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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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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joymax 於 2014-2-11 19:39 發表 查看引用來源
今晚要飛走工幹,一星期後回港,因海外上網可能不穩定,過路人Z兄可否幫忙,我下星期post一星期補數,見諒

祝師兄工作順利,旅途稱心,順風和睦。

感謝師兄百忙亦關心出文。



没問題,祝工作順利。
今天的晓點會出。



卷四 第346章 聆訊
  劉豔紅又道:“引發這場球迷騷亂的,是這場球賽,我們懷疑這場比賽存在暗箱操作,正是因為比賽的不公平才造成了球迷情緒的無法控制,引發騷亂,從而引發了這場災難。”
  張揚道:“當時我在現場,這場比賽的確有問題!”
  “所以我們要徹查這件事,事情調查的越清楚,越及時,對我們越有利,現在雲安省方面給我們很大的壓力,死去的多數都是雲安省的球迷,休育場外雲安省球迷正在組織示威抗議,我們要在事態沒有進一步擴大之前,將所有事情搞清楚,給死者一個交代,給老百姓們一個交代。”
  “出去躲躲吧!”林清紅握著梁成龍的手道。
  梁成龍明顯的憔悴了許多,雙目中佈滿血絲,他大口大口的抽著煙,試圖通過這種方式鎮定下來。
  林清紅道:“趁著他們還沒有找上門來,你出去躲一躲,死了27人,不是小事!”
  梁成龍的聲音有些沙啞:“躲又能躲到哪裡去?西看臺的工程我分包給惠強的,這小子捅出了漏子,我卻要承擔責任!”
  林清紅道:“我早就勸過你,做生意一定要本本分分,投機取巧的事情千萬不可以做,你通過惠強的關係拿下體育場工程,又把部分工程分包給了他!他根本沒有從事建築安裝的經驗。”
  梁成龍道:“中國的生意規則本來就是這樣,你不給別人好處,怎麼能夠拿下這麼大的工程?惠強找我,要我把西看臺的工程交給他表弟的公司,驗收也不需要我過問!”
  林清紅歎道:“你糊塗啊!合同上面是你的名字,工程也打著豐裕集團的旗號,出了問題人家當然要找你!你走吧,離開東江,看看情況再說!”
  梁成龍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我走的話,這件事就會牽連到我叔叔,我不能牽連他!”
  “那怎麼辦?如果上頭要嚴辦這件事,你不僅僅是賠款的問題,搞不好你會坐牢,甚至……你會被殺頭的!”
  梁成龍聽到殺頭兩個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嘴唇顫抖了一下:“清紅……我不知該怎麼辦,但是,我真的不能走,我走了,我這輩子再也沒臉回來!”
  林清紅雖然是一個女強人,此刻也不禁落下淚來,關心則亂,休育場的事情造成了這麼大的慘案,這麼多的死傷,在國內影響極壞,身為企業法人的梁成龍必然逃脫不了責任。
  林清紅道:“有沒有問過叔叔?”
  梁成龍搖了搖頭:“我不敢見他,我沒臉見他!”
  林清紅道:“怎麼辦?怎麼辦?”
  梁成龍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他拿起電話打了過去,梁成龍找的是何長安,何長安手眼通天,或許他能夠幫助自己。
  何長安聽完梁成龍的訴說,他給梁成龍一個建議:“把一切事情照實說出來,逃是逃不掉的!”
  梁成龍的確逃不掉,在體育場慘劇發生過不久,他的住處就已經被監控起來。
  第二天上午,梁成龍被調查組請去問話,負責訊問他的是他的老朋友張揚。
  雖然早就有了被聆訊的心理準備,不過見到張揚,梁成龍還是吃了一驚,他也明白,現在這種敏感時刻,也不是套交情,談友情的時候,在椅子上做好之後,靜靜望著張揚。
  張揚一臉的嚴肅,他向身邊的記錄員道:“準備好了嗎?”
  記錄員點了點頭。
  張揚問道:“梁成龍先生,我是負責4.17東江體育場事件調查組的調查員張揚,今天把你請到這裡來,是想代表工作組向你瞭解一些情況。在問話之前,我有必要向你宣讀一下我們的政策!”
  梁成龍淡淡笑了笑道:“不必宣讀了,我黨的政策我都明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放心吧,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知道什麼,你只管問吧!”
  梁成龍的態度還是讓張揚滿意的,事情既然發生,逃避就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積極面對方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張揚道:“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東江體育場的翻修工程由東江豐裕集團承建,開工日期是1991年9月,竣工日期1993年五月,同年5月18號正式交付使用。”
  梁成龍點了點頭道:“完全正確!”
  “你是豐裕集團的法人代表,你明白這次體育場西看臺坍塌事件,自己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嗎?”
  梁成龍道:“我是豐裕集團的法人代表,我對這件事造成的悲慘後果抱有深深的遺憾和歉疚,我不會逃避自己所應承擔的責任,但是有些情況我必須申明,希望對政府的調查有所幫助!”
  “你說!”
  梁成龍道:“豐裕集團是東江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承建方,但是我們在施工的過程中有部分工程對外進行了轉包,出事的西看臺,正是我們轉包的部分!”
  張揚內心一怔,這是一個全新的線索,之前並不清楚這件事,梁成龍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件事,明顯是想推卸自身的責任,當然他也被逼到了絕境,任何人在這種時候都會產生自保的意識。
  張揚道:“你是說西看臺工程並非由豐裕公司承建?體育場的翻修工程還有協力廠商參與?”
  梁成龍點了點頭道:“惠強找到了我,他讓我把西看臺工程交給他的表弟去做,他表弟叫劉海軍,開了一家名為新宏建設的建設安裝公司!西看臺的工程全都是他們在做。”
  張揚厲聲道:“梁先生,我想我不用提醒你法人在這件事上所應當承擔的責任,為什麼合同上沒有惠強的名字?新宏建設和劉海軍的名字也根本沒有出現過?”
  梁成龍道:“我並不是想拉人墊背,事情已經出了,我知道我有罪,但是我身為一個共和國的公民,我不想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
  張揚步步緊通道:“你的豐裕集團擁有國家一級資質,為什麼要將工程轉包給別人?難道說你們沒有能力完成這一工程嗎?”
  梁成龍道:“惠強是省體委主任惠敬民的兒子,如果我不把工程分包給他,我就沒辦法拿下體育場的翻建工程,我承認,通過惠強的關係我才拿到體育場的翻修工程,將西看臺的工程分包給他是為了還他的人情,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我在工程的驗收和回款上會遇到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梁成龍把一切說得都很清楚,作為朋友,他對梁成龍現在的處境深表同情,可是法律就是法律,就算西看臺工程並不是梁成龍親力親為,可是承建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是他,他才是合同的執行者,他必將承擔這次的責任,張揚道:“梁先生,鑒於你和體育場看臺坍塌事件的關係,工作組已經決定對你實施拘留控制!”
  梁成龍默默站了起來,他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我為我所造成的傷害致以深深的歉意!”他走到房門前,張揚又問道:“梁先生,在工程的進行過程中,你沒有去現場看過?作為建築界的資深人士,你難道就沒有預見到這件事的發生?”
  梁成龍沒有轉身:“我很後悔,我和新宏建設之間簽署過一份轉包協定,並未公開,我想應該會有些幫助,我會把這份協議交出來。”
  梁成龍離開後,張揚馬上將瞭解到的這一情況向劉豔紅報告,劉豔紅做出批示,讓公安廳配合張揚行動,將新宏建設的劉海軍和惠強請來問話。
  劉豔紅這次放給張揚的權力很大,這和顧允知旗幟鮮明的態度有關,對體育場看臺坍塌事件,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得清清楚楚,對一切相關責任人都要給予處理。
  劉海軍是個沒多少見識的包工頭,開始的時候狡辯了兩句,可在張大官人的恐嚇下很快就敗下陣來,他承認體育場西看臺的工程是他承建的,具體施工的是他從村裡請來的一幫鄉親,全都是農民工,他的施工隊連施工資質都沒有。
  惠強不像劉海軍,他是體委主任惠敬民的兒子,眼界和心理素質絕非劉海軍這種農民出身的包工頭可比,他對自己被請到這裡問話缺少應有的心理準備,很傲慢的看著張揚:“你們把我弄到這兒來幹什麼?我是一守法公民,從小是三好生,長大了是社會大好青年,我連闖紅燈的記錄都沒有過。”
  張揚冷笑道:“惠強,你少跟我犯貧,沒事我們找你幹什麼?你覺著自己長得有吸引力?”
  惠強很黑,這是因為他喜歡戶外運動,長期陽光曝曬的緣故,他笑了笑:“謝謝,還成,追我的女孩子挺多的!”
  張揚把卷宗摔在桌子上:“你給我嚴肅點!”
  惠強道:“我很嚴肅!”
  張揚道:“東江體育場事件你知道嗎?”
  “聽說了!”惠強內心一沉,他意識到終於查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用問,肯定是梁成龍把自己給賣出去了,惠強的心理素質很好,表情很平靜,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突然變換的心跳節奏已經被張揚聽得清清楚楚。
  張揚也懶得跟他繞彎子:“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東江體育場的西看臺工程是你承包建設的!”
  惠強笑道:“話可不能亂說,我是做汽車配件生意的,跟建築這行根本風馬牛不相及,你聽誰說的?我和東江體育場西看臺唯一的關係就是,我到那裡看過比賽,不過幸好我昨天沒去,不然……嘖嘖,想起來都後怕!”
  張揚望著這廝裝模作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心中暗道:“我看你還能神氣多久?”張揚道:“剛才坐在你這個位置上的是劉海軍,新宏建設的經理,你不會連他也不認識吧?”
  惠強的笑容從臉上消失了,他看著張揚:“你什麼意思?劉海軍是我表弟,我認識他,你到底想證明什麼?”
  張揚道:“劉海軍已經承認,體育場西看臺的工程是他分包的,他才是體育場西看臺工程的直接承建者!”
  惠強道:“那又怎麼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海軍是通過你的關係才接到了這筆工程,你老實交代,你在這起工程中收到了多少好處?”
  惠強明顯有些慌亂,他大聲抗議著掩飾內心的不安:“你有沒有證據?沒證據就不要亂說話!我跟這件事沒有關係,我也沒收取任何好處!”
