整天牛逼哄哄的,說自己的生意眼光如何如何,我看,你也就是一棒槌,不是我吹,今年年底之前,趕著往組委會送錢的都排長隊,你只管羡慕去吧。”
  梁成龍道:“就你這八間破板樓,你當這是聚寶盆啊。”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這人不喜歡便宜外人,假公濟私的事情我最喜歡幹,省運會運動員服裝的贊助權,我打算讓給天驕集團。”
  梁成龍道:“你這不是便宜自己人,你是坑朋友,自己一個人跳了火坑還不算,還把所有親戚朋友都拉進來。”
  張大官人給了梁成龍一個評價:“鼠目寸光。”
  兩人這邊說這話,張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卻是胡茵茹和海蘭一起抵達了南錫,兩人這次前來不僅僅是為了來探望張揚,更主要是為了公事,張大官人有了好處不喜歡便宜外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況現在沒人把省運會當成肥水,張揚要她們過來的目的就是聯合策劃省運會的廣告業務。宣傳部梁松已經明確表示要放權,張大官首先要做的就是造勢,他要把省運會的聲勢先造出來。
  梁成龍雖然不知道張揚說什麼,可從這廝一臉的陽光燦爛就能夠猜到,他通話的物件絕不是男人。張揚這邊掛上電話,梁成龍笑著提醒他道:“你現在是體委主任,要注意生活作風問題。”
  張揚道:“沒勁了啊,敢情你老婆情人一大堆,我連女朋友都不能有了。”
  梁成龍道:“誰啊?楚嫣然?”
  張揚沒理會他,看了看表道:“那啥,今兒我不陪你了,有事明天再說。”
  梁成龍道:“說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的。”
  張揚笑道:“對不住,我還真沒空,明天,我明天一定請你。”他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一件事,轉身向梁成龍道:“你雲曦山莊的別墅好像一直都閑著吧。”
  梁成龍充滿警惕道:“幹什麼。”
  “鑰匙給我。”
  梁成龍道:“我上月才裝修好,自己都沒住呢!”
  張大官人走回來親熱的摟住梁成龍的肩頭:“兄弟如手足,你說現在我剛來南錫,連個窩都沒有,你一大房地產商,看著我混成這樣,難道沒一點同情心?難道不想拉兄弟一把?”
  梁成龍道:“你們體委不是有招待所嗎?反正你住也不花錢。”
  張大官人兩隻眼睛頓時瞪大了:“梁成龍,你這工程款還想要不。”
  梁成龍哭喪著臉把鑰匙繳了出來:“我說哥們,你想借多久啊。”
  張大官人拍了拍梁成龍的肩膀道:“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是小氣人,三百多萬跟咱倆的友情比起來算個屁!那啥,外面來了朋友,我總得有個地方招待人家,你放心,我暫時借用,一定會愛惜你別墅裡的一草一木,等用完了,一定會完璧歸趙,絕不耽誤你賺錢。”
  梁成龍原本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可剛剛裝修好的別墅,自己都沒機會住呢,這就被他惦記上了。梁成龍真是後悔,早知道不跟這貨提這件事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張揚的字典裡從來就沒有客氣這兩個字。

卷六 第529章 閉目承受
  胡茵茹和海蘭上午乘機抵達東江,在東江稍事停留之後,就驅車前來南錫,海蘭和張揚有些日子沒見了,想起張揚笑眯眯的樣子,海蘭不禁一陣心跳加速。
  胡茵茹一邊開車一邊給張揚打著電話,掛上電話,向海蘭道:“他讓我們直接去雲曦山莊。”
  “雲曦山莊?”
  胡茵茹點了點頭道:“南錫東郊的高檔別墅群,剛剛建成不久,聽說風景不錯。”
  海蘭笑道:“他說的?”
  胡茵茹笑了,她輕聲道:“他的那張嘴啊,能把死人說活了,不親眼看到我是不敢相信!”
