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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布達年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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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我們是哪個地方陰溝裡翻船的?為什麼我們完全沒有察覺?
  在我思考的時候,天上的戰況也漸趨白熱化。暗黑召喚獸最強的優勢,不是在黑暗,也不在於本身的強大,而是在團體圍毆,當它們眾集在一起時,絕不能單純視為幾個第七、第八級的高手聯手,它們的邪力可以相互傳輸,瞬間加疊,還能因應屬性與招數的變化,產生一加一遠大於二的效果,這纔是法米特能無敵天下的主因。
  水火魔蛛、凰血牝蜂、閣羅屍螳、冰蘭玉蠍四大暗黑召喚獸的聯手,威力絕對比早先六隻閻羅屍螳要來得強,特別是當它們佔到上風,開始使用聯手技,更是一幕驚人的奇景,四大暗黑召喚獸同時高舉雙臂,像是吟唱什麼古老咒文,周圍空間所布下的結界,其咒力發生共振,甚至沒給末日戰龍反應的時間,數秒過後,一個半透明的龐然巨物從天而降。
  那是一座十餘尺高的七級浮屠,飄降在末日戰龍正上方五十餘尺處,似實體、似虛影,半透明的形影明滅不定,通體漆黑,連每一片屋瓦都是黑色,神秘而詭異,透著濃濃的邪氣,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整個困死未日戰龍的結界都在震動、騷動,彷彿為著它的出現雀躍不已,而我腦海中也經由閻羅屍螳流入了它的名字。
  暗黑召喚獸聯合秘式•天魔鎖神塔!
  鎖神塔一出,鬼神辟易,像是一把核心鑰匙,帶動整個結界陣的變化,當鎖神塔閃耀黑色邪光,七截塔身份朝不同方向激速旋轉,一轉眼,結界中的漫天風雪盡數黑化,點點黑雪,隨著狂風吹拂,充塞結界陣中的每一處。
  雪遇到烈火,照理說應該被焚化,可是這漫天黑雪卻不同一般,與未日戰龍的極火接觸,竟然反過來侵蝕極火,每一片黑雪落下的地方,火焰就熄滅掉一塊,若是黑雪落得多了,甚至還會結起黑色的冰塊。
  這衹是單純觀雪的威力,當鎖神塔運轉更急,黑雪在勁風鼓舞下狂飛,就變成了千把、萬把黑色小刀,將敵人千刀萬剮。末日戰龍在黑雪威脅下。不單軍衹是嚎叫,也同時發動反擊,但我卻只感覺到一股股駭人的魔力波動,沒看到實際的反擊出現,最開始找還以為是末日戰龍要發動大招數,積蓄魔力需時,可是幾分鐘過去,我發現情況不是找想像的那樣。
  未日戰龍不是一直在嘗試騷動大招數,當然,它到底要發動什麼,我無從知曉,可是很明顯的事實,它是什麼魔法也發不出來。天魔鎖神塔的結界,不至於厲害到可以抵消所有魔法,那是魔法世界中最至高無上的能力,但天魔鎖神塔能探查結界陣中每一個最微笑的魔力變化,自動反應,搶先敵人一步進行攔截、干擾,以類似水系反擊咒語的原理,讓敵人的魔法不能發動,五百年前戰國時期,不曉得多少正邪高手都被這招幹掉,縱然以末日戰龍之能,也被吃得死死的。
  這樣幾乎是壓倒性的戰局,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不過,衹要想想暗黑召喚獸在歷史上的無敵威名,還有這差不多是四名第八級絕頂術者的聯手施為,倒也沒那麼難以接受,末日戰龍敗得不冤枉,或者應該說,能在天魔鎖神塔下支撐到現在,真不愧是末日戰龍,因為九成五以上的敵人,衹要鎖神塔一出,馬上就徹底完蛋了。
  (這樣看來,大局已定了……在戰場上,這是非常危險的念頭,往往衹是這樣大意一想,就為敵所趁,畢竟末日戰龍不是普通的強敵,大妖人奸險狡猾,誰也說不準他是否還有什麼神奇手段,而鎖神塔衹是把末日戰龍壓著打,逐步削弱,說不上制敵死命,一切尚未成定局。
  衹是,看著末日戰龍在天魔鎖神塔下,龍軀千瘡百孔,越來越破碎,逐漸縮小了龍積,盡管內部的魔力波動仍然強大,我還是覺得,末日戰龍敗局已定,除非有什麼很驚人的逆轉變化,否則……暗黑召喚獸果然不辱無敵之名,末日戰龍實在敗得不冤枉。
  (要贏了,命是保住了,但……為什麼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當初法來特每次戰勝,他的心情是什麼?也是和我一樣的感覺嗎?
  我算是見過很多大風大浪,很習慣在生死關頭闖蕩,東海封靈島、巴格達之役,都是搞到以為自己差點要沒命了,每次生還都是狗運檢回來的,想到能夠僥倖生還,幾乎都高興到想要擺桌慶祝,不過,這次戰局演變至此,勝利在望我卻找不到過去那種勝利的欣喜,一點都找不到。
  天下無敵,是很多人畢生的夢想,但是用重大犧牲換來的無敵,不曉得這些人還想不想?或許有人天生冷漠,草菅人命,把犧牲當作是一種常事,習慣犧牲別人來成就自我,然而,如果襯犧牲的東西,是他很重視、很珍惜的東西不曉得他還能不能習以為常?能不能冷漠對待?
  法米特不是那種武癡,我也從來不曾夢想過天下無敵。在慾望的本質上,找和法米特其實是一類人,找們都願意付出一些東西來得到成就,這些東西裡頭包括努力與風險,然而,暗黑召喚獸卻是找們不可承受之重,它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略微低頭,我腳邊的土地不知何時已化為一片冰霜,在眼前所看到的,是冷翎蘭抱著織芝的石像,眉目清晰,栩栩如生,偏偏就是再也不會說結,不會笑,從此衹是冷冰冰的石頭了。
  想起來真是諷刺,我為了冷翎蘭、織芝而下定決心,犧牲掉邪蓮,來換取她們兩個人的平安,但現在的結果又算什麼呢?邪蓮犧牲了,冷翎蘭和織芝卻沒有得救,她們兩人反而是因此受害,因為找的判斷錯誤,害了她們兩個人。
  (對了,不光是她們,還有月樓姊姊……我一共擁有五隻婬神獸,四隻已經在這裡,還有最後一道黑氣沖天飛去,看方向應該是飛往金雀花聯邦,月櫻這陣子身體受到地以婬神的反噬,孱弱多病,正是元氣最傷的時候,碰到邪靈歸元,半點抵禦能力也沒有,是什麼結果已不問可知。
  (所以……月櫻她也是被我給害了?我沒有守護好她,還反而害了她?
  這並不是單純自艾自怨的想法,在神智慢慢清醒後,我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實,隨著魂獸元靈的離體,我的身體突然變得很經松,好像一下子少了許多的負擔,戚覺前所未有的好。
  織芝說過,修練地獄婬神所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只發生在女性宿主身上,對我本人也會造成隱患,這些傷害隨時可能爆發,但隨著魂獸元靈離體,我想,這些傷害、隱患已經不藥而癒了,換句話說,單從結果來看,找確實是這次事件中最大的獲益者,靠著犧牲了她們,來成就我自己……雖然,這一切並非我願。
  在這裡的一場戰鬥。是我生平敗得最慘的一場,幾乎可以說輸掉了所有東西,現在雖然勝利在望,但我甚至不知道勝了之後,何去何從,因為經歷了這場慘敗,我根本找不到人生意義。
  (對,還有阿雪……起碼阿雪還平安無事,先把阿雪送到安全地方去,然復再看看怎麼樣……也許我可以去東海,找武藤蘭,還有找白拉登問個清楚,一切未必沒有轉機,或者,找還可以去第三新東京都市,去找……不行!死都不去找變態老爸,他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糟糕!