  張揚道:“從聯繫工程到最後驗收你全程參與,現在跟我說沒關係?好!惠強,你可以不跟我說,以後這件事你可以去向檢察機關交代,去向法院交代!”
  惠強道:“我再跟你說一遍,我和體育場的事情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揚懶得聽他解釋,擺了擺手道:“你的拘捕證也批下來了,老老實實呆著反省去吧!”
  “你憑什麼拘捕我?”
  張揚道:“你搞清楚,不是我拘捕你,我代表紀委,拘捕證是公安機關下發的,你現在把情況交代清楚,對你以後只有好處,你不交代,並不代表你就能夠逃脫罪責,劉海軍提供了很多證據,梁成龍那邊也有證據提供,沒有切實的證據,我們也不會把你叫到這兒來,回去好好想想,把這件事全都想清楚,該交代的儘快交代,晚了,後悔都來不及。”
  工作組每個人都不輕鬆,張揚對付惠強的同時,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正在和體委主任惠敬民談話。惠敬民的煙癮很大,他一邊抽煙一邊回答著劉豔紅的問題。
  劉豔紅道:“惠主任,我請你過來是想瞭解一下體育場翻修工程的事情。”
  惠敬民對此早有準備,他在煙灰缸中彈了彈煙灰道:“體育場翻修工程是在東江市政府的指導下,公開向社會招標,當時的招標書和競標方案都在,我們請了不少專家進行綜合評定,經過層層篩選,最終才選定了豐裕集團作為翻修工程的承建商!”
  劉豔紅道:“惠主任,根據我們瞭解到的情況,在這件工程中,你兒子惠強從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惠敬民搖了搖頭道:“怎麼可能!惠強做得是汽車配件,他和建築行業沒有任何關係,我一向對他的要求都很嚴格,體育場翻建的事情十分敏感,我就是害怕別人會有說法,所以才提議公開向社會招標整個過程都很透明,不存在任何的違紀問題。”
  “惠主任的意思是在工程的招標中不存在任何的問題?”
  惠敬民很肯定的說道:“絕不存在任何的問題!”
  劉豔紅道:“好,我們姑且認為工程的招標中不存在任何問題,在工程的驗收環節有沒有問題?”
  惠敬民用力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劉書記,我是體委主任,並非建築上的專家,我雖然參加了驗收小組,可我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一個象徵性的意義,真正的驗收都是那些專業人士來做,他們說沒問題,我當然就認為沒問題了。”
  “所以你就在工程驗收合格書上簽字?”劉豔紅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了起來。
  惠敬民意識到剛才自己的那番話推脫責任的意思太過明顯,他歎了口氣,臉上做出沉痛無比的表情:“劉書記,我承認我的工作有疏忽的地方,正是我的疏忽,方才讓這樣的不合格工程順利通過了驗收,我有責任!我很慚愧!”
  劉豔紅繼續施出第二擊:“通過我們的調查取證,已經初步認定,東江體育場坍塌的西看臺施工方是新宏建設,公司的負責人劉海軍承認,通過惠強的關係從豐裕集團得到了工程的分包權。”
  惠敬民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他搖了搖頭道:“具體工程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體委基建工作也不是有我來抓!”

  劉豔紅步步緊通道:“你能說明一下劉海軍和你之間的關係嗎?
  惠敬民抽煙的頻率明顯加快了,直到手中的半支煙完全抽完,他才在煙灰缸內摁滅了煙蒂:“劉海軍是我外甥!我可以用自己的黨性原則做保證,在體育場工程上,我並沒有提供給他任何的便利!”
  劉豔紅道:“惠主任,你知道劉海軍分包體育場西看臺工程嗎?”
  惠敬民愣了一下,他摸出香煙,再度點燃,點了點頭,說不知道顯然是無法取信於人的。
  “請問惠主任,你對你外甥劉海軍的新宏建沒有沒有瞭解?知道他公司的性質嗎?知道他的公司有沒有承建這樣工程的資質嗎?”
  惠敬民道:“劉書記,在工程進行到中途的時候我才知道劉海軍分包了體育場西看臺工程,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承建方是豐裕集團,我就這件事也向承建方詢問過,他們向我保證新宏建設的施工水準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這樣我才沒有堅持讓劉海軍和他的施工隊退出建設。”
  劉豔紅道:“惠主任,我要問的就這麼多!”
  惠敬民拿著香煙的手卻沒來由顫抖了一下,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已經變得越來越嚴重了,兒子和外甥深陷其中,自己所要承擔的恐怕不僅僅是領導責任。
  平海省副省長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此時正坐在顧允知的辦公室內,他表情很沉重,死亡人數已經攀升至31人,身為東江市委書記,他此刻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讓他感到空前壓力的還有一件事,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承建商是他的侄子梁成龍,他為侄子擔心的同時,又不免忐忑,這件事會不會牽連到自己?
  顧允知除下老花鏡,望著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的梁天正道:“天正同志,我找你想瞭解一些情況?”
  梁天正道:“顧書記請問!”
  顧允知道:“你侄子梁成龍是東江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承建商,在這起工程中,你有沒有介入?有沒有利用你的影響力為他的公司提供便利?”
  梁天正搖了搖頭:“沒有!”在梁成龍競標體育場翻修改建工程的過程中,身為市委書記的梁天正的確沒有給侄子提供過任何便利,但是談到利用影響力,無論他還是顧允知都明白,就算梁天正沒有直接干預,可他的影響力肯定在工程招標過程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顧允知道:“31人了!”
  梁天正歎了口氣:“顧書記,我會承擔應付的責任!”
  顧允知道:“你不要跟我談責任,現在最首要的問題是處理好遇難者的善後問題,還有兩個失蹤者沒有找到,他們究竟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你身為東江市委書記,在這個時候,要想辦法安定老百姓的情緒,要起事態控制住,責任的問題,最後再說!該誰承擔的,誰也跑不了!”
  梁天正默默點了點頭,這時候省長宋懷明過來見顧允知,梁天正理智的選擇告退,兩位平海大佬之間的談話,自己還不夠資格參與。
  宋懷明明顯憔悴於許多,昨夜他徹夜未眠,在體育場營救現場一直堅守到淩晨三點方才離去,他給顧允知帶來了一個稍感安慰的消息,死亡人數並沒有進一步增加,最後兩名失蹤者已經找到,目前死亡數字已經定格在31人。
  對他們來說形勢已經很壞,從體育場看臺坍垌到現在,他們所接到的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壞消息。
  宋懷明道:“顧書記,我剛剛去醫院慰問了傷者!”
  顧允知望著一臉倦容的宋懷明,他歎了口氣道:“懷明,你也要注意身體,熬壞了身體,可怎麼工作啊?”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現場的情況真像一場噩夢,31條生命就這麼不明不血的沒了。”
  “這次一定要查清責任,要給死者一個交代,給老百姓一個交代!”顧允知已經不止一次強調過這件事了。
  宋懷明道:“情況已經基本調查的差不多了,這次看臺坍塌事件是因為工程品質本身存在問題,其誘因是當時看臺上聚集了太多的球迷!”
  顧允知道:“死的多數都是雲安省球迷,喬振梁給我通了電話,他們雲安已經來了一個調查小組,我讓趙季廷負責接待,你猜猜這次來的是誰?”
  宋懷明道:“誰?”
  “洪偉基!江城前任市委書記,現在的雲安省副省長!”顧允知的語氣顯得很輕蔑。當初洪偉基出了問題,感覺到在平海再無前途,所以通過關係搭上了喬老這座靠山,才得以離開江城,從困境中解脫出來,搖身一變成為了雲安省副省長。
  宋懷明皺了皺眉頭:“他是代表雲安省朝我們要說法咯?”
  顧允知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不會推卸責任,可是懷明,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可能造成的後果,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體育場看臺坍塌事件上,沿著這條線索深挖,挖出來的肯定是和體育場翻建有關的建築商,官員,我說過一定要追究他們的責任,這件事本來很正常,但是我擔心……”顧允知並沒有將話說完。
  宋懷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顧允知擔心這件事會被有心人利用,顧允知即將離休,這件事對他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可自己就不同了,這件慘劇很可能被人利用作為攻擊自己的一個藉口。宋懷明道:“在這件事上,我的確要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顧允知道:“責任要承擔,但是輪不到外人說話!”他的意思很明確,這件事發生在平海,他們平海的領導人可以處理好,雲安派洪偉基過來,名為瞭解情況,實則是在給他們施加壓力,顧允知很討厭這種踩過界的做法,儘管你喬振梁要接我的班,可我現在還是平海省委書記,我還沒退休,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過了?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
  宋懷明也考慮到這一事件可能對他未來仕途的影響,但是他如今無暇顧忌,他主要的心思是如何安撫這幫老百姓。
  顧允知提醒宋懷明道:“原則要堅持,但是起碼的底線更要堅持,懷明!雲安省來人你去見個面吧,我不想見他們!”宋懷明點了點頭。
  宋懷明離去的時候,顧允知發現他的背脊微微有些駝了,看來宋懷明內心所承受的壓力比他想像中還要大。顧允知閉上眼睛,手指有節奏的在桌面上敲擊了兩下,秘書走了進來:“顧書記,紀委劉書記在外面等半天了!”
  顧允知睜開雙目:“讓她進來!”
  劉豔紅並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張揚,他們這次過來走向顧允知彙報最新進展情況的,劉豔紅本來沒讓張揚跟著過來,可張揚聽說她要來見顧允知,非得跟著過來。
  劉豔紅也知道他和顧允知的關係,所以也沒多做考慮就答應了下來。因為顧允知剛才接見了梁天正和宋懷明,所以劉豔紅和張揚在外面等了好長時間。
  顧亢知並不清楚劉豔紅又把張揚給弄到工作組裡去了,看到兩人一起進來頓時明白了,劉豔紅也有她自己的智慧,這件事很棘手把張揚請到工作組的確是個妙招,這小子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而且身後有這麼多的關係,劉豔紅讓他充當先鋒官無疑是正確的。
  兩人坐下之後,劉豔紅道:“顧書記,我們過來是想向您彙報一下最新進展情況的。”顧允知點了點頭,劉豔紅將目前的情況簡略說了一遍。
  顧允知道:“如果我沒理解錯,你是不是對工程驗收的過程存在質疑?”
  劉豔紅道:“顧書記明察秋毫!”
