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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醫道官途 作者:石章魚 0001章-10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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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331章 指點迷津
  可從張揚這次毆打安達文的事件開始,李長宇留意到在常委內部,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有意識的挑戰杜天野的權威,憑著李長宇多年的政治經驗,他可以確定,以趙洋林為首的這些常委是有目的的挑釁,而且他們的背後必然有所依仗。這次發生在春陽的事情,應該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可今天朱小橋村村民鬧事的行為。正在表明,他們正在擴大這件事的影響,鬧事現場出現了省報記者,這是個不同尋常的現象。
  李長宇輕聲道:“杜書記,我認為這件事必須儘快處理,一定要避免影響擴大化。”
  杜天野道:“事情都已經查的很清楚!”
  李長宇道:“再清楚再明瞭的事情,一旦影響擴大,就會演變出不同的版本,事情會在發展中失去控制,杜書記,你不能掉以輕心,還有,陳崇山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介入太多,現在矛盾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杜天野當然明白李長宇是好心提醒自己,可是他和陳崇山之間的關係別人是不知道的,也是無法公開的。
  李長宇離開之後,杜天野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省報記者來春陽,絕不是為了關注朱小橋村村民鬧事,他必須未雨綢繆,切斷事情進一步傳播出去,以他現在的身份有足夠的把握控制江城的媒體,可省內的事情就必須要借用外力了,杜天野此時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如果張揚身在江城,那麼這件事情一定會第一個沖出去為自己解決麻煩,只有遇到麻煩的時候,杜天野才體會到張揚的重要性,他想起張揚和省委宣傳部長陳平潮的關係,於是拿起了電話。
  杜天野這個電話打來的時候。張揚正在上課,這廝聽課的時候不知怎麼犯起了迷糊,趴在課桌上居然睡著了,常海心坐在他身邊,用課本把他的腦袋給擋住,這多少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其實老師早就看到了,人家只是懶得過問而已。
  手機鈴把張揚嚇了一跳,他正做夢和幾位紅顏知己大被同眠呢,這春天的確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在人身上這叫思春,落在動物身上那叫發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張揚這兒看來,常海心低聲提醒道:“關機,關機!”
  張揚看了一眼號碼是杜天野的,這電話可不能不接,他起身向老師鞠了一躬:“對不起,這電話我必須得接!”
  那老師也是對張揚有所瞭解的,笑著搖了搖頭道:“出去接,別影響我上課!”
  張大官人拿著電話走出階梯教室,接通電話之後,這廝毫不客氣的說道:“我說您打電話也挑個時候,我正上課呢!”
  杜天野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甚至沒心情去呵斥張揚的不分尊卑:“張揚,我遇到麻煩了!”
  張揚微微一怔,他向前方的花壇走去:“你慢點說,我聽著呢!”
  杜天野將這件事前前後後,詳細說了一遍,張揚聽得目瞪口呆。他感歎道:“看來我是真不能離開這江城,一離開就出事兒。”
  杜天野怒道:“你少跟我扯犢子,現在省裡來了一幫記者,就在春陽晃悠,他們想幹什麼?”
  張揚道:“還能幹什麼?反正沒好事兒,你別急,一定要冷靜,我跟陳部長聯繫一下,讓省裡大小媒體絕對不可以報導這件事。”
  杜天野道:“這件事你幫我多盯著點。”
  張揚道:“春陽縣那邊的工作怎麼樣?要不要把我調回去幫忙解決這件事?”他對春陽的情況很熟悉,當初朱小橋村在村支書朱明川的帶領下前往春熙谷溫泉度假村鬧事,就是他出面平息的,這種基層工作張大官人很在行。
  杜天野道:“不用,你別跟著摻和,老老實實上你的課,幫我把這件事做好就行。”
  和杜天野通話之後,張揚考慮了一下,還是先把這件事告訴了陳紹斌,陳紹斌那邊當然沒有任何問題。他第一時間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將張揚的意思轉述給父親,平海省宣傳部長陳平潮。
  陳平潮聽說是這件事,不禁皺了皺眉頭道:“江城的事情可真不少。咱們平海最熱鬧的就數這地方了。”
  陳紹斌道:“爸,這個忙您可得幫,杜天野是我的哥們!”
  陳平潮還能不知道這小子,沉聲道:“你跟杜天野很熟嗎?我怎麼不知道?”
  陳紹斌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和杜天野可沒那份交情。可張揚開口,這個忙他不能不幫。
  陳平潮道:“你恐怕不知道吧。春陽縣的幾名老百姓今天跪在省委省政府門口喊冤,連顧書記都驚動了!”
  “什麼?”
  陳平潮道:“一幫山裡的老百姓,能有這樣的見識真是不尋常!這件事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爸,您什麼意思?”
  “說了你也不懂!”
  陳紹斌馬上就把從父親這裡得到的資訊告訴了張揚,張揚開始意識到這件事遠比杜天野說得要嚴重得多。當天晚上,他就去拜訪了省委書記顧允知。
  因為顧佳彤去了北京,顧允知獨自一人在家,張揚來找他的時候,顧允知正在客廳內靜養,這調息靜坐的方法還是張揚教給他的。
  說來奇怪,自從上次張揚點破顧允知的心病之後,顧允知感覺身體狀況一天天好轉了起來,他笑道:“張揚,怎麼今天有時間來看我?”
  張揚把何長安送給他的茶葉拿來了,放在茶几上:“朋友給我拿了點茶葉,我送點過來給您嘗嘗,還有,順便幫您診診脈!”
  顧允知微笑著將手伸了出去,張揚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閉上雙目做沉思狀,過了半分鐘,他睜開雙目道:“很好啊!”
  顧允知笑道:“我也感覺最近好了許多!”他看了看那茶葉,讓保姆去泡了一壺茶過來。
  張揚今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是想探聽一下關於杜天野的事情,他本以為見到自己顧允知可能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可顧允知並沒有說話,而是倒了一杯茶,靜靜地品,顧允知對茶懂得不少,聞茶香,觀茶色已經知道張揚帶來的這茶葉價值不菲。
  張揚道:“顧書記感覺這茶怎麼樣?”
  顧允知道:“什麼人送給你這麼貴重的茶葉?”
  張揚並不隱瞞:“何長安!”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的確有這個實力!”他緩緩落下茶盞,低聲道:“你畢竟是官場中人,和這些商人的相處要把握好尺度,做到不即不離。”
  張揚道:“顧書記放心,我明白應該怎樣做。”
  顧允知淡然笑道:“都說自己明白,可一旦遇到了事情,熱血上頭就不知該怎麼處理。”
  張揚道:“您不是長誇年輕幹部有熱情有闖勁,思想具有開拓性嗎?”
  “過猶不及,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尺度,超出了這個範疇,好就會變成壞,有利的就會變成不利的。”
  張揚總覺著顧允知話裡有話,他決定不再繼續繞彎子了:“顧書記,我聽說江城出了點事?”
  顧允知明知故問道:“什麼事?”
  和顧允知這種級數的政治老手談話,張揚有種壓抑感,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談話,他也占不到任何的主動,有種被老被牽著鼻子走得感覺。對顧允知的政治修為,張揚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低聲道:“我聽說春陽縣發生了械鬥,還死了人,這件事已經鬧到省裡了。”
  顧允知的表情依然風波不驚,他抿了口茶道:“不但是省裡,京城那邊也知道了這件事,上級把電話打到我這裡,表示關注。”
  張揚真是想不到這件事竟然連京城那邊都知道了,不過是發生在春陽縣的械鬥,短短的時間內怎麼會傳的這麼廣?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手,將一件發生在清臺山的小事無限放大。張揚道:“顧書記,這次的事情明顯有人做文章!”
  顧允知饒有興趣道:“為什麼要做文章?他們又能做什麼文章?”
  張揚道:“清臺山的那幫老百姓懂什麼?根據我的瞭解,械鬥產生的原因是馬匪安大鬍子留下的藏寶洞,幾個盜墓賊發現了藏寶洞,把裡面貴重的東西都給盜走了,然後他們放出消息,把周圍的村民吸引了過來,那些老百姓見到財寶全都紅了眼,你爭我奪,所以才發生了這件事。”
  顧允知沒說話,靜靜等著張揚的下文。
  張揚道:“您可能不知道,每年發生在鄉里的械鬥多得數不過來,有爭水源的,有爭土地的,死人的事兒也常有,可這種事最多鬧到縣裡就解決了,該法辦法辦,該處罰處罰,可這次的事情為什麼會一直鬧到省裡,連中央領導都聽說了,還不是因為杜天野在現場。”
  顧允知饒有興趣道:“如果是你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張揚道:“抓大放小!”
