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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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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等到他們離開之後,迅速從房內出來,收拾好東西,也大搖大擺的從329房間內走了出去,他沒走遠直接進入了隔壁房間,他知道消防警報是陳紹斌給弄響的,根本就沒有什麼火災。
  張揚從329房間的視窗向下望去,看到慌慌張張從樓內跑出去的賓客,吳明和張立蘭都在其中,兩人遠遠相隔著對望了一眼,張立蘭咬了咬嘴唇,沒說話,徑直走向了自己的紅色桑搭納,啟動汽車,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吳明背著手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裡,也向樓上張望著。
  過了一會兒看到保安出來向眾人解釋,消防警報只是被人誤按了。賓館的住客方才抱怨著,三三兩兩的回到樓內。
  一切回歸平靜之後,陳紹斌來到327室,看到張揚已經收拾妥當,不禁笑道:“錄到什麼了?給我看看!”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清湯寡水的,兩人在室內開了場座談會,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
  陳紹斌哪裡肯信:“我靠,你瞞著我啊?”
  張揚道:“有必要嗎?走!咱們先吃飯去。”他並不是信不過陳紹斌,而是不想今晚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陳紹斌的性情他是知道的,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主兒,有些秘密只有握在自己手裡才能成為秘密,以後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這並非是張揚自私,身在體制之中,這些都是必須要注意到的事情,陳紹斌已經不是體制中人,告訴他,對他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只不過是平添了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但是陳紹斌不這麼想,人對這種男女偷情事件的興趣往往都很大,更何況陳紹斌今晚提供跟蹤工具,並積極投身跟蹤行動之中,到現在還餓著肚子,這廝認為自己付出很大,理當有知情權,所以開車前往吃飯的路上,始終喋喋不休。
  張揚道:“我說你小子煩不煩?這件事跟你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我們是搭檔啊!我出了這麼大的力,你總得讓我知道房間內發生了什麼?”
  張揚道:“真沒什麼?人家就是喝茶聊天,讓你猜著了,張立蘭是個恪守婦道的好同志,我誤會她了。”
  陳紹斌信他才怪,氣哼哼道:“你丫真不仗義,剛才一口咬定張立蘭是個蕩婦,這會兒又這麼說,你無非是害怕我知道,想一個人保守這個秘密。”
  張揚笑道:“你知道了又怎樣?無非是滿足一下好奇心。”
  陳紹斌道:“當我求你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今晚肯定睡不好覺了。”
  張揚笑道:“你要是睡不好,乾脆和你家五姑娘聊天去。”
  陳紹斌怒道:“我他媽真是瞎眼了,認識的全都是你們這種不仗義的傢伙。”
  張揚道:“哥們,我是為你好,知道的越多對你越沒好處,萬一將來事情敗露,人家要是想滅口,你想想,真要是找到了你頭上,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成嗎?”
  陳紹斌歎了口氣道:“你不說就算了,反正跟我也沒關係,以後再有什麼事,你別來找我。”
  張揚見他真生氣了,不由得笑道:“別介啊,咱們哥們這麼深厚的友情可不能被這點事影響,我承認我不對,我請你吃飯成嗎?”
  陳紹斌道:“吃飯哪夠,我還得吃喝玩一條龍!”
  張揚道:“隨你,你想怎麼玩今晚我都奉陪。”
  陳紹斌驅車來到東江市中心的富貴坊,這兒是東江有名的高消費場所,張揚知道這廝今晚氣不順存心要宰自己一刀了,不過想想他今天出力不小,自己收穫頗豐,付出一點也是值得的,剛下了汽車,顧佳彤就打電話過來,張揚笑著將自己的所在地說了,讓顧佳彤過來一起吃飯,順便打了個電話給丁兆勇,反正是要請客,乾脆把朋友都叫上,不過他沒打梁成龍的譜,明知他和陳紹斌不對乎,何必招惹那個麻煩。
  富貴坊主打傳統飲食文化牌,迎賓小姐都穿著富麗堂皇的唐裝,室內裝修也全都是按照大唐盛世的風格。
  望著兩名袒胸露乳的迎賓女,張大官人不禁笑道:“陳紹斌啊陳紹斌,這地兒怎麼搞得跟古代妓院似的?”
  陳紹斌笑道:“別胡說八道,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餐館,唐朝時候都是這麼穿!”
  張揚笑了笑,有句話沒好意思說,哥們就是從那段時間穿過來的,穿什麼樣,我不知道?他打量了一下兩位迎賓女郎,發現兩人長相上佳,不過都稍嫌豐腴了一點,不過大唐的時候以肥為美,楊貴妃都是這個調調。
  兩人進了房間,張揚道:“你先點菜,我下去看看丁兆勇和顧佳彤來了沒有。”
  陳紹斌點了點頭,拿著竹簡做得菜譜道:“我可要不客氣了。”
  張揚笑道:“隨便你!”
  張揚來到門外的停車場內撥通了張立蘭的手機,張揚仔細考慮過,很多東西並不需要現在使用,憑藉自己掌握的證據想要扳倒張立蘭很容易,可是扳倒孔源沒有任何可能,至於吳明,這廝想要跟常頌競爭市委書記,這些證據對他的威脅最大。張揚想來想去,還是先不暴露這些事,他現在的目的是解決畢業證的問題。
  張立蘭接到張揚的電話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在她看來張揚因為拿不到畢業證恨上了自己,在這件事上張立蘭感到有些無奈,她也不想幹這種得罪人的事兒,可是孔源既然發話了,她不能不去做,畢竟她能有現在的位置,全都是拜孔源所賜。
  張揚道:“張主任,你好,我是張揚!”
  張立蘭語氣冷淡道:“小張,工作上的事情工作時間說,我現在很累,要休息了。”她準備掛上電話。
  張揚不無嘲諷道:“吳副書記比您還累,人家現在都沒休息呢?”
  張揚的這句話如同晴空霹雷般在張立蘭的頭頂炸響,她的面孔刷地一下白了,眼前金星亂冒,差點沒暈過去,她怎麼都想不到張揚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她很小心啊,她和吳明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啊。張立蘭的腦海中反復響徹著一個聲音,完了!完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前途全都完了,她生怕家人看出自己的異樣,緩緩走到書房內,強裝鎮定道:“小張,你說什麼?”
  張揚笑道:“我明天九點去拿畢業證!”
  張立蘭道:“你什麼意思?”
  張揚微笑道:“我不喜歡生事兒,但是我更不喜歡別人惹我,對女人我從來都是很寬容,可真遇到給臉不要臉的角色,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大耳刮子搧過去,張主任,你能有今天的位置,應該明白,多個朋友要比多個敵人好的多。”說完張揚就掛上了電話。
  張立蘭拿著電話呆呆坐在椅子上,足足愣了三分鐘,方才流下淚來,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想要給吳明打電話,可猶豫了一下又掛上了,她忽然明白外界對於張揚的那些傳言全都是真的,這小子真的不能得罪,如果不是自己跟著孔源趟渾水,他怎麼會找到自己的頭上,可目前張立蘭實在摸不清,張揚到底對她的事情知道多少,也許一切只能等明天見過他之後才知道。
  張立蘭思前想後還是給孔源打了一個電話。
  孔源就要休息了,有些不耐煩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張立蘭道:“孔部長,剛才喬書記給我打了招呼,讓我照顧一下張揚,你看……”她根本就是憑空捏造,因為她也算准了孔源不會無聊到拿著這件事去找喬振梁求證。”
  孔源沉默了一會兒,方才低聲道:“既然喬書記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陳紹斌點了不少菜,他要讓張揚在金錢上得到一些損失,這樣他的心裡才能稍稍好過一些。丁兆勇和顧佳彤來到之後,看到這滿桌的菜肴,丁兆勇不禁咋舌道:“這麼誇張?今兒什麼日子?至於這麼隆重嗎?”
  陳紹斌笑道:“今兒張副市長拿到本科畢業證了,心裡高興,所以才邀請大家聚一聚。”
  張揚笑而不語,現在可以說畢業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諒她張立蘭也不敢再翻什麼花樣。
  顧佳彤卻看出陳紹斌明顯在宰張揚,她瞪了陳紹斌一眼:“陳紹斌,你自從做生意越來越為富不仁了,張揚是政府機關的,那點工資哪夠請你揮霍的?”
  陳紹斌道:“喲啃,你心疼了!”這廝說話也是沒把門的。
  顧佳彤罵道:“討打,滾一邊去!”
  幾個人玩笑慣了,陳紹斌呵呵笑了一聲,挨著丁兆勇坐了,還把菜單拿起來熱情道:“兆勇,你看你想吃什麼,再點!”
  丁兆勇道:“陳紹斌啊陳紹斌,你也真不厚道了,浪費可恥知道嗎?”
  張揚笑道:“沒關係,今晚我高興,想吃什麼就點什麼,不用客氣!”
  陳紹斌道:“你聽聽,你聽聽,這才叫氣魄,張副市長很快就要高升了。”
  顧佳彤道:“我怎麼沒有聽說?”
  丁兆勇也跟著點了點頭。
  陳紹斌道:“你們想想,本科證都到手了,以後張揚就是正兒八經的本科畢業生,有了這學歷,以後被提拔的機會一定很多。”他唾沫橫飛的吹著,此時手機響了,卻是林清紅的電話。
  最近陳紹斌經常跟她聯絡,林清紅剛剛又和梁成龍爭吵過,想找陳紹斌訴苦呢,陳紹斌道:“林清紅,你來吧,我們都在富貴坊呢,丁兆勇、張揚、顧佳彤都在,還沒開始喝呢?”
  掛上電話幾個人都怪怪的看著陳紹斌。
  陳紹斌愕然道:“都看著我幹什麼?”
  張揚道:“我說哥們,最近你和林清紅走得很近啊!”
  陳紹斌道:“怎麼了?我和她是老同學,走得近點也是正常!”
  丁兆勇道:“我跟她還是同學呢,怎麼不見她找我?”
  陳紹斌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指著張揚又指了指丁兆勇道:“我說你們思想能不能別這麼骯髒齷齪,我和林清紅絕對是清清白白的,同學而已,朋友而已,我股市被套,最近補倉都是她幫忙,她和梁成龍吵架,找我訴兩句苦,也很正常啊!”
  張揚道:“正常!”
  丁兆勇重複道:“正常!”
  陳紹斌聽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有些火了:“你們該不是懷疑我跟她有啥吧?”
  張揚道:“不是懷疑你,是提醒你,無論梁成龍怎麼樣,大家畢竟是朋友一場,有些事不能沾!”
  陳紹斌沖著顧佳彤道:“顧佳彤,你幫我評評理,這幫人的思想是不是太骯髒了?”
  顧佳彤笑道:“我沒發言權,他們可能誤會了你,不過他們的提醒你也要注意啊!”
  說話的功夫,林清紅已經到了,她顯得有些憔悴,眼睛也有些浮腫,看得出應該是剛剛哭過。幾個人慌忙請她在顧佳彤身邊坐下,張揚倒了杯熱茶給她,笑道:“怎麼著?兩口子又鬧起來了?”

林清紅道:“我跟他實在過不下去了。”
  丁兆勇道:“不至於吧,結婚沒多久就離婚,床還沒捂熱啊!”
  林清紅道:“一個連我媽都不尊敬的人,我怎麼能和他繼續生活下去?”
  陳紹斌道:“我支持你,跟他離婚!”
  幾個人都充滿責怪的瞪了他一眼,人家都是勸合不勸分,這廝卻反其道而行之。
  林清紅道:“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咱們喝酒!”
  顧佳彤道:“你心裡不開心還是少喝點,容易醉啊!”
  林清紅道:“一醉解千愁,醉了才好!”
  她自己拿起桌上的那瓶五糧液倒了一玻璃杯,舉杯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女人事業再大做得再成功,感情上如果一無所成,還是一個失敗者。”她一仰首將那杯白酒全都喝了下去。
  酒桌上一旦出現了一位借酒說愁的,喝酒的氣氛頓時就會改變了,顧佳彤勸道:“清紅,別喝了,你自己都說不值得了,為什麼還要灌醉自己?”
  林清紅道:“我恨我自己反反復複的走錯路,選錯人!”
  任誰說林清紅都不聽,不一會兒就把自己給灌多了,望著醉成一灘的林清紅,張揚歎了口氣道:“她是覺著有人能送她回家。”
  顧佳彤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說風涼話了,梁成龍怎麼回事兒,放著這麼好的老婆都不要?你們做朋友的也勸勸他!”
  陳紹斌道:“我們倒是想勸,可人家得願意聽啊!”
  丁兆勇道:“要不要給梁成龍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她?”他這句話無疑是合情合理的,畢竟一天沒有離婚,梁成龍和林清紅仍然是夫妻關係。
  陳紹斌道:“算了吧,她要是知道咱們把梁成龍喊來,只怕連咱們都要一起恨上了。”
  張揚道:“送到莊校長那裡去吧。”
  幾個人全都表示同意,一起動手把林清紅送到了東江農學院宿舍,莊曉棠自從車禍之後,一直都在休養,沒有正式上班呢,看到半夜三更的女兒被他們送了回來,心中又是憐惜又是難過,把林清紅送上床之後。莊曉棠走了出來向張揚他們道:“謝謝你們了。”
  張揚笑道:“大家都是好朋友,莊校長跟我們別這麼客氣。”
  莊曉棠道:“梁成龍呢?”
