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收藏  |  訂閱
3.0k  2.2m

Thanks C-Hing, more please.

   游嬋一怔,“沒有,仙姬還要我們做事,怎麼會下毒呢?”
   程宗揚道:“那妳恨她嗎?”
   游嬋連忙道:“不!奴婢不恨她!仙姬其實對我很照顧,奴婢的女兒生來就有病,還是她費盡心機找到藥物治好,這次如果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會讓那個小太監留在我這裡。”
   自己看不出她說的是真心話,還是把自己當成教內供奉不敢亂說,程宗揚道:“妳放心,這件事我當沒發生過,不會告訴別人。”
   游嬋懸了半天的心事終放放下,淚水奪眶而出,泣聲道:“多謝……”
   程宗揚站起身,“好啦,我該走了,錢我也不多拿,給我一點銀銖,夠路上吃飯就行了。”
   “飛鳥大爺,”游嬋抹淚急切地道:“仙姬對供奉在意得很,吩咐奴婢按着供奉的禮遇小心伺候;如果供奉不方便去晴州,她會和另一位飛鳥上忍盡快過來與供奉見面。”
   開玩笑,在這裡等他們來揭穿自己嗎?
   程宗揚肅容道:“我們忍者……喔……”
   游嬋手掌一滑,伸進程宗揚破爛不堪的褲子,挽住他的陽具,然後朝他嫣然一笑。張開口,柔潤紅唇含住陽具,軟膩舌尖來回挑弄龜頭,細細吮吸。
   一股熱流從腹下升起,陽具在她溫潤口腔中迅速膨脹,游嬋抬眼朝他拋出一個媚笑,殷勤地吞吐片刻,然後吐出陽具,側過臉伏在他腿間,唇瓣含住他的睪丸舔舐吞吐,一手扶着陽具在自己玉頰上摩擦。
   “啊……啊……”
   賭坊妖艷的女掌櫃躺在榻上,白光光的美腿大張,被那個年輕漢子握在手中,她嬌喘道:“飛鳥大爺……你身子好壯……人家……受不住了……”
   “呼呼……妳還真賣力啊……”
   “人家才不是隨便的女子……”游嬋嬌聲道:“因為感激大爺的恩德才以身相許……”
   “那個死太監沒佔過妳便宜?”
   “大爺華言說這麼好,偏有人以為大爺不懂華方言。”游嬋笑啐:“他的小東西作不得數的。”
   程宗揚氣喘吁吁地說道:“說得好聽,妳就是想留住我吧?”
   “游嬋媚眼如絲地笑道:“都說東瀛人最好色,要不是這樣也留不住供奉你呢。飛鳥大爺,只要你肯留在賭坊,奴婢便讓外面那些漂亮的荷官輪流來伺候你。”
   “幹麼非要留我呢?妳們那個仙姬不是要我去晴州嗎?”
   游嬋咬着他的耳朵笑道:“仙姬對另一位飛鳥上忍很滿意,專門給供奉安排了一名伺候的奴婢,算是供奉入教的禮物。那奴婢這兩日會過來,往後專程供奉差遣,供奉只要留兩日,等那奴婢來了再走也不遲,聽說那奴婢是教裡從小養的御姬奴,相貌很不俗呢。”
   “不行……”程宗揚喘着氣道:“我要去河邊。”
   游嬋又道:“仙姬已經安排對付六扇門的人,這次六扇門來了個姓泉的捕頭,若是擒下她便交給大爺處置好不好?”
   泉玉姬?程宗揚心裡一陣亂跳,半響道:“妳們在廣陽沒有幾個人吧?就靠妳能對付六扇門的人?”
   游嬋微笑道:“六扇門有我們的人,我已經按仙姬吩咐傳訊出去,要擒下泉玉姬易如反掌。”
   程宗揚心頭狂轉,六扇門竟然有黑魔海的人?他們是怎麼安插進去的?
   “哦……”游嬋低叫道:“大爺射的陽精好熱……”
   媽的,這就射了?
   程宗揚趴在游嬋酥滑肉體上喘着粗氣:“把妳們的計劃告訴我。”
   “那名在六扇門的卧底是教中機密,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程宗揚暗叫不妙,六扇門裡既然有黑魔海的人,以有心算無心,六扇門那些捕快凶多吉少,六扇門的人死就死了,但這回還牽涉到月霜……師帥囑托自己照顧岳帥後人,自己絞盡腦汁想保住她的小命,月霜卻要殺了自己而後快﹣﹣這算什麼事啊?
   “這幾位都是六扇門的朋友!”敖潤道:“兄弟們!讓六扇門的朋友看看咱們雪隼傭兵團的氣勢!”
   敖潤每次都把“雪隼傭兵團”的幾個字咬得極重,生怕這幾位六扇門的人漏聽自家名號,那些漢子排成兩列,舉刀齊聲高呼,聲震山林。
   來自六扇門的一共六人,其中四個穿着捕快服色,另外兩個捕快服上多了道朱紅滾邊,其中一個戴着面紗的是六扇門捕頭泉玉姬,另一個是位鬚髮皆白的老者。
   老者笑咪咪道:“雪隼傭兵團的名頭,老朽在長安也聽說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能重傷太湖盟和翻江會的雙龍頭游雍,多躬了敖兄弟的鐵弓!”
   敖潤謙遜地說道:“鄭捕頭說的哪裡話!在下那一箭就算不射,姓游的在泉捕頭手下也支撐不了幾招!”
   “敖兄弟太客氣了。”鄭捕頭拉住馮源的手,“沒想到敖兄弟隊伍裡還有一位法師!要不是這位兄弟施出火法,也逼這些賊寇不住。”
   馮源臉都脹紅了,拍着瘦巴巴的胸膛道:“鄭老爺子有什麼差遣!姓馮的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咳咳咳咳!”
   鄭捕頭也真好記性,眾人出過手的都能說出各人的得意招術,一番寒暄下來無一錯漏,六扇門的捕頭聲名顯赫,能被鄭老爺子褒揚幾句,這些漢子都熱血沸騰,連受傷的幾個也覺得傷得值了。
   鄭捕頭道:“今晚這一仗托各位的福,咱們大獲全勝,太湖盟和翻江會的好手連傷的帶死的,還有被擒下的已經沒有剩幾個,只不過游雍、潭英和馬雄這幾個為首的賊寇溜了。除惡務盡,少不得再辛苦各位幾日……”
   “瞧鄭老爺子說的!”敖潤打斷他的話,胸膛拍得山響,“白頭蒼鷹鄭老爺子在江湖中名聲那是銅豆掉到銅碗裡﹣﹣響噹噹!能幫六扇門辦事是我們兄弟面上有光!老爺子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
   幾名捕快與雪隼傭兵團的人說得熱絡,泉玉姬與月霜也在一旁低声說話。泉玉姬道:“衛公讓妳留在六扇門,妳為什麼走呢?”