  顧允知笑道:“什麼叫抓大放小?”
  張揚道:“當然是抓帶頭鬧事的,至於普通的老百姓總不能一股腦全都弄到局子裡去,帶頭的給抓起來。人心自然就散了。”
  顧允知道:“人家老百姓又沒犯法,你憑什麼抓人家?”
  張揚道:“要抓就抓犯法的,他們不是鬧事嗎?一碼事是一碼事,我整頓的是秩序,抓得是罪犯,當天參與械鬥的人不少,趁亂搶走的財寶也不少,為什麼不從這方面著手?”
  顧允知道:“按照你剛才所分析的,如果這件事的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你這樣做反倒會激化矛盾,讓人抓到更多的把柄。”
  張揚道:“如果不採取強硬態度。這幫村民的氣焰肯定會更盛,他們會以為政府怕了他們,還不知要提出怎樣無理的要求。”
  顧允知道:“現在所有的矛盾集中在哪裡?”
  張揚想了想道:“陳崇山的身上!”
  顧允知道:“陳崇山和杜天野什麼關係?”
  張揚道:“杜天野的父親和陳崇山是老戰友!”
  顧允知道:“杜司令在軍界很有威望啊!”
  張揚此時方才意識到,顧允知剛才和自己的對話實際上是在教自己怎樣做。
  顧允知又續了杯茶,輕聲道:“張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想要處理好一件事,首先要把這件事看的清清楚楚,要讓自己的思維從這件事中跳出來。”
  張揚若有所思。
  顧允知打了個哈欠:“人年紀大了,精力總是不濟,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張揚點了點頭,他明白以顧允知素來的做事風格,想讓他明確表達態度是不可能的,今晚跟自己說這麼多已經是破例了,他告辭顧允知之後離開,途經宋懷明家門口時駐足看了看,宋家沒有亮燈,宋懷明出訪還沒有回來。
  張揚騎著他的幸福摩托車向黨校駛去,途經軍分區大門口的時候,他忽然想起顧允知的話,杜司令在軍界很有威望啊!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他什麼,張揚對陳崇山和杜天野的關係再清楚不過,杜天野在陳崇山的事情上並不方便出面,可這次所有的矛盾都聚集在陳崇山的身上,杜天野絕不會袖手旁觀,張揚這會兒悟了過來。今晚顧允知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深刻的含義,他婉轉的指出這件事背後有人推波助瀾,處理這件事不可以硬來,杜天野不方便介入,目前最大的矛盾聚焦在陳崇山的身上,顧允知讓他旁觀者清,其用意就是讓自己不要過多的牽涉到這件事中去,至於杜司令在軍界很有威望,杜山魁已經死了,再有威望又能怎樣?可陳崇山的戰友不止杜山魁一個,還有楚鎮南。
  張揚明白了,顧允知是在幫他,顧允知肯定看到了什麼,甚至看出了這件事的幕後推手,可顧允知不方便說,也不方便介入,所以才會做出這番提醒,張揚越想越是透徹,越想對顧允知就越是佩服,人家這政治修為可不是蓋得。張揚拿起手機,給楚嫣然的外公,北原軍區前司令員楚鎮南打了個電話。
  楚鎮南那邊很熱鬧,張揚從電話中就聽出觥籌交錯的聲音,他笑道:“老首長,您趁著嫣然不在又喝酒了,小心我打你小報告!”
  楚鎮南聽出是張揚的聲音,不禁哈哈大笑道:“混小子,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查我崗啊?是嫣然讓你這麼做的?放心吧,我沒喝,只是把這幫猴崽子們叫過來熱鬧熱鬧,他們喝酒,我看著也高興!哈哈,張揚,這麼久不來靜安,聽嫣然說,你又惹事了?”
  張揚道:“沒事兒,鍍金呢,等下次您老見到我的時候沒准我就是正處級幹部了!”
  楚鎮南道:“嫣然沒說錯,你小子就是個官迷!這麼晚找我幹什麼?是不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了?”
  張揚道:“這次不是我的事喲,跟您老有關!”
  楚鎮南微微一怔:“說清楚點,到底什麼事情?”
  張揚於是將春陽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老司令講了一遍,楚鎮南聽完,在電話中叫了一聲好!然後道:“老陳好樣的,媽的個八字,對這幫違法亂紀的壞分子就該一槍敲掉,要是我,就用機關槍掃射!”
  張揚道:“您老別這麼說,這件事有些麻煩!”
  “有什麼麻煩,正當防衛!”
  張揚道:“好像挨不上!”
  楚鎮南大聲道:“杜天野管什麼吃的?身為市委書記還保不住陳崇山嗎?”他差點沒把杜天野爺倆的關係給揭穿。
  張揚道:“老首長,你應該明白,這事情有點微妙,他倆的關係,那啥……你明白!”
  楚鎮南微微一怔,他可從來沒在外人面前透露過陳崇山和杜天野的關係,可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他以為是瑪格麗特把這件事告訴給張揚的,忍不住罵道:“這娘們真是多嘴!”
  張揚聽他罵的有趣不禁笑了起來。
  楚鎮南道:“你放心吧,這件事交給我了,我倒要看看,誰他媽敢把老陳給弄進去,明天我就讓他們把這書呆子給放出來!”
  楚鎮南掛上電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當然他杯子裡的那是水,他大聲道:“你們這幫猴崽子永遠趕不上我們那幫老兵的膽色,陳崇山,我的戰友,剛剛崩了一個雜碎,老子聽著都熱血沸騰!”
  靜安軍分區政委洪長武道:“司令,陳老爺子殺人了?”
  楚鎮南一臉驕傲道:“殺人怎麼了?解放戰爭殺過,抗美援朝殺過,我們還沒老,還拿得動槍!”他向洪長武道:“你馬上給我聯繫江城軍分區的郭亮,這個小狗日的不是軍分區司令嗎?我戰友被公安局給抓了,讓他把人給我要回來!”
  洪長武道:“這……”
  楚鎮南怒道:“這什麼這,最沒出息的就是你,公安捍衛的是社會治安,我們捍衛的是祖國安寧,媽的,我還不信了,我倒要看看,誰不給我這個面子。”
  洪長武道:“司令,事情還沒搞清楚,不如讓謝志國先瞭解一下情況,他們公安系統好說話一些。”
  楚鎮南道:“你準備準備,明天老子就要去江城,我去探望老戰友,別忘了給我帶把槍!”
  洪長武哭笑不得道:“司令,咱們又不是去打仗,您帶槍幹什麼?”
  “癢癢,媽的,打心底癢癢,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發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老司令豪情萬丈,當著昔日這些部下的面前引吭高歌。
  張揚快到黨校的時候,秦清打來了電話,她來省裡參加會議,原本想早點和張揚聯繫,給他一個驚喜,可會議開得很晚,之後又參加了聚餐,聚餐結束後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張揚沒想到秦清來到東江,又驚又喜道:“我還琢磨著這周去嵐山看你,想不到你來先了!”
  秦清笑道:“不想我來?”
  張揚道:“嗯,想的不得了,就快望眼欲穿了!”
  秦清道:“信你才怪!”心裡甜絲絲的無比受用。
  “你在哪兒啊?”
  “靜淮河,我在鴛鴦橋等你!”
  張揚對靜淮河熟悉得很,騎著摩托車突突突向正南方駛去。
  最近東江忽然流行起了孔明燈,靜淮河兩岸,不少青年男女正聚在一起放飛孔明燈,秦清站在鴛鴦橋上,美眸笑盈盈望著遠處大步趕來的張揚。
  張揚今天顯得很正式,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裡面穿著灰襯衣,沒打領帶,縱然走在人群之中,他仍然顯得那樣醒目,自信是男人最好的化妝品,張大官人很自信。
  秦清還是穿著熟悉的灰色,她還沒有來得及換去這身職業裝。這樣也好,兩人穿得很登對。
  張揚來到拱橋的最高點,和秦清相對而立,彼此目光交匯,都露出脈脈溫情,幾盞孔明燈在他們的身邊升空而起,吸引了他們的目光,秦清仰起頭,俏臉之上掠過悠然神往的表情,張揚看在眼裡,向那賣孔明燈的小販道:“還有多少,我都包了!”在女性面前,張大官人一如既往的豪氣。那小販當然是求之不得。
  秦清望著揚手裡厚厚的一摞孔明燈,不禁嗔道:“你啊,活脫脫一個土財主的樣子,買這麼多孔明燈車嗎?”