  丁兆勇道:“他不在場!”
  莊曉棠點了點頭道:“幫我轉告他一聲,讓他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不然我直接去他叔叔家!”
  幾個人下了樓,一個個情緒都受到了影響,丁兆勇指著陳紹斌的鼻子道:“你就是一禍害,非得把人家兩口子給弄分了才高興?”
  陳紹斌叫苦不迭道:“幹我屁事啊,是梁成龍自己做錯事!”
  張揚歎了口氣道:“算了,誰也別說誰了,兆勇,梁成龍那邊你還是去說說。”
  丁兆勇點了點頭。
  幾個人就在東江農學院門口分手,張揚上了顧佳彤的汽車。
  顧佳彤道:“梁成龍這個人太功利,林清紅跟著他也的確太委屈了。”
  張揚道:“也許兩個性情太強的人本不適合呆在一起。”
  顧佳彤眼波一轉,柔聲道:“你在提醒我嗎?”
  張揚笑道:“豈敢豈敢!”
  顧佳彤道:“在你面前我就是一個小女人,你才是強者。”
  沖著顧大小姐的這句話,張大官人也得上演一齣強者征服小女人的大戲,激情過後,顧佳彤躺在他懷中,柔聲道:“今晚陳紹斌為什麼要宰你?”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他小聲將剛才的事情說了,張揚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真的有點重色輕友,陳紹斌全程參予,到最後一無所知,而顧佳彤並不知情,張揚也能放心告訴她,主要原因還是張揚不放心陳紹斌的那張嘴。
  顧佳彤聽張揚說到張立總和吳明偷情,不禁羞紅了俏臉,粉拳在張揚胸口錘了兩下:“你這個壞蛋,這種缺德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張揚笑道:“吳明一心指望通過張立蘭的關係受到提拔,所以他很賣力,錄音錄影我都留下了,要不要欣賞一下?”
  顧佳彤啐道:“我才沒你這麼無聊呢!”
  張揚道:“那啥……要不我提拔提拔你!”
  顧佳彤小聲道:“怎麼提拔……啊……”卻感覺體內一陣灼熱,卻是這廝真的付諸實施了……
  張立蘭這一夜都沒有睡好,眼睛浮腫,精神萎靡不振,這都是拜張大官人的那個電話所賜,她一早就將張揚的畢業證給準備好了,等著九點鐘他過來拿。可左等不來,右等還是不來,張立蘭本來上午還有事情,可現在不得不全部都推了,專心等這廝的到來。
  一直等到上午十一點半,張揚方才晃晃悠悠的走進來了,他連門都沒敲,推門就走了進去,他知道張立蘭肯定會等著自己,人掌握主動權的感覺真好,明知張立蘭的內心會煎熬無比,張揚卻故意晚來,持續她承受煎熬的時間,誰讓她助肘為虐來著?
  張立蘭看到張揚進來,一時間不知是笑是怒,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張揚大刺刺在她對面坐下,微笑道:“張主任久等了!”
  張立蘭咬了咬嘴唇,將畢業證遞給他:“你的畢業證!”在她的眼中,這個笑嘻嘻的年輕人根本就是一個惡魔。
  張揚接過畢業證看了看:“哦!這畢業證是真的嗎?”
  張立蘭怒道:“自然是真的!”
  張揚笑道:“這世上的事兒假作真時真亦假,誰有真正能分清楚?”
  張立蘭道:“你還有事嗎?”
  張揚道:“沒事啊!我過來就是拿畢業證的,多謝張主任成全!”
  張立蘭沒說話,心中恨不能將張揚千刀萬剮。
  張揚把畢業證在手裡拍了拍道:“早這樣多好,我也省得多呆一天,也不用去南國山莊睡一夜,住宿費可不便宜,黨校方面給我報銷嗎?”


卷五 第472章 提前動作
  張立蘭本來對這件事將信將疑,可聽張揚說出這句話,心中再沒有絲毫的懷疑。張立蘭道:“凡事還是留點餘地的好。”
  張揚笑道:“張主任終於悟了,其實昨天你給我留點餘地,事情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得!我走了,從今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張立蘭望著張揚的背影欲言又止,從頭到尾都是張揚在暗示她和吳明的關係,可根本沒說過抓住了她和吳明偷情的證據,張立蘭心中這個鬱悶,可偏偏這件事難以開口,張揚如果不說什麼,她當然不好主動去問,也許這件事只能暫時告一段落了,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她心中存在著一絲饒幸,認為張揚極有可能只是看到她和吳明一起吃飯,張揚的手上並沒有任何事實的證據,否則以這廝的性情斷然不會說出井水不犯河水的話來。
  張揚故意給張立蘭留了一個懸念,利用吳明和張立蘭的私情做文章至少在現在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事實上他這一手也很高妙。
  得到了畢業證書,張大官人首先去紀委向劉豔紅道了謝,劉豔紅當然不會想到這其中會有這麼多的波折,看到他拿到了畢業證,也為他高興,微笑道:“這下好了,本科學歷拿到,有了這張文憑,以後肯定會前程似錦。”
  張大官人喜孜孜的看著這張大紅畢業證,雄心萬丈道:“過兩天我就再弄一MBA,咱先天不足,後天補上,看看誰再笑話我的中專學歷。”
  劉豔紅笑道:“年輕人別這麼虛榮,對了,有沒有去謝謝孔部長?”
  張揚道:“正準備去謝謝他呢!”
  劉豔紅道:“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見你未必高興。”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道:“劉姐,我得走了!”
  劉豔紅叫住他道:“別急啊,宋省長那裡去過了嗎?他怎麼說?”
  張揚摸了摸後腦勺道:“昨晚我太忙,把這事兒給忘了。”
  劉豔紅不無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有些事就得趕緊說明白,越堆在心裡,越是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張揚道:“我今晚就去!”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省紀委書記曾來州走了進來,劉豔紅看到曾來州進來,慌忙笑著站起身來:“曾書記,您怎麼大駕光臨啊,有什麼事喊我過去就是。”
  張揚也慌忙湊上去打招呼。
  曾來州見到是張揚,一張臉笑眯眯的,他上次前往江城,張揚安排的十分周到,曾來州一家在清臺山吃喝玩全都是張揚一手包辦,曾來州一家都是相當的滿意,對張揚的評價自然高了許多。
  曾來州笑道:“張揚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跟我打聲招呼。”
  張揚笑道:“曾書記日理萬機,我這個閒散人員怎名敢佔用您的寶貴時間。”
  曾來州道:“晚上一起吃飯吧,剛好華昭從嵐山回來,你們也很久沒見面了吧。”
  張揚道:“不了,我還有事兒!”他是真有事,不是想推脫。
  曾來州故意板起面孔道:“怎麼?我還請不動你了?”
  劉豔紅笑著幫張揚解釋道:“曾書記,小張是真有事,晚上想去拜會未來的岳父大人。”
  曾來州哈哈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情,不用去了!”
  張揚和劉豔紅都是一愣,這曾書記這麼牛氣,人家的家事他也要管。
  曾來州道:“晚上我請了宋省長夫婦一起過去,他已經答應了,小劉,我過來就是請你去吃飯,張揚,這下你還拒絕嗎?”
  張揚笑道:“曾書記給我這麼大面子,我怎麼都得接著,咱們去哪兒吃?”
  曾來排道:“南國山莊吧!”
  張大平人心中暗叫真是太巧了,又是南國山莊,老曾怎麼也選中了那塊地方?
  張揚離開紀委之後,想了想還是先去拜會了省長宋懷明,自從上次在新機場奠基儀式上被呵斥了一頓,張揚還沒有和宋懷明主動聯繫過,他不知宋懷明現在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如果宋省長仍然因為時維的那場誤會而對自己不爽,他還是敬而遠之的好,今晚的宴會寧願爽約,也好過當場難堪。
  宋省長的工作很忙,等候接見的人很多,張揚雖然關係非同一般,可也得老老實實的候著,宋懷明的秘書鐘培元安排他在休息室裡坐著,給他端了杯茶道:“小張,宋省長正忙著呢,回頭還有農業廳的負責人向他彙報工作,我看今天你有得等了。”
  張揚道:“他知道我來了嗎?”
  鐘培元笑道:“知道,他讓你在這兒等著!”
  張揚內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估計要等到宋懷明下班了。張揚在門外老老實實等著,一直等到四點半,看到休息室內還有幾個人等著,張揚有些不耐煩的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

鐘培元又走了過來,張揚慌忙迎了上去,鐘培元道:“宋省長可能要晚些時間才能下班,讓你先去東江師大附中去接夫人。”
  鐘培元的這句話讓張揚頓時輕鬆了起來,宋懷明既然讓他去接柳玉瑩,就證明他已經不再為過去的事情生氣了,同時也表明曾來州邀請自己的事情宋懷明已經知道。
  張揚起身道:“那我這就去。”
  張揚現在臨時開得是陳紹斌的那輛豐田車,他對東師大附中很熟悉,妹妹趙靜就在東江師範大學就讀,東師大附中位於大學北邊。
  張揚來到東師大附中的時候,學生們都已經放學了,張揚把車停在路邊,沒多久就看到身穿蘭花長裙的柳玉瑩從學校內走了出來,張揚主動迎了上去,一臉笑容叫道:“柳阿姨!”
  柳玉瑩看到了他笑了笑:“你來的倒是挺快!”
  張揚道:“宋省長交給我的任務,我不敢怠慢!”
  柳玉瑩跟著他來到車前,張揚很紳士的把後門拉開,為柳玉瑩遮擋著頭部坐了進去。
  柳玉瑩剛剛坐下就接到了宋懷明的電話,她笑道:“懷明,是!他到了,嗯,好!好!我跟他說!”
  張揚回到駕駛座坐好了,微笑道:“柳阿姨,可以開車了嗎?”
  柳玉瑩把電話放在手袋中,拿起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這鬼天氣,突然又熱起來了,張揚,去南國山莊,你宋叔叔從機關直接過去。”
  張揚點了點頭,啟動了汽車。
  柳玉瑩看似漫不經心道:“什麼時候來東江的?怎麼沒聽你宋叔叔提起過?”
  張揚笑道:“來了幾天了,主要是去黨校拿畢業證,考慮到宋省長忙,我沒好意思上門打擾。”
  柳玉瑩道:“不好意思還是不敢?”這話就有點犀利了。
  張揚還好坐在前面,柳玉瑩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這會兒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這廝甚至都懷疑,宋省長或者不想,或者不願,或者不屑跟自己談這件事,所以才通過柳玉瑩提出。
  張揚道:“都有一點。”
  柳玉瑩道:“你怕什麼?”
  張揚道:“我怕你們誤會,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我怕自己再怎麼解釋,也不如流言來得有說服力。”
  柳玉瑩禁不住笑道:“好啊,你這是拐彎抹角說我們相信流言來著。”
  張揚道:“我哪敢呢?”
  柳玉瑩道:“劉書記那天來我們家都說了,她幫著你解釋了一遍。”
  張揚道:“其實不用解釋,我本來就是清白的。”
  柳玉瑩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就沒有個謙虛的時候。柳玉瑩道:“你宋叔叔最疼的就是嫣然,無論有些人寄給他照片的目的何在,可他看到那些照片,氣得一連幾夜都沒睡好覺。”
  張揚道:“我都解釋過了,那晚時維喝多了,我幫忙送她回家,真沒別的意思。”
  柳玉瑩道:“這些照片幸虧是被我們先看到,如果被嫣然看到,或者被楚司令看到,後果怎樣,你應該可以想到。”
  張揚道:“柳阿姨,其實誰看到我也不怕,我又沒背著嫣然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朋友喝多了,送她回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廝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慚愧的。
  柳玉瑩道:“張揚,我也相信你對嫣然的感情是真摯的,不過人活在世上就得考慮別人的感受,尤其是愛人的感受,我說這番話並不是想責怪你什麼,而是想你知道,你在無意中的行為,可能已經傷害到了別人,傷害到了真心愛你的人。”
  柳玉瑩的這番話很有道理,張揚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柳阿姨,我錯了,以後我會多多注意。”
  柳玉瑩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原沒有資格說你的,可是我不忍心看到你宋叔叔發愁,自從當了這個省長,他的壓力一直都很大,比起在北原的時候,連笑聲都少了。”
  張揚開車進入了南國山莊,汽車來到酒店停車場,看到南國山莊總經理任文斌站在酒店的大門前等著,張揚一下車,任文斌馬上就快步走了過來,搶在張揚之前拉開了車門,笑著招呼道:“宋夫人來了!”
  張大官人這個佩服,經營酒店生意的眼皮真是活絡,任文斌拉車門的出手比自己還要快,估摸著這廝十有八九是經過專業訓練,張揚還真猜對了,任文斌過去的確針對開車門專門訓練過。
  任文斌殷勤的為柳玉瑩引路,他笑著說道:“宋省長和曾書記都已經到了!”
  柳玉瑩已經快步走了進去,來到房間內,柳玉瑩笑著向曾來州的夫人走去:“嫂子,讓您久等了!”
