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打印

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收藏  |  訂閱
3.0k  696.6k

卷四 第366章 立場轉變
  傅長征上前道:“劉大娘,市領導來看您了!”
  老太太眼睛瞎了,耳朵還好用,她向後側了側道:“你用不著這麼大聲,我聽得到!”
  傅長征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老太太道:“哪位市領導啊?”
  張揚笑道:“大娘,我是教育局的,跟馮老師是好朋友,路過這裡過來看看您!”
  老太太道:“我兒子的好朋友啊,那你可得說說他,讓他別這麼辛苦,每天備課都到夜裡,太辛苦了,賺不了幾個錢,萬一再把身體熬壞了,我們一家老小可怎麼辦啊!”
  張揚把水果放下,走到門前向裡面看了看,馮天瑜沒有說謊,他一家五口人,目前就住著二十六平方的屋子,外面隔出了一小部分放著兩張桌子,那是他晚上備課和女兒學習的地方,再往裡擺著一張小床,一個上下鋪,小床是老太太睡得,上下鋪是兩個女兒住,上下鋪拉了兩道布簾,女孩子們用這種方式守護著她們不多的隱私。
  再往裡是大衣櫃,和布簾子組成的隔斷,後面的空間內放著一張雙人床。
  看到眼前的情景,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心酸,馮天瑜的日子過得也太慘了點,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會和校長孟宗貴發生衝突。想想孟宗貴家裡的豪華裝修,和馮天瑜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張揚陪著老太太說了幾句話,說話的時候,一位長相秀美的女孩兒走了進來,她是馮天瑜的大女兒馮璐,馮璐身材高挑,皮膚白哲細膩,五官精緻,卻是一個不可多見的美人胚子,想不到黧黑削瘦的馮天瑜竟然能夠生出這樣水靈的女兒,馮璐滿臉迷惑的看著家裡的這幾個陌生人:“奶奶,你在跟誰說話?”
  傅長征慌忙解釋道:“這位是張市長!”
  馮璐咬了咬嘴唇,她當然聽說過張副市長去學校的事情,不過她並沒有親眼見到,想不到這位市長大人居然來到了他們家裡,她怯怯道:“張市長好!”明澈的雙眸中流露出幾分惶恐。
  張揚笑了笑,這女孩兒身上有幾分陳雪的味道,不過缺少了陳雪的沉穩和冷靜。他心中頓發生好感,微笑道:“下午不是要考試嗎?怎麼回來了?”
  馮璐道:“考完了,回家看奶奶!”
  張揚點了點頭,他和傅長征也沒有久留,起身告辭,馮璐把他們送到門外,小聲說了句:“謝謝張市長!”她指的是張揚把她父親從派出所放出來的事情。
  張揚內心中暗自歎息,看著馮璐身上的衣服已經漿洗的發白,這樣一個花季少女竟然要承受如此的生活重壓,真是可憐。
  他和傅長征來到汽車前,迎面一個老頭兒提著鳥籠走了過來,傅長征低聲向張揚道:“那位老爺子就是孟宗貴的父親!”
  張揚皺了皺眉頭,中午的時候,孟宗貴明明說過他父親跟他一起住,看那老頭兒提著鳥籠上了樓房,張揚道:“你去打聽打聽,他是不是住在這裡。”
  這樣的事情並不難打聽,傅長征很快就打聽出來了,孟宗貴的父親就住在孟宗貴過去的房子裡,是個大戶,也是三室一廳,只不過戶型稍稍老了一些。
  張揚一聽就火了,這孟宗貴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一家三口人霸著兩套三居室,馮天瑜一家五口人才擠在26平方的蝸居內,這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回去的路上,張揚給了傅長征一個任務,去查一下豐澤一中職工宿舍的資料,看看這四十二套房子究竟都分給了什麼人。
  有些事不查則已,一查問題頓時都出來了,豐澤一中的教職工宿舍竟然有七套都在教育局領導的名下,連教育局長劉強都有一套,是可忍孰不可忍,張揚看完那份資料就火了,他拍著桌子站起來道:“都什麼玩意兒?這七個人跟豐澤一中有什麼關係?他們是代課了還是出錢了?他們憑什麼分到豐澤一中的教職工宿舍?”
  傅長征看到張揚發火了,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其實這種事情在各系統中並不少見,張揚生氣的原因在於今天看到馮天瑜和孟宗貴的巨大反差,再加上中午劉強在他面前裝的若無其事,背地裡竟然幹這種勾當,張揚越想越氣,他感覺到今天罷考罷課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拖欠教職工工資的事情也沒那麼簡單,他把財政局長吳建新叫到了辦公室。
  張揚並不是吳建新的上級領導,他也不管財務,可他畢竟是副市長,聽到他的召喚,吳建新還是顛顛的跑了過來,吳建新還有一個身份,他是市委書記沈慶華的妹夫,在豐澤坐擁財政大權,是個潛在的實力人物。
  張大官人臉色不善,衝口問道:“教育系統的工資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會拖欠了三個月?”
  吳建新也聽說豐澤一中罷課罷考的事情了,豐澤並不大,這種極具新聞價值的事情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吳建新道:“張市長,老師的工資款我從來沒有拖欠過,財政局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沈書記一直強調教育的問題,所以,我們的教育撥款從來都是提前下發的,至於為什麼會拖欠工資跟我們沒有關係,是他們教育系統自身的問題。”
  張揚微微一怔,他混跡體制也不是一天,也見識過無數次相互推來推去的扯皮現象,他盯住吳建新道:“豐澤一中的教學樓,市里是不是答應了二百萬的撥款?這筆錢有沒有全部到位?”
  吳建新道:“市里是答應了這筆撥款,可是當時寫的清清楚楚,這二百萬是分成四年付清!已經給過一部分了!”
  吳建新的話沒有什麼漏洞,張揚讓他把近兩年來用於教育系統的撥款詳單整理一下送來。
  吳新建離去之後,市長孫東強讓秘書瞿亮過來請張揚過去,他也聽說了發生在豐澤一中的事情,這件事已經在豐澤沸沸揚揚的傳開了,其熱度甚至超過了當前市委市政府的重中之重抗旱救災,教育是張揚分管的工作,孫東強不找他找誰?
  張揚把今天去豐澤一中瞭解到的情況向孫東強簡略彙報了一遍,孫東強聽著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意識到這件事很麻煩,稍有不慎就會和反腐倡廉聯繫在一起,反腐倡廉就意味著要大動干戈,要得罪人,上任伊始,孫東強對豐澤的情況還不太清楚,孫東強不敢輕易做出大動作。
  張揚道:“孫市長,我感覺這件事裡有貓膩,咱們是不是應該好好調查一下?”
  孫東強道:“你想怎麼查?”
  “我懷疑豐澤一中拖欠工交款的背後存在著嚴重的經濟問題,我建議提請紀委介入,幫忙調查看看裡面有沒有貪污腐敗的行為。”
  孫東強道:“教育系統拖欠工資的事情很常見,不單單是豐澤,你還記得江城嗎?教育系統曾經拖欠了半年之久,因為拖欠工資你就要紀委介入調查,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吧!”
  張揚道:“你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你沒去現場,如果你看到孟宗貴家體三室一廳,你再看看馮天瑜五口人擠在26平方的平房內,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孫東強道:“任何社會都不可能實現完完全全的公平化,不可能搞平均主義!”
  “這怎麼是平均主義呢?這是我親眼所見,同為豐澤一中的職工,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好,這件事我先不提,豐澤一中教職工宿舍住的應該是學校的教職工吧?為什麼會有七套房在教育局領導的名下?”
  孫東強愣了一下,這件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有些吃驚的看著張揚,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你說的這件事可有證據?”
  張揚道:“我已經讓人查的清清楚楚,房產登記的名字怎麼會有錯?”
  孫東強沉吟了一下道:“這件事儘量不要張揚,必須要謹慎,一定要證據確鑿才可以向上彙報!”他所說的向上彙報就走向市委書記沈慶華彙報。
  張揚對沈慶華並沒有什麼顧忌,在他看來,你沈慶華再大還能大過杜天野?他對孫東強的態度有些不滿:“孫市長,你顧忌什麼?這麼大的問題如果我們不去處理,教育系統肯定還會出事,現在是罷課罷考,下次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不及時解決問題,只會出現更大的問題。”
  孫東強道:“我說不解決了嗎?可你也不能只憑著表面看到的幾件事就斷定人家一定有問題!”
  張揚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親眼看到的還有錯嗎?”
  孫東強道:“你才來豐澤幾天?你敢說自己對這裡的情況全都瞭若指掌嗎?具體情況沒有搞清楚之前,你就要大張旗鼓的出動紀委對人家進行調查,萬一搞錯了,你怎麼交代?”
  張揚火上來了:“你不用怕,出了事我負責!”
  孫東強被這廝噎得滿臉通紅:“我怕什麼?我說我怕了嗎?我是在強調,任何事都要講究事實證據,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可以驚動紀委方面!”
  張揚起身道:“你放心,我馬上就能找到證據!可如果我找到了證據,你準備怎麼辦?”
  孫東強也被他激的熱血上頭:“你只要找到了確鑿的證據,我出面處理!”
  張揚不無狡黠的笑道:“這可是你說的!”
  孫東強看到這廝臉上的壞笑,頓時明白,自己還是中了他的圈套。看情形這廝是要甩開膀子大幹一場了,如果事情鬧大了,勢必會觸及到豐澤一部分人的利益,張揚剛才的那番話用意就是逼著他表態,這是政治綁架。在這件事情上,張揚想把他綁架到一條船上。
  張揚離去之後,孫東強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拿起電話給岳父趙洋林打了過去,趙洋林不僅僅是他的岳父,更是他仕途上的老師,孫東強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向趙洋林稟報了一遍,他是想從岳父那裡獲得指點。
  趙洋林沉吟片刻,說了一句話:“東強,你是豐澤市長,凡是他做得對的事情你一定要支持,凡是他做錯的事情,你也要支持,支持是一回事兒,表態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掌握好度,知道什麼時候站出來就行了!”
  丘金柱沒想到張副市長會主動邀請自己吃飯,他難以形容內心的激動,在和張揚的兩度交鋒之後,他對這位新任副市長已經產生了說不出的畏懼,他原本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如何和張揚相處,可今天他有些明白了,自己的身上還有可利用的東西,這正是張揚為什麼沒有把他一打到底的根本原因,人一旦知道了自我價值,內心就安穩了許多,丘金柱雖然處處落在張揚的下風,可他今天在豐澤一中看到張大官人的表現,馬上明白,在豐澤能夠比張大官人強勢的不多,自己敗在這個人的手下,並不丟人。
  丘金柱也有他的小智慧,他本以為被張揚逼到了絕境,可眼前又浮跳出一線生機,他明白自己怎樣才能過得更好。
  當晚是衛生局長馮春生請客,他請客的地方在大香港,豐澤很多的酒樓以地名命名,諸如大香港、金臺北、南澳門、大上海,大香港是其中最為有名的一家,以經營粵菜為主,馮春生這次請客和豐澤市人民醫院院長梁方一起過來的,他們兩人是大學同學,還有一個重點就是,梁方負責結帳,張揚這邊帶著秘書小傅、刑警大隊長丘金柱。
  馮春生滿臉笑容的把他們給迎了進去,幾個人坐下之後,馮春生讓服務員上菜,他們相互做了個介紹,張揚沒見過梁方,梁方主動跟張揚套近乎,他和江城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左擁軍事同學。
  張揚笑道:“這江城真是很小啊,繞了一圈子,衛生系統的領導全都是同學!”
  馮春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們這些人都快五十歲了,熬了這麼多年都有了一定的經驗積累,所以當領導的也多一些。”他說得倒是實話,老的退了,年輕的還沒有跟上,他們主政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張揚故意道:“沈書記母親的病怎麼樣?重不重啊?”
  馮春生想不到張揚上來就揭短,老臉不禁一紅,他之所以請張揚吃這頓飯就是想當面向張揚道歉,那天張揚用免提那一招把他坑得夠嗆,他當眾說出了是沈慶華重要還是張揚重要的話,擺明瞭看不起這位新來的副市長。
  梁方聽說了這件事,他和馮春生幾十年的交情,當然不忍心看到老同學受窘,笑著替馮春生解圍道:“老太太的病情不重,支氣管炎,經過治療已經緩解了,沈書記不想這件事傳出去,所以嚴令禁止別人探望,她住了半個月的院,我也只去過一次。”
  馮春生趁機道:“是啊,我上次去也沒見到!”張揚笑了笑,探望領導的親屬,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梁方是個很有眼色的人,菜一上來,他就忙著倒酒,笑道:“我聽說張市長最早也是學醫的?”
  張揚對自己的過去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淡然笑道:“我是江城衛校畢業的!”
  馮春生和梁方都笑著道:“真是年輕有為啊!”心中卻都很不服氣,一個衛校畢業生怎麼就混成了副市長,這老天爺八成是看走眼了。不管他們心中怎麼想,臉上卻是不敢做出一絲一毫的不敬。
  張揚道:“我對醫院管理不在行,過去還在春陽婦幼保健院當過幾天書記,別人都把我當成外行!”
  梁方笑道:“其實管理都是相通的,做醫院的領導未必要精通醫術,同樣,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未必可以做好醫院的領導。”
  張揚反問道:“梁院長究竟是醫術精湛呢還是管理出眾?”