  張揚道:“你喜歡,所以買下咯!”
  秦清道:“看到孔明燈,我想起了爸爸,我和弟弟小時候,爸爸教我們做孔明燈,晚上還帶著我們去廣場去放,給我們講孔明燈的由來,想想一切好像是昨天才發生,可持眼間近二十年過去了,不知不覺我都老了!”
  張揚笑道:“你可不老,白嫩多汁!”
  秦清啐道:“又不是包子……”這才意識到這廝話中的曖昧,氣得伸手去擰他耳朵,張揚樂呵呵逃開,逃到河邊僻靜之處,停下腳步,一把將秦清擁入懷中,暖玉溫香抱個滿懷,俯下身吻住她的柔唇。
  秦清的粉拳輕輕在他身上打了兩下,越打越輕,越大越輕,最後摟住他的身軀,激吻良久方才分開。
  秦清紅著臉兒道:“你這個壞蛋!”
  張揚笑眯眯點燃了一盞孔明燈,秦清將孔明燈放飛在空中。
  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在秦清的手中飛起,秦清忽然笑了起來。
  張揚道:“笑什麼?”
  秦清咬著櫻唇道:“你果然不是個浪漫的人,什麼東西都要有個度,你買了這麼多孔明燈,我要許多少個願,不說別的,咱們這麼點下去也污染環境啊!”
  張揚哈哈笑道:“那就不點了!”他倒也乾脆,將剩下的孔明燈放在橋邊石桌之上。
  秦清指了指前方的美食街道:“去吃點東西!”
  張揚對東江小吃沒多少興趣,秦清卻興致盎然,嘗了幾樣特色小吃,她輕聲道:“靜淮河兩岸開發的挺好,在春陽的時候,我就想把春水河發展一下,可我在春陽呆的時間太短,沒來及做這件事就已經被調往嵐山。”
  張揚道:“現在的春陽可不太平!”
  秦清道:“我聽說了朱恒的一些事,這個人好大喜功,去春陽之後,注重的是面子工程,縣區道路施工搞得春陽一片狼藉,現在工程還沒有完結。”
  張揚道:“最近轟動春陽的卻不是這件事。”
  秦清道:“你是不是說清臺山械鬥的事情?”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秦清,沒想到這件事她也知道。
  秦清道:“下午去省政府開會的時候,有死者的家屬在政府門口鬧事,一個婦人帶著三個孩子跪在大門外,看樣子很慘,有不少人圍觀,還有記者去拍了照片,我問過才知道他們是春陽人。”
  張揚內心一沉,朱小橋村的這起械鬥風波還真掀起了大風大浪,單憑這些老百姓是不可能折騰出這麼大的事情來的,這背後肯定有高人在指點。
  張揚把這件事告訴了秦清,秦清的政治素養無疑超出他很多,她敏銳的覺察到這其中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如果說朱小橋村的村民聚集在春陽縣委縣政府鬧事還可以理解,死者家屬繞過江城市直接上告到省裡,這就有很大的玄機了,現在連中央都已經聽說了這件事,可以肯定這件事的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甚至直接策劃。
  兩人找了個露天茶座坐下,張揚把剛才去顧允知家裡,顧允知跟他說的那番話講了一遍,秦清秀眉微顰,沉思良久方才道:“這次的事情是針對杜天野來的!”
  張揚也有同樣的考慮,他歎了口氣道:“杜天野只是湊巧去了清臺山。”
  秦清道:“也許這件事從一開始並沒有把杜天野計算在其中,可是當他湊巧牽涉到這起械鬥事件之後,某些隱藏在幕後的陰謀家就開始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麼不將目標直接指向杜天野,而是瞄準了陳崇山,如果我是杜天野,我完全可以作壁上觀,在這件事上保持沉默,陳崇山的問題交給別人去處理。
  張揚道:“他無法撇清關係!”
  秦清充滿錯愕的望著他。
  張揚壓低聲音道:“陳崇山是杜天野的親生父親!”
  “什麼?”
  秦清此時的表情震駭莫名,她實在無法相信,隱居山野的陳崇山居然和市委書記杜天野是父子關係。
  張揚對秦清絕對信任,否則也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她,張揚道:“所以,杜天野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父親身陷囫圇,以他的性情,如果陳崇山出事,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

秦清點了點頭,換成她處在杜天野的位置,她也會這樣做。
  張揚道:“顧書記今晚指點了我,我給嫣然的外公打了電話,這件事情來解決,要比杜天野出手解決要好的多。”
  秦清道:“這件事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麼人知道?”
  張揚想了想,搖了搖頭道:“還有陳崇山的幾個老戰友!”
  秦清道:“我們打個比方,假如這件事的幕後策劃者知道陳崇山和杜天野的關係,他就會明白對付陳崇山就等於對付杜天野,所以才會圍繞陳崇山做文章。”
  經秦清這麼一分析,張揚感覺到豁然開朗,他拍了拍腦袋道:“我靠,我怎麼就沒想到?”
  秦清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責怪這廝又說粗話。
  張揚道:“看來我有必要回江城一趟!”
  秦清道:“你回去也於事無補,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把這件事壓住,不讓事情進一步擴大。”
  張揚道:“怎麼壓住?他們口口聲聲要讓陳崇山償命,難道真的要把陳崇山弄進去他們才能甘心嗎?”
  秦清道:“就算走正規的法律程式,陳崇山也不會被重判,策劃者應該清楚這件事,所以他在竭力把聲勢造大,目的是讓更多的人關注這件事,讓杜天野騎虎難下。”
  張揚道:“我還是得回去,清臺山方面我能夠做點工作,我還不信這個邪了,他朱紅衛一家就這麼硬氣?”
  秦清道:“你千萬不要胡來,這潭水已經夠渾了,你不要再跟著攪和。杜天野也不是沒有背景的人,身為江城市委書記,他應該有臨危不亂的素質,這件事情應該可以處理好。”

卷四 第332章 火上澆油
  江城的這場雨已經下了兩天,仍然沒有停歇的跡象,自從械鬥事件過後,朱小橋村一直都不寧靜,死者朱紅衛家裡偶爾能夠聽到幾聲哭泣。那是他的老娘、兄弟。朱紅衛的妻子兒女都去了東江,他們要告狀,要政府給個公道,要陳崇山償命。
  朱紅星坐在靈棚內,一邊抽煙一邊大聲道:“麻痹的,我還不信這個邪,就沒有說理的地方,縣裡不給說法,我們告到省裡,省裡不給說法我們告到中央,一定要給我兄弟討還公道。”
  大哥朱紅軍瞪了他一眼,朝他使了個眼色,兄弟兩人來到院子裡的草垛旁,朱紅軍低聲道:“你這張嘴巴也注意點,逢人千萬不要亂說話。”
  朱紅星道:“怕個毛,我兄弟死了,我要個說法不行嗎?”
  朱紅星憤憤然道:“媽的個八字,一幫狗日的串通起來搞我!”
  朱紅軍氣得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有沒有腦子,這種時候,還去賭錢,那錢是白來的嗎?”
  朱紅星好不容易才把大哥的手拽開,苦著臉道:“不就五百多塊嗎?又不是輸不起?”
  朱紅軍道:“你爭氣一點,讓人家知道這錢的事,咱們怎麼辦?”
  這時候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警笛聲,兩兄弟都是微微一怔,慌忙出門去看。
  兩輛警車在他們家門口停下,六名員警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厲聲質問道:“誰是朱紅星?”
  朱紅星仰頭挺胸的走了上去:“我是,有什麼事?”
  那員警威嚴道:“銬起來!”
  朱紅星聽到要抓他,轉身想跑,兩名員警已經沖縣來將他手臂一擰。雙手鏑在身後,然後押著上了警車。
  朱紅軍慌忙跑了過去:“員警同志,你們不能隨便抓人啊!”
  那員警抖出一張拘捕令:“看清楚,我們是隨便抓人嗎?他涉嫌和一宗盜竊案有關,我們抓的就是他!”