  雲曦山莊的入住率很低,風景雖然不錯,可是地處偏僻,周圍沒有什麼商業配套,梁成龍的這棟別墅又位於翠屏山南麓,天鵝湖以北,山南水北風水絕佳,這片區域僅建了五棟別墅,可真正裝修完成的也只有梁成龍的這一棟。張揚來此之前買了不少的食物,和胡茵茹通完電話之後,他就躺在院子裡靜靜等待她們的到來。
  已是深秋,缺少了青翠欲滴鬱鬱蒼蒼的生命之色,卻多了五彩斑斕碩果累累的豐收景象。張大官人躺在吊床上,悠悠蕩蕩的隨風晃動著,很愜意,望著蔚藍深遠的天空,腦子裡盤算著他的未來大計,不知不覺他竟然在吊床上睡著了。
  直到胡茵茹的那輛紅色奧迪駛入庭院,張大官人才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身穿棕色皮風衣,石磨藍牛仔褲,棕色高跟皮靴的海蘭,午後的陽光下,她的黑色長髮隱隱泛起酒紅色的反光,黑色墨鏡遮蓋住了她的大半邊俏臉,肩頭披著極具阿拉伯風情的羊毛披肩,張揚看不到她的眼睛卻感受得到海蘭此時熾熱的深情。
  張揚笑了起來,胡茵茹從另一側關上了車門,她穿著黑色套裝,白色襯衣,一身典型的職業女性的裝扮,秀髮在腦後挽了一個髮髻,秀眉彎彎,明眸清澈,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張大官人從吊床上下來,走向她們兩個,笑眯眯道:“你們說咱們是應該握手呢還是應該擁抱?”話雖然這麼說,可他已經張開了雙臂,輕輕擁抱了一下海蘭,海蘭被他溫暖而寬闊的懷抱所包容,一種熟悉的幸福感從心底油然而生,可她又害怕這廝在胡再茹的面前表現的太過火,正覺著尷尬呢,張揚已經放開了她,又給了胡茵茹一個擁抱,張大官人尺度把握的很好,淺嘗輒止,不給她們太多反應的空間,表達的很自然,朋友之間這樣的擁抱也很正常,不過其中的曖昧,只有當事人自己才能夠體會。
  其實胡茵茹和海蘭彼此都明白她們和張揚的關係,可微妙的是,這種關係始終沒有點破。
  海蘭除下墨鏡,一雙秋水般明澈的眼眸在張揚的臉上掃了一眼,幾縷情絲拂過張揚的心頭,海蘭輕聲道:“你倒是會選地方,山清水秀,風景宜人。”
  張揚笑道:“我倒是沒看中這裡山清水秀,我看中的是這裡山高皇帝遠,沒人打擾我們的清淨。”
  胡茵茹道:“你少胡說八道了,快來幫忙,這次我們從香港給你帶來了不少禮物。”
  張揚跟著她來到了奧迪車前,幫忙從行李箱內拿出兩個大皮箱,一個是海蘭的一個是胡茵茹的,女人走到哪裡都會帶上不少行李。
  一陣秋風吹來,海蘭下意識的裹緊披肩,跟著張揚向前走去,看得出院子最近沒有清掃,地面上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踩在上面軟綿綿的,每走一步都發出沙沙的聲音,讓人越發感覺到這裡的靜謐。
  張大官人一手拎著一個皮箱,雄壯的男兒氣概展露無遺,嘴上道:“來就來嘛,還給我買這麼多東西,一陣子不見,都把我當成外人了。”
  胡茵茹格格笑道:“只是一些小禮物,多數都是我們自己的東西。”
  張揚步入客廳,將皮箱放下。
  這套別墅的裝修完全是按照美式鄉村風格來做的,親切而溫暖,到處都洋溢著一股懷舊的味道。海蘭在沙發上坐下,雙手摁了摁坐墊:“這兒我好喜歡!”
  張揚笑道:“喜歡就住下,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胡茵茹拖起其中一個皮箱道:“你們先聊著,我累死了,先去沖個澡!張揚,哪間房是我的?”
