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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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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第442章 欠債還錢
  前往靜海的中途,天空就下起了大雨,嚴重影響到開車的視線,張揚給秦清打了個電話,秦清已經到了,她關切的提醒張揚道:“外面雨太太,你開車慢點兒。”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慢慢開,今天上午能到地方就行。”秦清小聲道:“我在頤尚海洋花園酒店1826房間。”
  張大官人心頭一熱,想起秦副市長床上的風情,身體的某部位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顯山露水了。張揚道:“洗好脫光了等我。”
  秦清嬌聲道:“已經準備好了,躺在被窩裡等你。”
  張大官人很無恥的來了一句:“我硬了!”
  秦清含羞道:“我不怕!”
  張大官人一激動,沒看見路面的石頭,車輪壓了過去,蓬!的一聲爆胎了。
  秦清也聽到了動靜嚇了一跳,慌忙關切的問張揚有沒有事。
  張大官人苦笑道:“沒事沒事,樂極生悲,車胎爆了,只怕又得晚一陣子了。”
  秦清道:“安心開車,別打電話了!”
  張揚將車靠到路邊,暫時中斷了和秦清的調情,冒著大雨跑下車去換輪胎,大雨瞬間就把張大官人澆了個連心涼,人生啊,真他媽的充滿杯具!
  重新上路來到頤尚海洋花園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這廝就像個落湯雞一樣出現在秦清的面前。
  秦清剛剛洗完澡,穿著白色的浴袍,美眸柔情脈脈的看著他,張大官人反手關上房門,一把就將香噴噴的秦副市長給摟在懷裡,秦清嬌笑道:“討厭了,把我都弄濕了!”
  張大官人道:“讓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濕了?”
  秦清羞得張口就在他胸口上咬了一記:“胡說什麼……啊……”
  雨天的浪漫只有這對熱戀的人自己才能體會,也許是雨聲的緣故,秦副市長今天表現的格外投入。張大官人勇猛依舊,趴伏在秦清潔白無暇的美背之上輕吻著她的香肩,柔聲道:“我快被你迷死了!”
  秦清修長的美腿向後勾了勾,和張揚的雙腿交纏在一起:“你的話不可信!”
  張揚笑道:“你這是質疑我的人品。”
  秦清轉過俏臉,張揚趁機在她唇上吻了一記。秦清笑道:“下午還得參加結業典禮,再不起床,只怕要遲到了。”
  張揚點了點頭,這才戀戀不捨得從秦清的嬌軀上爬起,他前往浴室沖澡的時候,秦清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張大官人笑道:“想陪我洗鴛鴦浴?歡迎之至!”秦清紅著臉兒躬著身子,啐道:“都是你,流出來了……”
  張副市長和秦副市長享受了鴛鴦浴之後,全都衣冠楚楚的出現在酒店大堂,兩人也是一前一後,經歷張揚滋潤後的秦清,俏臉泛著紅意,美眸含春,越發顯得美豔動人。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看到大堂內沒有熟人,秦清方才加快了腳步,向張揚小聲道:“我開自己的車過去!”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混體制也有混體制的不方便,他和秦清的感情就得偷偷摸摸的,終日見不到陽光。不過偷偷摸摸有偷偷摸摸的味道,每次的相見纏綿都讓他們回味無窮。
  秦清走後,張揚也取車前往市政府招待所。
  秦清遲到了,張揚到得比她還晚,成了當天最晚到達的一個。來到招待所門口,自動門又壞了,汽車開不進去,張揚只能把車停在外面,正準備步行前往會場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喂,你給我站住!”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轉過身去,卻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氣勢洶洶的向他走了過來。
  張揚馬上就認出,這中年婦女是上次幫他打孔源出氣的那位,說起來自己還欠人家十萬一千五呢。張揚笑眯眯迎了上去:“大姐您好!”
  那中年婦女怒道:“好個屁,你欠我的錢呢?讓我白等了一整天。”
  張揚尷尬道:“大姐,我是真忘了,對不住!”
  那中年婦女道:“少廢話,錢呢?”
  張揚害怕被別人看到,低聲道:“我給我給,咱們換個地方。”
  那中年婦女道:“不行,就在這兒!”
  張揚無可奈何,遇上這種強悍的中年女同志他還真沒有什麼辦法,他拿出錢包,裡面總共也就是兩千三百塊,銀行卡倒是有幾張,張揚把兩千三遞了過去。
  中年婦女把錢接到手裡,點了一下,然後道:“還差九千二!”她帳算得倒是清楚。
  張揚哭笑不得道:“大姐,我身上沒這麼多現金,你看,要不等我開完會,咱們約一地方,我取了錢給您送去?”
  中年婦女雙眼一瞪:“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啊?瞧你油頭滑腦的樣子就不是什麼老實人,我告訴你,少想懵我,今兒不給清欠我的錢,我把你的事情全都說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幹得好事兒。”
  他們的動靜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張揚明白今天不好收場了,趕緊討饒道:“大姐,好大姐,咱別吆喝了,上車,上車,您跟著取錢去!”
  張大官人老老實實帶著這位中年悍婦前往附近的銀行,取了九千二一分不少的交給了她,中年婦女得了這筆錢,樂得滿臉開花,她做夢都想不到錢原來是這麼好賺的。
  張揚經過這麼一耽擱,抵達結業典禮現場的時候,人家都快結束。
  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見到張揚,慌忙迎了過去:“張市長,你怎麼才來!”
  張揚往主席臺上看了看,今天來參加他們結業典禮的有南錫市市長夏伯達,還有宣傳部的幾個。張揚道:“我結業證呢?”
  王廣正把他的結業證遞了過來。
  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當然這掌聲不是給張揚的,張揚來到秦清後方的座位坐下,秦清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也奇怪他跟自己一前一後出來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張揚的屁股還沒把椅子給捂熱,結業典禮就結束了,所有學習班的成員來到外面拍了張合影,夏伯達坐在中間,張揚站在最後一排。
  合影過後,夏伯達主動向張揚招了拍手道:“小張!”張揚樂呵呵走了過去:“夏市長,您的講話真是精彩啊!”夏伯達笑道:“我講話的時候你還沒進門呢,你小子可夠虛偽。”
  張揚尷尬的笑了笑。夏伯達道:“聽說你們江城新機場專案就是由你負責,真是後生可畏!”
  張揚道:“市領導是趕鴨子上架,我不想接這活,可人家說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夏伯達哈哈大笑,他點了點頭道:“咱們共產黨員本來就應該越是艱險越向前,現在改革開放的主力是你們這些年輕幹部,你們不沖上第一線,難道還指望我們這幫老頭子?”
  張揚笑道:“夏市長,您可不老,您光輝燦爛的仕途才剛剛開始,我最近都在琢磨著以後要多巴結巴結你。”
  夏伯達有些奇怪道:“巴結我幹什麼?”
  張揚道:“我覺著以後您會不斷高升,過幾年就是夏省長、夏書記了!”
  夏伯達焉能聽不出這廝在故意捧自己,自己這年齡,有生之年想要再向上完成一次跨越幾乎沒有任何希望了,可對官員來說,沒有什麼祝福比升官還順耳了,夏伯達笑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明知道你是拍馬屁,可我心裡還是舒服,張揚啊張揚,你的嘴巴是越來越會說了。
  靜海市副市長王廣正忙著給學員們頒發紀念品,靜海宣傳部長榮長志悄悄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王廣正臉色微變:“真的?”
  榮長志道:“千真萬確,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給了那女的不少錢,那個女的就是常來這裡收垃圾的,也是上次打了孔部長一巴掌的。”
  王廣正雖然懷疑過張揚,不過因為一直沒有證據,所以也不能肯定,今天已經證明張揚就是策劃當眾扇省組織部長孔源的罪魁禍首,王廣正不禁暗歎,這廝的膽子真是太大了,連孔源都敢動,這件事要是傳到孔源的耳朵裡,他以後的仕途只怕要完了。
  榮長志道:“這件事要不要……”
  王廣正有些心虛的向遠處的張揚看了看,上次的經歷讓他深刻體會到張揚的耳朵出奇的靈,直到現在王廣正都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他搖了插頭道:“事情過去那麼久了……算了……”
  榮長志有些失望的看著王廣正,王廣正歎了口氣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我們無關的事情,咱們還是別管了。”
  張揚拎著剛發的公事包來到秦清身邊,小聲道:“晚上要會餐!”
  秦清道:“不吃了,咱們去吃海鮮排擋。”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剛想說話,修文縣縣長楊海亮走了過來,楊海亮很親切的摟住張揚的肩頭道:“老同學,這次分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今天晚上咱們要一醉方休。”
  張揚笑道:“真是抱歉,我今晚就得回東江,有要緊事趕著去處理。”
  楊海亮一臉的失望:“吃晚飯再走嘛!”
  張揚道:“我也想啊,可工作不能耽誤,新機場專案迫在眉睫,最近都在談投資問題,如果今晚不去,投資商跑了,我上哪兒買後悔藥去?”
  楊海亮點了點頭道:“工作要緊,工作要緊。”他向周圍看了看,摟著張揚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我給你帶了點地方特產,回頭給你送車上去。”這廝知道了張揚和文副總理夫人羅慧甯的這層關係,所以一心想要巴結張揚。
  張揚笑道:“太客氣了!”楊海亮低聲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留個紀念嘛!”
  張揚只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楊海亮說好了半小時後直接把東西送到他車上。
  楊海亮走後,張揚回到秦清身邊,秦清低聲道:“我先走了,先去酒店等你。”
  張大官人一臉的笑意,秦清看到這廝臉上的壞笑,想起剛才酒店纏綿的情景,不禁俏臉一紅,害怕別人看到她羞赧的神情,慌忙走了。
  張揚在現場跟相熟的幾個同學告別,又拿了一份通訊錄,以後彼此間的走動是必須的,通過這次學習班,認識了一大批的廳局級幹部,至少在平海拓寬了他們的關係網。
  按照和楊海亮約定的時間,張揚準時來到他的皮卡車前,楊海亮帶來的麵包車已經停在皮卡車旁,看到張揚過來,他笑著迎了上去,向周圍看了看,確信沒有人在,方才將一個盒子遞給張揚,神神秘秘道:“回去再看。”
  張揚點了點頭,接過盒子,只覺入手頗為沉重,心說難不成他給自己送了金條?可人家既然說回頭再看,也只能按捺下好奇心。
  楊海亮也沒有久留,送完禮之後就轉身走了。
  張揚開著皮卡車準備離去的時候,看到靜海副市長王廣正一邊走過來一邊向他揮手,張揚把車停在他的身邊,放下車窗道:“王市長有什麼指教?”
  王廣正將一張禮券交到他的手中,微笑道:“抽空去趟貝雕廠,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張揚笑了笑,這廝自從上次被自己教育之後,果然懂事多了,他也沒跟王廣正客氣:“那就謝謝您了,以後有機會來江城玩,我全程安排!”
  王廣正笑道:“會的,一定會有機會的!”
  張揚先去了貝雕廠取了王廣正送給他的禮物,一幅雕工精美的貝雕畫,然後才返回頤尚海洋花園酒店。秦清早已經回來了,在電腦上敲著她的工作計畫。
  張揚湊了過去,從身後摟住她,給了她一個熱吻。
  秦清笑道:“別鬧,讓我把這點工作處理完!”
  張揚放開秦清,把楊海亮送給他的那個盒子打開,卻見其中用布包著兩塊上好的和田玉籽料,張揚心說這就是楊海亮所謂的地方特產,修文那個地方什麼時候產和田玉了?
  秦清在鍵盤上敲擊完最後一個字,轉身看了看,有些奇怪道:“哪兒弄得和田玉?”
  張揚道:“修文縣縣長楊海亮送給我的。”
  秦清道:“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居然學人收受賄賂。”
  張揚道:“我又沒收老百姓的東西,這廝十有八九是個貪官,他這麼誠心,我也卻之不恭。”
  秦清摟住他道:“聽話,給人家送回去,勿以惡小而為之,人性就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轉變的。”
  張揚點了點頭道:“成,找機會我還給他。”他又想起王廣正送給他的貝雕,也向秦清交代了一遍。秦清笑道:“都是同學,怎麼都爭先恐後的給你送禮,我什麼都沒有?”
  張揚道:“那貝雕我打算拿回去送給秦白,給他當結婚禮物。”
  秦清道:“說起來,我還真不知送他什麼禮物。”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打算將過去的那間房子賣了,給小白一筆贊助。”
  張揚沒說話,將秦清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他知道秦清賣房子絕非是因為經濟上的原因,而是秦清已經徹底獲得了擺脫,她放開了關於過去所有的記憶。
  秦清柔聲道:“能和你一輩子默默相守就好。”
  張大官人情動了,情動了就想付諸實施。
  秦清卻嬌笑著逃開道:“今晚得聽我的,咱們先去吃飯,其他事情等填飽肚子再說。”
  張揚故意道:“什麼事情?”
  秦清美眸泛著柔光,俏臉之上寫滿羞澀,輕聲啐道:“你從來都不是個好東西!”
  兩人捨近求遠,去靜海東南一座名為的平沙渡小漁材吃飯,這也是為了避免遇到熟人的緣故。張揚把今天開會遲到的原因說了,秦清樂得咯咯嬌笑,她不無嗔怪道:“你啊,總是耍小聰明,這下好了,一下拿出了一萬多,全年工資都沒了吧?”