  張揚發現這位未來岳母在社交上還是很有一套的,他隨後走了進去,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曾來州夫婦和宋懷明自然是不用說了,劉豔紅也是老熟人,王華昭和未婚妻曾麗萍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竟然是嵐山市市委副書記吳明。
  張揚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到吳明,想起昨晚吳明和張立蘭偷情的場面,張揚望著這廝的道貌岸然,心中越發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厭惡。
  曾來州向張揚介紹道:“小張,來,我介紹一位元朋友給你認識!”
  吳明笑道:“曾書記,我們認識,早就認識!”他走過來很熱情的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揚,剛才就聽華昭說你要來,今晚咱們得好好喝幾杯。”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其實他和吳明都明白,今晚輪不著他們這幫小字輩表現。曾來州和宋懷明在中間坐了,劉豔紅挨著柳玉瑩坐下,吳明坐在劉豔紅身邊,張揚挨著吳明坐了,曾來州的家人在另外一邊依次而坐。
  曾來州道:“一直我都想請宋省長吃飯,可是最近大家工作都忙,也沒什麼機會,今晚就是家宴,大家千萬不要拘束。”
  宋懷明微笑道:“如果不是家宴,我還不敢來呢,曾書記,華昭就是你准女婿吧。”
  張大官人仔細咀嚼著宋省長的話,准女婿和自己這種未來女婿不同,未來女婿充滿了變數,准女婿卻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曾來州笑道:“華昭前兩年在豐澤掛職和張揚是很好的朋友,吳明是我一位故友的兒子,說起來這幫年輕人都不陌生。”
  王華昭和張揚可以算得上年輕人,吳明卻很勉強,他今年都四十一歲了,和省長宋懷明、紀委副書記劉豔紅全都是同一個年齡段。可政治上的成就無法和人家相提並論。
  張揚這會兒看出了點端倪,曾來州今晚的目的可能不是家宴,他的真正目的極有可能是讓吳明和宋懷明有個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嵐山市委書記周武陽即將升遷,市委書記究竟花落誰家到現在仍然懸而未決,吳明這廝從現在已經開始下功夫了。
  張揚發現政治上的利益總是一環扣一環的,曾來州安排王華昭前往嵐山擔任農業局局長,也是早有遠慮,吳明是他的世侄,如果吳明可以擠掉常頌成為嵐山市委書記,那麼王華昭以後在嵐山的政治道路必然是一帆風順。
  張揚都能看出這一點,宋懷明、劉豔紅這樣的政治老將更是將事情看得很透徹,不過他們對吳明的瞭解遠不如張揚這麼深,張大官人冷眼看著吳明,心說你丫的跳吧,盡情的跳吧,想當嵐山市委書記,得先過我這一關。
  吳明在幾位領導的面前表現的很謙恭,這個人很會做事。
  在這種場合,張大官人沒有太多的發揮餘地,他規規矩矩敬著酒,老老實實喝著酒。
  和王華昭碰杯的時候,張揚笑眯眯道:“你們兩口子一起吧!”
  曾麗萍紅著小臉端起了酒杯,咬了咬嘴唇,很羞澀的說道:“我們還沒結婚呢?”
  張揚心中暗樂,誰不知道誰啊?那天曾麗萍去豐澤探望王華昭的時候,叫得那個騷浪,弄得張大官人一夜欲火焚身,這會兒裝起文靜來了。張大官人很不厚道的來了一句:“結不結婚還不是一樣!”
  一桌人都被這廝的這句話弄得一愣,曾麗萍的小圓臉紅得就像蘋果。
  張大官人知道自己失言了,慌忙補充道:“反正下月就結婚了!”
  王華昭暗罵這廝操蛋,笑著道:“下月十六號,正準備給你發請柬呢!”
  張揚道:“中旬啊,我還以為要在國慶呢,真要是國慶日,我可分身乏術了。”他說的是實情,國慶日嫣然會從美國回來,而且秦白要結婚,這對他來說都是大事兒,王華昭的事情肯定要往後插一插,可人家選的是十月中旬,自己肯定要過來的。
  王華昭道:“你一定得來,我還指望你給我當伴郎呢!”
  張揚笑道:“沒問題,我就算禮不到人也得到!”
  滿桌人都笑了起來,劉豔紅笑道:“張揚,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小氣?”
  張揚道:“我是羡慕嫉妒恨!”
  王華昭笑道:“別羡慕我,你也快了!”
  張揚嘿嘿笑了一聲,生怕別人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端起酒杯道:“曾書記,曾夫人,我敬你們,恭喜你們有這麼一位好女婿!”
  曾來州哈哈大笑,他欣然舉杯和張揚碰了碰,幹了這杯酒,轉向宋懷明道:“小張也很不錯,宋省長挑女婿的眼光也是一流。”他這話把自己也抬舉上去了,意思是自己挑女婿的眼光一流。
  宋懷明笑了笑:“張揚不如華昭穩重!到底是年輕。”
  曾來州道:“誰不是從年輕過來的?這麼年輕就能指揮新機場這麼大的工程,我看張揚的組織領導能力就很強。”
  宋懷明道:“提起這新機場我就想起曹正陽的事情,奠基典禮那天,他妻子跑去典禮現場去擊鼓鳴冤,搞得我好不尷尬,想不到曹正陽居然是個貪官。”
  曾來州歎了口氣道:“我其實挺為這個人感到惋惜的,過去曾經多次獲得省勞模,省人大代表,優秀企業家的代表,可以說一輩子兢兢業業,克己奉公,到最後臨退休的時候犯了錯誤,弄得晚節不保。”
  宋懷明道:“無論一輩子的履歷如何光鮮,污點也是實實在在的,最好別伸手,伸手必被捉。”他說這話的時候,向張揚、吳明和王華昭看了一眼道:“你們這些年輕幹部一定要引以為戒,要把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千萬不能有貪念!”
  張揚道:“我是最恨貪污受賄的,黨和國家這麼信任我們,給了我們這些權力,如果我們利用手頭的權力去謀取私利,那不就是恩將仇報嗎?連最基本的道義都沒有了,還算人嗎?”
  劉豔紅笑道:“別人我不知道,可張揚是個反腐倡廉的好戰士,咱們省的幾起貪污大案都是他幫著破獲得。”

曾來州和宋懷明都知道,曹正陽只是一隻小蝦米,張揚扳倒的最厲害的人物是前省長許常德,這件事被進行了低調處理,所以並沒有大多人知道,不說許常德,最近南錫市政法委書記唐興生的逃亡,也是因為張揚的緣故。
  曾來州道:“所以我都想把張揚弄到省紀委來工作,可惜他不願意。”
  張揚道:“謝謝曾書記的好意,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的,我還是先在江城貢獻我的光和熱。”
  柳玉瑩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揚的這張嘴真是厲害。
  宋懷明道:“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還是踏踏實實做好基層工作,在基層多鍛煉些日子,對以後的發展會有好處。”他的這番話對張揚是充滿關愛的。
  張揚聽他這樣說,心裡踏實了許多,看來劉豔紅幫自己解釋的效果不錯,老宋同志應該是原諒了自己。
  九點鐘的時候,宋懷明夫婦起身告辭,劉豔紅也跟著走了,他們走了,張揚自然也不想留下。
  曾來州一家將他們送到門外,宋懷明笑道:“別送了,搞這麼隆重幹什麼?就是吃頓便飯而已。”
  曾來州於是停下了腳步,笑道:“好,咱們不搞那些虛的,有話改天再說。”
  張揚跟著宋懷明他們來到了停車場,來的時候他負責接柳玉瑩,走得時候卻要負責送劉豔紅,因為劉豔紅是搭宋懷明的順風車過來的,總不能讓宋懷明去送她。
  張揚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柳玉瑩和劉豔紅之間雖然看起來熱情,不過從柳玉瑩的目光中還是能看出她對劉豔紅的警惕,張大官人心中暗樂,看來柳玉瑩也發現劉豔紅對宋懷明的感情並不單純。
  宋懷明對張揚道:“張揚,你把劉書記送回去。”
  張揚點了點頭,他本以為劉豔紅也住在省委家屬院呢,柳玉瑩向張揚道:“張揚,明天中午你宋叔叔休息在家,來家裡吃飯。”
  張揚求之不得,今晚沒機會向宋懷明解釋,明天有機會了。
  宋懷明和柳玉瑩上了汽車,汽車啟動之後,宋懷明低聲道:“當著小劉的面,你邀請張揚一個人不太好吧。”
  柳玉瑩微笑道:“哦!我忘了,要不我現在給她打個電話,請豔紅一起過來?”
  宋懷明搖了搖頭道:“不用!”他何其精明,一眼就看出妻子對劉豔紅充滿防備,對他和劉豔紅之間的關係有些不悅,其實宋懷明和劉豔紅只是同學關係,可女人畢竟是女人,柳玉瑩吃醋了。
  宋懷明望向車窗,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柳玉瑩道:“老曾請客好像有些目的啊!”
  宋懷明道:“吳明是他好朋友吳起廉的兒子!吳起廉是平海政壇上的老人了,當初曾書記曾經是他的下屬,有這層關係,曾書記為吳明的事情出力也是理所當然。”
  柳玉瑩小聲道:“那個吳明是嵐山市市委副書記?”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曾書記還想撮合吳明和劉豔紅。”
  柳玉瑩道:“我看他們倒是挺合適的。”
  宋懷明沒說話,妻子的反應讓他感到有些不悅,其實柳玉瑩的反應也很正常,女人在感覺到危險的時慎,總是想要第一時間將危險排除。如果劉豔紅能和吳明湊成一對,當然是最好不過。
  柳玉瑩意識到丈夫微妙的變化,過了一會兒,悄悄用手指碰了碰丈夫的胳膊,宋懷明沒有反應。柳玉瑩伸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輕聲道:“你不開心?”
  宋懷明道:“我不喜歡太有目的的人,周武陽還沒走,他的心似乎有些急了!”
  劉豔紅的情緒有些低落,上車之後便沉默了下去,張揚已經感覺到了,剛才柳玉瑩邀請自己而無視劉豔紅,想必讓劉豔紅的內心有所感觸,張揚沒敢打擾她,打開收音機,裡面傳出一首歌曲……我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張大官人心說壞了,我可真不是存心的。
  劉豔紅晚上喝了點酒,聽到這曲子忽然有點觸景生情,俏臉轉向車窗,眼眶熱了起來。不過她很快就控制住了傷感的情緒,輕聲道:“張揚,關上行嗎?”
  張揚趕緊把收音機給關上了,笑著道:“劉姐,您還沒告訴我你住哪兒,我往哪兒送啊?”
  劉豔紅道:“雅湖禦景!”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雅湖禦景是東江最高檔的別墅群,他早就聽說劉豔紅是平海體制中最富有的女幹部,卻沒有想到她居然住在雅潮禦景的豪宅裡,張揚笑道:“那兒可不便宜!”
  劉豔紅道:“別把我往壞處想,雅湖禦景的別墅是我離婚時候分得的,我前夫朱德標給我留下一套別墅,還有市中心的兩套門面,現在他和他的小情人正在美國過著小日子。”
  張揚笑道:“我早就聽說過劉姐是平海體制內第一富婆,看來所言非虛。”
  劉豔紅笑道:“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的錢也不是貪來的!”
  張揚道:“還是你這樣的領導幹紀委工作讓人放心。”
  劉豔紅道:“最近有人在提倡高薪養廉,就拿我舉例子,說我每年捐給福利事業的錢都比我的工資多。”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
  劉豔紅歎了口氣道:“我一個女人家單身一人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市區的兩套門面,每年租金就有七十多萬,我自己還有工資。”
  張揚道:“劉姐,您這麼好的條件,怎麼不再找一個啊,到時候,我一準過來喝你的喜酒。”
  劉豔紅啐道:“你這小子,越來越大膽,連我的玩笑你也敢開了!”
  張揚已經行駛到清涼湖畔,落下車窗,讓夜風從外面吹進來,一種清涼仿佛吹到了心裡,劉豔紅剛才的鬱悶減輕了許多。她忽然指了指右前方亮燈火的地方:“張揚,到那邊停下,我請你吃夜宵!”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把車靠了過去,卻是開在路邊的一個夜市攤兒,生意不是太好。劉豔紅下了車,跟那擺攤的老頭兒說了兩句,因為她說的是吳儂軟語,張揚聽不懂。
  那老頭兒跟她是老鄉,為他們準備了一張桌子,劉豔紅點了兩個砂鍋,要了一碟茴香豆,一碟炸小魚,招呼張揚坐下,張揚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從中找出了一瓶芽台,這都是陳紹斌的招待用酒,順手給他消滅掉。
  劉豔紅道:“我是明南人,這裡的老闆跟我是老鄉,清涼湖一帶的風光和我家鄉很像,所以我離婚的時候,要了這套房子。”想起往事,劉豔紅的雙眸之中顯得有些迷惘。


卷五 第473章 心結
  張揚捏了一顆茴香豆放在嘴裡,他笑道:“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喜歡吃路邊攤,想不到你這麼高的級別也喜歡。”
  劉豔紅道:“人往往會被浮華鮮豔的東西所吸引,可真正隨著時光的沉澱,你會發現越是簡單的越是真實的。”劉豔紅的話很有哲理,讓張揚思量了好一會兒。
  劉豔紅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道:“官場是個複雜的地方,想在其中很好的生存下去,要麼你就比別人都要複雜,要麼你就乾脆簡單到底。”
  張揚道:“劉姐,我是個簡單的人!”