  腦裡一片混亂,我其實也拿不定主意,衹是單純借著思考,讓自己不至於讓瘋狂,要不然我一定會徹底崩潰掉。
  就在天上打成一團亂,地上也亂成一團的當口,找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這實在有點奇怪,雖然說華爾森林內到處是竄逃的精靈,可是這裡位處偏僻,附近才又燒過大火,精靈們都跑到別處去,現在就算大火熄滅,照理說也不該有精靈靠近,而且……這腳步聲聽來並非團體,僅是單獨一個,是誰來了?
  在我的不解中,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跑得很急,速度卻不快,似乎不是什麼厲害的高手人物,但方向卻是筆直朝這邊過來,是沖著我來的?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
  「……不、不好了……賢侄,事情不好了啊…」
  熱悉的嗓音,只會來自一個我絕對熟悉的人,本來找就不認為他會那麼容易就完蛋,多半隻是藉機躲起來,免得被捲入危險的戰鬥,如今我方大佔上風,便到了他該出來風光露臉的時候,這本就是他的一貫作風。
  縱使精神疲憊,聽到這個聲音仍令我精神一振,不管是什麼時候,身邊有親友支持,總是能讓人好過一點,更別說這個人別的不行,插科打諢實在是一流,能夠有他在身邊,多多少少能紆緩點壓力。
  我忍痛把目光從眼前的兩座石像移開,回轉過頭,看到茅延安大呼小叫,穿出半毀的樹林,朝我們這邊跑來,身上衣衫破爛,好像著過火一樣,非常狼狽。
  「不好了,賢侄,冷大議長她……她……她…」
  「月櫻姐姐她怎麼了?呃?」
  乍聽到月櫻的名字,找心頭大震,連忙提問,可是問話剛出口,就覺得這段話實在太過耳熱,似乎是某個老梗,果然,就聽到茅延安喘吁吁地喊話。
  「她、她被我幹了……嗚哇!」
  茅延安慘叫一聲,被找一腳踢翻在地,滾了幾滾,這纔捧著腫起的下巴,哀號道:「大叔我看氣氛那麼壞,出來搞搞氣氛,你就一點幽默感也沒有,不喜歡這個玩笑,也不用這麼暴力,伸腳就踢吧?」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什麼玩笑都別玩到我頭上,這邊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你睜跟看不見嗎?」
  「年輕人幹嘛那麼凶啊?這邊兵荒馬亂,又是煙火又是冰的,我一個普通中年人,哪有這麼好眼力到處看東西?鎮有那麼好眼力,我就直接找漂亮姑娘玩偷窺,用不著在這裡打生打死了,更何況……冷大議長確實是出事了,我一得到情報馬上就來通知你了啊。」
  茅延安接住我伸過去的手,慢慢站起身來,道:「還有啊,要向你道個歉,我老爸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原諒我吧!等會兒替你捅死他,不謝。」
    「……你說什麼?」
  第八章 有夢最美 希望相隨
  「茅延安的抱怨,我聽得很不耐煩,現在根本沒心情去在意那些,便聽得不是很仔細。直到他很突兀地冒出了那句怪話,我陡然一驚,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喔,你沒聽清楚啊,聽說冷大議長出事了,我一得到消息,馬上就趕來通知你了,夠意思吧?」
  茅延安隨口說著。讓人絲毫感覺不到事情的嚴重性,我記得剛纔聽到他說的話並不是這個,但到底是牽掛月櫻的安危,先問月櫻的詳細狀況。
  「嘿,不說賢侄你不知道,我剛纔躲在亂石堆裡裝死,身上的魔法道具突然接到慈航靜殿緊急傳呼。說是冷大議長急病發作,情況嚴重,大叔我想想覺得糟糕,就趕著過來把東西交給你。讓你知道,夠仗義吧?」
  月櫻出事,早在找意料之中,但慈航靜殿這歷快就發訊給茅延安,確實令我意外,但不管怎麼樣,月櫻的狀況對找而言比什麼都重要,聽到慈航靜殿傳了東西過來,馬上就要求過目。
  「等等……賢侄。你和冷大議長關係非同一般,這東西我怕你看了……心情會受影響,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晚點再看,或者……乾脆別看了?」
  茅涎安攔住我,表情很認真,如果是別的時候這樣,我可能會相信他是真的關心我。但此刻天上有戰龍、暗黑召喚獸在飛,附近有一堆精靈在逃離,旁邊還有三座石像。鬼才有心情和他多扯,更何況他之前說了那麼多,現在纔要我考慮,擺明是吊我胃口。
  「大叔,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面對。不能逃避的……幹你娘咧,還不快點把東西拿出來放!再吊找胃口就閹了你!」
  「哇,這麼嚴重?那要馬上放給你看了,刀下留雞啊!」
  茅延安驚惶失措地說著,但卻沒有拿出任何魔法道具,而是隨手一指。在三尺外憑空出現了一價魔法光幕,漸漸現出影像,嚇了我一跳。
  (他媽的,這個老龜蛋果然會魔法,能力好像還不差。藏了那麼久。扮豬吃老虎,怪不得那麼多大石塊都砸他不死。等一下再來算帳……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可是我太急著想要知道月櫻的狀況。無暇細思,衹是盯著畫面看。

  畫面中浮現月櫻的絕世僊容,久違的她,仍是美得那麼驚心動魄,雖然面色蒼白,鬢髮敵亂。一看就知道正在大病中。卻也別有一股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的傾城風姿,足令天底下的男人一見就捨不得移開目光。
  見到月櫻病成這樣,再想到織芝、冷翎蘭,我險些膝軟跪倒,要不是有茅延安在旁,肯定連眼淚都會掉下來,總算勉強還能撐住,沒有被弄瘋掉。
  從畫面看來。月櫻似乎是在某個大醫院的特殊病房裡。有六名僧侶圍繞著她,正施術為她治療,她整個人被一團白色的聖光籠罩。是很高段的治療魔法,乍看之下,讓人鬆了一口氣,但深想一層,這些僧侶用如此高段的咒術治了許久,卻仍是這結果,情形之惡劣可想而知。
  驀地,一道黑氣自外閃電飈來,瞬間突破聖光護罩而降,那六名誦經施術中的僧侶,隨著聖光護罩的破裂,紛紛噴血倒地。看來是不死也殘廢,當真有夠沒用。黑氣聾來數秒後。該發生的一切已經發生,我最愛的姊姊化為一座石像。魂魄變為黑光,以同於來時的高速飛出。
  如果不是因為看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猜到了大概,我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受得住,這個打擊。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了準備,我承受打擊之後的回複比之前要快。心中一痛,忍住快激出的眼淚,腦中就開始思考,並且發現了不對。
  姑且不論某人的扮豬吃老虎,我記得這種萬里傳像的顯影術,所播放出來的東西,沒有回溯紀錄的功能,換句話說,所播放的東西,一定是正在發生的實況,那…不良中年本來要給找看什麼?就為了看月櫻在病床上?這種事情慈航靜殿需要特別傳訊過來?
  (難道……他是故意算計我。算準時間,特別跑來給我看這一段的?