  張揚道:“我不差錢,江城製藥廠方面我還占點幹股,每年都有分紅的。”
  秦清在這件事上倒沒有任何的說辭,畢竟張揚提供藥方,算得上是科枝入股,藥廠給他酬勞也是應該的,憑本事吃飯,誰也說不出什麼,秦清道:“你也要小心一點,有些事雖然你做的理直氣壯,可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張揚道:“放心吧,我會小心。”
  秦清又道:“孔源不像是個心胸廣闊的人,你找人當眾羞辱他,這件事萬一要是傳到他的耳朵裡去、恐怕他會對你不利。”
  張揚不屑道:“小人罷了,我根本不會在乎。”
  秦清望著張揚堅毅的面龐,芳心溫馨無比,她就喜歡張揚這種蔑視一切的態度,為了她張揚不畏強權,從不去考慮後果,秦清端起酒杯道:“張揚,謝謝你!”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那啥……咱倆之間還用說這個字?”
  秦清柔聲道:“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又怎能懂得什麼叫愛?”
  張揚呵呵笑道:“愛其實很簡單。”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做愛做愛,越做越愛!”
  秦清紅著俏臉伸出美腿,纖細的高跟鞋在張揚的足背上狠踩了一腳,輕聲責駡道:“你這個小流氓,腦子裡只想著這些事情嗎?”
  張揚用雙腿夾住秦清的玉腿,輕輕摩擦著,這近距離的接觸讓秦清有些體溫上升,她隨即又想到這大概是酒精的緣故,喝了口茶,讓意亂情迷的內心平靜了一下,岔開話題道:“江城新機場的事情籌備的怎麼樣了?”
  張揚道:“還成,何長安和查晉北兩位大富商在較勁,我樂得看他們鬥個你死我活,誰的條件優厚,我就答應讓誰投資。”
  秦清溫婉笑道:“知道你有的是辦法,對了,南錫也在搞深水港專案,省裡在政策扶植方面更傾向於哪一邊?”
  張揚道:“幾位省領導的態度曖昧莫名,南錫方面的態度比我們更積極。”
  秦清道:“一碗水端平了並不容易,這麼多年以來,省裡的政策一直都偏重于南部,宋省長雖然態度明確要縮短南北差距,重點發展北部,可喬書記的態度不明朗。”
  張揚道:“老喬是個老狐狸,這個人看似和藹可親,可實在是不好接近。”
  秦清提醒他道:“不要在背後評論領導的不是。”
  張揚道:“在別人面前我才不會說呢,你是我女人,在你面前我不用掖著藏著。”
  張揚的話讓秦清心中一暖,她將一隻剝好的對蝦放在張揚味碟中,張揚道:“杜天野這次把機場的重擔壓在我身土,我也感到不小的壓力,這種工程利國利民不假,可政治味道太濃,每件事都要處理的十分謹慎,稍有不慎,別人就會抓著你的錯處,製造出許多文章。”
  秦清的雙腿在桌下和張揚糾纏著,她有些心疼的望著張揚,柔聲道:“這陣子你都黑了瘦了!”
  張揚道:“我身體棒的很,你知道的。”
  前面半句話沒什麼,可後面半句又讓秦清有些吃不消,俏臉又紅了起來,連她自己都感覺到奇怪,平時在人前泰然自若冷靜理智的她,為什麼一見到張揚就會變成這般模樣?秦清道:“你啊,說話總是沒有正形,我跟你談正經事呢,現在我主管嵐山經濟開發區工作,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張揚笑道:“不用,我自己能成。”
  秦清道:“嵐山工程機械廠是國內最大的建築工程設備生產企業,其技術水準和企業規模在國內都是數得著的,他們有意將企業做大做強,未來五年內平海省內最大的項目一個是南錫深水港,一個就是江城新機場,廠長周東宇和我說過,他願意不計利潤去做這兩個專案,目的是借此打響知名度,讓企業的形象深植人心,讓企業躍升到一個新的臺階上。”
  張揚道:“他願意先不要錢嗎?”
  秦清微笑道:“具體事情你們見面後再談,如果你有興趣,明天我回嵐山就為你安排見面。”
  張揚點了點頭,江城工程機械廠的廠長曹正陽很不爽利,原本他打算新機場的工程設備主要使用江城工程機械廠的,可曹正陽是個不見免子不撤鷹的主兒,張揚想先賒欠的想法在他那兒遭到了拒絕,秦清提起這件事,讓張揚看到了希望,畢竟在建築工程設備方面是一筆巨大的投資,如果能夠暫緩給付貨款,張揚在新機場的建設方面無疑會獲得更多的流動資金。
  秦清打了個哈欠,張揚微笑道:“困了,咱們回去睡覺。”
  秦清白了他一眼道:“你能讓我安安穩穩的睡覺?”
  張大官人道:“我要是讓你安安穩穩的睡覺,只怕你又要睡不著了。”
  “胡說!”
  張揚道:“睡前做做運動,有益身心健康。”
  秦清離開靜海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一直被這廝折騰到淩晨五點方才入睡,只能在上午補了一覺,好在秦清在修習張揚教給她的內功之後,身體素質有了明顯的提升,雖然睡得時間不久,可體力和精神都已經完全恢復。
  張揚為了避嫌,在秦清離去之後方才開車去了嵐山。
  當天晚上,在秦清的安排下他和嵐山市工程機械廠廠長周東宇會面。
  周東宇剛滿四十歲,在這座大型國企擔任第一領導人已經四年,嵐山工程機械廠在他的領導下,這四年期間也成功的扭虧為盈,目前周東宇正帶領全體職工向更高的目標發起衝擊。
  回到嵐山的秦清已經恢復了她的冷靜和理智,舉手抬足間知性女強人的氣質展露無遺,張大官人望著此時的秦副市長,腦子裡卻回想著他們在酒店房間內纏錦的情景。
  秦清從張揚目光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曖昧已經猜到他心底在想什麼,一旦在外人面前,秦清出眾的控制力就表現無遺,她微笑道:“小張,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嵐山市工程機械廠廠長周東宇同志。”
  張揚笑著伸出手去:“周廠長,幸會,幸會!”
  周東宇笑道:“張市長的大名我早就聽說過。”
  張揚道:“希望今天不是見面不如聞名。”
  周東宇哈哈大笑道:“聞名不如見面才對,張市長年輕有為啊!”
  兩人坐下,茶藝師在現場為他們表演茶藝。
  周東宇微笑道:“張市長,我這個人做事喜歡直來直去,這次通過秦市長將你邀請到嵐山,首先是想認識一下張市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我們嵐山工程機械廠有意投標江城新機場的建築設備。”
  張揚道:“周廠長喜歡直來直去,那我也不用拐彎抹角,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建築工程設備廠表露出對我們新機場的投資意向,包括我們的地方企業江城機械廠在內。”
  周東宇微笑不語。
  張揚道:“原因很簡單,我們新機場工程建設之初需要大筆的資金運作,在我們的資金情況沒有好轉之前,有些款項不可能及時到位。”
  周東宇道:“我個人始終認為,企業想要有大發展就必須要有前瞻性,我對我們的政府有信心,對我國的經濟有信心,和政府方面做生意,我沒有任何的顧慮。”
  張揚道:“機場工程結束之前,我可以給付你百分之三十的資款,其餘百分之七十,要在機場建成後五年內歸還,欠款的利息和銀行利息同步,周廠長覺著這些條件可以接受嗎?”
  周東宇道:“沒有問題,做企業不但要考慮到經濟效益,也要考慮到社會效益,其實很多時候,良好的社會效益會帶來更大的經濟利益。”
  張揚微笑道:“我喜歡你這種有遠見的人,周廠長現在就可以去做一份詳細的計畫書,下周我們的政府招標會,希望你能夠來江城參加。”
  周東宇道:“我一定會到,我還可以保證,提供給江城新機場的設備價格,不會高於同等商品在市場上的價格,我對我們的產品品質有著絕對的信心。”
  周東宇的出現對張揚來說是一個意外的驚喜,江城工程機械廠方面的不配合,讓張揚早已萌生出另闢蹊徑的想法,現在他已經有了更好的選擇,無論江城工程機械廠是不是地產企業,他已經忽略不計了。
  和周東宇敲定了合作的基本輪廓之後,他們就各自離去,周東宇是個不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的人,他很務實,晚上還要回廠確定投標的具體細節。
  張揚也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酒桌上,他原本指望著和秦清一起再浪漫一個晚上,可秦清出門的時候接到了電話,開發區一家木器廠發生了火災,她得去現場觀察情況。人在仕途,身不由已,一旦回到嵐山,秦清就回歸了她副市長的角色,她的感情生活只能放在第二位。
  張揚目送秦清離去,正考慮自己晚上該怎麼安排的時候,常海龍打來了電話,約他一起吃飯,地點就在東閣街的福成砂鍋居。
  張揚開車來到福成砂鍋居,常海龍和女友薛燕已經在那兒等著了,張揚笑道:“就你們倆,讓我過來當燈泡啊!”
  常海龍笑道:“就你這燈泡,肯定是浴霸級的,我說你真是不夠仗義,每次來嵐山都這麼悄無聲息的,心裡有沒有把我們這幫人當成朋友啊?”
  張大官人原本是打算和秦清再單獨相處一個晚上的,可計畫不如變化,秦清有要緊事去做,把他一個人給撇下了。張揚笑道:“我這次來是有正經事做,剛才和嵐山工程機械廠方面談了談合作的問題,這不剛剛才出來,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誰曾想你先奔過來了。”
  常海龍道:“不是聽海心說我還真不知道你來了。”
  張揚微微一怔,常海心說的?常海心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來的?不用問一定是秦清告訴她的。張揚想不通秦清為什麼要將自己前來嵐山的事情告訴常海心,他輕聲道:“海心呢?”
  常海龍道:“跟秦市長去火災現場了,聽說木器廠失火了,他們要去現場看看。”他正說著話,常海心走了進來。
  張揚笑道:“常秘書長回來了!”
  常海心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見面就挖苦我,這不是你的風格。”
  張揚笑道:“現在不是秘書長,早晚都得是秘書長,我看嵐山太小容不下你,要當咱也得當聯合國秘書長。”
  常海心笑道:“我要是當聯合國秘書長,就讓你去聯合國當發言人,讓你這張嘴有用武之地。”
  常海龍笑道:“見面別光顧著鬥嘴,我點了你最喜歡吃的砂鍋,咱們吃飽之後唱歌去!”
  常海心在張揚身邊坐下,張揚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還有點煙火味兒,不禁笑道:“你去救火結果如何?”
  常海心道:“木器廠的一名工人違反操作規程,在車間內吸煙引發了火災,還好撲救及時,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只燒毀了一些產品,造成了一些財產損失。秦市長召集開發區的幾位領導開現場會呢,我沒什麼事就先回來了。”
  張揚道:“還是當秘書省心。”
  常海心道:“再過幾個月,我就去嵐山市圖書館工作了。”
  張揚有些詫異道:“好好的幹嘛要調走啊?”
  常海心道:“我不喜歡在體制裡工作,圖書館的工作清閒一些,也單純一些,秦市長也說我不適合走政治這條路。”
  一直沒有說話的薛燕道:“海心剛剛出版了一本詩集,我們今晚就是約好替她慶祝的。”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才女啊,那啥,詩集有沒有我一份?”
  常海心從手袋中拿出了一本印刷精美的詩集遞給了他,張大官人接過詩集,翻開之後,看到扉頁上空空如也,又把詩集遞了過去:“簽名,簽名!”
  常海心啐道:“用得著這麼誇張嗎?”
  張揚笑道:“一定要簽名,不然誰知道是女詩人親手送給我的啊?”
  常海心在扉頁上簽了名,她的硬筆字很漂亮。張揚留意到落款是海心,常海心出詩集,筆名就用了海心,張揚很小心的收起:“我回去一定會認真學習,深刻領會這本書的精神。”
  常海心俏臉忽然有些發熱,她眼神閃爍道:“你不取笑我就好。”
  張大官人道:“稿費不少吧?”
  常海龍笑道:“俗,你這人成俗!”
