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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1051章-1286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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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第1095章 走火了
  程焱東道:“我也不是著急,我害怕他們中途橫插那麼一杠子,把這裡的情況攪和的更亂,忙沒幫成,反倒拖了咱麼的後退。”
  張揚道:“讓他們折騰吧,省裡也不會有那麼好的耐性,折騰一陣子,如果折騰不出什麼結果,自然會把他們撤回去。咱們不用操心,當下維穩是最重要的,不管別人怎麼亂,咱們濱海不能亂。”
  程焱東點了點頭,發現張揚的政治修為似乎又有提高,他低聲道:“我最近聽說了一個消息,說您快成北港市委常委了?”
  張揚笑道:“你聽誰說的?”
  程焱東道:“都這麼說。”
  張揚道:“項書記倒是跟我談過,可被我給推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升職太快也未嘗是什麼好事。再說了,就算我願意,宋書記那一關也過不去。”
  程焱東笑道:“有些時候,背景也是一種負累啊。”
  張揚道:“你覺得我有背景嗎?”
  程焱東道:“有,但是你有今天的成就,絕不是依靠背景的來的。”他說完又笑了笑道:“我個人觀點,其他人未必這麼看。”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程焱東的回答很滑頭。
  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卻是傅長征通知張揚,北港市委副書記龔奇偉來了。
  龔奇偉的到來毫無徵兆,自從他來到北港正式任職,還沒有公開前來濱海到訪過,張揚趕緊起身相迎,還沒等他走出門外,龔奇偉就在傅長征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程焱東看到龔奇偉進來,也趕緊起身招呼道:“龔書記。”
  龔奇偉笑道:“焱東也在啊!”
  程焱東道:“來向張書記彙報情況,你們聊,我先走了。”
  龔奇偉道:“別急著走啊,我來北港後,還沒有和你好好聚過。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公事,我請你們吃飯。”
  張揚聽他這麼說不由得樂了起來:“龔書記,這要是在南錫、在北港您這麼說都行,可這裡是濱海啊,請吃飯也輪不到您。”
  程焱東道:“是啊!”
  張揚向傅長征道:“長征,你去安排一下,待會兒我們就過去。”
  傅長征應了一聲走了。
  張揚起身給龔奇偉泡了杯茶,送到他的手中笑道:“龔書記,您今兒過來。該不是有什麼重要指示吧?”
  奇偉道:“張揚,明天我要去東江。”
  張揚道:“出差吧,沒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要提升你。”
  龔奇偉笑道:“項書記給我壓任務了,讓我去省裡和幾位領導好好溝通一下。”
  張揚道:“溝通什麼?”
  龔奇偉道:“省裡下來的幾個工作組最近搞的我們的幹部群體是心神不寧,正常工作都被干擾了,所以項書記給我出了個難題。讓我去省裡和領導們好好溝通一下,希望省裡能夠給北港的幹部群體多一點信任,這樣下去,會嚴重傷害到同志們的工作熱情的。”
  程焱東道:“看看,看看,張書記,我沒說錯吧,不但是我這樣想,很多人都這麼想。”
  張揚笑道:“項書記為什麼不自己去啊?”
  龔奇偉道:“這件事很棘手,劉廳長的這場事故讓省領導們極其憤怒。”
  張揚道:“人在憤怒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不理智的決定,派工作組這檔子事兒絕對是步錯棋。”這種話也只有張大官人敢大模大樣的說出來,省領導豈是他能隨便評論的。
  龔奇偉笑了笑道:“我也不瞞你,我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空,能陪我去東江走一趟,在宋書記面前,我恐怕說不上話。”
  張揚道:“龔書記,您覺得棘手,所以就想把這塊燙手的山芋扔給我?我現在去省裡,宋書記肯定要說我正事不幹,盡琢磨著多管閒事了。”
  龔奇偉道:“其實我也認為省裡最近的做法有些不妥,如果我直接去和宋書記談。沒有你一起去更容易讓他接受。”
  張揚還想拒絕呢,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這廝看了看號碼是秦清的,他向龔奇偉歉然一笑,拿起電話走到裡面房間去接。
  秦清的聲音顯得有些怯生生的:“張揚……”
  張揚笑道:“怎麼?想我了?”
  秦清嗯了一聲,停頓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道:“我……我這個月身上沒來……”
  大官人沒明白什麼意思:“什麼?”
  “我……我可能懷孕了……”
  張大官人的腦子陷入短暫的空白之中,他最近就覺得有事情發生,上次跟秦清真槍實彈,沒有滅活,那啥……果然走火了,自己這準確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秦清聽他沉默了半天,聲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你別怕,我自己會負責。”
  張大官人道:“你自己負責?什麼話?兩人幹出來的事兒,憑什麼你一人負責,那啥……你先別怕,我明兒就過去。”
  秦清道:“我不怕,我就是擔心你怕!”
  張揚道:“我怕過誰啊?做的時候都不怕,我有心理準備。”話雖然這麼說,可張大官人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秦清和安語晨不同,安語晨是個無人關注的苦丫頭,秦清不一樣,秦清現在是東江新城的党工委書記,而且她未婚,對外連男朋友都沒有,這下懷孕了,道理上根本說不清啊,如果真要是肚子大了,紀委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張大官人擔心的是秦清的仕途問題,如果這件事處理不當,恐怕秦清的仕途從此就要劃上句號了。
  張大官人接完這個電話,明顯變得心神恍惚了,和龔奇偉接下來的談話不在狀態,龔奇偉說什麼,他壓根就沒聽。
  龔奇偉還以為他不想跟自己去東江,不想接這個左右為難的苦差事,於是歎了口氣道:“算了,你要是真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你。”
  張揚道:“誰說我不去啊,我跟你去!”
  龔奇偉當然不會想到張揚答應跟自己同去東江,其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私事,張揚還特地把高廉明給叫上了,既然去東江一趟,就得把事情好好解決一下,很多時候利用一下親情關係是相當有必要的。
  途中龔奇偉就和張揚商量,先由他去宋懷明那裡探探虛實,然後再考慮這件事怎樣解決。
  張揚讓龔奇偉把他直接送到了省委家屬院,他和高廉明在這裡下車,兩人都帶了不少的地方特產,高廉明道:“今晚上咱們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明天上午再碰頭。”
  張揚道:“你別忘了,試探一下你們家老爺子是什麼意思。”
  高廉明抱怨道:“辛辛苦苦跑這麼遠,結果是讓我來當特務,張書記你可真不厚道。”
  張揚道:“別怪我,我也是專門過來給龔書記做橋的。”
  高廉明深感同病相憐,兩人進入社區後各奔東西。
  張揚前來東江的途中已經先給宋懷明打了電話,他沒說自己此次前來東江的目的,給龔奇偉當橋的事情不能說,秦清懷孕的事情更不能說,但是既然過來,就得找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張大官人的腦筋是靈光的,他的藉口就是劉豔紅。劉豔紅情況穩定之後,就被送到了省人民醫院,張揚原本也打算抽時間過來看看她,一是為了瞭解一下她的恢復情況,二是有些不解的地方向她請教。
  宋懷明來說,張揚的這個理由是相當充分的,他對張揚的武功醫術都有瞭解,所以他才會在劉豔紅發生意外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了張揚,事實上,他讓張揚趕過去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不是張揚及時趕到,恐怕劉豔紅已經因為無法及時獲救而發生了不測。現場趕過去的營救人員雖然很多,但是沒有人有能力從懸崖上爬下去營救劉豔紅,更沒有人擁有張揚這身治病救人的醫術。
  張揚來到宋家的時候,宋懷明還沒有下班,柳玉瑩將他請到客廳內,看到張揚帶了這麼多的特產過來,柳玉瑩不禁嗔怪道:“張揚,都跟你說多少次了,來就來,千萬別拿東西,每次都帶這麼多東西來,是不是跟我們見外啊?”
  張揚笑道:“柳阿姨,我可沒見外,真要是見外,我就不來家裡了,也沒帶什麼貴重東西,都是一些海產品,拿給你們嘗嘗。”
  柳玉瑩把東西收好,此時保姆陪著小更新走了過來,小更新已經會走路了,雖然步履蹣跚,可走得還算穩健,看到家裡來了陌生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氣地看著張揚。
  柳玉瑩笑道:“小新,你不認得他啦?他是你未來的姐夫。”
  張大官人道:“什麼叫未來的姐夫啊,我就是他姐夫,來,讓姐夫抱抱。”
  小更新居然真的走了過去,張大官人一把將小更新抱了起來,笑道:“這小子一身肉真瓷實。”
  柳玉瑩笑道:“特能吃,我都擔心他以後會不會成為一個小胖子。”
  小更新咯咯地笑:“媽……抱……媽媽抱……”
  柳玉瑩道:“給我吧,別弄髒了你的衣服。”
  張揚道:“沒事兒,讓我們哥倆好好親近親近。”正說著沒事,小更新卻不給他面子,在他身上熱乎乎來了一泡童子尿。張大官人的身上被弄濕了一大灘。柳玉瑩趕緊把孩子給接了過來,讓保姆去給張揚拿宋懷明的衣服換上。
  這當口兒宋懷明回來了,看到張揚的狼狽樣子,不禁微笑道:“張揚,你抱他幹什麼?這小子可是六親不認,想撒尿的時候根本不打招呼。”宋懷明是深受其害。
  柳玉瑩笑道:“行了,童子尿金貴著呢。張揚,好像童子尿能入藥吧?”當母親的看兒子,那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張揚笑道:“是,我最近肝火大,小更新這一泡尿剛好幫我去火。”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張揚起身去客房換了宋懷明的衣服出來。
  柳玉瑩向宋懷明道:“你今天來這麼早啊?”
  宋懷明道:“今天剛巧沒什麼事,知道張揚過來,所以我早點回家吃飯了。”
  柳玉瑩道:“你們爺倆聊著,我去準備晚飯。”
  宋懷明點了點頭,目光打量著張揚,發現張揚換上自己的衣服,從他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張大官人道:“宋叔叔,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
  宋懷明道:“還好。”他飲了口茶道:“上次的事情多虧你了。”
  張揚道:“別說出事的是劉廳長,就算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我也一樣會去救她。”
  宋懷明笑了笑,他低聲道:“我聽嫣然說,當初她就是在那個懸崖出事的,你們就是在那裡第一次相識?”
  張揚道:“是,當時她和人飆車,直接就開到懸崖下面去了。”雖然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張揚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仍然被溫暖滌蕩著。
  宋懷明卻沒有感到溫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當時的驚險場面,可宋懷明聽張揚說起仍然會感到心有餘悸,他幾乎就失去了女兒。楚嫣然當時的叛逆應該是因為他的緣故,如果不是遇到了張揚,也許他們父女之間的隔閡仍然會繼續存在。宋懷明感慨道:“你們都長大了,成熟了。”
  張揚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怎麼都得成熟一點。”
  宋懷明道:“豔紅同志的預後情況並不樂觀,省人民醫院的專家說,她可能要終身癱瘓,以後恢復行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說這句話的時候宋懷明心中是充滿期待的,應該說他對張揚抱有相當的期望,認為張揚的醫術或許可以創造出奇跡。
  張揚道:“回頭我去醫院看她,順便幫她診治一下。”在沒有掌握劉豔紅最新狀況之前,張大官人也不敢輕易打包票。
  宋懷明道:“張揚,你一定要盡全力治好她。”
  張揚點了點頭:“我會盡力。”
  宋懷明將茶杯放在茶几上,低聲道:“有些人的膽子很大,恣意妄為,這一系列的事件,都代表著他們正在挑戰我們的法律,挑戰我們的制度,也在挑戰著我們的底線。”
  張揚道:“一個人有了病必須要治,但是也要分清狀況,在病症沒有確診之前,就一味的下猛藥,可能會適得其反。”張大官人的這句話說得隱晦,但是宋懷明還是馬上聽出了他在暗指什麼,他看了張揚一眼。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張揚笑了笑道:“省裡最近派了工作組到北港,他們的聲勢很大。”
  宋懷明聽出了張揚的言外之意:“你說他們雷聲大雨點小?”