  顧允知道:“既然懷疑就去查,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次我已經把尚方寶劍交給了你,不管涉及到誰,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你都有權一查到底,出了事情我給你擔著!”
  “謝謝顧書記的支持!”
  顧允知又道:“我發現這件事你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體育場工程品質的問題上,這只是問題之一,還有一個重要的事實你們不要忽略。”他停頓了一下道:“誘因!”劉豔紅微微一怔,一旁的張揚卻似有所悟。
  顧允知道:“據我所知,造成看臺坍塌的另外一個原因是,當時看臺上集中了太多的球迷,球迷衝突是看臺坍塌的重要誘因。”
  張揚道:“顧書記,當時看臺發生坍塌的時候,我就在現場,引發球迷衝突的根本原因,是裁判的誤判漏判,執場裁判左右了這場比賽,雙方球員因為不公平的判罰而發生了衝突,他們的不冷靜在某種程度上激化了矛盾,引發了球迷的不冷靜,才引發了這場大規模球迷衝突事件。

卷四 第347章 立場
  顧允知低聲道:“這件事查清楚了嗎?”
  劉豔紅忽然明白了,顧允知接連強調球迷衝突的事情,卻不是偶然,省委書記顯然對來自雲安方面的壓力和問詰大為不滿,工程品質固然存在問題,可正是大量的球迷沖上看臺,超過了看臺的承載能力,所以才引發了這場慘劇。顧允知並非要推卸責任,他是想證明,責任不僅僅在於平海,雲安方面也存在著一定的責任。
  張揚也明白了,顧書記不想公眾視線全都集中在平海的身上,他的意思是要借著球迷騷亂的事情把雲安拖下水來,張揚暗贊顧允知高明。
  顧允知這樣做並不是推卸責任,他是想在輿論一邊倒,所有人都對平海領導層口誅筆伐的時候,分散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讓自己,讓平海的整個領導班子緩一口氣。也讓咄咄逼人的雲安省領導層明白,造成這場慘劇並非是單方面的原因,大家要從自身上找問題。並希望通過這樣的敲打,能夠讓雲安方面冷靜下來,奔著實事求是互相諒解的原則處理好這次的事件。
  劉豔紅道:“泰鴻俱樂部方面暫時沒有離開,今晚他們會去體育場現場,和雲安省球迷一起舉行一個哀悼儀式,我估計,雲安省前來處理這件事的領導也會參加。”
  顧允知冷冷道:“胡鬧,這種時候搞追悼儀式,根本是往火上澆油!”他的目光轉向張揚道:“張揚,紀委這麼重視你,你要好好表現,徹底查清這件事,讓整起事件早日浮出水面!”
  張揚點了點頭:“放心吧顧書記!”他又想起一件事,請示道:“顧書記,我懷疑這場球賽有問題,如果調查勢必涉及到泰鴻俱樂部,要不要和雲安省方面通個氣!”這廝是故意這麼說,此前他已經瞭解到泰鴻俱樂部的總經理趙國梁,是前副總埋江達洋的外孫,其父趙永福是國內最大鋼鐵企業的掌門人,副省級幹部,這小子的背景很深,如果自己查,勢必會查到他的頭上,張揚必須先搞清楚顧允知的態度,換句話來說,他要清楚顧允知會不會頂他。
  顧允知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不管涉及這件事的是誰?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什麼背景,都要給我一查到底!你們放心大膽的去查,出了任何問題我來負責。”張揚和劉豔紅都在等著他的這句話,張揚笑道:“明白了!”
  兩人走出省委書記的辦公室,劉豔紅忍不住向張揚豎起了拇指。
  張揚笑道:“您別誇我,我這人容易得瑟!”
  劉豔紅道:“我馬上給齊波聯繫,讓他把那場比賽的主裁邊裁全都提過來。”
  張揚點了點頭道:“這才是重點,那幫傢伙絕對有問題!”
  齊波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當然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對負責當場比賽的那些裁判員進行了重點監控,劉豔紅一聲令下,馬上就開始收網。
  負責執法當場比賽的主裁判叫朱毅,在國內裁判界很有地位,是國際級裁判員,他對調查組找他表現出極大的抗拒和反感,嚷嚷道:“你們叫我來做什麼?我只是一個裁判員,我和體育場坍塌又沒關係?你們讓我來什麼意思?”
  劉豔紅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她示意張揚發問,張揚道:“朱毅,你是國際級裁判?國家一級裁判?”
  朱毅望著這個毛頭小夥子,瞪著眼睛道:“是!那是我裁判水準的體現,是公眾給我的榮譽!”
  張揚不屑的笑了笑道:“我看你水準也不怎麼樣啊!”
  “水準怎麼樣不需要你來說,我們有專門的評判機構!跟你這種外行沒法說,說了你也不懂!”
  張揚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朱毅,你什麼態度?給我老實點!認真點!”
  朱毅嚇了一跳,隨即又迅速鎮定下來:“你別沖我吼,以為這樣我就害怕了?我是國際級裁判,我見過的風浪多了,我沒犯法,你沒資格向我問話!”
  “裁判員了不起?我告訴你朱毅,就你那級別,根本不夠格讓我們省紀委問話,知道為什麼把你叫來?因為這次的事情後果太嚴重,沒關係我們幹嘛找上你?你配嗎?”
  劉豔紅皺了皺眉頭,這小子問話的確江湖氣太重,可對朱毅這種人也的確用不著客氣。
  張揚示意記錄員體電視機打開,畫面中播放的是朱毅判罰第一個點球的場面。朱毅看了看電視螢幕,表情不變。
  張揚不無嘲諷道:“現在以你專業的眼光,國際級裁判的水準來告訴我,這個點球究竟應不應該判?”
  朱毅道:“誤判,但是裁判員在賽場上和場下不同,當時的情況瞬息萬變,我不可能看到球場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這世界上最優秀的裁判也不可能確保一生之中不出現一次失誤,我承認這個點球是誤判!”
  張揚冷笑了一聲,示意繼續播放下一個畫面,七星隊的9號被對方球員拉倒在地,但是朱毅置若罔聞,非但沒有判罰點球,卻給了9號一個黃牌。
  張揚道:“這起判罰是怎麼回事?”
  朱毅道:“我認為這次的判罰並沒有任何的錯誤,錄影只能反應一個角度,卻無法反應現場全部的情況,當時9號球員有一個推人動作,雖然做得很隱蔽,但是他的確犯規在先。”
  張揚發現朱毅不是一般的狡猾,他點了點頭,錄影繼續播放,從幾個不同的角度播放了當時的情況,沒有任何證據表明9號球員有手上動作,每一個畫面前證明是泰鴻隊犯規。張揚道:“我怎麼看不出9號有犯規的地方?”
  “你不是專業人員,你不懂!”
  張揚笑道:“我的確不是專業人員,但是我因為這件事專門請教了不少專業人士,他們一致認為,你的兩個判罰,全都是誤判!正是你的判罰,讓這場比賽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朱毅道:“我是國際級裁判不假,但是我也是人,是人就會有缺點,就有可能產生失誤。”
  張揚怒道:“朱毅,你覺著你是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不是你這兩個連續有爭議的吹罰,現場球員的情緒怎麼會控制不住?又怎麼會影響到現場球迷,引起大規模的球迷騷亂,正是因為這場騷亂,才導致了西看臺坍塌事件!31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你親眼看到這幕人間慘劇,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慚愧嗎?”
  朱毅內心顫抖了一下,他仍然嘴硬道:“我只是一個裁判,我的責任是吹罰比賽,而不是控制觀眾的情緒!”
  張揚怒道:“就憑你這句話,你也不配國際級裁判的稱號,場外的騷亂,完全是因為賽場內局面的失控而引起,你現在居然這樣說,你有沒有人性?”
  朱毅道:“你什麼意思?想要把看臺坍塌的事件算到我的頭上嗎?可笑!可笑!”
  張揚心說,笑你麻痹!他起身指著朱毅的鼻子道:“現在七星俱樂部方面指責你在當場比賽中吹了黑哨,你作何感想?”
  “我問心無愧!”
  “好,我姑且相信你問心無愧!朱毅,你每月的工資是多少,你吹罰比賽的收入是多少,你照最多數目自己算一遍,然後給我一個年收入數字!”
  朱毅道:“這是我個人的隱私,我無需向你說明!”
  張揚暗罵,這廝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給他點真格的,這廝是不會老實。張揚拋出一份資料:“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在北京有兩套三室一廳的住房,在你的老家廣州擁有三套住房,你兒子在荷蘭的一所足球學校踢球,你們夫婦擁有兩輛汽車,總價超過七十萬,就算我們不去調查你的存款數目,單單這些固定交產的累加已經超過了二百萬。你可以解釋一下,以你的工資收入是怎樣做到的?”
  朱毅道:“我工資雖然不高,可是我妻子一直都在做生意……”
  張揚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新光體育用品商店,從開業以來的經營記錄全都在這裡,這三年商店究竟是賺是賠,你心知肚明!”
  朱毅道:“我買了不少的股票!”
  張揚已經沒興趣繼續跟他糾纏下去:“朱毅,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條路,老老實實交代這場比賽究竟有什麼內幕?我們的時間很寶貴,你最好不要讓我們失去耐性!”
  朱毅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洎,他平靜道:“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是個有體育道德的人,我不會違背公平公正的精神!”
  張揚點了點頭:“朱毅,我代表調查組通知你一件事,在體育場坍塌事件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之前,你不可以離開東江!”
  “你們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
  張揚道:“你不是說自己不存在任何問題嗎?我真希望你像自己表白的那樣乾淨,但是我警告你,只要你身上有一丁點的毛病,我都會查出來!”
  朱毅望著張揚,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恐懼:“你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
  張揚道:“因為,我要給31名死者一個交代,我要讓每一個有責任的人無法逃脫他的責罰!”
  晚上八點的時候,東江體育場南側的草地上,泰鴻俱樂部的全體球員、教練員以及俱樂部官員站在這裡,他們點燃了31盞白色的蠟燭,默默寄託著對遇難死者的哀思。
  五百多名沒有離開東江的雲安省球迷也來到了這裡,聞訊趕來的還有不少雲安省企業駐東江辦事處的工作人員,現場聚集了一千多人,其中有部分是死者家屬,他們在現場點燃紙錢,哭得愁雲慘澹。
  哀悼儀式正在進行的時候,雲安省副省長洪偉基帶著部分省政府工作人員來到了現場,他向死者的遺像獻上了鮮花,並神情凝重的鞠躬哀悼。
  死者家屬見到副省長來了,一個個都圍了上來,他們哭喊著道:“洪省長,你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的家人死的太慘了!”