  劉豔紅笑道:“沒見過這麼誇自己的,每個人的簡單都是流露在外表上的,每個人的複雜都藏在心底。”
  張揚道:“劉姐,我覺著你今晚的話說的特有哲理,太高深莫測了,我都聽不懂了。”
  劉豔紅笑了起來,端起酒杯道:“來!喝酒,不懂才好,懂得越少,煩惱越少!”
  張揚笑眯眯道:“喝酒我會!不過您別喝多了,要是讓宋省長知道,他又得跟我瞪眼!”
  劉豔紅道:“他不會在乎的!”這句話說的充滿了傷感。
  張大官人聽出來了,劉豔紅對宋懷明肯定有意思,這廝內心中暗暗叫苦,這事兒自己可管不了。
  劉豔紅道:“宋省長最在乎的就是嫣然,張揚,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大人了,也該定性了,做什麼事都要多用心考慮一下。”
  張揚道:“其實我和嫣然之間也很簡單,我和她認識的時候,我還是山溝溝裡的一個小科員,我也不知道她有個當官的爸爸,可很多簡單的事情發展下去就會變得複雜,我們倆的事情已經不是個人問題,就快變成社會問題了。”
  劉豔紅笑道:“其他人怎麼想怎麼看並不重要,關鍵是你們倆的感情。”
  張揚道:“眼看她就從美國回來了,我挺期待的,也有些發怵,你說外面這麼多的流言蜚語,我總不能讓所有人都閉上嘀巴,更何況我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想看我笑話的人多了去了。”
  劉豔紅道:“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們兩人的感情好,就不會有問題。”
  張揚點了點頭道:“感情沒問題,不過那丫頭性子倔。”
  劉豔紅笑道:“你該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張揚道:“絕對沒有!算了,咱們不提!”
  劉豔紅笑道:“好,不提,來,恭喜你拿到本科學歷!”
  張揚端起酒杯陪她幹了這一杯:“多虧了劉姐幫忙,不然我這學歷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劉豔紅道:“別謝我,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孔部長表面上一團和氣,其實很不好說話,更何況你過去得罪過他,我看這次十有八九還是因為宋省長的緣故,孔部長犯不著為這點小事鬧得失了和氣。”

張揚心中暗樂,劉豔紅要是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才拿到畢業證,只怕又要大跌眼鏡了。張揚道:“曾書記今晚把吳明帶來,好像有些目的啊!”
  劉豔紅當然知道,曾來州婉轉的向她提起過吳明的事情,曾來州明顯是想撮合她和吳明,劉豔紅時吳明的評價一般,其實曾來州並不是個很好的媒人,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希望今天通過這頓飯把兩件事一起辦了,不但叫上了宋懷明,還把劉豔紅一起叫來,讓她和吳明熟悉熟悉,可曾來州忽略了一件事,當晚有宋懷明在,吳明在領導們的面前表現的有些拘謹,而且劉豔紅暗戀宋懷明已久,別人給她介紹對象,她會不由自主的拿宋懷明作為對比,當晚在宋懷明的主角光環吳明自然顯得黯淡無光。公平的來說,吳明也算得上高大魁梧一表人才,可有珠玉在前,這一比,他頓時相形見絀。
  劉豔紅道:“嵐山市領導層面臨變動,省裡已經基本定下來了,周武陽同志升任平海省副省長,空缺的位置肯定要有人擔任。”
  劉豔紅笑道:“官場上的事情能用道理說清嗎?未來的書記任選聽說會在吳明和常頌之間產生,常頌最大的劣勢是年齡,吳明年輕有為,在現在全國上下提倡幹部年輕化的風潮中,有可能異軍殺出。”
  張揚道:“搞不懂曾書記為什麼會支持他!”
  劉豔紅道:“曾書記曾經是吳明父親的下屬,幫他說話也是人之常情。”
  張揚道:“常頌是個好官!”
  劉豔紅笑道:“這番話,你不應該向我說,有機會去找宋省長說。”
  張揚道:“這件事上,恐怕宋省長也不能拍板定案。”
  劉豔紅道:“你少在這兒杞人憂天了,這件事輪不到你管。”
  張揚笑道:“是啊,我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把我的副處給轉正了,過去受學歷的限制,現在我總算把本科文憑拿到了,估計沒啥問題了。”
  劉豔紅道:“你才二十二歲,升的太快對你沒什麼好處,級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的事情,江城新機場這麼重要的項目都交給你指揮,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踏踏實實打好基礎,什麼叫厚積薄發?你不會不懂吧?”
  張大官人道:“劉姐,不!我應該叫您劉老師,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真的,以後官場上的事兒,我不懂得地方就來請教你。”
  劉豔紅笑道:“行了,別假惺惺的了,有什麼不懂的,你直接去問你宋叔叔,他的見識比我強多了。”
  張揚笑眯眯道:“你很崇拜他啊?”
  劉豔紅向張揚看了一眼:“我們是同期的黨校學員,他的成績很好,組織能力強,政治素養高,是我們班最有凝聚力的一個,當時我們都認為他以後仕途上會走得最遠。”
  張揚從劉豔紅的眼中看到了崇拜,這種眼神他很熟悉,他從顧養養、馮璐這些小女孩的眼睛中看到過,不過劉豔紅的崇拜絕不是因為他,張揚道:“劉姐,其實您仕途上也走得挺遠,年紀輕輕就是省紀委副書記了,曾書記眼看就要退了,接下來肯定輪到你了。”
  劉豔紅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把杯中酒喝完,站起身道:“好了,不說了,你這小子那懂什麼政治!”
  張揚搶著去結帳,然後把劉豔紅送到雅湖禦景的大門前,劉豔紅沒讓他繼續送,推門下車,慢慢向社區內走去,路燈拉長了她的身影,如此落寞如此孤單。
  張大官人打心底產生了一種憐意,從劉豔紅身上他看到自己周圍的女孩們,如果他受得于現在的道德標準,那麼在感情上必然會面臨取捨。這種取捨勢必會對她們造成傷害,張大官人總是心大軟,有個詞兒叫啥?優柔寡斷,嗯就是優柔寡斷,感情上,這廝永遠做不到當機立斷,在張揚看來,為何要斷?我相信我可以滿足她們的感情需要,我為何要斷?
  這些話,張揚是永遠不敢在宋懷明面前說出來的,第二天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張揚來到了宋家,老習慣,還是帶來了禮物,買了三斤大閘蟹。
  柳玉瑩也沒和他客氣,接過大鬧蟹道:“上去吧,你宋叔叔在平臺上看書喝茶呢?”
  張揚笑了笑,走了上去。
  宋懷明穿著灰色粗布唐裝,捧著一卷書,一手握著茶壺,看得很認真,像個老學究一樣。
  張揚不敢打擾,老老實實在一旁站著。
  宋懷明其實已經察覺到他來了,就是沒有說話,仍然繼續看書,直到把那一頁看完,方才放下書笑道:“來了?”
  張揚笑道:“來了,在您身後站著呢,沒敢打擾您!”
  宋懷明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籐椅,張揚坐下,他自己拿起一個茶杯,拿起託盤內的茶壺自己倒滿。
  宋懷明道:“還是你送給我的茶葉!”
  張揚笑道:“喜歡喝下次我再給您捎點過來。”
  宋懷明道:“我不懂茶。”
  張揚道:“術業有專攻,一個人不可能什麼事情都做到精通。”
  宋懷明微笑道:“你這句話說的很對,我把太多時間用在了研究人的方面,其他的自然就無法兼顧了。”
  張揚隱約覺著宋懷明這句話是在影射著什麼,可又具體說不出什麼,只能笑了笑,抿了口茶。
  宋懷明道:“昨晚劉書記沒喝多吧?”
  張揚道:“沒喝夠,非得讓我陪著她在家門口的夜市又喝了幾杯,不過我看她自己走回了家門,這才回來,剛才還給她打了電話,她沒事。”
  宋懷明道:“沒事就好!她一個人生活,喝多了沒人照顧。”從這句話看得出宋省長還是很關心劉副書記的,說完這句話宋懷明沉默了下去,張揚也跟著沉默了,靜了足有一分鐘的時間,兩人都默默喝著茶。還是張揚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宋叔叔,我拿到黨校的畢業證了。”
  宋懷明淡然笑道:“本科了?”
  張揚點點頭。
  宋懷明道:“想在體制中走下去,學歷必須要過硬,一個黨校函授本科說明不了什麼,你還要繼續學習下去,不過不要緊,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張揚道:“我會的。”他心中盤算著該怎樣問問宋懷明對吳明的看法。
  宋懷明道:“你和曾書記的女婿很熟?”
  張揚道:“王華昭,他在豐澤掛職的時候,我們兩人的宿含在對門,不過直到他走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是曾書記的未來女婿。”
  宋懷明道:“年輕人就是要學會低調,這方面你要跟人家好好學學。”
  張揚又連聲說是,他今天是抱定了讓宋懷明教訓的態度過來的,隨便他怎樣說,自己都老老實實聽著。張揚道:“昨晚曾書記的這場家宴好像用意頗深啊!”他終於忍不住率先提及了這個話題。
  宋懷明饒有興致的看著張揚:“你看出了什麼?”
  張揚道:“我聽說嵐山市委書記周武陽要高升了,說是要前來東江擔任平松副省長,吳副書記現在就開始活動,是不是看中了市委書記的位子?”
  如果別人在宋懷明的面前說返番話,他一定會避而不談,甚至會有些不開心,可張揚不同,在他眼裡張揚不僅僅是個小幹部,更是他的後輩,他女兒的男朋友,以一個長者的目光來看這個小子,宋懷明自然要比對待別人寬容得多,宋懷明笑道:“每個人都有上進心,不想當將軍的士兵絕不會是一個好兵。”
  張揚道:“想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啊,我還想當江城市長呢,我怎麼不像他這麼搗鼓?”
  宋懷明哈哈笑了起來,他知道張揚是故意這樣說,他指著張揚道:“你小子,有這個心,可惜你沒這個本事,世上沒有一步登天的事兒,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當上了江城副市長,你的動作可能比吳明還要大。”
  張揚道:“我覺著這個人沒多少意思,周武陽還沒走呢,他這邊把省領導全都拜訪過來了,目的性太強。”
  宋懷明道:“你長進不少啊,居然能夠看出人家的目的了。”
  張揚道:“那是!”
  宋懷明道:“其實曾書記昨晚這樣安排的目的是想讓吳明和劉副書記見見面,他們才是昨晚的主角。”
  張揚這才明白昨晚還有那麼一層意思,他畢竟社會經驗欠缺,當時居然沒有發現,張揚愕然道:“還有這麼一回事兒,可吳明那熊樣,配得上劉書記嗎?”
  宋懷明充滿責怪的看了張揚一眼,可心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爽快感,張揚的這句話居然讓他感到一種發洩的快意,他忽然發現自己在內心深處對吳明也是頗為反感的,可這種反感的原因讓他感到有些不安,他並非是因為吳明本人,甚至不是因為吳明做事的方法,他對吳明的反感是因為劉豔紅這位老同學。
  宋懷明喝了口茶,目光投向天空,一層陰雲正在向正午的太陽緩慢的靠攏。
  張揚道:“我不喜歡吳明!”在宋懷明面前他並沒有掩飾內心中的真實好惡。
  宋懷明道:“為什麼?”
  張揚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些人我看到就有親切感,比如您,有些人我從見到第一眼起就感到厭惡,比如吳明,看來我註定是個愛恨分明的人。”
  宋懷明啞然失笑,這小子越來越滑頭了,一句話不但拍了自己的馬屁還順便貶低了吳明,不過他的這句話倒是沒有錯,愛憎其實是個很奇怪的事情,宋懷明這段時間並不得意,喬振梁到來之後不斷地重組平海的政局,這是一場無聲的博弈,宋懷明認為自己捍衛政治利益的原因是要得到更多的權力,只有擁有更多的權力才可以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可喬振梁何嘗不是這麼想,很多時候,即便是政治理念相同的人未必能夠走到一起,更何況他和喬振梁之間有著很多的不同。
  江城新機場事件讓宋懷明充分領教到了喬振梁的手段,同時也讓喬振梁的聲譽日隆,獲得了省內不少領導的支援,在他們這一屆,面臨著不少老常委即將到點,頻繁的更替讓平海的高層領導班子在最近面臨巨大的變動,在這場變動之中,他們都在想佔有主動權,這不但決定未來常委的人選,還決定未來執政的數年中,誰更有發言權。宋懷明心中明白,如果自己不盡可能的爭取常委中的優勢,以後極有可能會被邊緣化。前省委書記顧允知對付許常德的事情仍然讓每個人記憶猶新,宋懷明不想歷史重演,他是個想做大事的人,他絕不甘於沉寂。所以他必須和喬振梁在政治領域上開展一場爭奪戰。形勢不容樂觀,新上任的省委秘書長閻國滔、省組織部長孔源和喬振梁的關係都很好,在省公安廳廳長這個位置上,從南武市調來的高仲和也成為不二人選,以後平海的常委陣營中,喬派的力量會越來越強大。

宋懷明端起茶壺啜了一口茶,輕聲道:“新機場建設還順利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還不錯,各方面的工作已經基本協調理順了。”
  宋懷明道:“江城新機場不但是省重點工程還是向香港回歸的獻禮,你千萬得慎重,出了任何差錯我都拿你試問!”