   “整天辦些小案子多沒意思,”月霜悄悄說:“妳在六扇門快十年才升捕頭,我等不了那麼久,我還是想從軍,上戰場打仗去。”
   “衛公主持皇圖天策府,妳在里面一樣能學到兵法啊。”
   “我才不耐煩學那個,我想真刀真槍的作戰!妳瞧,我現在是副隊長了!”月霜眉飛色舞地說:“這是我上個月出海指揮傭兵團打退海盜掙下的!哼;要不是傭兵團歧視我們女人,我早就當上隊長!哪有姓敖那個市儈的位置!”
   月霜臂上戴着一個三角形徽章,裡面一只白鷹抓着兩枝箭,代表雪隼傭兵團的副隊長。泉玉姬目光停留一下,問道:“妳那會兒追的是個淫賊?”
   月霜小臉頓時黑了下來,這次為了斬殺為首的雙龍頭游雍,卻讓那個該死的混蛋跑了,而且眾人聽說她追的是個淫賊,雖然不敢問,但目光裡都多了些別的意味,月霜一想起來就窩火,這會兒被泉玉姬問到痛處,月霜期期艾艾地開不了口,最後支吾兩句,說是路上發現的。
   泉玉姬卻極認真,先問在什麼地方,然後問受害者是誰,當時的情形怎樣。
   月霜編不出來,頓足道:“哎呀,妳問這麼細幹嘛?”
   泉玉姬詫異地說:“收集証據呀!証據確鑿才能治他的罪。”
   月霜恨得牙根發癢,“反正我看到了,就是他,沒錯!”
   泉玉姬溫和地搖頭,“這是不成的,有証據才能給他定罪。”
   月霜賭氣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殺他!”
   “我不會讓妳殺的。”泉玉姬認真說道:“妳若殺了無罪之人,自己就犯了法,他是否有罪自有法律公斷,即使有罪,罪不至死也不能隨便亂殺。”
   月霜拍了拍額頭,哀嘆道:“妳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入六扇門吧?泉姐,妳好古板哦!在戰場上我才不管他有罪沒罪,是敵人就一劍砍了!哪像妳還要替壞人操心,在六扇門整天戴着面紗。”
   泉玉姬聳了聳肩,“我已經習慣了。”
   “妳是怕別人看到妳長那麼漂亮,不相信妳辦案的能力吧!哼,六扇門也歧視女人!”
   泉玉姬無奈地搖搖頭。
   鄭捕頭遠遠招呼道:“泉捕頭,咱們先回城歇息,等養足精神再來收捨剩下那幾個蟊賊。”
   泉玉姬口氣冷淡地說道:“鄭捕頭先請回吧,我再驗看一遍綫索。”
   鄭捕頭和幾名捕快商量幾句,一個叫袁星兒的捕快留下,隨泉玉姬一同重新檢查昨晚打鬥留下的蛛絲馬跡,月霜滿心想捉到程宗揚,把這混蛋砍掉泄忿,也留了下來。
   敖潤把荷包的錢幣又數了一遍,擰眉琢磨一會兒,小聲道:“老張啊,跟你商量個事。”
   “啥事?”
   “你瞧,咱們還有二百一十四個銀銖﹣﹣”馮源道:“有我六十八個!”
   敖潤眼一瞪,“再囉嗦不還你了!”
   馮源退了一步,“別呀……”
   敖潤道:“咱們商量商量,拿出一百銀銖,請鄭老爺子、泉捕頭,還有六扇門幾位兄弟在廣陽最好的酒樓喝一頓,大伙攀攀交情。”
   老張遲疑道:“這點錢不夠吧?”
   “就咱們三個,對了,還有副隊長,加六扇門的人一共是十位,把兄弟們都算上就不夠了。”
   “一頓飯一人十個銀銖?”馮源酸溜溜道:“敖隊長,你真舍得啊。”
   敖潤陪笑道:“面子要緊!面子要緊!”
   老張皺眉道:“我琢磨着怎麼有點不對勁呢?”
   “哪兒不對勁?”
   老張掰着指頭道:“二百一十四個銀銖,你花一百銀銖請客,剩一百一十四個銀銖,從廣陽到晴州坐船要二十多天,就說咱們打出傭兵團招牌,船資到晴州再付,路上這二十來天,咱們二、三十個人,每人每天就用十幾個銅銖?吃飯也不夠啊。”
   敖潤搓手道:“唉,你說這事兒……”他一臉為難地說:“恐怕大伙得餓兩頓……”
   “兩頓?”馮源跳起來,“咱們在廣陽待着不花錢啊!”
   “你不是辟谷嘛?馮大法,大伙挨餓沒你什麼事吧?”
   “我又不辟肉啊!我跟你說,一天沒有一斤肉,我馮大法師……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4-25 03:03 PM 編輯 ]

   房門推開,月霜興沖沖進來,“找到綫索了!”
   幾個人都跳起來,“在哪兒!”
   “泉捕頭在樹上發現一處鐵器造成的爪痕,經過比對,可以斷定是太湖盟副盟主潭英留下的!鄭捕頭和泉捕頭都看過了,又在周圍盤查一遍,判定那三個蟊賊都躲在北面瓠山裡!”
   老張叫道:“還等什麼!去滅了他們再說!”
   “泉捕頭說,那伙蟊賊只剩下為首的三個,只要六扇門的人就夠了。”
   馮源嚷道:“那不成!九十九個頭都磕了,還差這一個?”
   “可不是嘛,我也說不行!”月霜翻開行李袋,將兩只裝滿弩矢的皮囊扣在腰上,“我帶人先去,免得他們逃了!”
   敖潤道:“鄭老爺子和泉捕頭呢?”
   “都在外面!快點!”
   “別急啊!”敖潤道:“這會兒還沒吃飯呢,我得買點吃的給兩位捕頭備着,鄭老爺子那麼大年紀,空肚子打生打死多不合適。”
   “馬屁精!”月霜白了他一眼,踹門出去。
   找到綫索,眾人立刻行動起來,除了昨晚受傷的幾個留在客棧,其他人都帶好兵刃與六扇門的捕快會合,循跡入山。
   廣陽除了靠近大江一帶是平原,三面環山,瓠山位於廣陽之北,以形如葫蘆得名,雖然不大,山勢卻頍為險峻。
   敖潤望着山脊抽口涼氣:“這山勢夠險,讓那三個跑了可不好追。”
   月霜道:“那是三個活人,又不是老鼠,山勢越險,他們留下的痕跡越多。六扇門都是追蹤辨跡的高手,怎麼會讓他們跑掉?”