  常海心道:“稿費和銷售量有關,我是拿版稅,詩集的銷量都很一般。我也只是玩票罷了,沒指望用它賺錢。”
  張揚道:“至少要讓嵐山市的大小幹部們人手一冊吧,提高提高他們的文學修養。”
  常海龍笑了起來:“我們家老爺子生怕別人知道海心出了詩集,讓我們不要聲張,除了自己人,誰都不知道海心出了本詩集。”

  張揚笑道:“這種事還真不能說出去,要是讓嵐山的幹部們知道了這件事,估計新華書店早就賣斷貨了。”
  常海龍道:“我們家老爺子就是擔心有人借著這個機會搞不正之風。”
  常海心道:“不聲張才好,能銷多少就銷多少,我可不想利用爸的影響力。”
  張揚對常頌的幾個兒女頗為欣賞,雖然出身幹部家庭,可是他們的身上都沒有任何的嬌嬌之氣,每人都有自己的事業,也都在各自的領域上做出了一番成績,這和常頌良好的家教有著很大的關係。
  吃過飯之後,張揚接到了秦清的電話,秦清剛剛開完會,有些疲倦,告訴張揚,回頭她還得和企業的責任人談話,處理完這件事不知幾點了,張揚關切的叮囑她要注意身體,告訴她自己和常家兄妹在一起,讓秦清不必牽掛。
  常海龍提議一起去嵐山新時代歌廳去唱歌,幾個人來到歌廳之前,常海心不禁想起他們過去在滾石鬧事的情景,提前給張揚打預防針:“今天晚上咱們是出來玩的,全都不許惹事。”
  張揚笑道:“怎麼會?我是個共產黨員,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常海龍道:“放心吧,最近嵐山治安好的很,哪有人沒事惹你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來到了新時代歌廳,常海龍因為業務關係和這裡的老闆很熟,事先就打了電話,讓歌廳方面安排了一個包間。父親是嵐山市市長,連帶著他們也成了半個公眾人物,這種公眾場合還是低調一些為好。
  張揚對唱歌興趣不大,不過他倒是挺喜歡聽歌,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才唱了首彎彎的月亮,因為聽得多了,唱得也算中規中矩,至少沒有跑調。跟幾乎專業級的常海龍相比,張大官人明顯的相形見拙,平時不怎麼說話的薛燕唱起歌來更是動人,這小倆口真是登對。
  常海心的歌唱得也很好,一曲像霧像雨又像風聽得張大官人如癡如醉,巴掌都拍紅了。
  常海心笑著麥克風放在茶几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張揚道:“有沒有這麼誇張,你不是喝倒彩吧?”
  張揚道:“唱得真是好,你們三個都有當歌星的潛質,這歌唱得太好了,跟你們在一起,我只有當聽眾的份兒。”
  常海龍笑道:“埋汰我們呢,你唱的也不錯,再來一首吧。”
  張大官人慌忙擺手道:“算了,別讓我丟人了,你一讓我唱歌我就緊張,我一緊張就想去洗手間。”
  兩位女孩子都聽得臉紅,常海龍笑著擺了擺手道:“懶驢上磨屎尿多,趕緊去吧。”
  張揚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面燈光昏暗,音樂嘈雜,現在這時代怎麼突然流行這個調調,張揚按照指引牌向洗手間老去,進入廁所,總算清淨了許多,他感覺到肚子有些不舒服,搖了搖頭。
  張揚走入洗手間之後,一名帶著大口罩身穿藍色保潔服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在門前放下了一塊打掃中的牌子,然後從清潔車上拿下兩個油桶向周圍看了看,走入洗手間內。
  張大官人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汽油味兒,他有些奇怪道:“外面幹什麼呢?”
  一個男子的聲音答道:“清理油漆呢!”
  張揚點了點頭,聽著那男子的腳步很快就離去,然後又聽到打火機火輪轉動的聲音,張大官人的神經頓時緊張了起來,可再緊張,這份兒不能丟,等到張揚提好褲子,只聽到轟地一聲,大火瞬間在整個洗手間內蔓延開來。
  張揚躍起,一拳就將上方的水箱砸爛,水箱內的水將他的身上沾濕,火苗從隔離間的縫隙中向裡面蔓延,張揚並非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他潛運內力,在周身形成一層護體真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否避過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也許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卷五 第443章 天妒紅顏
  張揚在最短的時間內判斷出洗手間窗口的所在,用打濕的襯衣蒙住臉部擴住口鼻、屏住呼吸,推開被火焰烤熱的小門,沖入熊熊火焰之中。張揚知道在火海中停留的速度越短,自己生存的希望就越大,冷靜的頭腦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張揚在火海它中找到了視窗的所在,撞開窗口,跳了出去。他知道自己處在三樓的位置上,這樣的高度落下應該對他的身體造不成損害。
  張揚幸運的落在了遮陽棚之上,遮陽棚緩衝了他下墜的力量,他打了一個滾然後落在地面之上,身上還有火苗沒有完全熄滅。張揚原地滾了幾圈將火焰熄滅。他站起身,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有兩名熱心人沖了出來想要幫助他,張揚抬頭向新時代歌黃廳望去,卻見火焰已經從自己逃出的洗手間視窗中躥升出來。讓張揚震驚不己的是歌舞廳的一層也是濃煙滾滾。旁觀的人群指指點點,都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突然失火。
  張揚想起還在裡面的常海龍、常海心兄妹,頓時緊張了起來。身旁那名男子好心的問道:“兄弟你有沒有事兒?”張揚搖了搖頭。他沖向歌舞廳的大門,此時不斷有驚慌失措的人們從裡面跑出來,因為失火電梯停止使用,不少人從樓梯逃生,整個歌舞廳內到處都彌漫著濃煙。
  驚恐的情緒迅速蔓延著。張揚終於看到常海龍和薛燕。他大踏步迎了上去大吼道:“海心呢?”
  常海龍搖了搖頭,轉身想要回去找常海心。
  張揚一把拖住他:“你留下,我去!”
  他扯下幾塊桌布,在噴水池中浸濕然後披在身上向樓梯口走去,常海龍也學著他的樣子想跟他一起去找妹妹。張揚怒吼道:“給我留下,別跟著添亂!”
  常海龍大吼道:“可她是我妹妹!”張揚道:“我一定能找到她!”常海龍道:“我們一起沖出包間的,在通道裡被擠散了!”
  張揚道:“你和薛燕在這裡等她,我去我她!”張揚說完便帶著濕漉漉的桌布,沖向樓梯口,這條唯一的秘密頻道如今已經人滿為患,人們在危險面前,表露出極大的驚慌和恐懼,他們都想搶先沖出去,不少人從樓梯上滾落了下去。張揚看到從樓梯上走上去已經不太可能,他的目光望向那條從四層垂落下來的優惠酬賓大紅條幅上,張揚抓住條幅拽了拽,然後沿著條幅攀援而上。烈火和濃煙已經讓人們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逃生上,沒有人留意到張揚宛如靈猿般的身法。
  張大官人雖然武功蓋世可是對濃煙卻沒有多少辦法,濕潤的衣服捂住口鼻再加上他特殊的呼吸專法可以很好的過濾煙霧,可是眼睛就沒那麼幸運了,張大官人被濃煙熏得涕淚直下,難怪都說火災中很多人都是被煙給熏死的。
  張揚終於來到了三層,他按照腦子裡的記憶,先找到了剛才他們所在的包間,房門大開著,張揚大聲呼喊常海心的名字,卻沒有聽到回應。他的耳力超群,即便是細微的呼吸聲也應該能夠聽到。確信房內沒人,張揚方才將轉換目標去下一個包間搜索。
  外面響起了急促的火警聲,今晚的嵐山註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先是木器廠失火,現在新時代歌舞廳失火,一個晚上兩起火災,嵐山市消防部門疲於奔命。
  消防支隊隊長陳國勝正在部署救火任務的時候,常海龍找了過來,張揚已經進去了十多分鐘,到現在還沒見出來,常海龍和薛燕也仔細查看了逃出升天的人們,其中並沒有他的妹妹,常海龍的情緒變得十分激動,他向陳國勝大聲道:“趕快救人,我妹妹還在裡面!”
  陳國勝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認出這個滿臉灰塵的男子是常海龍,可當他認出之後,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市長千金竟然在火災現場,這件事麻煩了。他不敢怠慢,馬上給公安局長龐忠良打了電話,將這一情況彙報給他。龐忠良聽說這件事也感覺到事態嚴重,馬上表示讓消防官兵儘快投入搶救,他這就到達現場。
  常海龍是一邊流淚一邊給父親打這個電話的,消防官兵已經開始救火,可是張揚和常海心仍然沒有出來,常海龍心中的懊悔難以形容如果不是他太慌亂。如果他抓住妹妹的手再緊一些妹妹就不會中途失落。他含淚道:“爸,都怪我……”常頌此時卻表現出異常的冷靜,他平靜道:“要相信黨相信政府,消防官兵一定能夠救出海心……”說到這裡常頌心頭卻忽然感到一陣刺痛,一旁關注著這件事的袁芝青已經失聲痛哭起來。
  常頌掛上電話向袁芝青道:“哭什麼?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哭有用嗎?”
  袁芝青含淚道:“早就說過讓他們不要去這種場合他們就是不聽。”
  常頌默不作聲的去換衣服,袁芝青知道他要去現場,也想要跟著一起去。常頌道:“你安安心心在家裡等消息!”
  袁芝青的情緒有些失控,她尖聲道:“你讓我安心,我怎麼安心的。你不帶我去,我自己打車去!”
  素來在家裡說一不二的常頌此時也不得不低頭了。
  張揚已經探查過十多個包間,裡面並無常海心的影子。他大聲道:“海心!”一種無法形容的內疚感籠罩著他的內心。如果常海心出事他終生都無法原諒自己,今天的這場火災明顯是沖著他來的。連帶海心太無辜,一個花季少女如果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命運將會是何其的不公。張揚終於聽到了微弱的救命聲,他循聲跑了過去,在彌漫的煙霧中找到了一名少女,那少女卻並非是常海心,而是歌廳的招待,張揚扶起她,那少女死命抓住張揚的手臂,宛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救命……救命……”
  張揚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在這裡?”那少女搖了搖頭,張揚抱起她向安全出口走去,那少女迷迷糊糊道:“一直向前走,左拐……橫樑掉下來了,她把我推出來了,自己被困在裡面!”張揚內心一震,此時兩個消防員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兩名消防隊員驚聲道:“這裡有人!”他們向張揚迎了過來,張揚將那女招待交給他們,轉身就順著少女所指的方向沖去。
  一名消防員大聲道:“你給我出來,裡面危險!”他跟著張揚追了上去,想要阻止張揚進入火場,一根燃燒的橫樑從天而降,險些砸中這名消防隊員。張揚的身後天花板出現大片坍塌,那名消防隊員不得不退了回去。
  給搜救工作帶來最大困難的就是濃煙,消防隊員正在協助搜救出的人們有序的撒離火災現場。
  常頌和妻子下了車,望著眼前的火焰和濃煙,常頌臉上的肌肉宛如大理石雕刻般僵在那裡。袁芝青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掩住嘴淚水簌簌而落,淒然叫道:“我的海心啊……”
  常海龍和薛燕來到父母面前,常海龍滿臉內疚的叫道:“爸媽……”
  常頌低聲道:“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張揚沖進去救她了,可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常頌兩道濃眉緊緊皺起,怒道:“你為什麼不敢去?”
  常海龍道:“他不讓我去……”
  嵐山市公安局長龐忠良和消防支隊大隊長陳國勝聽說市長常頌來了,兩人慌忙走了過來。龐忠良道:“常市長,根據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傷亡情況應該不會太嚴重。三樓先起火,一樓後起火,許多客人已經及時安全的撒離。”
  陳國勝表示:“常市長,你放心我們消防官兵一定會盡力去營救每一個人。”常頌臉色鐵青,怒吼道:“你不去指揮救火在這裡廢什麼話?”
  陳國勝被訓得滿臉通紅,轉身趕緊去了,常頌罵的的確很有道理,他現在最應該做得是指揮救火而不是其他。
  龐忠良內心極其沉重,常頌剛才的表現已經充分征明瞭他的憤怒,如果常海心發生了不測,不但陳國勝要倒楣,只怕連他這個公安局長都要跟著倒楣。
  常頌已經在現場給主管公安消防的副市長江景和打了電話,常頌沖著電話吼道:“江景和,你還能不能幹?一個晚上兩起火災,明天你自己把辭職書送到我桌面上!”
  龐忠良聽得心驚肉跳,常頌發威了。在嵐山和別的城市不同,其他城市都是書記說了算,可他們嵐山卻是常頌這個市長更為強勢,市委書記周武陽只是一個過客。最近圍繞他要升遷省裡任職的消息滿天飛。
  嵐山市市委書記已經成為常頌的囊中之物,他們這些官員誰也不敢得罪常頌。龐忠良暗暗折禱,希望常海心能夠大難不死。
  張揚按照那女招待所說的地方尋找,途中不停有燃燒的建材落下。張揚利用濕水的窗簾有效地躲過這一輪輪的空襲,前的通道完全坍塌,張揚大聲呼喚常海心的名字。
  火焰和濃煙中,他聽到了一女子劇烈的咳嗽聲。
  張揚從這條燃燒的通道無法經過,他一腳將旁邊的房門端開,只一拳就將牆壁砸了個大洞。這些牆壁都是用石膏板和輕鋼龍骨隔離的,這種材料根本阻攔不住張大官人。
  張揚利用這種方法,連續穿過兩個房間,方才繞過那段坍塌的通道,撞開燃燒的房門,狹窄的通道之上佈滿濃煙。他循著咳嗽聲走了過去,在濃煙中摸到一個柔軟的軀體,張揚抱起她,因為濃煙嚴重影響到他的視線,他無法分辨這女孩子憲竟是不是常海心,卻聽她虛弱無力道:“張揚……張揚……”
  張揚的眼眶熱了,懷中的女孩子自然是常海心無疑,他擁緊了常海心的嬌軀,一根燃燒的橫樑從空中砸落下來,砸在他的後背上,張大官人被這一重擊砸得踉蹌了一下,險些拌倒在地上。他強撐著沒有倒下,避免常海心受到更大的傷害。
  來時的道路已經被火焰和濃煙封鎖。
  張揚抱著常海心來到視窗,他用濕布抱住手掌將燃燒的窗戶推開,抱著常海心沖了上去。
  常海龍第一個看到了張揚,他激動地大叫道:“張揚!是張揚!”常頌也看到了,袁芝青看到張揚懷中的女兒,她捂著嘴唇不停的哭。
  常頌向身邊的龐忠良大吼道:“你愣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去救人。”龐忠良這才回過神來,慌忙去指揮雲梯,讓消防隊員趕緊營救。
  張揚轉身望去,剛剛減弱的火勢捲土重來,宛如巨潮一般向他的身後咆哮而來,消防雲梯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
  一個讓現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場面發生了,張大官人抱著常海心騰空跳躍而起,穩穩落在距離他們還有三米處的消防雲梯急救挎鬥內。與此同時,身後的火焰引發了爆炸,一道足有十多米長的火焰從窗口沖出,一道火龍將張揚和常海心所在的挎鬥完全吞噬。
  常頌已經失去了鎮定,他大吼道:“降落!降落!”
