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道:“車輛撞擊?”
杜天野道:“從現場散落的零件上來看,應該是發生了一場事故,可是雨這麼大,下面能見度很低,消防隊員本來嘗試從懸崖爬下去,可是沒能成功。”此時對講機響了起來,卻是派去繞行進入懸崖底部搜索的隊伍遇到了麻煩,通往穀底的橋樑被山洪沖斷了,他們無法繼續前行。
杜天野忍不住罵道:“混帳!”
張揚道:“我試試!”
喬鵬飛和杜天野同時望向他。
張揚道:“我從懸崖上爬下去,既然劉廳長能夠給宋書記打電話,證明她仍然活著,越早找到她,生存的希望就越大,不能耽擱了。”
杜天野和喬鵬飛都知道張揚的身手出眾,不過在這麼大雨的前提下爬下山崖。也要冒著相當的風險。
杜天野道:“可是……”
張揚道:“別可是了,如果劉廳長在這裡出了事情,你們兩個都得承擔連帶責任!”
杜天野咬了咬嘴唇道:“好,鵬飛,讓人準備繩子。”
張大官人準備好。帶上了急救包,以他的輕功根本不需要什麼繩子的保護。但是考慮到山下的劉豔紅可能受到了重傷,也考慮到眾目睽睽之下,畢竟不適合表現的太過駭人,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老天爺似乎偏要給張大官人的營救行動製造障礙,雨越下越大,張揚還沒有從懸崖上滑下,上方就有松脫的山石落了下來,張揚一手握住繩索,一掌將山石劈開。喬鵬飛趕緊走過來,將自己的安全帽給張揚扣在頭上。
杜天野大聲道:“多加小心!”
張揚笑了笑,向兩人豎了豎拇指,然後拉著繩索向山崖下滑去。
山上的雨水彙集在一起,從懸崖上奔流直下,臨時形成了一條瀑布,張揚辨認出這山崖正是他當年營救楚嫣然的那個,一晃五年過去了,想不到他又會來到崖下救人。
繩索並不夠長,放下百米已到盡頭,可是懸崖卻仍然沒有到底,張大官人目力雖然很強,可是穀中都是雨霧,根本看不清是否有人在,他將繩索系在一棵長在山崖間的松樹上,貼身沿著濕滑的崖壁繼續向下,一邊小心下行,一邊大聲叫道:“下麵有人嗎?”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卻無人應聲。
張揚心中涼了半截,他現在下行的深度已經超過了一百米,想當初楚嫣然是幸運被松樹攔住,否則早已摔得粉身碎骨,如果劉豔紅乘坐的汽車真的從山崖上沖了下來,車內人員只怕凶多吉少了,不過劉豔紅打給宋懷明的那個電話是在出事之後,從宋懷明接到電話到現在也有四個多小時了,就算劉豔紅僥倖在車禍中活命,很難說她能夠撐到現在。
宋懷明來到現場的時候,張揚已經下去了一個多小時,省委書記親臨現場並沒有聲張。杜天野將宋懷明請到帳篷內,宋懷明焦急道:“怎樣?有沒有找到豔紅同志?”
杜天野道:“宋書記,您不要著急,我們已經動員了所有的力量,張揚在一個多小時前也爬下了懸崖,去尋找劉廳長的下落。”
宋懷明道:“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消息?”
杜天野道:“雨太大,多處山體出現了坍塌,環境惡劣,直升飛機的搜救無法進行,本來我們安排了營救人員從山下繞行,可是橋樑也被山洪衝垮。”
宋懷明道:“一定要抓緊時間。”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接到豔紅同志的電話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時間過去的越久,她面臨的危險就越大。”
杜天野道:“宋書記,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劉廳長所乘坐的汽車在墜崖前應該發生了一場事故,現場留下的痕跡顯示還有另外一輛車。”
宋懷明抿了抿嘴唇道:“但願所有人平安無事。”說這句話的時候,宋懷明卻清醒的意識到車內的人員只怕凶多吉少了,劉豔紅微弱的聲音仍然回蕩在他的耳邊,想起昨晚劉豔紅極其虛弱地呼喚他的名字,宋懷明的內心刀絞般疼痛,在死亡面前,劉豔紅唯一想起的人是自己,他仍然記得劉豔紅用盡最後的氣力說出的那句話:“懷明……我愛你……”
宋懷明的眼眶有些發熱,他堅毅的面龐緊繃著,他絕不可以在人前落淚,無論結果怎樣,他都必須要承受,宋懷明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這句話他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杜天野隨身的對講機中傳來了張揚的聲音:“我……好像看到汽車了……”
杜天野將對講機拿到嘴邊:“張揚,現場情況怎麼樣?”
張揚道:“我正準備過去……”
宋懷明將對講機要了過去:“張揚,一定要找到豔紅同志……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
張揚此時雙手抓著岩石的縫隙,他已經看清了下方的車輛,確切地說,只是車輛的一部分,車輛在墜落的過程中一分為二,張揚看到的是車輛的後半部分,突出崖壁的松樹擋住了它,雨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落在車身鐵皮的聲音讓人心驚肉跳。
張大官人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小心地靠近那部分汽車,看到從車身縫隙中不斷滴出的血水,一條手臂耷拉在虛空之中,張揚攀援在樹枝上,順著手臂找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面孔,從短髮上辨認出這是一個男人,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雖然雨聲很大,張揚仍然憑藉著他超強的耳力聽到了細微的呼吸聲,這呼吸聲來自於車輛內部,因為汽車從高空中墜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車身嚴重扭曲變形,張揚掀開座椅,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被夾在在座椅下狹窄的空間內,不是劉豔紅還有哪個。
劉豔紅的身軀在不斷顫抖著,仿若風中凋零的花朵,隨時都可能被風雨吹打得七零八落,張揚低聲道:“嗨,劉姐,你還好嗎?”