  不曉得為什麼,想到這種可能,找忽然感到一陣恐懼,這已經超過了惡作劇的尺度,茅延安不是沒有分寸的三歲小孩,不會搞得那麼過分,更何況。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我搖搖頭。試著把這個無聊的想法給甩開,但心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甚至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太、太奇怪了。我為什麼要發抖?就算是碰上末日戰龍,我也沒抖成這樣啊?到底是怎麼了?我……我為何……找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卻怎樣也無法做到,身體抖個不停。彷彿即將要面對什麼應該讓我很恐懼的事,腦裡又亂成了一片,直到找終於被現了那個令我恐懼的源頭。
  一直跟在我們身邊……與東海的恐布分子交情誣淺……從以前到現在,有無數的機會接觸月櫻、冷翎蘭、織芝、羽虹……始終躲在暗處,窺視著這場戰爭的進行…其實答案一早就攤開在找面前,我卻視而不見,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始至終有個人完全符合找認定的每個條件。因為在潛意識裡,我實在不想去懷疑他,就算此時此刻。我都寧願相信是找自己弄錯了。事實真相並不如我所想。
  然而,當我遲疑著轉過頭去,想要為自己的猜測找點信心,就看到那個人站在那裡,還是那麼滿面風塵,衣衫破爛,十足的狼狽樣,卻笑得極為燦爛,用非常誠懇好聽題的聲音。笑著說道:「怎麼了?賢侄,你的表情很難看啊……別這樣嘛,記不記得以前有偉人說過。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面對,不能逃避的嗎?」
    「你……」
  我一句話沒能夠說完,突然被茅延安一掌拍在肩頭,力氣奇大,差點就把我按倒在地。『「逃不掉了,賢侄,今天、此時此刻、現在就是你面對的時候了。」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那個男人仍然在笑,非常愉悅的笑容。嘴角彎起的弧度之大,是找生平僅見。不曉得為什麼,明明是很歡愉的笑臉,給我的感覺卻像是閻羅屍螳那個被割開的嘴巴般慘烈,令人打從心底生出寒意。
  「你……這一切難道都是……」
  稍微從震驚中回復後,我的憤怒苦完全爆發出來,一拳就往那個男人的鼻樑打去。
  「哈哈哈哈~~」拳頭還沒碰到,一陣震耳欲聾的輕蔑大笑,彷彿恥笑我不自量力,伴隨著強烈衛沖波同時到來,我站立不穩,被衝擊波正面掃中,被擊飛出去,飛了幾尺,重重滾跌在地。當找掙扎爬起身。想要再衝上去時。天上卻傳來更大的聲響。
  不知道是否仍被「真愛」的效力所影響,末日戰龍突然發出怒吼。一度減弱的護身極火,驟然爆發。比之前更熾烈數倍。熊熊烈焰焚盡結界內的所有黑雪。差點就要突破天魔鎖神塔的封印,朝這邊衝過來,衹是被四大暗黑召喚獸給攔截,那種不顧一切的嚎叫。我真不曉得是看見了心中摯愛。抑或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家。
  「唉呀呀呀,脾氣怎麼還是那麼壞啊?就算換了身軀。也不代表不會腦溢血啊!什麼東西都有先來後到,你還是先等等吧。」
  茅延安看了看天空,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挪榆之情,最後把目光從天上移開,很從容地從袖中取出一技雪茄點上,道∶「賢侄,找知道你此刻有很多事想做,但我奉勸你,還是像你平常那樣識時務比較好,就算你氣得不要命了,但這幾座石像你應該還要吧?否則大叔萬一心情不好。蹋碎你的爛石頭,那時就很不好意思了。」
    「你!」
  「哈哈哈,別介意,開個小玩笑,我可不想再挨你揍啊,請原諒我有點小興奮。克制不住……這你不能怪找,這一刻我已經等得太久。算起來該有幾年,不,十幾年了啊,哈哈哈……該怎麼開始好呢?真是興奮啊?」
  茅延安邊說邊笑,難掩心中的興奮之情。夾著雲茄的手揮舞個不停,而我的心情卻華直往下沉,只覺得我從來不曾真正認識過這個男人。
  「唔,我想還是用傳統一點的方法來吧。不要太搞怪了,嗯……咳,賢侄。大叔」「這邊有幾個好消息,幾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好整以暇的態度,彷彿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這一刻的茅延安,居然給我近似白拉登的感覺,而這可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如果繼續順著請況發展,我只會陷入被動僵局,所以依舊表面不動聲色。暗睹把身上的破魔槍拿在手裡,猛然掏出,對著茅廷安就是兩槍。
  其,牧也知道這兩槍多半傷他不著,衹是拚死命奮力一搏而已,但破魔飽槍的子彈打出去。茅延安不避不閃,微微一笑,就這麼被子彈洞穿而過,全然不當一回事。
  我還記得,以前在南蠻,曾經不小心用匕首連捅了這個男人幾十下,刀刀入肉。
  事後他卻像沒事人一樣。這麼久以來我一直很困惑,如今我終於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了,因為子憚透個而過,全無傷害,被打穿的身體,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縷縷的黑氣。漸漸瀰漫開來。圍繞在那個男人的身邊,彷彿突然升起了霧。
  這樣的畫面,我似曾相織,在不久之前才親眼看過。我幾乎是呻吟般的叫出聲來。
  「氣態生命體……你和大妖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哈,答非所問啊,你這兩槍可讓大叔找有點難下台,要是現在就把石像給砸,話就說不下去啦。既然賢侄你不喜歡選擇題。那我們就更傳統一點。說個故事給你聽吧,簡單來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嘿,其實也沒那麼久啦。」
  那個徒然有著人類外形的生物,無視我的驚愕。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了他的故事。
  在其實不是很久的許久之前,東海有一個青年,想要盡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這個不是很理想的世界。這個心顯很美好,但要將之實現,有著不小的障礙,其中最大的阻礙。就是當時東海最大勢力的頭子。
  那時候東海已經有黑龍會了。黑龍會的領導人自然是黑龍王,但所謂的黑隨王。其實衹是一個代代相傳的稱號。並不是單獨某個人的名號。只不過。對於東海的百姓來說。是哪一代的黑龍王根本沒差,反正不管哪一代都不會是善男信女,而當時的黑龍王更是極度殘暴之人,窮兵黷武,殘忍嗜殺。還有吃人肉的喜好,每餐均要生食人腦,尤其是嬰兒與少女的腦子。
  那一代的黑龍王,名叫馬德列。對那個青年來說,馬德列最令他不能忍受的地方有兩處。第一,這個黑龍王視天下女子如糞土,再美的女子。在他眼中衹是盛裝美食的食盒。這讓青年非常不能接受。因為青年堅信,美好的女子值得慕戀與珍惜,怎麼能這樣對待?第二,這個嗜美女腦子的黑龍王馬德列,很不巧正好就是青年的父親。
  為了要實現青年的美好心願,馬德列勢必要被劇除。可是身為黑龍王,馬德列的武功、魔法均能雄霸當世,屬於龍族的生命型態。對付起來可不像對付人類那麼簡單,青頗窮竭心力,鑽研各家經典,就是找不到辦法。
  「唉,那可真是一段很難搞的往事啊,我……喔,不對,是那個青年。他把什麼典籍都翻遍了。遍訪奇人異士,就是找不到辦法。在鑽研的過程中,他還刻意研究婬術魔法與暗黑召喚獸,成了這方面的專門學者,至少在你這個婬術傳人出現之前。關於婬術魔法、暗黑召喚獸的知識。普天下沒人比我……哈哈。不對,是那個青年更深入了解了。」
  只可惜,當時黃晶石未現、索藍西亞試練洞窟的秘密未解,青年對暗黑召喚獸的了解有限。更憎厭其之殘忍,不願也無法付諸實施。剷除馬德列的大計被迫擱淺,直到青年終於遇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一個黑龍會長年合作的組織首腦,與青年結交為友後,願意協助他大義滅親,共創東海和平美好的未來。在兩人的努力與暗算下,馬德列終於被打倒,只不過由於事先的情報工作失誤,雖然打倒了馬德列,卻殺他不死,唯有設法將其魂魄與肉個分離,魂魄放逐,肉體拘禁於秘密所在。