  洪偉基眼圈有些紅了,他雙手下壓示意周圍群眾控制住情緒,充滿感情道:“大家好,我是雲安省副省長洪偉基,今天來到這裡,特地參加這個追思親人的哀悼會,我的心情無比沉重……”他停頓了一下,拿捏出低沉而痛苦的腔調:“31條生命,25個雲安省的同胞,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醫院裡仍然躺著113名傷患,造成了多少家庭的不幸和痛苦。現場響起無可抑制的抽噎聲。
  洪偉基道:“我知道今天在場的人中,有不少都是死者或者是傷者的親人,我理解你們此刻的心情,我在此向大家做出保證,一定會在最短硌時間內調查清楚這件事的,會督促平海省管理方交出相關責任人,早日給死傷者一個交代,給雲安省八千萬老百姓一個交代!”
  洪偉基的話音剛落,就有群眾代表走了過來,他是代表死傷者過來提出要求的,他情緒激動道:“洪省長,我代表死傷者家屬提幾個問題,我們知道東江體育場剛剛翻修不久,工程方面通過國家相關單位嚴格的監測,這才能通過驗收,可為什麼會出現坍塌事故?現在事故已經發生了近三十個小時,無論平海方面還是東江市方面前沒有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說法,除了道歉就是遺憾,他們什麼意思?是不是想無限期的拖延下去?還有死傷的大多數都是我們雲安省人,據我們瞭解,西看臺的球票多數都賣給了我們雲安省球迷,體育場這麼大,為什麼他們把位置最不好,品質最差的地方留給我們?同樣是球迷為什麼要厚此薄彼?”他的這些抗議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可是作為死傷者一方,任何可以想到的事情都會成為理由,他們感覺受到了傷害,他們感覺痛苦委屈不幸,他們想要一個公道。
  洪偉基道:“大家放心,作為雲安省的領導,我會盡到一個父母官的責任,會盡到公僕的責任,為你們討還公道!”
  劉豔紅、齊波、張揚三人站在人群中望著洪偉基的一舉一動,張揚道:“老洪很會做人,這個時候勸出來,剛好是樹立威信的時機,看來離開江城之後,他終於悟到群眾路線的重要性了。”
  劉豔紅和齊波都聽出張揚這話裡的嘲諷意味,劉豔紅笑道:“有些話必報得說,無可指責!”
  張揚道:“洪偉基交給你們對付,我去找小鬼切磋切磋!”
  劉豔紅微微一怔,卻見張揚已經向人群中的趙國梁走去。
  趙國梁正待一束百合花放在死難者的遺像前,很虔誠很恭敬的向遺像鞠躬。他感覺到有人來到他的身邊,轉身看了看,卻見張揚也向遺像鞠躬,並將手中的花束敬獻了上去。
  趙國梁皺了皺眉頭,今晚是俱樂部組織的哀悼會,來參加的都是雲安省球迷、雲安省的領導,張揚是平海方面的人,他來幹什麼?
  張揚道:“趙先生,我想跟你談談!”
  趙國梁冷冷道:“我沒興趣,也沒時間!”
  張揚眯起眼睛看著趙國梁,這小子的狂傲讓人感到反感,張揚道:“我忘了介紹自己的身份,我現在是4.17東江體育場坍塌事件調查組成員,正在對這起事件進行全面調查,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趙國梁道:“你們需要的不是調查,而是交代,是要給我們俱樂部一個交代,給雲安省球迷一個交代,給雲安省幾千萬老百姓一個交代!
  張揚道:“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遇難的人不僅僅是雲安省的球迷,死傷的一樣有平海的球迷,我們應該承擔的責任絕不會逃避,可你們俱樂部方面需要承擔的責任,也不可能逃脫!”
  趙國梁面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我們懷疑這場比賽存在不公平因素,現在請你協助調查,趙先生,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而不要讓事情激化,逼迫我們對你採取強制手段!”
  趙國梁冷笑道:“強制手段?我倒要看看,你們會採取怎樣的強制手段!”他身邊的兩名同伴走了上來,兇神惡煞般瞪著張揚。
  張揚鎮定自若,笑眯眯在趙國梁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雖然只是輕輕一拍,卻讓趙國梁感覺到肩頭骨骸如同要碎裂了一般,他痛得一張面孔變得慘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張揚微笑道:“趙先生同意嗎?
  趙國梁痛徹心扉,唯有點了點頭。
  張揚摟著趙國梁的肩頭,宛如一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走向遠處。
  來到自己的吉普車前,張揚方才放開趙國梁,趙國梁如釋重負,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指著張揚的鼻子怒吼道:“張揚,你給我記著,你這是人身傷害,我要告你!”
  張揚冷笑道:“你別嚇我,我找你談,是給你臉,你要不要對我來說無所謂,可有些話我得跟你說明白了,引發東江體育場看臺坍塌事件的主要原因,是球迷騷亂,而球迷之所以發生衝突,全都是因為這場比賽存在太多的爭議因素,我們調查組通過取證已經認定現場主裁朱毅存在錯判漏判的問題,而且我們已經初步掌握朱毅擁有大量不明來路的財產,這件事的進一步調查正在進行中,如果認定朱毅在比賽中有吹黑哨的行為,我們會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趙國梁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跟朱毅不熟,你這些話應該去時他說!”他隨即又道:“你是不是在懷疑,我影響了朱毅的判罰?我警告你,沒有證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亂說,否則我會告你誣衊!”
  張揚道:“趙先生很敏感,其實你用不著這麼激動,有道是清者自清,跟你沒關係的事情自然不會找到你上!”
  趙國梁道:“張揚,你想幹什麼我明白,聲東擊西,避重就輕,想不到我們商場上經常這麼玩,你們政治上也這麼幹!想轉移公眾視線,讓老百姓不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體育場看臺坍塌事件上,哈哈,真是可笑!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造成這麼多球迷死亡的真正原因是什麼?體育場的工程品質才是根本的原因,承建商才是謀殺這麼多球迷的罪魁禍首,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們平海方面不去面對,想到的卻是推卸責任,我想問問,有關方面是不是還有良知?”
  張揚道:“趙先生,良知存在於每個人的心底,而不是用嘴說出來的!”
  趙國梁點了點頭道:“你對我有成見!”
  張揚微笑道:“你想多了,在我眼裡無論身份地位全都一視同仁!”
  洪偉基和劉豔紅並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不過之前他是江城市市委書記,而現在他已經是雲安省副省長,當時劉豔紅找他目的是查他,而現在洪偉基已經走出了困境。人的處境不同,心情自然也不同。
  洪偉基已經一掃昔日的頹勢,表情很淡定很從容:“劉書記,想不到你也來參加哀思會?”
  劉豔紅道:“洪書記,哦!不,現在應該叫您洪副省長了!”劉豔紅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洪偉基的事情,當初就是她負責調查,對洪偉基的根底她清楚得很,看到洪偉基這幅模樣,心中不免有些不爽,說話自然就有些不客氣。
  這番話讓洪偉基很不爽,他最忌諱別人提起過去這段事情,劉豔紅偏偏要撿他的傷疤揭,可洪偉基在表面上並沒有流露出大多的反感,淡然道:“怎麼還不是一樣,我還是我!”
  劉豔紅道:“洪省長,有些話我想和您單獨探討一下!”
  洪偉基點了點頭。
  劉豔紅指了指自己的車。
  洪偉基笑道:“我不喜歡在車內談話!”
  劉豔紅意味深長道:“洪省長喜歡去紀委談話?”
  洪偉基笑了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豐田商務車:“空間大些!”
  劉豔紅跟著洪偉基上了他的商務車,兩人對面坐下,劉豔紅看了看車內環境,微笑道:“原本想把您請到我的紅旗車內的,還是這裡好些,洪省長佔據主場之利啊!”
  洪偉基意味深長道:“在平海的土地上全都是你們的主場!”
  劉豔紅道:“洪省長離開平海沒多久時間,已經和平海劃清了界限!”
  洪偉基並不想在言語上和劉豔紅分個高下,他提醒劉豔紅道:“在其位謀其政,我這次是代表雲安方面過來處理4.17事件。”
  劉豔紅道:“洪省長對這件事怎麼看?”
  洪偉基道:“平海的內部事務我們是不適合干預的,可是這次死傷的大部分都是雲安的球迷,我們必須要對死傷者的家屬有所交代,我們過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給平海方面施壓,而是想瞭解一些真實的情況!將這些情況回饋給老百姓,讓老百姓放心,讓領導安心!”
  劉豔紅道:“洪省長,自從事情發生之後,我們平海方面正在積極應對,顧書記親自過問這件事,宋省長親臨第一線進行指揮,可以說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我可以負責的說,平海領導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積極的,是主動的!”
  洪偉基道:“我是平海走出去的幹部,我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公平的,我不可能只站在雲安的立場上說話,劉書記,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聚集在這裡是為了悼念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他們來平海,來東江是為了欣賞一場球賽,是為了尋求快樂,可他們得到的卻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悲劇,劉書記,人心都是肉長的,看到他們的痛苦,我們這些做領導的又怎能無動於衷,我們又豈能心安?我聲明過,我們這些雲安省的幹部過來,並非是要給平海方壓力,也不是想問責,我們相信平海領導處理事情的能力,相信你們會儘早將整件事查清楚,相信你們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交代,可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個小時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只是表示遺憾,表示痛心,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可是我們想聽句實話,想看到實際行動!”
  劉豔紅道:“洪省長,不知您想要的是什麼實際行動?”
  洪偉基道:“我之前和趙副省長見過面,我代表雲安提出了兩個問題,第一,東江體育場為什麼會發生坍塌事件?這和工程品質有沒有關係?第二,為什麼要把雲安省球迷安排在西看臺?當時體育場並沒有滿座!”