  雲梯緩緩下降,當張揚抱著常海心重新站起的時候,現場歡聲雷動,常海龍激動的和薛燕擁抱在一起。
  常海心已經昏迷了過去,張揚留意到她的左頰被燒傷,留下了一塊杯口大小的傷痕。不過慶倖的是,她的生命應該沒有大礙。
  張揚抱著常海心來到地面上,常頌一家人全都圍了上去,袁芝青看到女兒,已經是泣不成聲。
  張揚道:“生命沒有大礙,你們放心。”
  現場醫護人員慌忙圍了上來,將常海心抬上擔架,張揚向常海龍道:“你跟他們過去、我整理一下馬上就去醫院。”
  常頌向張揚點了點頭,心中的感謝盡在不言中。
  張揚在這次的大火中只受了一些小傷,他稍稍處理了一下,不過讓張大官人鬱悶的是,頭髮又被燒得慘不忍睹,只怕還得刮一光頭。
  他來到嵐山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常海心已經被送往急救,常頌一家人都坐在貴賓休息室內焦急的等著。副市長秦清也聞訊趕來,對常海心的狀況擔心不已。
  看到張揚進來,秦清關切的望著他,雖然沒有說話,可目光中的關切和緊張早已流露無遺。
  張揚向秦清笑了笑。
  常海龍迎上來道:“張揚,你有沒有事?”張揚搖了搖頭:“都是一些小傷,我皮糙肉厚,沒什麼問題。”
  常頌道:“還是去讓醫生幫你處理一下吧。”
  說話的時候,嵐山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楊洪正走了過來,他和常頌兩口子是老朋友了。袁芝青慌忙起身道:“老楊,我們家海心怎麼樣。”
  楊洪正歎了口氣道:“生命沒有什麼大礙,可是臉上的燒傷很重。以後肯定會留下疤痕,要做植皮手術。”張揚對楊洪正的話早有預料,他沒有說話,悄悄在一邊坐下了。
  袁芝青聽到女兒燒得這麼嚴重,不禁又哭了起來。
  常頌道:“哭什麼?女兒逃過一劫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有什麼好哭的?”
  袁芝青抽抽噎噎道:“你說得輕巧,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現在海心燒成了這幅模樣,你讓她以後怎麼見人啊……”
  其實常頌的心裡也很不好過,他抿了抿嘴唇道:“洪正,海信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治療上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
  楊洪正道:“常市長,咱們這關係,我肯定會盡力而為,不過海心的燒傷實在太嚴重,想要完全恢復,我看很難!”
  楊洪正走後,常頌一家都陷入深深地擔憂和痛苦之中。秦清悄悄向張揚道:“你有沒有辦法?”她對張揚的醫術擁有著極強的信心,相信張揚一定能夠幫助常海心恢復首日的容顏。
  秦清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張揚,張揚曾經醫好了常頌的痛風病,也許他對燒傷會有辦法。張揚道:“等海心情況穩定之後,我看看她的傷勢再說。”

  張揚的心情也很鬱悶,他認為這件事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有人想對付他,也不會跟蹤到新時代歌舞廳放火,進而引發了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
  他一個人來到樓下花園,坐在長椅上,望著月朗星稀的夜空不由歎了口氣。
  秦清輕盈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張揚沒有回頭,直到秦清在他身坐下,方才道:“情況怎麼樣?”
  秦清小聲道:“沒有人死亡、有二十六人不同程度的燒傷,新時代歌舞廳方面鎖住了一條緊急消防通道,他們的裝修也不符合防火標準,這次一定要追究相關負責人的責任。”
  張揚聽到這次的情況並沒有想像中嚴重,至少沒有發生人員死亡現象,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秦清道:“你餓不餓?”張揚搖了搖頭,他低聲道:“這件事是沖著我來的。”
  秦清芳心一震,一雙美眸瞪得滾圓,充滿了驚駭的目光。
  張揚道:“我當時去洗手間,有人向裡面傾灑汽油,想把我燒死裡面,我發現及時,跳窗離開。可我沒想到,他們會在一樓也防火,應該是想毀滅證據的。”
  秦清憤然道:“為了毀滅證據竟然要燒毀整座大樓,這種人根本沒有人性。”
  張揚道:“這件事,我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記得那個男子的聲音,只要讓我遇到他,他就絕對逃不掉。”
  秦清道:“為什麼不說出來,交給警方處理?”
  張揚道:“在治好海心之前,我沒有勇氣去面對常市長一家,對警方的辦事效率也缺乏信心。”
  秦清能夠體會到張揚現在的心情,她柔聲道:“不要太過自責了,這件事也許只是偶然。”
  張揚搖了搖頭,他絕不相信這是偶然。
  常海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睜開美眸想要去尋找什麼。卻發現父母全都守在床邊,常海心的聲音有些沙啞:“爸……媽……!”
  常頌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海心,你總算醒了!”
  常海心道:“讓你們為我擔心了!”
  袁芝青望著女兒的面龐,心中的酸楚難以自製,她轉過身默默流淚。
  常頌對妻子的表現極為不滿,可當著女兒也不好發作,輕聲道:“海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躲過這次劫難,你以後的人生路一定會順順當當的。”
  常海心沒有看到張揚,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輕聲道:“張揚有沒有事?”
  常頌道:“沒事,剛才還來過,這會兒跟你二哥一起去吃早餐了!”聽到女兒醒來後、首先想到的是張揚,帶頌心中不免生出一種難以言明滋味。
  常海心此時方才意識到臉部的疼痛,望著母親微微顫抖的肩頭,她的心中忽然感到一陣驚慌。小聲道:“鏡子,給我鏡子!”
  常頌沒說話,袁芝青紅著眼睛道:“傻孩子,醫院裡哪兒有鏡子……”
  常海心忽然尖叫道:“給我鏡子,我要鏡子!”
  袁芝青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酸楚,淚水無可抑制的落了下來。
  常頌抿起嘴唇,低聲道:“給她!”
  袁芝青含淚搖著頭。
  常頌怒吼道:“給她!”
  袁芝青終於找出鏡子,顫抖著手掙它交到女兒的手上。
  常海心望著鏡中的自己,用力咬著嘴唇,她忽然抓起鏡子狠狠向床頭拒上砸去,鏡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她的纖手被割破多處,鮮血汩汩流了出來。
  常頌迅速反應過來,猛然抓住女兒的雙手,常海心望著父親道:“爸……讓我死吧……!”
  袁芝青撲上來抓住女兒的手臂,淒然叫道:“海心……”此情此境讓素來堅強的常頌也不禁眼眶發紅。
  張揚和常海龍吃完早點返回病房。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是一驚,張揚從眼前的一切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輕聲道:“多大點事兒,要死要活的,有我在這點小傷算什麼?”
  張揚說得輕鬆,可常頌和袁芝青兩口子都將信將疑,醫院方面已經確診,常海心的燒傷很重,面部深二度燒傷,局部三度,醫生已經確定。如果不進行面部植皮的話,肯定會留下痕、這對一個花季少女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其殘酷的消息。
  常海心望著張揚,她小聲道:“我真的能治好?”
  張揚笑道:“能!但是留在這裡不能!”
  常頌道:“張揚,你說,只要能治好海心的傷,我們什麼都可以做到。”
  張揚道:“我手頭缺一些藥材,想要達到最好的療效,必須需要藥廠專門先進設備的配合提煉,這樣,今天讓海心和我一起前往江城,我想最遲半個月,我一定能夠將她醫治好,讓她的容顏恢復如初。”
  常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好!”
  袁芝青道:“可醫院方面說海心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觀察24小時,身體各方面的機能情況才會穩定下來。”
  張揚道:“那就再等十幾個小時,我通知江城方面做準備。”
  常海龍道:“我馬上準備車,回頭我送海心過去。”
  袁芝青道:“我也去!”
  此時聞訊趕來的醫生和護士準備為常海心處理手上的傷口。
  常頌點了點頭,他向張揚使了個眼色,張揚心領神會,跟著常頌一起來到外面的走廊上。常頌道:“張揚,海心的事情你究竟有幾分把握?”
  在常頌面前張揚並不隱瞞,他老老實實回答道:“我和于子良博士聯繫過,這次帶海心回江城,不僅僅要靠我一個人,傷口的清理很重要,于博士在燒傷治療上很有一套,我需要他的配合。”
  常頌道:“三個子女中,我最疼的就是海心,拜託了!”
  張揚道:“常市長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
  嵐山市公安局長龐忠良親自找到張揚調查情況,根據他們掌握的情況,張揚是第一個逃離火災現場的,又沖入火場救人也是最後一個離開火場的,他知道的情況應該比別人多一些。
  張揚並沒有將有人縱火一事說出來,他平靜道:“當時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我看到火起,第一反應就是跳窗逃離,脫離險情後,又從大門進入,協助受困者離開。”
  龐忠良道:“根據我們的初步調查,這場火應該是人為縱火,起火點共有三個。”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難道是有人想針對新時代?”
  龐忠良道:“目前還不清楚、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有人縱火,新時代的老闆也在接受調查。”
  張揚道:“希望你們能夠早日調查清楚這件事。”
  龐忠良道:“也許以後我們還需要張市長的配合。”
  張揚道:“沒有問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會全力配合,不過,我今天就要離開嵐山了,江城那裡還有很多工作去做。”
  龐忠良道:“有事我會主動聯繫你。”
  張揚和龐忠良分手之後,沒多久就接到了章碧君的電話,章碧君剛剛從東江來到嵐山,目前正在市民廣場,她的話簡單明瞭:“張揚,我有線索,馬上到嵐山市民廣場。”
  張大官人正苦於沒有頭豬,想不到章碧君在這時候給他帶來了好消息,他顧不上多想,馬上驅車前往和章碧君的會面地點。
  章碧君乘坐的黑色賓士車停在地下停車場C區,張揚將皮卡車和賓士車並排停靠,然後打開車門走下去,進入賓士車內。章碧君看著張揚剛刮的光頭,不禁笑道:“光著個腦袋,一點也不顧忌國家幹部的形象。”
  張揚道:“昨天差點沒變成紅燒獅子頭,頭髮都被燒光了,刮禿頭還好看一些。”
  章碧君道:“剛剛得到的消息,想暗殺你的人是兩名職業殺手,他們受雇於前南錫市政法委書記唐興生!”
  張揚愣了一下:“唐興生?”
  章碧君點了點頭道:“內線消息,十分可靠,這兩個人目前還沒有離開嵐山,住在廣場北側的富源酒店,我已經讓人盯住他們了,他們一整天都沒有離開房間。”章碧君將房間號遞給張揚。
  張揚咬牙切齒道:“我這就去弄死這倆畜生!”
  章碧君道:“你害得唐興生身敗名裂,遠走他鄉,他恨你也十分正常,這兩名殺手是他在國內的內應出面聯繫的,解決他們一定要乾淨利索。我們瞭解到這件事也是巧合。”
  張揚點了點頭章碧君將一個手提袋遞給他道:“裡面是一些必需用品,進入大樓的時候,我們會關閉所有的監視系統、你放心大膽的去做。”
  張揚道:“章主任,您對我可真好,這次我不是又要欠你一個人情?”
  章碧君笑道:“你是我重點保護的對象。劉慶榮、邱鳳仙的事情還沒有幫我查清楚,所以我不能讓你出任何的差錯。”
  張揚拉開手提袋,從裡面拿出一頂帽子戴上,然後貼上鬍子,戴上假鼻子和眼鏡,看起來就像個中年男子了。
  章碧君道:“手袋裡有一些毒品,你進入房間內制住他們之後,可以將這些東西注入他們的靜脈,就算警方調查起來,也會認為這是一起吸毒過量而死亡的案件。”
  張揚笑道:“你想的真周到,我還真怕殺錯了人。”
  章碧君道:“如果你不怕麻煩,大可以去證實一下。”
  張揚大搖大擺的走入富源酒店,來到526房間,利用國安方面早己準備好的門卡順利的打開了房門。兩名正在房內吃著泡面的男子都是一怔,他們實在想不通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其中一人率先反應了過來,伸手從枕下抽出一把開山刀。可沒等他舉起開山刀,張揚已經獵豹般沖了上去,一拳擊中他的頸側,一腳端在另外一人的下腹,兩人他的重擊打得瞬間失去了反抗能力,張揚搶上前去點中他們的穴道。
  兩人驚恐的看著張揚,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張揚先抓住其中一人,解開他的啞穴道:“說話!”