  「計劃該是萬無一失的,但總是趕不上變化。老東西的求生意志實在太強,這樣都還能復生過來。搞風搞雨。搞到我們還要來補一刀。收拾善後,真是媽的咧,不過……在他的肉身裡,找們也做了手腳,衹要他挨了那一下爆炸。就算未死也失去了重複侵入其他軀體的能耐。說得明白點。現在宰了他。他就死得徹底,再也不能復活了。」
  茅延安笑著說完。還不忘記揚手向天空一揮。朗聲道∶「老爸,兒子愛你,不過……實在已經不想再看到你了呢,等一下收拾掉你之後。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對於這句話。末日戰龍不衹是有反應,簡直是氣得無以復加,高溫火焰席捲八方!要不是有四大暗黑召喚獸阻攔,早就衝下來報仇雪恨了,只不過,就算償的成功衝下來。我也不紹為這個復仇舉動有多少勝算。
  「突然間,我回想到大妖人以假羅曼身份與我對話的那晚,他略帶寂寞地感嘆,曾經受到親人的出賣與背叛,那時我以為他指的是倫斐爾,可是如今看來,他指的正是這個將他封印的不肖子,以大妖人一貫的自負與驕傲。這想必是他生命中最不堪的慘敗……唔,居然忘了。終於知道了大妖人的名字∶馬德列。
  「不好意思,故事還沒說完,我們繼續……不要著急找盡量挑重點說。」
  青年把邪惡的魔王打倒後,繼承了父親的權位,在正式實現他的抱負與理想之前,他決定先完成自己的旅程,過去他曾以化名在大地各處旅遊,結交各方豪傑。想要找出打倒馬德列的方怯,現在雖然目的已成,但南蠻深處仍有些一地方他未曾去過,青年決定走過那些秘境後,再回東海推行善政,改變一切。
  衹是,這次旅程卻改變了青年的一切,他遇上了幾個非凡人物,結交為好友,組成音樂團體,在南蠻度過了一段輝煌燦爛的時光。直到三人一起上了鳳凰島,遇見宿命中的那個女人。
  如果說,兒子的叛變,是馬德列一生最慘痛的失敗。那麼鳳凰鳥上的大挫折。同樣也沉重得讓青年發生改變。離開鳳凰島的時候,盡管他外表沒有什麼變化,誠懇地祝福得勝者,但他過去所相信的原則與道理。已經徹底被捨棄了。
  回到東海後,青年開始了他的統治,對東海的子民來說。一切並沒有不同,他們甚至不知道黑龍會的首腦已經世代交替,反正除了不吃人腦,其餘的作風都差不多,然而,他們也永遠不會知道,曾經他們有過一個機會,一切可以有所不同…青年統治黑龍會沒有多久,就發動了對鳳凰島的攻擊,以他本身的能力與才智,還有手上所掌握的資源。要攻下鳳凰鳥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衹是籌備周詳的大計。在最後階段出了點問題,鳳凰島陸沉,但最重要的鳳凰天女卻不知所蹤,令得復仇大計功虧一簣。……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失敗,失望之餘,還是發現了點小驚喜,用來做以後釣魚的佈置,呵,這點還沒到說的時候,先不解釋。」

  毀滅凰島之後,青年把目標轉向另外一個大對頭。可是這個對頭深沉神秘,遠比馬德列、鳳凰天女吏黑對付,青年構思許久,始終難言必勝。
  更重要的一點,也是更困難的地方。就是那個大對頭的冷漠個性。要殺他、重創他都還有辦法,但要讓他感受到打擊,為之悲痛欲絕。精神崩潰,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既然如此,一場無法令對頭感到痛苦的復仇,還有什麼意義?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不用刻意調查,青年很快就發現。那個對頭有一個兒子,算算年紀與特徵,正是那個對頭與鳳凰天女的後代,於是,另一個漫長而複雜的計劃開始了……其,我很討厭太長久的計劃,變數總是很多。要不停地修正細節。有時修正到最後。連大方向都要修改,簡直是不知所謂,像關於你的這個計劃就很難搞,中途不斷修正,有些進行到一半得放棄,有些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好不容易進行得挺順利。偏偏有個怪和尚送錯東西上門,整個計劃又大修一次。偏偏這些計劃不能假手於人……嘿,賢侄,打從你出世開始,你折騰我可比折騰你親生老子還厲害得多,說不定你還真是我命中的剋星。」
  茅延安微笑道∶「故事到這裡差不多就結束了。後頭的部分你大概也都知道。你獲得婬術魔法書,成為法米特的隔代傳人,此事在我意料之外。不過對我卻未必不利,開好可以利用這機會,實行我早就想,試的幾個計劃……人嘛,總不能一直被過去給絆住,人生只為著復仇。太陰暗了!還是陽光一點。該往前看才對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茅延安的表情變化很大,一下好像是單純的說故事,用全然旁觀者的角度。微笑著敘說整件事,就差沒有拿包瓜子、爆米花來當戲看;一下又激動狂喜,大跳大叫,不時揮動著手腳。做出種種過激的動作。
  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頻繁而密集地交錯出現,顯示這個男人此刻的心情極不尋常,或許正如他所言。這一刻已經等待了多年,有一點「小小興奮」吧。
  一開始的時候,我驚愕地被現。雖然找和這個男人一起經歷了很多事,卻完全不了解這個男人,然而,現在我發現……段慢慢開始了解這是個怎樣的精神障礙者了,因為他終於全無顯忌,把自己真實的心情與想法,整個吐露出來。
  隨著攤牌現底,這個男人所表露出來的,不衹是真實面目。從他把身份切換回黑龍會之主的那刻起,那種絕頂高手所獨有的氣派、壓力,也在他身上出現。伴隨著黑氣襲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他說故事的整個過程中。我並不想像個懦夫一樣,傻傻地站著聽仇人講話,腦裡一直盤旋著反抗的念頭,不停找機會想反擊、被動奇襲,但哪怕是他在最細狂失態的一刻,我都沒有辦法出手,這與他氣態生命體的狀況無關,問題只在他的眼神!
  「就算笑得再狂、再癲,那個男^的眼神依舊冰冷,與他目光接觸的瞬間,那種感覺就像是青蛙被蛇盯住一樣,碰上了食物鏈裡的絕對天敵,強烈的恐懼感,使人除了發抖、跪倒之外,發軟的身體做不出任何反應。
  不過,哪怕身體沒法動作。我還維持著起碼的理智,從那眼神裡發現了一些東西。
  眼神如此冰冷。所有的歡愉、大仇得報的興奮,都僅僅停留他的表情上,沒有能夠深入心中。他的心,就像萬年雲山上不化的冰,依然停留在當年自鳳凰島上轉頭離開的那一刻,不管外界翌發生了什麼。都不會受到影響與改變。因為從那一刻開始,他的精神就整個崩壞掉了……所以……你纔是真正的黑龍王?」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顫抖著聲音,問出了這一句。茅延安想也不想,點頭道∶「沒錯。」
  或許是因為覺得答得太快,令自己不是很滿意,茅延安斂起了笑容,沉吟道∶「也難怪你會不信。這樣空口說白話。誰都不會相信。那為了你就重來一次吧。」
  話說完茅延安突然挺直腰杆,雙臂平舉,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一樣的姿勢,神情肅然,同時,天地風雲變色,濃烈的黑霧自他週身擴散出去,並且迅速捲動起來,一下子就形成巨風。風勢強勁,甚至連天上云層都隱隱被拉扯下來。萬頃雲瀑轟泄。頓成奇景。
  瘋卷雲殘,我幾乎連站也站不問,差點就要被狂風吹跑。呼呼風聲之中,只聽到一價興常清斷。一字一字連狂風也掩不下的聲音,傳入耳裡。
  「我乃黑龍會本代龍王,茅延安,繼承黑暗龍族血脈。掌管海上霸權,凡逆我者皆得永存!痛不欲生!」
  這番話伴隨著一股更強的風壓而至,爆炸性的衝擊波自茅延安身上發出,把周圍正狂捲的旋風盡數迫爆,瞬間威力毀地摧天,附近地面像波浪般抖動,整塊掀起,方圓數百尺內土石樹木剎那盡摧,當這股力量驟然不見。只剩下滿天的塵土碎渣。似雪飄落。
  我能在這陣衝擊波狂龍中沒被吹跑,相信是那個男人刻意所為,與我本身力量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這一下爆炸衝擊過後,周圍地貌整個改變,就連茅廷安自己也不見蹤影。
  茅延安不見,這個沒什麼大不了。但是那三具石像也消失不見,這就讓我不能不驚惶失措,事情都到了這一步。我救不了任何人。難道連她們的遺體都保不住?