  劉豔紅道:“洪省長關心的問題也是我們所關心的問題,顧書記第一時間成立了調查組,就是想儘快調查清楚整起事件,看臺坍塌有很多方面的因素,你說的工程品質只是其中之一,設計也在其中佔有相當大的因素,還有一個重要的誘因就是,當時發生了球迷騷亂,短時間內太多的球迷沖上了西看臺,根據我們初步的統計,當時湧上西看臺的人數在設計容納人數的兩倍以上。”
  洪偉基皺了皺眉頭,他是個政治老手,從劉豔紅的話已經聽出,對方正在有意識的持重點引向珠迷騷亂,讓球迷騷亂成為看臺坍塌的重要因素之一,這是個不好的現象,如果證明球迷騷亂是看臺坍塌的主要原因,那麼也就是說雲安球迷也在這次事件中負有一定的責任。洪偉基道:“劉書記,我知道你會從平海的立場出發,可是我們必須講究實事求是,在我看來,這次慘劇的根本原因就是工程品質存在很大的問題!而不是什麼球迷騷亂!
  劉豔紅道:“既然是實事求是,我們就應該從客觀出發,調查清楚每一個原因,而不是單純從個人立場出發,洪省長,眼前最重要的是穩定住死難者家屬的情緒,讓大家冷靜,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就要積極面對,而不是讓事態變得激化!”
  洪偉基道:“想要穩定這些死難者家屬的情緒,就必須要給人家一個說法,要交出造成這場慘劇真正的罪魁禍首,而不是一味的推諉責任!”
  劉豔紅針鋒相對道:“我們在積極的調查,從沒有過推諉責任的想法,洪省長,我剛剛說過的三個原因全都是客觀存在,而不是我的主管臆造,工程的品質我們已經派出專家組進行鑒定,工程的設計也在同步論證中,只要證實這兩方面出了問題,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
  洪偉基道:“我聽說體育場的翻修工程是豐裕集團承建的!”
  劉豔紅道:“相關責任人梁成龍已經被警方控制,其他相關人員,我們也採取了措施!洪省長,你放心,只要是在這件事上有責任的人,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洪偉基逸:“能夠做到一視同仁最好!”
  劉豔紅道:“還有一件重要他事情想請洪書記協助我們調查!”洪偉基點了點頭。
  “我們懷疑這場球賽存在內幕交易事件,正是裁判朱毅的兩次明顯誤判,方才導致了這場球迷騷亂,進而發生了球場看臺坍塌事件,所以,我們會請泰鴻俱樂部方面協助調查!”

卷四 第348章 攻防轉換
  一州大酒店1818套房,趙國梁河父親趙永福並肩站在露臺之上。
  趙國梁一邊揉著仍在酸痛的手臂一邊道:“爸,平海這幫官僚實在太過分了,他們不想著調查體育場工程品質問題,不想著如何向雲安省方面交代這次的事情,反而將精力集中在調查比賽上,他們根本就是想轉移公眾視線,想推卸責任。”
  趙永福抽了口煙,目光投向燈火輝煌的東江城,他是中國最大鋼鐵企業的掌門人,不但懂得企業經營,也深諳政治之道,他同意兒子對這件事的看法,但是他比兒子看得更加深遠,黑暗中煙火明滅,一陣夜風吹過,煙灰隨風飄散。
  趙永福將煙蒂摁滅在身後玻璃桌上的煙灰缸內,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低聲道:“泰鴻和七星的那場比賽我沒未及到現場來,不過我看過電視直播。”
  趙國梁望著父親,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
  趙永福道:“朱毅主宰了那場比賽,判罰中存在巨大的失誤!”
  趙國梁道:“他也不是神,誤判在所難免!”
  趙永福笑了笑,知子莫若父,他太瞭解兒子的性情,他低聲道:“你對足球的興趣是我培養的,86年的時候,你跟著我看世界盃,從那時起你對足球的熱愛一發而不可收,我是個資深球迷,也是個業餘球員,以我半專業的眼光,球場上的事情我看得很明白。”
  趙永福抽出一支香煙,趙國梁慌忙給父親點上。
  趙永福抽了一口煙又道:“作為一個國際級裁判,朱毅的表現和他的水準大不相符,如果說第一次是誤判,第二次的漏判就是存心故意了,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
  趙國梁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永福深邃的目光打量著兒子:“朱毅只是一個裁判,能驅使他做出這樣判罰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利益,他做出了有利於泰鴻的判罰,這件事不難推論出,是我們俱樂部內部有些人很可能做了工作。”趙國梁就不作聲的垂下頭去。
  趙永福道:“你看著我,老老實實對我說,朱毅在這場比賽中的判罰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趙國梁咬了咬嘴唇,終於重重點了點頭道:“爸,昨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想獻給你一份生日賀禮,於是我……我讓副總經理高勇給朱毅聯繫了下!”
  趙永福的目光陰沉無比:“給了他多少錢?”
  “十萬!”
  趙永福的手指急促的在座椅扶手上敲擊了兩下,兩道濃眉凝結在一起,才抽兩口的香煙熄滅在煙灰缸內,他站起身向前走去,扶住露臺的憑欄,靜靜想了兩分鐘左右,果斷道:“你去找高勇,讓他把這件事擔下來!”
  “什麼?”趙國梁瞪大了眼睛。
  趙永福道:“給他一個足以感動他的數字,讓他把所有事情一力承擔下來,這件事絕不可以涉及到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趙國梁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低聲道:“爸,這件事不會有問題,只要朱毅咬死口是誤判,誰拿他也沒有辦法!”
  趙永福冷冷道:“朱毅既然敢拿你的錢,就敢拿別人的錢,這種人吃浮食吃慣了,讓他老老實實根本沒有任何可能!”他歎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國梁,你很聰明,很有商業頭腦,可商業頭腦並不等同于政治素養,相信我,平海方面一定會針對球場黑哨事件重錘出擊,這不僅僅是為了轉移視線,也是為了控制局面,讓雲安省領導層不好應對這件事。”
  趙國梁道:“我就不信,他們能夠將這麼大的傷亡事件一手給抹煞了!”
  趙永福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人家根本沒有想過要抹煞這件事!”他並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深入下去,低聲道:“你馬上去找高勇,我敢保證,這件事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查到你們的身上,俱樂部方面必須要有人出去擔待!”
  父親凝重的表情讓趙國梁開始意議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他隱約覺著,這件事不單單是體育場看臺塌陷造成的慘劇,還是一場雙方高層之間的悄無聲息的一場博弈。
  趙永福沒有猜錯,朱毅在一件又一件的證據面前終於一步步敗退下來,在張揚的威脅利誘之下,朱毅終於垂下頭,他低聲道:“我……我收了錢。”
  張揚和聯審的許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份欣喜的笑容。
  張揚道:“朱毅,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已經足夠用受賄罪起訴你,現在擺在你面前還有機會!”
  許良道:“我們的政策向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如果表現足夠積極的話,我們會向法院求情,把你立功的表現作為日後判決的一個重要參照之一。”
  朱毅感覺喉頭有些發幹。他低聲道:“我想……喝口水!”張揚點了點頭,讓負責記錄的同志去給朱毅倒了杯水。
  朱毅大口大口的將水喝完,喉結動了動,抿了抿嘴唇道:“我承認,我貪財,我對金錢的欲望太強烈,我忘記了一個裁判員最起碼的公平原則。”
  張揚道:“現在不是聽你檢討的時候,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收了多少錢,這筆錢是誰送給你的?”
  朱毅咬了咬嘴唇,終於下定決心道:“泰鴻俱樂部的副總經理高勇在賽前找到我,他答應給我十萬塊,比賽前五萬,等比賽勝利之後再付給我五萬,讓我吹罰這場比賽的時候掌握好尺度,確保泰鴻俱樂部獲勝!”
  張揚大聲道:“我再問你一遍,跟你接觸的是誰?”
  “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許良已經站起身來,他向張揚道:“我馬上去通報齊廳長!”
  張揚點了點頭,案情審訊到現在,終於將事情牽涉到泰鴻俱樂部,這件事的真正意義在於讓雲安省某些人也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許良走後,朱毅有些膽怯的望著張揚道:“張主任……我已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你們應該會遵守承諾吧?”
  張揚道:“朱毅,你知道伸手必備捉的道理嗎?”
  朱毅道:“我很後悔!我很慚愧!”
  張揚不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平海公安廳副廳長齊波聽聞這件事已經查到泰鴻俱樂部,這件事雖然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真正掌握證據的時候,他也不得不考慮後果,畢竟涉及到兩省之間的事情,在這種時候將矛頭指向泰鴻俱樂部勢必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齊波做事素來穩重,一個人如果過度穩重就會有保守之嫌,他首先給調查組組長劉豔紅打了個電話,案情已經牽涉到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抓還是不抓?劉豔紅幾乎沒有做任何的考慮,斬釘截鐵道:“抓!”
  劉豔紅的這番話仍然沒有讓齊波下定決心,他又請示了公安廳廳長王伯行,王伯行處事極其老道,他淡然道:“顧書記既然將這件事交給你們,你們就大膽去做!有顧書記撐腰,你們怕什麼?”這件事反正和他無關,他怎麼說都行。
  齊波本想再去請示顧允知,可猶豫再三沒敢打這個電話,顧允知的脾氣他是有所瞭解的,如果這種事情請示他,顧書記肯定會責怪他辦事不力,反正自己只是調查組副組長,上面還有劉豔紅頂著,她既然說抓,就按照她的意思辦!
  為了慎重起見,齊波親自帶隊去抓高勇,措辭也很婉轉,只是說協助調查情況。讓齊波意外的是,泰鴻俱樂部方面表現的相當平靜,並沒有任何的對抗情緒,高勇也很從容的跟著他們上了車。
  望著高勇被帶上警車,泰鴻俱樂部總經理趙國梁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他和高勇是老搭檔,在體育場看臺坍塌之初,他並沒有想到平海方面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假球黑哨事件之中,而事情的發展正像他父親預見的那樣,平海方面抓住這條線索窮追猛打,大有要將此事掀個底朝天的勢頭,趙國梁提前和高勇談過這件事之後,高勇幾乎沒做任何考慮就答應了下來,高勇頭腦很清醒,他知道這件事牽涉的越多越麻煩,雖然趙國梁是事件的籌畫者,自己只是一個執行者,但是如果他把趙國梁供出來,就意味著他的前途就此終結,行賄罪,也算不上什麼重罪,就算自己進去了,用不了幾年就會出來,不但可以得到趙國梁的重用,還可以得到一份數目可觀的賠償。高勇想透了這層道理,他表現的相當配合。
  劉豔紅還沒有來得及發問。
  高勇主動道:“你們不用問了,我全都交代,這樣算是投案自首吧?”
