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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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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巧取賊窠】
   絢爛的晚霞下,一艘雙桅帆船駛過平靜的海面。遠遠能看到船頭掛着一面墨黑旗幟,上面繪着八瓣菊花的圖案。
   看到約定的旗號,幾個人隨即從島嶼的房舍出來,前往碼頭迎接東瀛來的飛鳥上忍。
   船只靠岸,放下舷梯。一個鐵塔般的漢子昂然踏上碼頭,他穿着純黑色吳服,腰間插着三柄太刀;雖然額角髡過髮,露出發青的頭皮,仍然顯得一派氣宇軒昂。
   前來迎接的幾個年輕人,當先一個臉容瘦削,穿着灰撲撲的長衣,眼睛狹長,脫落大半的眉毛又疏又淡。他打量來人一眼,眼中迸出一縷寒芒,微微躬腰用倭語說:“哈吉瑪系代有樓希庫!”
   留在艙內的程宗揚心頭一震。黑魔海出面迎接的竟然是魚無夷,知道他與黑魔海沆瀣一氣也罷,但這小子居然會倭語!
   化妝成東瀛忍者的臧修不慌不忙,他一手按住刀柄緩緩鞠了一躬,大模大樣地直起腰。
   魚無夷稀疏的眉毛動了一下。來人的打扮與來到晴州倭人相似,平常人很容易把他當成東瀛浪人,但落在他這個與倭人打過多年交道的行家眼裡,處處都是破綻。
   程宗揚不知道魚氏所在的泊陵是倭人交易聚散地之一,倭人從東瀛運來銀砂,交換鐵器、生絲以及銅銖,魚無夷對倭人和倭語早已熟稔至極。
   只看他的身材,自己還沒見過哪個倭人像他一樣高大雄壯,以至於身上的吳服似乎小了一號,連寬鬆的肩幅也被他隆起的肌肉繃緊。
   魚無夷藏在袖中的手指挾住棘牙刃,面無表情地用倭語道:“你是哪裡來的野狗!敢冒充東瀛忍者?”
   聽到他一串倭語,程宗揚暗叫糟糕。臨行時他給臧修惡補過幾句,但他自己懂的不多,能教的僅限於“很好、謝謝、請多關照”,這麼一大篇下來,臧修要能聽懂才出鬼了。
   臧修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拖長聲音道:“喲!西﹣﹣”
   魚無夷瘦削臉上露出笑容,客氣地伸出手。臧修在晴州混過,知道有些外族見面以握手為禮,於是也伸出手。
   程宗揚大叫不好,隨即發出一聲尖嘯;臧修手剛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閃電般縮回,反手擎出腰間太刀斬在魚無夷指上。
   魚無夷手指一翻,亮出那柄長不盈手的棘牙刃,格住臧修的太刀。緊接着艙中傳來一聲暴喝:“扔掉!換刀!”
   臧修想也不想便一把擲出太刀,反手又拔出一柄,雙手齊握,兜頭朝魚無夷頭上劈去。
   拋落的太刀還未落地,銀亮刀身便化為灰色。臧修道:“好小子!竟然是玩毒的!”說着他避開魚無夷的指爪,斜刀朝他胸腹劈去。
   魚無夷用棘牙刃擋住刀尖,接着彈出一縷粉末;身形一閃,退出丈許。這幾下兔起鶻落,魚無夷身邊的黑魔海教眾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交手數招。
   星月湖畢竟有備而來,隨着程宗揚那聲暴喝,十餘名精壯漢子從艙中掠出,風一般搶上碼頭。
   這些軍士一個個龍精虎猛,相互配合熟稔至極。他們一上岸便分為三人一組,一名使用矛斧之類長兵的軍士在前、兩名使用短兵和護具的軍士在後,結成品字形䊹眚小型戰陣。現身之後,他們不急於破敵,而是搶先佔據碼頭的有利地勢。接着又有幾名軍士在船上出現,亮出強弓勁弩,居高臨下將方圓百餘步範圍都控制在射程之下。與此同時,又有幾人躍到旁邊的船只上,鑽入船艙。
   只聽得“砰砰梆梆”的鐅船聲響起,片刻間,兩艘原本停靠在碼頭上的船只便被鐅穿,船身開始下沉。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船只靠岸不到半刻,局勢已經大變;來自星月湖的軍士牢牢控制局面,開始往島上突擊。
   魚無夷身邊帶着四名黑魔海屬下,眼看退路要被截斷,其中三人立刻放棄碼頭,登岸戒備,另外一人則拔刀攻向臧修,阻擊他的追擊。
   “呼”的一聲銳響,一枝長矛破空而至。那枝長矛僅鋒刃就有尺許,彎曲如蛇。
   此時以長攻短、以強對弱,頓時將那名隨從的彎刀蕩開。
   緊接着一枝箭矢從船上射來,抓住他彎刀蕩開時露出的破綻,一箭正中額頭。
   那名黑魔海屬下頭顱彷彿被重槌擊中,猛地向後仰去跌下碼頭,鮮血隨即染紅水面。
   魚無夷衣袖一揮,一抹宛如雲霞的暗紅薄煙從袖中散逸出來,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臧修太刀勞出,被勁風卷起的毒煙不住變幻形狀卻聚而不散,反而是刀身蒙上一層灰色。
   魚無夷隔着毒煙挑開臧修的太刀,剛要飛身後退,一柄重斧從背後橫掃過來。
   魚無夷依仗毒煙屏障,旋過身,棘牙刃接連擊在斧槍、斧輪和斧柄上,擋住這狂猛一擊,隨即陷入苦戰。
   伏在舷窗處的程宗揚回過頭,只見孟非卿正靠着艙壁閉目養神。
   “孟老大,外面已經打起來了,怎麼還不動手?”