    「啊!」
  突來的劇痛,我慘叫一聲。左臂好做被什麼力量一下弄折了。定睛一看,茅延安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一出手就折斷找左臂。臉上卻是完全看不出異樣的微笑?
  「……我是東海黑龍王。初次見面。謂多多指教。」
  「……哼!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原來黑龍王也不過是玩偷襲的把戲。」
  劇烈疼痛令我個角冷汗直流。衹是心中的憤怒讓我不肯屈服,強撐著恨聲道∶「你是黑龍王,之前那個又算是什麼東西?』「哦?之前娜個?找的父親大人?還是我的畢生好友心燈?」
  「你還有臉稱他為好友?他這等下場。與你脫不了干係吧?」
  「哦?我好心好意,讓他送你貴重東西。收你為徒、連最愛的考婆和女兒都被你幹遍了。你現在質疑我。這是過河拆橋。好不道德啊!」
  茅延安正色說到這裡。突然放開我的手,捧腹大笑。笑得全然忘形,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我不理解。也完全不想理解他此刻的精神狀態,悲怒交集之下。衹能恨恨地擲出一句。
  「茅延安,你真是一個超級變態!」
  茅延安停住大笑。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找,好像在看一種與己完全不同的生物。
  「……這個世界就是變態的。」

阿里布達年代記 第四十九卷
  第一章 以友為名•隨便騎騎
  黑龍王,黑澤一夫,黑龍會的首腦人物,大地上五大最強者之一,如果從魔武雙修的成就來考量,甚至可能是大地上無出其右的第一號人物,從許久之前開始,他的身份就是熱門謎團。
  在五大最強者之中,黑龍王無疑是最神秘的一個,別的不說,早在爺爺蘭特法雷爾縱橫江湖的時候,黑龍王就已經名列五大數十年,從那時候再到現在,近百年的時間裡,黑龍王跨越兩個世代,甚至是整整三個世代,始終屹立不倒,早就有無數人在猜測,這個強之又強的絕頂邪人,會否已經被替換過,不是最初的那一個了?
  這樣的懷疑,一直都有,但黑澤一夫的出身、種族,從來沒人知曉,如果他不是人類,以其他種族的壽命來看。近百年的壽命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不值得奇怪,所以也沒什麼人特別針對這點來調查。
  慈航靜殿的一場大戰,黑龍王就是心燈居士的秘密被完全暴露,令舉世震驚,也算是解開這個長久的謎團,人們認定黑龍王不止一個人,絕對經過世代傳承,因為黑龍王這個名號揚威東海時,心燈居士根本還沒出生,怎麼可能從頭到尾都衹有他一個?之前的黑龍王是什麼人?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傳位?是否遭到篡奪?
  這些隨著心燈居士的身亡,都已經不再重要了,不滅的黑龍王終於也忘了,一切關於他的秘密,都被天下人逐漸淡忘,不會有人想要再去探查什麼。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忘光光,即使黑龍王的陰謀已經全攤在陽光底下,即使心燈居士已經身亡,還是有人在心裡抱持疑慮,懷疑……死去的心燈居士當真就是近百年來隱藏在黑幕後的那個人嗎?
  就算心燈居士真的是黑龍王,那之前的那一位呢?被心燈居士取而代之的那一位,到哪去了?心燈居士死了,前一位黑龍王會不會復出?抑或是……從頭至尾,心燈居士根本就不是黑龍王,他的死衹是用來掩蓋真相?
  太多太多的疑團,沒有人能夠解答,因為這層層黑幕實在遮蓋得太深,連一點線索都沒有,無從入手。然而,黑巫天女死前說的話,露出些許端倪,東海上反抗軍覆沒的一戰,更清楚讓世人知道,黑龍會並沒有被消滅,一切絕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考慮到黑龍會與我之間的因緣,我其實也早就有心理準備,猜到這些秘密早晚會在我面前揭開,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也會到我的面前來,再次威脅我的人生,只不過……我確實沒料到,這些黑幕會是以如此愕然、如此傷痛的方式被揭開。
  「所以,心燈是接替你的位置,當上黑龍王?或者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是黑龍王?「我執著地問出這個問題,剛纔笑得差點滾倒在地上的茅延安,這時卻突然又變了表情,一派冷靜鎮定,彷彿數秒前的激動失控從未發生過,改用一種微帶同情的眼神望向我。
  「賢侄,你真是個很奇妙的人,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這種沒意義的問題,其實黑龍王是誰關你屁事?你應該哭著跪下來求我,讓我把怎麼救你愛人的方法告訴你,這纔是與你相關的要緊事啊。」茅延安抬頭望望天空,聳肩道:「不過呢……也罷,誰教我今天時間很多,心情又好呢,死老頭還在天上掙扎,大概要多拖一會兒才甘心上路,左右無事,我就來替你解答疑惑吧,話說早年我到處旅遊,有免費的美食就吃,有不要錢的美女就上,有幫忙付錢的義氣朋友就結交,在這樣的旅程中,還真被我交到一些好朋友……在那段密謀弒父前的準備時期,茅延安學習各種知識,結交奇人異士,在他的「好友」之中,恰巧就包括了心燈居士,甚至心燈居士奉師命前往伊斯塔出使時,茅延安就是隨團成員,趁機進入伊斯塔遊歷見識,見到了心燈居士與白牡丹的一見鍾情,更暗中相助,促成了他們兩人的感情。
  「那時候我是真的想要幫他們,因為有情人終成眷屬嘛,男的又帥,女的又漂亮,奶子也夠大,王子與公主不就是該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嗎?像我這麼善良的好心人,一向樂意與人為善,就幫著他們完成戀曲了,那時還想替他們準備船票,時機到了就上船跑路,衹要逃到別塊大陸去,什麼恩恩怨怨就再也與他們無關……本來是這樣的啦,不過呢,後來我自己被甩了,當然也就沒理由看別人的戀情幸福快活,犧牲自己成全別人這種事,賢侄你都不幹,大叔我當然更不會幹了,人總是要先顧自己的嘛你說對嗎?」不得不說聲佩服,如果能照這計劃來進行,確實是一條完美的妙計,衹要逃到海外,伊斯塔、慈航靜殿就算勢力再大,也很難到海外去搞大追殺,心燈居士與白牡丹均非泛泛之輩,考慮到持續迫害的成本,兩大勢力罷手的機會很高,他們這對愛侶真可以在異大陸過幸福日子,霓虹也能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一家人都不會走上現在這樣的結局。
  世事曲折,實在是很難料,但就因為鳳凰島上的失意,讓一個理想青年成了變態狂魔,連帶也影響了心燈居士和白牡丹的人生。
  偷渡的事情不了了之,促成心燈居士戀情的好友,這次又暗中出力,促成心燈居士弒師,讓一切再無轉圓,當心燈居士手足無措,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年輕的黑龍王表露身份,心燈居士就像是一頭發怒的猛虎,進行反撲,可惜面對懸殊的實力,這個反撲很輕易就被壓了下來。
  心燈居士不是沒有堅持正道,也不是貪生怕死,但當黑龍王以白牡丹和她腹中雙胞胎為要脅,此生最大弱點落入敵人手中的心燈居士,就衹有俯首聽命的分了,與妻子一起被逼入了黑社會。
  「說到我老友心燈,他其實是個沒什麼野心,喜歡平平淡淡過日子的人,最大的興趣就是寫詩與畫畫,說他想要奪權上位,那可真是笑歪了熟人的嘴巴,可是…他偏偏又有著卓越的能力與才幹,說這種人沒野心,外人第一個就不相信,哪怕他平常表現得再淡薄,稍微有點什麼行差踏錯,就會被當成是偽君子,怎麼辯解都不會有人信……哈哈,他壓力也很大啊……」所以,心燈居士被賦予的任務,就是暗中組建地下勢力,預備有一天時機成熟,奪取慈航靜殿掌門之位,然後合慈航靜殿、黑龍會兩大組織的力量,分別從光、影兩面來統治大地……至少,心燈居士是被這麼告知的。
  「心燈老友是個失格的壞人,連在進行計劃之前,他都再三要我保證,奪權之後絕不能傷害他師兄心禪的性命,不然他寧可與我玉石俱焚……呵,他總喜歡拿這來要脅我,真不知是為什麼?以前又不是沒試過,都試失敗了還不放棄,難道他有很多女兒可以輸嗎?」心燈居士、黑巫天女俱是當世之雄,哪可能一直被人要脅?早在很多年前,他們夫妻兩人就曾行險刺殺黑龍王,布下他們認為完美的殺局,全力出手,要除掉這個扭曲他們人生的大禍害。這不為人知的一戰,最後卻以夫妻兩人的完敗告終,他們的佈置堪稱無解可搫,他們聯手的實力驚天動地,但失敗的理由衹有一個……敵人是一個超乎想像的變態怪物!