  梁方尷尬笑了起來,想不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把自己給繞進來了。
  馮春生道:“梁院長是兩樣都很厲害,在醫學上他是呼吸科專家,在管理上,他把豐澤人民醫院搞得有聲有色,在江城所有綜合醫院裡面,去年的總收入排名第四,除了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江城二院,和江城軍分區醫院,就數我們豐澤人民醫院了,今年一季度的收入又比去年同期攀升不少,照這樣下去,今年有望在江城醫療系統排名前三了。”
  馮春生不但在鼓吹梁方的業績,同時也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
  張揚當然能夠聽出來,他笑道:“好啊,一個醫院的醫療水準雖然不能用收入多少來衡量,可是這畢竟是一個重要標準,只有收入多了,才能夠購買更先進的醫療設備,才能夠提高職工的收入,收入高了才能吸引更多的醫療人才假如。”
  梁方道:“張市長,醫院雖然總收入很多,可醫護人員的工資並不高。”
  張揚道:“別告訴我你們也拖欠工資啊!”他今天被豐澤一中拖欠工資的事情搞得頭大,可不想衛生系統也出現同樣的事情。
  梁方笑道:“那倒不至於,我們從沒有拖欠過醫護人員的工資。”
  馮春生道:“市里幾家醫院相對來說好一些,可是鄉鎮基層醫院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市里在這方面的財政支出並不多……”
  張揚害怕馮春生趁機找他要錢,慌忙岔開話題道:“我說馮局啊,咱們還是別談這個問題了,工作上的事情上工作時間談,今晚咱們只談感情不談工作!”
  張揚的話馬上得到了在場眾人的回應。
  傅長征身為秘書,表現的很拘謹,丘金柱表現的也很拘謹,他到現在為止都摸不清張揚的路數,他害怕張揚,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這位新任副市長。
  馮春生今晚請張揚吃飯,目的是和他緩和關係,從張揚的表現來看,人家應該沒把他遲到說的那些話當成一回事兒,馮春生內心也就釋然起來。
  張揚對這種形式的宴請控制得很好,這不僅僅體現在酒量上,也體現在時間上,吃了一個多小時,還不到八點,他就提議吃飯結束,當領導的最大好處是能夠充分把握話語權,張揚說什麼,別人很少去反對。
  離開大香港,張揚讓傅長征先走了,他上了丘金柱的警車,丘金柱恭敬道:“張市長,您去哪兒?”
  張揚想了想:“送我去白鷺賓館吧,市委家屬院那邊睡得不踏實。”
  丘金柱啟動了汽車。
  張揚問道:“陳大力的事情怎麼說的?他平白無故把馮天瑜扣了起來,有沒有說出原因?”
  丘金柱道:“局裡已經決定暫時把陳大力停職,這次豐澤一中的罷課罷考事件和他有著很大的關係,如果不是他把馮天瑜抓起來,矛盾也不會激化到這種地步。”
  張揚點了點頭:“我剛來豐澤,很多事情都沒搞清楚,你在豐澤幹了這麼多年,看問題應該比我明白!”
  丘金柱馬上就明白了,張市長是想套自己的話呢,他笑道:“公安系統的事情我最清楚,教育系統的事情,我都是道聼塗説。”
  張揚道:“道聼塗説也行,有道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你說給我聽聽,我從中也能瞭解一些情況。”
  丘金柱倒也爽快:“張市長想聽,我就說給您聽,這樣吧,我請您去吃飯!”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還吃啊!剛剛馮春生請得那頓還沒消化呢!”
  丘金柱道:“我聽說張市長酒量特別高,今晚看您沒怎麼喝酒,我請您喝酒吧!”他是真心想拍張揚的馬屁。與其提心吊膽的站在張揚的對立面,還不如乖乖聽話,充當張副市長的馬前卒,丘金柱從昨晚到今天,在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終於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對丘金柱來說,這是人生的重大抉擇,也是一次重要的思想轉變。
  張揚道:“這樣吧,咱們去白鷺賓館喝!”
  丘金柱笑道:“成!”
  巧的是,當晚白鷺賓館的值班經理還是呂燕,原本並不是她值班,因為當值經理有事臨時和她換了一下。
  呂燕看到張揚和丘金柱並肩到來的時候,內心實在可以用震驚兩個字來形容,那天晚上,張揚懲治丘金柱的情景她是親眼看到的,可這才過了多久,兩個人居然談笑風生的並肩走來,難道真應了不打不相識那句話?呂燕雖然心中不解,可仍然笑容滿面的迎了過去:“張市長,丘大隊,你們來了!”
  說實話,丘金柱打心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他那天被張揚痛揍的情景全都被呂燕看到了,雖然呂燕這個人很精明,可丘金柱仍然擔心她把那件事洩露出去。張揚笑道:“覺著你們這裡住著舒服,所以打算長期開房了!”
  呂燕笑道:“歡迎之至,榮幸之至!”她去迎賓台拿了貴賓套房的鑰匙,親自帶著張揚來到房內,這間房大概有六十多平,有臥室,還有辦公會客區。
  呂燕介紹道:“這是賓館最好的房間,環境優雅,位置稍稍偏僻一些,不過很清靜!”
  聽到這句話丘金柱臉上一熱,其實呂燕這句話是無心的。
  張揚對房間表示滿意,他向呂燕道:“一天多少錢?”
  呂燕笑道:“張市長別考慮這方面的事情了!”
  張揚正色道:“公事公辦,我不能白住!”
  呂燕道:“要不,先記帳吧,等月底一次結帳!”
  張揚點了點頭。
  丘金柱把呂燕拉到一邊,讓她去準備一些酒菜。
  呂燕道:“去餐廳吧,我讓廚師長給你們做幾個拿手的好菜!”
  張揚卻道:“我看這兒就挺好!”他指了指外面客廳的小桌道:“弄兩個小菜,我們就在這裡吃!”
  呂燕點了點頭,出門去準備了。
  丘金柱則回到車裡從後背箱抱了一箱清江特供,最近江城酒廠的生意不錯,清江特供基本上佔領了江城池區的酒水市場。重新回到房間內,看到張揚正在觀看豐澤新聞,張大官人過去是不喜歡關注新聞的,可他發現杜天野、宋懷明、顧允知,甚至副總理文國權他們這些人都喜歡看新聞,於是認為看新聞是瞭解時局把握大勢的重要途徑,過去自己可以不關注,可現在必須要關注,那啥……咱已經是副市長了,必須要關注國家的時政大局了。
  豐澤新聞的主角仍然是市委書記沈慶華,張大官人原指望能看到豐澤一中的新聞,可看完這新聞,壓根沒提到豐澤一中罷課的事情,看來豐澤的宣傳工作做得很到位,這些不利於社會安定的新聞根本沒有播出。
  丘金柱把那箱酒放在牆角。
  張揚笑道:“清江特供,你也喝這酒?”
  丘金柱道:“現在江城地區都在喝這酒,江城酒廠這兩年宣傳做得不錯,酒還是過去那個味兒,不過包裝水準上來了,廣告鋪天蓋地,銷量也上去了!”
  張揚道:“酒還成,你這是45度的,口感稍差了一點,改天我讓劉金城送點陳釀給你嘗嘗!”丘金柱受寵若驚的點點頭。
  呂燕帶著一名服務員送了四道涼菜過來,小推車上面放著菜,下面還帶了一箱茅臺。
  張揚笑道:“用不著這麼隆重啊!”
  呂燕道:“不隆重,今天算我請客,我給您接風,平時我是沒這種機會的!”
  張揚笑了起來,丘金柱上前把那箱茅臺抱下來。
  張揚也不客氣,招呼呂燕和丘金柱坐下,丘金柱開了瓶茅臺,呂燕笑著把酒瓶奪了過去:“丘隊,這可不是你的專業,我來倒酒,你陪張市長喝好了就成!”
  張揚舉起酒杯道:“謝謝呂經理的盛情款待,還是自己人在一起喝酒舒心,不怕外人說閒話!”
  丘金柱和呂燕陪著張揚喝了這一杯,兩人心頭都因為張揚的這句話而變得暖烘烘的,尤其是丘金柱,他感覺到這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議,昨天他還和張揚處於鬥爭的對立面,心中恨極了張揚,怕極了張揚,今天心理上想明白了立場,一旦站在張揚的身邊,感覺自己的命運也不是那麼悲慘,人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
  張揚向呂燕笑了笑道:“不瞞你說,市里給我分了一套房子,可條件實在太艱苦,我這個人不太能吃苦,寧願自己掏腰包改善改善居住條件。”
  呂燕笑了起來,市委家屬院的條件她是知道的:“沈書記要求很嚴,整天都把艱苦樸素掛在唱上,所以江城各縣市的幹部沒有比豐澤更辛苦的。
  張揚道:“開始我也這麼覺得,不過現在看來,豐澤的幹部也不是那麼辛苦!該吃肉的吃肉,該喝酒的喝酒,只不過是躲在沈書記看不到的地方罷了!”
  一句話把兩人都給說樂了,丘金柱道:“在豐澤當幹部必須要低調!”
  張揚一臉壞笑道:“低調?我怎麼沒發現?”

卷四 第367章 何謂公平
  張大官人這是有感而發,丘金柱肯定算不上低調,這廝居然敢帶著情婦來到白鷺賓館開房,而且叫得驚天動地,這自然算不上低調。
  丘金柱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做出仔細品酒的樣子。
  張揚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下去,他抿了口酒道:“豐澤一中今天的事情影響很壞。”
  呂燕一旁道:“豐澤一中拖欠工資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三姨就在豐澤一中代課,過去還好,自從蓋了教學樓之後,工資幾乎就沒有正常下發過。”
  張揚道:“教學樓蓋得是挺漂亮,可這都是表面光鮮,我今天去過被抓的那位老師馮天瑜家,一家玉口人就擠在一間26平方的小屋內,艱難得很。”
  呂燕道:“豐澤一中分房的時候,教職員工就鬧得很厲害,總共就這麼幾套房子,那麼多人分,肯定存在分配不公的問題。”
  丘金柱道:“對,當時有十多位老師跑到市政府聯合上告,還是我給勸走的呢?”
  張揚道:“如果你們看到校長孟宗貴家的情況,再去馮天瑜家看看,肯定會理解這些老師為什麼會告狀了。”
  呂燕起身去催菜。
  張揚道:“孟宗貴有什麼背景?”
  丘金柱微微一怔,他猶豫了一下方才道:“他和沈書記的關係不錯,沈書記的母親是他乾娘!”
  這下輪到張揚愣了,他想不到沈慶華在豐澤的影響竟然這麼大,關係這麼廣,自己來了沒幾天,接觸到的幾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都跟他有關係,財政局長吳新建是他妹夫,公安局長趙國棟是他小舅子,豐澤一中的校長孟宗貴又是他幹弟弟。
  這位市委書記倒是舉賢不避親。
  張揚看了看丘金柱,心說這丘金柱該不會也和沈慶華有些關係吧?
  丘金柱和沈慶華倒沒什麼關係,不過他和趙國棟是老同學。丘金柱從張揚的目光中意識到了什麼,他解釋道:“我和趙國棟是小學同學,其實我入警界比他早,在派出所的時候,我是他上級!”
  張揚饒有興趣道:“現在他是局長你是大隊長!”
  丘金柱點了點頭道:“過去我爸是梁寨派出所的所長,我是員警子弟,所以開始的時候升遷比他快,可他的基礎比我牢。”丘金柱指的基礎自然是趙國棟的姐夫是市委書記沈慶華這件事。
  張揚道:“朝裡有人好做官,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或許你能力比他強,但是你沒背景,你就只能接受被領導的命運。”這句話說到了丘金柱心坎裡,丘金柱內心中始終藏著一個秘密,五年前的那宗連環殺人案其實是他破獲得,可最後功勞卻被趙國棟搶走,趙國棟也從那體候開始一路升遷,直到現在的地位,而他只能屈居人下,如果當時那筆功勞記在自己的身上,或許他和趙國棟之間的位置會剛好互換。這也是丘金柱一直對趙國棟內心中不服氣的原因,在業務上在能力上他認為自己比趙國棟要出色,可是在豐澤這片地方,無論他怎樣努力,取得怎樣的成績,記首功的還是趙國棟,他只能做個陪襯,丘金柱因為這一事實而變得自暴自棄,不思進取。
  張揚並不知道丘金柱的這個秘密,他現在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教育系統,拋開今天的罷考罷課事件不談,張揚看到了兩個事實,一是馮天瑜和校長孟宗貴兩人家庭條件的天壤之別,二是教育局有不少領導擁有豐澤一中的教職工宿舍,這兩件事都足以說明豐澤教育系統記憶體在著很大的問題。張揚已經決定要把這件事搞清楚,要把豐澤一中罷課的問題從根本上解決。張揚低聲將自己發現的兩個問題向丘金柱說了一遍。
  丘金柱道:“孟宗貴是省勞模,是豐澤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你要是處理他,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劉強這個人我不瞭解,但是他有個厲害的老婆,他老婆是咱們市紀委書記趙金芬,趙金芬和趙國棟是遠房堂姐堂弟的關係。”
  張揚睜大了眼睛,我靠,不會吧,這豐澤就快成沈慶華自家人的了,幾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全都是他家裡人。這不但在江城少見,就算在平海,在全中國也少見這樣的政治結構。
  丘金柱道:“張市長,看來你對豐澤的情況真的不瞭解,咱們豐澤只有一個人說了算,那就是沈書記,他在豐澤主政這麼多年,豐澤各區,各鄉鎮,幾乎所有的頭頭都要通過他的首肯才能得到提拔,可以說豐澤基層幹部,有半數以上都是沈書記的門生。”
  張揚跟丘金柱碰了一杯,丘金柱道:“不過您別懷疑沈書記有經濟問題,沈書記這個人在豐澤的口碑很好,老百姓都認為他是從古到今,豐澤的第一清官,每年他都從自己的補貼裡面拿出錢來捐給豐澤福利院,到現在他一家還住在市委家屬院的一套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內,前年沈書記的父親去世的時候,送禮的人排成了長隊,沈書記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禮金都退了回去,還把名單當場公示,這樣的官員真的很不多見。”
  張揚道:“是不多見,跟聖人似的。”
  丘金柱聽出了他話中的嘲諷意味,跟著笑了笑道:“張市長,你既然這麼信得過我,把這件事說給我聽,我給您一個建議,你把查到的事情,先彙報給沈書記,看看他怎麼說。”
  張揚點了點頭,丘金柱的話不無道理。在他心中對市委書記沈慶華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問號,無論是開始時候梁豔對沈慶華流露出的極大不滿,還是沈慶華在市委市政府大搞清廉的形式主義,還是現在教育系統中浮現的問題,他總覺沈慶華這個人很複雜,甚至未必像他表現出的那樣清廉。
  呂燕帶著服務員走進來,這次帶來了六道熱菜,張揚不禁笑道:“我說呂經理,讓你隨便整幾道小菜,你怎麼越弄越隆重了。”
  呂燕笑道:“說好了今晚是我請客,太寒酸了,你們又要說我小氣!”