  張揚道:“不是我說的,我對具體的情況並不瞭解,宋叔叔,他們去了這麼些天,到底有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宋懷明道:“你對省裡派駐工作組的事情持有不同意見?”
  張揚道:“不止是我,可以說北港上上下下對省裡派駐工作組的事情都持有不同意見,我算是受干擾比較少的一個,也被新任紀委副書記魏龍興同志叫去瞭解了兩次情況,我說句不客氣的話,工作組對北港的實際情況並不瞭解,他們來到北港之後,一切都從頭開始,很多事情都推倒重來。宋叔叔,我想問您一句,在您心中,魏副書記和劉廳的工作能力誰更強?”
  宋懷明沒說話,他不好做出評價。
  但是張揚能,張揚道:“劉廳在北港的調查工作上傾注了很大的精力,我認為她對北港的事情比其他人要瞭解得多,連她至今都無法破局的事情,我不相信魏龍興同志就能解決好,如果我不巧看走眼了,就證明魏龍興同志的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強,當省紀委副書記對他都是屈就了。”
  宋懷明道:“他干擾你們的工作了?”

  張揚道:“我認為工作組去北港之後只起到了兩個作用,第一是干擾我們正常的工作,第二就是打草驚蛇,他們這麼大的聲勢,就算是真凶就在北港,這段時間也知道收斂了,誰還敢頂風作案啊?您等著看吧,這件案子等著工作組解決,肯定是遙遙無期。”
  宋懷明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放在膝蓋上,雙眉微皺,很認真地考慮張揚剛才的這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你這次來東江,真正的目的就在於此吧。”
  張揚笑道:“宋叔叔,果然什麼都瞞不住您,不過我主要還是過來探望劉廳長的,這件事是順帶,其實跟領導溝通也輪不到我,那啥……我們龔副書記也來了。”
  宋懷明道:“龔奇偉什麼時候也學會這一套了,有事情不會直接找我?非得通過你來兜圈子。”
  張揚道:“上命不敢違,領導們做出決定的事情,想要請你們收回成命太難了,所以當下屬有當下屬的難處,我也不想來,可幾位市領導都逼著我過來做橋,讓我先過來跟您溝通溝通。”
  宋懷明道:“只要是說的有道理我都接受,什麼上命不敢違?誰都有判斷失誤的時候。”
  柳玉瑩此時過來叫他們吃飯,於是兩人中斷了談話。
  晚飯後,張揚要去省人民醫院探望劉豔紅,宋懷明決定和他同去,柳玉瑩聽說他們要去看劉豔紅,也提出要和他們一起過去。
  張大官人心中暗樂,琢磨著柳玉瑩對宋懷明還是有那麼的一點不放心,不過話說回來,宋懷明對劉豔紅的確是很不錯啊,當初劉豔紅出事之後,他能夠第一時間從東江趕到春陽,單從這件事來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非同一般。
  劉豔紅的傷情已經穩定,省裡請了國內第一流的專家為她診治,看到宋懷明幾人一起過來,劉豔紅笑了笑:“嫂子來了!”
  柳玉瑩將剛買的一束鮮花插在花瓶中,來到床邊坐下,握著劉豔紅的手,眼圈不由得紅了,女人心腸總是軟的。雖然柳玉瑩在心底深處一直將劉豔紅定義為可能性極大的情敵,也一直對她小心提防,可是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也不禁心頭發酸。
  張揚笑道:“劉廳,精神頭好多了。”當著宋懷明的面,他可不敢亂喊姐姐。
  劉豔紅道:“你還知道過來看我啊!”
  張揚道:“早就惦記著要過來,可是工作實在是太忙,最近大小檢查不斷,我得把公事安排好了才能過來探望您。”
  宋懷明道:“張揚這次是專門過來幫你拿出一個治療方案的。”
  劉豔紅道:“能撿回一條命已經萬幸了,現在我這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醫生說我得了腦震盪,對過去的事情產生了部分失憶。”
  張揚笑道:“其實部分失憶是好事兒,把煩惱的事情全都給忘了,剩下的就只有開心的事情了。”
  劉豔紅笑道:“哪有那麼巧啊。”
  張揚來到劉豔紅身邊幫她診脈,又將一縷真氣輸入劉豔紅的經脈之中,瞭解劉豔紅的病情花費了他接近二十分鐘的時間,他放開劉豔紅的手腕。
  宋懷明關切道:“怎樣?”
  張揚道:“和那些醫生說的差不多。”
  宋懷明聽他這樣說,目光頓時變得有些失落。當著劉豔紅的面他並不好問,到底劉豔紅會不會癱瘓。
  張揚道:“不過也沒那麼嚴重,如果治療得當,恢復順利的話,應該可以走路。”
  劉豔紅最近已經接連被專家宣判了下半生將在輪椅上渡過,聽到張揚這樣說也不由得驚喜道:“真的?”
  張揚道:“我從不說謊話,不過你也別太高興,恢復過程肯定是相當漫長的,一年內應該可以下床行走,想要恢復成正常人的樣子只能看你的造化,至於跑跑跳跳,近五年內你是別想了。”
  劉豔紅道:“我還想什麼跑跑跳跳,你只要讓我能走路就行了,哪怕是一瘸一拐我都認了。”
  張揚取出一個隨身的玉瓶,輕聲道:“這裡面有我配製的易筋丹,可以幫助你經脈的修復,每隔三天服用一粒,目前你的治療主要是固本培元,機能方面只能慢慢恢復,半年之後才可以為你進行康復治療,劉廳,你一定要有耐心。”
  劉豔紅道:“有沒有耐心都得老老實實在這張床上躺著。”言語中流露出頗多失落。
  宋懷明聽張揚說劉豔紅以後可以恢復自如行走,無疑是他聽到的最好消息,他笑道:“既然張揚這麼說了,你就聽他的,張揚祖上傳下來的骨傷秘方相當的有效,他說你能恢復健康就一定能夠。”
  劉豔紅道:“宋書記,您可真是有福氣,找了個這麼一個有本事的女婿。”
  宋懷明不禁笑了起來。
  柳玉瑩道:“懷明對張揚欣賞的很。”
  張大官人道:“別誇我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宋懷明和柳玉瑩先行告辭,張揚則留下來多呆一會兒。
  劉豔紅望著張揚道:“麻煩你了。”
  張揚道:“咱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樣的客氣話嗎?”
  劉豔紅道:“其實我一直都想好好跟你說聲謝謝。”
  張揚笑道:“你說不說我心裡都明白。”他幫劉豔紅倒了杯茶,喂她將那顆易筋丹服下。
  劉豔紅道:“我真的能夠恢復行走能力?”直到現在她對張揚的話仍然不敢全信。
  張揚道:“只要你配合治療,應該沒什麼問題。”
  劉豔紅舒了口氣道:“張揚,我發現你還真是無所不能啊。”
  張揚道:“也沒那麼大的能力,我要是真有能力,應該混到廳級了。”
  劉豔紅道:“貪心不足蛇吞象。”
  張揚道:“這不叫貪心,叫進取心。人要是沒點進取心還怎麼進步?”
  劉豔紅道:“最近北港那邊怎麼樣?”
  張揚笑道:“您這還沒恢復健康呢,就開始想工作了?劉姐,我勸您一句,最近這一年。你還是安安心心的養傷,工作上的事情就徹底放開吧,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地球離開誰都照轉。”
  劉豔紅道:“我知道,我也明白,對了,我聽說現在是魏龍興同志接替了我的工作,目前他在北港調查。你跟他有沒有接觸過?他有沒有為難過你啊?”
  張揚道:“為難我?誰有這個本事啊?”
  劉豔紅笑了起來,她畢竟傷後身體虛弱,歇了一會兒,方才道:“每個人的工作方法都有不同。魏龍興這個人我在過去就有過接觸,他很有能力,成功的辦過幾次大案,很受上層的器重。”
  張揚道:“我剛才還和宋書記談這件事,魏龍興去北港之後搞得動靜太大。我擔心他這樣做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打草驚蛇。”
  劉豔紅道:“可能他有自己的打算。”
  張揚道:“劉姐,你在北港傾注了這麼大的精力都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換成他就能玩得轉?我不信!”
  劉豔紅歎了口氣。有些疲憊的閉上雙目。
  張揚看出她累了,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劉豔紅又叫住他。輕聲道:“張揚,過去我跟你說過的話,你不必當真。”
  張揚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劉豔紅因何會這樣說,這次的受傷對劉豔紅的打擊顯然是巨大的,雖然她從未抱怨過,可是她的內心中遠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這樣平靜。劉豔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次的事故絕不是意外,而是一起針對她,針對省紀委調查組的一次謀殺。
  劉豔紅並不怕死,但是她害怕下半生會始終這樣躺在病床上,她開始擔心自己的遭遇會不會同樣降落在張揚的身上,或許她不該讓張揚過多的牽涉到這些事中,所以她才會對張揚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劉豔紅並不瞭解張揚,她的遭遇已經激起了張大官人的憤怒,已經讓張揚悄然下定決心,一定要挖出北港幕後的黑手,一定要為劉豔紅討還公道。
  張大官人潛入秦清位於芙蓉園的住處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秦清依然沒睡,坐在客廳內,靜靜望著陽臺的方向,張揚的身影剛一出現,就已經被她發現。
  張大官人笑道:“我還想給你一個驚喜,想不到啊,你居然在這裡守株待兔。”
  秦清溫婉笑道:“你是一隻不聽話的兔子。”
  張大官人張開雙臂,秦清咬了咬櫻唇,撲入他的懷抱中,緊緊擁抱著他的身軀,俏臉貼在張揚的面頰上,柔聲道:“我好想你。”
  張揚將秦清橫抱起來,來到沙發上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輕聲道:“我的秦書記今兒怎麼變得這麼楚楚可憐?”
  秦清道:“這兩天我總是睡不好。”
  張揚笑了起來,他的大手探入秦清的睡裙內,撫摸著她光滑平坦的小腹,低聲道:“懷上了?”
  秦清羞不自勝的點了點頭,螓首埋入他的懷中,小聲道:“你不會生我氣吧?”
  張揚道:“我為什麼要生你氣,秦書記甘願為我生孩子,我有什麼理由生你氣?開心都來不及。”
  秦清摟住他的脖子,抵住他的前額道:“真的?你不騙我?”
  張揚點了點頭道:“回想起來,你上次就很想要個孩子,是不是?”
  秦清小聲道:“人家害怕以後要是年紀大了,就算是想生都生不出來了?”
  張揚拍了拍她彈性十足的玉臀道:“這麼好的一塊地怎麼可能種不出莊稼?”
  秦清啐道:“別胡說,我跟你說正經的。”
  張揚道:“清姐,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工作怎麼辦?”
  秦清道:“我讓你來,就是跟你商量,我想……最近把工作給辭掉,現在剛剛懷孕不久,再過幾個月,我的肚子就大起來了。”
  張揚歎了口氣道:“你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位置,熬了這麼多年,現在為了這個孩子,就要全部放棄嗎?”
  秦清道:“無論在官場中走到哪一步,我終究還是一個女人。”
  張揚道:“市里會同意你辭職?”
  秦清道:“有什麼同意不同意的,我都想好了。”她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張揚道:“讓我想想,還有沒有兩全齊美的方法。”
  秦清躺在他的懷抱中,小聲道:“除了遠離國內,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張揚道:“你家裡那邊怎麼說?”
  秦清道:“就說我出國深造……”她抬頭看到張揚有些複雜的表情,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做?”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委屈了你,為了我,你放棄的實在太多。”
  秦清捧住張揚的面孔道:“在我心中,這世上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張大官人心中情動,大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秦清捂住他可惡的一雙手道:“別,我看書上說,現在不適合……”
  張揚笑道:“不適合什麼?”
  秦清咬了咬櫻唇,揮拳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你好壞!”