  張揚笑道:“真要是出了事兒我也兜不住!”
  宋懷明眉頭一擰,顯然對他的這句話有些不滿。
  張揚笑道:“您放心,肯定不會出事兒,萬一出事了,我肯定首當其衝的承擔責任。”
  宋懷明道:“杜天野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你,肯定承受了不少的壓力。”
  張揚道:“現在肯踏踏實實幹事的人太少了,交給別人他也不放心啊。”
  宋懷明道:“你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麼喜歡出風頭呢?”
  張揚明白宋懷明指得肯定是金莎的事情,他笑了笑道:“金莎不是什麼好地方,仗著有些後臺,大搞色情服務,烏煙瘴氣,對江城的坑市形象造成了極大影響,幾位市領導都對金莎極其不滿,我這次出手也算得上眾望所歸。”他倒好,把這件事的責任推到市領導頭上去了。
  宋懷明自然無從分辨其中的真偽,不過在他看來,如果沒有杜天野撐腰,張揚也不敢這麼幹,他並沒有想到這件事的始作捅者就是張揚,宋懷明道:“聽說那間夜總會的老闆是王廳長的妹妹?”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這麼回事兒,王廳還專門打電話給杜書記,不過讓杜書記給頂了回去。”
  宋懷明低聲道:“年輕人都是血氣方剛啊!”
  柳玉瑩此時走了過來,喊他們下去吃飯。
  張揚去洗了手,來到餐廳,發現柳玉瑩弄了一桌的菜,不由得笑道:“柳阿姨,何必這麼隆重,真把我當外人待了?”
  柳玉瑩笑道:“平時家裡難得來人,你過來我就有了一個展示手藝的機會,來,吃飯吧!”
  張揚拿起桌上的那瓶五糧液,擰開後給宋懷明倒了一杯,自從時維的插曲之後,他和宋懷明難得這樣心平氣和的在一起吃飯。
  柳玉瑩挑了只最大的螃蟹放在張揚面前,笑道:“感覺這次你來瘦了許多,好好補補,養胖了好和嫣然見面。”
  張揚消瘦卻是因為給安語晨治病,功力過度損耗的緣故,他笑道:“最近工作忙,整天都在工地上,瘦點正常!”
  宋懷明也給柳玉瑩挑了只螃蟹:“最近剛剛開學,教學任務繁重,你也辛苦!”
  柳玉瑩望著丈夫,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她正想說什麼,忽然感覺到一陣噁心,慌忙起身去了洗手間。宋懷明慌忙關切的跟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方才扶著面色蒼白的柳玉瑩走了回來,張揚起身幫忙扶著柳玉瑩坐在沙發上。幫著柳玉瑩論了論脈,內心一怔,旋即又露出笑容。
  宋懷明關切道:“怎樣?”
  張揚道:“滑脈,柳阿姨有喜了!”
  宋懷明微微一怔,柳玉瑩卻是俏臉徘紅,當著一位後輩,這種事還是讓她感到有些羞澀,她和宋懷明結婚多年一直堅持沒有要孩子,可現在卻突然有了身孕,柳玉瑩心中驚喜到了極點。
  宋懷明卻愣在那裡一時之間說不清心中是喜是憂,低聲道:“懷孕了?”
  張揚點點頭,笑道:“恭喜宋叔叔!”
  未來女婿跟自己說恭喜,宋懷明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頓飯很快就吃完了,張揚也看出自己不適合留在這裡,向宋懷明兩口子告辭離去,宋懷明專門將他送到門前,小聲交代道:“別說出去!”
  張大官人心中暗自好笑,宋省長老來得子怎麼搞得偷偷摸摸的,他點了點頭:“我知道!”
  宋懷明回到家裡,發現柳玉瑩已經回到房間內躺下了,宋懷明來到臥室內,坐在柳玉瑩的身邊,低聲道:“怎麼會懷孕?”
  柳玉瑩道:“身上一直不正常,醫生說可能是和節育環不服,於是把環取了。”
  “為什麼不跟我說?”
  “你工作這麼忙,這些女人的小事我不想惹你煩!更何況過去咱們一直都沒有孩子,我想年紀都這麼大了,肯定不會懷孕,誰曾想就這麼巧……”柳玉瑩坐起身望著宋懷明的面孔,卻發現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笑容。柳玉瑩咬了咬嘴唇,喜悅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輕聲道:“你不高興?”
  宋懷明道:“玉瑩,我們都多大了,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我看,咱們還是流了吧?”
  柳玉瑩的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她望著丈夫仿佛望著一個陌生人。
  宋懷明被她的眼神嚇住了,輕聲道:“你也快四十歲了,身體又不好,生孩子不安全,更何況,我們已經有了嫣然,我是平海省省長,這件事如果讓別人知道肯定會笑話……”
  柳玉瑩一字一句道:“不行!這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
  宋懷明從沒有見到過柳玉瑩如此堅毅果斷的表情,他歎了口氣道:“玉瑩,你好好考慮一下。”
  柳玉瑩道:“我知道,你是一省之長,我要是生孩子必然會對你造成一些影響,可我,我是你妻子,我嫁給你,為什麼沒有生孩子的權利?”
  “我們已經有嫣然了!”
  柳玉瑩尖聲道:“不!嫣然是你的,是你一個人的,她不屬於我,我要孩子,我要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孩子!”兩行淚水順著她的面龐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宋懷明道:“玉瑩,你冷靜一下,你……”
  柳玉瑩已經躺在床上背過身去,有些疲憊的說道:“你出去,我要好好想想。”
  宋懷明慢慢走出門去,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他從沒有想到過自己在這種年紀還可能當上父親,妻子的懷孕實在太突然了,他甚至認為她的懷孕並非是偶然,而是一場預謀,雖然宋懷明不願意這樣想妻子,可從昨晚她的表現來看,妻子對劉豔紅明顯抱有一種敵視,難道她正是處於這方面的考慮才選擇懷孕?宋懷明不願將這件事想成一個陰謀,而他卻不得不這樣想,他默默坐在沙發內,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
  張揚作為一個局外人來看這件事,他感覺很有趣,柳玉瑩懷孕了,宋懷明就要當爸爸了,這應該是好事,可想想剛才宋懷明的表情並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高興,張揚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宋懷明是平海省省長,平海省內的老百姓都在盯著他,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宋省長也有兩個孩子了,不過宋懷明應該不違反國家相關政策,其實做省長也不容易,屁大點事兒都得注意政治形象,張揚已經預見到,如果柳玉瑩堅持留下這個孩子,宋懷明必將面臨一場很大的壓力。
  張揚離開省委大院後,將陳紹斌的豐田車給他送回了公司,陳紹斌的公司位於省工行對面的萬隆大廈內。張揚來到他公司的時候,陳紹斌正閑著沒事,靠在門口的接待臺上和秘書打情罵俏。看到張揚過來,才笑著直起身來。
  張揚把汽車鑰匙扔給他。
  陳紹斌道:“總算捨得把車給我送來了,還得這兩天我出門都打的。”
  張揚跟著他走入辦公室,陳紹斌的目光透過落地窗仍然看著小秘書豐滿的臀部,他向張揚道:“這秘書怎麼樣?身材夠不夠火辣?”
  張揚笑道:“你丫是找秘書還是選妃啊?身材和工作能搭調嗎?”
  陳紹斌道:“看著也養眼啊!便宜,基本工資四百塊。”
  張揚道:“你小子老老實實做生意吧,當初也算是轟轟烈烈從銀行裡走出來的,怎麼也要混出個人樣給別人看看。”
  陳紹斌瞪了他一眼道:“寒摻我啊,我是時運不好,剛弄點錢殺入股市這不就被套進去了嗎?不過沒多大問題,最近股市有些起色了。”
  張揚道:“股市那玩意兒我不信,我看你不如學人家做做實體。”
  陳紹斌道:“你懂什麼?經濟金融方面,我撇你十八條街!”
  張揚道:“你撇我一百八十條街也是一賠錢貨!”
  陳紹斌憤憤然道:“傷自尊了,不帶這麼傷人的!”
  張揚道:“車票給我買好了嗎?”他昨天讓陳紹斌給他買回江城的車票來著。
  陳紹斌聽他一說,才把這件事給想起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哈哈,我給忘了,對不住啊哥們,我最近忙……”
  “忙著泡女秘書吧!”
  陳紹斌只是笑。
  張揚道:“懶得理你,我走了啊!”
  陳紹斌道:“別急啊!明天再走,我這就讓人給你買票去。”
  張揚道:“我真的走了,這兩天呆在東江,心裡總不踏實,新機場工程很重要,關係到我的前途命運,我不敢有絲毫懈怠啊!”
  陳紹斌見他歸心似箭,也沒有攔著他,想了想道:“你坐晚上7點的那趟車走,車長是我小學同學陳步遙,連車票都省了。”
  張揚道:“成,我這就回去準備,你給他打個招呼,我買張站臺票混進去。”


卷五 第474章 失竊
  張揚回到酒店收拾了一下東西,跟顧佳彤說了聲,顧佳彤最近忙著新藥發佈會的事情,也沒有時間過來送他,叮囑他工作不要太辛苦了,過些日子再去江城見他。
  張揚來東江的時候就沒拿什麼東西,走的時候就是拎著一個小包,真正珍貴的東西就是喬老送給他的那幅字: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張大官人已經想好了,就把這幅字掛在新機場工地最醒目的位置上,有喬老的這幅字鎮著,牛鬼蛇神的誰也不敢找他們的毛病,國內外的投資商肯定要趨之若鶩。
  張揚在車站買了張站臺票,混上了開往京城的列車,找到車長陳步遙,陳步遙和陳紹斌是發小,剛才已經接到了陳紹斌的電話,他笑著將張揚請進了軟臥,向張揚道:“張市長,你先歇著,回頭我讓餐車準備點酒菜,咱們喝個認識酒。”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陳步遙走了沒多久,軟臥車廂內又進來一個人,居然是東江招商辦主任雷國滔。
  雷國滔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張揚,他笑道:“張主任,這麼巧,咱們居然一個車廂!”

張揚笑道:“我臨時上車的,準備回江城。”
  雷國滔把行李放下道:“我去天津出差。”
  張揚笑道:“看來不能陪你到底了。”
  雷國滔把東西放好,向張揚道:“想請不如偶遇,等開車了一起去餐車吃點兒!”
  張揚點了點頭,有了雷國滔這位旅伴,旅途上也不至於寂寞。
  開車沒多久,車長陳步遙就過來請他們,他不認識雷國滔,張揚把雷國滔引薦給他,雷國滔心中暗暗稱奇,張揚的社會關係真實複雜,想不到東江鐵路系統的也這麼熟悉。
  他們跟著陳步遙來到餐車,餐車上沒有包間,陳步遙已經準備好了酒菜。陳步遙笑道:“我不敢陪你們喝,現在稽查很嚴,兩位領導自己盡興就好,菜不夠只管跟廚師說,我都打好招呼了。”
  張揚點了點頭,和雷國滔對面坐下了,雷國滔也是好酒之人,端起酒杯和張揚先喝了一杯,他笑道:“自從上次藍星集團被你們挖走,我們還是頭一次坐在一起。”
  張揚笑了,那還是在他擔任江城招商辦副主任的時候,成功將韓國藍星集團引入到了江城開發區,當時和東江方面的競爭很激烈,身為東江招商辦主任的雷國滔是他的直接對手。時過境遷,兩人之間已不存在競爭的關係,自然沒有了當初的堤防和火藥味兒。張揚道:“藍星落戶江城,發展一直都很不錯。”
  雷國滔道:“如果落戶東江可能發展的更好!”其實雷國滔對當初輸給張揚很不服氣,他認為當時藍星之所以被江城搶走都是因為張揚通過金敏兒的關係做通了金尚元的工作。
  張揚微笑不語,成者王侯敗者寇,勝利者的胸襟總是寬廣的。現在藍星已經落戶江城,和雷國滔爭論這些問題已經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
  雷國滔也只是說說罷了,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他當然不會揪住不放,端起酒杯道:“江城的招商工作不交給你來做真是他們的損失。”
  張揚笑道:“我現在負責新機場的建設,也兼管豐澤的招商工作。”
  雷國滔笑道:“能者多勞,以你的能力再多壓給你一些工作你也搞得定,看到你們江城的招商工作開展的紅紅火火,真是讓我羡慕啊!”
  張揚道:“雷主任太謙虛了。東江是省會,你這個招商辦主任是我們省內級別最高的一個,大的投資項目基本上都先去找你們,我們只是小打小鬧,跟著喝點湯罷了。”
  雷國滔道:“可別這麼說,江城新機場,南錫深水港,哪一個不是十幾億的項目?東江雖然是省會,可在這一點上明顯不如兩個兄弟城市,最近喬書記特意把我敲打了一頓,讓我好好向兄弟城市學習,其中重點就提到了你們江城。”
  張揚笑道:“江城有什麼好學的?在平海,東江才是老大哥,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雷國滔道:“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城市都只有自己的長處,招商引資方面你們最近走在了前面,喬書記讓我向你們學也沒錯啊!”