  張揚道:“你們的房間都在二層,自己隨便挑。”
  胡茵茹應了聲,拖著皮箱上樓了。
  聽到樓上的關門聲,張揚一把就將海蘭給擁入懷中,不等海蘭反應過來,已經捉住她的櫻唇,送上了一個熱烈的親吻。海蘭嚶了一聲,雙臂纏住他的身軀,櫻唇迎合著他的親吻,兩人唇舌相交,吻了好一會兒,海蘭輕輕推了推他,指了指樓上。她還是擔心胡茵茹突然下來,雖然她心中明白,胡茵茹是故意回避給他們營造機會。
  海蘭柔聲道:“我從香港給你帶了件小禮物。”
  張揚笑道:“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其他的都無所謂。”
  一句話把海蘭聽得心裡暖烘烘的,撅起櫻唇嬌嗔道:“就會說好聽的。”她拉開皮箱,從中拿出一套體閑裝:“試試看,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張揚樂呵呵接了過去:“一定合適,我什麼尺寸你一清二楚。”
  海蘭聽到他這句話頓時體會到其中的言外之意,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又拿出一盒香水道:“前些日子去法國給你捎來的。”
  張大官人已經不是當初的土包子了,再也不會把男人搽香水視為洪水猛獸了。他笑道:“你看,你來給我帶了這麼多的東西,我卻什麼都沒給你買,我多不好意思啊。”
  海蘭道:“你是個兩袖清風的幹部,哪有錢賣禮物?有心就行了。”
  張大官人道:“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你喜歡哪塊兒,哪塊兒就隨你享用。”
  海蘭莞爾一笑,手掌在張揚的胸膛上輕輕拍了拍:“你啊,說不了三句話就得下路。”她起身道:“回頭再跟你說,我也得去洗個澡。”
  張揚道:“要不咱們一起洗得了。”
  海蘭笑了笑,卻沒有理會他,拎著皮箱上樓了。
  張揚的房間位於三樓,他從來都是個狗窩裡存不住乾糧的主兒,這會兒功夫已經把海蘭給他買來的衣服換上了,對著穿衣鏡看了看,自我感覺還真是不錯,就在張大官人自我欣賞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敲響,身穿白色浴袍的胡茵茹走了進來。她剛剛洗完澡,濕潤的黑色長髮波浪般披散在肩頭,為本來就嫵媚的她更增添了幾分慵懶的味道。
  張揚迎了上去,勾住她的纖腰,胡茵茹咬了咬嘴唇,小聲道:“別調皮,我們這次過來可是為了公事……啊……”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揚擠到了牆面上,一雙豐挺的胸膛被這廝抓住,胡茵茹此時的目光宛如美酒般濃烈而熾熱,她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輕輕搖了搖頭道:“別胡鬧。”
  張大官人抱怨道:“人們都說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我這才兩個和尚呢,就沒水吃了。”
  胡茵茹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她捧住張揚的面龐,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輕聲道:“乖,我又不是馬上就走,時間還長著呢,想不想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張揚搖了搖頭,手指輕輕一扯,胡茵茹的浴袍緩緩落下,赤裸的嬌軀毫無保留的坦露在張揚面前,胡茵茹輕呼一聲,萬萬沒有想到他現在就敢胡鬧,俏臉一直紅到了耳根,想要去拾起浴袍,卻被張揚一把橫抱而起,放在了他的大床上。
  胡茵茹道:“不要……”可沒等她的話說完,就感到那熟悉的灼熱和堅挺猛然刺入了她的嬌軀深處。
  因為海蘭還在洗澡,胡茵茹擔心她隨時都會過來,芳心之中又是害羞又是緊張,可她偏偏又無力抗爭這廝的胡鬧,劇烈的喘息讓她的胸膛一次次擠壓著張揚的前胸,他們四目相對,目光膠著在一起,胡茵茹咬著嘴唇,似乎在醞釀拒絕他的勇氣,可最終她的美眸還是緩緩閉上了,既然不能反抗,就只能閉目承受……
  很多時候抱著無奈承受的心理,可得到的卻是莫大的享受,胡茵茹雙手死死抓住被褥,緊咬櫻唇竭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息,可這廝的攻勢似乎無窮無盡,她的意志雖然還有一根弦在抗爭,可身體卻已經完全屈服,四肢纏繞著張揚,一顆晶瑩的淚水沿著她的眼角無聲滑落。究竟是痛苦還是喜悅,只有當局者一清二楚。
  張揚喜歡看到胡茵茹此時的表情,能讓自己的女人得到滿足,張大官人很自豪,和意亂情迷的胡茵茹相比,張揚雖然情不自禁,可並沒有忘記海蘭的存在,他聽到了門外細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之停頓,停頓之後又迅速退去。
  房門並沒有關,剛剛出浴的海蘭過來找他們,剛好看到了這令人血脈賁張的激情場面,海蘭雖然早就知道張揚是個多情種子,也知道他和胡茵茹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可兩人竟然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這激情一幕,以海蘭的承受能力仍然覺著有些過於難堪,她正想悄悄地退走,可沒等她走下樓梯,就感覺到身軀一緊,被從房內走出來的張揚一把抱住。
  海蘭紅著臉兒啐道:“放開我……”
  張大官人此時仿佛淫魔轉世,不由分說的將海蘭橫抱而起。
  海蘭一邊捶打他的胸膛,一邊乞求道:“放開我……”可她的那點兒力量根本無法和色欲熏心的張揚抗爭,更何況,她本來拒絕張揚的意志就不堅決。
  胡茵茹此時秀髮散亂,渾身酥軟,眼睜睜看著張揚把海蘭又抱到了床上,望著海蘭的衣衫一點點被他褪去,胡茵茹羞得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可卻忍不住又想看,從指縫中偷偷看著他們的動作。
  海蘭的喘息聲呻吟聲讓胡茵茹聽得臉紅心跳,兩人雖然都清楚對方和張揚的關係,可被這混小子弄到了一張床上卻是第一次。
  張大官人在海蘭的體內傾灑了全部激情之後,用力親吻了一下海蘭的嘴唇:“我愛你。”然後這廝又在胡茵茹的嘴唇上重重親吻了一記:“我也愛你。”他赤裸著身體跳下床去,呵呵笑道:“我愛你們!”