   泉玉姬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爭論,她美目在山林間緩緩掃過,然後走去拂開一片落葉,露出泥土上半個淺淺足痕。
   泉玉姬審視着說道:“這是馬雄的足印,他左腳斷了一根尾趾,足印左前側略淺。”
   她小心地翻開一片葉子,露出葉上一滴血痕:“從濺射痕跡判斷,應該是從七尺左右的高度落下,馬雄身材不高,必定是背着一個人,時間在兩個時辰之前,方位朝西北向。”
   鄭九鷹贊許地點點頭。
   泉玉姬拿出絲帕抹了抹手指,“我判斷:游雍的傷勢比我們想像中更重,兩個時辰之前馬雄背着他來到瓠山,因為怕在路上留下痕跡,於是進入林中。潭英負責在前開路,除了他們三人以外,身邊再沒有其他人手,前面那塊石頭背後必定有鋼爪留下的擦痕。”
   馮源跑過去看看,叫道:“真有啊!”
   泉玉姬道:“三寇逃到這裡已經筋疲力盡,從游雍傷情推斷,至少要休息三個時辰才能動身。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敖潤呼了口氣。“六扇門的水準我算見識了,泉捕頭能從一個腳印看出這麼多,老敖聽着就跟親眼看姓馬的正背着人往山上爬呢。還等什麼?咱們順着腳印往上追吧!”
   “不可魯莽。”鄭九鷹道:“這瓠山的卷宗我看過,山裡有兩、三處斷崖,道路險峻。這三寇能屢屢逃脫追捕,必有逃生之法。”
   敖潤道:“鄭老爺子的意思呢?”
   “山頂。”鄭九鷹道:“瓠山有上下兩條路,上路易走,下路難行。兩條路越過斷崖之後,在山頂會合,三寇走的是下路,若循跡追蹤容易被他們故布迷陣,不如分出一組人手直接登至山頂,在高處策應。”
   泉玉姬斗笠抬起,目光透出一絲憂色,鄭九鷹道:“有雪隼團的朋友相助,咱們人手充裕,不如兵分三路,一路追蹤,一路搶佔山頂,另一路把守進山的路口。”
   敖潤叫道:“好主意!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眾人商議已定,泉玉姬帶着月霜、老張、馮源和兩個伍的傭兵,沿下路三寇逃亡綫路追蹤,另一路則是鄭九鷹帶着六扇門的捕快,加上敖潤和五名雪隼團的傭兵,直接插向山頂。最後幾名傭兵團的漢子守住路口,以免三寇逃竄出來。
   敖潤叫道:“弟兄們!拿到三寇,咱們和鄭老爺子好好喝一場!我請客!”
   大笑聲中,三支隊伍分開,散入山林。

第三章 冰泉噬人
   瓠山主峰。
   “大哥!”游嬋扑過去,連聲道:“傷得怎麼樣?”
   游雍面如金紙,背上箭矢已經被拔出來,衣服上都是血跡,他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按住胸口,冷冷道:“死不了!”
   程宗揚看看周圍,旁邊兩個自己都見過,分別是太湖盟副盟主譚英和翻江會的二龍頭馬雄。那次在章胖子的金錢豹碰面,大家沒有交談,譚英和馬雄對程宗揚沒什麼印象,游雍眼中卻寒光一閃。
   程宗揚心頭微凜,游嬋收起淚聲道:“大哥,你答應了嗎?”游雍冷哼道:“窮途末路,還有什麼好說的。”
   游嬋如釋重負,“大哥放心,仙姬為人很好的,必不會虧待三位哥哥。”她拉起程宗揚,“這位是飛鳥熊藏,東瀛來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樣是請來的客卿,現在是教內供奉。”
   游雍盯了他半響,“我們在建康見過。”
   游嬋道:“上忍正是從建康來的,一直藏在宮裡。”
   游雍點了點頭,“是了,難怪你會和張侯爺混到一處。”
   程宗揚暗自慶幸。這幾個都是黑魔海外圍,自己這個東瀛上忍經過另一個什麼飛鳥確認,就是露出什麼破綻他們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渾水摸魚。
   程宗揚正容道:“仙姬下令對付六扇門的人,你們是怎麼準備的?”
   馬雄一振手中的九環大刀:“六扇門逼人太甚!直娘賊,跟他們拼了!”
   譚英雙手攏在袖中,陰惻惻道:“仙姬怎麼安排我們不知道。我們接到的消息只說我們若是答應,便在接到信號之後找到一張符箓焚掉。”
   “什麼信號?哪裡的符箓?”
   “鬼知道!”譚英翻了翻眼睛,顯然對黑魔海主持者故弄玄虛頗為不滿。
   程宗揚心裡七上八下,一會兒擔心黑魔海毒計成功,泉玉姬、月霜她們都要倒霉,一會兒又擔心那個仙姬只是胡吹大話,六扇門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順便連自己這個“淫賊”也一塊收捨,到時候連哭都沒地方哭。
   還未到午時,天色漸漸陰暗下來,天際烏雲密佈,幾人躲在斷崖一處不起眼的山凹裡,背後便是瓠山頂峰,三寇昨晚戭圍出來,人人帶傷,如果拼死逃亡,出不了瓠山就會被六扇門追上,走投無路之下,黑魔海選在這時拋出誘餌,由不得他們不吞下。
   譚英忽然道:“有動靜!”
   馬雄看了一眼急忙退回,倒抽一口涼氣,“六扇門的人!”
   山頂是一處荒廢廟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傾頹,看不出供的是菩薩還是道君。鄭九鷹一手撫着鐵尺在山頭看了片刻,然後叫來兩名捕快,吩咐他們守住下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兒,妳輕身功夫好,到樹梢盯着。”
   那名捕快少女答應一聲便與同伴一起離開,敖潤連忙叫道:“別急別急!大伙帶點吃的!”說着趕緊捧出一只大紙包,裡面塞滿燒餅、醬肉、滷雞之類的熟食。
   鄭九鷹笑道:“敖兄弟太客氣了。”
   “人是鐵飯是鋼嘛,空着肚子怎麼好打斗?來來來,大伙兒都拿!”
   鄭九鷹微微頷首,幾名捕快取了食物,笑着向敖潤道謝,隨即散佈各處。
   敖潤道:“鄭老爺子,你也來點兒。”
   “哎喲,老爺子怎麼不早說!”敖潤買得匆忙,大紙一包,各種食物都混在一處,素餅也沾了肉湯肉汁。
   鄭九鷹笑呵呵道:“公門裡面好修行嘛。”
   鄭九鷹放下鐵尺坐下來閉目養神,敖潤不好打擾,訕訕地拿出素餅咬了一口。
   烏雲漫過,天色越發陰霾,半個時辰之後,樹梢忽然傳來一聲清脆鳥啼。
   敖潤精神一振,抓起鐵弓要往外走,鄭九鷹閉目道:“莫急,是星兒見到自己人。”
   泉玉姬等人出現在斷崖另一側,月霜朝這邊揮了揮手,與泉玉姬低聲說了幾句,領人巿斷崖的藤橋走去。
   敖潤張望道:“他們還真敢躲啊!”