  當晚朱小橋村被帶走的不僅僅是朱紅星一個還有六名村民被捕,這些人全都有份參與參與當日搶劫財物和械鬥。
  逮捕這些人是春陽縣公安局局長邵衛江親自下達的命令,上級對他們在這件事上的處理極其不滿,邵衛江在考慮之後做出了重拳出擊的決定,要用實際行動來震懾這些鬧事的村民,同時利用這件事轉移他們對陳崇山事件的關注。
  前來的四輛警車正準備離開朱小橋林的時候,聽到消息的村民蜂擁而至,現場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激動的村民將他們的警車包圍起來,有老百姓開始向警車投擲石塊,朱小橋村的這個夜晚註定不會平靜。
  杜天野最近的休息都不好,淩晨兩點鐘的時候,公安局長榮鵬飛打電話過來,向他彙報了朱小橋村發生警民衝突的事情,杜天野一聽就火了,越是想低調處理越是出事,這朱小橋村的事情怎麼就沒完沒了了?
  杜天野怒道:“老榮,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事態已經控制住了。為什麼又突然激化了?”
  榮鵬飛也是一肚子的火:“我也沒想到邵衛江會唱這一出,都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杜天野道:“老榮,你馬上跟進這件事,不可以讓事態繼續擴大!”
  榮鵬飛道:“我知道,我正在往春陽趕!杜書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
  杜天野掛上電話,有些疲憊的仰靠在沙發上,在這種時候,他心中更感到一種難以描摹的孤獨感,身邊連個可以傾訴的朋友都找不到。按照邵衛江的解釋,他是想利用這樣的方式震懾朱小橋村的那些百姓,避免圍堵縣委縣政府的事件再次發生。可事實上卻等於讓剛剛趨於緩和的局面再度激化起來,無論邵衛江的出發點是什麼,造成的後果都是不好的。杜天野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無助的感覺,這感覺讓他忐忑不安,過去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執政能力,他認為自己可以掌控好江城這艘大船,可是現在他發覺江城上下暗潮湧動,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掀起驚天巨浪。自從捲入這場械鬥以來。杜天野感覺自己就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泥潭,無數雙手在拉扯著他,讓他無法脫身,越陷越深。
  手機在杜天野的手中反復旋轉。他打開手機信手流覽著電話號碼,當螢幕上出現一個號碼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足足停頓了十秒左右的時間,方才按下了撥出鍵。
  蘇小紅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慵懶,她輕聲道:“這麼晚打電話,有事嗎?”
  杜天野這才想起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鐘,他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我撥錯了電話!這麼晚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蘇小紅笑了起來:“錯了就錯了唄。我也睡不著,這麼晚,你還想打擾誰?”
  杜天野也笑了,他低聲道:“最近好嗎?”
  蘇小紅嗯了一聲:“生意不錯,基本上了軌道,我可以放手給我弟弟去做,正準備出去旅遊呢!”
  杜天野道:“出去走走也好,整天忙生意,精神過度緊繃對身體不好。”
  蘇小紅笑了起來:“我看是你精神緊繃才對,我操心的只不過是皇家假日一間店,你操心的卻是整個江城。我累了還可以出去旅遊,你連出去都要工作!”
  杜天野歎了口氣道:“這就是身不由己,人走入仕途就等於放棄了自由。”
  蘇小紅道:“適當放鬆一下吧!”其實蘇小紅也聽說了發生在清臺山的械鬥事件,可她知道有些事並不方便問,杜天野給她打電話也絕不是撥錯了號碼,雖然看不到杜天野,可是蘇小紅仍舊能從他的聲音中感受到那份孤獨,女人特有的敏感告訴她,杜天野一定遇到了麻煩,他有心事。
  杜天野道:“太晚了,你睡吧!”
  蘇小紅輕聲道:“你也早點睡,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楚鎮南風風火火的趕到了江城。老將軍顧不上休息,就前往金盾賓館探望了被羈押在那裡的老戰友陳崇山。有江城市常委、江城軍區司令員郭亮相陪,老將軍在江城還是暢通無阻的。
  楚鎮南走入房間的時候,陳崇山正趴在桌上寫字,工工整整的小楷。很專心,就算楚鎮南和郭亮走進來的時候,陳崇山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郭亮本想說話,楚鎮南伸手制止了他。他悄悄湊了過去,卻見陳崇山默寫的是諸葛亮的出師表。
  陳崇山又寫了十分鐘方才寫完。楚鎮南就站在一旁看了十分鐘。
  陳崇山緩緩放下狼毫,搓了搓雙手,轉身道:“老楚,你怎麼來了?”
  楚鎮南拿起他寫的那幅字:“我喜歡,送給我了!”
  陳崇山笑道:“你也懂得欣賞書法?喜歡就拿去唄!”
  楚鎮南看了一會兒,方才把那幅字放在桌上,看到郭亮仍然站在房間內,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出去等著,我跟老陳有話要說!”
  郭亮雖然是江城軍分區司令員,在楚鎮南面前仍然只有挨訓的份兒,他笑了笑,向兩名負責看守的員警做了個手勢,幾個人一起退了出去。
  楚鎮南看到陳崇山並無異樣,這才放下心來,他在床沿上坐下:“老陳,你真是夠牛啊!離開部隊這麼多年,槍法還是那麼准!好樣的!”
  陳崇山歎了口氣道:“我沒想殺他,只是這一槍打偏了,要了他的性命!”
  楚鎮南道:“這種社會雜碎殺了就殺了,有什麼了不得的?我剛剛問過,正當防衛,沒問題!”他看了看房間的環境,點了點頭道:“小兔崽子還算是有良心!”
  陳崇山道:“老楚,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情?”
  楚鎮南道:“張揚給我打電話說的,他說你遇到了麻煩,現在死者家屬口口聲聲讓你償命,我害怕你有什麼事,一早就往這邊趕。”
  陳崇山對外面的消息並不知道,這兩天他都呆在金盾賓館,處於封閉狀態之中,無聊的時候就寫寫字,因為杜天野特地交代的緣故,榮鵬飛對陳崇山進行了特別關照,讓他留在這裡也是為了保護他,陳崇山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會帶給兒子不良影響。面對楚鎮南這個老戰友,他並不隱瞞,低聲道:“老楚,我怎樣都沒關係,只是不想這件事和天野有什麼牽扯。”
  楚鎮南道:“你開槍就是為了救他。怎麼會沒有牽扯?他是你兒子,不可能看著你這個當爹的出事!”
  陳崇山苦笑道:“老楚,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
  楚鎮南道:“張揚那小子鬼機靈一個,他把這件事告訴我的原因,就是害怕杜天野難做,讓我來出面保你!放心吧,你爺倆的事情我半個字都不會提。”
  陳崇山這才放心下來。
  依著楚鎮南的脾氣現在就要把陳崇山接到軍分區招待所去住,可陳崇山不想這件事的影響繼續擴大,再說住在金盾也沒什麼不好,公安系統對他一直都很禮遇,照顧的很周到。
  楚鎮南回到自己的吉普車內,郭亮道:“司令,他怎麼說?”
  楚鎮南攥緊了拳頭:“有沒有請律師?老陳明明是正當防衛,警方為什麼要把他羈押起來?那幫村民憑什麼鬧?犯了法,做錯了事,居然還敢鬧事,眼裡還有天理王法嗎?”
  郭亮笑道:“司令,這案子不是還沒結嗎?誰也沒說陳崇山犯罪,公安局把他弄到這裡來還不是為了保護他?這也是權宜之計,要考慮到社會輿論壓力。”
  楚鎮南怒道:“什麼輿論壓力,全他媽扯淡,老陳是正當防衛,就應當無罪釋放,誰敢鬧事?調部隊過去,一個盯一個不夠,我兩個盯一個。我倒要看看是鬧事的人多還是部隊人多!”
  郭亮只是笑。
  楚鎮南道:“笑什麼笑?你這小狗日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眼睜睜看著我戰友被人欺負也不幫忙!”
  郭亮在楚鎮南面前一點脾氣也沒有:“司令,你放心吧,照我看陳崇山沒啥大事,這幫人表面上是在鬧陳崇山,可實際上在鬧杜天野,只要杜書記把問題解決了,這邊的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
  楚鎮南道:“鬧杜天野就是鬧陳崇山!”郭亮當然不會明白楚鎮南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笑道:“司令,你好不容易來江城一趟,這次要多呆幾天,我陪您到處玩玩。”
  “玩個屁,我老戰友還在軟禁,我哪有心情?”