  海蘭和胡茵茹的俏臉之上全都是羞赧之色,兩人有些不好意識的看著對方,同時咬了咬嘴唇,海蘭望著胡茵茹胸膛上的唇印,輕聲道:“他是個混蛋。”
  胡茵茹望著海蘭俏臉之上仍未褪去的紅潮:“可愛的混蛋。”
  任何事都不可能永遠逃避,總會有面對的一刻,比如他們之間的感情,張大官人一直都在考慮如何能夠讓她們能夠彼此接受,如何能夠讓她們懂得自己的感情,這廝思來想去,到最後只能想到一個簡單直接的方法,把她們弄到一張床上,張大官人絲毫不覺著自己卑鄙無恥,他認為很正常,在大隋朝的時候,這不是很正常嗎?他也清楚,說服自己容易,說服別人很難,所以他這次乾脆來了個霸王硬上弓,一箭雙雕,事兒做完了,海蘭和胡茵茹兩人罵他無恥也罷,流氓也罷,畢竟隔在他們之間的這層窗戶紙終於捅破了。
  海蘭和胡茵茹的難堪只是暫時的,她們心底深處其實早已承認了對方的存在,她們都愛張揚,也清楚誰也獨霸不了張揚的感情,既然這樣,只能嘗試著去和對方分享,可誰也沒想到,她們剛剛來到南錫,就會被張揚抱到了一張床上,說來奇怪,過去屬於她們各自心中的秘密,現在突然成了兩人共同的秘密,她們並沒有產生仇視,卻覺著親近了許多。
  胡茵茹歎了口氣,穿上浴袍,輕聲道:“他是我們命裡的魔星,我是逃不過了。”
  “他一定是早有蓄謀。”海蘭用被單裹住嬌軀,卻感覺一股熱流湧出了兩腿之間,她紅著俏臉躬著嬌軀向洗手間逃去,自從愛上張揚,她就沒想到過逃,再也不會去逃。
  張揚是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此時卻沒事人一樣坐在客廳內,沏茶了一壺茶,品著茶香,想著剛才自己英勇神武的形象,唇角不覺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穿好衣服的海蘭和胡茵茹出現在他的身後,每人擰住了他的一隻耳朵,張大官人連連討饒,他知道誰也不是真心擰他。
  胡茵茹罵道:“流氓成性。”
  海蘭罵道:“卑鄙下流!”

  兩人罵完卻都放開了他的耳朵,一左一右來到他身邊坐下,張大官人展開雙臂,攬住她們的纖腰,海蘭和胡茵茹很自然的偎依到他的懷中,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捅破這層窗戶紙,有些不必要的尷尬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胡茵茹現在才有機會把送給張揚的禮物拿出來,是一條阿拉伯特色的紅色頭巾,她幫助張揚戴上,海蘭和胡茵茹看到張揚不倫不類的樣子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海蘭輕笑道:“還別說,真像一個阿拉伯人。”
  胡茵茹道:“要是再加上兩撇八字鬍就更像了。”
  張揚道:“我聽說阿拉伯允許一夫多妻,要不我乾脆找關係入阿拉伯籍得了!”
  海蘭道:“你要是入了阿拉伯籍,還不知要有多少中東少女要倒要,搞不好又要掀起一場海灣戰爭。”
  胡茵茹道:“去吧,去了之後,咱們中華大地就少了個禍害!”