   那是一處柱形石峰,隔着十余丈懸崖只有一條藤橋相連,如果三寇真躲在峰上,只要守在橋頭,他們插翅難飛。
   月霜追了一路,眼看賊人巢穴就在眼前,顧不得多想便帶人過橋,泉玉姬剛走到橋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後喝道:”“回來!”
   烏雲中驀然透出一道光亮,將整條山谷映得通明。
   鳥啼聲傳來,躲在山崖下的幾個人都是一怔。
   游嬋道:“是這個信號嗎?”
   “不可能!”譚英道:“仙姬怎麼可能知道這會兒有鳥叫?沒錯“游雍冷冷道:“是六扇門的訊號!”
   幾個人都愕了一會兒,馬雄道:“符呢?”
   眾人四處張望,不知道仙姬說的符箓在哪裡。
   游嬋忽然道:“是這個嗎?”說着她取出一截蠟封過的竹筒。
   馬雄叫道:“妳帶着怎麼不早說?”
   “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交代危急的時候打開……”
   “不可能!”譯英揪着頭髮叫道:“她三年前怎麼可能知道會有今天?”
   “少廢話!”游雍搶過竹筒,兩指一緊“啪”的捏碎,裡面是一張金黃符箓,上面的朱砂符文宛如剛寫上一樣鮮亮。
   游雍一手抓住符箓,一手搶過馬雄的九環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岩壁上劃過,一串火星迸射出來,金黃符箓與火星一觸立即化成一團火光。
   游雍這幾下兔起鶻落,不免牽動胸口傷勢,“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在符箓上。
   燃燒的符箓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加耀目,朱紅色符文在火光中扭曲,一一亮起,當最後一個符記被火光焚燼,天際風雷大作。
   無論是斷崖的泉玉姬還是主峰的鄭九鷹,都被突如其來的天象異變所震懾,昂頭望向天際,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烏雲迅速合攏,接着五道雷光從不同方位同時亮起,在空中滙成一道,重重擊在搖晃的藤橋上。
   月霜等人駭然回首,只見藤橋中間的幾名同伴來不及閃避就被雷光吞沒,與腳下粗藤一起化為烏有。接着藤橋從中斷開,幾名傭兵隨着斷裂的長藤墮入深谷,老張和馮源齊聲大叫,眼看同伴消失在懸崖下,只剩下寥寥幾名悻存者被困在懸崖另一端。
   谷中傳來一聲清嘯,滾滾雷光間泉玉姬飛身而起,長劍撕開雷電交織的密網,從懸崖中掠出。
   馬雄呆了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啊!”
   游雍眼中凶光大露,沉聲道:“走!幹掉六扇門那些鷹犬!”
   程宗揚面上冷靜自若,心裡卻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相信那個仙姬能在三年前算到今天所發生的事,但她顯然有超強的執行能力,在當事人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冷靜地配置各種資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個人的性格、能力、遇事反應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給游嬋符篆時只是布下一着閒棋,這時使出卻收到奇兵之效,想到她本人遠在千里之外的晴州卻遙遙掌控一切,這種操控能力簡直可怕。如果不是陰差陽錯有那個小太監當引子,又出來一個飛鳥上忍給自己做印証,再加上游嬋要遮掩她行凶的事,只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個冒牌貨。
   敖潤下巴幾乎掉在地上,半響才慘叫道:“我的雪隼團啊!我肏你媽的老天爺啊!”
   鄭九鷹抬頭望着奔騰的雷光,厲聲道:“哪位使五雷訣的朋友在此!”聲音遠遠傳開,幾乎壓倒震彻天地的雷聲。
   泉玉姬身影掠出,如風而至,鄭九鷹踏前一步,皓白的鬚髮怒張起來。
   “不好!”一名捕快捂住小腹,面色灰白,“有毒……”
   接着樹梢嚶嚀一聲,袁星兒從樹上跌落下來,敖潤扑過去接住她,一邊大叫道:“是誰!是誰下的毒?”
   幾道怪異目光落在身上,敖潤忽然張大嘴巴,半響才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忽然臂上一麻,鄭九鷹從他懷中搶過袁星兒,沉聲道:“誰中了毒?”
   “我……”
   “還有我……”兩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携着出來,喘氣道:“這毒古怪得緊,使不上力氣……”
   袁星兒道:“我們四個吃了你的食物都中毒,只有鄭捕頭沒事。”
   敖潤怔了一會兒,叫道:“我跟妳們吃一樣的東西1妳瞧!”他抓住一只肥雞拼命嘶咬,大口大口吞下去,“沒!沒毒啊……”敖潤竭力咽下去,喘道:“我們兄弟也……也吃了啊!”
   袁星兒道:“你下毒會連自己人也毒嗎?多半是你做過標記,只把有毒的給我們。”
   敖潤呆了一會兒,抬手“啪”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幾名傭兵面面相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泉玉姬雪白褲腳沾了幾滴泥水,她左手提劍,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來剛才五雷決的一擊讓她也受了傷。
   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氣道:“賊人來了。”
   敖潤一個虎跳躥起來,瞪着眼睛道:“老子跟他們拼了!鄭老爺子,我真他媽是冤枉啊!”
   泉玉姬左肘一斜擊向敖潤腰側;敖潤抬臂擋住,雙手一分將她逼開,叫道:“泉捕頭!妳受了傷,不用妳動手!老敖死給妳看!”
   泉玉姬冷冷道:“不可。”
   敖潤紅着眼叫道:“我不跟妳打!讓我去殺了那三個狗賊!呃﹣﹣”敖潤背後忽然一麻,鄭九鷹雙手扣住他的腰背,勁力到處頃刻封了他幾處大穴。
   “敖兄弟,只要你是清白的,老夫必會給你一個說法。”
   剩下幾名傭兵裡面,一名漢子叫道:“鄭老爺子,你信不過敖隊長,還信不過我們嗎?老爺子放心,就是死,我們也死個清白!”
   幾條人影緩步過來,中間的游雍一手按在胸口,面孔蠟黃,眼中餓狼般露出嗜血目光;譚英和馬雄面帶獰笑,一左一右立在兩邊。後邊程宗揚半遮半掩地勾着頭,只怕被人認出來。
   幾名傭兵發了聲喊,併肩衝過去。這幾名漢子都是晋軍解散的軍士,雖然手底不弱,但論起江湖搏殺的經驗比這些賊寇差得遠。潭英飛身躍起,雙臂一張,手背後彈出五股精鋼打造的利鈎,彷彿伸長的利爪絞住一名傭兵的快刀,接着右爪揮出,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持矛!持矛!”傭兵漢子高叫着舉起長矛,將譯英的利爪擋開。
   馬雄挺身上前與譚英一道逼住剩下的傭兵廝殺,游雍一手捂着胸口,筆直朝六扇門兩名捕頭走過去。
   “泉捕頭,拜妳這一掌所賜,游某斷了四根肋骨,心脈受創。”游雍沙啞的聲音道:“此恩此德,沒齒難忘。”

感谢楼主的分享!回应就是力量,推…推努力推!