  郭亮道:“您先歇著,謝志國和洪長武都打電話了,他們今晚就到,您是司令,這種小事原用不著您來費心,我們一定把這件事做到您滿意,陳崇山肯定會平平安安的,我保證!”
  楚鎮南這才舒服了一些,他點了點頭道:“成,我就信你這一次,陳崇山什麼時候被釋放,我什麼時候離開江城,不然我就在你家賴上一輩子。”
  郭亮哈哈笑道:“我求之不得!”
  郭亮嘴上說得輕鬆,可心中卻明白這件事不好辦,陳崇山的事情已經被放大到極致,現在江城體制內誰都明白,有人要借著這件事做文章。這次的目標所指就是市委書記杜天野。

當天下午江城市委召開了常委會,今天到得很齊。每人都從杜天野陰鬱的臉色中看出市委書記的心情很差。會議從榮鵬飛彙報昨晚發生在朱小橋村的警民衝突開始,榮鵬飛道:“昨晚的衝突中一共造成了六名警員受傷,不過都是輕傷,三輛警車損毀,好在整個衝突過程中,我們的員警保持了相當的克制,所以現場並無任何百姓受傷。”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當時有記者在朱小橋村採訪,正巧拍下了警民衝突的場面。”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皺了皺眉頭:“正巧?天下間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情?這朱小橋村的老百姓還真是不簡單!鬧縣裡,鬧市裡,鬧省裡,居然還能把這件事捅到京城,我在春陽幹了這麼多年,怎麼就沒發現他們這麼厲害?”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現在的老百姓和過去不同了,通過報紙電視他們可以瞭解很多事,他們都有了法律意識!”
  組織部長徐彪抓住了趙洋林這句話的語病,冷笑道:“有了法律意識?有法律意識還會這麼幹?搶奪國家財物,私自械鬥,圍堵國家機關。抗拒員警執法,這叫有法律意識?真是笑話!”
  趙洋林老臉一紅,這句話說得的確有毛病,難怪要落人口舌,他咳嗽了一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們比過去要有見識得多!”
  杜天野道:“清臺山械鬥事件已經發生好幾天了,事件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一件很明朗的事情,為什麼會搞得這麼複雜?為什麼會搞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我想我們都有必要反思一下。我們在關注改革開放的同時,忽視了精神文明的建設,所以才會發生清臺山的哄搶財物事件,才會發生流血械鬥事件!”
  趙洋林慢條斯理道:“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陳崇山是不是正當防衛!”
  杜天野冷冷望著趙洋林,他一字一句道:“當時我在場,陳崇山如果不開那一槍。我就會死在朱紅衛的鐵鍬之下,我可以替他證明,他是為了我才開那一槍。”
  政協主席馬益民道:“杜書記,我們相信你所說的事實,可現在的問題是老百姓並不理解,他們認為陳崇山殺了人,朱紅衛犯了法自然有法律制裁,在法律上再不會被槍斃吧?陳崇山殺了他,老百姓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也是正常的。”
  副市長袁成錫道:“不知道是誰散播出去的消息,說陳崇山要無罪釋放,所以才激化了矛盾,老百姓的感受我們還是要照顧到的。”
  杜天野怒道:“什麼叫照顧老百姓的感受?難道為了照顧他們的感受就要把一個無辜的老人送入監獄嗎?法律就是法律,沒什麼人的感受需要照顧!”
  沒有人說話,所有常委都感覺到杜天野已經失去了冷靜。
  杜天野道:“做任何事都要遵循國家的法律,沒有人情可講,我之所以堅持陳崇山無罪,並不是因為他救了我,而是因為,在那種情況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可以幫他作證!我可以證明他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開的槍!”
  郭亮咳嗽了一聲道:“誰允許那些記者去採訪的?這件事並不複雜。就是犯罪和執法的問題,和記者有什麼關係?”
  宣傳部楊慶生道:“現在講究言論自由,新聞媒體方面不好控制,如果得罪了他們,事情會朝著更不利的方向發展。”
  郭亮道:“我看這次事件從開始處理就有問題,執法的力度不夠強硬。所以才會出現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抗政府事件!”他之所以說這番話。是楚鎮南起到了作用,過去郭亮對地方事務很少插話,可老司令為了這件事親自跑到江城督陣,郭亮的表現自然要主動一些。
  郭亮突然積極主動的態度引起了常委們的注意,趙洋林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現在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難道要實行軍管?”
  這句話讓郭亮很是不爽,他大聲道:“如果地方上處理不了這件事,我們絕對可以幫忙維持國家的正常秩序!”
  市長左援朝一直沉默到現在,他感覺到自己是時候該說句話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趙主任說得對,矛盾全都聚集在陳崇山的身上,據我所知陳崇山目前暫時羈押在金盾賓館,這樣吧,走正常程式,先將陳崇山收押,一切以法庭宣判為准!”左援朝所說的是常規處理方法,這次在陳崇山事情的處理上,的確回護的成分太多了一點。
  可左援朝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句話會激起杜天野強烈的反應,杜天野斬釘截鐵道:“不行!絕對不行!”
  郭亮也笑道:“現在把陳崇山抓起來是什麼意思?為了平息死者家屬的怨氣,還是為了表明我們的公正無私?人家只會覺著我們怕了!”
  榮鵬飛沒有說話,在陳崇山的事情上,杜天野的確表現的太過緊張。從他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杜天野還是置身事外的好。
  此時杜天野的秘書江樂匆匆走了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杜天野馬上宣佈散會。
  杜天野突然散會的原因是省裡來人了,省裡派來了工作組,這次的工作組組長由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擔當,副組長公安廳副長田慶龍,他們這次是省委書記顧允知派來瞭解情況的。
  杜天野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招待了兩位領導。劉豔紅面帶微笑道:“杜書記,我知道我不受歡迎,可顧書記派我們來瞭解一些情況,我們只能硬著頭皮過來了。”
  杜天野笑道:“歡迎兩位領導來江城指導工作!”
  田慶龍道:“我也不是來指導工作的,我這次來是瞭解案情的!”
  杜天野道:“想不到發生在清臺山的械鬥事件引起了這麼多的關注,我很慚愧,身為江城市市委書記,沒有處理好這件事,讓領導們操心了。”
  劉豔紅笑道:“你別說這麼多的官話,你心裡肯定對我們有抵觸,這麼著。咱們就當朋友之間閒聊,我們把情況給你說說,你把具體發生的事情說說,大家把事情說清楚,我們把情況瞭解清楚,儘快返回省裡向顧書記彙報。”
  杜天野道:“好!兩個請問吧!”
  劉豔紅和田慶龍對望了一眼,劉豔紅道:“老田,你先來!”
  田慶龍道:“杜書記,我問的事情和當天的案情有關,你可以把當天械鬥的詳細情況向我說一遍嗎?”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已經不是第一遍說起這件事,可他仍然耐心詳細的說了一遍。
  等杜天野說完,田慶龍問道:“杜書記,當時朱紅衛沖向你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
  杜天野搖了搖頭:“他從背後沖向我,我怎麼可能發現!”
  田慶龍道:“陳崇山的一槍從朱紅衛的背後射入,也就是說,陳崇山當時的位置也個於你的身後!”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不錯!”
  田慶龍道:“你根本沒有看到朱紅衛襲擊你,換句話說,你無法證明陳崇山是在你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開了這一槍!”
  杜天野愣了,田慶龍的這句話切中要害,他也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杜天野道:“現場很多人,還有人可以作證!紫霞觀的道士李信義,還有……”他想到了蘇媛媛,馬上停住。
  劉豔紅道:“是不是還有蘇媛媛?”
  杜天野過去就是中紀委出身,對紀委無孔不入的工作方式十分瞭解。自己隱瞞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必要。他點了點頭,坦然道:“不錯!”
  劉豔紅道:“蘇媛媛為什麼會在現場?”
  杜天野道:“我和她在途中遇到!”
  劉豔紅笑道:“真是很巧啊!”
  杜天野道:“清臺山是風景區,誰也沒規定只許我一個人去!”
  劉豔紅拿出一疊照片遞給杜天野。
  杜天野接過照片,照片上全都是他和蘇媛媛的合影,杜天野內心一沉。劉豔紅用這樣的方式駁斥自己的謊言。
  劉豔紅道:“杜書記,你過去在中紀委工作,應該懂得怎樣配合我的工作。”
  杜天野把照片扔到一邊:“這些照片是別人寄給你們的?”