  張揚道:“我還是別去了,能少禍害一個就少禍害一個。”
  海蘭道:“我怎麼沒看出你有這樣的思想境界。”
  張揚笑道:“我思想境界不如你們兩個,你們以後全都是能進烈女傳的奇女子,為了保護廣大的中東婦女,為了維護世界和平,你們倆抱著大無畏的精神,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意念,捨己救人,這種精神是值得世界上所有女性學習的。”
  胡茵茹忍不住笑了起來,握起粉拳狠狠在張揚肩頭上捶了兩記:“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賴,什麼事兒你一說都是光明正大,其實你最無恥,臉皮最厚!”
  海蘭道:“我還以為你讓我們回來有重要事情商量,搞了半天,你是為了……”想起剛才的情景,海蘭又是一陣臉紅心跳,也在張揚肩頭捶了兩拳道:“無恥,下流!”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咱們感情歸感情,我叫你們來,真的有正經事。”
  胡茵茹道:“什麼正經事?”
  張揚把省運會的事情說了。
  胡茵茹和海蘭都聽得很認真,等張揚說完之後,海蘭道:“南錫搞得是省運會,據我所知,在84年洛杉磯奧運會之前,沒有一個國家舉辦這種運動會是賺錢的,省運會無論從規模還是影響力上都和國際性的賽事無法相提並論,在中國任何形勢的這種大會都會被賦予濃厚的政治色彩,可以說領導們真正注重的是政治利益,至於經濟效益只被擺在第二位。”
  胡茵茹道:“蘭姐說得對,想在省運會上賺錢難度很大,國內過去有過許多大型運動會的先例,所謂盈利,也是特殊計算方法下的產物。南錫的事情我聽說了不少,深水港的投資出現了問題,從而引發了南錫財政上的一系列問題。南錫市領導這麼痛快的把省運會經營權交給你,想必也是這個緣故。”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省運會在市領導的眼裡已經成為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應該說他們想扔都扔不掉,騎虎難下,不然不會把行銷權交給我。”
  海蘭道:“省運會的行銷權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價值,舉個例子,亞運會的時候一件印著熊貓盼盼的T恤可以賣上同等T恤一倍以上的價格,如果你在同樣質地的T恤上印上省運會的吉祥物,價格不可能賣上去,就算便宜賣一樣沒有人感興趣。同樣的道理存在於省運會行銷過程的每一部分,影響力擺在那裡,你想套用奧運成功的方法來辦省運會,是不現實的。”
  張揚道:“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可你們不要忘了,省運會的投資遠遠低於那些國際性的大會,我的目的是要做到體育搭台,經濟唱戲。”
  海蘭道:“除非你能拉來大批的企業贊助,否則你省運會成功的希望很小。”
  張揚道:“企業贊助也不是白來的,現在這年月誰都不是傻子,企業樂意掏錢,他們是看重了這件事有可能帶來的經濟效益,經濟效益要靠廣告效應來推動,做廣告方面不是我的強項,所以我得請你們兩位賢內助給我幫忙!”張大官人摟住她們面肩頭,在每人臉上親了一口。
  胡茵茹道:“體育搭台,經濟唱戲是個很好的想法,可這樣一來,就會弱化省運會本身的影響,國內的政治是極其複雜的,不管你做任何事,首先考慮到的就是黨性原則,你要是刻意弱化了政治色彩,到最後會不會吃力不討好?”
  張揚道:“想做事就不能瞻前顧後,南錫的事情非常複雜,我來到體委之後才發現,這個體委只不過是空架子,一點權力都沒有,我好不容易才從市委徐書記手裡要來了一點權力,我這人的脾氣就是,要麼就不做,要做就一定做到最好。”
  海蘭輕笑道:“你最擅長的就是把手中的一丁點權力無限放大,放大到極致!”
  張大官人一臉壞笑道:“把權力無限放大我不會,可我很擅長放大身體的某部分。”
  海蘭紅著連在他手臂上掐了一記。
  胡茵茹啐道:“說著正事呢,又被你給帶溝裡去了。”
  張揚笑道:“是我的不是,茵茹,照你看,我的想法究竟有沒有可行性?”
  胡茵茹秀眉微顰,想了一會兒方才道:“廣告方面不成為問題,我們現在手頭上有不少大的客戶,可以給他們冠上贊助商的名字,但是人家未必肯為冠名權多掏錢。”
  張揚道:“要的是影響,奧運會之所以吸引眼球什麼原因?”