  那男子顫聲道:“你是不是搞錯了……”
  張揚雙目中寒光閃現,他單手抓住那名男子的脖子,將他魁梧的身體舉得離地而起,然後壓在牆壁上,給起那柄開山刀,抵在他的心口,冷冷道:“你的聲音化成灰我都認得,昨晚那桶汽油澆得很爽吧?”
  那男子嚇得臉色慘白,他怎麼都想不到,縱火之後,張揚能夠從火海之中全身而退,更想不到他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上自己,聲道:“你……認錯人了……”
  張揚道:“唐興生給了你們多少錢?”
  那男子此時已經完全明白張揚已經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臉色變得慘白、額頭上的冷汗簌簌而落,低聲道:“我……我錯了。”
  張揚道:“唐興生通過誰跟你聯繫的?”
  “宗奇偉。”

卷五 第444章 科學依據
  張揚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封上了他的啞穴。兩名男子軟癱在床上,望著張大官人戴好橡膠手套,從手袋中慢條斯理的取出了注射器,兩人的目光充滿了絕望。
  張揚並不願意動輒殺人,可是常海心的遭遇讓他對這幫人深惡痛絕,這幫人的雙手早已沾滿血腥,如果放過他們,等於留下了隱患,以後還會危及到自己親人和友人的安全,張揚對某些事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因為常海心的事情而改變。張揚用注射器將毒液緩緩推入他們的靜脈,他留意到兩人的肘部佈滿了針眼,這兩人看來都有不短的吸毒史,張揚不得不佩服國安的調查能力,每一步都想得十分周到,吸毒過量自殺,多好的一個理由。
  張揚道:“自做孽不可活,你們好好的去吧,那個宗奇偉,我會替你們問候他的。”說完這番話,張揚便走出了房間,鎮定自若的將房門關上,離開了富源酒店。
  章碧君坐在藍岸咖啡廳內,望著已經卸去偽裝的張揚,信步穿過市民廣場,來到她的面前。
  章碧君一身香奈兒套裙,帶著一副寬大的墨鏡,十足一副貴婦人的裝扮。張揚在她對面坐下,將頭頂的棒球帽取了下來,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微笑道:“一切順利。”
  章碧君道:“證實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侍者送上咖啡,不禁向張揚鋥亮的光頭看了一眼,張揚雙目一瞪,逼人的峰芒外露出來,嚇得那侍者一哆嗦,手裡的託盤沒拿住,叮叮咣咣落在了地上,值班經理慌忙跑過來,連聲向他們道歉。
  章碧君擺了擺手,等到他們離去之後,方才向張揚道:“把帽子戴上,這個樣子看起來太兇悍。”
  張揚笑道:“我倒是覺著這個造型很拉風。”
  章碧君道:“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張揚道:“問到了一個人名,宗奇偉!”
  章碧君已經將宗奇偉的照片放在桌面上推到張揚的面前,張揚拿起照片看了看。
  章碧君道:“這個人已經被我們控制,想要利用他將唐興生引出來。”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也就是說我不能碰他了?”
  章碧君淡然笑道:“暫時性的,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國安方面新近接到了很重要的任務,讓我們追捕一些外逃官員,唐興生很狡猾,加拿大和我們有沒有引渡條約,想要抓住他只能利用宗奇偉。”
  張揚道:“你是不是利用我幹掉那兩名殺手,從而保證宗奇偉不被暴露?”他感覺有些鬱悶,自己可能又被國安利用了。
  章碧君道:“組織上會盡力保障你的安全。”
  張揚不屑道:“就是這樣保護的?我差點沒變成北京烤鴨!”
  章碧君道:“這件事跟組織無關,唐興生是你自己招惹的仇家,如果不是我們湊巧從宗奇偉那裡得知了這件事,你至今都不會知道誰才是縱火的真凶。”
  張揚沉默了下去,章碧君所說的的確是實情。
  章碧君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劉慶榮的事情,邱鳳仙的事情,以及查晉北想要投資新機場的事情,這一連串事情的背後究竟有沒有陰謀,都需要你去調查,張揚,我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
  張揚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們,就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我也請你記住一件事,無論是宗奇偉還是唐興生,無論你們罩不罩他們,我都不會放過這兩個混蛋。”
  淩晨三點,常海心在家人的陪同下抵達了江城,來到江城之後,馬上轉入光慈外科醫院的特護病房。于子良和妻子周秀麗全都留在醫院等待,他們第一時間檢查了常海心的傷勢。
  袁芝青陪著女兒一路前來,熬了這麼久整個人已經疲倦無比,顯得十分憔悴。
  大兒子常海天也提前來到醫院等待,他握著母親的手勸道:“媽,于博士的醫術很高,海心交給他治療,您就放心吧,我陪你去休息,千萬別把身體熬壞了。”
  袁芝青搖了搖頭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等著于博士的結果。”
  于子良為常海心檢查完傷勢之後,向張揚點了點頭,兩人來到他的辦公室,於子良道:“燒傷很重,如果不進行植皮,可能會留下大面積瘢痕!”
  張揚道:“三度燒傷大概有多少面積?”
  於子良在辦公室的黑板上畫了一幅人頭像,然後用粉筆在左頰上畫了一個圈:“大概有12平方釐米,這麼大的面積是不好癒合的。在周圍的深二度燒傷,如果我們護理治療得當,或許可以不留下疤痕,可三度燒傷我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張揚道:“你所要做的就是徹底清創,在損傷最小的前提下,在損傷部位做出新鮮創面,我負責她肌膚的再生和修復。”
  於子良半信半疑的弄著張揚,雖然他領教過張揚不可思議的手段,可這次是燒傷,他實在無法想像,如何在三度燒傷的肌膚上新生完整的上皮組織,並恢復如初,不留下任何的瘢痕。
  張揚道:“你能做到嗎?”
  於子良道:“這種清創聽起來簡單,可做起來相當複雜,顯微範疇的工作,我妻子要比我厲害,還是交給她。”
  張揚道:“需要多久?”
  於子良道:“今晚先觀察情況,明天上午九點可以麻醉進入手術室。”他看了看時間道:“只剩下不到六個小時了。”
  張揚道:“好,明天九點之前,我會來到這裡。”
  常海天和張揚一起來到了江城製藥廠,他將實驗室的六名高級工程師和十名技術員全都叫到了廠裡,目的是配合張揚製作燙傷藥膏。
  張揚將自己過去的燙傷藥方重新改良,其中混合了部分逆天丹的成分,開好藥方之後,常海天連夜讓人做出樣品。妹妹的情況讓他格外痛心,每一個環節他都親自監督,力求不出半點差錯。
  張揚看出常海天的緊張,安慰他道:“你放心,我這道方子很靈驗,有生肌換膚之效,再佐以湯藥內服,我相信海心一定能夠恢復昔日容顏。”
  常海天道:“我們一家都將海心視為掌上明珠,想不到她卻遭到這樣的劫難,如果可以我情願替她受苦,我醜點就醜點,可這件事要是落在她的身上。”常海天長歎了一口氣,神情黯然,眼圈微微發紅,兄妹之間的感情之深讓人感動。
  張揚道:“你還記得秦歡嗎?他這麼重的病我們都可以讓他起死回生,更何況海心只是皮外傷。”
  常海天抿起嘴唇,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我相信你!”
  張大官人心頭的壓力也非常大,常海心臉上的燒傷面積很大,在過去,他治療過燒傷,也治療過瘢痕,可是這麼大面積和嚴重程度的燒傷卻未曾遭遇過,在大隋朝那會兒自然不會有什麼燒傷分度概念,接觸到現代醫學之後,張揚知道,三度燒傷在現在的醫學認識中瘢痕幾乎是無可避免的。讓張揚真正不安的原因是,常海心這次被燒傷完全是因為自己的連累,除了秦清以外,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雖然他已經將兩名縱火的凶徒成功剷除,可是內心中仍然無法獲得安寧。
  清晨八點,於子良靜靜坐在辦公室內,手術方案已經定下來了,張揚的神奇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見識過,所以於子良敢答應在別的醫者看來不可思議的這次手術,為傷口全面清創,去除壞死組織,在造成最小損傷的前提下,游離出新鮮創面,聽起來並不複雜,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卻並非是常規概念中的治療,而是要用上張揚親手配製的傷藥。
  妻子周秀麗小聲提醒道:“子良,你要考慮清楚,如果按照常規的治療方案,我們可以等到傷口新生肉芽組織之後進行植皮手術,然後再經過整容手術,就算不能完全恢復她的容貌,也能夠做到七成,可張揚配置的傷藥,甚至沒有經過藥品實驗,我們不知道其中的成分,不知道具體的療效,甚至可以說我們根本就是一無所知,萬一發生了術後感染,或者常海心對這種藥膏過敏,那就不僅僅是貽誤治療時機這麼簡單!”
  於子良雙手交纏在一起,眉頭緊皺,他在思索著什麼。
  周秀麗又道:“常海心是嵐山市市長常頌的女兒,如果我們這次出了任何的問題,可能你這一輩子的清譽就會毀於一旦,子良,我真的不想你冒險。”
  於子良低聲道:“張揚,從沒有讓我失望過!”
  周秀麗道:“無論他有什麼本事,終究不過是一個衛校畢業生,可能祖上傳下來幾張神奇的方子,可並不代表他能夠醫治一切疾病,子良,我們辛辛苦苦研究了這麼多年的醫學,到現在你已經功成名就,難道還要為了驗證某種所謂的神奇而去冒險嗎?”
  於子良道:“我相信張揚不會拿朋友的性命去冒險,他是個有擔當的年輕人。”
  周秀麗還想說什麼,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張揚和常海天一起走了進來。
  於子良道:“藥物配製好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完全配製好了,全都在無菌條件下生產,所以不用擔心感染的問題。”
  周秀麗道:“張揚,你究竟有幾分把握?”
  張揚道:“現在有八分了!”
  於子良道:“準備手術!”
  周秀麗咬了咬嘴唇,她知道丈夫已經下定決心為常海心動這次手術,她不忍看著丈夫拿半生的英名來冒險,輕聲道:“這種手術還是我來,顯微方面是我的強項!”
  張揚和常海天都不是傻子,他們已經明白,于子良夫婦此時面臨著極大的壓力。
  常海天道:“于博士,周博士,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容貌甚至比生命還重要,如果海心無法恢復容貌,只怕她再也不會快樂起來,求求你們……”
  周秀麗打斷常海天的話道:“容貌比生命還重要?如果生命都沒有了,再美的容貌又有什麼用處?恢復容貌的方法還有很多,我們可以循序漸進,可以按照科學的方法……”
  于子良慌忙打斷妻子的話道:“秀麗,夠了!”
  張揚這才明白,于子良夫婦的壓力來自於自己,他向周秀麗笑了笑道:“周博士對我的傷藥沒有信心?”
  周秀麗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懂一些醫學,手上也有許多的偏方,可是人並不會永遠都幸運,常海心是三度燒傷,僅僅憑藉你的藥膏就能讓她重新長出皮膚?那麼我們的醫學理論是不是要被你推翻?我們歷經這麼多年才形成的燒傷學科豈不是一個笑話?”
  張揚道:“你所說的醫學理論和燒傷學科金都是外國的,全都是西方醫學,中醫的很多東西是無法用理論來解釋的。”
  周秀麗據理力爭道:“可任何事都要以科學為依據,你如何能夠讓我相信你的藥膏可以起到重生肌膚的作用,你有沒有想到過任何藥物都有風險性,如果術後併發感染,如果術中發生過敏反應,誰將為這可憐女孩子的生命負責?”
  常海天緊緊咬住嘴唇,從他的表情明顯的可以看到,他猶豫了……
  張揚道:“周博士,我無法用所謂的科學依據來證明我的藥品有效,可是如果錯過治療時機,將會帶給海心一生的痛苦。”
  周秀麗道:“為了容貌而用生命冒險值得嗎?我們醫生的職責是救死扶傷,沒有任何事必生命更加可貴,我知道你給過子良很大的幫助,子良也很信任你,可任何信任都不可以盲從!”
  於子良道:“秀麗,你胡說什麼?”
  張揚並沒有介意周秀麗稍顯過激的言辭,作為一個有原則的醫生,她並沒有任何的錯處,張揚道:“周博士,人的認知是個不斷提升的過程,總會對自己認知範疇以外的東西感到恐懼,你不知道的東西,並不代表沒有科學依據。”
  周秀麗道:“那你可以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張揚搖了搖頭道:“解釋不清,我就是說出來你也不懂!”
  周秀麗被他這句話憋得滿臉通紅,自己怎麼說都是一個留美博士,他居然這麼說。
  張揚其實沒有輕視周秀麗的意思,他解釋道:“我絕無冒犯的意思。這些藥方全都來自我家的祖傳,經過歷史上無數次驗證,中國的醫學和西醫不同,完全是兩種理論,西醫所謂的科學依據並不適合用於我們的醫學。雙方各有長處,只要取長補短方能達到最佳的效果。”
  周秀麗道:“說來說去,他還是沒有任何的依據。”
  於子良道:“秀麗,我已經決定,我會為常海心動手術。”
  周秀麗道:“我也沒有否定這次手術,只是我希望我們按照科學的方法進行正規治療,常小姐的傷必須要準備植皮手術。”
  張揚斬釘截鐵道:“不需要!”