  劉豔紅道:“是!寄給我們的不僅僅是這些照片!”
  杜天野道:“照片說明不了任何的問題,我承認,那天我的確是和蘇媛媛約好了一起去爬山,我之所以隱瞞這件事的原因是,我不想有心人利用這件事做文章。械鬥這件事和蘇媛媛沒有關係,她只是無辜被捲進去了。”
  田慶龍說話還算客氣:“杜書記,你知道隱瞞這件事等於隱瞞掉一個重要的細節嗎?”
  杜天野道:“對不起,我給警方造成了困擾!”其實這件事還是榮鵬飛提醒他這麼幹的,既然已經被別人發現,杜天野就只能一個人承擔下來。
  劉豔紅笑道:“可能杜書記紀委工作幹得時間久了,所以提防心太重,害怕我們會在這種小事上做文章,害怕群眾影響不好。”
  杜天野心中暗道,你們不正是在這些小事上做文章嗎?
  劉豔紅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能說明一下你和陳崇山之間的關係嗎?”
  杜天野鎮定自若道:“我父親生前和陳崇山是戰友關係,他是我的世叔。”
  劉豔紅點了點頭:“我們需要瞭解的情況基本上就是這麼多。”
  杜天野道:“請轉告顧書記。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劉豔紅道:“會的!”
  蘇媛媛垂著頭,十指交纏在一起,看得出她很緊張。
  田慶龍和榮鵬飛對望了一眼。
  榮鵬飛道:“蘇媛媛,你不用緊張。我們叫你來只是為了瞭解一些情況,你照實說!說完就可以回去。”
  蘇媛媛點了點頭。
  田慶龍道:“清臺山發生械鬥的那天你在現場對不對?”
  蘇媛媛道:“我在!”
  “槍聲響起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我當時很害怕,被人推倒在地上!”
  “你有沒有聽到槍響?”
  蘇媛媛點了點頭。
  田慶龍又道:“你有沒有看到陳崇山開槍的場面?”
  蘇媛媛抬起頭,她的臉色很蒼白。目光中閃爍著惶恐:“我……”
  田慶龍笑道:“你不用怕,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只要說出你知道的事實就可以。”
  蘇媛媛道:“我沒看到,我只聽到了槍響!”
  “你有沒有看到朱紅衛手持鐵鍬從後方攻擊杜天野,並對他的人身構成了威脅?”
  蘇媛媛咬了咬嘴唇:“我……我……看到了,我看到朱紅衛手持兇器想要攻擊杜書記,我看到陳崇山開槍射擊。”
  田慶龍的聲音徒然變得嚴厲了起來:“可你剛才明明說你沒有看到他開槍!”
  蘇媛媛捂住面孔,忽然哭了起來:“你不要再問我了,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榮鵬飛的臉色變了,之前蘇媛媛提供的證詞是她目睹朱紅衛從身後攻擊杜天野,對杜天野的生命造成了威脅,這才導致陳崇山一槍將朱紅衛擊斃,可現在,她卻將所有的證詞全部推翻,榮鵬飛用力拍了拍桌子道:“蘇媛媛,你冷靜一些,把那天生的事情仔細說清楚!你要知道。你的口供關係到這件案子的最終走向,話不可以亂說!”
  田慶龍不無責怪的看了榮鵬毛一眼。他的這句話明顯有暗示的成分在內。
  旁聽的女警過去為蘇媛媛送上紙巾,蘇媛媛擦乾眼淚,整理了一下情緒道:“我真的沒有看到陳崇山開槍,當時朱紅衛沖向杜書記!”
  榮鵬飛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你看到朱紅衛拿著鐵鍬沖向杜書記想要攻擊他?”
  蘇媛媛想了想,抿起嘴唇:“我看到他沖向杜書記,可是我並沒有看到他拿鐵鍬!”

卷四 第333章 殺雞焉用宰牛刀
  蘇媛媛的話宛如驚雷般在榮鵬飛的耳邊炸響。他交滿錯愕的看著這個女孩,忽然意識到事情已經變得不受控制了,蘇媛媛的這番話無疑會將杜天野推向一個相當不利的境地,更會讓陳崇山的前景蒙上一層陰影。最麻煩的是,陳崇山開槍射殺朱紅衛的第一證人就是蘇媛媛,蘇媛媛提供了相關有利證詞,原本杜天野也是證人之一,可田慶龍和他的談話之後,證明杜天野並非是目擊證人,所以證人就只剩下蘇媛媛和李信義,她推翻了證供,等於無法證明朱紅衛當時對杜天野的生命造成了威脅,而陳崇山的這一槍的性質就充滿了不確定性。
  田慶龍道:“蘇媛媛,我看過之前的證供,你不是這樣說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蘇媛媛含淚道:“我害怕,當時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事後,杜書記告訴我,讓我說……”
  “讓你說什麼?”
  蘇媛媛道:“他讓我說和我是湊巧遇到的,還讓我幫著證明朱紅衛當時對他的生命造成了威脅!”
  榮鵬飛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道:“蘇媛媛,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作偽證,你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蘇媛媛道:“我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實話!”
  田慶龍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燃,抽了一口,然後合上卷宗。輕聲道:“好了,我問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蘇媛媛離去之後,榮鵬飛憤然道:“她在撒謊!”
  田慶龍道:“作為員警我們要尊重事實證據,蘇媛媛畢竟是個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恐慌害怕難以避免,前後所說的話不一致也很正常。”
  榮鵬飛道:“她為什麼要說杜天野讓她說的?分明是想把杜天野拉下泥潭!”
  田慶龍歎了口氣道:“江城的事情真是沒完沒了,一場械鬥竟然能夠鬧得人盡皆知,究竟是江城的領導層能力有問題,還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搗蛋?”
  榮鵬飛道:“原本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怎麼越搞越複雜?”
  宋懷明下飛機之後,在從機場返回東江的道路上,就已經聽秘書彙報了新近發生在江城的這一事件。宋懷明覺著這件事很荒唐,一起發生在山區鄉村裡的械鬥事件竟然鬧得沸沸揚揚,他落下窗戶,望著車窗外的景物,司機馬上會心的放慢了車速。
  宋懷明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東江的空氣明顯要比靜安來的濕潤。在政壇走了這麼多年,宋懷明得出了一個結論,無風不起浪,政壇之上的任何一個波瀾,背後都可以找到推動力。宋懷明雖然還沒有搞清這件事的起因,可他仍然確信。這一事件肯定有人在推動。
  宋懷明給省紀委副書記劉豔紅打了一個電話,從秘書口中知道劉豔紅目前正在江城。
  劉豔紅在電話中笑了起來:“宋省長,你下飛機不先去給嫂夫人報到。居然給我打起了電話,不怕嫂夫人知道吃醋?”
  宋懷明呵呵笑道:“老同學,咱們這些人全都是身不由己,工作始終要放在第一位,家庭只能靠後了。”
  劉豔紅道:“這麼急找我是為了江城的事情吧?”
  宋懷明嗯了一聲,在劉豔紅面前用不著隱瞞什麼。
  劉豔紅把已經瞭解到的情況粗略的彙報了一下,然後道:“杜天野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很不明智。他身為市委書記不該在事情的處理上摻雜太多的個人感情!”
  宋懷明道:“陳崇山救了他的命,他現在的做法倒也無可厚非!”
  劉豔紅道:“清臺山械鬥的事情連香港電視臺都報導了,影響很壞。”
  宋懷明淡然笑道:“香港媒體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事情反正已經發生了,我們又管不住人家的嘴巴!”
  劉豔紅道:“械鬥的事情雖然不大,可是引安了一連串的後續反應,杜天野有些壓不住!”
  宋懷明道:“那是他自身領導能力的問題!”
  掛上電話,宋懷明放棄了先回家的打算,向司機道:“去省委!”
  顧允知對宋懷明的到訪並沒有感到意外,他讓秘書泡好茶送來,微笑道:“你女婿送給我的茶葉,嘗嘗!”
  宋懷明道:“顧書記,江城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煩?”
  顧允知笑道:“有什麼麻煩的?這種小事每天平海不知道要發生多少。如果每件事都要我們親自處理,恐怕我們早就累死了!”
  宋懷明道:“可這次的事情不同,聽說鬧得很大,連京城方面都知道了!香港電視臺還專門報導了清臺山械鬥事件,這對清臺山剛剛建立起的形象影響很壞。”
  顧允知一邊品茶一邊道:“張揚送來的這茶葉真的不錯,懷明,你嘗嘗啊!”