  張揚笑道:“快坐下喝酒,咱們一醉方休!”
  通過晚上的談話,張揚對豐澤的瞭解深入了不少,第二天,他按照丘金柱的建議,來到市委書記沈慶華的辦公室,把自己在豐澤一中看到的情況彙報給了沈慶華,張大官人是做足準備的,他來見沈慶華之前,專門把教育局七位領導的房產證明給複印了過來。
  沈慶華拿著張揚遞過來的房產證明看了看,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抬起頭看了看張揚,發現張揚仍然站在那裡,低聲道:“坐!”
  張揚拉了張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沈慶華道:“豐澤一中今天的情況怎麼樣?”
  “今天教學秩序恢復了,學生們都在期中考試,沒有繼續鬧事!”
  沈慶華點了點頭:“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麼?”
  張揚於是將這件事因何而起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做出總結道:“孟宗貴身為校長,沒有起到一個管理者應盡的責任,拖欠教職工工資,和老師之間產生矛盾後,沒有去緩解矛盾,反而報警,讓派出所介入,讓矛盾更為激化,從而引起了全校師生的罷考罷課行動,我認為孟宗貴應該負主要責任,轄區派出所所長陳大力在處理這一事件中存在著明顯的偏袒和違規行為,我已經要求公安機關嚴肅處理他的違紀問題。”
  沈慶華習慣性的向後靠了一下,身下的籐椅發出一陣讓人不舒服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張揚道:“沈書記,我昨天去過馮天瑜的家,他一家五口人就住在26平方的小屋裡,也許很多人會說他不符合分房條件,可有一個事實是,教育局的七位領導幹部在豐澤一中都分到了房子,我想問,這些人到底有什麼資格分到豐澤一中的福利房?”
  沈慶華道:“小張,你提出的這個問題很尖銳,很好,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如果其中存在違規,一定要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張揚等的就是沈慶華的這句話,他很小心的問道:“沈書記,我是不是繼續查下去?”
  沈慶華道:“當然要繼續查下去!不查清楚這件事,豐澤一中的老師又怎麼會心服?我們是一個公平的社會,決不允許任何的徇私舞弊存在,不然老百姓們會怎麼看我們?”
  沈慶華的這番話給張揚吃了一個定心丸,他拿起那些房產證明材料起身道:“沈書記,我這就去找相關責任人問話!”
  自從張揚前往孟宗貴家實地考察之後,劉強就預料到他會在教職工宿舍的事情上做文章,教育局幾位領導在豐澤一中分到宿舍樓的事情一定會被他查出來,果不其然,第二天張揚就把他叫了過去,將這件事擺上了桌面。
  張揚的態度還算和藹,在搞清問題的真相之前,他還是以一個革命同志的標準看待劉強:“老劉,你能解釋一下嗎?為什麼你們教育局的七位同志分到了豐澤一中的教職工宿舍樓?”
  劉強道:“張市長,這件事很簡單,豐澤一中僅僅依靠他們自己學校是蓋不起教學樓和宿舍樓的,市里拔款不夠,他們自身的資金不足,所以我們教育局為他們墊付了一筆工程款,作為回報,他們給了我們七套房子。至於這七套房子為什麼會分給這七個人,是大家集體打分評定的結果!”劉強表現的很鎮定,絲毫不認為自己有任何的逾規之處。
  張揚道:“老劉啊,你是教育局長,教育系統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認為應該怎麼辦?”張揚意識到劉強肯定有所準備,就算他們得到那七套房子於理不合,但是並沒有違法之處,如果教育局的墊資屬實,他們從中分得幾套房子也是應該。
  劉強道:“張市長,教育系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身為教育局長我難辭其咎,目前我正在和市財政局方面協調,希望能夠得到一筆拔款,首先把拖欠老師的工資給補發了,穩定他們的情緒之後,再一點點解決問題。”
  張揚望著劉強,這老小子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張揚忽然問道:“你們教育局墊了多少錢?”
  劉強愣了一下,方才道:“二十萬!”
  張揚道:“這七套房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劉強明白,這位年輕的副市長將矛盾鎖定在七套房子上,他在向自己施壓,因為房子的事情自己現在的處境很被動,墊資不能成為這七套房子的理由,如果深究下去,這個藉口顯然是不能成立的,劉強內心中在激烈的鬥爭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下定決心:“那七套房子我會儘量動員同志們交出來。”
  張揚等得就是劉強這句話,他微笑道:“你放心吧,你們教育局墊付的二十萬,我會想辦法儘快幫忙解決!”
  這時候秘書傅長征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看到劉強在這裡,他穩定了下情緒方才道:“張市長,豐澤一中又出事了!”
  張揚道:“什麼事?”
  “承建豐澤一中教學樓工程的謝德標帶了二十多個工人,把校長室給圍住了,正在討要工程款!”
  劉強內心一沉,這當口怎麼又出了這件麻煩事。
  張揚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怒道:“反了他!一個包工頭居然敢擾亂學校的教學秩序,他眼裡還有沒有法律這兩個字?給公安局方面打招呼,讓他們派人!”
  劉強道:“我這就去辦!”
  張揚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向傅長征道:“備車,我們過去看看!”
  讓張揚著惱的是,這會兒市政府的小車全都派出去了,副市長們全都出門去貫徹抗旱工作,所以小車有點供不應求了,張揚沒奈何,只能坐著劉強的標緻車前往豐澤一中。
  等來到了豐澤一中,這才發現情況比傅長征所說的要嚴重得多,承建商謝德標帶了五十多名農民工把校長室堵了個嚴嚴實實,應該說不但是校長室,還有副校長室、教導處、財務科,謝德標這一鬧,很多老師都過來看熱鬧,學生們正在進行期中考試,考完的學生也圍上來看熱鬧,現場顯得十分混亂。
  張揚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就火了,他向劉強道:“怎麼一個員警都沒來?”
  劉強苦笑道:“我再聯繫!”他走到一邊去打電話,這次電話直接打給了公安局長趙國棟。
  趙國棟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劉強打到辦公室,接電話的員警只說趙國棟在開一個重要案情的會議,現在不方便打擾。劉強苦著臉又來到張揚身邊:“張市長,現在聯繫不上趙局長!”
  張揚狠狠瞪了這廝一眼,拿起電話給丘金柱打了一個想不到丘金柱的電話也處於關機之中。
  張揚開始感覺到這件事有點不對頭了,他向傅長征道:“轄區派出所沒來人?”
  傅長征道:“沒看到他們有人過來!”
  張揚冷笑道:“好,小傅,你給我繼續報警,十分鐘內,我再見不到員警過來,就告他們瀆職!”說完這句話,張揚大步向樓上走去,有人認出了這位年輕的副市長,紛紛讓開,中間現出一條狹窄的通路,張揚來到三樓,看到那幫拿著鐵鍬大錘的農民工,冷冷道:“都幹什麼的?跑到學校來鬧事?知道這是干擾教學秩序,擾亂杜會治安,這是犯罪你們知道嗎?”

  一個不屑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干擾了又怎麼著,擾亂了又怎麼著,他們學校賴著我們的工程款不給,我發不起工資,我們的工人沒有飯吃,就快活不下去了!”
  張揚的目光聚焦于正前方,一名禿頂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三十多歲年紀,發生得高高壯壯,頭頂只有四圈有頭髮,中心已經光禿禿的,一雙小眼睛說話的時候嘰裡咕嚕亂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此人正是教學樓的承建商謝德標。
  張揚道:“你誰啊?”
  謝德標道:“我叫謝德標,這教學樓宿舍樓的承建商就是我,樓蓋起來了,他們還欠我一百多萬,按照規定,工程款在大樓交付使用的時候就該給了,可從年頭拖到現在,大半年都過去了,他們還是沒錢給,我也得吃飯,我手下這麼多工人也得生活。”
  劉強提醒謝德標道:“謝德標,你怎麼說話呢?這是咱們新來的張市長!”
  謝德標道:“市長怎麼了?市長也得講道理,欠債還錢,我找孟宗貴要錢天經地義!”他轉過身道:“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
  幾十名民工同時附和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張揚冷笑著點了點頭:“謝德標,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是沒道理可講的嗎?”
  謝德標道:“凡事都有個理兒,官再大也得講究個理字!”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給你一分鐘時間,馬上帶著你的工人給我撤走!”
  “我要是說不呢?”謝德標瞪著兩眼珠子,絲毫沒有把這位副市長放在眼裡。
  張揚沒有理會他,目光盯著手錶,場面陷入短暫的僵持之中。
  謝德標雖然很蠻橫,可那幫農民工中有人已經害怕了,常言道:民不與官鬥,副市長對普通老百姓而言還是有很大威懾力的。
  張揚抬起頭,笑著向謝德標點了點頭,然後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眾目暌暌之下,謝德標被打得仰天倒了下去,躺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經人事不省。
  誰都沒想到這位副市長大人居然該出手時就出手,周圍的農民工的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他們向張揚圍了上來,張揚虎目一翻,睥睨之間一股強大的殺氣向周圍彌散而去,嚇得那幫農民工頓時不敢向前,這就是氣場,身在張揚旁邊的劉強明顯感覺到一股寒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張揚道:“現在馬上給我離開學校,否則你們參加鬧事的人,全都要被最追究法律責任。”張揚的這句話起到了一些效果,有農民工已經開始離開。
  劉強看到謝德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有些好奇的去探了探謝德標的鼻子,竟然聲息全無,劉強的臉色變了,他又趴在謝德標的胸口上聽了聽,驚聲道:“沒氣了!”
  張揚漫不經心道:“哦?沒氣了?”仿佛這件事根本和他無關一樣。
  這時候校長孟宗貴狼狽不堪的從辦公室裡出來,聽說謝德標沒氣了,慌忙讓人去衛生室把校醫叫了過來,校醫為謝德標檢查之後,馬上得出了謝德標死亡的結論。
  一聽說謝德標死了,所有人都退出好遠,那幫農民工更是避之不及,雖然是張揚把謝德標給打死的,可他們也參與了鬧事,今天這件事鬧大了,誰都知道留下來可能會被連累。
  劉強苦著臉向張揚道:“張副市長,麻煩了,麻煩了!”
  張揚鎮定自若道:“有什麼麻煩的?人是我打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劉強心說當然跟我沒關係,你倒楣了,你麻煩了,副市長又怎麼樣?副市長殺了人一樣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他躲到一邊去打電話,還是往公安局打的,依然是報警,不過這次報案的內容是,副市長張揚打死人了。
  十五分鐘後,三輛警車呼嘯駛入豐澤一中校園內,豐澤市公安局的主要人物全部出動,公安局長趙國棟走在最前,刑警大隊長丘金柱和公安局副局長程焱東跟在他身後,刑警大隊副大隊長鄭波帶著幾名員警走在最後。丘金柱此時的心情最為複雜,剛才他們都在公安局會議室內進行案情討論,趙國棟要求所有人關機,他就預感到可能有事情發生,果不其然,沒多久就傳來了張揚打死人的事情,趙國棟聽說這件事後很興奮,幾乎把公安局所有的重要領導都叫了過來,他絕不是讓大家來分析案情的,這是讓他們過來看熱鬧的。趙國棟在途中還專門給他姐夫,豐澤市委書記沈慶華打了個電話,彙報張揚打死人的事情,沈書記的態度很明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果張揚觸犯了法律,一樣要抓他。
  傅長征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又去摸了摸謝德標的脈門,仍然是毫無反應,傅長征充滿同情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副市長,張揚這麼年輕,就因為衝動的一拳,大好的前途就這麼毀了。傅長征對這位領導剛剛產生了一些好感,認為張揚雖然不拘小節,可畢竟是個辦實事的人。
  趙國棟一臉嚴肅的來到張揚面前:“張副市長,怎麼回事?”
  張揚反問道:“你們怎麼這時候才到?從派出所到公安局,都在這時候玩罷工,這麼巧啊!”
  趙國棟心說你他媽還擺官架子,現在是你打死人了,副市長又怎麼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再有後臺,這次的麻煩也沒那麼容易解決,跟隨前來的法醫過去檢查了一下謝德標的身體,抬頭向趙國棟道:“趙局長,謝德標已經死了!”
  趙國棟的面孔籠上了一層嚴霜,他威嚴十足道:“張市長,請你跟我們回公安局,配合我們調查謝德標死亡一案!”
  張揚道:“剛才謝德標帶人鬧事的時候你們幹什麼去了?這會兒來得倒是挺快,就你們這種做事的方式,對得起頭頂的那顆警微嗎?”
  趙國棟火了:“我們怎麼做事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你還是多想想自己,以後到法庭上該怎麼向法官解釋!”
  張揚冷笑道:“解釋什麼?我去法庭幹什麼?”