  海蘭道:“國際盛事當然舉世矚目。”
  張揚搖了搖頭道:“明星!世界盃為什麼比奧運會還狂熱?明星!NBA為什麼會引起這麼多人的關注,還是明星,千萬不要小看明星效應,每年為明星尋死覓活的老百姓大有人在。”
  胡茵茹道:“就算你把全中國的體育明星都請到南錫,也不會引發全民觀看省運會的熱潮。”
  張揚道:“未必要體育明星,文體不分家,我需要的只是明星效應,體育明星、文娛明星、企業明星、政治明星,只要是明星,只要能給我帶來正面影響就行。”
  胡茵茹和海蘭對望了一眼,她們開始有些瞭解張揚的想法了。
  胡茵茹道:“只要有了聲勢,有了影響,省運會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熱點,成為熱點就會擁有廣告價值。”
  張揚道:“有了廣告價值,財源就會滾滾而來!”
  海蘭道:“說了這麼久,你第一步打算從哪兒開始呢?難道你也要學著別人,來個聖火傳遞?”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為什麼不呢?”

卷六 第530章 刻意激化
  胡茵茹道:“聖火傳遞?會不會有些邯鄲學步,畫虎不成反類犬呢?”
  張揚道:“我要的是影響,只要把聖火傳遞搞起來,你們說每座城市跑第一棒的會是誰呢?”
  海蘭想都不想就答道:“市委書記唄!”
  張大官人笑眯眯點了點頭道:“然也!”
  胡茵茹驚聲道:“你該不會瘋狂到去拍賣火炬吧?”
  張揚道:“那倒不至於,我準備讓聖火在平海所有的城市中傳遞,前提是這個城市必須要有贊助商,有人願意承擔傳遞聖火的費用。”
  海蘭道:“你就不怕沒人接招?”
  張大官人信心滿滿道:“這第一棒,我打算免費送給喬書記!你們想想,喬書記第一個把聖火點燃,這不僅僅是體育之火,也是平海的權力之火,省電視臺會不會報導?各市縣電視臺會不會報導?那些城市的領導人會不會想接過喬書記手中的聖火?這可是真真正正的薪火相傳,誰不要這個臉面?”
  胡茵茹道:“剛才我還擔心你過度重視商業,弱化了政治色彩,會為你埋下隱患,可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到底是党的幹部,什麼事情都把政治利益擺在第一位,你的頭腦還真是靈光。”
  張揚道:“這件事並不難,這跟燒香一樣,最近我看了一篇新聞稿,說北原剛抓了一個貪官,據說此人信佛喜歡燒香,下面的企業幹部知道他的這個愛好之後紛紛投其所好,為此沒少偷偷給寺院香火錢,為的是讓這位官員始終能燒上頭柱香。”
  海蘭道:“你把傳遞火炬當成燒香了,領導傳遞火炬,讓地方企業埋單?”
  胡茵茹道:“會有這麼多人接招嗎?”
  張揚道:“喬書記接招,平海各市級領導就會接招,他們接招地方企業家們就會接招,一旦大家都把傳遞火炬當成了一種榮耀,就會爭先恐後,就會存在競爭,有了競爭,我們省運會的地位就會在無形中提高了。”
  海蘭歎了口氣:“我發現你對官場裡面的事情是越來越精通了。”
  胡茵茹道:“我開始對你的省運會有些信心了,廣告方面交給我們來做吧,至少在初始階段,我們可以引來一些大客戶,賺取一些口碑,增強一些影響力。”
  張揚道:“我從來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從我有了這個想法,省運會的廣告就打算全都交給你們去做。”
  胡茵茹笑道:“這次要不要歆顏來當省運會的形象大使?沖著你的面子,肯定不收辛苦費。”
  張揚搖了搖頭道:“她不合適,省運會的形象大使我要找一個既能代表南錫又能代表平海,在國內外最有影響力的運動員。”
  海蘭道:“我倒是知道一位!”
  張揚和胡茵茹都望向海蘭。
  海蘭道:“人稱冰公主的關芷晴!”
  胡茵茹道:“她不是花樣滑冰世界冠軍嗎?”
  海蘭道:“我前陣子做過她的訪談,她的資料我瞭解,祖籍平海南錫,從小父母離異隨母親去了美國,五歲開始接受花樣滑冰的訓練,十五歲就奪得全美花樣滑冰冠軍和世界冠軍,從那時候起,到現在的五年期間已經獲得了四次世界冠軍,五次全美冠軍,一次奧運冠軍!”