  宋懷明耐下性子品了口茶。
  宋懷明照實說道:“我對茶不怎麼懂!不過喝起來不錯!”
  顧允知道:“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我最後才悟出來,老子的無為而治並不是沒有道理!”
  宋懷明望著顧允知,心中暗自揣摩著顧允知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顧允知道:“我聽說一個技術很高明的外科醫生,當他去給自己的父親開刀的時候,還沒有拿起手術刀就癱倒在手術臺上,這件事證明,人是感情動物,關心則亂。咱們這些當官的也不例外,想當一個好官,就必須保持無為而治的心態,無為並非是無所作為,而是泰山崩於前而不為所動的境界!”
  宋懷明點了點頭:“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
  顧允知微笑道:“風吹浪起,如果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態,又怎能看清風向?”
  宋懷明道:“這場風浪可不小!”
  顧允知道:“處理的方式不對,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一個市委書記牽涉到械鬥事件之中原沒有什麼,可是他無法擺正心態,因為當局而迷失自我,自然而然就會有人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對這件事越是關切,越是無法從這件事中跳出來。身外局中,他就更看不清應該如何解決這件事。”
  宋懷明道:“我聽說顧書記派了一個工作組去瞭解情況!”
  顧允知道:“我派出工作組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瞭解杜天野,也是為了瞭解江城的整個領導層!”
  宋懷明雙目一亮,顧允知果然老謀深算。
  顧允知道:“懷明,我相信你能夠看出風向!”
  離開顧允知的辦公室,宋懷明腦海裡仍然在回蕩著顧允知的那番話。顧允知明顯在暗示著什麼,杜天野的這一事件看來只是冰山一角,平海政壇暗潮湧動,以杜天野的背景。別人向他發難之前,必然會全盤考慮,而諸般因素考慮過之後,仍然敢對他發難,推動這件事發展的絕非是普通人物。
  宋懷明想得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道:“宋叔叔!”
  宋懷明抬起頭,卻見張揚從電梯中出來,滿臉笑容的走向他道:“宋叔叔,您什麼時候回國的?”
  宋懷明笑道:“剛下飛機就過來了,你來找我?”
  張揚搖了搖頭道:“來省委辦點事。沒想到遇到您了!”
  張揚應了一聲,跟著宋懷明去了他的辦公室。
  宋懷明讓張揚先坐著,他去裡面的休息室拿了副墨鏡遞給張揚:“在法國買的,戴著玩吧!”
  張揚受寵若驚的接了過來:“謝謝宋叔叔!我車裡有給您準備的茶葉,回頭我給您送過來嘗嘗!”
  宋懷明笑道:“嘗過了!”
  “嘗過了?”張大官人滿臉的錯愕。宋懷明補充道:“在顧書記那裡嘗過了!”
  張揚笑了起來:“前兩天我為了杜書記的事情專門去顧書記家裡拜訪過!”他是想通過這句話把話題扯到杜天野身上。
  其實宋懷明關心的也是這件事,宋懷明道:“杜天野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怎麼鬧得這麼大?”
  張揚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你好像很清楚內幕的樣子!”
  張揚在宋懷明面前說話並沒有什麼避諱,他笑道:“我在江城工作了這麼久,如果這點認識都沒有等於這兩年白混了。”
  宋懷明笑道:“這個混字對你倒是貼切!”
  張揚道:“宋叔叔,我知道我毛病不少,可您也不能否定我的工作成績啊!”
  宋懷明道:“工作成績的確需要肯定,不過你這功過放在一起,成績就顯現不出來了!”
  張揚嘿嘿笑了起來:“我這人脾氣急了點,而且正義感有點太強,眼裡揉不得沙子!”
  宋懷明啞然失笑:“我沒讓你做自我批評,可你也別忙著往臉上貼金啊!”
  張揚道:“宋叔叔,我上次打安達文的事情的確有點衝動,為了那事兒我也受到了處理,這不,我所有的職位都被擼掉了,現在就是一掛著副處級的政治白丁。”
  宋懷明道:“你是該反思反思了。”
  張揚道:“不過這次我並不後悔,一來,我給咱們國家相關部門提了個醒,對待這些投資商不能為了吸引他們的投資就犧牲原則,二來,通過我的事情,我把一幫跳樑小丑給吸引了出來!這幫人針對我的事情上躥下跳,什麼嘴臉都暴露出來了,杜天野這次的事情之所以鬧得這麼大,還是這幫人在搗蛋!”
  宋懷明道:“你有證據嗎?身為一個共產黨員在沒有事實根據之前不要隨便亂說。”
  張揚道:“我過去在春陽幹過,這樣的械鬥事外我經歷過不止一次。哪次也沒鬧得這麼凶,這邊公安採取行動,那邊就有記者在蹲點報導,哪有這麼多的巧合?我敢斷定,江城的領導層內部有問題。”
  宋懷明淡然道:“想當然!”
  張揚道:“我就納悶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要是我在江城絕不會出這樣的亂子!”
  宋懷明笑道:“你在江城恐怕會把事情鬧得更大!”說到這裡宋懷明忽然靈機一動,這種時候把張揚放回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小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興風作浪,既然江城的風浪已經掀起來,索性就玩的更大一點,通過和顧允知和張揚的談話宋懷明心中已經有了回數,這次杜天野的事件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顧允知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並不積極。這和他即將退下來有關,他所說的無為而治,正是他此時的心態,顧書記顯然不想在臨退下來之前再介入政治上的事事非非,他想要平穩的把這段時間過渡過去。可宋懷明不同,他的政治道路還有很長,對江城這件事情無法坐視不理,誰都知道杜天野來到江城當市委書記是因為文副總理起到了作用,而他和文家的關係也已經廣為人知,在這樣的前提下,江城的那幫幹部還敢於挑戰杜天野的權威,如果不是腦子出了毛病,就是有人在背後支持。

人站得越高看的就越遠。宋懷明能夠走到今天的位置絕非偶然,從顧允知的態度,從目前掌握的情況,宋懷明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杜天野的背後有副總理文國權,敢動杜天野的人在國內政壇中找不出幾個。宋懷明聯想起之前張揚毆打安達文的事件,發現兩起事件有著很多的共同點,張揚和杜天野都與文國權有著密切的關係,而且兩起事件都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卻被有心人無限放大,宋懷明開始考慮,這一系列的事件和不久以後顧允知的離休有沒有關係?這些事將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
  張揚看到宋懷明突然沉默了下去,也不敢打擾,打開眼鏡盒,取出宋懷明送給他的墨鏡戴上,苦於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的模樣。
  透過墨鏡室內的光線黯淡了許多,宋懷明的臉上並沒有笑容,從這樣的角度看上去顯得有些陰沉,看的出他的心思也很重。
  張揚靜靜審視著這位未來的岳父,忽然感覺到省長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壓力很大。還有一百天不到的樣子顧允知即將離休。看老顧的樣子是要徹徹底底的退下來,平海省委書記如無意外將會由宋懷明接任,張揚曾經目睹過李長宇和左援朝的權力之爭,在這一點上宋懷明無疑是幸運的,他似乎沒有競爭者的存在,然而一切真的像他想像中那樣嗎?
  宋懷明陷入沉思之中足足有五分鐘,他甚至忘了張揚的存在,直到他再度想起顧允知的那句話,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這次掀起風浪的顯然另有其人,顧允知可以穩坐釣魚臺,他不能,可他又不能表現出太大的關注,在這種敏感時匆,他必須要儘快的掌控局面,兩軍相逢勇者勝。在看不清這幕後推手究竟是誰的時候,自己無疑不適合做出太大的動作。殺雞焉用牛刀,杜天野過多的關注械鬥事件原本就進入了一個誤區。想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從源頭入手。宋懷明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搓了搓下頜,他的目光投向張揚:“你對春陽的情況很熟悉吧?”
  張揚忙不迭的點頭,這廝已經買好了火車票,準備今天就返回,杜天野不但是他的領導,還是他的哥們,目前可謂是杜天野人生的低潮期。他理應回去一趟,哪怕幫不上什麼忙,問候一聲也是應該的。
  宋懷明道:“你回去一趟吧,瞭解瞭解情況!”
  張揚遇到能提條件的時候從不含糊。也意識到宋懷明想讓自己去幫忙解決這件事。心中樂開了花,可表面上還裝出有些為難的樣子:“我現在還是戴罪之身,我回去能幹啥?我就算想瞭解情況,就我這身份,誰願意搭理我?”