  張揚道:“其實咱們在大方向上是一樣的,都是想促進平海的經濟繁榮,把外來投資全都吸引到平海這片土地上。”這話說的有點官方。
  雷國滔道:“大方向一致,可私心還是有的,最終還是想把外來資金吸引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
  張揚和他對望了一眼,同時大笑起來,張揚道:“其實咱們還是應該多增加交流,互通有無。”
  雷國滔深表贊同道:“城市不同,發展的道路不同,有些專案適合我們,而有些項目適合你們,如果我們互通有無,取長補短,只有共同促進,共同繁榮。咱們平海才能迎著改革的大潮越走越遠。”他也不自覺的官方了起來,人在官場,有些話已經成為了他們專用的語言,習慣性的語言,在不知不覺中就會帶出來。
  他們兩人之間是不可能推心置腹的談話的,東江和江城雖然同在平海,可彼此之間的競爭關係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張揚道:“去天津有什麼事?”
  雷國滔倒是沒有隱瞞:“參加秋季經貿會,你們江城方面肯定也有人去。”
  張揚哦了一聲,心說這次怎麼沒人通知自己?
  雷國滔道:“現在平海各市開發區方面搞的最好的是嵐山,很多大項目第一眼就沖著嵐山去了,今年我的壓力也很大,喬書記給我下的任務很重,我要是完不成,恐怕也該挪挪地方了。”
  張揚笑道:“樹挪死,人挪活,挪挪地方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兩人邊吃邊聊,這會兒以為面容清秀的少女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來到張揚和雷國滔的桌前,居然就坐在雷國滔身邊。
  張揚和雷國滔兩人都感覺有些奇怪,雷國滔以為張揚認識她,張揚以為雷國滔認識她,那少女也不客氣,拿起桌上乾淨的玻璃杯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小聲道:“幫幫忙,有兩個男人盯上我了。”
  張揚和雷國滔這才明白,感情他們兩個都不認識她,這小妞遇到了麻煩,來求他們援助的。
  張揚道:“你不該找我們,應該去找乘警啊!”
  那少女低聲道:“他們想偷我錢,我們證據!”正說著話呢,從餐車那頭走過來兩名五大三粗的漢子。
  那少女慌忙低下頭去,抿著啤酒。
  男人心裡總有些憐香惜玉的情節,更何況這位妙齡少女找到了門上,張揚和雷國滔又都是黨員幹部,當著對方的面,誰也不能認慫,他們坐在那裡仍然談笑風生。兩名男子看到了那名少女,兩人走了過來向張揚和雷國滔看了看,張揚毫不畏懼的和他們對視著,冷冷道:“看什麼看?”
  那兩名漢子笑了笑,在他們後面的桌子坐下了,那少女嚇得臉色煞白,一手抓住酒杯,一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背包。
  雷國滔皺了皺眉頭,他和張揚已經喝的差不多了,輕聲說:“咱們回去吧!”
  張揚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那少女居然挽住了雷國滔的手臂,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張揚暗暗發笑,不過對著少女的身份又有些生疑,江湖上這樣的手段多了,這群人該不是一夥的吧?
  雷國滔也是個有著豐富社會閱歷的人,當然不會被這少女表面的純真迷惑,走出餐車,轉身看了看,那兩名漢子並沒有追出來,向那少女笑了笑道:“你安全了,要不我幫你叫乘警?”
  那少女搖了搖頭:“不用……謝謝你們!”這才放開雷國滔的手臂。
  張揚和雷國滔兩人回到了自己的寶箱,想起這件事都覺著有些奇怪,雷國滔還特意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確信並沒有丟失任何的東西這才放下心來。
  可沒等他們坐下太久,房門被打開了,那少女沖了進來,一臉惶恐道:“幫幫我,他們又來了!”
  張揚站起身,向門外望去,果然看到外面走到中有三名漢子正向這邊走來,其中兩人正是剛才餐車中遇到的兩個。那兩人看到張揚也是一愣,他們似乎有所顧忌,並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進了旁邊的包廂。
  張揚關上房門,那少女眼圈都紅了,把自己的車票給他們看,她也是軟臥,不過是在相鄰的包廂,和剛才餐車中所遇到的兩名漢子一起。她顫聲道:“他們……他們不是好人,盯上我了!”
  張揚:“他們是看上你財了,還是看上你色了?”
  雷國滔有些嗔怪的看了張揚一眼,心說這廝的嘴巴可真不饒人。
  那少女咬了咬嘴唇道:“你們不相信我,這是我的車票,對了,還有,我的身份證!”他把身份證也拿了出來,另外還有一張學生證,是中國北方美術學院的。
  看到她的證件,雷國滔和張揚就信了八成,張揚拿起她的身份證對照了一下照片道:“佟秀秀,你是大學生啊!”
  佟秀秀點了點頭,拉開自己的背包,裡面有兩萬塊錢,她顫聲道:“我爸病了,我從家鄉好不容易才借到了這筆錢,去京城給他送手術費的,因為害怕火車上人多眼雜,所以買了張軟臥,可沒想到還是……還是被人盯上了……”
  張揚笑道:“太緊張了吧,或許人家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
  佟秀秀道:“不,我……我敢斷定他們一定想偷我東西,他們不是好人。”
  雷國滔道:“張揚,還是跟乘警說一聲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去找陳步遙,讓他過問一下這件事。”
  佟秀秀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
  張揚起身離開了車廂,來到車長辦公室,陳步遙出去視察了,瞪了一會兒,方才見到他回來張揚把剛才的事情跟他說了,陳步遙道:“你們不是遇到一女騙子吧?”
  張揚笑道:“她能騙我們什麼?騙財還是騙色?”
  陳步遙笑道:“火車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遇到陌生人還是多一個心眼,走,我跟你去看看!”
  張揚手裡還拿著佟秀秀的身份證呢,把身份證遞給陳步遙,陳步遙一看就識破這身份證是假的,陳步遙道:“假的,我看這女人十有八九是個騙子。”
  張揚一聽也覺著有些不妙了,拿假身份證騙人,這個佟秀秀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剛才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全都是裝出來的。他和陳步遙匆匆來到他們的包廂內,發現雷國滔躺在床上,佟秀秀早已不見了。
  張揚沖上去摁了摁雷國滔的人中,雷國滔緩了口氣蘇醒過來,他有些迷惘的眨了眨眼睛道:“我怎麼了?”
  張揚哭笑不得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陳步遙道:“你們趕緊看看東西有沒有丟?”
  一句話把兩人都提醒了,雷國滔發現自己的旅行包已經不翼而飛,他驚呼了一聲一張臉變得毫無血色,張揚的旅行包也丟了,不過他的手包隨身攜帶,錢和證件都在,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損失,喬老給他題的那副字還在旅行包內,張大官人這個懊惱啊,兩個大老爺們居然讓一個女人給算計了!
  表面上看雷國滔的損失更嚴重一些,他丟了一萬塊現金,一個手機,旅行包內還有攝像機、照相機、一台筆記型電腦,總值超過五萬,還沒到天津呢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張揚雖然丟得東西不多,可論到價值要比雷國滔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都要重要得多。
  陳步遙叫來了刑警,距離下一站到站還有二十分鐘,他們要利用這段時間緊急進行排查。
  張揚和雷國滔的惱火顯而易見,兩人先去了佟秀秀所在的車廂,發現那三名漢子坐在裡面聊天呢,雷國滔怒道:“佟秀秀呢?”
  三名漢子被問得一愣,其中一人站起身來,冷冷道:“你他媽誰啊?想找事啊?”
  雷國滔道:“你們車廂裡的那個女的呢?”
  那漢子指著雷國滔的鼻子道:“滾蛋,信不信我揍你?”
  雷國滔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現在一肚子邪火沒處發洩,聽到對方這樣說,一拳就問候在他的鼻子上了,打得那廝跟踉蹌蹌向後倒退了幾步坐倒在地上,另外兩人看到同伴被打,一起沖上來理論。
  張大官人通過這些天的調整已經有所恢復,正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武力,沖上去三拳兩腳就把兩人給放倒了,陳步遙和兩名刑警趕緊擠了進來把他們給拉了出去,陳步遙真是哭笑不得,這兩位一位是豐澤副市長一位是東江招商辦主任,怎麼脾氣一個比一個火爆。

根據初步回饋的消息,車廂內並沒有找到那個符合佟秀秀特徵的女孩子。
  雷國滔的面孔顯得越發難看,還有七分鐘火車就要抵達安遠市,到站之後,找到失物的可能就更加小了。
  陳步遙道:“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事交給我們來查!”
  張揚道:“車廂內沒有,她會不會逃到了車廂頂上?”
  陳步遙道:“不會吧,你當她是女飛俠?”
  張揚可不這麼想,火車在行進期間是禁止打開車門的,張揚和雷國滔兩人回到自己的車廂,張揚仔細看了看視窗,此時方才留意到車窗是打開的,雷國滔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低聲道:“難道真是個女飛賊,從視窗逃出去了?”
  張揚道:“我出去看看!”
  雷國滔道:“不行,咱沒必要拿性命冒險!”現在火車以百公里以上的速度運行,從視窗爬到車頂上顯然是極其危險的。可張大官人沒當成一回事兒,雖然現在的功力還沒有恢復,可應付這點事情只不過是小兒科,他將窗戶打開,從中鑽了出去。
  雷國滔緊張的跟了過去,張揚已經爬出了車窗,他手上沒有襯手的工具,所以先把後半身探出去,雙手攀住視窗,雷國滔抓住他的手臂不放,緊張道:“張揚,趕緊回來,這不是玩的!”
  張揚笑道:“你……放手……”他的聲音被夜風吹得斷斷續續。
  雷國滔這邊放開手,就見這廝貼著火車的鐵皮車廂爬了上去。
  壁虎遊牆術可以用於很多的地方,張大官人的身體緊貼在車廂上,火車高速行進形成的風力雖然給他造成了些許的困擾,可他還是能夠成功克服。
  張揚爬上火車車頂,看到距離自己五十米處一個黑色的影子正蹲在那裡,不是那個女賊佟秀秀還有哪個?
  張揚悄然向她靠近。
  佟秀秀雖然蹲在那裡卻沒有放鬆警惕,目光時不時的向周圍張望,在張揚靠近她二十米左右的時候,佟秀秀髮現了張揚的存在,藏在風鏡後的雙眸驚奇的睜圓了,她想不到張揚居然有勇氣爬到火車頂上來。
  張揚看到自己的行藏被識破,馬上加快了腳步,佟秀秀起身向前方跑去,她的身姿也是極其靈活,在火車上來回跳躍,宛如一隻羚羊般輕巧。張揚叫道:“把東西放下,我不為難你!”
  佟秀秀呵呵笑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火車已經進入安遠市境內,開始減速,張揚擔心被她逃掉,全速向她追去。如果在平地上,佟秀秀肯定無法逃脫張揚的追蹤,可這是在高速行進的火車上,比起張揚,她更多出地利的優勢,一邊奔跑一邊拿著手機似乎在聯絡著什麼。
  張揚距離她越來越近,此時火車的速度已經漸漸降了下來,時速大概在六十公里左右,佟秀秀已經快逃到車頭處,她已經無路可逃,霍然轉過身,向張揚道:“你站住!”
  張揚站在那裡,佟秀秀手中揚起一把錢道:“不就是萬把塊錢嗎?你至於苦苦相逼嗎?”
  張揚冷笑道:“偷了別人東西你還有理了?把背包扔給我!”
  佟秀秀點了點頭,從身上解下背包,卻忽然甩了出去,然後她騰空跳出了火車。張揚這才意識到火車正行駛在天橋之上,佟秀秀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一輛客貨車的後方,她從用來緩衝的塑膠泡沫內爬了起來,拾起車廂內的背包,向張揚揮了揮手。
  張揚心中惱怒之極,想不到這女飛賊如此狡猾,竟然有人在這裡等候接應,望著遠去的那輛客貨車,張揚只能搖頭作罷。
  張大官人重新返回車廂內,火車已經來到了安遠火車站,他和雷國滔決定就在當地下車,喬老的那幅字對張揚來說十分重要,雷國滔的什麼東西都丟光了,自然也無法成行。
  反倒是陳步遙感覺到很不好意思,畢竟這樁竊案是發生在他的火車上,將兩人送下火車,又幫忙聯繫了當地公安。
  雷國滔在平海省內人脈不錯,在安遠當地公安系統內也認識很多人,他聯繫了安遠市公安局局長隋光亮,張揚在追蹤佟秀秀的過程中記住了那輛客貨車的車牌號,這為公安機關的追查提供了有利的線索。
  安遠市公安局的辦案效率還算不錯,兩個小時後就已經找到了那輛客貨車!並將司機一舉抓獲,司機叫李興偉,在公安的審訊下沒多久就把事情給招了,他是被人雇傭的,當晚有人雇了他的車,讓他在那兒等著,其他的一概不知。
  從火車上跳下來的那個女人和雇主一起去了長途汽車站,他把這兩人送到地方就是了,至於他們去了哪裡,他也不知道。
  案子查到這種時候就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張揚和雷國滔十分失望。從公安局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雷國滔沮喪的歎了一口氣道:“得,這件事先這麼著吧,咱們各走各路!”