  張揚道:“那啥……我今晚豈不是要忍……”
  秦清紅著俏臉道:“不如,我幫你……”
  張大官人望著秦清花瓣般的柔唇,不由得咽了。口水道:“那啥……辛苦秦書記了……”
  張大官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安語晨,秦清懷孕的事情不能公開,也不能將這件事告訴楚嫣然,再寬容的女人也不能任由自己男人隨便在外面生孩子。可張大官人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其實他早就想過有一天,自己的這些愛人們,為自己生出一大群孩子,到時候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團團圓圓,其樂融融,在大隋朝的時候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拿到當今社會就變得非常複雜,那時候三妻四妾享盡齊人之福,人家說你有本事有能耐,現如今肯定要落人口舌,別人會說你不道德,甚至違反法律,這叫重婚罪,至少也是個流氓罪。
  如果說安語晨懷孕生子,是張大官人不得已而為之,秦清這次懷孕就是她冷靜考慮之後的選擇,女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會產生一些奇怪的想法,睿智如秦清也不能免俗,她知道自己和張揚的這段關係見不得光,可是她又渴望擁有一個家庭,所以秦清反復考慮之後決定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她和張揚的孩子,當然付出的代價她也考慮清楚了,必須要放棄自己的事業。
  張大官人現如今真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操心。
  第二天一早龔奇偉就打電話過來問他和宋懷明溝通的情況,張揚把昨晚和宋懷明談話的內容如實向龔奇偉說了一遍。
  放下電話,秦清也醒來,偎依在他身邊,輕聲道:“這麼辛苦,大清早就忙著工作上的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道:“最近北港事情不斷,這次來省裡我也有公務在身。”
  秦清道:“什麼事情?”
  張揚將事情簡略的告訴了她。
  秦清道:“我前兩天去探望過劉廳長,照你所說,省裡已經將疑點鎖定在北港內部,認為是北港方面有人要謀害劉廳長。”
  張揚道:“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
  秦清道:“我對紀委的工作並不瞭解,如果說有人想害劉廳,肯定是因為她危及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如果繼續任由她繼續查下去很可能會將一些人挖出來,所以這些人才不惜鋌而走險向劉廳下手。”
  張揚道:“據我所知,劉廳在北港的調查並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張揚這麼說是有理由的,如果劉豔紅真的找到了問題的突破口,她就不會找自己幫忙了。

卷十一 第1096章 不好辦
  秦清道:“那事情就奇怪了,既然劉廳沒有取得什麼進展,就意味著她不可能對某些犯罪分子造成威脅,既然這樣,為什麼有人要將她除之而後快呢?”
  張揚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經秦清提醒,方才發現這一事件非常的蹊蹺,對啊,既然劉豔紅沒有在北港的問題上取得突破性的進展,為什麼別人要謀害她?這件事根本就解釋不通啊?
  秦清道:“還有一個很大的可能,有人想利用除掉劉廳這件事將省裡的目光吸引到北港,目前省里加大對北港的調查力度,或許同樣是這個人想要的結果。你不要忘了,沒有人會主動招惹麻煩,製造劉廳這場事故之後,給北港帶來了更多的麻煩。”
  張大官人感歎道:“清姐,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真是明察秋毫啊,你說咱們家兒子以後要是像你,肯定是一陰謀家啊。”
  秦清啐道:“我才不要兒子,我要女兒。”
  張大官人道:“兒子也要,女兒也要,你這輩子就準備好給我生吧。”
  秦清紅著俏臉道:“討厭你,把我當成生育機器啊!”
  張大官人振振有辭道:“咱們這麼優良的基因,怎麼都要多留點後代,不然也對不起人類社會啊。”
  “瞧你得瑟的!”
  張大官人的確有些得瑟,能夠把秦書記的肚子搞大,還是蠻有成就感的,但是張大官人也產生了一些緊迫感。他必須要想想辦法去解決自己的感情問題了,想把這麼多的紅顏知己全都安頓好協調好,難度是相當大的,但是再難也得迎頭頂上,想舒服就得付出。
  秦清的這番話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北港的事情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劉豔紅的車禍或許真的不是一場單純的謀殺。
  政治從來都是高智商者的遊戲。秦清能夠考慮到的問題,宋懷明一樣能夠考慮到,龔奇偉本想在今天拜會宋懷明。卻被告知宋書記今天沒有時間。
  其實宋懷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一早省長周興民就前來他的辦公室,給他送來了兩盒茶葉。
  宋懷明笑道:“興民。你這可是公然行賄啊!”
  周興民笑道:“茶葉是我一個老同學給得,我拿給你嘗嘗,你要是給我亂扣帽子,我這就原封不動的拿回去。”
  宋懷明笑道:“送出去的東西還想拿回去啊,興民你是不是有些摳門啊。”他把茶葉收好了。
  周興民在他對面坐下:“宋書記,我剛才在你門外遇到龔奇偉了。”
  宋懷明道:“龔奇偉?哦,想起來了,他說找我有事。”
  周興民道:“您怎麼把他拒之門外啊?”
  宋懷明笑了起來:“他這次來東江無非是想跟我溝通一下,他想說什麼?我心中明明白白的。”
  周興民道:“宋書記,您對北港方面很不滿意啊。”
  宋懷明反問道:“你滿意嗎?”
  周興民搖了搖頭道:“北港是個問題啊。經濟發展嚴重滯後,社會治安也在全省墊底,都不知道項誠這些年是怎麼管理的?”
  宋懷明道:“北港的問題必須要解決!”
  周興民道:“宋書記,您是不是認定了劉廳長的事情和北港方面有關?”
  宋懷明沒說話,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最近有人對我說。面對一個病情嚴重的病人,如果一味地用猛藥,反而會得不償失,搞不好還會斷送了病人的性命。”
  周興民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這個人的話很有道理啊,其實我也想跟您說這方面的事情。自從劉廳長在春陽出事之後,省裡向北港派出了工作組,可謂是接二連三的大棒落在了北港的頭上,看似動作很大,但是實際上收到的效果卻很少。”
  宋懷明望著周興民,期待他繼續講下去。
  周興民道:“我並不否認工作組這些同志的能力,但是我並不相信他們可以在短期內就能打開局面。如果我們給他們的壓力過大,他們會不可避免地將這種壓力轉嫁到地方幹部的身上,這就會造成一種新的矛盾,地方幹部會認為我們對他們不信任,從而會造成逆反心理,影響正常的工作。”
  宋懷明道:“興民,你認為豔紅同志的這次事故背後可能有怎樣的陰謀和動機?”
  周興民道:“我的第一反應和多數人一樣,都認為豔紅同志可能掌握了一些人的罪證,所以這些人想要除掉她,殺人滅口毀滅證據,可事實上豔紅同志好像並沒有掌握什麼證據,而且她在北港的調查也似乎沒取得太大的進展。如果不是豔紅同志可以隱瞞了某些事情,那麼這次的謀殺似乎有些於理不合,既然她給別人造不成威脅,別人為什麼要殺她?”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我也這樣想,這次的事情有些欲蓋彌彰,策劃這次事故的真凶並不是要掩蓋什麼,而是要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向北港。”
  周興民道:“宋書記,我本來以為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宋懷明道:“北港的情況比我們想像中更加複雜啊。”
  周興民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讓有些人逞心如意呢?難道宋書記是想將計就計?”
  宋懷明淡然一笑道:“目前我只能斷定一件事,北港牽涉到許多人的利益。”
  周興民道:“要麼由我們去發現問題,要麼是他們相互爭鬥,將問題暴露出來。”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之所以派豔紅同志前往北港調查,是因為近期針對北港領導層的舉報很多,結合最近發生的事情,可以發現,這些狀況絕非偶然。”
  周興民道:“宋書記,您是要火上澆油,徹底將北港的這把火點起來。”
  宋懷明意味深長道:“其實北港的問題,只有北港自己去解決。”
  龔奇偉終究還是沒有得到宋懷明的接見,宋懷明之所以沒有見他,是因為感覺沒那個必要,他有自己的盤算,他的想法不需要讓下屬揣摩的那麼清楚。
  從龔奇偉的角度來看,宋懷明不見自己並不是對他個人有什麼成見,而是對北港領導層整體工作的不滿意,龔奇偉原本以為通過張揚和宋懷明的事先溝通,這件事能夠變得好辦一些,可宋懷明仍然給他傳遞了一個堅持調查的信號,龔奇偉不禁有些迷惘了,他揣摩不透宋懷明真正的想法。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這次是帶著任務過來,龔奇偉就不能敷衍了事的回去,他做事的風格一向嚴肅認真。見不到省委書記宋懷明,他去省公安廳拜會了省廳廳長高仲和。
  高仲和對龔奇偉非常的客氣,把他請進自己的辦公室,兩人首先寒暄了幾句,談了談高廉明在濱海那邊的表現,繞了大半個彎子方才回到正題之上,龔奇偉道:“高廳長,我這次來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高仲和道:“你是為了省廳下派調查組的事情吧?”
  龔奇偉點了點頭,高仲和顯然是個明白人,自己前來的目的全都被人家猜到了。
  高仲和道:“這件事我也頗為棘手,本來我一直都提倡地方的事務地方自己解決,可是這次劉豔紅同志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且北港近期惡性案件不斷,上頭下了命令,我們也不得不為啊。”高仲和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了上頭。
  龔奇偉來他這裡之前已經考慮到了,高仲和很可能會這樣做,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宋懷明,表示自己是奉命而為,目前的情況他也是無可奈何。
  龔奇偉笑了笑道:“高廳長,我過來並不是要抗議省廳調查,在省廳派遣工作組的事情上我也是持贊成態度的,但是我希望工作組能夠注意一下工作方法,儘量給我們地方的警務系統留有一定的空間。”龔奇偉委婉地表明,現在省廳工作組已經影響到了地方上的正常工作。
  高仲和道:“奇偉同志,這你儘管放心,我專門強調過,要他們一定要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在不影響地方同志正常工作秩序的前提下展開調查工作。當然在具體的工作過程中可能會發生一些偏差,產生一些矛盾和摩擦是難免的,我認為這些矛盾都是不影響大局的,都是可以內部消化的,大家應該增加相互理解,應該增強彼此的信任度,只有這樣才能配合好,才能把工作做好,你說是不是?”
  龔奇偉道:“高廳長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很多同志並不是那麼認為,他們認為省裡下派工作組是對我們的不信任,感到積極性受到了挫傷。”
  高仲和笑道:“這些同志也太敏感了一些。”
  龔奇偉道:“高廳長,針對北港的調查要到什麼時候啊?”
  高仲和道:“這得看上頭的意思。”高仲和的太極玩得還是相當漂亮的。
  龔奇偉在他這裡呆了半天,最後還是一無所獲。離開省公安廳,龔奇偉琢磨著還有沒有必要去找省長周興民,想來想去,這件事最後還是被他給否定了,其實他也明白,找誰都是這個結果,在這件事上起到關鍵作用的人是宋懷明,宋懷明只要不吐口,調查組肯定會繼續查下去,如果宋懷明繼續施加壓力,各級都會把這種壓力向下轉嫁,他們北港方面承受的壓力也只會越來越大。
  龔奇偉回到車內先給張揚打了個電話,他有些鬱悶地問張揚到底有沒有跟宋懷明溝通過。
  張大官人那邊信誓旦旦道:“溝通了,什麼話我都說透了,你今天見他怎麼說?”
  龔奇偉沒有將自己被宋懷明拒而不見的事情說出來,只是歎了口氣道:“我看宋書記的態度很堅決。”
  張揚道:“龔書記,我看這事兒你也別心急,宋書記剛剛下達命令沒幾天,你想說服他收回成命,我看這事兒有難度,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龔奇偉道:“你小子這是什麼意思?”