   泉玉姬冷冷看着他,忽然回過頭,用她帶着異國口音的生硬語調問道:“鄭捕頭,你費盡心思把我和同僚引到此處,究竟存在什麼心思?”
   鄭九鷹錯愕表情一閃而過,泉玉姬又道:“四名捕快都中了毒,只有鄭捕頭倖免,鄭捕頭能夠解釋嗎?”
   幾名捕快都望向鄭九鷹,露出緊張神情。
   鄭九鷹嘆道:“妳在六扇門已經十年,難道還懷疑我嗎?”
   “我只講証據。”泉玉姬道:“兩支隊伍同時出事,一支遇襲,一支中毒,只有鄭捕頭安然無恙,我現在懷疑你已經加入黑魔海,成為他們的鷹犬。”
   “黑魔海!”幾名捕快都發出驚呼,連敖潤也拼命抬起眼睛看鄭九鷹的臉色。
   鄭九鷹皓眉一挑,“証據呢?”
   “我沒有。”泉玉姬握住劍柄,“但擒下你便有了!”
   泉玉姬長劍挑起;鄭九鷹暴喝一聲,袖中飛出一支黝黑鐵尺,重重擊在劍鋒上。
   游嬋和程宗揚互視一眼,沒想到要命的時候,六扇門兩名高手竟然內鬥起來,游嬋握住腕下尖刀,叫道:“姓泉的!妳敢傷我哥哥!拿命來!”
   泉玉姬左手使劍已被鄭九鷹逼在下風,加上游嬋只怕敗得更快,程宗揚連忙拉住她,“別急。”
   “為什麼?”游嬋挑起眉頭,“擒下姓泉的給你當宵夜不好嗎?”
   程宗揚低聲道:“妳知道誰是卧底?”
   “這還用問嗎?姓泉的傷了我哥哥,又在五雷訣下受了傷。哼,若不是她沒留在這邊,只怕這會兒也中了毒。”
   程宗揚心裡沒底,只不過隨口搪塞想讓泉玉姬見機逃脫。但泉玉姬彷彿沒有聽到,劍法愈發凌厲,招招不離鄭九鷹要害。
   鄭九鷹濃眉越皺越緊,開口道:“泉捕頭,妳已經受了傷,莫要強撐,讓外人看了笑話。”
   程宗揚目光從六扇門眾人身上一一看過。鄭九鷹?不像啊,如果他是卧底,這會兒身份已露就該全力出手;看他顯露的功力,只怕泉玉姬沒受傷也不是他的對手。
   泉玉姬?怎麼可能。如果她是卧底,何必指認鄭九鷹呢?
   那個女捕快?有可能,那聲鳥啼就是她發出的……
   程宗揚看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鄭九鷹身上,不過嫌疑最大的應還是這老傢伙吧,只有他有實力把六扇門的人一網打盡。
   鄭九鷹手中鐵尺猶如一條烏龍,將泉玉姬的長劍不斷擊開,左手卻一直縮在袖裡,紋絲未動。
   鄭九鷹鐵尺帶出的風聲越來越響,泉玉姬一邊勉強支撐,一邊寒聲道:“鄭捕頭,你的拘魂鎖怎麼不施出來呢?”
   鄭九鷹眼神一厲,鐵尺陡然擊出,已經用上十成力道。泉玉姬嬌軀一震,踉蹌着退開,半跪在地,斗笠微斜,面上薄紗滲出幾點鮮血。
   鄭九鷹收回鐵尺嘆道:“老夫的拘魂鎖一出,必得飲足鮮血,這麼多年,老夫每日吃齋念佛,只求少造些殺孽。”
   他伸出手,溫言道:“泉捕頭,收手吧。”
   泉玉姬猶豫一下,放開長劍,伸手搭住他的手掌,鄭九鷹剛要拉她起身,泉玉姬受傷扭曲的右臂奇跡般一彈,五指深深沒入鄭九鷹腹中。
   鄭九鷹大吼一聲,袖中一條鎖鏈怒龍般飛出,泉玉姬抬掌拍出,閃電般退出丈許。
   鄭九鷹盯着泉玉姬,濃密鬍鬚一根根張開,他右手握着鐵尺,左袖鐵鏈滑出半截,小腹鮮血狂湧,傷口血肉模糊。
   泉玉姬張開滴血的玉手,掉在地上的長劍飛回掌中,這一手使得神完氣足,哪有半點受傷模樣。
   鄭九鷹長吸一口氣,小腹的傷口奇跡般收攏、止住鮮血,他沉聲道:“泉姑娘,妳十歲入六扇門,先後跟隨三位捕頭歷練,雖然妳出身新羅,我六扇門從未把妳當成外人,妳捫心自問,這十年來可有半點虧負於妳?”
   泉玉姬冷冷道:“鄭捕頭,你身為六扇門高層卻暗中與黑魔海勾結,毒害同僚,在場的諸位都可以為我作証。”
   鄭九鷹深吸緩吐,慢慢道:“當日在建康,妳手下的捕快遇襲身亡,我便起過疑心,想必是他察覺妳的底細才被妳滅口。”
   泉玉姬用沒有聲調的語氣道:“王捕快是被盜匪所殺,人証、物証俱在,鄭捕頭想栽贓於我併不容易。”
   鄭九鷹雙眼一睜,目光如電,彷彿要看穿泉玉姬的內心,泉玉姬毫不畏惧地與他對視,手中長劍猶如秋水。
   “泉玉姬!妳面紗之下究竟藏着什麼!”
   爆喝聲中,鄭九鷹左手拘魂鎖全力攻出,被撕裂的空氣發出一串爆響,那條鐵鏈騰起一道黑霧,宛如一只張開的大手,朝泉玉姬細長玉頸抓去。
   泉玉姬長劍微挑,劍鋒在空中挑出朵朵梅花,每一朵都五瓣俱全,中間吐出雪亮花蕊。凝成梅花的劍氣不斷擊上飛舞的拘魂鎖,將貫滿鎖煉的黑霧擊碎。
   譚英和馬雄好不容易幹掉四名傭兵,兩人身上都挂了彩,這會兒站在游雍旁邊不知道該幫哪邊。
   游嬋欽佩地看了程宗揚一眼,“還是上忍高明,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程宗揚心裡的驚訝比她更甚,忍不住道:“妳怎麼知道卧底就是她呢?”