   孟非卿閉着眼道:“什麼事都要我親自出馬,我們星月湖也不用混了。”
   “老大還真篤定。”程宗揚道:“咱們運氣真好,碰到的第一個就是魚家的無夷公子。那小子渾身是毒,你這麼放心?”
   孟非卿若無其事地說道:“讓你瞧瞧我們星月湖是怎麼打仗的﹣﹣仲玉!”
   旁邊一名軍士上前挺起胸,雙腿一并,向孟非卿敬了一個軍禮,閃身掠出船艙。
   他從船上躍下,還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虛空中一捺。
   一縷火光從他指尖流星般飛出,射入毒煙的剎那立即火光大作,爆成一團龐大火球,瞬間將飄散在空氣中的毒燒得乾乾淨淨。
   魚無夷身體像蛇一樣扭動數下,避開火焰餘波;他一把撈起旁邊那具被箭矢射穿額頭的屍體,五指如鉤穿入他的胸膛,硬生生將心臟挖出來。接着指上一緊,還未凝固的鮮血雨點般迸射出來,朝那名軍士淋去,每滴血跡都烏黑如墨,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那軍士兩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相扣,拇指左右分開,念出一聲法咒。
   一道柔和光綫從他手中射出,飛濺的烏血與光綫一觸像被清水洗過一樣變得鮮紅,連地上那把被臧修拋棄的太刀也褪去暗灰顏色,重新散發金屬光輝。
   程宗揚看看旁邊的馮源,這位平山宗大法師嘴巴張得能塞下一支船錨,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已經看傻了。
   馮源修的也是火法,比程宗揚這個外行更明白其中門道。那名軍士手段至少高自己兩級,如果放在晴州,保証各個傭兵團搶着來要。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肩,對孟非卿道:“孟老大,看不出你手下什麼人都有啊。他這些年不會也在你們鵬翼社牽馬趕車吧?”
   “他在明州給人算命測字。”孟非卿道:“因為算得不準,被人砸過好幾次攤子。”
   程宗揚失笑道:“還有這種事?”
   孟非卿道:“他是鈞陽宗出來的,哪懂算命?頭幾年不懂規矩,巴掌可沒少挨,後來躲到龍川生意才好了些。”
   馮源這才合上嘴,叫道:“龍川的鐵口神算匡仙長?我說看起來怎麼眼熟呢!這可是活神仙啊!”
   程宗揚訝道:“你認識他?”
   “可不是嘛!匡仙長一天只算三卦,卦術簡直神了!去年我在龍川還見過他!
   有四個書生考秀才,找仙長算命。那時他留着長鬚,一百多歲還又黑又亮,那仙風道骨,嘖嘖……他怎麼把鬍子剃了,頭髮也剪短了?看起來……”
   馮源忽然緊張起來,壓低聲音道:“匡仙長不會是煉成仙丹,返老還童了吧?”
   孟非卿想了想,“老匡今年有三十四……三十五。嗯,差不多是這個歲數。”
   程宗揚笑道:“馮大法,看走眼了吧?”
   “怎麼會呢!我親眼見的!”馮源道:“四個書生說完,匡仙長一言不發只比了一根手指,果然只有一個中的!大伙都說他是活神仙,實足年齡怕有一、二百歲。”
   秋少君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這會兒笑起來。“我明白了,匡先生賣的是口術。
   他比一根手惷,一個上榜的就是一個能考中;兩個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三個上榜的就是有一個考不中;四個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如果全落榜就是一個都考不中……”
   沒等他說完,眾人都笑起來。孟非卿莞爾道:“老匡挨了好幾年打才學會這招,倒被你一口道破。”
   馮源還要辯解,敖潤一把拉起他:“別咕叨了!老程夠意思,給咱們兄弟一個替老張報仇的機會,還磨什麼牙呢!”
   馮源“呀”了一聲,拿幾道符收到袖裡,一邊嘀咕:“真是匡仙長啊?這回有福了!”