  劉豔紅道:“你配合的話,我們會酌情處理!”她向身邊的張揚看了看,張揚道:“說吧!”
  高勇道:“比賽前我的確給當場的主裁判朱毅送了錢,五萬塊,我答應給他十萬,還有五萬沒有給付,不但朱毅,兩位邊裁我也送了錢,每人一萬塊。我的目的就是想讓泰鴻隊獲勝!”
  張揚道:“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高勇笑道:“我是俱樂部的副總經理,實體上俱樂部都是我在管理,趙總放給我的權力很大,這些事我並不需要向任何人請示,我有財權,低於五十萬的財務支出,我無須向上方請示!”
  張揚道:“你只是個副總經理,說穿了也就是一高級管理人員,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高勇道:“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俱樂部成績太差,再這樣下去即將面臨降級,我的經濟收入和供樂部的運營狀況密切相關,如果我不這麼做,球隊戰績太差,這個賽季結束後我就會被炒魷魚,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劉豔紅道:“僅僅是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說服我!”
  高勇道:“我知道你們平海方面想轉移注意力,可是假球黑哨和這次體育場的慘案並沒有關係,你們的手段實在不夠磊落!”
  張揚冷笑道:“就你也配提磊落這兩個字?”
  高勇道:“你們無非是想方設法的把我們俱樂部拖進來,我知道你們的目的,拖進來的人越多,影響越大,就越能分散公眾視線。真是打得如意算盤,我明白的告訴你們,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也聘請了律師,我對自己做過的一切會承擔責任,但是你們想要把看臺坍塌事件推到我的身上,我堅決不會答應。”
  張揚道:“看不出你還很有性格!”
  高勇道:“我這人就是這樣,愛面子,對自己擁有的一切看得很重,所以做出了糊塗事,你們既然查到了假球黑哨上,我不妨多透露點資訊給你們,我可以負責的說,目前的甲級俱樂部,沒有一家是乾淨的,你只要去調查,裡面前有問題,這些裁判的膽子是一點點養大的,胃口也是一天天變大,收錢的不止是朱毅一個送錢的也不是我一個就說你們平海七星俱樂部,他曹新元敢說自己的屁股是乾淨的?我絕不相信!上個月他們對林源隊的那場比賽,打了人家一個5:1,明眼人都看出是黑哨,只是沒人查,你們如果有這麼大的閒情逸致可以去查查,如果曹新元沒給執場裁判送錢,我把自己的眼睛摳下來!”
  張揚道:“高勇,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們對你們行賄受賄的興趣不大,我們真正要查的是製造這場騷亂的原因!”
  高勇不無嘲諷的笑道:“騷亂的真正原因?難道球場騷亂和看臺坍塌有關嗎?”
  劉豔紅道:“很不幸,你說對了,根據目前各方專家的考證,看臺坍塌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在短時間內,看臺上湧入了太多的球迷,超出了看臺設計的承受能力,而且是兩倍以上,看臺的設計沒有問題,施工的品質和工藝也沒有問題,在排除了上述兩個重要因素之後主要的原因就是這場球迷騷亂,而製造這場球迷騷亂的根本原因是這場不公平的比賽,造成比賽不公平的恰恰是你和朱毅的內幕交易!”
  高勇再也沉不住氣,他站起身怒吼道:“你撒謊!你們在推卸責任,發生這次慘劇的根本原因就是你們看臺施工品質的問題,你們平海在為自己推卸責任!”
  劉豔紅道:“沒有事實證據我們不會這樣說,既然我們說出來,就會負責任!高勇你不但要為行賄負責,你和這場不公平競賽的製造者還要為球場騷亂埋單!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罪行很嚴重!”高勇怒視劉豔紅,可他的目光深處閃爍著恐懼。
  劉豔紅起身道:“張揚,接下來的問訊交給你了!”
  劉豔紅離開之後,張揚歎了口氣道:“何苦來哉,我看人從不走眼,就你這副德行,最多也就是個跑腿的,老實交代吧,到底是誰讓你賄賂裁判的?想替人背黑鍋,也得分清楚輕重,搞不好把自個兒的性命給搭進去,那就不值得了!”

  高勇道:“你在威脅我!”
  張揚道:“有那必要嗎?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
  “你們以為我是三歲小孩?把看臺坍塌歸結到球迷騷亂,你們可真敢想,我倒要看看這世上有沒有公理,你們這是地方保護主義,為了保住平海的官僚和商人,不惜昧著良心將責任推到我們的身上!”
  張揚冷笑一聲,抓起桌上的一份材料扔了過去:“你仔細看,我有的是時間,不懂得地方我可以給你解釋,那啥……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全都經過專家們的論證,設計沒問題,工程品質沒問題!”
  高勇從頭開始仔細觀看材料,越看額頭上冷汗越多,他漸漸感覺到這件事比他預想中還要嚴重得多。
  洪偉基來到東江之後本想去見顧允知和宋懷明中的一個,可是兩人都採用避而不見的策略,讓洪偉基這個雲安省副省長,雲安省方面的全權代表很沒有面子。不過平海方面還是派出常務副省長趙季廷陪同他,趙季廷這個曾經平海的政壇之星,自從兒子趙海衛找人輪奸歐陽如夏,導致歐陽如夏崩潰自殺後,他整個人也頹喪了下去,每個人都看得到他的消沉,趙季廷老了很多,歐陽如夏,那個熱情似火讓他心愛的女人,如今已經魂歸天國,害死歐陽如夏的兇手,卻是他的兒子趙海衛,因為這件事趙海衛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就算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得減刑的情況下,走出監獄也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因為趙海衛的事情,妻子李萍大受刺激,於上個月已經病逝,接連的打擊讓趙季廷變得心灰意冷,他不再像過去那般熱衷名利和地位,他明白,真正造成這場悲劇的是自己,只是上天沒有把報應落在自己的頭上。
  洪偉基在趙季廷的身上找到了共同點,兩人在平海的官場上都很失意,而且都是栽在女人這個問題上,不同的是洪偉基很幸運的很迅速的爬了起來,而趙季廷卻沒有那麼快。
  趙季廷這次給洪偉基的感覺是很麻木,仿佛游離于體制之外洪偉基想通過他瞭解一些平海方面的最新進展:“趙省長,我聽說你們抓了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請問是什麼原因?”
  “調查需要!”趙季廷說完就沉默下去。
  洪偉基又道:“我不明白平海方面為什麼要把球迷騷亂作為4.17案的主要原因調查?”
  “既然是查清楚,就要全面而廣泛的調查!”趙季廷又沉默了下去。
  洪偉基感覺很無趣,他印象中的趙季廷不是這個樣子,當初趙季廷被視為平海省長最有力的競爭人選,那時候他意氣風發,在諸多副省長中最受顧允知的欣賞和器重,想不到他在歐陽如夏的事件之後就此一蹶不振。
  洪偉基道:“趙省長,我是從平海走出去的幹部,可我仍然覺著這次平海在4.17事件的處理上表現的不夠積極,想想那些仍然站在體育場外苦苦哀嚎的死者家屬,我們做領導的於心何忍。”
  趙季廷道:“已經有調查組在調查,相關的賠償方案馬上就會出臺,省裡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洪省長應該多點耐心!”
  洪偉基不可能有耐心,他感覺到平海省上上下下有意識的在防範自己,將自己隔離於事件之外,他將事情目前的進展通報了省委書記喬振梁。
  喬振梁聽聞平海省方面將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抓走,並開始全面調查泰鴻俱樂部的時候,氣得拍了桌子,他平時都是一團和氣可生氣的時候沒有人敢靠近,秘書嚇得悄悄退了出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喬書記的脾氣。
  中組部方面已經和喬振梁談過話,他知道平海將會是自己的下一站,在他還沒有前往平海之前,想不到就出了這件慘案,喬振梁很痛心,他在雲安省老百姓中的口碑很高,喬書記平易近人愛民如子,事實上喬振梁也是這樣,這位省委書記出了名的沒有架子,雲安省各城市的街頭巷尾,甚至村口稻田都出現過他的身影,他熱衷於微服私訪,他始終認為這樣可以聽到老百姓最真實得呼聲。
  知道4.17球場慘案之後,喬振梁認為自己的應對並沒有錯,派洪偉基作為代表前往東江瞭解情況是必須的,他讓洪偉基去的目的是給雲安的這幫球迷撐腰,也是帶去雲安省領導的慰問,當然他也有給平海方面壓力的意思,死了這麼多人,雲安省球迷死去了25人,傷113人,這麼驚人的數目,這麼慘痛事件,發生在東江,發生在平海,平海方面應該負擔全部的責任,應該給雲安的老百姓一個交代,喬振梁是雲安省的省委書記,哪怕是他在任還有一天,他都要盡好父母官的本分,他要維護雲安省老百姓的利益。喬振梁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他主動給顧允知通了電話。顧允知接到喬振梁這個電話的時候,劉豔紅正各向他彙報最新進展。
  喬振梁的這個電話早就在顧允知的意料之中,顧允知道:“喬書記,你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顧犬知的這句話讓喬振梁很惱火,可他又不能發作,雖然兩人的級別相同,可顧允知的資歷擺在那裡,人家是老同志,對老同志是要尊敬的,喬振梁控制情緒的功夫很自如,他輕聲道:“顧書記,我想跟你溝通一下4.17球場慘案的事情!”
  顧犬知道:“這件事啊!平海方面正在積極調查,目前情況並不明朗,至於事情的最新進展我們都通報給了偉基同志,他應該都跟你說了!”
  喬振梁道:“說了一些,不過出於保密機制,他對事情的進展瞭解的並不全面!”他的言外之意是平海方面缺少跟他們的溝通。
  顧犬知向劉豔紅看了一眼,他此時的心情輕鬆了許多:“根據專家組的論證,體育館的看臺設計和施工都不存在太多的問題,造成坍塌的主要原因是球迷騷亂,湧上看臺的球迷數量超出了看臺的承載能力!”
  喬振梁道:“顧書記,這個原因恐怕外行都不會相信!”他被顧允知的理由激怒了。
  顧允知道:“我也覺著不可信,可專家論證的結果就是這樣,中央方面也派來了工作組,工作組的專家在進行進一步的論證!”