  一直在旁聽的常海天道:“張揚……我看這件事還是慎重一些……”身為常海心的大哥,他說出這樣的話,張揚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其實張揚現在所承受的壓力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他一直對常海心的事情愧疚於心,渴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常海心恢復昔日的容顏,可周秀麗的治療方案上的據理力爭,常海天最後關頭的猶豫,讓張揚意識到今天的事情不會如預期般順利。
  可是每個人都明白,想進行這次手術,必須要征得常海心家人和她本人的同意。
  袁芝青雖然在孩子們的奉勸下休息了一會兒,可整晚仍然未曾合眼,今天一早就來到女兒的床邊探望,常海天將母親和弟弟全部都叫到辦公室內,將目前所知道的情況和兩種治療方案告訴了他們,關乎于妹妹的生命安全,常海龍也顯得有些猶豫,兩人都望著母親。
  袁芝青黯然坐在沙發上,始終沒有說話。
  常海龍道:“我去問問張揚,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把握?”
  袁芝青搖了搖頭:“不要再去找他,我想他此刻的壓力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大得多。”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沙發的扶手:“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可……可……如果讓海心這樣活下去,我怕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幸福可言……”
  常海天道:“我看得出,張揚也沒有確然的把握!”
  袁芝青道:“決定權應該屬於海心自己,我們必須把一切如實相告。”
  常海心聽完母親說完這件事,她表現的出奇的冷靜,小聲道:“我想單獨見見張揚。”
  袁芝青點點頭。
  張揚帶著一頂藍色的帽子,帽檐讓他的臉處於陰影之下,少了幾分陽光,雖然他仍在微笑,可是笑容中明顯帶著沉重的意味。
  常海心等家人退出去之後小聲道:“如果讓我這樣活下去,我寧願死!”
  張揚內心仿佛被人用刀割了一下,他用力的搖了搖頭,大手抓住常海心冰涼的小手,低聲道:“都怪我!”
  常海心的聲音仍然透著嘶啞和疲憊:“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不是你不顧安危去火場救我,我現在已經葬身火場了……”說完她用慘然道:“其實被燒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張揚道:“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父母會多麼傷心,兄弟會多麼傷心……我會多麼傷心!”
  常海心道:“你會嗎?”
  張揚重重點了點頭道:“會!”
  常海心道:“謝謝你的安慰,我知道仍然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常海心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芳心中感到一陣酸楚。
  張揚道:“海心,你一直都是個很出色的女子,你對我很重要……”
  常海心美眸猛然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在她看來,張揚說的話全都是出於安慰,出於對自己的憐憫。常海心輕聲道:“我不需要憐憫和同情,張揚,我想單獨見就是為了告訴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壓力,讓你為我醫治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的命是你給的,就算出來任何的不測,你也不欠我什麼!”
  張揚的鼻子有些微微發酸,他忽然展開臂膀將常海心擁入懷中,常海心的嬌軀顫抖了一下,張揚的懷抱寬闊而溫暖,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可她又馬上想到,自己眼前這個樣子,如何面對張揚?他的擁抱回想只是一種憐憫,常海心有些抗拒的想要掙脫開來。
  張揚低聲道:“對不起,我欠你的,這場火災根本就是有人想針對我,如果不是我,不會連累你收到傷害,是我害了你!”
  常海心搖了搖頭道:“你不用這樣想,無論起因如何,我都不會怪你,我自己的命……”
  張揚在常海心的額頭上輕吻一下,常海心觸電般呆在那裡,張揚緩緩放開她站起身子,堅定無比道:“就算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反對,我一樣會治好你!”
  常海心一雙美眸淚光盈盈的看著張揚,其中充滿希望:“我相信你!”
  袁芝青為了女兒的事情專門給常頌打電話,常頌的回復也很簡單,遵從女兒的決定。
  在周秀麗看來,丈夫對張揚的信任幾乎是盲從的,無論她說出怎樣的理由都無法改變丈夫的決定,於子良道:“我相信張揚,如果可以用我的名聲來驗證一次神奇,我願意!”
  周秀麗唯有無奈搖頭:“真是一個呆子!”在知道手術已經勢在必行,她只有一個條件,由自己主刀,丈夫給她當助手,這也是周秀麗為了保護丈夫聲譽的一種措施,如果真的出了問題,她會負擔起主要的責任。
  面部清創,在造成最小創傷的前提下游離出新鮮創面,這對手術技能要求很高,周秀麗帶著顯微鏡進行操作,在手術過程中,她對常海心的面部燒傷情況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三度燒傷區比預想中還要大一些,壞死組織的清除已經耗費了她很長的時間,她無法相信,這麼大的創面如何能夠實現肌膚的再生?就算肌肉可以再生,可皮下已經受創的血管和神經呢?
  清創過程進行了整整五個小時,張揚始終站在一邊緊張的旁觀著,周秀麗的手術嫺熟而精准,她成功的清除了常海心臉上燒傷壞死的組織,接下來就是張揚配製的藥膏上場了。
  周秀麗望著丈夫手中那瓶翠綠色的藥膏,充滿了不能置信的目光,可當於子良將藥膏抹在新鮮的創面上之後,滲血馬上就止住了,周秀麗也不禁感歎著藥膏止血作用之神奇。
  塗抹藥膏之後,並沒有送常海心馬上離開手術室。而是穩定了一個小時,確信她沒有異常反應,方才將她送入重症監護室。
  周秀麗在洗手池遇到張揚,此時的張揚正將光禿禿的腦袋垂在水龍頭下面,任憑冷水源源不斷的沖落。周秀麗知道此時的張揚心中必然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張揚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抬起頭,水淋淋的看著周秀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秀麗道:“手術很成功,至於效果,我們只有用時間來驗證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謝謝!”
  周秀麗道:“我沒做什麼,只是盡到一個醫生的職責而已。”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張揚,我並非針對你,我只是以一個醫生的觀點出發的,我對你的偏方缺乏信心。”
  張揚道:“我明白!”他又道:“兩天之後,創面上會形成一層白膜,必須二次手術清除掉這層白膜,重新覆蓋膏藥,這樣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周秀麗道:“你過去這樣做過?”
  張揚道:“這麼大的創面,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周秀麗輕聲道:“你現在憑有限經驗做事,這是醫學上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張揚道:“其實人的再生能力很強,只不過你們沒有意識到,只有在合適的條件下,才能夠喚起人類強大的再生力。”

卷五 第445章 官場小人
  查晉北的投資計畫書已經完成,通過邱鳳仙轉呈給了江城市領導層,而何長安一方也針對查晉北的介入,調整了他當初的投資條件,兩份不同的投資計畫書全都擺在了杜天野的桌面上。
  杜天野將投資計畫書遞給張揚,微笑道:“如我們預期的那樣,何長安的條件不再像過去那樣苛刻,他似乎對查晉北的條件有所瞭解,這次的調整明顯是為了應對查晉北。”
  張揚道:“商場如戰場,爾虞我詐無處不在。”
  杜天野道:“他們怎麼競爭和我們沒有關係,只要是對國家有利,對江城有利,我希望這種競爭越多越好。”
  張揚道:“計畫書你都看過了,你傾向於哪一家?”
  杜天野笑道:“從條件上來說,目前不相伯仲,我還真拿不定主意。”
  張揚道:“從個人感情上來說,我不喜歡何長安,這個人陰謀味道太濃。”
  杜天野道:“我們做事不能僅僅依靠個人好惡,查晉北條件不錯,可他在過去並沒有任何的建築投資經驗,更不用說新機場這麼大的項目,何長安雖然在一開始有利用投資要脅我們的嫌疑,不過他卻是從建築起家,在國內建築界擁有著相當的口碑,這兩人各有個的長處。”
  張揚笑道:“拿不定主意?”
  杜天野點了點頭:“這些商人無非是逐利而來,而我們也是為了利益,所不同的是,他們為了自身的利益,而我們是為了國家的利益,為了老百姓的利益。新機場的土地是國家的,錢也是國家的,能省則省,絕不浪費。”
  張揚道:“沒錢!”這廝生怕杜天野聽不懂,又補充道:“總共就給了我那點錢,其他錢都指望著我去東挪西借,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杜天野不禁笑了起來:“你小子能不能有點出息,動不動就是錢,你好歹也是一共產黨員,也是一國家幹部,開口閉口都是錢,俗不俗?這麼看重錢,你乾脆別在體制裡混了,下海做生意多好?”
  張揚道:“冷嘲熱諷對我沒用,我要是真去做生意,那是黨的損失,那是國家的損失,更是你杜書記的損失。”
  杜天野笑道:“我就欣賞你這種怎麼都打擊不倒的厚臉皮勁兒。”
  張揚道:“我這叫過硬的心理素質,樂觀主義革命精神,擁有我這種素質的幹部太少了。”
  杜天野道:“馬不知臉長!”話剛說完,他的秘書江樂敲門走了進來,提醒他待會兒還有常委會要開。
  張揚收起那兩份投資計畫書道:“回頭我好好審一審他們的計畫書,看看究竟誰的條件更優厚一些,然後繼續給他們上點眼藥,讓他們兩家鬥得更激烈一些。”
  杜天野笑道:“夠壞的你!”
  張揚道:“還不是跟你杜書記學的。”
  杜天野道:“我可沒收過你這樣的徒弟。”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聽說常頌的女兒在於子良的醫院接受治療?”
  張揚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杜天野道:“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雖然常海心前來治療是私人性質,不過常頌的面子我們還要照顧到的,考慮到病人的情緒,我現在就不去了,你代表咱們市委市政府買些東西問候一下,把我的慰問一定要轉達到,等常海心恢復之後,我再去看她。”
  張揚提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慰問品你給報銷嗎?”因為杜天野讓他代表的是江城市委市政府,這句話問得還是很有必要的。
  杜天野很不滿的瞪了張揚一眼:“報銷,你小子可不許中飽私囊啊!”
  張大官人不屑道:“充其量也就是一兩千塊錢的東西,我至於這麼幹嗎?”
  杜天野提醒張揚道:“兒女私情重要,可咱們革命事業更重要,馬上就要公開招標了,你小子最好給我認真點,搞砸了招標會,我隨時都可能撤你的職。”
  常海心的情緒開始變得越來越不穩定,接連經歷了兩次手術的痛苦,她明顯消瘦了許多,張揚的藥膏止疼效果很好,可究竟能不能生肌換膚,誰也不能肯定的告訴她,就連張揚自己也只是說,情況絕不會變得更壞。
  療傷的過程不僅僅是針對身體方面,心理上的創傷同樣需要治療。
  周秀麗雖然在一開始對張揚的治療方案表示抗拒,可在她為常海心施行第二次手術之後,驚奇的發現新生的那層白膜下,組織已經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再生,術後也沒有發生任何的併發症,這讓周秀麗開始對張揚的神奇有了一些信心。但是她仍然無法相信,僅憑這些綠色的藥膏就能夠讓常海心的肌膚恢復如初,要知道那可是三度燒傷啊。
  常海心輕聲道:“周博士,可以給我一面鏡子嗎?”治療期間,應袁芝青的要求,病房內所有和鏡子有關的東西全都被移除,這是為了避免常海心看到自己的樣子受到刺激。
  周秀麗微笑道:“海心,還不到時候,按照你目前的恢復速度,再有一周,就應該可以取下紗布了。”一周只是張揚給出的時間,在周秀麗看來,也許時間需要的更長一些。
  常海心點了點頭,她小聲道:“這兩天,我臉上癢得厲害。”
  周秀麗道:“癢是好事,證明你的神經在重新生長,如果失去知覺,那才是真正的麻煩呢?”
  這時候張揚捧著一大束鮮花走了進來,周秀麗起身道:“好漂亮的花!”
  張揚笑道:“還有一束放在你辦公室了!”
  周秀麗驚喜道:“我也有份?”
  張大官人道:“反正是市里掏錢,我就假公濟私了一把。”
  周秀麗咯咯笑了起來,她向張揚道:“你們聊,我還得去查房。”離開房間之前,她又道:“對了,海心這兩天傷口癢得厲害,你看看能不能幫到她。”
  周秀麗走後,張揚笑著將一千塊放在常海心床頭櫃上。常海心詫異道:“好好的你拿錢來做什麼?”
  張揚道:“市里讓我代表市委市政府過來探望探望你,現在市面上的營養品啥的全都是扯淡,我也不知該買點什麼,乾脆直接把錢給你,等你傷好了,拿出這筆錢請我吃飯,我順便把市領導喊上,也算是禮尚往來,你說行嗎?”
  常海心道:“不知我什麼時候才能康復。”
  張揚道:“當著醫生的面說這句話,你不是打我臉嗎?”
  常海心歎了口氣道:“你不用安慰我,其實我知道自己的情況。”
  張揚笑道:“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媽她們呢?”