  張揚點了點頭道:“成,你回你的東江,我回我的江城!”
  雷國滔苦笑道:“才出門就遇到這件事,真他媽倒楣!”在他看來自己要比張揚倒楣得多,損失慘重。可他卻不知道張揚是有苦說不出,喬老送他的那幅字根本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兩人在公安局門口分手,雷國滔的錢全丟了,張揚借給了他二百塊錢。
  張揚打消了當晚就從安遠返回江城的念頭,畢竟已經是十點多鐘了,就算現在去趕火車,到江城也是淩晨時分了,不如踏踏實實的睡一覺,明天再回去。
  張揚在附近找了間酒店,剛剛住下,手機就響了。
  張揚接通手機,卻聽到裡面一個悅耳的女聲道:“張副市長,睡了嗎?”張揚馬上就聽出說話的是佟秀秀,他笑道:“沒呢,被你氣得睡不著!”
  佟秀秀格格笑道:“不就是丟了幾件破衣服嗎?至於心疼成這樣?”
  張揚道:“裝可憐博同情,我說你年紀輕輕不學好,你爹媽怎麼教你的?”
  “我爹媽早就死了,我打小就學壞了,改不了了。”
  張揚道:“浪女回頭金不換,給你一機會,回頭吧。”這嘴也夠損的,浪子和浪女雖然一字之差,可代表的意義顯然是很不同的。
  佟秀秀道;“你嘴巴真缺德,那幅字寫的不錯啊,是喬老的真跡啊!”
  張揚笑道:“你還算識貨!”他已經隱約猜到佟秀秀打電話過來的真正目的,她顯然害怕了,偷了財物可能逃之天天躲過公安的搜查,可那幅字是喬老親筆所寫,她偷了那幅字,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佟秀秀道:“你很有本事啊!”
  張揚道:“喬老的字對你來說沒什么用,可意義不同,你信不信,因為這件事我就能給你扣上一個政治犯的帽子,讓你成為全國通緝犯,讓你從現在起沒有一天好日子可過。”
  佟秀秀沒說話,張揚的這番話絕沒有任何的誇大其辭,喬老什麼人物,自己偷了他的字,已經不是普通的盜竊罪,她也是剛剛發現張揚的旅行包內有一幅字,看到落款是喬老的名字,她才感覺到事情嚴重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是說人家沒犯罪的人,自己盜竊在先,更是罪加一等。
  張揚從佟秀秀的沉默中已經察覺到她開始害怕,低聲道:“把東西給我送回來,我保證不再追究!”張揚現在最想的就是追回喬老的那幅字,其他的事情他都無所謂。
  佟秀秀道:“我怎麼能相信你?”
  張揚道:“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我的為人,我張揚是不是說得出做得到?”
  佟秀秀道:“好,我打聽一下!”
  張揚提醒道:“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明天這個時候,我還見不到失去的那些東西,別怪我不客氣。”
  佟秀秀道:“我最不怕別人威脅我,有本事你來抓我啊!”說完她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看了看電話號碼,是安遠本地的號碼,應該是從某個公用電話亭打來的。他也沒有將這一情況反映給公安局方面,當晚在安遠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坐長途車返回了江城。
  張揚走的這幾天裡,新機場方面很平靜,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順利進行著,張揚回到江城後也沒有顧得上休息,第二天就投入到正式工作中,上午張揚召集指揮部的幾位元骨幹瞭解了一下情況,章睿融已經正式調到新機場工地來工作了,她還是主要負責財務工作,常淩峰把最近幾天的工作做了一個綜合性報告。
  張揚聽完,轉向趙洋林道:“趙書記,最近幾天辛苦了。”
  趙洋林笑道:“有什麼辛苦的?都是定下來的工作,我幫忙看看大門就是!”
  常淩峰道:“趙主任、張主任、候機室的招標應該開始了。”
  張揚道:“這件事還是你來具體負責吧,有你和龜博士一起把關,我們放心!”
  趙洋林微笑道:“放心大膽的去做吧,我們都很信任你們的工作能力。”
  幾個人正說話呢,張揚的秘書傅長征過來回報,門外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見張揚。
  張揚有些不悅道:“沒見我正在忙著呢?”
  傅長征道:“她說你要是晚了,丟得東西就別要了!”
  張揚內心一驚,難道是佟秀秀?他實在無法相信佟秀秀的膽子居然這麼大,敢找到自己的門上。
  張揚起身離開了辦公室,果然看到院子裡一個紮著馬尾,穿著一身牛仔衣的少女站在那兒,仰頭正向上面張望著,一隻手在額前遮擋著陽光,不是佟秀秀還有哪個?看到張揚,她笑了笑,朗聲道:“張副市長,東西我給你帶過來了,你到底要還是不要?”


卷五 第475章 賞罰分明
  張揚笑著向佟秀秀走去,來到她面前點了點頭道:“膽子不小,偷了東西還敢明目張膽的來到我門前耀武揚威。”
  佟秀秀若無其事的向四周看了看:“你就在這兒工作啊,我還以為副市長應該在市政府內坐辦公室呢,搞了半天是一包工頭。”
  張揚道:“東西呢?”
  佟秀秀道:“我大老遠過來給你送東西,你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怎麼也得請我喝杯茶吧?”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他開始覺得這件事有些意思了。有一點可以斷定,這個佟秀秀絕非普通的女賊,否則她絕不敢堂而皇之的來到這裡,而且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害怕。張大官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就要一探究竟,他將佟秀秀請到會客室。

邀請佟秀秀在沙發上坐下,張揚去冰箱內拿了一聽可樂出來。
  佟秀秀毫不客氣的接過了可樂,打開後喝了一口。
  張揚道:“喝好,以後進去就沒機會喝了。”
  佟秀秀道:“什麼意思,你要反悔?”
  張揚道:“我現在很矛盾,面對一個犯罪分子我是應該維護法律的尊嚴還是信守承諾。”
  佟秀秀道:“現在說清楚了,我把東西交給你,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能再追究!”
  張揚道:“你覺著自己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現在你自投羅網,我把你抓住了,什麼東西追不回來?”
  佟秀秀道:“你有那個本事嗎?”
  張揚笑道:“不是每個人都像雷國滔這麼膿包!”話剛一說完,這廝閃電般伸手出去,點中了佟秀秀的穴道,昨天在火車上的追逐已經讓他認識到對方的實力,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難有把握將佟秀秀制住,所以他要出其不意,張大官人輕易不出手,出手就得一擊必中。
  佟秀秀的身體僵在那裡,手裡的那聽可樂拿捏不住掉了下來,張揚輕輕巧巧接住。
  佟秀秀怒道:“你……你好卑鄙!”
  張揚笑眯眯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好像沒有資格說我!”
  佟秀秀道:“你放開我,咱們有話好好說!”
  張揚道:“現在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佟秀秀道:“東西我已經帶來了,你說過只要把東西給你,你就不會再追究的。”
  張大官人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他樂呵呵道:“這話不足以說服我。”
  佟秀秀道:“張副市長,我想這是一場誤會!”
  張揚笑道:“我說你一小丫頭,說謊話怎麼不臉紅呢?誤會?你把雷國滔弄暈,然後偷走了這麼多的財物,現在說誤會,照你的說法,監獄裡一多半的犯人全都無罪了。”
  佟秀秀已經無計可施,她歎了口氣道:“張揚同志,這件事真的是個誤會,我是國安七局的工作人員!”
  張揚內心一怔,他早就感覺佟秀秀的身份可疑,絕不是普通的女賊,現在她的這句話已經將他的猜想驗證。
  佟秀秀顯然並不知道此時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國安的同仁,她輕聲道:“國家安全局你應該聽說過!我們七局負責外國間諜情報搜集工作。”
  張揚嘿嘿笑了一聲道:“你當是拍電影,跟我扯這些幹什麼?我把你交給公安局,你找他們說去!”
  佟秀秀急了:“別!千萬別!我給你看我的證件!”
  張揚道:“少玩花樣!”
  佟秀秀道:“我這次負責跟蹤雷國滔,有證據表明,雷國滔和境外勢力勾結,出賣國家商業機密獲取利益,把他的旅行箱拿走,目的就是要尋找證據,至於拿走你的旅行袋,只是為了要造成失竊的假像,我也沒想到你們會混在一起。”
  張揚有些相信了。
  佟秀秀道:“那幅字我帶來了,就在手袋裡!”
  張大官人拿起佟秀秀的手袋,拉開拉鍊,從中扒拉了一下,摸到紙樣的東西,拽出來一看卻是衛生巾。
  佟秀秀一張臉紅的跟火燒似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張大官人樂了,看來女特工也有生理期。這廝終於找到了喬老寫的那幅字,確信無誤之後,方才將手袋扔回沙發上。隨手解開了佟秀秀的穴道。
  佟秀秀揉了揉發酸的手臂,怒氣衝衝的瞪了張揚一眼。
  張揚道:“你們國安做事正大光明一點不好嗎?”
  佟秀秀道:“想要找到證據又不想打草驚蛇,只能想到這個方法,張市長,我想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張大官人馬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對你們國安沒興趣,現在你把東西還給我了,咱們就兩清了!”
  佟秀秀道:“我不是讓你做什麼,只是想你幫忙保守秘密,雷國滔的事情,能不能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張揚一臉壞笑道:“我憑什麼答應你,我有什麼好處?”
  佟秀秀誤會了他的意思,柳眉倒豎道:“張副市長,請你自重!”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我說,你偷了我的旅行包,換回來的只有這幅字,其他東西呢?”
  佟秀秀道:“那些破衣服都讓我扔了!”她從手袋中取出七千塊現金放在張揚面前:“這是我從雷國滔包裡找到的,其他的讓我扔了,這些權當補償你的損失。”
  張揚明白了,人家這叫分贓,用錢堵自己的嘴巴呢,張揚欣然接受,反正不拿白不拿。
  佟秀秀起身道:“關於我的身份,以及火車上發生的事情我想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涉及到國家安全,身為一個共產黨員,一個國家幹部,你應當明白保守的重要性。”她將自己的身份證明出示給張揚,張揚拿過來看了看,應該不是假的,證明上有特殊的防偽標記,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張揚將身份證明扔給她,笑道:“成,只要你找我麻煩,我權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不過這廝的好奇心仍然沒有得到滿足:“那啥……雷國滔包裡究竟有什麼?”
  佟秀秀走後,張揚和邢朝暉聯繫了一下,把佟秀秀的事情說了,邢朝暉聽說張揚和國安七局的同事發生了這麼一場事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張揚道:“你笑個毛啊?這件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邢朝暉道:“跟我有什麼關係?咱們國安各部門之間都有著明確的分工。我們四局主管的港澳臺事務,七局負責收集涉外間諜報,他們的事情我無權過問。”
  張揚聽到邢朝暉說的如此肯定,也相信他並不知情。
  邢朝暉道:“喬老給你題了幅字,你小子還真是鴻運當頭啊!”
  張揚笑道:“要不是這幅字,估計我這次就白白被偷了。佟秀秀看到喬老的題名後害怕了,她害怕因為這幅字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才會主動找到我,把東西送回來。”
  邢朝暉道:“我剛剛查過,七局沒有一個叫佟秀秀的,我看她肯定沒有告訴你真名!”
  張揚道:“懶得管她,她賠了我七千塊,改天見面請你喝酒。”
  邢朝暉道:“劉慶榮的事情有沒有眉目?”
  張揚道:“到目前都是老老實實的,出了發現他喜歡男人,別的還真沒毛病。”
  邢朝暉道:“盯緊點兒,往往就在我們麻痹大意的時候,他們就會有動作。”
  張揚道:“對了,我得求你點事兒。”
  邢朝暉很敏感道:“升官的事情別提啊,我們並不適合介入地方事務。”
  張揚道:“我這還沒開口呢,你緊張什麼?”
  邢朝暉呵呵笑了一聲道:“說吧!”
  “前兩天我砸了江城金莎夜總會,老闆王均瑤,是省公安廳廳長王伯行的妹妹,我想查查她的底子,為什麼她要到江城來開夜總會。”
  邢朝暉道:“這件事並不難,我會讓人跟進,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兩人臨掛上電話的時候,邢朝暉來了一句:“張揚,都不知道你和喬老這麼熟,有機會幫我也求一幅字。”
  張大官人笑道:“我跟喬老沒熟到那個份上!”
  邢朝暉道:“真不夠意思!”