   游嬋貼着他的耳朵道:“那老頭若是黑魔海的人就不會中了她的詭計。這賤人一肚子鬼魅心腸還裝得大義凛然,好卑鄙……”
   程宗揚悄悄摸了摸匕首,心裡微微發緊。如果泉玉姬真是黑魔海的人,只怕自己的身份混不過她的眼睛。
   鄭九鷹腳步踏着八卦方位緩慢移動,到了“兌”位時,拘魂鎖驀然發出一聲狂嘯,一個血紅骷髏頭從鎖影中飛出,張開血淋淋的大口。
   鄭九鷹長眉低垂,沉聲道:“我佛慈悲!”
   泉玉姬淡淡道:“鄭捕頭身為六扇門名捕卻練此邪功,念再多的佛也全無用處!”
   鄭九鷹道:“術無正邪,因人而異,妳的落梅劍雖是正派玄功,心術不正也是枉然!”
   鄭九鷹鎖鏈一擺,那只骷髏頭扑向泉玉姬挽出的梅花劍影,骷髏頭滴血的利齒嘶咬着將劍氣一一扯碎。
   程宗揚盯着他們交手的每一個細節,一些無法理解的情形在腦海慢慢變得清晰,如果是以前,自己根本不會留意他們的格斗。但與蘇妲己一戰,程宗揚終於痛下決心,要保住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
   直到現在自己還是靠武二郎的五虎斷門刀混飯吃。武二的刀法雖然很猛,但碰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混了,不過除了王哲給自己築下的基礎,還有殤侯短短半天的指點,自己身邊沒有可以隨時請教的名師,大多數時候自己要靠血的代價,來學一點基礎的格斗技巧。
   鄭九鷹與泉玉姬一戰不是自己見過的最高水準,卻是自己看得最真切的一場,以前自己不理解他們的招術為什麼要弄那麼多花樣,比如泉玉姬的落梅劍為什麼要費力地挽出梅花而不直接攻出,看起來太像作秀了。
   但這會兒心裡隠約生出一個念頭:併不是泉玉姬先有挽出梅花的念頭,為了好看才施出來,而是她每一道必須施出的劍氣自然而聚成梅花。
   程宗揚想起關於戰鬥機的一種說法,一架戰鬥機的性能只用眼睛就能看出高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起來肯定更美。這不是設計師人為美化,而是在風洞中反復測試的結果,如果外形看起來有缺陷,實際效果必定不盡如人意。
   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拿着一柄劍可能會施出無窮無盡的怪招,但只有懂得劍法的人才能有意識地讓每一招都起到應有的效果。這些招術千鍾百煉的結果如同在風洞裡反復測試,越來越趨於美觀。
   泉玉姬的落梅劍法招術極快,劍鋒旋轉着吐出劍氣,勾劃出梅花的第一片花瓣;如果就此止住,不必鄭九鷹鐵尺攻來,劍氣自然散開,因此她需要連轉五次手腕,勾劃出五片梅瓣將劍氣凝在一處,然後一劍挑出梅蕊,才能將聚攏的劍氣施出。
   另一方面,他們的招術雖然千變萬化,卻有脈絡可尋,一個完整招術首先是起手,攻其不備,令對方措手不及;接着是承手,以雷霆萬鈞之勢攻破對手的防綫。如果對手見招拆招便出現一個精妙變招,一方面變換角度再次攻擊,另一方面補足自己的漏洞;如果還不足以攻破對方就是最後的退守。
   比如自己拿刀砍人,一刀砍下去就包含起手和承手;對手以為自己要攻他的小腹,自己卻選擇脖頸,就是起手的出奇不意。這一刀砍出,中途猛然發力就是承手,對手弱一點,這一刀就能砍倒對手。如果對手夠強,一刀劈出被他擋住,就需要刀勢加以變化;一邊尋找對手的弱點,一邊留意自己的破綻。
   只要力道足夠,這個轉折可以無限地施展下去,但任何人攻出一刀力量都有耗盡的時候。這一刀力量使盡之前就要回手,留下力氣防備對手趁勢而入。
   世間招術雖然千變萬化,但一個完整的招術總不脫這幾個步驟,沒有承手就無從發力;沒有變招就是直來直往的硬攻,根本沒有招術可言;沒有最後的防守,對手很容易趁隙攻入。
   與敵人交手的畫面在腦中閃過,程宗揚發現自己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跡,如果不是有武二傳授給自己的成套刀法,完全依靠本能出手,下場早就慘不忍睹。比如與蘇妲己一戰,自己施出五虎斷門刀中的破敵猛招“龍蟠虎踞”,卻不管招術的完整,沒有留下一點餘力做基本防守,結果一招就被蘇妖婦砍翻。
   鄭九鷹的拘魂鎖聲勢越來越猛烈,譯英和馬雄早變了臉色;游雍雖然面無表情也不得不運功抵抗逼人的勁風。
   泉玉姬招亠一變,明淨如水的劍鋒突然間透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劍上血色湧動,凝成一道血紅翎毛,接着箭矢般射出;拘魂鎖的血骷髏剛至中途就猛然爆裂。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1-4-26 05:35 PM 編輯 ]

正呀 ...不過樓主唔好POST咁快...
唔想等咁耐呀...

   鄭九鷹失聲道:“妖翎血羽!妳果然是黑﹣﹣”又一枝血翎射出,鄭九鷹上身一折,整個身體橫了過來。這時泉玉姬突然玉頸一擺,頭上的斗笠突然飛出罩向鄭九鷹的面孔。
   鄭九鷹像見到某種恐怖至極的事物般發出一聲驚呼,那張斗笠覆蓋在鄭九鷹臉上,接着斗笠下傳來一陣古怪異響,彷彿群蟻瘋狂地噬咬骨骼與血肉。
   鄭九鷹手指抽動了幾下,鐵尺和鎖鏈“鏘”的一聲掉落在地,不過是兩件普普通通已經用舊的六扇門平常裝備。
   摘去斗笠的泉玉姬沒有再朝鄭九鷹看一眼,提着長劍走到一名捕快身前。
   那名捕快額頭滾出黃豆大的汗滴,低聲道:“泉捕頭……”
   泉玉姬點了點頭,“叛徒已經除掉,沒事了。”
   說着長劍遞出在他喉頭停了一下,等他驚恐地張大眼睛才慢慢刺入。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不忍和驚慌,甚至也沒有狡計得逞的得意和嗜血衝動,平靜得像一泉井水,讓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另兩名捕快掙扎着起身,捂着小腹往山下奔去,泉玉姬身形一閃擋住兩人面前,淡淡道:“妳們也是和鄭九鷹一伙嗎?”