  張揚早就聽說關芷晴的大名,可是他並不知道關芷晴是南錫人,如果談到名氣關芷晴絕對是南錫籍運動員中的翹楚,如果她能夠答應當這次省運會的形象大使自然最好不過,可以關芷晴的名氣,她怎麼可能將這種級別的比賽看在眼裡?張揚道:“就怕請不動人家。”
  海蘭道:“她父親去世了,就埋在南錫,每年他的忌日,關芷晴都會前來拜祭。”海蘭停頓了一下又道:“這個月底就是他的忌日,不出意外的話,關芷晴一定會來。”
  張揚正在籌畫火炬傳遞的時候,他的組委會現場辦公處遇到了麻煩,新體育中心工地一輛載滿渣土的大貨車,倒車失控,整個車廂全都倒入了活動板樓內,幸好板樓內當時沒有人在,才沒有造成更慘重的損失。
  張揚趕到現場的時候,那輛渣土車還沒有來及開走,大半個車身都嵌在板樓內,活動板樓嚴重損毀,車屬於新體育中心工地的,新體育中心工程處經理李長峰聞訊也來到了現場,他向張揚笑道:“張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想不到我們的渣土車把你們的板樓給撞了,真不是存心,車輛失控,車輛失控。”
  張揚眯起雙眼,看著那棟被撞得慘不忍睹的板樓:“車輛失控啊!”
  李長峰點了點頭道:“我剛把司機訓了一頓,扣發他這個月的獎金。”
  張大官人淡然笑道:“你怎麼處理你的人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現在關心的是,我這座板樓的損失怎麼辦?”
  李長峰笑道:“張主任,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你把板樓蓋在這兒,我們工地都是載重大貨,出來進去的很不方便,要不您挪個地兒,損失我們負責賠償,你看怎麼樣?”
  張揚看了李長峰一眼:“你誰啊?”他是明知故問,來這裡蓋板樓之前,張揚已經把新體育中心工地的情況搞清楚了。
  李長峰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過去上學的時候就經常爭強鬥狠,後來總算走了正路,現在跟著小舅徐光利搞建築,因為大舅徐光然是南錫市委書記,平日裡李長峰也都以高幹子弟自居,和一幫官宦子弟來往密切,渣土車撞毀板樓的事情就是他故意安排的,雖然小舅徐光利反復囑咐,張揚這個人不好惹,可李長峰畢竟年輕氣盛,他咽不下這口氣,張揚把板樓蓋在了工地正對門,根本是在故意挑釁。做生意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在自己的大門口做文章,李長峰年紀雖然不大,可他十分迷信,認為這棟板樓擋了他們的風水,擋了他們的財路,所以一定要想辦法將這棟違章建築拆除。
  李長峰看到張揚這麼倨傲,心底就氣不打一處來,可他知道張揚畢竟是個處級幹部,自己雖然有些背景,可他到底是社會人員,民不與官鬥,還是有必要謙讓忍耐一下。李長峰道:“張主任,你剛來,可能對我不熟悉,我是新體育中心工程部經理李長峰。”
  張揚道:“工程部經理啊!那好啊,這件事我不追究,你把渣土車弄走,然後把工人叫來,只要一天內把板房恢復原樣,我就不再追究。”
  李長峰道:“張主任,您可能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把板樓蓋在這裡,已經影響到我們的車輛通行了,就算修好了,我也無法保證以後不會有同樣事件發生。”李長峰這這句話中充滿了威脅的意思,他在向張揚攤牌,你只要敢在工地門口蓋,以後這種事情還可能發生。
  張揚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把板樓蓋在這裡不合適?”
  李長峰點了點頭。
  “那你說我應該蓋在哪裡?”
  李長峰笑道:“張主任應該去問規劃局!”
  張揚道:“規劃局說我應該把組委會設立在新體育中心,你們沒蓋好,我沒辦法搬進去。”
  李長峰有些不耐煩道:“您愛在哪兒建,就在哪兒建,只要不影響我們工程進度就行。”
  張揚指著門口道:“板樓離你們工地的大門有五十多米,礙你們什麼事了?我現在明白的告訴你,馬上把板樓給我恢復原樣,我給你24小時,明天這時候如果問題得不到解決,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李長峰聽到張揚語氣如此強硬,不由得也火起來,在南錫還很少有人敢對他這麼說話,李長峰道:“張主任,我好話給你說盡,損失我答應賠償,可你為什麼非得要把板樓蓋在我們對面!”