  抱著玉石俱焚決心的兩夫妻,戰敗後沒受到任何懲處,黑龍王僅是拍拍手,要他們下次準備得更周詳點再來,但是當他們回到之前安置女兒的秘密所在,卻找不到一雙出生未久的雙胞胎女兒。
  挑戰失敗所惹來的慘痛後果,讓最寶貝的女兒落入敵手,更使得兩人在之後的數年不敢反叛,忠實服從各項命令之餘,也發了瘋似的尋找女兒下落。透過層層調查,這纔知道女兒被黑龍王扔給羽族遺民收養,當心燈居士匆匆趕去,遺憾已經發生,心燈居士不敢與女兒相認,又不敢讓女兒再離開自己身邊,便將之收入門下。
  當然,心燈居士不可能不曉得,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讓他多兩個弱點落入敵人手中,不過,數年來的抗爭,他已經完全失去信心,無論自己怎麼隱藏,都瞞不過黑龍王的耳目,既是如此,女兒還是放在自己身邊好些。
  羽霓、羽虹就這麼跟著父親成長,心燈居士一直有個打算,就是當黑龍王成就霸業,統治大地後,他要帶著妻子、女兒遠洋海外,離開這片傷心地,更不願意再沾染一切權位,這個心願黑龍王允諾成全,不過彼此心裡也明白,黑龍王遵守承諾的可能太低,早晚大家會再有翻臉的—戰。
  「不得不說啊,心燈老友為了早日出國旅遊,真是拼了命在幹,又扮神僊又扮鬼,一下要公開露臉扮君子,一下又要蒙面當野心家,偶爾還要變出化身去當黑龍王……說實在話,他那個骷髏下巴的造型,根本是丑到不行,我就一直很奇怪,是不是出去扮大魔頭就一定要這種鳥樣?走美形風不可以嗎?也有很多長得很帥的魔頭啊!就算恨我也不用這樣丑化我嘛,太不夠朋友,下次找他算帳……呃,忘了,沒下次了。」在南蠻、東海、金雀花聯邦,我數度見到的那個黑衣人,不管是青眼還是紅眼,全都是心燈居士一人所扮,即使是在黑龍會裡,海將軍們也都是接受這個假龍王與黑巫天女所統帥,真的黑龍王從來沒有露過面,能夠與他直接接觸的屬下,除了黑巫天女,就衹有兩大人形化身:醉僊罌粟、黃泉青菊。
  手裡掌握的權力如此之大,心燈居士最初也有些莫名其妙,若自己有那個意思,與妻子聯合起來,要把黑龍會從黑龍王手中奪去,簡直易如反掌,為何要把這樣大的權力交到自己手裡?正因為自己的權力過大,別說那些與自己接觸的手下,不曾懷疑過眼前人的身份,就連自己都難以置信。
  直到幾次與黑龍王的明爭暗鬥結束,心燈居士才徹底明白,自己此生都不可能鬥得過那個非人者,在自己眼中看來過大的權力,他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假如自己真的篡奪了黑龍會,在他而言,衹要把篡奪者連同組織一起滅掉就行,重建雖然麻煩一點,但對於壽命遠遠長過人類的他,時間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再後來的事,就與賢侄你有關了,若不是你,我那老友其實可以撐得更久一點的,說不定運氣好一點,真被他撐到出國旅遊的一天啊……」  「和、和我有關?」
  隱隱約約,我察覺茅延安指的是霓虹,當初我前往南蠻尋寶,霓虹也因為羽族遇難而到南蠻,路上大家巧遇,如今看來……恐怕是棋子全都放在棋盤上了。
  「大叔我雖然為人不錯,又好講話,但整天被人在背後搞陰謀,久了也是會火大的,火大了就會想要回報。有道是:朋友妻,免客氣,我就順理成章吃一口啦……」  「你……你幹了白牡丹?」
  「是啊,很稀奇嗎?你老爸也強姦過別人老婆啊,你幹過的人妻也不少,用不著大驚小怪,更何況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聽說你老爸闖皇宮,搞了好朋友的老婆,就也想試試搞好朋友老婆的滋味,但又找不到你母親,就只好搞白牡丹了,她也沒拒絕啊……至少,那種程度的反抗,我是沒把它當拒絕啦。」茅延安聳聳肩,道:「別瞪我啊,我們也不是衹有那一次,這麼多年來大家陸續也搞過很多次,每次都是她扮死屍,我用強的,最後她也都還是高潮沖頂了,這叫……哦,口嫌體正直啊!女人都是來這一套的,你不也是這麼認為嗎?」「這些他媽的狗屁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哈哈,抱歉,意外扯遠了,不過為了這件事,我老友對我很不滿,又搞了很多讓我不痛快的事,我當然也就要讓他不痛快一下了。他老婆反正不是第一次,多搞他也不會更痛,他兩個寶貝女兒我偏偏又答應過不碰,所以……就只好讓別人碰啦!」茅延安笑道:「羽霓、羽虹是我從小看長大的,要腿有腿,要皮膚有皮膚,妹妹還是個處,不曉得多少男人想著要上,肥水不落外人田,這種好東西怎麼能便宜外人?當然要留己人,賢侄啊,你可知道你有多麼幸運,無數男人的夢想,就這麼被你先後給吞了,哈哈哈,你這個讓人羨慕的福氣小子!」  「為什麼是我?」
  「說了啊,因為當你是自己人嘛,當然要給你好好照顧,衹要想到以後將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就覺得不給你一點補償說不過去,況且……其實我對她們姐妹也有點打算,這點稍解釋現在說不清楚」茅延安搖搖手,笑著說話,我的心卻越來越冰冷。之前我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心燈居士是黑龍王,白牡丹是黑巫天女,他們對霓虹愛逾性命,為什麼要讓一雙女兒來被我上呢?他們對我恨得要死,卻又讓女兒整天被我幹來幹去,這是什麼道理?若說他們不願,又有誰能逼迫他做不情願的事?