  張揚道:“其實項書記讓你過來,就是把一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你,他也沒指望你能把這件事做成,你真要是做成了,他樂得坐享其成,你要是做不好,他就有了寒磣你的理由,反正啊,在這件事上你註定要左右不是人,既然來了,你就安心多呆兩天吧。”
  龔奇偉在電話那頭又歎了口氣,他當然能夠把這件事情看透。
  張揚道:“您也別發愁,我看宋書記的意思也不是那麼的堅決,其實上頭想下什麼棋,他們下一步想怎麼走,咱們也猜不透,既然猜不透乾脆稀裡糊塗地跟著走唄,反正北港這邊出了問題首當其衝的不會是你。”
  龔奇偉道:“懶得跟你廢話,出工不出力的小子。”
  張揚道:“別忙著掛電話,中午哪兒去?來望江樓我請您吃飯。”
  龔奇偉道:“不了。你嫂子和侄女都來東江了,我陪她娘倆逛逛街去。”
  張揚笑道:“假公濟私,我算看出來了,您才是出工不出力。”
  龔奇偉笑了一聲把電話給掛上了。
  張揚掛上電話,看到梁成龍的寶馬車開了過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梁成龍剛從車裡轉出來。張揚就抱怨起來了:“你丫也太不守時了,說好了十一點來接我,這都過去二十分鐘了。”
  梁成龍陪著笑道:“我在家忙活呢。那娘倆纏著我,我好不容易才出來。”
  張揚呸了一聲:“婆婆媽媽的,你快成一娘們了。”拉開車門坐進去方才看到後座上還坐著梁曉鷗。張大官人笑道:“梁主任,您怎麼也在?”
  梁曉鷗笑道:“聽說張書記大駕光臨,所以我主動請纓前來陪酒,你該不會不歡迎我吧?”
  張揚道:“求之不得,你這麼一位大美女給我當三陪,我真是三生有幸。”
  梁成龍氣得向他揚了揚拳頭:“你丫過了啊,這是我妹。”
  “你妹就是我妹,開個玩笑還不行?丫真是越來越小氣了。”
  梁曉鷗樂得格格笑個不停。
  張揚道:“梁主任到底是體制中人,這胸襟要比你哥寬廣多了,商人就是市儈。”
  梁成龍道:“你丫再寒磣我。我就跟你急。”
  張揚道:“跟你這種人沒多少共同語言,我還是跟梁主任溝通起來更容易一些。”他嬉皮笑臉的湊近梁曉鷗道:“你今兒怎麼有空?”
  梁曉鷗道:“我就是時間多。”
  張揚道:“不會啊,按理說招商辦是最忙的一地方,你閒不住啊。”
  梁曉鷗道:“今年開發區的招商工作慘澹啊,風頭全都被新城給搶去了。反正是完不成任務了。我努力也沒用。”
  張揚道:“小鷗同志,你這種消極的工作態度是不對的。”
  梁曉鷗道:“說起來這事兒都怪你,當初從我手裡搶走了那麼多的項目。”
  張大官人笑道:“小鷗同志,剛誇過你,這會兒你格局就不行了,無論項目落戶開發區還是新城。還不是在東江,肉爛在鍋裡,反正沒跑別人家裡去。”
  梁曉鷗道:“對了,我剛聽說一事兒,說新城党工委書記秦清辭職了!”
  張大官人當然知道,不過這廝表面上還裝出非常詫異的樣子:“辭職了?真的假的啊?”
  梁成龍從後視鏡中看了張揚一眼,心說你丫鬟吧,你跟秦清的關係這麼好,你會不知道?不過很多事情看破不能點破,梁成龍道:“真的,我聽叔叔說了,秦清的確提出了辭職,說是要出國深造,這下新城遇到人員危機了,常淩峰本來就決定要走了,沒想到秦清突然也要走,新城過去就是他們兩個撐起來的,他們要是同時走了,新城的工作准保得亂套。”
  梁曉鷗道:“張書記,不妨考慮一下調回來工作吧,你是新城的開拓者之一,你回來接任秦清的工作,再合適不過。”

  張揚道:“好馬不吃回頭草,我才不會回來呢。”
  梁成龍道:“是啊,濱海現在撤縣改市成功,又成立了國家級保稅區,張書記正在春風得意之時,哪捨得回來啊。”
  梁曉鷗道:“級別不一樣啊,回來之後就是處級往廳級的躍升。”
  梁成龍道:“什麼處級、廳級,全都是虛的,我算看出來了,這官場上,真正關鍵的還是權力,給你的級別再高,手中無權也就是個虛名,張揚現在多好啊,天高皇帝遠,濱海雖小,卻是說一不二,一方霸主何其威風。”
  張大官人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自己跟割據一方的土豪似的?”
  梁成龍道:“這次你說對了,你丫就是土豪,不折不扣的土豪。”
  汽車來到望江樓門前,他們走下車,看到袁波在門口站著,張揚笑著走了過去,袁波迎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張書記大駕光臨,讓小店蓬篳生輝。”
  張揚道:“袁哥,不損我兩句你難受是不是?”
  袁波道:“不敢,不敢。”
  梁成龍幫襯道:“張書記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我等草民只有巴結的份兒。”
  張揚笑道:“梁成龍,你丫倒楣了,回頭我非把你灌得找不到北不可。”
  談到喝酒,沒有人敢跟張大官人較勁,袁波、梁成龍、陳紹斌、丁兆勇加起來也不敢,不過這幫人每次相聚,張揚無疑就是核心,喝得比其他人也要多。
  袁波也聽說了秦清辭職的事情,他向張揚道:“張揚,這兩天你安排一下,我想請秦書記吃頓飯,這些年來人家也沒少照顧我,大家朋友一場,如今秦書記要走了,我也該有所表示。”
  梁成龍跟著點了點頭道:“袁哥這話在理兒,算我一份。”
  張揚道:“秦清那邊你麼也不是不熟,直接跟她聯繫就是,未必每件事都要通過我啊。”
  陳紹斌道:“誰讓你跟她熟的,你們之間搭檔了這麼多年,感情比我們要深多了。”
  張揚道:“大家都是朋友。”
  滿桌人都笑了起來,張大官人極為不滿的掃了這群人一眼,總感覺這幫人笑得不懷好意,不過由此也能夠看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自己和秦清之間的事情隱藏得再好,別人還是能看出一些苗頭。
  梁曉鷗道:“我真是看不懂秦清,她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市里、省裡都認可她的能力,給她極大的信任,新城的建設也初現輪廓,如果她繼續幹下去,政治前程肯定不可限量,卻不知為什麼要突然放棄。”
  梁成龍道:“我也想不明白,換成是我,我也不捨得來之不易的政治地位。”
  張揚道:“人各有志,也許她對官場厭倦了,也許她的興趣轉移了,其實別說是她,就連我也對官場越來越不感興趣了。”
  陳紹斌道:“拉倒吧,你丫就是一官兒迷,就你那境界,這輩子是別指望看破了。”
  張揚道:“就你境界高?”
  陳紹斌道:“反正我境界比你高,當年好歹我也算半個體制中人吧,我想都不想就把工作給辭了,棄官從商,這得多大的魄力啊。”
  梁成龍上下打量了陳紹斌一眼:“就你還有魄力,我看不出來。”
  陳紹斌道:“別看經商方面我不如你,做官方面我不如張揚,可是談到做人的豁達,瀟灑,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如我,人生在世,什麼最重要?自由!千萬別給自己設套,我現在才算想明白,你們這些人啊,有些想著賺多少多少錢,有些想著當多大多大的官,可你們想過沒有,這都是自己給自己下套,累不累啊?在座的各位兄弟姐妹,你們誰還能活兩輩子啊?為名為利,來回奔波,可你們有沒有停下來好好去想一想,自己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等將來有一天,你們錢賺到了,官當上了,可這輩子也過得差不多了,回頭看看這一輩子,你們只可能發現這輩子什麼也沒幹。”
  袁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聽起來好像有些道理,可我沒聽懂。”
  張揚道:“我也沒聽懂。”
  丁兆勇跟著點頭。
  梁成龍道:“究竟是咱們這幫人理解力有毛病還是這貨的表達力有問題?反正我也沒明白。”
  陳紹斌道:“咱們打個比方,好像咱們這一輩子就在風景區裡逛蕩,你們只顧著拼命趕路,壓根顧不上看身邊的好風景,而我的人生態度就是路過一處風景欣賞一處風景,什麼時候欣賞夠了,我才離開。跟你們相比,同樣的時間內我可能走得不如你們高,你們遠,但是我撈著了,至少我仔細欣賞過沿途的風景,而你們呢?只顧著埋頭趕路了,啥也沒看到。”

卷十一 第1097章 去意已決
  梁成龍咂巴了一下嘴道:“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啊!”
  丁兆勇道:“我還是沒聽明白。”
  袁波道:“聽起來好像很高深莫側的樣子,不過這話好像不應該是從你嘴裡出來的。”
  梁曉鷗道:“我有點明白了。”
  張大官人道:“屁!你丫就說的好聽,可你根本就沒那境界,無限風光在險峰,就你那點境界,也只能看到眼前的那麼點花花草草。”
  陳紹斌笑道:“也是,我體力不如你,就算險峰上風光再好,我也爬不上去,與其累死在半道上,還不如踏踏實實在途中欣賞風景。”
  梁成龍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境界提升了?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丁兆勇道:“每個人都在進步,就是進步的大小不同罷了,紹斌當過官,下過海,投過機,倒過把,掙過錢,虧過本,騙過人也上過當,可以說人家是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了,你們說,這種人什麼看不破?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勁?”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道:“我看也是,人要是活到這份上,什麼沒經歷過?也只有死對他有點吸引力了。”
  梁成龍道:“死路一條!去死吧,你死而無憾了!”
  陳紹斌苦著臉道:“我說哥幾個,用得上這麼歹毒嗎?我招你們惹你們了,一個個把我往死路上趕?”
  袁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其實人活到你這份上,知足吧,什麼看不透啊?”
  “可好死不如賴活著啊!”
  眾人齊聲笑道:“丫還是看不透!”
  雖然東江的幾位市領導都對秦清做出了誠懇挽留,但是秦清此次去意已決,謝絕了領導們的挽留,她的辭職不但在東江領導層內震動很大,而且驚動了省裡的幾位領導。
  為此宋懷明還專門詢問了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梁天正對此也頗為無奈,他向宋懷明:“宋書記,我專門找秦清談過,可是她的態度很堅決。”
  宋懷明:“秦清是個很有能力的年輕幹部,在江城、在嵐山的工作成績都非常出色,讓她負責東江新城建設之後,她的工作能力也有目共睹,我很欣賞她,也很看好她的發展,老梁,是不是她對目前的工作不滿意?”
  梁天正聽出宋懷明的言外之意,他馬上解釋道:“宋書記,我對秦清的工作一直都很支援,在可能的條件下,已經給予了她最大的權力和最寬鬆的工作條件,我相信她不應該有什麼不滿足的地方。”
  宋懷明:“老梁,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她是不是覺得我們對她大材小用了?”
  梁天正道:“不會啊,秦清同志一直都很謙虛低調,她沒有太強的權力欲,對官位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渴望,她的政治素養在年輕幹部中是出類拔萃的。”
  宋懷明有些惋惜道:“如果她執意放棄真是太可惜了。”
  梁天正道:“我不得不為新城以後的發展做出準備了。”
  宋懷明:“是不是已經有了合適人選?”
  梁天正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正在物色中,不過……”
  宋懷明看出了他的猶豫,微笑道:“有什麼想法你只管直說。”
  梁天正道:“我倒是覺得張揚不錯,他是新城建設的開拓者,對這邊的業務非常熟悉,如果能由他來接任秦清的工作是再好不過。”梁天正心中的確那麼想,就目前來說,沒有比張揚更合適的人選了。
  宋懷明搖了搖頭道:“他不行,才去濱海沒多長時間,那邊也正是用人之際,而且他的管理經驗還不行,應該在基層多錘煉一段時間。”
  梁天正笑道:“我也就是說說罷了。”
  宋懷明:“還是要做做秦清的思想工作,爭取希望她能夠改變主意,培養一個優秀的年輕幹部非常的不容易,還是儘量挽留。”
  梁天正對秦清的挽留是相當誠懇的,他回去的路上,中途讓司機直接開車前往新城建設指揮部。
  秦清根本沒有想到梁天正會突然來訪,她正在辦公室裡休息,她的妊娠反應很重,張揚本來給她開了一付緩解反應的中藥,秦清堅持不吃,因為她擔心藥物會對胎兒造成影響,雖然她相信張揚的醫術,可是現在是關乎下一代的事情,秦清變得格外謹慎。辭職是她不得不做出的選擇,秦清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女人,她最終在事業和感情上選擇了後者。
  看到梁天正前來,秦清馬上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微笑著將梁天正請了進去:“梁書記,您怎麼來了?有事情叫我過去就是。”
  梁天正笑道:“路過,於是就過來看看。”他來到沙發上坐下。
  秦清親自去泡了杯茶給他。
  梁天正接過茶杯放在茶几上,輕聲道:“小秦,新城的建設還順利嗎?”