  趙國棟指了指謝德標的屍體,目光中充滿了得意,從張揚來到豐澤開始,他就意識到這個人早晚會生事,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出了事,這怪不了別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這一拳徹底斷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張揚道:“你想抓我?”
  趙國棟點了點頭道:“國有國法,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否則我只能對你採用非常手段!”
  張揚哈哈笑道:“假如我不配合呢?”
  趙國棟點了點頭,大聲道:“丘隊,把他銬回去!”趙國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頭實則爽到了極點,你張揚不是牛逼嗎?到了豐澤的地頭上一樣要栽跟頭,一樣要栽在我手裡,我本沒想你這麼快死,可你主動把機會送到了我的面前,卻之不恭,老子卻之不恭啊!
  丘金柱面露難色,他真正害怕的是張揚手裡捏著他的把柄,如果張揚出事,保不齊要把自己的那點事兒都給抖出來,他苦著臉道:“趙局……”
  趙國棟臉色一沉:“銬回去!”如果不是斷定張揚這次無法翻身,趙國棟也不會做得如此絕情,他忘記了一句話,不給別人留餘地的時候,等於斷送了自己的後路。
  張揚走到謝德標的面前,忽然抬起腳在他小腹上踢了一下,淡然道:“讓你裝死!”
  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現了,被法醫宣告死亡的謝德標哎呦慘叫了一聲,捂著肚子從地上坐了起來,他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一臉的茫然,緩了口氣,方才想起張揚打了他一拳,他指著張揚道:“你當市長的怎麼能隨便打人!”
  一切都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可是這場景的轉換實在太快,以趙國棟的智商都難以適應這突然發生的變化,他臉上的表情尷尬到了極點,一塊青一塊紫,雙拳緊握,腦海中一片空白,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他意識到自己被人設計了,可他又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望著一臉得意的張揚,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丘金柱沒有覺得意外,反倒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這位新來的副市長已經讓他感受到太多的驚奇。
  最高興的要數傅長征,謝德標沒死,誤殺就不成立,也就是說張揚沒事!
  趙國棟的舌頭變得有些麻木,他含糊不清道:“張市長……”
  張揚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道:“謝德標帶領五十多名農民工來學校鬧事,影響正常教學秩序,擾亂杜會治安,從鬧事到現在,你們員警才趕到,效率真是非同一般啊!”
  趙國棟心中明白,今天自己是栽在人家手裡了,張揚設了個套讓自己鑽,他很不幸的鑽進來,而且剛才沒給張揚留一絲餘地,其實是斷了自己的後路,如果剛才自己說話客氣一點,場面也不會如此被動。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只能認栽,趙國棟陪笑道:“張市長,這是我工作的失誤,我一定徹查這件事,追究轄區派出所的責任,追究到人!”
  張揚笑道:“轄區派出所的民警沒這麼大膽子,我也沒工夫去追究他們的責任,我就找你,今兒的事情,我就找你!”張大官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句話,等於正式宣佈,你趙國棟要為今天的事情負責。
  丘金柱站在一旁心頭暗爽,這廝現在落下一個毛病,巴不得所有人都比他還要倒楣,巴不得所有人都栽在張揚手裡,這樣才舒坦。
  趙國棟馬上行動,驅散了看熱鬧的人群,把謝德標給銬了起來,謝德標很委屈,其實他也是有備而來,沒人撐腰他不敢這麼鬧,被押上警車的時候,他很委屈的看著趙國棟:“趙局……”
  趙國棟狠狠瞪著他:“你真行啊,擾亂杜會治安,這是犯罪,你知道嗎?”
  張揚再次面對孟宗貴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的好臉色,他表情嚴厲道:“孟校長,昨天師生們罷課罷考,今天包工頭帶領農民工鬧事,你身為豐澤一中的校長是不是應該承擔責任?”
  孟宗貴道:“我知道自己應該承擔責任,可是還不是一個錢鬧得,市里不給錢,我就算再有能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是?”
  張揚冷笑道:“好一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不是挺有本事嗎?用七套房從教育局換來了二十萬!”
  一旁的教育局長劉強如坐針氈,他聽到張揚又提起這件事,慌忙表態道:“張市長,我會動員同志們儘快把七套房交出來。”
  孟宗貴道:“我們還欠一百多萬的工程款!”
  張揚充滿鄙夷的看著這廝,此人的臉皮有了相當的厚度,張揚道:“現在國家提倡教育改革,市財政就這麼多錢,需要用錢的地方也不僅僅是教育,我問過財政局,當初答應你們的那筆拔款是分年劃拔給你們,豐澤在教育上的拔款已經不少了,你身為學校的領導者也不要只想著凡事都向國家伸手,自己也要想辦法。”
  孟宗貴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教育不依靠國家拔款根本活不下去!”
  張揚點了點頭:“你沒辦法就把位置讓給有辦法的人!”一句話說得孟宗貴瞠目結舌。
  趙國棟走入審訊室,親自幫謝德標打開了手銬,謝德標滿臉委屈道:“趙局,我要錢有錯嗎?你為啥把我給抓起來?”
  趙國棟歎了口氣道:“你啊!要錢就要錢,帶這麼多人去幹什麼?你不知道擾亂杜會治安觸犯國家法律嗎?”
  “不是你讓我製造點影響嗎?”
  趙國棟聽到這話就火了,瞪大眼睛道:“放屁,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
  謝德標不敢往下說了,他在豐澤也算一號人物,豐澤的不少工程都是他承建的,包括公安局的新辦公夾樓,他和趙國棟的關係很好,正是因為這層關係,他才得以接下這個工程。
  趙國棟道:“豐澤一中那邊,你最好暫時放一放,現在那邊已經成了焦點,你跟著鬧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現在我一百多萬的工程款還沒有要回來,在這樣下去,我不是要餓死了?”謝德標憤憤然道。
  趙國棟冷冷道:“你究竟賺了多少大家心裡都有數,別在我面前哭窮,你不聽我的話,只管鬧下去,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可保不住你!”
  謝德標咬牙切齒道:“他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副市長嗎?豐澤比他官大的多了去了,他憑什麼打人,我還沒告他呢!”
  趙國棟道:“你最好老實點,行了,我沒工夫聽你廢話,自己放聰明點!”

  趙國棟剛剛回到辦公室,張揚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是問事情的處理情況,趙國棟簡略說了一遍。
  張揚聽說趙國棟居然把謝德標給放了,不由得心頭火起:“趙國棟,謝德標干擾學校正常教學秩序,已經構成了擾亂杜會治安罪,你憑什麼把他放了?”
  趙國棟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笑道:“張市長,有些事情不能太過教條古板,人民內部矛盾還是說服教育為主,謝德標這個人過去也沒有什麼案底,更何況這件事是豐澤一中理虧,我如果拘留謝德標,肯定會引起那些農民工的不滿,矛盾非但得不到解決,事情反而會越鬧越大,所以我才採用這種處理方法。”
  張揚道:“好,就算這件事你說的有道理,為什麼今天你們行動這麼慢?我要你給我一個說法,把相關責任人交出來。”
  趙國棟道:“張市長,今天上午我在召開緊急會議,商量金店劫案的事情,按照我們的規定,所有參加會議的幹部是要關上通訊工具的,你想追究責任的話,就追究我的責任吧!”
  張揚微微一怔,想不到趙國棟又開始強硬起來,他冷冷道:“你寫份檢討給我送過來,至於怎麼處理你,等我和其他領導商量之後決定……”
  趙國棟沒等張揚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他怒氣衝衝,一腳將字紙簍踢了出去,剛巧副局長程焱東從外面走了進來,險些被撞到,他靈巧的向旁邊撤了一步躲了過去,笑道:“趙局,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趙國棟怒道:“什麼東西?居然讓我給他寫檢討!”
  程焱東稍一琢磨就知道趙國棟罵的是張揚,他把字紙簍放回原處,來到水池前洗了洗手道:“趙局,其實今天我們出警的速度的確太慢了,謝德標做事很過分,學校是什麼地方?豐澤一中是咱們豐澤的臉面,他帶著這麼多的農民工去鬧事,等於給豐澤抹黑,帶給那些孩子怎樣的影響?”
  趙國棟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孟宗貴欠了他一百多萬,他有些過激的舉動也很正常。”
  程焱東道:“趙局,張副市長這個人不簡單啊!”
  趙國棟皺了皺眉頭。
  程焱東道:“法醫斷定謝德標已經死了,我當時也查過謝德標的呼吸心跳,還檢查了兩次,間隔兩分鐘左右,我敢斷定,謝德標當時符合死亡標準,可張副市長踢了他一腳,謝德標就醒了。”
  趙國棟道:“我也覺著奇怪,謝德標按理說不會裝死,就算裝死也不能裝的這麼像!”他當然想不透,張大官人出拳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謝德標身上做了手腳,讓謝德標進入短暫的假死狀態。
  程焱東道:“你說會不會是張市長在他的身上動了手腳?”
  趙國棟搖了搖頭,這件事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程焱東道:“趙局,我覺著您不該把謝德標就這麼放了!”
  趙國棟道:“他無非就是鬧事,也沒犯啥大罪,不放他,難道還要關他個無期?”
  程焱東道:“趙局,您今天就把他放了,有可能把張副市長給得罪了,他……”
  趙國棟冷冷道:“我早就把他得罪了,他懂什麼?一個分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我們公安口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聽到趙國棟把話說到這種地步,程焱東自然不好繼續說下去了,他笑了笑,告辭離去。
  程焱東在走廊上遇到了刑警大隊長丘金柱,丘金柱透過玻璃看著樓下,謝德標大搖大擺的上了停車場內的皇冠車。程焱東在丘金柱的身邊站了,也向下張望著,丘金柱不屑道:“謝德標很囂張啊!”
  程焱東道:“如果我是他就老實一點,鬼門關上繞了一圈回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好運氣。”
  丘金柱向局長室的方向看了看,低聲道:“趙局就這麼把他放了?”
  程焱東沒有直接回答丘金柱的問題,所答非所問道:“最近電影院上演一部電影據說不錯。”
  丘金柱愣了一下:“什麼?”
  程焱東道:“龍蛇爭霸,有空去看看唄!”
  張揚知道趙國棟之所以把謝德標給放了,不僅僅因為他和謝德標的私交不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趙國棟通過這種方式向他示威,趙國棟在告訴他,在豐澤,公安系統的事情輪不到他張揚說話。
  一開始的時候,張揚並沒有料到自己和趙國棟之間的矛盾會這麼快走向激化,今天上午的事情之後,他開始意識到,趙國棟在跟自己作對,豐澤一中的事情,員警之所以反應這麼慢,趙國棟是負有相當責任的,甚至他所召開的那個會議,他讓所有與會人員關上手機,都可能是有預謀,張揚甚至懷疑,謝德標去鬧事之前是和趙國棟通過氣的。
  豐澤一中的種種矛盾,從根本上來說都是經濟問題引起的,當務之急是要把拖欠職工的工資發下去,否則肯定還會出事。

卷四 第368章 製造現場
  張揚首先考慮到的是利用上層的關係給趙國棟以壓力,他和江城市公安局長榮鵬飛關係很好,讓榮鵬飛向趙國棟施壓並不難,可仔細想了想,自己剛到豐澤,現在他是豐澤副市長,這麼早利用外力恐怕難以服眾,更何況趙國棟的解釋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人民內部矛盾協商解決,就算他把謝德標給抓起來,至多也就是個拘留。
  “張市長,有人找您!”傅長征前來通報道。
  張揚揚了揚眉毛:“誰啊?”
  身穿深藍色西服的常淩峰緩步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一個箱子:“張市長,是我!”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他起身迎了過去,一把抓住常淩峰的手:“你總算來了!”
  常淩峰苦笑道:“我倒是不想來,可想想您的手段,我還是老老實實聽話為好!”
  張揚笑道:“算你識趣!”
  常淩峰把箱子隨手放下:“裡面是劉廠長讓我捎來的兩瓶酒,說是酒廠今年研製的新產品,給你嘗嘗!”
  張揚道:“來了就送禮,真有你的!”他讓傅長征把酒放到自己的書櫃裡。
  常淩峰跟著張揚來到沙發區坐下,環視了一下辦公環境道:“張市長的辦公環境挺簡陋,居然連台電腦都沒有。”
  張揚道:“這裡不比江城,咱們沈書記不喜歡辦公自動化那一套。”
  傅長征泡了兩杯茶送了過來。
  張揚道:“小傅,這裡沒你事了!”傅長征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常淩峰道:“過去就聽說豐澤市委書記是個兩袖清風的官員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張揚道:“我正愁身邊沒幫手呢,你總算過來了!”
  常淩峰道:“張副市長最擅長的就是單打獨鬥,根本不用幫手!”
  張揚笑道:“廢話,一個好漢三個幫,我當然需要幫手!”
  常淩峰道:“我來到這裡,名不正言不順,你打算讓我幹點什麼?”
  張揚道:“還是招商唄!”
  常淩峰笑道:“有沒有搞錯,據我所知你現在負責的是文教衛生,招商不歸你管!”
  張揚道:“文教衛生也需要招商,我這點權利還是有的,我都想好了,準備成立一個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你就擔任辦公室主任,章睿融擔任辦公室副主任,怎麼樣,我給你們倆創造機會,公私兼顧,你怎麼感謝我?”
  常淩峰道:“成立部門哪有那麼容易,你說成立就成立?”心裡卻對張揚勾畫的未來充滿了懂憬。
  張揚道:“這你就別管了,我讓市組織部批准,杜天野那邊也不會有問題,回頭我就去找沈書記,把這件事告訴他!”
  常淩峰道:“看來張副市長早有預謀!”
  張揚笑道:“這叫運籌帷幄!