  常海心道:“我讓她們走了,自己想冷靜冷靜,再說這兩天我媽也太累了,我讓大哥陪她好好休息休息。”
  張揚道:“傷口發癢是正常情況,從今天起,我得為你進行針灸,促進你面部神經的重生。”
  常海心道:“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你想怎樣就怎樣吧。”這番話透著一股淡淡的悲觀味道。
  張揚知道常海心在病程中表現這樣的心理也屬於正常現象,他取出針盒,在常海心的頭面部開始行針,金針分別刺入,五處、當陽、陽白、魚腰、晴明、四白、上迎香、絲竹空幾處穴道,金針的尾部系有天蠶絲,刺穴之後,張揚將絲絨捉住,內力沿著絲線注入金針彌散到常海心的面部肌膚之中,他低聲道:“會有疼痛,你一定要堅持住。”
  常海心點了點頭,患處變得越來越冷,到最後竟然變得冰冷刺骨,半邊面龐宛如被冰凝結,寒冷從骨縫中滲入她的顱腦之中,常海心痛的雙手緊緊抓住張揚的手臂,指尖深深插入張揚的肌膚之中。
  張揚利用這種方式行針並非第一次,可是注入常海心面部的內息卻和過去不同,他配製的藥膏可以促進肌肉和皮膚快速生長,可無法控制增長的程度,過猶不及,任何事情都存在這個道理,張揚必須利用這種方式控制常海心面部肌肉生長的速度,而普通的內力無法達到這樣的效果,張揚想來想去,想起了陰煞修羅掌,唯有利用這種陰寒的功力方才能起到控制的作用。
  張揚過去曾經因為修煉這種功力而險些走火入魔,可為了常海心他不得不選擇再次冒險。
  雖然針炎的過程不過是短短的十五分鐘,無論對常海心還是對張揚而言都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張揚修煉的內力和陰煞修羅掌迥異,每次強行運功之後,體內經脈就會經歷一次撕裂般的痛苦,張大官人的毅力無疑是堅強的,行功之後,他仍然能夠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病房回到自己的皮卡車內。
  可進入車廂內之後,張大官人就會躺倒在坐椅之上,虛汗不停流淌,至少要半個小時才能恢復過來,每次行功對他而言都如同大病一場。
  如果不是於子良發現這一狀況,張大官人會永久隱瞞下去,可於子良恰巧在張大官人最慘的時候經過了他的皮卡豐,又好奇的湊上來看看車子裡有沒有人,看到了躺在汽車後座上不停發抖的張揚,他大吃一驚,想拉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反鎖了,於子良為了救人,不得不把車窗給砸了,還興師動眾的叫來了擔架,把張揚給抬到了搶救室。
  當醫護人員把張揚送到搶救室的病床上,這廝已經完全恢復了過來,慢慢坐起,哭笑不得的望著於子良道:“于博士,你搞什麼?我喝多了,在車裡睡一會兒不行啊?你又是砸車,又是搶救的,搞這麼隆重幹什麼?”
  於子良當然不相信張揚的解釋,他擺了擺手,讓其他醫護人員退去,來到張揚身邊坐下,低聲道:“你不用騙我,剛才你明明在給常海心針炎,哪有功夫去喝酒?”
  張揚笑道:“可能是最近又忙工作,又忙著幫她治病累了一些。”
  於子良搖了搖頭道:“你究竟做了什麼?張揚,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也很關心常海心。可是作為你的朋友,我不想你冒太大的風險,如果必須冒險的話,可不可以讓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我至少可以幫助你。”
  張揚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藥膏雖然很靈驗,可是無法將受損組織的生長控制的恰到好處。所以我必須要用針炎的方法控制受損組織的生長速度。”
  於子良聽得目瞪口呆,張揚所說的一切對他而言實在是匪夷所思,他低聲道:“用針炎的方法控制肌肉的生長速度,這不可能啊,根本沒有任何的理論依據。”
  張揚道:只我早就說過,很多事是根本無法用理論來解釋的。”
  於子良道:“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可僅僅是針炎就讓你如此疲憊?”
  張揚道:“想不到你的好奇心還真的挺重!”
  於子良道:“每個人都有好奇心,我的好奇心比普通人還要重一些。
  張揚道:“知道內功嗎?”
  於子良點了點頭:“可那都是武俠小說上才有的事情……”他忽然想起張揚為秦歡手術時神奇的止血方法,這才意識到在張揚的身上,有可能發生任何的奇跡。於子良道:“無論你有多厲害,我始終認為你現在正在做著一件冒險的事情,張揚,聽我一句勸,讓我幫助你好不好?”
  張大官人終於點了點頭。
  李長宇的東江之行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多數省常委都認為南錫深水港在未來改革的意義要比江城新機場重要得多,從李長宇這次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江城在和南錫的競爭中基本上敗局已定。
  常委們聽完李長宇彙報完情況,一個個都顯得表情有些凝重,雖然同為平海五年重點工程,可得不到領導的認同,也就意味著以後省裡在財政上的支持十分有限。
  徐彪憤憤然道:“搞什麼?省裡整天喊著要縮短南北經濟差距,重點發展北部經濟,難道只是喊喊口號就算了?南部經濟發展本來就走在前面,現在省財政又要重點扶持他們,以後南北的經濟差距不是越拉越大?”

  市長左援朝道:“其實省裡對我們江城搞這個新機場項目並不支持,他們認為我們江城首先要搞得是開發區項目,現在什麼都想抓上一手,什麼都想發展,反而沒有重點沒有主題,認為我們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這樣搞經濟頭緒太多,攤子鋪得太大,需要的資金自然就很多,出現資金緊張當然是在所難免了。”左援朝這番話是有所指的,他發難的物件是杜天野。
  常委中多數人都清楚,最早提出建設新機場的就是左援朝,現在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公開質疑杜天野的經濟政策,的確有些不夠厚道,可政治鬥爭就是這樣,真理往往掌握在自己手裡,即使自己做得是錯的,錯誤水遠都在對方那一邊,就算對方做對了。
  左援朝和杜天野的矛盾已經變得越來越公開化,明朗化,這對發展中的江城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李長宇道:“建設新機場並沒有錯誤,江城的機場距離市區太近,飛機起落嚴重擾民,隨著城市的不斷發展,這點不足會變得越來越明顯,想要建設現代化的新型城市,交通改革是我們必經的一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最初提出新機場概念的人就是左市長啊!”
  左援朝笑道:“長宇同志說得對,最初提出新機場概念的人的確是我,可我提出的是一個長期發展規劃,我想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發展是需要過程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改革開放要求我們必須要前進,不敢邁步就是畏縮不前,可步子邁得太大就是盲動冒進,身為國家幹部,我們必須要做到有所控制,領導需要控制,經濟需要控制,任何事都需要控制,離開控制就會讓一切變得混亂而無序。”
  杜天野道:“援朝同志的確是一位理智冷靜,深諳控制之道的好幹部,可在如今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在日新月異的經濟發展中,想要精確的控制每一件事,談何容易?改革沒有回頭路,在這趟列車全速前進的時候,我們所能做的是把握正確的方向,而不是控制它行進的速度。經濟開發區要搞,火車站要改建,新機場的建設項目也不能落下,說我齊頭並進也好,說我多點開花也好,我所想的就是加快江城的改革進程,並不斷將改革深化下去,凝聚所有的力量打擊在一點上固然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可是面對這個全面發展的時代,你還想堅持一條腿走路,只能造成發展的不均衡。平海過去發展的例子就擺在我們的面前,南北經濟的不平衡就是搞所謂的重點造成的,有了前車之鑒,我們還要犯同樣的錯誤嗎?”
  左援朝道:“全面均衡的發展,誰都想這樣,可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以雄厚的財力為基礎,我們江城的財政狀況並不支持這種發展。”他已經公開和杜天野唱起了反調。
  杜天野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確定下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省裡的財政重點支援我們也罷,不支持我們也罷,依靠江城自己的力量,我們一定能夠將新機場項目建設起來。”
  查晉北親自來到了江城,這次前來並不是為了他的鑽石生意,而是為了江城新機場投資計畫,他來到江城之後馬上和江城市委市領導會面,當天晚上又讓邱鳳仙邀請張揚在新帝豪吃飯。
  連查晉北也看出張揚的臉色不太好看,關切道:“張揚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張揚道:“還不是讓新機場的事情給鬧得,領導把新機場的事情全都壓在了我身上,我一個人又沒有三頭六臂,又得招商引資,又得準備建設,還得籌備招標大會,再這麼下去,我恐怕要未老先衰了。”
  查晉北和邱鳳仙都笑了起來,邱鳳仙道:“張市長年輕有為,領導把這麼重要的責任交給你,足以證明看重你的能力。”
  張揚道:“你不懂,咱們雖然都是中國人,可臺灣內地相差很大,你們是為自己服務,我們是為人民服務。”
  邱鳳仙啐道:“張市長看不起我們臺灣人!我們雖然是私有制,可我們賺錢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搞公益慈善,沒有你們的口號喊得響,可我們乃至我們的許多官員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張揚道:“我們的國家幹部服務的物件是老百姓,你們的官員服務的物件是有錢人和特權階層,這就是我們兩種體制的最根本區別。”
  邱鳳仙抗議道:“不能一概而論,哪兒都有好官,哪兒都有貪官,就我個人的認識,大陸貪官污吏的數量還遠遠超過臺灣。”
  張揚道:“人口基數在哪兒擺著呢,貪官能不多嗎?”
  查晉北哈哈笑道:“怎麼扯著扯著就到兩岸關係上了,敏感話題咱們不談,也輪不到咱們操心,張揚,我今兒把你請來吃飯,是為了談注資江城新機場的事兒,投資計畫書我已經遞過去了,市里究竟怎麼說?”
  張揚笑道:“查總也太心急了點,剛剛才將計畫書遞上來這麼急就想得到回復?”
  查晉北道:“我對國內的辦事效率深惡痛絕,挺簡單的一件事非得拖拖拉拉,美其名曰還得叫走程式,走什麼程式?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為什麼不能乾脆利索一點?”
  張揚道:“我也不喜歡拖拖拉拉,可江城當家做主的不是我。”
  查晉北笑道:“新機場你說了算。”
  張揚道:“查總,那叫現場指揮權,小事情我說了算,實事兒我來辦,可真正關鍵的決策性問題,還得市領導們拍板定案,您太抬舉我了。”
  此時服務員開了一瓶五糧液,邱鳳仙示意服務員把酒交給她,她親自給張揚和查晉北倒滿酒。
  查晉北舉杯道:“預祝咱們以後的合作成功,乾杯!”
  張揚笑著陪他們喝完了這杯酒。
  查晉北緩緩落下酒杯道:“張揚,咱們之間的關係沒必要遮遮掩掩,你給我一個明白話,市里是不是想看著我和何長安爭來鬥去,從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張大官人裝起了糊塗,端著邱鳳仙剛剛滿上的酒杯道:“市里究竟什麼意思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個人是傾向於你們這一邊的,我還沒有仔細看過你們兩邊的投資計畫書,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的投資計畫書,有部分內容已經被何長安知道,所以他針對你們重新調整了投資條件,和你們相比,他現在的條件並不落於下風。”
  邱鳳仙道:“張市長的意思是,我們的內部有人將這份投資計畫書的內容洩露給了何長安?”
  張揚笑道:“我沒這麼說過,不過這件事應該很有可能。”
  查晉北道:“我對我們這個團體的內部很信任,我不相信會有人將我們的投資計畫書透露給何長安。”
  邱鳳仙道:“也可能是你們那邊出了問題。”
  張揚道:“邱小姐懷疑我還是杜書記?”
  邱鳳仙不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對杜書記和張市長都是信得過的,可知道這份計畫書的又不僅僅是你們兩個。”
  張揚沒說話,邱鳳仙的這番話其實很有道理,杜天野已經將查晉北的投資計畫書在常委會上討論過,每位常委都知道投資計畫書的內容,天知道誰將這件事透露給了何長安?
  查晉北笑道:“洩露出去也沒什麼了不起,何長安早晚都會知道,我聽說他還在省裡做了些功夫,這次他果然是志在必得啊!”
  張揚道:“還沒到最後呢,天知道市領導們會做出什麼決定,照眼前的情況來看,市里肯定在你們兩家之間進行抉擇,不過具體選擇哪家,可能要考慮你們開出的條件。”
  查晉北道:“坐山觀虎鬥,穩坐釣魚臺。”
  張揚道:“不是我,您說的是我們市里的那幫常委們。”
  邱鳳仙去洗手間的時候遇到了喬夢媛和時維姐妹,喬夢媛剛到,聽說查晉北到了,出於禮貌她和時維一起來到房內敬酒。
  查晉北笑著站起身來:“喬總來了!”
  喬夢媛道:“不知查總大駕光臨,夢媛有所怠慢,還望喬總不要怪罪。”
  查晉北道:“喬總能過來敬酒就是給我查某人面子,我豈敢怪罪!”以查晉北的背景和財力輕易不會把別人看在眼裡,可喬夢媛並非普通人,她的爺爺是德高望重的喬老,她的父親是平海現任省委書記喬振梁,喬家在體制中和軍隊中的實權人物不在少數,就算查家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更何況他現在想做得是平海的生意,而喬振梁正是這片土地上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一個。
  喬夢媛微笑道:“查總太客氣了,今晚這頓算我請,對我的怠慢略表歉意,剛好為查總接風洗塵。”對喬夢媛來說,新帝豪只不過是她方便與社會各界溝通的途徑,她並沒有指望新帝豪去盈利,這種送人情的事情時常發生。
  張揚笑道:“合著沒我什麼事兒,查總面子大,我吃飯的時候你怎麼不給我免單呢?”