   兩人喘着氣道:“不是……”
   “那好。”泉玉姬一劍一個,將兩名同僚刺死,然後走回來。
   滴血的劍鋒落在袁星兒咽喉上,穿着捕快服色的少女面孔雪白,嘴唇顫抖着小聲道:“泉姐……”
   泉玉姬低頭看她,猶豫一下道:“我信得過妳,不會傷妳。”
   袁星兒感激地說道:“多謝泉姐……啊!”
   泉玉姬長劍一挑,劍鋒從袁星兒襟口劃下,少女皂色捕快服整齊分開,兩團雪白乳房立刻彈出。
   泉玉姬平靜地說道:“星兒,妳既然身為捕快,一會兒落入匪寇手中面對他們的報復,也不要墮了我們六扇門的名聲。”說着她挑開女捕快的衣帶,將她褲子劃開。
   程宗揚一手扶着額頭,右側太陽穴的傷疤霍霍跳動,眨眼間六扇門的四名捕快尸橫就地,只剩下一個少女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光溜溜躺在破碎的衣物間。而那個戴着面紗的女捕快提着長劍,目光冷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看着女捕快白晳肉體,譚英和馬雄同時露出貪婪目光。
   袁星兒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忽然她赤手抱住長劍,用盡全身力氣將胸口撞向劍鋒。
   鮮血像梅花一樣在她白晳身體上綻開,泉玉姬臉上面紗紋絲未動,回手拔出長劍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提劍放在敖潤頸中慢慢道:“雪隼傭兵團?”
   敖潤看得面無人色。他盯着泉玉姬,脖子漸漸脹紅,狂叫道:“我幹妳娘!敢冤枉老子!”
   泉玉姬冷冷看着敖潤,長劍刺進他喉頭軟肉;敖潤打個哆嗦又瞪大眼睛,“娘的!老子這輩子什麼都幹過!就他媽的沒死過!今天倒要死一次看看!有種妳就來啊,我肏妳祖宗十八……”
   “住口!”程宗揚一腳踢在敖潤腦袋上,把他踢得翻了白眼。
   泉玉姬的劍鋒在敖潤頸中帶出一道血痕,頭也不抬地冷冷道:“盤江程氏的少主人也與匪寇勾結在一起嗎?”
   游嬋陪笑道:“泉捕頭莫認錯了,這位是東瀛來的飛鳥上忍,現在是聖教的供奉。”
   泉玉姬露出奇異眼神,“飛鳥供奉就是你?”
   程宗揚硬着頭皮道:“不錯。”
   “程少主不是來自南荒嗎?怎麼變成東瀛?”
   程宗揚喝道:“愚蠢!我說是南荒就是南荒嗎?”
   泉玉姬目光微微閃鑠,一字一字慢慢道:“吉梅瑪希代,有樓稀庫……”
   程宗揚大鬆一口氣,這句自己懂啊!聽泉玉姬的口音,這個新羅裔的倭語水準也不怎麼樣。
   程宗揚繃起臉,雙手握拳,梗着脖子吼道:“嗚艘!”
   泉玉姬面紗輕輕一晃。   
   程宗揚嚴厲地教訓道:“大家又不是初次見面,有什麼好關照的!”
   泉玉姬被他的氣勢壓住,舉手掠了掠髮絲,忽然一掌拍來。
   程宗揚急忙抬起左掌,叫道:“八格!妳敢犯上!”
   雙掌相對,程宗揚大感不好,自己原以為她只是試探,誰知這賤人掌力凌厲至極,竟是奔着自己性命來的,自己經脈傷勢未愈,這一掌足夠自己死兩遍,真氣侵入經脈,程宗揚氣血翻騰,喉頭不由一甜,口中充滿血腥味。
   泉玉姬真氣吐出,剎那間神情大變,急忙收回掌力退開兩步,目光驚疑不定地看着程宗揚。
   游嬋已經搞不清泉玉姬是敵是友,急忙拔出尖刀退到供奉身邊。程宗揚強行咽回鮮血,壓下傷勢,一手伸進背包,這次想保命就要看飛鳥兄剩的兩支卷軸靈不靈。
   戴着面紗的女捕頭猶豫片刻,屈膝跪倒,雙手放在地上,俯下身、額頭貼住手背,用生硬口音道:“黑魔海御姬奴泉玉姬,叩見飛鳥上忍!不知供奉身上有傷,請供奉恕罪!”
   程宗揚攥着卷袖,渾身都是冷汗,這賤人真是黑魔海的人!
   看到泉玉姬終於表明身份,游嬋鬆口氣埋怨道:“妳都知道了還裝腔作勢,險些傷了供奉,連仙姬的話妳都敢疑心嗎?”說着驚叫一聲,“大哥!”
   旁邊一直苦苦支撐的游雍噴出一口鮮血,緩緩跪坐,接着朝後倒去。
   體內氣血翻騰,宛如奔馳的馬群沒有片刻停歇,程宗揚竭力收攏真氣,丹田的氣輪緩緩旋轉,運功打通受創經絡,泉玉姬撒招及時,自己沒有受太多的傷,只不過剛才吸收的死氣也在丹田徘徊,被她一掌險些擊散,這會兒要費些力氣調理。
   這次吸收的死氣一共十道,但其中一股比其餘全加起來還要充沛,可見鄭九鷹修為深厚,可惜鄭老頭心地太好,被那賤人暗算。
   好不容易控制住體內真氣,將死氣一一納入丹田,程宗揚睜開眼睛。這一個時辰的調息不僅將死氣盡數融入丹田氣輪,傷勢也有好轉。
   天際烏雲早已散開,日影西斜,從破碎窗口投入淡黃光綫,這是廟宇後面的廂房,牆腳有幾個野獾鉆出的破洞,洞口叢生着枯黃草葉,房內物品早被搬走一空,只剩下一張積滿灰塵的土炕,不知多少年沒有人來過。
   程宗揚站起身活動一下手腳,被困在峰上的月霜等人音訊皆無,他們被困峰上,只怕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腦中一時間生出無數念頭,敖潤被自己一腳踢暈應該還沒死,怎麼把他救出來?還有泉玉姬已對自己起了疑心,剛才為什麼突然收手?自己假冒的身份經不起半點推敲,一會兒怎麼溜出去?還要把月霜從斷崖救下來……程宗揚心裡哀鳴一聲,死丫頭,妳要是在這兒,我還用動這麼多腦筋嗎?