  秦清點了點頭道:“一切都非常順利,建設工程都在按照原計劃穩步進行中,預計我們的基礎工程建設可以大大提前。”
  梁天正贊許道:“好,很好!”他說完,目光落在新城規劃圖上,雙目眯了起來,表情顯得有些迷惘:“小秦,新城建設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你在這個時候辭職,讓我真是有些措手不及啊。”
  秦清道:“梁書記,其實我早就有了辭職的打算,在實際工作的過程中,我發現自身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想休息一段時間,好好的學習一下,充實一下。”
  梁天正道:“就算有了這樣的想法,也沒必要辭職啊!組織上可以安排你去學習深造。”
  秦清自然不能將自己懷孕的事實公諸於眾,她微笑道:“梁書記,不瞞您說,我對自己目前的狀態並不滿意,我想換一種活法,而且在官場中所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我擔心自己再繼續下去,恐怕有一天我的精神會崩潰。”
  梁天正歎了口氣道:“小秦,你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走,的確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啊。”
  “對不起!”
  梁天正搖了搖頭道:“不但是我想挽留你,省裡的領導也都為你感到惋惜,小秦,你這麼年輕,你的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在這個時候放棄,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
  秦清道:“並不是放棄,而是想要換一種生活方式。”
  梁天正道:“你要走,常淩峰也要走,你們兩個可是指揮新城建設的骨幹,一時間讓我哪兒去找合適的人選替代你們?”
  秦清道:“梁書記,我專門寫了一份工作建議書,為新城以後的工作做出了一些建議,如有可能,您不妨考慮一下,我會在六月底離職,這段時間我會將手頭的工作完成交接,至於常淩峰同志,他已經答應年底的時候再離開。”
  梁天正已經明白秦清去意已決,自己說再多也沒什麼用處,他點了點頭道:“好吧,小秦,你既然有更好的選擇,我自然不好阻攔,但是我仍然為你覺得惋惜,你在體制中拼搏了這麼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太可情了。
  秦清並不覺得惋惜,對於自己的未來,她已經冷靜地分析過,她愛張揚,為了他,自己甘願犧牲,兩人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放棄,秦清決定成為那個放棄的人。
  張大官人一直都沒有想讓秦清這麼早懷孕,可孩子既然來了,就得雙手歡迎,中午張揚陪著秦清來到東江城西的老母雞煨湯館吃飯,這兒的母雞湯特別好,張大官人特地帶她過來增加營養。
  秦清將上午梁天正找她談話的事情說了。
  張揚道:“他說得沒錯,你現在放棄的確有些可惜了。”
  秦清一雙妙目瞟了他一眼道:“哪個更重要?”
  張揚笑了起來。
  秦清抬腳在他腿上踢了一下:“問你呢?”
  張大官人低聲道:“當然是你娘兒兩個。”
  秦清俏臉有些紅,輕聲道:“其實我原本也想多撐一些時間,畢竟中途將工作拋下,實在是有些太不負責任了,可是我又擔心被別人看出端倪,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才不得不現在就提出辭職。”
  張揚道:“沒事,辭了就辭了,不用做太多的考慮,小妖幫你安排好了去歐洲的事情,等這邊的工作交接完成之後,你就可以過去。”
  秦清點了點頭,有些忸怩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張大官人心中暗樂,直到現在秦清也不知道安語晨已經為他生下了兒子,心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秦蕭看到張揚沒有回答,輕聲道:“你怎麼不說話。”
  張揚道:“清姐,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事情嗎?”
  秦清道:“什麼事情?”
  “我是一古代人……”
  秦清歎了口氣道:“你好無聊啊!”
  張大官人唯有苦笑,他幾次嘗試將事實的真相告訴秦清,可現在看來自己說真話的時候壓根就沒人相信。於是這廝又道:“我真不是古代人!”
  秦清格格笑了起來:“有毛病啊你!”
  張大官人啥毛病都沒有,這段時間,他表現的更像是一個思想家,常常陷入沉思之中,他開始考慮如何安排自己的感情和婚姻,如何在現代社會道德和古代婚姻觀念之間找到平衡,他開始考慮自己的仕途將要走到什麼地方?是不是將北港作為他仕途的終結。太多的事情積壓在他的腦子裡,也許解決好眼前的問題才是最現實的。
  來東江期間,張揚抽時間去了趟省黨校,他的研究生課程仍然在進行中,張大官人也就是去走走過場,教務主任張立蘭對他非常照顧。其中固然有張揚捏住了她和吳明偷情證據的緣故,不過張揚從未打算利用這張牌。張立蘭也意識到張揚大概永遠也不會揭穿這個秘密,面對張揚的時候也比過去坦然多了。
  張揚在張立蘭的辦公室內說了會話,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在外面遇到了宋懷明的秘書鐘培元。鐘培元最近也在省黨校培訓,看到張揚,鐘培元笑著迎了過去:“張書記,這麼巧?”
  張揚笑道:“我這不一直都在黨校研究生班嘛,過來彙報一下學習情況。”
  鐘培元道:“我最近參加一個短期培訓,工作太忙,想爭取到學習機會不容易。”
  張揚道:“一起吃飯!”
  鐘培元道:“宋書記和榮廳長約了一起吃飯,讓我過去呢。”他主動邀請道:“張書記一起過去吧。”
  張揚笑道:“你們高層吃飯。我湊什麼熱鬧。”
  鐘培元笑道:“我可不是什麼高層!”
  說到這裡張揚的電話響了起來,有道是無巧不成書,電話是宋懷明打來的,讓他中午去粵潮閣茶餐廳吃飯,老丈人有命,張大官人不敢推辭,只能應承下來。
  把張揚叫過去一起吃飯實際上是榮鵬飛的主意,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和張揚之間發生了一些誤會,榮鵬飛能夠感覺到張揚在疏遠彼此之間的距離,所以想找機會跟他好好交流一下,剛巧有了宋懷明邀請他吃飯這個機會,張揚又在東江,把張揚叫來一起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張揚和鐘培元一起來到粵潮閣,宋懷明和榮鵬飛已經到了。看到他們兩人一起到來,宋懷明:“怎麼?你們怎麼遇到的?”
  鐘培元笑著把他們在黨校見面的事情說了。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年輕人一定不能放鬆學習。”
  在長輩面前。張大官人從來都表現的戒驕戒躁。他笑道:“宋叔叔放心,我不會中斷學習的。”
  榮鵬飛道:“聽說你來東江了,所以我特地讓宋書記把你叫來吃飯。”
  張揚笑道:“謝謝榮廳吃飯還能把我想著。”
  榮鵬飛道:“我什麼時候也沒忘了你。”
  宋懷明招呼他們坐下,中午並沒用酒,榮鵬飛見宋懷明主要是向他彙報前往北港的調查情況,他這段時間在北港的調查情況總體來說進展不大,目前工作組由文浩南率領。繼續留在北港工作。
  宋懷明:“說起工作組的事情,我必須要提醒你們一下。你們的調查工作儘量不要干涉到地方黨政機關的正常工作,下派工作組是為了調查清楚情況。而不是要干涉地方內政。”
  榮鵬飛道:“宋書記放心,這一點我專門強調過。”
  張揚道:“具體的執行過程中很難掌握這個尺度。”
  榮鵬飛道:“張揚,你不用有太多的顧慮,省裡下派調查組只是為了搞清楚情況,我們不是以干涉地方內政為目的的,而且現在還是有些發現的。”
  張揚道:“什麼發現?”
  榮鵬飛微笑道:“暫時保密!”
  張揚道:“有什麼可保密的,你害怕我洩密啊?”
  宋懷明不無責怪地看了張揚一眼,榮鵬飛是他的老朋友,他認為張揚應該對榮鵬飛保持尊重,但是張揚對榮鵬飛的態度似乎顯得太過隨意。
  榮鵬飛笑道:“張揚,我發現你最近對我有些抵觸情緒。”
  張揚實話實說道:“不是對你,是對你們的工作方法有些意見。其實你們查得很多事情都跟我們有所重複,每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方法,現在你們已經對我們的工作和調查造成了影響。”
  榮鵬飛道:“所以,我希望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增進溝通,只有彼此之間互通有無,才能真正做到相輔相成。”
  張揚道:“榮廳,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人們的出發願望往往是好的,可是在事情的具體執行過程中會出現偏差。”
  宋懷明道:“你有什麼想法,全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別掖掖藏藏的。”

  張揚道:“我覺得省廳工作組的工作方法有些問題,這次說是要調查劉廳那場事故,可是工作組查得範圍很廣,甚至連丁高山的女婿馮敬國當年被殺的案子都翻了出來,涉及的範圍是不是太廣了點?工作組這麼做,等於否定了我們之前的所有工作,這讓我們的同志怎麼可能沒有想法?”
  榮鵬飛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產生這一狀況的真正原因,在於你們方面沒有給予工作組充分的配合,所以才造成了誤會,才造成了工作上的重複,如果一開始大家就能夠坦誠相待,也不會造成這麼多的矛盾和誤會。”
  張揚看了宋懷明一眼道:“當著兩位領導的面,我大膽地說一句,其實工作組對地方上的情況遠不如我們這些人瞭解,與其下派工作組,不如給地方幹部以足夠的信任,讓我們去解決這些問題更合適一些。”
  宋懷明道:“你這話是針對我嘍。”
  張揚道:“是您讓我直截了當的說出來的,我說出來您又不高興了。”
  宋懷明道:“我哪有不高興?你這小子格局還是不行,眼睛就盯著地方上這一小塊兒,能不能提升點高度,多一些大局觀?”
  張揚道:“不是格局的問題,我是就事論事,那劉廳長這件事來說,談到對北港情況的熟悉,省紀委領導之中沒有人能夠超過她,連她都無法取得進展的事情,你們以為魏龍興同志一接手就能夠勢如破竹,迎刃而解嗎?”張揚搖了搖頭道:“我覺得不可能,就算你們看好他能連燒三把火,也只不過是毛皮而已,北港內部的問題,沒那麼容易解決。”
  榮鵬飛道:“總得要有個開始,如果我們不去查,問題永遠不會有結果,現在我們既然發現了問題,就要將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就要解決問題。”
  張揚道:“我並不是反對解決問題,而是我希望各位領導能給我們這些幹部多一點信心,相信我們能夠解決好自己的問題。”
  宋懷明和榮鵬飛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午飯之後,榮鵬飛告辭離去,宋懷明向張揚提議去後面的驪河走走。眼前的驪河過去曾經是一條嚴重污染的水道,宋懷明來到平海之後,特地強調了東江城內的河道淨化問題,通過一段時間的治理,這裡的河水已經恢復了昔日的清澈碧綠,河畔新開闢的沿河景區綠柳成蔭,花香鳥語,走在其中心曠神怡。
  宋懷明在河邊的憑欄前站定,望著清澈的河水道:“我初來東江的時候,經過驪河,遠遠就聞到一股惡臭,當時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這裡的河水回歸清澈。”
  張揚微笑道:“宋叔叔,您讓東江改變了許多。”
  宋懷明道:“任何的改變都不是一日之間可以促成的,驪河雖然清澈了,但是和解放前仍然無法相比,我看過東江史志,解放前的時候,驪河的水可以直接飲用,現在的水看起來清澈但是其中仍然含有許多看不見的雜質和毒素。”
  張揚聽出宋懷明的言外之意,低聲道:“官場也是這樣。”
  宋懷明微笑道:“不僅僅是官場,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黑有白,有混有清,有惡有善,我們想改變,但是不能操之過急。”
  張揚道:“我倒是不急。”
  宋懷明道:“你有句話說得對,自己的問題要靠自己去解決。”
  張揚聽宋懷明這樣說,內心一動,他小聲道:“宋叔叔,您是不是改變主意了?”