  宋懷明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子的目的。他笑道:“這樣吧,你去江城和紀委副書記劉豔紅聯繫一下,讓她跟你們江城組織部說一聲,暫時把你借調到省紀委工作,劉豔紅畢竟對春陽的情況不瞭解,工作不好開展!”
  張揚樂不可支的點了點頭,有了省紀委的光環,自己豈不是牛逼大了,想調查誰就調查誰?幾個老傢伙不是台夥坑我嗎?老子回去第一個就去找你們算帳。
  宋懷明當著張揚的面給劉豔紅打了個電話,把派張揚過去的事情說了。劉豔紅一聽張揚要來,有些不明白宋懷明的意思,張揚是宋懷明的未來女婿她知道,可張揚更是江城政壇中有名的惹禍精,這次他之所以去東江黨校學習就是因為他打了投資商,所以官職被擼了個乾乾淨淨。想不到這一轉眼的功夫,宋懷明又啟用了他,真是舉賢不避親啊!
  劉豔紅心裡念叨著,可這些話她沒有說出來,她對宋懷明很瞭解,知道宋懷明做任何事輕易不打無把握之仗,他既然派張揚過來,就有他的用意。
  劉豔紅道:“宋省長,這次顧書記派我和田副廳長過來,目的是瞭解悄況,並不是解決問題。”
  宋懷明道:“能解決當然最好,你對春陽的情況並不熟悉,張揚過去在黑山子鄉工作過,對基層的情況很熟悉,讓他回去協助你們,應該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劉豔紅道:“就按照你的意思。讓他加入工作組,不過你可得把紀律給他交代清楚!”
  宋懷明笑道:“這些小事還用得上我說?你跟他當面說!”說完宋懷明就掛上了電話。
  劉豔紅那邊拿著電話愣了好半天,一旁田成龍道:“怎麼回事?省長大人有什麼指示?”
  劉豔紅道:“看來要熱鬧了,張揚回來了!”
  田成龍哈哈大笑道:“他回來好啊!江城這團亂麻就需要一個快刀手!”
  劉豔紅道:“省長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參加咱們的聯合工作小組,田廳長,乾脆你們公安廳把他給收編了吧,出了事你負責。”
  田成龍道:“憑什麼是我負責啊?您是組長,我只是個副職,出什麼事理你都是第一責任人!”
  張揚濕淋淋的走出江城火車站,宋懷明讓他不要過於聲張,所以他回江城的事情只有劉豔紅和田成龍知道。誰知道走出火車站就遇到了一場大雨,張大官人縱然有一身蓋世武功,遇到大雨還真沒有什麼辦法,於是很自然的變成了一隻落湯雞,他好不容易才攔了輛計程車,來到車內,掏出手包內的手機給劉豔紅打了個電話,張揚的態度還是很恭敬的:“劉書記,我張揚啊,您在哪兒?我到江城了!”
  劉豔紅剛剛從金盾賓館內出來。她和田慶龍兩人一起找陳崇山瞭解了一下當天的情況,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劉豔紅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歸心似箭,我等著戴罪立功呢!”
  劉豔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子一張嘴巴真是能說,她看了看車窗外的瓢潑大雨:“我和田廳長還沒吃飯呢,你打算請我們去哪兒吃?”
  張大官人這個瀑布汗,這可是省紀委副書記,自己的臨時新上司,怎麼還沒見面就開始敲起了自己的竹扛。
  張揚道:“您住哪兒?”
  劉豔紅道:“二招!”
  “就二招吧,二招的全魚宴還是很有特色的,我八點到!”
  因為回家換衣服取車的緣故,張揚晚了十分鐘到達,他一直把吉普車開到二招的餐廳門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看到田慶龍和劉豔紅仍然坐在大廳等著。
  張揚不禁笑道:“兩位領導,怎麼不上去坐!”
  田慶龍道:“請客的不來,我們不敢上去!”
  劉豔紅道:“我正擔心你害怕請客放我們鴿子呢!”
  張揚笑道:“誰不知道咱們劉書記是平海體制內的首富!”他之所以是這樣說,是因為劉豔紅在離婚的時候從丈夫的手裡分得了一大筆財產。
  劉豔紅啐道:“你這小子就會聽人胡說八道!”她和宋懷明是老同學。關係很好,所以把張揚當成子侄看待。
  這時候二招的餐廳經理權銀燕走了過來,看到張揚慌忙笑著迎了上來:“張主任,您來了!”張大官人經常出入於官方招待機構之中,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
  張揚笑道:“權經理,給我們安排個小房間!”
  “紅梅廳!”
  權銀燕殷勤的把他們引領到房間內,張揚拿菜單給劉豔紅點。
  劉豔紅道:“咱們就三個人吃飯,別鋪張了,兩涼兩燒兩炒,再燒個湯就行了!”
  張揚合上菜單遞給權銀燕道:“讓廚師挑選特色菜做吧,這兩位都是省裡的領導,吃得不滿意,小心炒你魷魚!”
  權銀燕笑了笑:“放心吧,一定讓領導滿意!”
  田慶龍摸出煙盒,劉豔紅一把給他搶了過去:“別抽了,在車上就抽了你一路的二手煙!”
  田慶龍無奈的笑了笑:“劉書記,就抽一支!”
  劉豔紅這才把煙盒扔給他,轉向張揚道:“你看人家張揚多好,年輕人不抽煙,沒有那麼多的惡習!”
  張揚道:“抽煙也不是啥惡習,我倒是想抽,可一抽就咳嗽,降不了那玩意兒!”
  劉豔紅道:“不抽煙好!”
  服務員把涼菜端了上來,一碟調魚皮,一碟白蓮藕,張揚道:“劉書記,我剛剛假如工作組,咱們怎麼也得慶祝一下吧,喝點?”
  劉豔紅的性情頗為豪爽,她笑道:“喝點就喝點,來瓶地產酒吧!濃香型的,茅臺那種醬香型的我喝不慣!”
  張揚道:“清江特供,二十年窖藏的!”
  自從江城酒廠改革之後,張揚幫忙聯繫把清江特供也訂為市政府招待用酒,當然只是之一,平日裡用量並不多,招待貴賓的時候最常用的還是茅臺五糧液。
  田慶龍自從遇刺案之後,他的酒量節制了不少,倒了二兩酒放在面前。笑道:“我就喝這麼多!”
  張揚幫劉豔紅倒滿,自己也倒了一杯。
  劉豔紅端起酒杯道:“其實我們這次的工作組本來就我和老田兩個人,歡迎張揚加入!”
  田慶龍樂呵呵道:“張揚一加入我們,平均年齡頓時拉了下去!”劉豔紅四十四歲,張揚二十二,田慶龍五十六歲,三人加在一起平均年齡四十出頭,也算得上是年輕組合。
  劉豔紅道:“歡迎新成員加入,咱們乾杯!”她說幹就幹,小三兩酒一口就喝了下去。
  張大官人被劉書記的豪情感染,也是一口將酒喝幹,田慶龍只是喝了一口,提醒張揚道:“劉書記不但是平海體制內的第一富婆,還是出了名的海量!”
  劉豔紅笑道:“田廳長,你這叫捧殺,我知道張揚能喝,拼酒我肯定拼不過他!”
  張揚道:“我酒量其實不咋地,都是外界傳言!”
  別人不知道,田慶龍還能不知道,他笑道:“張揚,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謙虛了?”
  劉豔紅道:“謙虛容易使人發胖,年輕輕的萬一整成了一個大胖子,就沒女孩子喜歡了。”
  田慶龍打趣道:“這方面他可不缺!”說完忽然意識到劉豔紅和宋懷明的關係,這種話還是不該在她面前說出口的,慌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唇岔開話題道:“宋省長怎麼說?”
  張揚道:“就是讓我過來協助兩位領導工作,我過去在春陽黑山子鄉工作過,對那裡的情況很熟悉!”
  劉豔紅道:“杜天野和蘇媛媛是什麼關係?”
  張揚笑道:“我發現你們搞紀委工作的,最感興趣的就是兩件事。”
  劉豔紅道:“哪兩件事?”
  “一是男女關係,二是經濟問題!”
  田慶龍忍不住笑了起來。
  劉豔紅也露出微笑:“那是因為我們的幹部最容易在這兩件事上犯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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