  沈慶華這次見到張揚臉色並不好看,不等張揚說話,沈慶華就劈頭蓋臉的問道:“小張,你們教育系統到底怎麼回事?過去豐澤一中不但是豐澤教育界的代表,也是江城教育界的代表,是我們的光榮,這兩天接連出事,你是分管副市長,有了問題,我就得找你!”
  張揚道:“沈書記,我剛剛接手工作,現在正在處理!”
  沈慶華道:“處理?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那些學生正在期中考試,這接連發生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肯定會影響到他們的成績,現在已經有不少學生家長投訴到我這裡了!”
  張揚也沒有和沈慶華爭執,雖然他剛剛接手工作,可是既然負責這一塊,出了問題,人家當然要找自己,張揚道:“沈書記放心,我會儘快整頓豐澤一中的事情!”
  沈慶華道:“不僅僅是豐澤一中,我希望豐澤的整個教育系統都要保持穩定,一定要杜絕同類事件的發生。”說完這番話,沈慶華的神情稍稍有所緩和,他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道:“沈書記,豐澤一中出了這麼多的事情,絕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弊端早就存在,積累下來,剛巧在這兩天爆發,想要徹底解決這些問題,就必須從根本上對教育制度進行改革。”
  沈慶華道:“改革?你打算怎麼改?”
  張揚道:“我準備建立一個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對教育衛生系統內的落後現象進行改變,現在文教衛生系統內拖欠工資的現象很嚴重,民以食為天,老師和醫生也要吃飯,他們拿不到工資,生活受到了影響,當然心中也會產生不滿。我認為改革的關鍵在於提高他們的收入水準,讓他們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都能夠到得到提升。”
  沈慶華點了點頭道:“想法不錯,可是實行起來未必容易。”
  張揚道:“想法再好,如果不去做永遠只能是一個想法,我希望沈書記能夠批准我的這個申請,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用實際行動來驗證想法的正確性。”
  沈慶華道:“我批准了,但是有個前提條件!”
  張揚望著沈慶華。
  沈慶華道:“市里的財政很困難!在經濟上不會提供給你太大的幫助!”
  張揚笑了起來:“沈書記難道忘了,過去我幹的就是招商辦!”
  張揚剛開始的時候也沒想到沈慶華會這麼痛快就批准了自己成立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的申請,只要沈慶華點頭,江城那邊的手續自然不在話下。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從無到有,張揚費了一些心思,這次要為常淩峰謀一個正式編制,要讓常淩峰名正言順的成為體制中人,常淩峰雖然對體制沒有任何興趣,可張揚認定了他,一定要把他綁定為自己的幕僚,常淩峰無可奈何,只能暫時接受他的安排。
  教育局長劉強的反應很快,他把七套房子交給了張揚,並代表七名分到房子的領導向張揚道歉,雖然劉強的做法充滿了以權謀私的味道,可是在具體程式上卻挑不出太多的毛病,這和他的妻子是紀委書記有關,劉強的每一步都算的很清楚,他知道應該怎樣規避政治風險。
  就在張揚緊鑼密鼓的盤算著教育改革的時候,一封匿名信寄到了他的手中,這封匿名信是舉報豐澤一中校長孟宗貴的,信中列舉了孟宗貴在教學樓建設過程中收受回扣,還利用豐澤一中自費生大做文章,因為豐澤一中的升學率高,江城池區不少人都將子女送往這裡上學,學校從前年開始對外招收自費插班發生,這些學生繳納的學費為學校帶來了相當豐厚的創收,而且在轉學招生的過程中,孟宗貴大肆收受財物,僅今年下半學期,經過他點頭轉來豐澤一中的就有十七名學生,信中指出,每個轉來的學生都給他送禮。
  張揚收到這封信之後,把常淩峰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常淩峰看完這封信,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這封信雖然說得很清楚,可是並沒有提出任何確實的證據!”
  張揚道:“我認為這封信有著相當的可信度,孟宗貴那個人我接觸過幾次,感覺不怎麼樣,身為校長,他能和老師生衝突,又在衝突之後,把老師送到派出所關起來。”
  常淩峰道:“你想動他?”
  張揚道:“他是沈書記的幹弟弟,我要走動了他,等於現在就跟沈書記對著幹,沒掌握確實證據之前,先讓他樂幾天。”
  常淩峰道:“根據這封匿名信分析,豐澤一中應該有個小金庫,只要把他們的會計弄來問問,事情就會清楚了。”
  張揚道:“我看孟宗貴不是差錢,而是錢不知被他用到了什麼地方,這個人必須要好好查一查!”
  常淩峰道:“我負責的是文教衛生改革,查人的事情不歸我管!”
  張揚笑道:“你也沒有那個本事,這種整人的事情,我來做,你只要幫我想出辦法,怎樣讓教職員工能夠發上工資,不要整天伸手找政府就行了。”
  常淩峰道:“現在南方出現了不少的私立學校,私人資本介入教育,想要提高老師的待遇,就必須引進外來資本。”
  張揚道:“沈書記那個人很古板,要是讓私人資本介入教育,他肯定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常淩峰揚了揚那封匿名信道:“如果這上面所說的一切屬實,孟宗貴這三年來一直都在招收計畫外的學生,自費生和轉校發生中,基本上他們的成績都沒有達到豐澤一中的招生線,低於這個標準怎麼辦?錢!”
  張揚道:“這次我一定要好好查查這個孟宗貴,一個中學校長,我還不信他能在豐澤隻手遮天!”
  自從罷課罷考事件發生之後,孟宗貴的日子並不好過,屋漏偏逢連夜雨,罷考的事情還沒處理完,這邊又鬧出了謝德標要賬事件,從種種跡象孟宗貴看出,這位新來的副市長對他沒多少好感,孟宗貴有些害怕了,他找到了教育局長劉強,為的是解決拖欠教職工工資問題。
  劉強也是一腦門子心思,他聽說孟宗貴的目的之後,雙手攤開道:“老孟,不是我不幫忙,現在教育局哪有錢?財政局不給撥款,我能有什麼辦法?”
  孟宗貴道:“這兩天學校的事情就沒斷過,工資如果不能及時發下去,老師們肯定還要鬧事!”
  劉強憤然起身道:“鬧事又怎麼了?他們鬧事跟教育局有關係嗎?
  孟宗貴道:“當初建設教學樓的時候,你們都說要樹典型,要給學校全力支持,建成現代化科技化的新時代中學,可現在誰都不願意給錢!”
  劉強怒道:“我說老孟,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教育局還不是拿出了二十萬支持你們搞建設?市里也答應撥款了,只不過是分成幾次給付,你不能總想著向國家伸手吧?國家讓你蓋得是教學樓,誰讓你蓋宿舍樓了?”
  孟宗貴道:“宿舍樓你們也有份啊!”
  劉強的面孔因為憤怒而漲紅了,孟宗貴的這句話分明是要拖他下水,幸虧當初他將風險算的很清楚,這也多虧了他身為紀委書記老婆大人的提醒。劉強道:“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七套房子我已經交給了張副市長,現在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孟宗貴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劉強的臉上帶著撇開關係的得意。
  孟宗貴的語氣軟化了下來:“劉局,我建宿舍樓也是為了改善教職員工的居住條件,這也是為了提高老師們的福利,我費了這麼多的辛苦把兩棟樓建起來,現在反倒落了不是,我冤不冤啊?”
  劉強歎了口氣道:“老孟,有句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張副市長出來豐澤,他想要樹立威信,火肯定要燒的,他分管的是文教衛生,火自然要從這裡燒起,很不幸,你就在這當口兒出了事,他不拿你開刀過能拿誰?”
  孟宗貴暗自歎息,他低聲道:“事情已經鬧出來了,我怎麼辦?現在工資還沒有著落,這些老師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虎視眈眈恨不能把我給吃了,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他停頓了一下道:“劉局,你是我的主管領導,你一定得幫幫我。”
  劉強道:“你還用我幫啊,只要沈書記說句話自然沒事!”
  孟宗貴道:“沈書記那個人的脾氣你知道,他誰的面子都不會劉強道:“老太太呢?沈書記可是一個大孝子啊!”
  關於孟宗貴的第二封匿名信又寄到了張揚的手中,這次是舉報孟宗貴生活作風問題的,信中指出孟宗貴和豐澤一中財務科長杜玉麗兩人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張揚感覺到豐澤一中的問題很嚴重,他把刑警大隊長丘金柱招了過來,並把兩封匿名信交給了丘金柱,丘金柱看完之後,不由得苦笑道:“張市長,這件事輪到紀委輪到檢察院就是輪不到我管。”
  張揚道:“我倒是想走正規程式來著,可是仔細想想,我對他們都不信任,我接觸到的人中,你是最讓我信任的一個!”
  丘金柱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他也明白,張揚信任自己,是因為自己有把柄握在他手裡,如果張揚想毀掉他,隨時都能夠做到。
  丘金柱道:“沖著張市長對我的這份信任,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這廝不失時機的表露忠心。
  張揚道:“我想徹底調查一下豐澤一中的事情,這些匿名信不會平白無故的寄過來,孟宗貴這個人很可能有問題。”
  丘金柱道:“豐澤公安系統內,我說了不算,如果我把孟宗貴帶走,趙局肯定要找我晦氣,他們的關係很不錯。”
  張揚道:“趙國棟的人脈很廣,他和孟宗貴不錯可以理解,畢竟孟宗貴是沈母的乾兒子,他們算得上沾親帶故,可趙國棟和謝德標好像也不錯啊!”
  丘金柱道:“我們公安局的辦公大樓就是謝德標承建的!”
  張揚明白了,如果謝德標和趙國棟只是一般關係,肯定不可能拿下公安局的基建工程,丘金柱在通過這種方式暗示自己。
  張揚道:“我想從杜玉麗入手調查這件事!她是財務科長,豐澤一中的帳目都掌握在她手裡,只要讓她說實話,豐澤一中的事情肯定清清楚楚。”

  丘金柱道:“張市長,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我總不能明目張膽的把杜玉麗帶走問話,畢竟人家沒觸犯刑法?也沒有任何犯罪嫌疑。
  張揚笑道:“嫌疑?在員警眼裡每個人都是嫌疑犯!”
  丘金柱有些尷尬的笑道:“張市長,員警也是要講究證據的。”
  張大官人這邊緊鑼密鼓的準備調查孟宗貴的時候,豐澤市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也掛牌成立了,市委書記沈慶華點頭應允之後,張揚就讓張登高準備了一間辦公室,張登高針對這件事專門去請示了市長孫東強,孫東強居然表示全力支持這件事,孫東強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表態是因為市委書記沈慶華已經批准了張揚的申請,張揚在江城的關係孫東強清楚,沈慶華點頭,江城那邊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孫東強看出了苗頭,張揚要在豐澤興風作浪,孫東強比張揚早一步來到豐澤,他對豐澤的政治形勢認識的比張揚還要清楚,來到豐澤之後,孫東強一直都奉行著低調做人的原則,在任何公開的場合,他都牢記沈慶華才是豐澤的一把手,岳父趙洋林教給他的政治理念是韜光隱晦,做大事者必須要有耐心,今天的低調忍耐是為了日後的揚眉吐氣。
  孫東強也有著自己的政治智慧,他相信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沈慶華在豐澤形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孫東強雖然是市長,可是他也不得其門而入,在這片地方只有沈慶華才有話語權,孫東強表面上雖然恭順,可內心中還是極不平衡的,新近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了利用張揚的想法,如果張揚能夠撕破這張網,對他而言也未嘗沒有好處。
  於是豐澤市政府內又多出了一個新的部門……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這一部門直屬副市長張揚領導,目前辦公室成員有兩個主任常淩峰,副主任章睿融。
  依著章睿融的脾氣她是不甘心在豐澤這種小地方呆下去的,可是在江城招商辦經歷變故之後,章睿融變得成熟了許多,她變得安於現狀,至少在表面上沒有流露出對目前處境的不滿,當初加入國安的時候,她充滿熱情,可姑媽卻將她派到了江城,在出訪歐洲之後,她的回歸就變得遙遙無期,可章睿融的心態卻漸漸平和起來,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國安特工的身份。
  常淩峰將手頭的一份資料交給章睿融:“小章,你幫我整理一下,這是幾分有興趣投資辦學的商人名單!”
  章睿融抬起美眸,目光和常淩峰相接,流露出幾分羞澀。常淩峰笑了笑,他總是這樣,為人溫文爾雅,充滿了紳士風度,章睿融和他相處越久,從心底就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她意識到,自己之所以安於現狀,和常淩峰有著極大的關係。
  張揚樂呵呵走了進來:“兩位,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章睿融白了他一眼,雖然這廝如今已經當上了副市長,可章睿融心裡壓根沒有什麼上下級的觀念。
  常淩峰笑道:“談工作呢!”
  張揚一臉壞笑道:“此地無銀三百兩!”
  章睿融道:“我說張市長,你自己來這裡受苦受累,也要把我們折騰過來陪綁,有意思嗎?”
  張揚道:“這足以證明,我看重你們的能力,咱們是革命友誼萬年長!”
  章睿融不禁莞爾道:“誰跟你萬年長,您是市長,我們可高攀不起!
  張揚嘿嘿笑道:“寒磣我是不是?我這個副市長聽著好聽,也就是個副處級,跟過去沒啥兩樣,你們千萬不要心裡上產生距離,我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常淩峰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列印一份檔!”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媽的,張登高辦事效率這麼差,我讓他把印表機電腦都給配齊了,這都幾天了,辦公室裡啥都沒有!”
  常淩峰道:“這豐澤官員的辦事效率我算領教了,回頭我先自己掏腰包吧,還有這辦公室太破了,就算有人想投資辦學,看到咱們這窮家破院的恐怕也得被嚇走了。”
  張揚看了看室內的環境的確是有些寒磣,可豐澤從市委書記開始都是這樣,誰的辦公室內也不富裕。
  章睿融道:“張市長,眼看這天一天天的變熱了,能不能給我們裝個空調,要不,等到三伏天都要熱死在這裡了。”
  張揚道:“我都沒有空調,你還是暫時別想了,小城市,大家都將就點!”