  喬振梁道:“如果工程不存在隱患,這場悲劇就不會發生!”
  顧允知道:“無論是不是工程的隱患,工程的施工方,建築的承包商都已經被抓起來了,我們務必要將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但是有一點無可否認,球迷騷亂也是造成這場慘劇的重要原因之一。等中央工作組的專家出來結果之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喬振梁道:“顧書記,您以為責任方在誰?”
  顧允知道:“事情已經發生,對我們來說首先是撫恤死傷者,這方面的工作由懷明同志在做,調查工作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我會在離休前處理好這件事,把一個乾乾淨淨健健康康的平海交給我的繼任!”
  喬振梁心知肚明,顧允知這句話在提醒自己,他就要離休了,自己才是平海的未來接班人。
  喬振梁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身為雲安省省委書記,必須要為這些老百姓的利益著想!”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每個人都是這樣,你為了雲安,我為了平海,但是我們都是為了中國,我們要秉著公平公正的原則來處理這件事,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事件的相關責任者,喬書記,事情既然發生在平海,我就會負責到底,我會給死難者家屬一個滿意的交代。”
  喬振梁聽出了顧允知的言外之意,事情是發生在平海的,人家不需要自己的干涉。喬振梁道:“我贊同顧書記的說法,我希望我們能夠協同處理好這件事,早日讓死者入土為安,讓生者從悲痛中解脫出來!”
  顧允知道:“這件事的確需要我們雙方理性的協同合作,不然只會讓事件進一步計畫,對雲安,對平海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喬振梁怎麼聽都是顧允知在敲打自己,他心頭很不爽,開始後悔給顧允知打這個電話了,這正是他不如顧允知老道的地方,作為受害者的一方,他本該佔據主動才對,而顧允知以守為攻,穩紮穩打,步步緊逼,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完成了攻防轉換,薑是老的辣,顧允知果然名不虛傳。
  平心而論,喬振梁也存在借著這件事在平海立威的打算,此時他方才意識到,顧允知還沒有退,他在平海一日,平海就輪不到別人說話,哪怕是他也不例外。
  顧犬知的進攻並沒有就此結束,他平靜道:“振梁同志,泰鴻俱樂部方面行賄裁判的事情已經落實,我希望你們可以徹底調查這件事。”
  喬振梁道:“顧書記,我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泰鴻俱樂部方面我會派人跟進!”顧允知點了點頭,和喬振梁文安換了一些看法方才掛上電話。
  一直旁聽的劉豔紅親耳見證了省委書記的強勢,她慶倖遇到這樣的領導,顧允知是個有擔當的人,同時他的頭腦極度清醒,他尊重事實,而不是因為發生重大事件,而匆匆處理,抓幾個事件的相關人員應付一下,對公眾作出交代,草草了事。
  顧允知道:“小劉,你剛才說專家認定工程安裝方面不存在品質問題?”
  劉豔紅道:“應該不存在問題,我省建築專家已經論證過,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我們能夠推卸責任,體育場翻修工程存在著非法轉包的問題,新宏建設根本沒有施工資格證,體育場翻修工程的承包商梁成龍明知他沒有施工資格證,仍然將工程轉包給他,全都是利益驅動!體委主任惠敬民的兒子惠強在其中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而新宏建設的劉海軍又是惠敬民的親侄子,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中肯定存在著極其複雜的利益關係!”
  顧允知道:“小劉,相關人員一個都不可以放過,但是要掌握技巧,現在的板子要打在明處,要讓人心服口服,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挖得越深,越會落人口舌。”
  劉豔紅明白顧允知的意思,在這個敏感時刻如果追查到底,只會將矛盾的焦點聚集在平海方面,這對平海顯然是不利的,顧允知並非是要縱容包庇這些人,而是要秋後算帳。
  劉豔紅道:“泰鴻俱樂部存在著相當大的問題,可是泰鴻俱樂部經理高勇已經站出來主動承擔了全部責任,目前案件仍在審理之中。”
  顧犬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劉豔紅道:“我們調查組內部交換過意見,以高勇在俱樂部的身份地位他是不敢做出這樣大膽的決斷的,他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策劃賄賂裁判的人極有可能是俱樂部經理趙國梁,我們查到趙國梁在戰前動員上曾經流露出要用一場勝利給他的父親祝賀生日!”
  顧允知點了點頭:“趙永福!”
  劉豔紅道:“泰鴻集團董事長趙永福!”
  顧允知道:“你們儘量想辦法讓高勇說實話,只要他開口說實話,如果這件事真的和趙國梁有關,我想事情會簡單很多!”
  劉豔紅道:“張揚正在審問他,他說有辦法讓高勇說實話!”
  張揚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看清楚沒有?”
  高勇嚇得哆嗦了一下,把那份材料放下:“你不必費盡心機了,行賄的是我,我認罪!”
  張揚起身緩步來到高勇面前,雙目盯著高勇的眼睛:“我倒是蠻欣賞你的,有個詞怎麼說的呢?叫愚忠,你對趙國梁就是這種吧?”
  高勇強裝鎮定道:“你不要誤導我,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張揚冷笑道:“律師,律師頂個屁用?我沒跟你談法律,這裡也不是談法律的地方,我代表紀委,代表4.17調查組調查這起慘劇的緣由,高勇,你嘴巴很硬,如果你是義氣或者是愚忠,我佩服你,你也算得上一條漢子,可如果是別人威脅你,或者利誘你這樣說,你就是一傻逼!”
  高勇冷冷道:“你罵我的每句話,我都會向有關部門投訴!”
  張揚笑道:“有關部門管不了我,從我進入體制內開始,我就是這種工作態度,就是這種工作方法,我能夠平平安安的走到現在,就證明有關部門不但不反對,而且很贊成,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你說實話,我選了最溫柔的一種,現在講究人權,講究人道,嚴刑逼供那些事兒離咱們很遠,咱們也不屑於那麼幹,高勇,我挺可憐你的,你覺著認罪之後,所有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大不了給你一個行賄罪,最多判個三五年你就能出來?”
  高勇沒說話,鼓足勇氣和張揚對視著。
  張揚道:“做夢去吧,我給你看得這份材料不是偽造的,專家組論證的結果是,球迷騷亂才是造成看臺坍塌的主要原因,這麼多條人命,總得有人擔待,常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的行賄罪跟這件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根據我的經驗,你至少是一無期!”
  高勇大叫道:“你少嚇唬我,球迷騷亂跟我什麼關係?”

  張揚冷笑道:“你雖然沒有直接殺他們,你卻是這起球迷騷亂的直接製造者,你不是有種嗎?你只管承擔,31條人命你擔得起嗎?無期還是輕的,搞不好會被槍斃,你兒子才一歲吧,這麼小的孩子就要失去父親,這是怎樣的殘忍,是不是有人答應你,只要你承擔下來,你的家人由他照顧?我想問你,就算他能夠給你家人金錢,他能給他們感情嗎?能給你兒子父愛嗎?”
  “別說了!”高勇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懶得跟你玩心理攻勢,你想當犧牲品,我成全你,對我而言事情完全可以就此結束,罪魁禍首已經找到了,我把你和那個朱毅繳上去就全部結束!可是我真可憐你……”張揚搖了搖頭,拿起那份材料:“高勇,你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家人考慮,我言盡於此,至於最後做出怎樣的選擇,全都在你自己了!”
  張揚說完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他又折回頭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面上。
  高勇垂下頭去,卻是他和妻子抱著兒子滿周歲的照片,看到妻子溫柔的笑靨,看到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高勇的內心宛如被子彈突然擊中了,他的血液隨之而凝固了起來,然後他的勇氣隨著內心無形的創口迅速被抽離了出去,他捂住面孔,指縫中淚水已經滾滾湧了出來。
  張大官人恰到好處的說了一句:“你兒子真可愛!”這廝問詢的技巧已經登上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不用針紮不用點穴,不用給對手皮肉之苦,單單是心理攻勢就可以瓦解對方的防線,這才是張大官人的高明之處。

卷四 第349章 控制
  專家組關於體育場看臺工程的第二次論證結果出來了,事實證明工程品質並不存在太多的缺陷,這個結果絕對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劉豔紅在內的所有調查組成員都沒有想到,這個連工程資質都沒有的劉海軍,帶著一幫農民工居然沒有幹出豆腐渣工程來,或許劉海軍的一句話能夠解釋這一奇怪的現象:“我娘說了,幹事就得踏踏實實的,拿了錢就得把事情做好!”劉海軍的娘已經過世多年,可能她也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一句話會給兒子日後造成這麼大影響。
  工程的品質不存在問題,這讓平海省內方方面面前松了口氣,無論體育場的翻修工程存在怎樣的漏洞和問題,工程的品質走過關的,這是事實,也通過了兩次專家組的論證,換句話來說,施工方不應該為這次看臺坍塌事件承擔主要的責任,造成坍塌的真正原因,還是短時間內湧到看臺上的觀眾人數大大超過了看臺本身設計的承載能力,坍塌在所難免。
  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和省長宋懷明在事情初步明朗之後再度聚在了一起,他們商量這件事的應對方法,宋懷明首先向顧允知彙報了一下賠償的方案,賠款方面他們參照相關規定給予了最高限額的賠付,傷者的醫藥費也由平海方面全部負責。
  顧允知道:“其實追查球迷騷亂事件,並不是想推卸責任,我只是不想雲安省方面給我們施加太多的壓力,想讓他們意識到在這次事件上他們也有責任。”
  宋懷明歎了口氣道:“工程的設計和施工品質雖然沒有問題,可是其中仍然存在著諸多的問題,如果沒有4.17慘案的發生,這些內幕可能會被永久的隱藏起來,可隨著看臺的坍塌,這些藏在陽光背後的內幕交易也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顧允知道:“看臺坍塌的真正原因是球迷騷亂,短時間內湧上西看臺的人數太多,超出了看臺的承載極限!”
  宋懷明道:“這是事實,可卻不容易被老百姓接受,多數人都會直觀的認為工程品質存在問題,如果現在我們把真正的原因拋出去,估計那些死難者的家屬肯定不會答應,事態非但不會平息,反而會更加的激化!”
  顧允知道:“任何人都要尊重事實,遇難者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他們也對這次的事件負有一定的責任,這次的事情存在多方面的責任,比賽的主辦方,比賽的協辦方,執場裁判,俱樂部官員方面,乃至球員方面,問題無處不在!”