   驀然間,程宗揚無限懷念起那個死丫頭。她在水裡這麼久,也不知道有沒有好一點?其實有她的小嘴親着,自己在水裡陪她兩天也沒有什麼,說好讓自己在河邊等她,自己卻溜出來這麼久;小紫若看不到自己,發起飊來……
   不管了!還是開溜要緊。自己假冒飛鳥熊藏,運氣夠好才混到現在,但運氣這事兒實在太靠不住,就算能暫時瞞過姓泉的,遲早會被揭穿。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就多一分危險,不如見好就收,想辦法救了敖潤趕緊走人,等找到小紫再想辦法。
   程宗揚轉身拿起背包,再回過頭,汗毛險些竪起。
   泉玉姬立在門口,那件皂黑色制服鑲着朱紅滾邊,勾勒出身體凹凸有致的曲綫,她的捕快服短短的,穿着雪白長褲,腰間系着一條鮮紅絲帶,上面懸着一面標記六扇門身份的銅牌,看起來果決精幹,英姿颯爽。她的斗笠已經取下,但臉上仍罩着面紗,原本冷靜到無情的目光卻多了一分異樣光彩……如果自己沒看錯,那竟然是一種討好的眼神!
   “哇塔絲諾苟銹金!”泉玉姬屈膝跪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俯身用額頭貼住手背,“磨西哇開阿歷嘛森!”
   後面這句自己不熟,聽口氣像是給自己賠罪道歉,但前面這一句自己在動漫里聽過太多!那些漂亮的小女仆經常這樣喊﹣﹣我的主人!
   程宗揚腦中電轉,臉上堆起怒色,喝道:“八格!不要在我面前說妳的蹩腳倭語!妳在污辱我的語言!”
   泉玉姬連忙改口,用帶着異族語調的生硬口音道:“對不起!上忍息怒。”
   她每個字的發音都很準確,但連在一起時語調很生硬,像對着書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程宗揚只想她趕快消失,板臉道:“知道就好!妳可以走了。”
   泉玉姬身子伏得更低:“仙姬吩咐,上忍是教內最尊貴的賓客,指派奴婢作為上忍的屬奴。”
   程宗揚腦中嗡的一聲。黑魔海說要送自己一個女奴,竟然是她!
   泉玉姬一手放在面紗下一,雪白喉嚨伸直,勉力吐出一顆紅色丹丸,然後雙手捧起舉到程宗揚面前,嬌喘道:“請主人收下。”
   程宗揚皺眉,“這是什麼?”
   “這是用泉奴的一魂一魄煉成的魂丹。奴婢被指定給主人,應該向主人獻出魂丹。只要主人吞下,泉奴的一魂一魄就依附在主人身上,至死不渝。”
   程宗揚心頭一陣狂跳。她不會拿這東西來騙自己吧?萬一這是毒藥呢……少來!她要拍死自己也費不了多少力氣。程宗揚心一橫,伸手接過魂丹張口吞下。
   什麼事都沒發生,那顆魂丹一進肚子立即消失無蹤,好像沒有存在過。
   程宗揚等了一會兒沒有感覺到動靜,忍不住道:“這東西怎麼用的?”
   失去魂丹的泉玉姬目光有些發黯,吃力地說道:“請上忍……運氣到腦後的竅陰穴……”
   丹田氣輪一動,一股真氣行至腦後在竅陰穴上一觸。原本只是經絡中一的穴道豁然打開,蒼灰色空間中隠約飄浮一個淡淡影子。
   “這是妳的魂魄?”程宗揚驚訝之餘,試着將一絲真氣撞在淡影上。
   泉玉姬如受雷殛,渾身劇震,顫聲道:“求主人饒命……”
   “那個影子在動呢!”程宗揚好奇地說道:“我要再用點力,把它打碎會怎麼樣?”
   泉玉姬面紗微微晃動,低聲道:“奴婢失去魂魄,即便不死也會變成沒有知覺的行尸走肉……”
   “真的嗎?”
   黑魔海的手段讓自己大開眼界。這麼說,自己只要控制泉玉姬的魂丹,她修為再高也沒有一點反抗餘地。
   程宗揚收回真氣,看着伏在自己腳下的女捕頭,試着命令道:“妳把面紗摘掉。”
   泉玉姬垂首摘下面紗,揚起臉朝程宗揚一笑。

   眼前是一張嬌美面孔,她年紀比雲丹琉長一、兩歲,正值雙十年華,容貌像整過容一樣姣好,眼角比一般人略大,鼻梁秀挺,下巴微尖,柔潤的唇瓣紅艷得如同塗過胭脂,整張面孔像比照着畫上的美人兒畫出來的,屬於標準的美人胚子。
   程宗揚吞了口口水,“長得蠻可以嘛,為什麼要遮起來?”
   泉玉姬道:“奴婢穿過鼻環,怕有人留心看出來。”
   “鼻環?在哪兒?”
   泉玉姬翹起鼻子,果然在她鼻翼一側和鼻間軟肉上各有一個小孔。程宗揚試着摸了摸,見泉玉姬沒有閃避,索性在她漂亮臉頰上捏了一把。泉玉姬唇角挑起,含笑任他輕薄,不敢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程宗揚摸着她光滑臉蛋,有些懷疑地說道:“妳剛才不還想殺了我嗎?怎麼突然這麼乖,連魂丹都交給我了?”
   “泉奴第一次見有倭人華言能說得這麼好,還以為主人是冒充的。”泉玉姬帶着笑容柔聲道:“直到剛才交手才知道主人不僅是聖教中人,而且還蒙教主親傳神功。”
   程宗揚恍然大悟,這賤人察覺到自己用的是太一經才連忙收手,自己的太一經其實非常之渣,凝羽本身學的不對,自己又跟着凝羽錯上加錯。如果不是遇到殤侯這個大行家,恐怕早就練死了。
   殤侯本身出自毒宗,對黑魔海巫宗的太一經也算不上精通。但畢竟在黑魔海浸淫多年,見識非凡,通過凝羽所知的一鱗半爪推測出太一經所獨有的運功經脈,經過他的調整,自己的太一經才有了幾分模樣。
   身上有這種功夫本來很扎眼的,不過早在岳帥重創黑魔海之前就少有人接觸過太一經,連小狐狸都沒有看出異樣。除了殤侯和泉玉姬這種與黑魔海大有淵源的人,只怕沒人能識破。所以自己沒想過要隠藏,畢竟要說扎眼,九陽神功可能更扎眼。
   泉玉姬道:“當初在建康,主人說來自南荒,奴婢仔細查過,并未聽說南荒有姓程的世家,只是盤江路途遙遠,無法查取實証,主人來自東瀛卻自稱來自南荒,華言又說得這麼好,這樣偷天換日的手段果然是神出鬼沒的東瀛上忍,難怪能瞞過建康那麼多人。”
   程宗揚鬆了口氣,這賤人如此巴結,看來真信了自己所冒充的飛鳥上忍。不過自己在南荒幹掉鬼巫王的事,黑魔海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劍玉姬不是自己在南荒遇到的那個黑魔海女子?
   程宗揚壓下心頭疑惑,問道:“黑魔海的人為什麼對太湖盟和翻江會感興趣?”

回覆 1489# 的帖子

謝謝樓主, 好睇~~真係想快D再睇下一篇~~~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