  章睿融歎了口氣道:“張市長,我看您是沒啥話語權,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到!”
  張揚知道她是在激自己,笑眯眯道:“你放心吧,牛奶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等一切上了軌道,我第一個給你們改善辦公環境。”
  常淩峰出去了。
  張揚向章睿融神神秘秘道:“那啥……最近和組織有沒有聯繫過?”
  章睿融搖了搖頭:“沒有!”
  “真的假的?”
  章睿融道:“你不是都已經退出組織了嗎?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張揚拉了張凳子在章睿融桌旁坐下,低聲道:“我總覺著你姑媽沒那麼容易放過我,之所以把你留這兒,就是為了監視我!”
  章睿融沒好氣道:“你當我樂意留在運兒,窮家破院的,我是上了賊船,想下都下不去了,現在他們不讓我回去,估計是被你連累了,如果讓我一輩子蹲在這辦公室裡,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張揚嬉皮笑臉道:“別啊,你要是死了老常該多傷心啊!”
  章睿融被他說得滿臉通紅,輕聲罵道:“滾!”
  張大官人故意板起面孔道:“有這麼跟領導說話的嗎?沒規矩,反了你還!”
  章睿融道:“張市長,您還有事嗎?”小妮子居然下起了逐客令。
  張揚點了點頭道:“當然有事!”他為的是豐澤一中的事情,他想來想去,豐澤一中財務科長杜玉麗都是一個突破口,可丘金柱沒有什麼證據,也不好調查她,於是張揚把算盤打到了國安身上,國安的這幫人能耐很大,竊聽偷窺啥的,是他們最為檀長的。
  章睿融聽張揚說完他的事情,不禁笑了起來:“張市長,你可真敢想,這種小事情你也想動用組織?”
  張揚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欠組織的,是組織虧欠我,幫我做點事補償一下也是應該的。”
  章睿融道:“這種事情我要是報上去,恐怕要被人家笑掉大牙,不就是調查一個財務科長嗎,這還不好辦?”
  張揚道:“怎麼好辦?紀委檢察院我都信不過我要查她,還要不驚動別人,還要做的理所當然,有難度,難度很大!”
  章睿融道:“我給你出個主意!”
  張揚道:“洗耳恭聽!”
  章睿融道:“可我這主意不能給你白出!”
  “說吧什麼條件,只要體運主意好,能夠達到我調查她的目的,同時你的條件又不過分,我就答應。”
  “呵!到底是當市長了,說話嚴謹多了!”
  張揚笑道:“那是,我在鬥爭中不斷進步!”
  章睿融道:“給我們辦公室裝台空調!”
  張揚點了點頭:“我還當多大點事,你先說,我看看你的主意值台空調不?”
  章睿融道:“這件事不是很簡單嗎,你說想動用警方調查,又缺少證據,沒有證據你不會製造證據?”
  張揚一頭霧水道:“什麼意思?”
  章睿融道:“服了你了,就你這頭腦,組織上還這麼看重你,把你當成寶!”她向張揚湊近了,低聲道:“你說杜玉麗是豐澤一中的財務科長,想調查她,又不想驚動檢察院和紀委,有個最好的辦法就是製造犯罪現場!”
  張大官人眼圈一轉,製造犯罪現場!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張揚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只要製造一個犯罪現場,警方就能夠理所當然的介入,到時候把豐澤一中財務科的帳目一網打盡,然後順勢調查調查杜玉麗,只要從她身上打開缺口,豐澤一中的事情自然明朗了。
  張揚越想越是得意,起身大笑著離開了辦公室。
  在門口險些和列印檔案回來的常淩峰撞了個滿懷,常淩峰充滿迷惑的看著他,等他走遠,方才向章睿融道:“發生了什麼,把他高興成這樣?”
  章睿融道:“早就跟你說過他是個神經病!”
  張大官人可不是神經病,章睿融的提醒讓他豁然開朗,當晚這廝就穿了身黑衣服,頭戴絲襪,在這身經典造型的掩護下潛入了豐澤一中,張揚的目的很明確,財務科,憑他的輕功,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財務科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在夜色的掩護下,張大官人撬開了財務科的防盜門,進入財務科,把裡面的東西搞得一片狼藉,張揚什麼都沒帶走,他的目的就是製造現場,製造行竊過後的現場,完成任務之後,他心滿意足的收工離去。
  安全撤離現場之後,張大官人看了看手錶,淩晨三點三十分他撥通了刑警大隊長丘金柱的手機:“丘大隊,豐澤一中財務科被人給撬了,趕緊行動吧!”
  丘金柱身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啊?大半夜的!”
  張大官人嘿嘿冷笑了一聲,那邊丘金柱頓時睡意全無,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驚嘆號!我靠,這廝真敢搞啊!

卷四 第369章 切入點
  孟宗貴聽說財務科被盜整個人驚出了一身冷汗,正應了一句老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豐澤一中的事情還真不少,接到消息之後,孟宗貴匆匆趕到了學校,員警正在現碭勘查,刑警大隊長丘金柱負責在現場指揮調度。
  財務科長杜玉麗先于孟宗貴趕到,員警完成現場拍照取證之後,由丘金柱親自陪同杜玉麗檢查清點現場損失,杜玉麗仔仔細細在房內檢查了一遍,最後來到保險櫃前,她看到保險櫃並沒有被撬開,長舒了一口氣道:“丘隊,我看應該沒丟什麼重要東西。”
  丘金柱道:“打開保險櫃檢查一下!”
  杜玉麗道:“不用,保險櫃沒動過!”
  丘金柱笑道:“杜科長,現在的竊賊很厲害,他們可以破解保險箱的密碼,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裡面的東西竊走,你不打開保險櫃,我們就無法調查清楚整件事,萬一丟了什麼東西,我可不負責啊!”
  杜玉麗對丘金柱的話將信將疑,可她畢竟心裡沒底,還是打開了保險櫃,裡面的東西全都在,讓所有人都深感驚奇的是,保險櫃內竟然放著五萬塊現金,這顯然違背了相關財務制度。
  杜玉麗檢查了一下保險櫃,完全放心下來:“應該沒少什麼東西!”她想要關上保險櫃的時候,丘金柱一把將櫃門拉住,向身邊的助手道:“清點一下保險櫃內地東西!”
  杜玉麗一聽就慌了:“不用……”
  丘金柱的面孔頓時沉了下來:“杜科長,究竟你是員警還是我是員警?我負責這件案子,我有責任把事情調查清楚,現在你站到一邊去等著,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找你!”
  杜玉麗咬了咬嘴唇,看到丘金柱陰沉的面孔也不敢跟他辯駁。
  保險櫃裡的東西還真不少,不但有五萬塊現金,還有存摺和帳本,初步點算一下,僅僅存摺的數目就達到了三十三萬元,至於那個帳本上面寫的什麼丘金柱不太清楚,畢竟他不是搞審計專業的,他把帳本作為證據收了起來,然後向部下道:“請杜玉麗同志跟我們回公安局協助調查!”
  孟宗貴親眼看著杜玉麗被帶上了警車,他有些不安的去問,丘金柱給他的解釋是協助調查案情,可孟宗貴從杜玉麗的眼神中讀懂了內在的惶恐,他感覺到有些不妙。
  杜玉麗上車之前,無聲的對他說了幾個字,孟宗貴從杜玉麗的口型中猜到,她說的是……出事了!
  丘金柱開始時候的盤問還很循規蹈矩,他微笑著向杜玉麗道:“杜科長,你不用驚慌,我們叫你過來,只是為了協助調查,為了儘早搞清楚案情!”
  杜玉麗內心雖然忐忑,可表面上表現的很鎮定,她微笑道:“協助公安機關調查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丘金柱笑了笑,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把杜玉麗弄了個措手不及:“根據我們的清點,保險櫃中有五萬塊現金,存摺三十三萬,請問你這麼做符合財務制度嗎?”
  杜玉麗愣了一會兒方才道:“這些事和案情有關嗎?”
  丘金柱道:“我想知道除了這五萬塊以外,保險櫃中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杜玉麗搖了搖頭,堅決道:“我敢保證,保險櫃裡沒有丟失任何東西,財務科內也沒有丟東西!”
  丘金柱哈哈大笑道:“杜科長,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昨晚竊賊潛入財務科之後,沒有偷走任何東西?他只是弄亂了房間,然後就逃走了,是不是?”
  杜玉麗支支吾吾道:“也許……”
  “不要用也許這兩個字,我們員警辦案講究的是證據,如果他只是為了弄亂衣間,這個竊賊實在是惡作劇到了極點,杜科長,我希望你對我們說實話,任何的隱瞞和掩飾都對案情沒有幫助。
  杜玉麗有些生氣了,她尖聲道:“我為什麼要掩飾?根本就沒有丟東西,你讓我配合調查,我全都說的是實話,我有必要隱瞞嗎?”
  丘金柱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必要隱瞞,但是我懷疑財務科丟了東西,每個單位都會有帳目,你身為財務科長,這方面是你的專業所長,我相信你的帳目應該更加清楚,現在我手裡有一個帳本,只要讓審計部門介入,一切很快就可以清清楚楚,杜科長,我希望你照實說出來。”
  杜玉麗急得就快哭出來了:“我發誓,真的沒丟東西,什麼都沒丟!”
  丘金柱幸災樂禍的本性又開始作祟了,這廝內心中產生了無窮快感,那個報案電話是張揚打的,不用問這場冤案就是張副市長一手策劃而且身體力行的,跟杜玉麗相比,咱還算幸運啊!丘金柱不禁暗暗慶倖,雖然經受了折辱和磨難,可最後自己很幸運的站在了正確的位置,能為張副市長辦事,那是怎樣的榮幸!
  丘金柱在審訊中途被趙國棟請了過去,趙國棟的臉色不善,他剛剛接到孟宗貴的電話,孟宗貴很害怕,他意識到杜玉麗被帶走是個不祥的兆頭,這次財務科失竊案極有可能把他潛在的小金庫給暴露出來,豐澤一中有兩個帳本,一個公開,一個隱秘,隱秘的這個帳本只有孟宗貴和杜玉麗知道。
  這兩天孟宗貴一腦門子心思,學校拖欠教職工工資壓得他就快透不過氣來,他向杜玉麗提出要從小金庫拿出錢來先應應急,可杜玉麗勸他不要這麼做,如果這麼做,別人肯定會追問這大筆錢的來路,小金庫的財富積攢起來不容易,已經瞞過了大家的耳目,現在你想把錢拿出來,等於向所有人宣告你在財務上做小動作,整天向外哭窮都是假的,孟宗貴經過杜玉麗的提醒,也認為很對,小金庫中的錢見不得光,慢慢揮霍也罷,悄悄味了也罷,總之這筆鈽見不得光。
  可孟宗貴沒想到財務科會出事,聽聞財務科出事之後,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小金庫,聽說保險櫃裡搜出了五萬現金,他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這個蠢女人,為什麼要在保險櫃裡存放這麼多的現金,這不是等著別人抓把柄嗎?可憐自己昨天下午還苦著臉向全校職工表示正在努力籌款,請大家耐心等待,工交一定會發下來的,這下人家有話說了,你保險櫃裡就有五萬塊,你為什麼不發?為什麼還跟我們說你沒錢?
  孟宗貴最擔心的就是杜玉麗,再精明的女人一旦進了公安機關,也會害怕,萬一杜玉麗被人家嚇唬住了,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豈不是麻煩大了?孟宗貴於是想起了趙國棟,趙國棟是沈慶華的小舅子,孟宗貴是沈母的乾兒子,他和趙國棟平時關係就很不錯,趙國棟也沒少往學校送關係發生。
  趙國棟這才打斷丘金柱的審訊,把他中途叫了過去。
  丘金柱心情不錯,微笑向趙國棟道:“趙局,找我有事嗎?”
  趙國棟道:“老丘啊,你還嫌豐澤一中不夠亂,跟著添什麼亂啊?”
  丘金柱揣著明白裝糊塗道:“趙局,我沒添亂啊,人家報失竊案,我去例行調查,這小偷去偷豐澤一中財務科,我要是不問,人家不又得說我瀆職?”
  趙國棟道:“聽說你把財務科長給弄來了?”
  丘金柱道:“嗯,那是為了瞭解情況!”
  “你不會在學校瞭解情況?把人家給弄上警車帶到局子裡,別人還以為她跟失竊案有關呢,辦案子也得多用用頭腦,知道什麼叫人性化不?多顧忌一下老百姓的感受。”
  趙國棟居高臨下的訓斥讓丘金柱打心底感到不舒服,丘金柱對趙國棟的怨念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多年以來他活在趙國棟的陰影下,甚至連自己的榮譽都被這廝搶去,表面上丘金柱對趙國棟很服氣,很配合,可心底卻恨到了極點,過去他一直壓抑著仇恨,可自從張揚出現之後,丘金柱對趙國棟的仇恨也開始復蘇。
  趙國棟道:“老丘啊,趕緊把杜玉麗放回去,別搞得人心惶惶的。”
  丘金柱一臉虛偽的笑容:“好,我這就把她放回去,這個杜玉麗不簡單啊,居然在保險櫃裡放了五萬塊!”丘金柱這番話是故意說給趙國棟聽得。
  趙國棟皺了皺眉頭,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杜玉麗掌握了一個小金庫,難怪孟宗貴表現的那麼緊張,趙國棟雖然想到了這一層,可是他並沒有想到更深的一步,這次的失竊案是張揚聯手丘金柱布下的一場局。
  丘金柱將杜玉麗放回去了,可是帳本沒有給她,這本帳交到了張揚手裡,張揚和丘金柱一樣,也是看不懂帳本的,可他的身邊有常淩峰,所以任何問題都瞞不住他們。
  常淩峰僅僅用一個小時就看出了這份帳本漏洞百出,憑藉這份帳目就可以證明豐澤一中的財務極度混亂,豐澤一中應付審計的帳目和這份帳有著很大的出入,常淩峰道:“孟宗貴這個人的膽子很大,從這份帳目就能夠看出,他隱瞞了不少收入。”
  張揚道:“現在可以算證據確鑿了嗎?”