  宋懷明道:“雲安省方面要求接手調查泰鴻俱樂部行賄案!”
  顧允知淡然笑道:“他們開始積極主動起來了,開始意識到應該面對現實,而不是一味的給我們施壓,這次的悲劇不是平海單方面的責任!
  宋懷明道:“顧書記覺著我們應該把泰鴻俱樂郜行賄案交給雲安省方面嘛?”
  顧允知反問道:“你認為呢?”
  宋懷明道:“按道理來說我們應該交,如果不轉交,我們最多查到泰鴻俱樂部,再往下也查不下去!”
  顧允知道:“交過去,雲安省方面會繼續查嗎?”
  宋懷明沒說話,他對泰鴻的背景也有所瞭解,雖然高勇已經承認是趙國梁指使他向朱毅行賄,可這件事被趙國梁矢口否認,將他們轉交給雲安,事情肯定會出現變化,但是這次問題的關鍵並不是追查假球黑哨,而是引起這場球迷騷亂的原因,裁判員朱毅是受賄者,行賄者是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但是他們的出發點是操縱比賽,球迷騷亂也不是他們想生的。如果他們對這起事件緊追不放,雲安省方面勢必會針對工程品質的問題繼續做文章,雙方會陷入艱苦的博弈之中,挖得越深,暴露出的問題就越多,事情就更加難以解決。
  宋懷明道:“查不查是他們的事情!”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4.17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宋懷明道:“省體委主任惠敬民要出來承擔責任,體育場翻修工程承包商要對這起事件負有一定的責任,施工方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顧允知道:“既然已經證明工程設計和施工品質不存在問題,為什麼還要打他們板子?”
  宋懷明道:“板子必須要打,梁成龍非法轉包,其中涉及到有人收取工程回扣,打他們板子,是為了給公眾看,也是為了給他們教訓!”
  顧允知點了點頭,這件事涉及到兩個省,極其敏感和微妙,如果處理不好,雙方繼續僵持,拒不合作,其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他相信喬振梁是個聰明人,平海方面把泰鴻俱樂部行賄案交給雲安方面,喬振梁就會明白他們的態度,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喬振梁就會前來平海擔任省委書記,在這件事上他不可能做絕,如果一追到底,在他沒來到平海之前,就會給平海的各級官員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會激發官員們的抵觸情緒,這對喬振梁未來的工作是不利的。
  宋懷明並非是不想查,而是這件事沒辦法查下去,事實已經很清楚,體育場看臺坍塌和工程品質無關,但工程之中的確存在問題,責任總得有人承擔,製造這起坍塌事件的是球迷,正是他們的這場騷亂方才導致這場慘劇的發生,可球迷已經成為受害者,仍將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引起他們騷亂的原因是這場不公平的比賽,而比賽的製造者是執場裁判和俱樂部。
  宋懷明對中國的體育機制並沒有大多的興趣,可問題擺在眼前,他必須要有所作為,他雖然是一省之長,對這方面所做的事情卻並不多,這種機制的範圍太廣,並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改變。
  顧允知似乎覺察到了宋懷明此時的心中所想,低聲道:“有些醜陋的東西就像生存在人身體上的毒瘤,恨不能一刀把它們全部切掉,可切掉了,這個人就會失血過多,就合引發更嚴重的病症,所以我們只能一步一步的來,一個一個的切!恢復健康也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必須要有耐心!”宋懷明和顧允知一般想法,他歎了口氣:“終有一天,我們會把這些毒瘤全部切除掉,讓我們的體制健健康康,讓老百姓安居樂業!”
  洪偉基向省委書記喬振梁彙報完事件的進展情況,發現喬振梁好像並沒有在聽,洪偉基有些尷尬的停住說話。
  喬振梁的目光望著辦公桌的桌面,若有所思,他忘記了眼前洪偉基的存在,足足出神了三分鐘左右,方才醒了過來,不好意識的笑了笑道:“昨晚睡得太晚了,忽然感到有些倦了!”
  洪偉基不知道他的這句話和今天探討的主題有什麼關係,笑了笑道:“喬書記要多注意身體,我們還要靠您領導呢!”
  喬振梁即將前往平海省的事情已經悄然傳播了出去,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淡然一笑道:“領導你們的時間不多了!”這還是喬振梁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自己要走的事情。
  洪偉基道:“喬書記真的要是?”
  喬振梁點了點頭:“中組部已經找我談過話了,五月底就要前往平海上任,老賀接替我的位置。”他口中的老賀是原平海省省長賀金民,今年五十五歲,年齡比喬振梁還要大一些。洪偉基哦了一聲,他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失落,從資歷和政績上,他距離雲安省一把手的位置還很遠,更何況他前來雲安省並沒有多久的時間,凳子還沒有坐熱,想要獲得提升很難,不過他和賀金民相處的還算不錯,他們兩人是老鄉,在這個意義上關係比起喬振梁還要親近一些。
  洪偉基內心深處是很想接近喬振梁的,可喬振梁的為人絕非像他表面上那樣和藹可親,喬振梁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團和氣,可他和任何人之間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和這種人相處,很難拉近彼此的關係,喬振梁的出身和背景決定,他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他生來就是一個上位者,如果你認為他向你笑得溫暖代表著他願意向你敞開心扉,那你就錯了,大錯特錯。
  洪偉基感歎道:“真捨不得您走啊!”
  喬振梁又笑了,他長相很親民,笑起來很親切,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誰也不會跟省委書記聯繫在一起。喬振梁的思維跳躍性很大,忽然又回到了4.17事件上:“東江體育場看臺坍塌事件真的和工程品質無關?”
  洪偉基點了點頭:“平海專家組,中央專家組都進行了論證,我們旁聽了論證會,工程的設計符合標準,施工品質也沒有問題,應該說真正導致看臺坍塌的是這場球迷騷亂,短時間內看臺上湧入了太多的球迷,大大超出了看臺的承受上限,進而發生了這次慘劇。”
  喬振梁道:“組織管理上存在很大的問題!”
  洪偉基道:“平海方面已經做出了反應,省體委主任、東江市體委主任、足協官員、建築承建商全都被控制起來了,看樣子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喬振梁淡然道:“不這麼做,不足以平民憤!”
  洪偉基道:“他們把泰鴻俱樂部的事情移交給了我們!”
  喬振梁向後靠在椅背上,低聲道:“泰鴻俱樂部行賄的事情是否屬實?”
  洪偉基道:“泰鴻俱樂部副總經理高勇已經供認了行賄的事情,執場裁判朱毅等人也承認受賄的過程,雙方口供相符,不過高勇在平海的時候有一份口供指認泰鴻俱樂部總經理趙國梁指使他前去行賄,可他回到雲安後,又馬上翻供,說是對方調查組張揚對他刑訊逼供,迫使他這麼說的!”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現在之所以搞到如此尷尬的局面,和泰鴻俱樂部行購案密切相關,否則他們和平海之間的博弈中,雲安會占盡上風,事情發展到現在,平海表面看上去雷聲很大,覆蓋面很廣,可雨點卻很小,並沒有將事件深入下去,不知顧允知和宋懷明出於怎樣的考慮?喬振梁也明白,他們之所以順利的將泰鴻俱樂部行賄案移交給雲安方面,絕不是一種妥協,而是一種態度,他們期待自己有所表現,雙方協同合作,將4.17事件處理好。
  喬振梁低聲道:“根據你所說的情況,客觀的來看,這次的坍塌事件是球迷騷亂造成的?”
  洪偉基點了點頭。
  喬振梁道:“這麼說,罪魁禍首是這場不公平的比賽咯?”
  洪偉基道:“喬書記的意思是要徹查俱樂部的事情?”
  喬振梁閉上雙目,似乎入定一般,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查的越多,雲安方面的責任就越大!”洪偉基有些迷惑的看著喬振梁。
  喬振梁道:“事情發生在平海,開始的時候,應該牽涉不到雲安,平海方面圍繞幾條線齊頭並進,他們查球場黑哨真正的用意就是想把我們拖進來,讓雲安從純粹的受害者,轉變成責任的承擔者之一!”
  洪偉基也已經看清了這件事,不得不佩服顧允知高明的手腕。
  喬振梁道:“事實上泰鴻真的不乾淨,所以這件事才會發展到如今的境地。”
  洪偉基已經明白了喬振梁的意思,正如他剛才所說,查的越多,雲安方面的責任就越大,就算查,也不是現在。他低聲道:“喬書記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張揚在4.17事發之後,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探望了梁成龍,事情已經基本明朗,梁成龍必將承擔責任,不過責任沒有如預想中嚴重。
  梁成龍望著張揚笑了笑:“張主任要提審我?我該說的全都說了!”
  張揚笑道:“你他媽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梁成龍感歎道:“我為什麼不能笑出來?鬼門關上走了一圈我又回來了,慶倖,我真的很慶倖!”
  張揚在他對面坐下,從兜裡掏出一盒香煙,拆開後遞給梁成龍一支,又幫他將香煙點燃。
  梁成龍抽了一口道:“今天你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探望我還是以紀委方面的身份來訊問我?”
  張揚道:“前者!”
  梁成龍道:“真是不容易啊!”
  張揚道:“你這次認罪態度挺積極的!”
  梁成龍點了點頭道:“這些天我沒睡過一個好覺,如果工程品質存在問題,那是要殺頭的!我他媽還沒活夠,我的事業才剛剛起步這樣死了我不甘心。”他停頓了一下,接連抽了幾口煙。
  張揚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提醒他:“少抽兩口,別跟個煙鬼投胎似的!”
  梁成龍吸了一口氣,嘴巴中冒出的白煙被他的鼻孔吸了進去他的表情很享受,可張揚看著卻感覺到有些噁心。梁成龍道:“真的,我本來以為這次我死定了,只要不牽連到別人,不給別人造成影響就行!”他口中的別人就是他的叔叔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
  張揚道:“你還算有擔當,算得上一條漢子!”
  梁成龍道:“死了這麼多人,我良心上過不去,我認為是工程品質的問題,我後悔將工程轉包給劉海軍,可沒想到這次的問題並不是出在工程品質上。”
  張揚道:“你一樣要受罰,非法轉包!”
  梁成龍道:“這是我罪有應得,其實如果從一開始我咬死口,不把劉海軍供出來,我的責任會更輕一些,別人也就不會知道轉包工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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