  合理的答案,今天終於揭曉,一切只因為他們兩人在黑龍會並非至高無上,還有個真正的幕後控制者在擺弄他們,令他們在心存忌憚之下,衹能忍住滿腔悲憤,看著女兒遭到玩弄,什麼也不能做。

  「我對老朋友說,我很愛我那個無緣兒子的,他兩個女兒能被你上,是看得起他,要是他不識抬舉,囉囉唆唆,那就送去讓黑龍會所有人輪著上吧,反正羽族最擅長就是搞這一套……呃,賢侄,不好意思,大叔這可不是在侮辱你母親啊,不過呢……考慮到你母親的個性,這話你就當成是誇獎聽吧。」可以想像,在這樣的威迫下,心燈居士不得不從,但心中怒火熾燒,除了一面設法弄死那個玷污他女兒清白的狗種,一面也再次鋌而走險,積極嘗試整備實力,希望能夠打倒黑龍王」「心燈老友這輩子都在搖擺不定,他積極建立勢力,又提陞自身實力,一方面希望幹掉我,報仇雪恨,回歸正道,一方面又想和我談條件,希望我看在這些功勞的份上,放他一家走路……這些心態,他自己也未必說得清楚,但總之就是這樣了,而我想來想去,好像沒什麼理由要放他們一家去幸福,所以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順便幫他可愛的寶貝女兒一把,完成伸張正義的心願。」於是,在慈航靜殿總部,眾目睽睽之下,羽虹意外揭破了父親的陰謀,大義滅親,面對女兒的指貴,心燈居士曉得自己再一次被那個人玩弄,甚至捨棄,更察覺到自己可能要亡命於此,但為了女兒的安全,他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名,不敢吐露半點真相,畢竟……他清楚地看到,那個人已經來到現場,正站在他兩個女兒的身後微笑,笑得令人心頭直冒涼氣。
  與心劍神尼的一戰,心燈居士雖然落於下風,但未必不能保命逃生,以心禪大師的慈悲作風,怎樣也沒有理由要這個師弟的命,所以在關鍵時刻,鬼魅夕出來執行那要命的一擊。這一擊,連帶當年在東海,鬼魅夕挺身出來保護我的動作,都得到了解釋。
  黑龍會的體制,七大海將軍與多數艦隊是掌握在黑巫天女、心燈居士的手裡,武間異魔更是黑巫天女一手炮製出來的邪惡東西,當然是聽命於黑巫天女,把我當成頭號目標,有機會就想幹掉我,而兩大人形化身之一的鬼魅夕,則是直屬於真正的黑龍王,黑巫天女想要我死,黑龍王不想我那麼快死,鬼魅夕當然要出來擋武間異魔,不然我要是被當場掛了,多年籌畫盡成空的黑龍王陛下,搞不好一到失控,出來大殺四方,幹掉所有人。
  也因為如此,當心燈居士失去利用價值,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鬼魅夕,就要出來補尾刀,幹掉心燈居士這個假黑龍王,免得他胡亂說話,泄露機密。
  「說來可能你不信,我沒有下滅口的命令,有他老婆和兩個女兒在手,他縱死也不可能說半點東西出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不過呢,那孩子做事一向勤快,很多時候我還沒下令,她就主動去辦了,這次也是,不枉我當她像親生女兒一樣從小疼她她……呃,不對!」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很滑稽的事,茅延安捂著嘴巴,笑了出來,「哈哈哈,抱歉抱歉,我自己都忘了,不是像,她是我親生女兒沒錯。那年探子查到你老爸製造私生子女,我就也想生幾個玩玩,她便是那時搞出來的,但她娘是誰呢?好像是白牡丹,又好像是別人……算了,不重要,我們跳過,繼續說別的。」如果是平時,這段話會讓我震駭不已,甚至傳出去,都會在大地上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但今天……我已經承受了太多的心理沖搫,腦裡一片渾渾噩噩,即使聽到這些,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我那老友死後,他老婆不顧一切,只想讓他復活,就去了伊斯塔,要不是顧忌她兩個女兒,她操控無頭騎士,本來應該是要用來對付我的。我把霓虹送去伊斯塔絆住她,自己在外頭處理點雜務,嘿嘿,整個組織進行大淘汰,去蕪存菁,這可是很繁重的工作啊,那段時間,賢侄你的小情婦李華梅可得意了,對著我的手下日也打,夜也打,當我們是後娘養的啊?實在過分啊!」茅延安哭喪著臉,一副很可憐兮兮的哀號狀,讓我想到那段時間反抗軍的節節勝利,將群龍無首的黑龍會打得快瓦解,結果卻是中了一個好大的請君入甕之計。
  心燈居士死得太突然,黑龍會從略佔優勢,到短短幾日間兵敗如山倒,這些艱發生得過快,不是沒有人懷疑這會否是個大圈套,但每個這樣懷疑的人,最終都不敢定,因為以掩人耳目的程度來說,黑龍會的損失大到不必要,非但首腦黑龍王戰死沙場,還折損大批艦隊,死了太多的將士,這種程度的損失……已經超過普通程度的「棄子」,危及根本了。
  然而,從現在的情形看來,不得不承認這一著確實收到了效果,它令東海的反抗軍一夕潰滅,更還連帶影響了大地各國的戰力。本來東海就一直有各國武者所組成的義勇軍,協助反抗軍作戰,這次大決戰之前,李華梅還去函各國軍部,希望他們派出軍隊來共襄盛舉,一起分享「消滅邪惡源頭」的光榮。
  雪中送炭未必有人願意,關門打狗就人人搶著來了,不僅各國軍部應邀出兵,甚至還有許多急著成名的年輕貴族、武者也不請自來,搞得東海人滿為患……當然,隨著鳳凰島的當頭砸下,如今是東海海底屍滿為患了,想當然爾,這些人的喪命,對各國的戰力絕不會沒有影響。
  放眼大地,金雀花聯邦、伊斯塔、索藍西亞,甚至連南蠻獸族,都在近幾年裡頭元氣大傷,再加上這一擊,大地上還真沒有什麼勢力能匹敵黑龍會,如果黑龍會要侵略大地,建立不世功業,那個準備工作現在已經完成了。
  「看你這表情,賢侄」,你是不是以為大叔我閑得沒事幹,整天就只圍著你打轉,為了要報仇啊?是的話你就搞錯了,我纔沒那麼無聊呢,我和你的旅程,是在借助你的特長,完成一項我多年的研究啊。」茅延安道:「暗黑召喚獸的真面目,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但卻沒有你那麼好運,直接有人找上門來賣婬術魔法書,最關鍵的咒法無從知曉,也沒有你那麼好條件,身邊圍繞著那麼多的優秀素材……」  素材?
  「暗黑召喚獸以黑暗為名,但如果要將之實用化,最重要的關鍵卻是愛,這很荒唐吧?但是,如果沒有那麼強的愛,就沒有那麼深的羈絆,搞出來的婬神獸立刻失控,不但第一時間反噬操作者,還會幹掉所有接觸到的生物,這點我就很無奈了,沒人愛我也不是我的罪啊,就因為這種鳥理由,弄到我無法完成暗黑召喚獸,這實在讓我扼腕,不過昵……後來我想通了。」茅延安笑道:「愛,是暗黑召喚獸實用化的關鍵,卻不是製造的關鍵,我的情形與五百年前凱薩琳不同,站在我的立場,根本不需要那麼好的控制啊,暗黑召喚獸失控到處殺人,又如何?我要的就是大地上屍橫遍地,失控的暗黑召喚獸一樣能完成這個目標。」恍惚中,我好像明白了一些東西。
  對於其他想要得到暗黑召喚獸的人來說,他們最終的目的,可能就是統治,或是成就某種霸業,所以強大的力量固然重要,但如果是不能控制的強大力量,那就毫無意義,畢竟他們不打算與敵人玩同歸於盡,況且暗黑召喚獸一旦失控,那個後過也不僅僅是同歸於盡這樣簡單。
  茅延安卻是一個特殊狀況,他看起來像是很理智,但整個精神狀態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失去控制,再加上他不是人類,思維模式完全不是正常人能臆度。征服大地,恐怕衹是一個單純的目標,本身不具任何意義,他既不想統治,也不會因為大地上所有生物都拜服於腳下而喜悅,既然如此,在征服的遇程中,他還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呢?