  常淩峰道:“這份帳目已經能夠讓他下臺了!”
  沈慶華的母親就住在市委家屬院內的平房內,這倒不是因為沈慶華不願和母親一起住,而是因為老太太喜歡自己有一個小院子,閑來無事在院子裡養雞養鴨,雖然市委家屬院明令規定不可以飼養家禽家畜,可誰也不會去干涉老太太的這點愛好,誰也不敢管。
  沈慶華每天下班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到母親這邊噓寒問暖,老太太出院沒幾天,這兩天精神還沒有完全恢復。沈慶華來到小院外就聽到母親的笑聲,他不禁也露出一絲笑意,母親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
  院門大開著,幾隻母雞在院子裡啄食,劉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她的乾兒子孟宗貴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她的身邊,一邊給她捶腿,一邊陪她說著話,看得出老太太很開心,被逗得不停的笑。
  看到沈慶華進來,孟宗貴慌忙站起身來叫了聲:“哥,你回來了!”
  沈慶華嗯了一聲,孟宗貴殷勤的去搬了張椅子:“哥,你坐!我去給你倒茶!”
  沈慶華笑道:“我怎麼覺著自己跟客人似的!”
  劉老太太看了兒子一眼,意味深長道:“你每天來一趟,屁股還沒沾著板凳就走,宗貴每天來都得陪我嘮嗑,什麼時候把我逗開心了,什麼時候才放心走,我這個乾兒子比親兒子還貼心!”
  孟宗貴端著茶出來了,將茶放在方凳上,笑道:“媽,你別這麼說,我哥工作忙,豐澤的大小事情都要讓他管,就算他這麼忙,每天還得過來看您,已經不容易了。”
  劉老太太笑眯眯看著孟宗貴道:“你這孩子就會說寬心話。”她起身道:“晚上都別走了,中午我剛殺了只母雞,正在爐子裡燉著,老母雞湯香著呢,你倆先坐著,我去看看!”
  孟宗貴道:“媽,我去吧!”
  劉老太擺了擺手道:“你們哥倆聊天,我一個人張羅就行!”
  老太太這邊進了廚房,沈慶華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孟宗貴看到他的表情。內心中充滿了忐忑,小心道:“哥……”
  “學校怎麼回事?三天兩頭的出問題,現在到處都在傳說你學校保險櫃裡有錢,卻捂著不發給老師工資,是不是真有這件事?”
  孟宗貴道:“哥,我錯了!”
  沈慶華怒視孟宗貴:“說清楚!”
  孟宗貴這才將自己設立小金庫的事情原原本本向沈慶華交代了,至於學校的兩本賬,他也絲毫不隱瞞,帳本已經讓丘金柱給弄走了,隱瞞也沒有任何必要,孟宗貴知道這件事肯定要被抖出來了,他要先下手為強,於今之計,只有獲得沈慶華的諒解,自己方才能能夠躲過一劫。
  沈慶華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聽完之後他手指著孟宗貴的鼻尖道:“你膽子可真大啊!”
  孟宗貴道:“哥……”
  “別叫我哥!”沈慶華怒吼道。
  劉老太太聽到動靜從廚房內走了出來:“怎麼回事?你當市委書記就了不起,連這個弟弟都不認了?”
  沈慶華頗為無奈,強壓住怒火,向母親擠出一個笑容道:“媽,沒事兒,我們開玩笑呢!”
  劉老太太道:“宗貴雖然是我乾兒子,可我把他當親兒子看,他比你孝順我還要多一些,他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不幫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說到這裡,老太太眼圈一紅,轉過身去。
  沈慶華最怕母親傷心,慌忙上前扶住母親:“媽,您別這樣我又沒說不管他!”
  孟宗貴一旁道:“哥,我錯了,我現在就去紀委交代錯誤,你放心,我做的事情跟你無關!”
  劉老太太一聽就慌神了,一把抓住孟宗貴的手臂道:“宗貴,你幹啥去?”
  沈慶華歎了口氣道:“你給我坐下,我還沒問完呢!”
  孟宗貴心中竊喜,他知道沈慶華肯定是要出手幫助自己了。
  老太太返回廚房之後,沈慶華方才道:“你從公家拿了多少錢?”
  孟宗貴慌忙搖頭道:“哥,我沒拿過公家一分錢,設立小金庫也是為了幫助老師搞搞福利,平時辦事也要用錢,總之我全都花在公家的身上,沒有為自己謀過一分錢的福利。”
  沈慶華自然不信孟宗貴的這番話,他閉上眼睛,想了想,慢條斯理道:“你說有兩本賬?”
  孟宗貴點頭道:“明面上一本,背地裡有一本,現在不但是我們,我敢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企業都是這麼做的,咱們豐澤大酒店不停的開,上檔次的酒店幾乎家家爆滿,又有幾個是拿自己錢吃飯的?公款吃喝,帳怎麼走,很大一部分就來自於小金庫。

  沈慶華冷哼了一聲,嚇得孟宗貴打了個寒戰。
  孟宗貴充滿委屈道:“哥,自從這個張揚來了,他就盯住了我,處處跟我作對!”
  沈慶華怒道:“你自己屁股擦不乾淨,居然還賴起了別人!”
  孟宗貴滿臉通紅的閉上了嘴巴。
  沈慶華道:“你把問題交代一下,帳目搞清楚,我跟紀委方面打個招呼,先休息一段時間吧,以後再考慮工作問題!”
  孟宗貴傻眼了,沈慶華等於宣佈他校長生涯從此結束,孟宗奇心有不甘道:“哥,豐澤一中的升學率在江城第一,我的管理……”
  沈慶華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道:“你管理水準再高,又能怎樣?搞小金庫,瞞報學校收入,拖欠老師工資,哪一樣都夠處理你的,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是自己走,還是讓別人把你趕走?”
  孟宗貴深思熟慮之後,他終於決定主動辭職,他的理由很常見,因為身體原因無法適應校長的工作,所以主動退下來。
  辭職書遞到了教育局長劉強的手中,劉強片刻沒有耽誤,又把辭職書送到了副市長張揚的手裡,張揚看到這份辭職書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在他看來,孟宗貴這是以退為進,撤到安全的地方先做好防禦。
  張揚流覽了一遍辭職書就扔到了一邊,向劉強道:“你怎麼看?”
  劉強道:“孟宗貴同志退下來的意願很堅決,他的身體一直都不好,高血壓、糖尿病,如果我們還堅持讓他繼續搞管理工作,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張大官人不屑笑道:“老劉,咱們心知肚明,孟宗貴辭職絕不是因為身體原因。”
  劉強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張揚抿了口茶道:“聽說沒有,財務科失竊案,從保險櫃裡搜出了五萬塊現金,三十多萬的存摺,還有一個秘密帳本,豐澤一中不是沒錢,不是發不起工資,是他私設小金庫,趁機中飽私囊,欺上瞞下,大搞不正之風。”
  劉強笑了笑道:“聽說紀委和審計正在聯手調查這件事,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不好說。”他老婆是紀委書記,聽說自然是聽他老婆說。
  張揚對紀委和審計的調查結果並沒抱有太大的希望,這正是他寧願動用丘金柱而不願通過紀委的原因,他已經意識到整個豐澤的體制就是一個巨大的鐵桶,他們守望相助,首尾呼應,外人很難得其門而入,孟宗貴遞辭職書,絕不是宣告失敗,他是在構築起另一道防線。張大官人看得很清楚,甚至在此之前,他就已經預料到孟宗貴會有如此舉動。
  張揚也沒有考慮過要窮追猛打,追打孟宗貴沒有任何的意思,豐澤體制內,各部門的關係盤根錯節,糾纏頗深,自己在沒有搞清楚具體情況之前就盲動冒進,只會讓自己陷入圍局。
  有了這樣的認識,張大官人處理起問題就顯得遊刃有餘,他微笑道:“有沒有合適的接替人選?”
  劉強道:“豐澤第三中學的范道文不錯,幹了很多年管理工作了,有經驗有熱情有能力!”
  張揚笑道:“未必全都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我看還是暫時從豐澤一中內部挑選接替人選!”張揚不認識范道文,自然談不上什麼好惡,可是既然是劉強推薦的,他就有些抵觸感,豐澤這個地方太講究人情關係,劉強不會平白無故推薦范道文的,肯定是他們兩人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這一點張揚並沒有猜錯,范道文和劉強是同學關係。劉強想趁著這個機會,提拔一個自人!想不到卻被張揚乾脆利索的否決了。他心中暗自奇怪,孟宗貴因病辭職,現在豐澤一中沒了校長,如果沒有替代人選,豐澤一中的情況只會更加混亂,難道這是早有盤算?
  豐澤一中的期中考試在波折中結束,校長孟宗貴的職責也到此終結,副市長張揚、教育局長劉強專門去豐澤一中參加了這次的全校教職工大會。
  在學校禮堂內,教育局長劉強當眾宣佈了孟宗貴因病辭職的消息,這消息對豐澤一中的教職工來說很突然,劉強宣佈之後會場上一片譁然,老師們紛紛在下面竊竊私語,孟宗貴的突然辭職讓大家不能不多想。
  劉強接下來又宣佈了免除杜玉麗財務科科長職務的決定,今天兩位當事人都沒有到場,孟宗貴已經提前住進了醫院,杜玉麗也請了病假,他們都不想面對這樣尷尬的局面。
  劉強宣佈完這兩個重要消息之後,把話筒交給了張揚,他鄭重道:“接下來,我們請張市長講話!”
  掌聲稀稀落落,老師們的熱情普遍不高,孟宗貴離職也罷,繼續幹下去也罷,對老師們來說誰當校長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工資能夠及時下發。
  張揚敲了敲話筒,笑了笑道:“大家好,可能你們對我還不熟悉,我叫張揚,剛剛來到豐澤任職不久,市里讓我分管文教衛生,之前我來過學校兩次,一次是因為罷課罷考,一次是因為包工頭帶農民工過來鬧事,這兩次都不是什麼好事兒!”台下響起笑聲,的確最近一段時間發生在豐澤一中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張大官人也沒說實話,他來豐澤一中可不止兩次,他把那個月黑風高之夜,孤身一人潛入豐澤一中財務科的事情給略過了。
  張揚道:“常言道事不過三,今天是我來到豐澤一中的第三次,我希望從今天開始能夠帶給豐澤一中好氣象,能夠讓大家的運氣都變得好起來!”下面一個聲音道:“張市長,我們的工資怎麼解決?”
  教育局長劉強一雙眼睛向聲音的發出處瞪去,他想找出這個搗亂者是誰?
  張揚笑道:“我剛剛說過,我是分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我負責統籌,負責全域,具體的事情,由你們的校長負責。”
  這句話馬上澆起了廣大教職工們的不滿,這位張副市長根本是在回避最主要的問題。下面紛紛開始議論起來,老師們也只能用這種方式發洩自己的不滿。劉強看到場面亂了起來,拍了拍主席臺道:“肅靜,肅靜!”
  張揚笑容不變:“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有一個重要消息宣佈,這件事和大家以後的工作直接相關!”聽到張揚這樣說,所有人又靜了下來。
  張揚道:“孟校長因病辭職,咱們豐澤一中暫時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一個團隊,沒有人出來領導,很難產生凝聚力,沒有凝聚力就無法搞好工作,所以經過我和教育局各位負責人的協商,做出以下決定!”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劉強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之前他們的確協商過,可自己提出范道文接替孟宗貴的工作,被張揚否決了,然後這件事就此擱置,現在他又說協商?這廝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張揚道:“經過我們的慎重考慮,決定由文教衛生改革辦主任常淩峰同志暫時代理豐澤一中校長之職,常校長是留日博士發生,在教育學和經濟學方面有著極深的造詣,更有出色的管理才能,現在我們歡迎常淩峰同志!”
  劉強懵了,老師們更懵了?常淩峰這是何方神聖,這豐澤一中是什麼地方?總不能隨隨便便來個人就能當校長!張揚已經率先玫起掌來:“讓我們歡迎常淩峰同志上臺講話!”
  老師們的目光這才聚焦在禮堂的一角,常淩峰微笑著站起身來,會議開始的時候,他就坐在禮堂的一角,靜靜傾聽著周圍老師的談話。常淩峰是不想當什麼校長的,可他和張揚在一起,很多事根本由不得他選擇,正如他當初也不想來豐澤,可最後終究還是來了,張揚認為目前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常淩峰,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主任,兼任豐澤一中的校長沒啥不合適的,常淩峰要學歷有學歷,要管理有管理,更何況現在張揚已經通過江城的關係幫助常淩峰搞定了科級待遇,當豐澤一中校長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常淩峰不打算常幹,張揚答應他,把這段時間過渡過去,只要把豐澤一中的問題解決了,找到合適的替代人選,就讓常淩峰卸下這個包袱,作為對常淩峰的回報,他把章睿融弄過去暫時代理豐澤一中財務科長,章睿融不是嚷嚷著讓他給裝個空調嗎?財務科內現成的,不但財務科有,校長辦公室也有,張大官人此舉可謂是一舉兩得。
  常淩峰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向了主席臺,他微笑道:“大家好,我是常淩峰,過去擔任過江城招商辦副主任,目前在張市長領導下的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擔任主任,我先向大家解釋一下,我的主要任務是負責文教衛生改革,這個校長,我是暫時代理,有合適的人選,我馬上讓賢,但是我保證,只要我在這個職位上一天,我就會踏踏實實的做好工作,讓老師得到實惠,逐步改善老師們的待遇,以後就算我不在豐澤一中工作,我仍將致力於文教衛生的改革!”