   秋少君站起身。“我也去吧。”
   鵬翼社的襲擊使島上陷入短暫混亂,星月湖軍士勢如破竹地佔據碼頭,攻上島嶼,直到接近房舍才遇到真正的抵抗。
   魚無夷擺脫斧手追擊,飛速朝幾間木制房舍掠去。臧修雙手各持一柄狹長太刀,如影隨形地跟在後面;剛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隨從已有兩名倒在他刀下。眼看魚無夷要逃入房舍,臧修揚手擲刀朝他背心筆直飛去。
   房舍中一只手掌憑空伸來抓住刀鋒,接着隨手一擰,將那柄精鐵打造的太刀硬生生折斷。
   一個穿着青衣的少年出現在房舍前,他年紀很輕,嘴巴周圍只有一圈淡淡茸毛,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那雙手卻布滿厚厚硬繭,就像在掌上下過數十年苦功。
   他拋下斷刀,握住刀鋒的手掌沒有留下半點傷痕。
   臧修拋下太刀,從背後拔出他的寬脊戰刀,沉聲道:“好手段!再接我一刀試試!”說着一招霸挑鼎,刀鋒由下而上,挑向少年的腹胸。
   少年木然看着刀鋒,突然雙手一合,像兩塊鐵砧牢牢夾住刀身,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聲音。而臧修野牛般的胸膛肌肉隆起,純鋼打造的戰刀不堪重負的微微變形。忽然他暴喝一聲,刀勢再展,從少年掌中硬生生遞出半尺。
   那少年現身後一言不發,此時忽然化掌為拳,雙拳鐵錘般砸在刀上。臧修雄軀一扭,借助腰背力量橫刀掃來,施出絕技雷霆戰刀,短短尺許距離間立時風雷大作。
   魚無夷眉角微動。他方才急於脫身,沒有使出壓箱底的功夫與這漢子力拼;此時見到他的刀法,才知道自己能逃到此處多少有些僥倖。
   “這廝假冒東瀛忍者!”魚無夷叫道:“青軀!殺了他!”
   那少年目露奇光,雙臂一舉,用雙肘擋住刀鋒,臧修長刀疾落,雷霆戰刀發出霹靂般一聲震響;少年青衣由袖至胸寸寸碎裂,露出一具可悕的身體。
   他的身軀呈現金屬般的蒼青色澤,皮膚與骨骼之間幾乎看不到肌肉,只有無數外露的筋脈,宛如一條條巨蟒盤繞在青銅色皮膚下,又像一道道鐵鎖在肩、臂、胸、肋上交錯縱橫。   
   程宗揚失聲道:“這是什麼怪物!”
   聽到臧修使出雷霆戰刀,孟非卿已經睜開眼睛。他向舷窗外望了一眼,眼神頓時變得鋒利,“龍筋鶴骨!”
   龍筋鶴骨是頂級外家硬功,練成之後周身筋骨如同鐵石,不惧刀斧,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能成殺人利器。
   但龍筋鶴骨修煉遠比金鐘罩、鐵布衫艱難,而且禁忌極多,因此修習者極少。
   能練成龍筋鶴骨之人無不是心志堅毅,能夠承受極大的肉體痛苦,同時慾望淡薄的苦修者。
   孟非卿沉聲道:“龍筋鶴骨修到這種水準至少要二十年功夫。這廝從娘胎裡開始練也未必夠二十年!”
   程宗揚道:“你們以前和黑魔海交過手,他們是不是有什麼速成的辨法?”
   “能讓功力倍增的霸道法門也不是沒有,但那些法門多半會折損壽命,不到生死關頭,不會有人施展。”孟非卿冷冷道:“即便黑魔海的人也不肯死的。”
   黑魔海出來應付場面的都是年輕人并不奇怪,畢竟他們被岳帥清剿過,撐場面的不是年輕人,就是古冥隱那樣攬來的供奉。
   但這些年輕人都是高手,而且功夫越來越高就很古怪。難道他們找到什麼能夠提升功力的秘寶?
   程宗揚壓下疑問。“老大,碰到硬了,你還不出手?”
   “無妨。”孟非卿道:“臧修應付得了。”
   臧修一連數刀都被青驅舉手投足間輕易破解,他手中的雷霆戰刀雖如同驚雷狂殛,卻無法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刀痕。臧修殺得興起,索性扯下那件不合身的吳服,露出鐵塔般的身軀;一邊拋下戰刀,赤手空拳與那少年的龍筋鶴骨硬撼。
   兩人以強對強、以堅攻堅。雖然都是徒手,聲勢卻如同兩個重逾千斤的鐵甲銅人碰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
   房舍中衝出十餘人,依靠廊柱、台階與星月湖群雄交鋒。他們身手不弱,隨便拉出哪個也能打上幾百招,但星月湖軍士根于不與他們纏鬥,一人強攻、兩人側應;一組遇阻,隨即又上來一組。雖然人數不及黑魔海兩倍,但嚴密的配合和高效協作,使他們形成三人圍攻一人,甚至五人圍攻一人的局面。
   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攻擊、最簡單的招術解決對手。在程宗揚看來,這幫漢子簡直像一台無堅不摧的壓路機,把一切對手直接碾平。
   當然,這一切以實力為基礎。仔細看去,能看出星月湖軍士嚴謹分明的組織結構;他們以一組三人為最基本單位,每三組有一人單列出來做基層指揮者。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7-11 05:19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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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x. 樓主 :smile_38:

thank you very much! waiting this new escapein ages.:smile_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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