  宋懷明道:“當初之所以派劉豔紅同志去北港深入調查,是因為最近針對北港領導層的舉報越來越多,在沒有查實證據之前,我們不會貿然做出處理,但是事情一開始就遇到了這麼大的挫折,也並不在我的預料之中,應該說,我們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也低估了它的風險。”他轉向張揚道:“我們的黨從沒有一刻放鬆過反腐的工作,態度一定要明確,方法卻要有所選擇。雷厲風行如果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有可能會打草驚蛇,所以做事就必須要張弛有度。”
  張揚細心品味著宋懷明的話,其中有很多他不解的地方,既然宋懷明知道要選擇做事的方法,為什麼這次採取了這樣雷厲風行的行動?

卷十一 第1098章 今生無愛
  宋懷明低聲道:“北港的問題我早有耳聞,也一直沒有放棄過對北港領導層的調查,但是進展不大,始終找不到真正的癥結所在。豔紅同志曾經向我建議過,讓你幫忙調查北港的問題,我並沒有同意,因為我感覺這件事涉及到的關係太多,風險太大,搞不好會影響到你的政治前程,在這件事上,我承認我有私心。”他拍了拍憑欄,雙目投向高遠的天空,舒了口氣道:“豔紅同志的問題沒那麼簡單,或許不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報復行為,而是有人要利用這件事,把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到北港,其中的內情一定相當的複雜。”
  張揚道:“我會幫您解決這件事。”
  宋懷明搖了搖頭道:“你不用為我做什麼,張揚,有些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會讓你選擇這條路發展。”
  張揚道:“好歹也算半個吧。”
  宋懷明不禁笑了起來,一個女婿半個兒,張揚的這句話說得非常正確,宋懷明:“你打算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張揚實話實說道:“不知道。”他對官場已經失去了當初的興趣,現在想得最多的反而是如何勾畫自己未來的家庭生活,自從秦清懷孕之後,張大官人回歸家庭的願望變得越來越強烈,心中的權力欲反而變得越來越淡薄。
  宋懷明:“人一輩子肯定不能只幹一件事,但是幹一件事就要把一件事幹好!”
  張揚道:“劉廳曾經跟我說過。北港的情況非常複雜,想要破局就必須先身入局中。”
  宋懷明靜止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轉向張揚,盯住他的雙目,低聲道:“你決定了?”
  張揚道:“決定了,我對北港的瞭解要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宋懷明:“嫣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個有擔當的人。”
  張大官人不覺有些臉熱,自己算不上有擔當的人,眼看都要成為倆孩子的爹了。可還掖著藏著,他倒是想坦白,可他不敢啊。如何能把感情的這碗水端平,真是太不容易了。
  宋懷明:“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直接向我彙報。”
  和宋懷明的這次談話之後,張揚越發堅定了要把北港的問題查個水落石出的想法,他把趙天才和伍得志兩人請到了東江,趙天才和袁波合開的汽修廠如今已經上了軌道,這廝閑著也沒多少事情可做,這段時間倒是開始琢磨著環遊世界了,和他相比,伍得志就安分了許多。他很少出來活動,如果不是張揚找他,他才懶得離開自己工作的地方。
  張揚通過金敏兒的關係幫忙給伍得志聯繫了一個整形專家,說好了最近親自來到國內為他動手術。之前他就跟伍得志說過這件事,伍得志對此卻沒有多大興趣。他輕聲歎了口氣道:“我現在已經適應了自己的這張臉,如果再換個樣子,恐怕我又要失去自我了。”
  張揚道:“你從來都沒有失去自我,只不過把你自己封閉起來罷了,那整形醫生是國際頂尖專家,我朋友好不容易才把他請過來的。我都聯繫好了。你跟我回濱海,就住在濱海市人民醫院,手術地點就在那裡。”
  伍得志道:“我都已經接受現實了,你又何必費心呢。”
  張揚笑了笑沒說話,其實他是不忍心看著伍得志這樣自我封閉下去,自從他毀容之後,和佟秀秀就斷了聯繫,張揚知道伍得志心中始終無法忘懷佟秀秀,只是因為他自慚形穢,所以才拒絕佟秀秀的感情,如果這次能夠幫他恢復過去的樣子,也許伍得志會重新鼓起自信。
  張揚道:“我幫你也是有代價的,最近我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麻煩,想你們兩個跟我去濱海幫幫忙。”
  趙天才笑道:“我早就知道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張書記肯定有事兒。”
  張揚道:“別把我說得那麼市儈,一個好漢三個幫,一棵籬笆三棵樁,我遇到了麻煩,首先想到的當然是兄弟們啊。”
  趙天才道:“別搞得那麼神秘,到底什麼事兒?”
  張揚笑道:“現在不能說,等到了之後你們就會知道,總之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幹坑自己朋友的事兒。”
  伍得志道:“你最好還是說清楚,上次被你折騰到北韓,這次沒這麼簡單吧?”
  張揚笑道:“我保證,這次就在國內,就在北港。你們倆過去給我幫點小忙,順便吹吹海風,曬曬日光浴,權當是度假那麼輕鬆。”
  趙天才道:“真有那麼好的事情?”
  伍得志道:“我的人生最近過得實在是太平淡了,我一無所有,就算你是騙我的,我也沒什麼損失。”
  趙天才道:“你去做手術,身邊總得有個人照顧,沖著咱們朋友一場,我得去陪陪你。”
  伍得志搖了搖頭道:“我還沒決定是否領張書記這個人情。”他看了張揚一眼道:“你還沒告訴我誰幫忙找得醫生?”
  “金敏兒!”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你放心,絕對不是佟秀秀。”
  “當真?”
  張大官人笑道:“我騙你作甚,自從上次你們受傷後我就沒見過她。”
  張大官人沒說實話,雖然幫忙請到這位世界頂尖整容醫生的是金敏兒,可是搜集這方面資料,主動提起這件事的人卻是佟秀秀。他在告訴伍得志這件事之後不久,就和佟秀秀見了面。
  張大官人自從離開國安之後,幾乎沒有和他們的人再接觸過。和佟秀秀見面也不是因為工作關係,他把佟秀秀定位為自己的朋友,他們見面也是為了伍得志。
  佟秀秀恢復得很好,上次的爆炸並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的傷疤,可是只有知道那次的爆炸留給了她多大的傷痕和創痛。她嘗試修復和伍得志之間的感情,可是伍得志卻擺出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架勢,自從受傷之後,就冷漠地疏遠了她,佟秀秀知道這並非他的本意,伍得志是因為爆炸殘廢毀容,而產生了嚴重的自卑心理。
  張揚來到藍蔓咖啡廳的時候,佟秀秀已經在午後的陽光下坐了很長一段時間,看到張揚,她微笑著招了招手,可張揚還是輕而易舉地從她雙眸中找到了那份深藏的憂傷。
  張大官人笑著坐在她的對面,然後習慣性的觀察了一下四周。
  佟秀秀輕聲道:“咖啡還是茶?”
  張揚道:“茶!”短時間內目光已經將咖啡館的每一個角落搜索了一遍。
  佟秀秀淡然笑道:“還是那麼警惕,擔心有人跟蹤你?”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一個普通幹部,哪有人會跟蹤我,反倒是你,你們組織機構這麼嚴密,一舉一動恐怕都要受到監視吧。”
  佟秀秀歎了口氣道:“上次的事情之後,組織上派給了我幾次任務,我都做得很不好,去年年底,我還受了傷,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
  張揚望著佟秀秀,頗為同情道:“那次的爆炸給你的內心留下了陰影?”
  佟秀秀點了點頭,輕輕攪動面前的咖啡道:“我只要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那天爆炸的情景,我無法勝任國安的工作,請示領導之後,我選擇了離職,現在我和國安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張揚詫異地看著她,他並不知道佟秀秀髮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佟秀秀道:“我現在就在東江,在一家健美中心當健美操教練。”
  張揚道:“伍得志都不知道?”
  佟秀秀道:“我去南錫看過他,遠遠的,沒讓他發現,他現在的生活平靜了許多,我不想因為我的出現而打擾到他的寧靜。”
  張揚有些感動的抿了抿嘴唇,真正的感情並不是要每時每刻都相守在一起,佟秀秀對伍得志的感情早已昇華,張揚接過服務生送來的紅茶,喝了一口道:“之前我曾經委託于子良博士幫忙找了一位美國整形專家,可是得志那次放了我的鴿子。”
  佟秀秀道:“我並不在乎他的樣子,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他,永遠不會改變。”說這句話的時候,佟秀秀的眼波極其溫柔,她抬起頭望著張揚道:“這位南韓醫生是世界最頂級的整形專家,我看了他的很多資料,知道他應該有能力為得志解除傷痛。”
  張揚道:“得志真正受傷的是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低聲道:“他想要保留尊嚴,想要給你幸福。”
  佟秀秀大聲道:“我的幸福就是他,沒有人可以安排我的生活,即便是他也不能!”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想通過恢復他的容貌,治好他內心的創傷?”
  佟秀秀道:“我不敢斷定是否能夠做到,但是哪怕只有一線希望,我也會去嘗試。”她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張揚道:“這裡面是我這麼多年以來的積蓄,車博士的手術費很貴,我只能拿出這麼多。”
  張揚將那張卡片推還給佟秀秀:“他的手術費我來解決。”
  佟秀秀搖了搖頭道:“必須要由我來,我只要你答應一件事,不要告訴他這件事和我有任何的關係。”
  張揚低聲道:“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一切,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為他做得所有這一切?明明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要分開?為什麼要彼此折磨?”
  佟秀秀含淚道:“我今生不會再愛……”
  兩人談話的時候,趙天才和伍得志就坐在咖啡館對面的汽車內,兩人從竊聽器內把咖啡館內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趙天才道:“我就說過,張揚肯定有鬼,果然被我猜對了……”他轉向趙天才,卻發現趙天才的墨鏡下流出了兩行熱淚。
  趙天才拍了拍伍得志的肩膀,伍得志扭過頭去,默默拭去臉上的淚珠,低聲道:“天才,我什麼都明白。”
  伍得志明白,眼前的一切是張揚和趙天才合夥佈局,他們故意要讓自己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一切,唯一蒙在鼓裡的是佟秀秀,張揚可以騙得過佟秀秀,但是騙不過自己。
  伍得志並沒有感到被欺騙的憤怒,相反,他反而因此而感動,不僅僅為了佟秀秀對自己的那份恒久不變的真情,也因為這兩個肝膽相照的朋友。
  龔奇偉的這次東江之行並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結果,確切地說應當是沒有完成市委書記項誠交給他的任務,其實龔奇偉前來東江之初就已經明白項誠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扔給了自己一個燙手山芋。省領導不會那麼快收回成命,就在龔奇偉準備無功而返的時候,他卻接到了宋懷明秘書鐘培元的電話。讓他去省委書記辦公室去一趟。
  讓龔奇偉意外的是,宋懷明的話題卻從張揚開始。
  宋懷明:“奇偉同志,我想問你一件事,提名張揚成為北港市委常委的事情你有份參與?”
  龔奇偉有些迷惘地搖了搖頭,他不喜歡說謊,張揚被提名成為北港常委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宋懷明:“那就是項誠的意思了。”
  龔奇偉道:“其實以張揚去濱海之後的政績,成為北港常委也很正常。”
  宋懷明搖了搖頭道:“我不同意!”