  下面一個聲音嚷嚷道:“大道理誰都會說,來點實際的!”

卷四 第370章 陰的就是你
  常淩峰哈哈笑道:“那好,我直接進入下一個話題,通知大家一個重要消息,今天會議開完後,大家就可以去財務科領取當月工資!”
  一石激起起千層浪,沒有比這個消息更加振奮人心了,所有老師都興奮了起來。
  張揚笑眯眯看著常淩峰,原本這個消息應該由他宣佈的,他考慮了一下,感覺還是由常淩峰宣佈更為恰當,常淩峰來豐澤一中代理校長,如何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樹立威信?發放工資顯然是最好的方式,張大官人並不是個一味喜歡出風頭的人,他開始學會考慮全域。
  採用現金方式發放工資是常淩峰自己的主意,老師們已經好久沒有拿到工資了,真金白銀發到他們的手裡,那種實在的感覺和去銀行看到存摺上增加的數位全然不同,常淩峰要利用好這個機會,他又道:“我還有一個消息向大家宣佈,在張市長和有關部門的努力下,我們的工資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拖欠大家的工資會在三天內打入大家的工資帳戶!”
  掌聲雷動,困擾老師們這麼久的問題在常淩峰到任後的第一天就得到了解決,這些老師的興奮勁就別提了。
  會議結束之後,老師們都排隊去了財務科,在不影響正常工作的前提下,財務科下發當月工資,張揚批准動用財務科的小金庫,杜玉麗被免職,所有權力上繳,章睿融臨時代理財務科科長的工作。如果深挖下去,肯定會查出杜玉麗和孟宗貴的更多經濟問題。
  常淩峰給張揚一個建議,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這件事做完必須要有個消化的過程,一口吃不成胖子,這也是張大官人暫時放過孟宗貴的原因之一。
  教育局長劉強的臉色很難看,他認為自己被張揚給耍了,常淩峰擔任豐澤一中校長這麼重要的事情,事先根本沒有和自己通氣,雖然張揚是副市長,可自己畢竟是教育局局長,說一聲也算是對他的尊重,更可氣的是,之前張揚還假惺惺的跟他商量,原來人家心裡早就有了人選,不帶這麼玩人的!
  張揚會議後興致勃勃的來到了校長室,常淩峰擔任豐澤一中校長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可在張揚看來卻意義非凡,他來到豐澤兩手空空,然後建立文教衛生改革辦,進而將豐澤一中的管理權納入手中,可以說在教育上,他終於找到了切入點,在沈書記的絕對權力下,自己撕開了那麼一點點的裂口,向豐澤的體制內吹進了一縷新鮮的空氣,這是一個好兆頭,張大官人深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自己要學做春雨,潤物細無聲,悄然滲透這豐澤沉悶的體制。
  當著劉強的面,張揚假惺惺道:“淩峰同志,以後豐澤一中這幅重擔我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努力工作,根除學校記憶體在的弊端,讓這座古老的學校煥發新顏!”
  常淩峰很配合的說道:“張市長放心,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劉強笑眯眯看著他們,心中卻暗罵,裝逼,誰不知道你常淩峰是張揚的親信!你們兩人就是一夥的!
  張揚又道:“還有一件事,劉局長帶頭把分得的七套福利房繳了出來,你和學校的相關領導商量一下,把這七套房分給最需要的同志,我看那個馮天瑜家庭條件就很差,應該好好照顧一下。”
  劉強越聽越不是滋味,那七套房他交出來也是迫於無奈,現在都成了人家撈取政績的工具了。劉強惦記的是那二十萬,那二十萬是教育局借給豐澤一中的,不是白給的,現在房子還回去了,錢還在人家手裡,如果自己不提出來,這筆鈽很可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劉強正猶豫是不是要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騷亂,卻是謝德標帶著兩個人來到了門外。
  謝德標來到校長室外,看到張揚在內,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那天張揚一拳把他放倒的情景他還記得,人家是副市長,謝德標在心底多少有些畏懼,嘴上再強硬,可心底實實在在的感覺騙不了自己。
  張揚看著站在門口的謝德標,感覺挺有意思,無論在哪裡總有人不怕死,謝德標看來沒有從上次的事情中得到教訓,他居然還敢來,這個人還算是有些勇氣。
  謝德標在門口經過了一番猶豫,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進來。
  劉強不等別人說話,率先開口道:“你有事嗎?”
  謝德標點了點頭道:“有事!”他咽了口唾沫道:“我今天把豐澤一中欠我工程款的帳目全都帶來了!”
  常淩峰對這號人物已經聽說過,他平靜道:“今天我第一天上任,欠款的事情我會抽時間和你談,現在請你先離開好嗎?”
  謝德標咽了口唾沫道:“為什麼要改天?你們豐澤一中又不是沒錢,我都聽說了,你們有錢發工資,還有小金庫,為什麼沒錢還我那筆工程款?”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真的有些生氣了,自己是豐澤市主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謝德標在被自己教育之後,現在仍然不知死活,分明是一個無賴。張揚道:“謝德標,你這人記性是不是不好?”
  謝德標攤開雙手道:“張市長,我今天來不是鬧事的,我只是就事論事,豐澤一中拖欠我的工程款不給,現在材料商都逼到了我家門口,我有家不能回,就快被人給逼瘋了,我也不想鬧事,我只想拿錢,聽說豐澤一中領導換了,連工資都發下來了,為什麼不能把工程款給我?”
  張揚點了點頭,他居然拿了張信箋:“謝德標,豐澤一中該你多少錢?”
  謝德標道:“一百三十萬!”
  張揚不屑笑道:“一百三十萬,我還當一千三百萬呢!”他拿起鋼筆,在那張信箋上寫下一行大字:“請財務科配合,償還謝德標一百三十萬元整!”
  劉強和常淩峰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張揚,不知道他怎麼會如此順順當當的就把一百三十萬還給謝德標,要知道前兩天,張揚還一拳把謝德標打得氣息全無,連法醫都認定謝德標已經,看來這人世間的事情真是變化無窮。
  別人想不通,謝德標更加無法想像這件事居然會這麼順利,張揚把那張信箋交給他的時候,囑咐道:“謝德標,我把工程款交還給你,以後,你不可以再到豐澤一中鬧事,不然我會提請公安機關,以擾亂社會治安罪拘捕你。”
  謝德標握著那張信箋,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他連連道:“張市長放心,拿到錢我就走,我絕不會再找學校的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道:“去財務科吧!”
  劉強看不懂了,張揚這種人怎麼會突然轉性,一百三十萬不是個小數目,說給就給了?
  謝德標離開院長辦公室之後,張揚拿起電話:“小章啊!去了個無賴,你明白應該怎麼做?”
  劉強和常淩峰都明白了,張副市長要陰人,而且這次人家懶得自己動手,招呼已經打過了,自有人會出手,劉強不知道章睿融的身手如何,常淩峰卻是清楚的,他相信這次在張副市長的授意下,章睿融出手絕不會輕,也就是說這個謝德標倒楣了。
  謝德標來到財務科的時候,教職員工的工資已經發得差不多了,他拿著張揚給他的那張條子,來到章睿融面前微笑著遞給她,謝德標之所以表現出如此的禮貌,是因為心情好,一百三十萬,拖欠了這麼多天,張副市長說給就給了,這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事情。
  章睿融看了看那張字條,笑了笑,她從抽屜裡拿出一遝鈔票,一萬塊遞到謝德標的手中,謝德標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只是有些納悶,要是一百三十萬都用現金的方式結帳,恐怕要去找一個麻袋來裝。可人家既然給他錢,斷斷沒有不接的道理,謝德標伸手去接那遝鈔票,手剛剛握住鈔票,章睿融一拳就砸在他的眼睛上,打得謝德標蹬蹬蹬蹬向後退了散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那一萬塊鈔票散亂的到處都是。
  章睿融大聲道:“打劫了!”
  率先沖進來的就是豐澤一中保衛科的人員,因為發工資的時候,他們就在財務科門外負責維持秩序,兩名保衛人員可不知道裡面發生的具體事情,苦熬了幾個月,好不容易才發了工資,老師們剛剛發完,等會才輪到他們後勤,聽說有人居然敢打劫,再看到滿的散亂的現金,兩名保衛眼睛都紅了,他們怒吼著沖了上去,拳腳如同暴風驟雨般向謝德標打去。
  謝德標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還帶著兩名幫手呢,今天他是抱著講道理的態度而來,可謝德標也是見慣風浪的人,他懂得保護自己,帶兩名幫手的目的就是要保護自己的安全,以防萬一,他這邊叫起了救命,他的兩名幫手聞聲沖了進來,和兩名保衛廝打在一起。
  財務科的動靜馬上就吸引了教學樓內的教職員工,剛剛領到工資的那些老師,也聞聲趕來,也活該謝德標倒楣,這廝在豐澤一中的口碑本來就不怎麼樣,老師們又把拖欠工資都歸結到建設教學樓上,聽到有人打劫,再看到又是謝德標的時候,幾名年輕氣盛的老師已經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有冤的伸冤,有仇的報仇,在這種形勢下,謝德標和他的手下只有吃虧的份兒,三人很快就落入了群起而攻之的境地。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唯一能做的只有慘叫。
  張大官人帶著劉局長、常市長趕到財務科的時候,謝德標和他的兩名手下已經變成了三個豬頭。
  張大官人拿捏出一副深表詫異的表情:“幹什麼?幹什麼?好好的為什麼要打起來?”
  鼻青臉腫的謝德標捂著臉,擠吧著眼睛,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了:“他們……打人……”
  常淩峰心中雪亮,可這當口兒是必須要配合張揚表演的,他望著柳眉倒豎的章睿融道:“怎麼回事?”
  章睿融道:“這人誰啊?沖進來就想搶錢,我這兒可都是工資款,趕緊報警抓他!”
  謝德標揮舞著雙手分辯道:“是張市長……給……給我條子……讓我來收工程款的!”
  章睿融冷笑道:“條子呢?”
  謝德標愣了,他這才想起自己把條子交給章睿融了,他轉向張揚道:“張……市長……你給我作證!”
  張揚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眨了眨眼睛道:“做什麼證?我什麼時候給過你條子?”
  謝德標一雙眼睛差點沒從眼眶裡蹦出來:“啥?你是市長,你怎麼能翻臉不認帳呢?劉局也在……劉局你看到了……”
  劉強這個鬱悶啊,他暗罵謝德標,你他媽被人陰了,你拉著我幹嗎?
  張揚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強道:“劉局!你看到什麼了?”
  劉強咬了咬嘴唇:“我剛來,什麼都沒看到!”
  謝德標眼前一黑差點沒昏倒過去,他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官官相護了,惱怒之下,他也顧不上什麼民不與官鬥了,指著張揚的鼻子吼叫道:“你他媽陰我!”
  張揚不屑笑道:“麻痹的,什麼東西,我今兒就陰你了,你敢怎樣?”
  謝德標又被抓進了公安局,不過上次是擾亂社會治安罪,這次是涉嫌搶劫!性質比上次不知道要嚴重多少,唯一相同的是,抓他的人還是丘金柱。
  丘金柱拿著卷宗照著謝德標的腦袋上拍了一記:“我說謝老闆,你怎麼又進來了?”
  謝德標苦著臉道:“你問我?我問誰啊?那個副市長陰我,跟我去的兩個人都能作證,我根本就沒搶錢!”
  丘金柱冷笑道:“謝德標,你說話最好掂量著點,什麼叫副市長陰你?就你這樣的,人家眼皮都不夾你一下,你說你沒搶錢,豐澤一中財務科長可以作證,豐澤一中那麼多老師可以作證。”
  謝德標道:“他們是蛇鼠一窩!”
  丘金柱道:“教育局長劉強當時也在現場,你說張市長陰你,可劉強能夠為張市長作證!”
  謝德標情緒激動道:“他們是官官相護!”
  “謝德標,你最好配合一點,我提醒你,搶劫可是重罪!你不是法盲吧?別說是搶一萬塊,搶個西瓜都有被判死刑的!”
  謝德標倒吸了一口冷氣,丘金柱充滿威脅的話讓他不寒而慄,他剛開始只是覺著委屈,這件事明明是張揚設了圈套讓自己鑽,這麼簡單的一個圈套,毫無技術含量,可自己偏偏就鑽了進去,更讓他苦惱的是,偏偏有這麼多人相信張揚,站在張揚的那一邊,原因很簡單,人家是豐澤副市長,人家說話的可信度高,自己雖然有幾個錢,可沒幾個人相信自己的話,謝德標想起了劉強,那個王八羔子,明明將全過程看得清清楚楚,竟然說什麼都沒看見,可惡,可惡到了極點。
  望著身陷囫圇的謝德標,丘金柱打心底感到說不出的快慰,幸災樂禍,這廝已經把幸災樂禍當成是一種享受了,他拍了拍謝德標的肩膀:“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我真沒搶錢!”謝德標說完又補充道:“我不缺錢,我帳戶上還有三百多萬呢,我怎麼會去搶那一萬塊?”
  “蚊子再小也是肉!國外億萬富翁跑到超市里偷竊的多了,現在這個社會,心理變態者比比皆是!”丘金柱說完這番話就離開了房間。
  謝德標冷靜下來之後,越想越是害怕,現在對他很不利,假如豐澤一中方面咬死口誣陷他搶劫的話,自己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上一頁下一頁
發新話題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