  “沒騙你,真要是熟到那種程度,你這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張揚從喬老那裡求來了一幅字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江城市委領導層,市委書記杜天野專門把這幅字要了過去。當著全體常委的面展示出來,杜書記聲情並茂的朗誦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好氣魄,大手筆,喬老出手就是非同凡響!”雖說杜天野這會兒拍馬屁喬老不會聽見,可這也是他的由衷之言,喬老的這幅字實在太應景了。杜天野道:“喬老對我們新機場建設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他希望我們江城新機場能夠高品質、高標準的建成,促進江城經濟的大發展,促進我們在改革上邁大步!”這番話全都是杜天野自行發揮的。
  所有常委同時鼓掌,這不是為了杜天野鼓掌,而是為喬老鼓掌。
  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著這幅字,市長左援朝贊道:“喬老的這幅字寫的真好,道勁有力,激情飛揚,讓我們看著就覺得熱血沸騰,極大的鼓舞了我們的精神,我提議把這幅字立在新機場現場工地上,讓所有來到江城的客人第一眼就能夠看到。”
  杜天野笑道:“左市長和張揚想到一塊去了,現在張揚已經做好了標語牌,今天就在新機場工地上立起來了。”他這句話有些嘲諷的意味,你左援朝提議?只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左援朝有些尷尬,當著這麼多常委的面也不能毫無反應,他微笑道:“我看應該在開發區也立一塊,以後投資商們看到喬老的這幅字一定會更加充滿信心。”
  杜天野道:“喬老是個不重形式的人,他寫這幅字的目的是要我們領會他的精神,而不是要我們大搞形式主義,我和張揚商量了一下,他同意將喬老的這幅字奉獻出來,等裱好之後就掛在我們的會議室裡,大家說好不好?”
  自然沒有人敢說不好,所有常委一起鼓掌,包括左援朝在內的諸多常委心中都充滿納悶,過去只知道文副總理是張揚的乾爹,什麼時候他和喬老也這麼熟了?能讓喬老欣然題字的人可沒幾個,張揚居然有這個面子,以後這小子更不能得罪了。
  杜天野望著所有常委誠惶誠恐的表情,心中真是快慰非常。張揚這次又給他掙了一把臉,拋開政見不言,喬老在國內政壇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以左援朝為首的幾名常委因為和省委書記喬振梁攀上了關係,所以近期時常向自己發難,張揚帶來的這幅字極大的震懾了他們,在體制之中,捕風捉影和事實一樣重要,因為體制中的聰明人實在太多了,越聰明的人越喜歡多想,想得越多,顧忌的也就越多,最後就容易走進誤區。杜天野就是要這幫人胡思亂想,要他們誤以為張揚和喬老之間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杜天野趁熱打鐵道:“新機場建設是我們江城近幾年最重要的工程之一,作為這一工程的負責人,張揚至今還是一個副處級幹部,這和他近期出色的工作成績有些不相符,我看可以考慮破格提拔一下。”
  左援朝和馬益民對望了一眼,好嘛!杜天野這就要給張揚提正處了,二十二歲的正處,在全中國也找不到幾個,這廝升官的速度要趕上直升飛機了。
  馬益民道:“杜書記在這一點上我有不同的意見。”
  杜天野算准了會有人跳出來反對,他微笑道:“有意見不怕,說出來大家研究研究嘛!”
  馬益民道:“我認為現在就提升張揚為正處級有些太早了,我聲明,並不是我對張揚個人有什麼意見,而是這件事很不妥。張揚的卻做出了不少工作成績,尤其是在新機場建設方面還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我們也要看到他太年輕,身上還是有著不少的缺點,我如果舉金莎的例子,肯定有人說我公報私仇,可大家考慮一下,身為一個國家幹部,採用這種野蠻的工作方式,給社會帶來了什麼影響?老百姓會怎麼看待我們的政府形象?更何況類似金莎的時間並非第一次發生,一個年輕幹部,即使他再有能力,如果不磨去他的棱角和傲氣,只會讓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過早的把他放在過高的位置上,只會造成他的目空一切。”
  組織部長徐彪道:“咱們的幹部工作就應該賞罰分明,張揚有了工作成績應該給予獎勵。”

馬益民道:“工作成績並不是一個人的,新機場建設的總指揮是杜書記,副總指揮是趙主任,張揚只是個現場指揮,談到成績,他也不是最大的。我再次聲明,我不是反對他,也不是針對他,而是認為,我們選拔和提升幹部應該有一同意的標準,就算是準備提升他,也要有個綜合審查的過程。”
  左援朝點了點頭道:“益民同志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張揚的確很有能力,可這並不足以成為馬上提升他的理由,一個幹部不但要有極強的業務能力,還要有過硬的綜合素質,我看張揚還是缺一些火候。”左援朝反對過早提升張揚的原因很簡單,他害怕杜天野通過提升張揚又不只要分派給他什麼重要的權利。
  副市長袁成錫道:“我倒不反對提升張揚,可是我總覺著咱們還是應該考慮一下其他同志的感受,二十二歲已經是副處級幹部了,這在全國範圍內並不多見,破格提拔不是不可以,可也不能一個破格接著一個破格。就算可以起到鼓舞他的作用,可其他同志呢?我們應該看到江城體制內還有無數同志在默默辛苦的工作著。有的人辛苦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還沒有達到正處級別,他們知道這件事心裡會不會悲觀,會不會消極?”
  杜天野雖然預料到會有人反對,可是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跳出來反對,他也明白,這幫人反對的不是張揚,而是通過這件事反對自己,杜天野向榮鵬飛看了看。
  榮鵬飛知道杜書記想要支持了,他笑了笑道:“我認為大家說的都有道理,獎罰分明是應該的,張揚有了工作成績,應該給他獎勵,可也要顧及到其他同志的感受,不要讓其他同志以為我們在重點照顧張揚。”
  杜天野皺了皺眉頭,榮鵬飛這回居然和氣了稀泥,沒有給他想要的支持。
  榮鵬飛有自己的考慮,他認為現在給張揚提正處並不是時候,張揚剛剛砸過金莎,這件事無論在江城還是在省內的影響都太大,杜天野在提升他,等於擺明瞭喲啊和省廳王伯行作對,這對杜天野以後的工作是不利的。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獎罰分明還是對的,張揚做出了工作成績,可以考慮年度重點表彰一下,去年他當選為江城市十佳青年、平海十佳青年,今年咱們還選派他代表江城入選十佳。”趙洋林去年還因為女婿十佳青年的事情和張揚鬥了個不亦樂乎,今年隨著女婿擔任豐澤市市長,心境已經改變,和張揚也摒棄前嫌,合作的還頗為愉快。
  左援朝對趙洋林充滿了鄙夷,認為這老傢伙自私到了極點,只顧著撈取政治利益,為他的女婿鋪平政治道路,缺少立場和原則,這番話等於幫張揚又要到了一筆政治加分,如果張揚今年仍然當選省十佳青年,可想而知,就算今年正處無法落實,明年也會順理成章的轉正了。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道:“我有一個提議!根據張揚的表現,可以考慮增補為豐澤市常委!”李長宇的話剛剛說完,那邊趙洋林就跟著說道:“我看不錯,新機場工程這麼重要,作為機場工程的現場指揮,張揚應該在豐澤常委佔有一席之地。”他考慮到女婿孫東強的未來,此消彼長,張揚進入豐澤市常委會,孫東強在政治上就屬於此消彼長,張揚的加入無疑會增加他的話語權,改變過去沈慶華在常委會內一家獨大的局面。
  這場爭論基本已經確定了兩件事:一是張揚會成為今天的市十佳青年,還會代表江城入選省十佳;還有一件事就是這廝成為了豐澤市常委。前者如果說只能提供一些政治加分的話,後者卻是真真正正的權利,比起所謂的正處要實際的多。這代表張揚日後可以在豐澤擁有更多的話語權,真正進入到豐澤市的最高領導層,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就是沈慶華一家獨大的日子已經到頭了。
  會議結束之後杜天野把榮鵬飛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有些不明白榮鵬飛為什麼會在常委會上和稀泥。
  榮鵬飛當然知道杜天野心中的疑問,他笑著:“杜書記,我覺著現在把張揚的正處給解決了為時過早!”
  杜天野道:“接著說!”
  榮鵬飛道:“金莎的事情雖然過去了,可王廳長心裡的火氣並沒有消,最近我去省裡開會,見到他的時候,他對我態度冷淡,明顯還記著這件事。”
  杜天野道:“記著又怎麼樣?他先把自己的妹妹管好再說。”
  榮鵬飛笑道:“杜書記,別忘了他是省委常委,最近省裡高層變動頻繁,您難道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說?”
  杜天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聲歎了口氣道:“這平海就沒有真正平靜的時候。”
  榮鵬飛道:“不止是平海,體制之中什麼時候也聽不了爭來鬥去,省裡正面臨著新老交替,明年王伯行、陳平潮、曾來州全都到點了,空出的可是三個省常委名額,你也是備選之一啊!”
  榮鵬飛所說的情況杜天野早就意識到了,可他對自己進入省常委並不樂觀。現在平海的當家人是喬振梁,杜天野在政治上和宋懷明靠的更近一些,而且他來到江城擔任市委書記是因為文副總理的作用,喬老和文國權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喬振梁的觀感不可能不受到一丁點的影響。
  榮鵬飛道:“聽說嵐山市市委書記周武陽要擔任副省長了!”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應該不假,我也聽說了。”
  榮鵬飛道:“這種時候,沒必要將矛盾激化,杜書記,你還是有希望的。”
  杜天野笑了起來:“我在江城還沒呆夠呢!”
  榮鵬飛道:“誰都有上進心,當領導的上進心肯定比普通老百姓要強烈一些,反正我認為最近是個敏感時期,咱們江城的政治局面最好保持平穩。”
  杜天野話鋒一轉道:“張揚進入豐澤常委,最高興的應該是趙主任了。”
  榮鵬飛哈哈笑道:“幾家歡喜幾家愁,這消息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是個天大的打擊吧!”
  在張揚成為豐澤市常委一事上受到打擊最大的人要數豐澤市委書記沈慶華。他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呆呆坐在辦公室內,內心中感到了壓榨辦的疼痛。他意識到,市里終於要對他下手了,他辛苦經營了這麼多年的豐澤,終於要面臨說再見的時候了,以後的常委會,他一手遮天的日子不復存在了。
  以孫東強張揚為首的這幫少壯派幹部的崛起不可避免,自從他們來到豐澤,和沈慶華在各個權利領域發生了不少衝突,可衝突的結果基本都以沈慶華的失敗而告終。
  面對眼前的現實,沈慶華感到無奈,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他的某些政治方法,他的某些管理手段已經不適合當今時代的發展。
  市委秘書齊國遠輕輕敲了敲房門,房門沒有上鎖,沈慶華低聲道:“進來!”
  齊國遠走了進去,他小聲提醒道:“沈書記,下午三點安排了常委會,您不要忘了。”
  沈慶華極其不滿的看了齊國遠一眼,齊國遠被他看的有些尷尬:“沈書記有事?”
  沈慶華道:“沒什麼事,通知他們不用開了!”
  齊國遠點了點頭,他看出沈慶華的心情不好,識趣的向他告辭。
  沈慶華卻叫住他:“國遠!”
  齊國遠不得不停下腳步,恭聲道:“沈書記有什麼吩咐?”
  沈慶華道:“你覺得我稱不稱職?”
  齊國遠道:“沈書記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您的辛苦豐澤所有的老百姓都看得到,你克己奉公,鞠躬盡瘁……”
  沈慶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去吧,這一段留下來,等我死的時候在追悼會上念!”
  齊國遠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沈慶華的辦公室。
  豐澤的市委常委們打偶已經來到了會議室,新當選常委的張揚沒來,畢竟他沒有接到正式通知,也不合適過來。可這件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這件在江城常委嚴重看起來的小事,在豐澤內部卻引起了相當的震動。
  齊國遠來到歸一事之後,走到已經就位的市長孫東強身邊,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沈書記說沒什麼事,今天的會議取消了!”
  孫東強皺了皺眉頭道:“大家都已經來了,我還有重要事情彙報呢!”他的聲音很大,明顯是想讓所有常委都聽到,齊國遠笑了笑,他也感覺到這個市長變得越來越強勢了,隨著沈慶華的老去,這幫少壯派會成為主導未來豐澤政壇的中堅力量。
  孫東強道:“國遠同志,要不你再辛苦一趟,去請一次沈書記!”
  齊國遠心中十分的為難,他明白的很,孫東強在利用他給沈慶華難看呢,齊國遠低聲道:“這……”
  沈慶華低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不用請了,我來了!”沈慶華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入了會議室,他的目光冷冷的在孫東強臉上掃了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不滿,老子還沒退,這件會議室還輪不到你孫強說話。
  孫東強笑眯眯望著沈慶華,他微笑道:“還以為沈書記身體不舒服呢!”
  沈慶華沒有理會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本想著今天沒什麼重要事情,會就不用開了,可大家既然都來了,還是說說吧。”
  孫東強道:“沈書記,聽說我們增補了一位元新常委,這消息是真的嗎?”他是明知故問。
  沈慶華點了點頭道:“不錯,市里提議增補張揚同志為豐澤市常委,我正打算提出來讓大家討論討論呢?”
  孫東強心中暗笑,沈慶華啊沈慶華,你裝什麼裝?實力都定下來的事情,你討論有用嗎?已經是板上釘釘,毫無意義。可任何地方都不缺乏有眼無珠的人,紀委書記趙金芬就是如此,她嚷嚷道:“開玩笑吧?他給豐澤出了什麼貢獻?有什麼資格擔任豐澤市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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