  張揚冷笑道:“礙你眼了,所以你就讓渣土車過來撞?”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今天的事情是一次意外!”
  張揚道:“我相信是意外,所以我沒怪你們啊,讓你給我恢復原樣,這要求過分嗎?”
  李長峰道:“張主任,你初來南錫,對這兒的情況不熟悉,我不怪你,可沒有你這麼幹的,對著工地的大門蓋板樓,根本是不給我面子。”李長峰越說情緒越是激動,終於憋不住火了。
  張揚道:“不給你面子?你誰啊?我用得上給你面子嗎?”
  李長峰瞪圓了雙眼,要不是他小舅徐光利讓他忍耐,依著他的脾氣早就出手對付張揚了,根本不會忍耐到現在,這是他和張揚的第一次正面交鋒,卻想不到張揚如此咄咄逼人,李長峰怒道:“做人給別人留餘地就是給自己留餘地,你在官場混了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張揚冷笑起來:“教訓我?就你也配?馬上給我滾蛋,這渣土車給我留下,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要,現在晚了,我改主意了!”
  李長峰脾氣也上來了:“你敢!你這本來就是違章建築,撞了也是活該!”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小子,給我記住你的這句話!”
  李長峰大手一揮,跟他過來的有二十多口子人,他大聲道:“把車開回去,我還不信了,誰他媽敢攔我們工地的車!”
  開渣土車的司機就等著李長峰的這句話,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
  體委這邊只有張揚一個人趕到,力量的對比嚴重不均衡,張大官人勢單力孤,不過他根本沒將對方的二十幾號人放在眼裡,張揚從地上拾起了一根鐵管。
  李長峰看到他的動作,內心不由得一沉,早就聽說這廝是個人物,一言不合馬上大打出手,難道他想對自己出手,李長峰向左右看了看,周圍站的全都是自己一方的人,用不著怕他,當下膽氣壯了不少。
  張揚走到渣土車旁邊,一把將車門就給拉開了,司機剛剛把引擎打著,還沒來得及掛檔。張大官人咧嘴一笑,鐵管從方向盤中插了進去,手臂用力,只聽到喀嚓一聲,硬生生將方向盤整個給別了下來。
  李長峰氣得差點沒吐血,這廝竟然用了如此野蠻簡單的方法將汽車留在了這裡。李長峰沖上去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這是破壞國家財物!”
  張揚道:“我告訴你李長峰,現在給我滾蛋,我保證不追究你們後續的責任,再跟我廢話,我馬上讓人把板樓搬到工地裡面去。”
  李長峰怒吼道:“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這裡南錫,輪不到你撒野!”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我忘了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伸手指我!”
  李長峰伸手在張揚的肩頭用力一戳:“我他媽就指你了,你有什麼了不起?”他戳了一下,還想戳第二下,可惜張揚不給他這個機會了,閃電般握住他的兩根手指,哢啪一聲就將李長峰的兩根手指擰脫了臼。李長峰疼得慘叫一聲,張大官人揚起右掌,準備給他臉上再來一大嘴巴子。
  身後傳來一個緊張的聲音:“張主任……手下留情!”
  關鍵時候叫手下留情的人是體委副主任臧金堂,聽說現場辦公處出了事情,他和李紅陽一起趕過來的,兩人來到之後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張揚原本是不想出手對付李長峰的,可這混蛋出口成髒,居然還敢伸出手指頭戳自己,他也不去打聽打聽,論到單兵作戰能力,這平海體制內有誰敢和張大官人爭鋒?
  張大官人擰人手指頭的功夫一流,不但要把手指關節給擰脫臼,還要讓對方痛不欲生。十指連心,李長峰痛得一腦門子汗,他捂著手指頭,不斷地跺腳。跟他過來的二十多個人呼啦一下圍上來了,把張揚圍在了正當中。
  自從常淩峰跟張揚談過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張大官人就開始轉變了以暴制暴的想法,可他來到南錫之後發現,想在短時間內確立自己的政治地位,單單靠處關係是不夠的,市委書記徐光然表面上對他笑眯眯的,可對他充滿了戒心,夏伯達這個人還是像過去那樣八面玲瓏,可當領導的缺少風骨實在是大忌,這南錫的體制就像一潭溫吞吞的池水,無風無浪,張揚來到這個水潭中,開始存著混日子的念頭,可沒兩天,他的本性就開始表露,他感覺到這池溫水在一點點的變熱,如果自己不攪出點風浪,就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溫水給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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