劉豔紅在這樣的狀況下,她的意識居然還能保持清醒。氣若遊絲道:“嗨……真巧……”
張揚看到她的慘狀,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出來了:“放心,你不會有事,我絕不會讓你出事……”張揚首先點中她的穴道,幫她止血,然後將擠壓著劉豔紅的車身向周圍推開。
劉豔紅顫聲道:“我……的身體……失去知覺了……”
張揚道:“有我在,你不會有事。”根據他的初步判斷,劉豔紅身上有多處骨折,而且她的左腹還有兩處貫通傷,這個堅強的女人不知是怎樣撐到現在的。
張揚利用急救包中的夾板將劉豔紅骨折的地方迅速進行了固定,在為她救治的過程中,張揚發現劉豔紅的情況比他預想中還要嚴重,她的脊椎也出現了兩處骨折,斷骨已經對她的脊髓造成了損傷,甚至會影響到她以後的肢體功能。張揚取出一顆逆天丹塞入劉豔紅的嘴裡,這顆丹藥可以增強劉豔紅的生命力,幫助她繼續支撐下去。
通過對講機,張揚向上方等待的人們通報了劉豔紅的情況。
宋懷明得知劉豔紅仍然活著的時候方才稍稍松了口氣,他對張揚還是擁有信心的,只要張揚能夠找到劉豔紅,就一定能夠保住她的生命。宋懷明曾經親眼見證過張揚讓岳父楚鎮南死而復生的奇跡,相信有張揚在,這種奇跡還會出現。
張揚利用車身鋼板固定了劉豔紅的身體,避免她骨折的部位移動,從一百多米的山崖下,將劉豔紅背上山崖是一個非常困難的過程,即便張大官人輕功一流,但是他必須要考慮到劉豔紅的承受能力,避免給她造成新的傷害。
這段距離花費了張揚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當張揚背負著劉豔紅出現在山崖上時,等候在這裡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
江城市最精銳的醫療小組已經迎了上去,為首的是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左擁軍。醫學專家于子良也應邀專門前來。協助張揚將劉豔紅抬上了擔架。
省委書記宋懷明來到擔架前,親自護送擔架進入救護車。
救護車內,護士馬上進行急救輸液,采血配型。劉豔紅大量失血,首要面臨的是輸血。
宋懷明望著身受重傷陷入昏迷的劉豔紅,心疼地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情況怎麼樣?”
張揚道:“身體多處骨折。而且有內臟損傷。”
於子良經過初步檢查後道:“可能合併多處臟器破裂,必須要馬上進行手術。”
左擁軍道:“已經讓春陽縣人民醫院準備好了手術室,趕到後就可以展開手術。”
於子良點了點頭。
張揚悄悄將於子良叫到一邊,將自己所瞭解到劉豔紅的傷情告訴了他嗎,在手術上,張揚幫不上太大的忙,他對於子良的醫術非常信任。
宋懷明和張揚一起離開了救護車。江城市委書記杜天野、春陽縣縣委書記沙普源、縣委副書記喬鵬飛全都圍攏了過來,杜天野道:“宋書記,您也辛苦這麼久了,先去春陽縣休息一下,等候手術結果。”
宋懷明道:“車裡還有其他同志嗎?”
沙普源道:“宋書記,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當時和劉廳長一起在車裡的有兩個人,車身在墜落的過程中分成了兩部分,司機和前半部分一起墜落到了穀底,發生了爆炸。目前救援隊找到了那部分的殘骸,屍體已經找到了。”
張揚道:“另外一個也死了,我親眼看到了他的屍體。”
宋懷明歎了口氣,顯然劉豔紅是這起事故中的唯一倖存者。
時隔數年之後,張揚再次踏入了春陽縣人民醫院的大門。縣人民醫院方面專門為他們準備了休息室,這些領導們因為親臨現場指揮,身上的衣物大都已經沾濕,喬鵬飛專門安排人去準備了一些衣服提供給領導們換上,雖然是一件小事,從中卻能夠看出喬鵬飛考慮事情是非常周全的。
張大官人車上就有替換的衣服。換好衣服出來,剛巧遇到了杜天野,杜天野道:“宋書記去手術室等著了。”
張揚歎了口氣。
杜天野道:“依你看,劉廳長有沒有生命危險?”
張揚道:“命肯定是保住了,但是會不會癱瘓很難說。”
杜天野微微一怔,張揚道:“她的脊椎多處骨折,從出事到獲救間隔時間太久,脊髓神經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損傷。”
杜天野道:“那豈不是很麻煩?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張揚道:“先治療外傷再說,等於博士他們做完手術,我再想辦法為她進行後續治療。”
他們來到手術室外,看到宋懷明正站在窗前,凝望著窗外陷入沉思,沒有人去主動打擾他。
張揚向喬鵬飛使了個眼色,喬鵬飛和他一起來到走廊的盡頭,喬鵬飛道:“有事?”
張揚道:“喬老和夢媛今天要到春陽來,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
喬鵬飛搖了搖頭道:“我剛才給他們打過電話了,讓他們暫時不要過來了,出了這種事情,我根本沒辦法離開。”
張揚道:“現場調查的結果出來了沒有?”
喬鵬飛道:“具體的情況還要等劉廳長蘇醒之後再調查,不過根據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昨晚劉廳長所乘坐的轎車應該和另外一輛車相撞,所以才發生了失控,沖下了山崖。”
張揚道:“有沒有找到那輛車?”
“沒有,只是在現場找到了一些保險杠的碎片,證明不了什麼。應該是那輛車肇事後,趁著天黑雨大,逃逸了。”
張揚低聲道:“很難說這是一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