  一旁時維聽不過去了:“我說張揚,我姐平時少請你吃飯了嗎?你看你生就了一副貪官的面孔,真是貪得無厭!”
  如果在過去張揚少不得要和時維針鋒相對一番,可自從在東江時維醉酒之後吐露真言,在張揚的眼中,這小妮子的任性刁鑽也平添了不少的可愛之色。張大官人笑眯眯道:“你酒醒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把時維問得滿臉通紅,能不臉紅嗎?表姐喬夢媛都跟她說了,自己酒醉失態,把什麼話都說出來了,在張揚面前沒面子透頂了,時維咬了咬櫻唇,小聲嘟囔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張揚笑道:“沒關係,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越是這麼說,時維的俏臉紅得就越厲害,跺了跺腳啐道:“你真不是個好東西,不跟你說了!”一轉身居然逃了。
  邱鳳仙笑道:“張市長,你這可就不對了,居然欺負人家小姑娘。”
  張揚道:“我從來都是被小姑娘欺負。”
  喬夢媛道:“張市長,我也敬你一杯,你從來都是新帝豪的貴賓,歡迎你隨時過來吃飯。”
  張揚笑眯眯和喬夢媛幹了這一杯,喬夢媛本想敬酒之後馬上離去,可查晉北又跟她談起了南林寺商業廣場的事情,查晉北道:“喬總把我們對面的店鋪租給了何長安,他在那兒開了一座金鑽世家,跟我們鑼對鑼鼓對鼓的幹上了。”
  喬夢媛笑道:“這可不能怪我,人家給我這麼好的條件,我可不能跟錢過不去。”
  查晉北笑道:“我只是說說,並沒有埋怨喬總的意思,何長安和我之間的競爭由來已久,可他殺入珠寶市場卻只是剛剛開始,我實在想不透,他在江城的金鑽世家生意居然比我的星鑽好得多。”
  喬夢媛微笑道:“這並不奇怪,你們星鑽主打的是設計和品味,面對高端人群,金鑽世家在首飾的設計上無法和你們相比,可他們在價格上下功夫,同樣的金首飾,他們的加工費比起你們要低上許多。”
  查晉北苦笑道:“薄利多銷,我們高出的那一部分賣得是藝術和創意啊!”
  喬夢媛笑道:“在普通老百姓看來,一克金子多少錢,他們用同樣的錢可以在金鑽世家買到更重的金子,他們為什麼要選擇你們呢?”
  張揚附和道:“喬總說得對,在江城最大的消費群體就是老百姓,你的東西好看,藝術性強,可那都是陽春白雪的玩意兒,小小的一塊石頭,你們打磨打磨就賣得比黃金還貴,你們面對的群體是喬總這樣的人,要是想把你們的小石頭賣給普通老百姓,難啊!”
  邱鳳仙笑道:“張市長說得的確切中了我們目前存在的問題,我們的飾品主打高端市場,而忽視了普通老百姓的需要,所以才會在和金鑽的競爭中落于下風,查總,你不妨考慮一下,我們星鑽也應該做一個親民系列。”
  查晉北道:“星鑽的定位就是品味和奢華,如果我們做親民系列,就會讓我們這個品牌的價值大打折扣,明明是陽春白雪,非得要去迎合下里巴人,到最後可能會不倫不類,老百姓沒有迎合好,高端客戶也失去了。”他說完又解釋道:“我沒有看不起普通老百姓的意思,我也知道這一市場範圍之廣大,購買力之強,在總體上並不遜色于高端客戶群體。”
  喬夢媛道:“小眾的東西可以獲取暴利,可大眾的東西才能夠獲得巨額的利潤。”
  張揚道:“其實查總不必為難,等新機場的項目正式啟動之後,用錢的地方肯定很多,您要是錢多的用不了,就往新機場專案上投。”
  查晉北道:“新陣地要打,根據地也不能丟了!”
  喬夢媛微笑道:“其實查總為什麼不效仿許多國外品牌那樣,同樣一個集團,可以做出兩個不同的經營連鎖模式,如同本田的謳歌,又如豐田的雷克薩斯?”

  喬夢媛的一個提議讓查晉北豁然開朗,一直以來他都執著于高端和品味,這和他身上的藝術家氣質不無關係,何長安殺入珠寶市場之初,查晉北是看不起他的,他認為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何長安這個門外漢就會在現實的壁壘中碰得頭破血流,黯然離開珠寶市場,可讓他想不到的是,何長安不但氣勢洶洶的殺了近年來,而且進來之後還在短時間內站住了腳,金鑽世家的產品,沒設計,沒品位,沒情調,可就是這樣的東西居然深受歡迎,這讓查晉北百事而不得其解了,喬夢媛的這番話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生意就是生意,決不能從藝術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查晉北對喬夢媛的感激是顯而易見的,他向邱鳳仙使了個眼色,邱鳳仙從手袋中拿出一個首飾盒,笑眯眯遞給喬夢媛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喬夢媛連連推辭道:“不用,查總不要太客氣了。”
  查晉北道:“這是我們設計的金鑲玉系列,送給喬總品鑒,喬總天生麗質,戴上我們的首飾也是在幫我們做廣告。”
  喬夢媛推辭不過只能收下。
  張揚在一旁看著,我靠!這查晉北出手真是大方,十幾萬的首飾說送就送,合著沒他什麼事兒。
  查晉北當然不會忘記張揚,不過礙于喬夢媛在場,他和張揚再熟,畢竟張揚是體制中人,送禮也不能明目張膽,等到他們離開的時候,邱鳳仙方才來到他車前將一個手袋遞給他。
  張大官人道:“別介啊,咱們不興來這個的,你這是行賄,我要是收了就是受賄。”張揚是真沒想要他們的東西,只要他們有這個舉動就成,這代表著尊重,張大官人是個愛面子的主兒,他不喜歡被別人無視。
  邱鳳仙笑道:“就是些小石頭,你留著哄女孩子。”她不由分說的將手袋扔到了張揚車裡,揮揮手鑽入了查晉北的賓士車。
  張揚一聽留著哄女孩子心裡就不那麼堅決拒絕了,打開手袋,拿出首飾盒一看,發現裡面都是一些水晶翡翠之類的飾品,很精美,但是應該不是太值錢。
  他的車窗忽然被篤篤敲響了,張大官人嚇得慌忙把首飾盒全都塞到手袋裡,向窗外望去,卻見時維站在外面。這廝推開車門讓時維上車,時維來到副駕坐下,瞪著他道:“幹嘛呢?清點受賄物品!”
  張大官人有些緊張道:“別瞎說,我是那種人嗎?”
  時維笑道:“你不是誰是啊?吃著喝著還拿著,所有貪官的惡行你都占全了。”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我不嫖不賭!”
  時維呸了一聲:“誰知道,你真幹那事兒肯定也得偷偷摸摸的。”
  張揚道:“我就納悶了,我一年輕有為的國家幹部,怎麼在你心裡的形象就這麼差?”
  時維道:“還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張揚道:“前兩天在東江那會兒,你可沒少吃我的大閘蟹!”
  時維道:“瞧你那小裡小氣的熊樣兒!”
  張揚道:“吃人家的嘴軟,你好歹也得給我說兩句中聽的。”
  時維道:“你來新帝豪白吃白喝多少頓了,也沒見你跟我說好聽的啊!”
  張揚笑道:“那晚你喝多了,可是我一路把你抱回去的。”
  時維一聽他提這件事,不由得俏臉發熱道:“你少拿東江發生的事情說事兒,當時我喝多了,胡言亂語不算數。”
  張大官人一臉壞笑道:“你胡說什麼了?”
  時維咬了咬嘴唇道:“別管我說什麼,總之不算數!”
  張揚道:“不算數最好,其實我聽你這麼說,壓力也很大!”
  時維聽他這麼說又不樂意了:“你壓力大個屁?我一黃花大閨女,喝多了說了這麼多丟人的話,被你抓住了小辮子,我壓力才大呢?”
  張大官人笑道:“不就是那句話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早就看出來了。”
  時維柳眉倒豎道:“你看出什麼了?”
  張揚笑道:“就是你說的事唄!”
  時維怒道:“我說得什麼事?你今兒非給我說清楚了,我承認,我喝多了,我是說過我喜歡你,可那是酒後失言,不算數,根本不是真心話。”
  張揚嘖嘖有聲道:“丫頭,不是我說你,你可夠陰險的,喝醉了還說謊話,你不怕遭報應啊?”
  時維道:“你才遭報應呢,你趁著我喝多了對我又摟又抱的,占我便宜我還沒跟你算帳呢!”時維還真敢說,居然拿這些說事兒。
  張揚差點沒笑破肚皮,他樂道:“其實更過分的我都做過,你怎麼不提?”
  時維頓時明白他指的是脫光自己衣服的事情,當下惱羞成怒,抓住張揚的肩膀,朝著他胳膊上就是兩拳。
  張大官人推開車門逃了下去,這妮子真發飆了。
  時維追了出去,指著張揚的鼻子道:“我跟你拼了!”
  張揚道:“光天化日的,咱能別這樣不?”
  時維咬牙切齒道:“月黑風高殺人夜,今天我就把你滅口。”
  張大官人聽得有些瘮得慌:“我說時維,咱好歹也是革命家庭出身的紅三代,別介啊,千萬別給家庭抹黑!”他掉頭就跑,時維在後面追,可惜今天穿著高跟鞋,提不起速度,脫下高跟鞋,朝著張揚腦後就扔了過來,張大官人聽風辨器:“我閃,我再閃……”
  “哎呦!”
  張揚是閃過去了,可喬夢媛看到時維發飆追趕張揚,慌忙過來勸架,張揚一躲,兩隻高跟鞋都砸在她身上了,一隻砸在她胸部,一隻砸在她腹部,時維用了全力,可惜用錯了地方。
  喬夢媛痛得蹲下身去,時維一看傻眼了,光著兩隻腳愣在那裡。
  張揚率先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扶住喬夢媛道:“怎麼了,傷在哪兒了?我幫你揉揉。”
  喬夢媛疼得厲害,可聽到這話卻是羞到了極點,自己被時維砸中了胸部,豈能讓他說揉就揉?她咬著嘴唇道:“沒事……我緩一緩就好。”
  時維走了過來,扶住喬夢媛道:“姐,對不起,我真不是存心的,都是張揚害我。”
  張揚道:“誤傷,我幫她作證,這次真的是誤傷。”
  兩人扶著喬夢媛在花園的長椅坐下,喬夢媛緩了緩感覺舒服了許多,喘了口氣道:“你們兩個還小嗎?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有多大仇啊?”
  張揚笑道:“我可沒跟她一般見識,是她要殺我滅口。”
  喬夢媛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略帶嗔怪的看了時維一眼。
  時維自知理虧,撅起嘴巴不再說話。
  張揚道:“一起去喝兩杯吧,我請。”
  喬夢媛道:“我們本來說好了去蘇小紅的皇家假日,不如一起去吧。”
  張揚指了指他的皮卡車。
  喬夢媛牽了牽時維的手,兩人都上了張揚的皮卡車,張揚得意一笑,開著皮卡車來到蘇小紅的皇家假日夜總會,蘇小紅也是剛剛到達,看到張揚一起過來,不由得驚喜道:“張揚!你可是稀客,什麼風能把你給吹過來?”
  張揚道:“兩位美女夜行,我擔心她們的安全,所以臨時給她們當保鏢。”
  時維道:“你還是先保護好你自己吧。”
  蘇小紅笑道:“時維說得對,今晚可是陰盛陽衰,我們女人占了大半邊天,張揚,你還是把自己照顧好了。”
  張揚道:“放心,我今晚上夾著尾巴做人。”
  時維道:“真把自己當猴了!”
  張揚笑道:“猴尾巴是長在後面的。”一句話把時維和喬夢媛說得都是滿臉通紅。
  蘇小紅是過來人,自然不會感到什麼難堪,笑駡道:“張揚,要死了你,一點形象都不顧忌了,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張大官人一臉無辜道:“我說什麼了?猴尾巴不是長在後面,那你說長在哪兒?”
  蘇強帶著女朋友朱曉雲過來和張揚打招呼,兩人之間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張揚笑道:“總算來一男的了。”
  蘇小紅道:“別想蘇強站在你那邊,他得聽我的。”
  張揚笑眯眯道:“沒幾天了,等這小子結婚之後,就聽老婆的了。”
  蘇小紅感歎道:“現在我這個老姐說話就沒有之前的威力了。”
  蘇強紅著臉站在那裡,在姐姐面前他只有旁聽的份兒。
  蘇小紅引著他們來到包間,蘇強去讓人準備酒水飲料去了。
  朱曉雲端著酒杯去敬張揚。
  張揚笑道:“最近怎麼樣啊?”
  朱曉雲道:“還成,企改辦也算是走上了正途,多虧張主任當年打下的基礎,現在肖主任剛好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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