  龔奇偉馬上沉默了下去。宋懷明說不同意就意味著將這件事蓋棺定論,他發表意見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宋懷明:“他太年輕,他的資歷還不夠。”
  龔奇偉道:“宋書記,也許應該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奇偉,他需要的是磨練而不是鼓勵。”他停頓了一下道:“我聽說你對省裡下派工作組一事抱有不同意見?”
  龔奇偉道:“宋書記,我這次來是代表北港市領導層……”
  宋懷明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你代表誰,我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龔奇偉道:“宋書記,我個人也不贊同工作組對地方政務干涉太多的做法,就算能夠起到一時的警醒作用,但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宋懷明:“你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方法?”
  龔奇偉道:“我在瞭解北港,想要找到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方法,首先要瞭解這座城市。”
  “你需要多長時間?”
  龔奇偉想了想:“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宋懷明道:“我給你半年的時間,如果你仍然無法瞭解北港這座城市,那麼我會重新瞭解你。”
  龔奇偉抬起雙目望著宋懷明,從宋懷明目光中看到的是堅定和果決,他意識到宋懷明已經對北港的問題忍無可忍。已經沒有太多的耐性,半年是宋懷明留給自己的期限。在他看來,這半年的時間足夠考察龔奇偉能否勝任北港的工作。
  龔奇偉道:“我會盡力!”
  宋懷明道:“我不要聽這句話,我只要看到效果,看到成績。”
  龔奇偉道:“宋書記,北港或許會牽動很大一批人的利益。”
  宋懷明道:“你記住,你對我負責,你只需要向我交代!”
  楊甯發現了丈夫的心事,自從龔奇偉從省委回到賓館之後,就長時間的陷入沉思之中,楊寧來到他身邊。摟住他的肩頭:“奇偉,晚上陪女兒一起去看場電影吧。”
  龔奇偉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點過頭之後,又如夢初醒般道:“你說什麼?”
  楊寧歎了口氣:“你啊,過去在南錫的時候整天忙於深水港的工作,現在到了北港,我本以為你會輕鬆一點,可想不到,你的事情更多了,要不這樣,等暑假到了,我請幾天假,和雅馨一起去北港多陪你幾天。你一個人在那邊工作,我還真有些不放心。”
  龔奇偉笑道:“有什麼不放心的?你還擔心我在外面找情人啊?”
  楊寧嗔道:“你敢!”說完她又摟住丈夫的脖子,將臉親昵的貼在他的臉上。

  龔奇偉笑道:“老夫老妻的了,女兒還在。”
  楊寧道:“她洗澡呢。”
  此時浴室內傳來龔雅馨的聲音,楊甯在丈夫臉上吻了一下,起身去給女兒拿換洗衣服。
  龔奇偉看了看時間,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他是問張揚是不是明天一早和他一起回去。
  張揚道:“龔書記,我還有點事情,可能要晚一天回去。”
  龔奇偉道:“你來我這裡一趟,我有事情想跟你談。”
  張揚來到龔奇偉的住處,摁響門鈴之後,開門的是龔奇偉的女兒龔雅馨,女大十八變,張大官人差點兒沒認出她來,直到龔雅馨叫了聲張叔叔,張大官人方才認出眼前這個清純可愛的女學生居然是龔雅馨,他笑道:“原來是雅馨,都成大姑娘了,我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龔雅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這位張叔叔還是過去的樣子,龔雅馨對他的印象深刻,還因為張揚救過她的性命。
  龔奇偉夫婦從裡面走了出來,楊寧道:“女孩子一天一個樣,別說是你,她爸爸都快不認識她了。”
  龔奇偉笑道:“聽這話就是在指責我不顧家。”
  張揚笑道:“嫂子,龔書記可是顧家好男人,在我面前,沒少念叨你們的好處。”
  楊寧道:“你這張嘴就是會說話,我和雅馨出去逛街了,來了趟東江,剛好買點衣服,你們倆聊,不過晚上的時間得給我們留出來,我們一家人去看場電影。”
  張揚爽快地點了點頭道:“嫂子放心,我不會耽擱你們闔家歡的。”
  龔奇偉等到她們兩母女走後,苦笑著搖搖頭道:“張揚,你別見怪,你嫂子啊說話太直。”
  張揚道:“這麼久不見,一家人當然要好好聚聚。”
  龔奇偉招呼他在沙發上坐下,從冰櫃裡拿了瓶礦泉水給他。
  張揚喝了口水提醒他道:“這水可是另收費的,黑著呢。”
  龔奇偉笑道:“我知道,所以這些水都是你嫂子從超市買來的,用冰箱不額外收費吧。”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
  龔奇偉把今天上午見宋懷明的事情告訴了張揚。
  張揚聽說宋懷明已經給出了期限,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過去岳父大人做事的手腕沒有那麼強硬,難道他已經預知到了什麼風吹草動?
  龔奇偉道:“張揚,宋書記對北港的現狀很不滿意,他希望我們能夠從根本上改變北港地區的面貌。”
  張揚道:“龔書記,這裡沒有外人,你直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龔奇偉歎了口氣道:“我到北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我發現北港的工作比我預想中要複雜得多,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找到頭緒。”
  張揚道:“宋書記讓你感到壓力了?”
  龔奇偉道:“你還記得我剛去北港任職的時候,和你說的那番話嗎?”
  張揚點了點頭,低聲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們之間的關係約默契,別人就會認為無機可乘,他們會對我們敬而遠之,但是如果我們之間出現了裂痕,就會有別有用心者蜂擁而至。”他當時對龔奇偉的這句話並沒有太過注意,可是當劉豔紅出事之後,他開始反復回想最近一段時間自己身邊發生的一切。
  無論是劉豔紅還是龔奇偉,他們的努力都無法將北港破局,劉豔紅出事之前想到了一個辦法,只有走入某些利益團體的內部,才能發現他們的問題,龔奇偉過去所說的那句話和劉豔紅似乎想到了一處。
  龔奇偉低聲道:“我一直都當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張揚道:“我這樣的一個人,你相信我會違紀嗎?”
  龔奇偉搖了搖頭:“你的境界不止於此。”
  張揚道:“如果我的缺點暴露於人前,有些人會不會主動拉攏我?”
  龔奇偉道:“會,也許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拉攏你。”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也許有人想通過你去打擊宋書記。”
  張揚道:“風險很大!我若出事,誰來證明我的清白?”
  龔奇偉向他伸出手去,兩人的手久久握在一起。
  張揚之所以決定晚一天離開,是因為他還要去見一個人——顧允知。顧允知剛剛從京城回來不久,張揚去探望他的時候,顧允知一個人正在後院整理顧佳彤的衣冠塚,細心地除去墳塚上的雜草,只是離開了幾天,這後院顯得荒蕪了許多。
  張揚將帶來的一束百合放在衣冠塚前,站在那裡閉上眼睛,默默緬懷伊人的音容笑貌。
  顧允知低聲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卷十一 第1099章 往事如昨
  張揚睜開雙目:“爸,您說!”
  顧允知道:“我想平了這座衣冠塚!”
  張揚微微一怔,愕然道:“什麼?”
  顧允知道:“我忽然覺得這座衣冠塚並沒有存在的意義,佳彤已經走了,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給她留有位置,何必要在這裡空留一座墳塚,我活著,我可以過來照看她,終有一天我會老去……”
  “我可以!”張揚大聲道。
  顧允知搖了搖頭:“佳彤想要的是我們在心底默默懷念她就已足夠,而不是一座墳塚成為我們記憶中的枷鎖,我相信,她想要留給我們的是美好而不是憂傷。”
  張揚望著顧允知,望著他唇角的淡淡笑意,他忽然讀懂了顧允知的內心。張揚點了點頭道:“爸,我尊重您的意見。”
  顧允知拍了拍張揚的肩頭,和他一起回到房間內,顧允知道:“這次的京城之行,讓我感悟頗深,人生不能始終沉浸在回憶中,對於我這樣的老人,今天永遠都要比昨天更為珍貴。”
  張揚微笑道:“您和明健和好了?”
  顧允知淡然笑道:“人對自己的兒子總是格外的寬容,所以我永遠成不了一個偉大的人。”
  張揚道:“在我心中,您一直都是一個偉大的人。”
  顧允知笑道:“等我故去的時候,你再說這種話。”
  張揚笑道:“爸,我沒有不敬的意思。”
  顧允知道:“明健的確改變了許多,變得務實,變得不再好高騖遠,不過這並不足以成為我誇獎他的理由。”
  張揚笑道:“爸,您對明健的期望太高。”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我承認,過去對他的期望的確太高,可是在他的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發現不僅僅是他自身的問題,我在無形之中也給了他太大的壓力。所以,我現在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期許了。”
  張揚道:“您對他沒有期許,也就是說您不再給他壓力,或許以後能夠收穫驚喜呢?”
  顧允知微笑道:“平安就好,我的人生已經不需要驚喜,我也不想面對悲傷。”
  張揚靜靜望著顧允知,他此次前來本想詢問顧允知和薛世綸之間的舊事,可是真正面對顧允知的時候。卻又不忍心再問。他不想引起顧允知的不快,擾亂他業已平復的心境。
  顧允知深邃的目光望著張揚的雙目,他的目光有著一如既往的穿透力。似乎能夠一直看到人的內心深處,顧允知道:“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我?”
  張揚搖了搖頭道:“本來有,可是見到您之後沒有了。”
  顧允知道:“我沒有參加薛老的葬禮讓你感到非常的困惑。”
  張揚道:“懷念一個人要放在心裡。我明白了。”
  顧允知道:“我和薛世綸之間並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和睦,當年他和我共事過,他的頭腦非常靈活,也非常有能力,搞經濟很有一套,是個十足的改革派,和他相比,我只能算得上一個保守派。”顧允知適時的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有些迷惘:“後來我們在一件事上發生了分歧。我將他的事情如實反映給了薛老,當時,我只是想他糾正自己的錯誤,可是我並沒有想到那件事會導致他放棄了政治前程……”顧允知歎了口氣,雙眼中掠過一絲痛惜的目光:“他是個政治天才,我一直都認為他在政治上的成就會超過我,可是他卻過早的倒在了前進的道路上。”
  “所以他認為您毀掉了他的政治前程。所以他一直都記恨您。”
  顧允知搖了搖頭道:“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我相信世綸不會再糾結這些小事,有些時候,只是發發牢騷罷了。”
  張揚道:“一個人可以將這件事記恨幾十年,那麼他的心胸肯定有問題。”
  顧允知道:“張揚,不要因為我們的事情而改變你和別人相處的態度,別人的朋友。未必是你的朋友,同樣,別人的敵人也未必是你的敵人,更何況我和世綸根本就不是敵人。”
  張揚道:“爸,您有沒有覺得,薛老的這次壽宴是他故意要搞這麼大的嗎?”
  顧允知道:“如果你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就會認為這很正常,為父親辦壽宴沒什麼不對。”
  張揚道:“爸,我一直都很奇怪,薛世綸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為什麼有人要殺他而後快呢?”
  顧允知道:“自從他出國經商之後,我們就中斷了聯絡,因為他的緣故,我也覺得自己愧對薛老,這些年來,和薛老之間也很少來往,我並不瞭解他的事情。”
  張揚道:“養養說,他故意在薛老壽宴上提起佳彤的事情刺激您。”
  顧允知淡然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們若是記在心上,只會讓自己不快樂。”
  張揚道:“爸,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兩人都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顧允知忽然道:“薛世綸和元和幸子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張揚道:“他們怎樣相識我並不知道,不過元和幸子和蕭國成合作拿下了福隆港的改造擴建工程,蕭國成和她的相識好像是通過薛世綸的關係。”
  顧允知點了點頭,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濱海,和薛世綸在海灘散步時偶遇元和幸子的情景,薛世綸裝出對元和幸子素昧平生,這樣看來,那天的偶遇很可能是薛世綸的事先安排。
  張揚察覺到了異樣:“爸,您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對?”
  顧允知道:“沒什麼,張揚,我只是覺著那個元和幸子出現的有些突然。”
  張揚道:“她和佳彤實在是太像了。”
  顧允知道:“世上真的會有人如此相像嗎?”
  其實自從元和幸子出現之後,張揚對她的身份也是深深懷疑,他甚至懷疑元和幸子就是顧佳彤,可是經過他的調查,發現元和幸子和顧佳彤應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才漸漸喪失了希望,顧允知的話,和他做出平墳的決定,都似乎證明顧允知對女兒的死開始產生了某種不確定。
  顧佳彤雖然落入了水流湍急的尼亞加拉河,但是沒有人找到她的屍首,無論在張揚還是顧允知的心裡,他們始終都沒有承認顧佳彤死去,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都保存著那麼的一絲奢望,他們希望顧佳彤仍在人世。
  通過和顧允知今天的談話,張揚證實了一點,薛世綸和顧允知之間是有矛盾的,而且這種矛盾對薛世綸來說不可調和,否則他不會在自己父親的壽宴上公然提起顧佳彤去刺激顧允知,張揚忽然想到,其實有個直接有效的方法,如果可以取到元和幸子的基因樣本,拿來和顧允知的做一個對照,就能夠證明他們之間是否有血緣關係,過去他也曾經產生過這個想法,不過太多的證據可以證明元和幸子的出身和履歷,他一直認為沒有採用這個方法的必要。
  張揚道:“我一直都在想,海瑟夫人當初為什麼要加害佳彤。”
  顧允知低聲道:“因為許常德。”許常德父子的死亡多少和他和張揚有些關係,王均瑤因此而生出仇恨,從而遷怒于顧佳彤也很正常,這也正是顧允知和張揚始終都感到內疚的地方,他們都認為是自己連累了佳彤。
  張揚常常會想,如果佳彤不是認識自己,或許不會被海瑟夫人的關注,或許她現在仍然能夠好端端的活著,張揚道:“我曾經多次去過盧家梁小石窪村,瞭解了那裡的一些情況,當初去那裡插隊的知青一共有八個,許常德、董得志、沈良玉、王均瑤、陳愛國、陳天重、閔剛、蕭明軒,這其中許常德、董德志、沈良玉、閔剛、陳天重、王均瑤都已經被證明死亡,只有陳愛國和蕭明軒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張揚說這番話的時候故意掩飾了一個實情,那就是王均瑤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當初他從國安得到了這方面的資料。
  顧允知聽得很認真,對這段歷史他有所瞭解,但是並不詳盡。
  張揚道:“陳愛國如今還在小石窪村的小學校裡教書,而蕭明軒,就是已經完全改變了面貌的蕭國成,他現在已經成了一位知名華商。”
  顧允知並沒有想到其中的關係竟然會如此複雜。
  張揚道:“我有理由相信,王均瑤在海外經營了一個巨大的洗錢網路,國內有些政府官員將自己的不法收入通過她的這個途徑源源不斷的洗清,王均瑤、許常德、董德志這些人一直都是有勾結的,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蕭國成和他們有關係,可是他們既然都是從同一個村子裡出來的知青,他們之間或許還會有些聯繫。”
  顧允知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王均瑤的背後應該還有黑手,我有理由相信,很多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導演策劃的。”
  顧允知道:“你在懷疑蕭國成?”
  張揚道:“我不瞭解這個人,他和薛世綸一樣,身上讓人看不透的地方實在太多,他們在國外幹什麼?是通過怎樣的方式,在短期內就積累起來這麼大的一筆財富?”
  顧允知道:“張揚,有些話一定是不能亂說的,在你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之前,如果讓他知道你在針對他,恐怕……”顧允知下面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以薛世綸這幫人的根基和人脈,如果張揚觸怒了他們,後果會相當的嚴重。
  張揚道:“我才不怕,只要讓我查出這背後的黑幕,讓我查到誰是謀害佳彤的真凶,無論是誰,我都要讓他血債血償!”
  顧允知眉頭緊鎖,通過張揚的這番話,他已經知道張揚在懷疑什麼,張揚已經將薛世綸列為疑凶之一。
  顧允知並沒有想錯,自從張揚得悉薛世綸利用顧佳彤刺激顧允知之後,他就明白這麼多年來,薛世綸從未放棄過對顧允知的敵視,他既然可以仇恨顧允知二十多年,做出極端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京城的這場雨下得很大,可是薛世綸和蕭國成仍然堅持來到薛老墓前祭掃,兩人每人拿著一把雨傘,站在老爺子的墓碑前,或許是天氣的緣故,他們的目光都顯得有些濕潤。
  蕭國成道:“明天我回加拿大了,有些事物需要處理,七一前不會回來。”
  薛世綸盯著墓碑上父親的遺像,低聲道:“我們還答應了老爺子,要陪他去香江看看。”
  蕭國成道:“人算不如天算!有時候想想,我們就像兩頭拉車的牛,拼命埋頭往前走,以為我們可以改變什麼,可當我們拉著犁頭走到盡頭的時候,回頭去看,什麼都沒改變,改變的只有我們自己罷了。
  薛世綸搖了搖頭:“總有改變。”
  “改變只是一時,如果你不回頭,荒草很快就會長滿耕過的土地。”
  薛世綸笑了起來:“荒得不是土地,而是你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蕭國成歎了口氣道:“現在的北港風聲鶴唳,很難保持平靜無波的心態了。”
  薛世綸道:“心態方面你一直都是我的老師。”
  蕭國成笑著搖了搖頭,他低聲道:“你最近的很多行為都讓我不解,當眾刺激顧允知,現在又要把這把火燒向北港。”
  薛世綸轉向蕭國成:“你以為北港的事情和我有關?”
  蕭國成道:“你的膽色向來是我佩服的。”
  薛世綸搖了搖頭道:“你想錯了,這件事和我沒有一分一毫的關係,惹火燒身的事情我不會做。”
  蕭國成道:“那會是誰?”
  薛世綸道:“無論是誰,都是我的敵人!”
  蕭國成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世綸,到了我們這種年紀還有什麼放不開的?算了!”
  薛世綸微笑道:“其實我早就放開了,只是你以為我放不開罷了。”
  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向前方的墓碑。蕭國成道:“活著的時候,應該多陪陪家人。”
  薛世綸閉上雙目,天地間除了他們之外就是急促的雨聲。良久他方才睜開雙目,低聲道:“最近有件事傳得很盛,據說喬振梁的女兒並非是他親生。”
  蕭國成道:“流言蜚語一笑置之。”
  薛世綸道:“可是我聽說這件事是真的。”
  蕭國成道:“世綸,你想說什麼?”
  薛世綸道:“你當年不是……”
  蕭國成的雙眼中掠過一絲不快的光芒:“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
  薛世綸道:“國成,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她和你某些方面有些相像。”
  蕭國成道:“其實我何嘗不希望能有一個女兒。”說完他轉身走入風雨之中。
  六月全國大範圍內普降暴雨,可奇怪的是瀕臨大海的北港卻始終沒有降雨,天陰沉沉的,格外的沉悶,讓人感覺壓抑的透不過氣來。工作組在北港展開了大範圍的取證調查,他們的行動也成為籠罩在北港幹部心頭的陰雲。
  龔奇偉的這趟東江之行並沒有帶來滿意的結果,項誠對此早有預料。自然少不得嘲諷兩句,可是項誠心裡也明白無非是抒發一下鬱悶罷了,項誠對北港目前的現狀非常的不滿意,但是他相信不會始終這樣下去,工作組不可能始終維持這樣的熱情,省裡也不可能始終施加這樣的壓力,只要他們無法在短期內取得進展。省裡就會失去耐心,甚至會撤回工作組。
  項誠並沒有想錯,工作組在北港半個月的調查並沒有取得太大的進展,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已經開始失去耐心。

  以魏龍興為首的省紀委工作組也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北港方面的對抗情緒,他們的到來肯定要觸犯北港幹部的政治利益。受到抵觸也是理所當然。讓魏龍興鬱悶的是,北港的調查工作比他預期之中還要難以展開。這並不能歸結于北港幹部的不配合。無論他們怎樣努力,他們找到的可用資料也只能用可憐來形容。
  魏龍興這次來見項誠是向他辭行的,其實以魏龍興的級別,沒必要向項誠交代什麼,但是他還是專程來了一趟,意味著他們工作組對北港初期審查的結束,也宣告著他們這次要無功而返。
  項誠還是表現的謙和有禮,儘管他對魏龍興並沒有多少好感,但是人家的級別擺在那裡,即便無法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他也不想多一個這樣的敵人。項誠把魏龍興請到房間內坐下,微笑道:“魏廳長今天過來又想瞭解一些什麼情況?”
  魏龍興道:“我這次來不是為了瞭解情況的。”
  “哦?”項誠故作驚奇狀。
  魏龍興道:“通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們已經初步瞭解了一些情況,是時候回去向領導彙報了。”
  項誠心中暗自冷笑,初步瞭解?你瞭解什麼?無非是自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嘴上卻道:“魏廳辛苦了。”
  魏龍興道:“沒什麼好辛苦的,大家都是為了工作,這段時間我們在北港叨擾,對你們的工作也造成了不少的影響,還望大家多多海涵。”
  項誠道:“魏廳,大家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都是為了要把北港變得更好,您這麼說就有點太客氣了。劉廳長這次發生意外,我們也非常的意外,我們也非常的關注,希望能夠找到幕後黑手,早日將他繩之於法,開始的時候我就說過,只要可能,我們北港會提供給工作組最大限度的幫助,魏廳對我們的配合還滿意嗎?”
  項誠的這句話問得不軟不硬,魏龍興點頭道:“滿意,滿意!”
  項誠道:“魏廳,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規矩。”
  魏龍興道:“你說。”
  “為什麼劉廳出事地點在江城春陽,但是工作組要將重點調查的目標鎖定在北港?”
  魏龍興道:“這是因為劉廳當晚是從北港離開,所以才會將北港作為重點調查目標之一。”
  項誠笑道:“魏廳長,我這樣問並不是對工作組的調查有任何不滿,我只是想說說個人的看法,據我所知,當晚劉廳是從北港前往荊山,按照普通的思維,好像是北港有人對劉廳的工作不滿,所以選擇中途下手,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是不是有人不想讓劉廳去荊山?哦,對了,劉廳現在應該蘇醒了,她那天晚上,冒了這麼大的雨,連夜趕去荊山,究竟有什麼要緊事?她去荊山究竟做什麼?”
  魏龍興雙眉擰在一起,他聽出來了,項誠分明在嘲諷自己這半月來徒勞無功的調查,項誠在指出,工作組的調查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
  魏龍興道:“調查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必須一步步來,有些事我們已經掌握,但是並不適合現在公佈。”這是個極其籠統而又極其蒼白的答詞,魏龍興自然沒興趣在項誠這裡再呆下去,起身走了。
  魏龍興出門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北港紀委書記陳崗,陳崗看到魏龍興,熱情招呼道:“魏廳,您在啊!”
  魏龍興淡淡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話,快步走了。
  陳崗進入項誠的房間內,看到籠罩在項誠臉上多日的陰雲散去,陳崗笑道:“項書記,工作組走了!”
  項誠不屑道:“早晚都得走,總不能留在北港一輩子。”
  陳崗道:“查來查去,還不是做做表面文章,沒見他們查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項誠沒好氣道:“人家查出來問題還會跟你說?”
  陳崗尷尬道:“我就是說省裡這次下派工作組的做法欠妥,擺明瞭是對我們的不信任。”
  項誠道:“不是還有個專案組繼續查著,不要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了。”
  陳崗道:“查就查嘛!劉廳長在春陽出了意外,他們不去當地查,卻來我們這裡查,搞什麼啊?按照他們的邏輯,劉廳長還是從東江過來的呢,為什麼不在東江查?”
  項誠發現陳崗明顯恢復了生氣,雙目冷冷盯著陳崗道:“老陳,不用我提醒你劉廳當初從東江過來是為了調查什麼問題的吧?”
  陳崗老臉一熱道:“那都是別人再誹謗我。”
  項誠道:“人活在世上就圖一張臉皮,想要別人給臉,得自己先要這張臉。”
  陳崗的臉皮紅到了耳根子:“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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