  他可以為了貫徹實施自己的計劃,輕易就犧牲掉他創造的基業與手下,當然更無須顧忌那些不相干人的賤命。暗黑召喚獸失控,在大地上造成屍山血海,那又如何?衹要能先摧毀該摧毀的目標,基本目的就算達到,站在他的立場,本來就不是非控制住暗黑召喚獸不可,衹要能驅策,就已經足夠。——更何況……茅延安雖然控制不了正統的暗黑召喚獸,但從羽虹現身,能夠反向逼出與我魂魄結合的幾頭魂獸來看,他很可能對這門魔法做了調整,縱然無法操控暗黑召喚獸,卻能引導、驅策,達到類似的效果,至於是何時做下這些手腳……從霓虹到月櫻、冷翎蘭,乃至於織芝,這些年來他實在有太多的機會了。
  第二章 戰龍破滅•雲夢一場
  「暗黑魂獸離體,對魂魄侵蝕所造成的隱患也不藥而癒,雖然辛苦一場變成為人作嫁,但你能保住性命,從此平平安安,算來還是你賺到了,你如果夠義氣一點,今晚應該請吃宵夜呢,不過慶祝酒會別找我了,今晚我肯定很忙,別的不說,替親生老爸送葬出殯就夠累的了。」
  茅延安微笑說著,抬頭往天上一看,那邊的戰鬥仍在繼續,但一切已無懸念,末日戰龍在四大暗黑召喚獸的聯手封殺下,衹能苦苦支撐,而且誰也看得出來,這絕對撐不久,除非有什麼奇跡發生,否則末日戰龍的敗亡衹是早晚。
  「永別了,老爸,雖然你是個差勁的父親,但你還是教會我很多東西。最寶貴的一個教訓,就是生兒防老沒屁用,作人還是要靠自己,你如果早點學會這個教訓……那我就沒得混啦,哈哈哈,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想咬我一口出氣,本來被你咬一下也沒什麼了不起,無奈我有太多事要忙,這一口你就留到下輩子再來排隊吧。」
  茅延安向天空揮了揮手,末日戰龍在四大暗黑召喚獸的包圍圈中,左衝右闖,俱不成功,妖雷魔電、鬼火陰風,交織成一張無懈可擊的大網,不住削弱末日戰龍的抵抗力,它的巨軀迅速縮減了體積,再沒有之前那種叱吒風雲的無敵威勢了。
  照理說,有大地之心近乎無敵地供給能量,末日戰龍不至於落到這種窘境,如果再配合整個空間的自然元素,一口氣將之吸納,強勢反撲,即使不能取勝,要自保、逃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可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因為四大暗黑召喚獸所組成的天魔鎖神塔,也具有結界的效果,封死了週遭一切能量傳遞,末日戰龍根本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吸收自然元素,甚至就連吸收死靈亡魂都做不到。
  在這樣的情形下,被逐漸削弱而敗死,似乎是唯一結局,除此之外,末日戰龍能做的大概只剩下自爆,但如果要拚上自我毀滅的決心,其實還有一著險棋可用,就是凝聚所有殘餘能量,來個絕命大爆破,若失敗,就是徹底粉身碎骨,煙消雲散,即使如此,這個大爆炸也能帶給四大暗黑召喚獸不少傷害,甚至炸破這個完美的包圍網;而若能把握一瞬間的生機,在包圍網破開的剎那,瘋狂吸取自然能量,不但可以重組身軀,還有希望再發動一些厲害招數,突圍逃生。
  置諸死地而後生,這恐怕是末曰戰龍的最後機會,我不曉得它發現了沒有,但當我抬頭望向混亂的天空,這些想法很自然地在我腦海中出現。(真可笑,想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嗎?就算替它想到辦法又怎樣?我自己的困局又有什麼辦法能解?真是太可笑了……從剛剛開始,我一直告訴自己要鎮定下來,要理智思考,這是我最後的籌碼與武器,絕不能意氣用事,輸掉最後的希望。
  問題是……我真的鎮定不下來。
  在最初的刻骨恨意、悲怒過後,我如今只剩下深沉的無力感,越是聽那個男人說話,就越是讓我明白自己輸得有多慘。我一生面對驚險場面無數,更危險、更生死一瞬的情況我都碰過,但卻從沒試過輸得這麼一乾二淨,令我全然不知道自己拿什麼再和這個男人鬥下去。
  當年心燈居士所感受到的,恐怕就是這樣的無力吧?長期纍積下來,最終令他完全失去信心,不敢反叛那個男人……「賢侄你在想什麼?該不會真的在想向我求饒,哭著求我解救你的幾個情人吧?如果是的話,你現在就可以死心了,她們的魂魄是被破壞性手法拘出,強制融合為暗黑召喚獸,這個程序不可逆轉,就連我也沒法救得回來,你要救她們,不如自殺還比較快,但你自殺後到了陰間,等上百年千年,也見不著她們的,她們的魂魄將會一直與召喚獸同在,持續在人間殺戮與破壞……」
  茅延安這麼說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道:「嘿,賢侄,厚此薄彼可不好啊,你只記掛著眼前這四位,不關心其他人了嗎?」
  關心?關心什麼東西?這世上難道還有什麼值得我關心的嗎?
  「嘿,賢侄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啊,這世上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是需要你關心的,就算你不在乎小阿雪了,難道東海那個人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嗎?」……東、東海?
  「是啊,你不會忘記了吧?唉呀,這可不行啊,賢侄,男人風流是可以的,但要重感情啊,你幹過玩完就把人家給忘了,拔屌不留情,怎麼對得起人家?她回東海的一路上,可是一面哭著一面想你啊,哈哈,你這個令人羨慕的風流婬棍!」
  茅延安的笑聲,笑得很開懷,卻再次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令我本已麻木的心靈,再一次有了反應,而天上彷彿也被這股邪惡氣氛所感,雷聲霹靂大作。
  與雷霆伴隨而生的,是滿空濃密烏雲,這種不祥的畫面我今天應該已經習慣,但我卻突然感覺到,烏雲之中好像藏著什麼,就像先前羽虹躲在烏雲裡一樣,此刻天上的黑雲也給我相同感覺,衹是我摸不準這感覺的確切方位。

  雷電自烏雲中劈下,聲勢駭人,但與暗黑召喚獸所發出的妖雷魔電相比,根本不值一哂。在普通人的印象中,使用各種雷電的相關魔法,都是取之於天,念完咒文,自天上、雲端召喚雷電轟下,狀似天罰,可是暗黑召喚獸所發動的雷電,卻已經到了另一層次。
  閻羅屍螳、冰蘭玉蠍,平張開雙手,直接吸取週遭空間的正負電離子,組成大小雷球,朝末日戰龍連珠轟去,無需從高空取電,比尋常的雷電魔法在效率上快了十倍也不止,威力絲毫不遜,轟得末日戰龍毫無還手之力。
  情勢惡劣如斯,要是末曰戰龍仍處於失智狀態,大概就會傻傻在那邊挨轟,直到整個身軀被炸得灰飛煙滅,什麼也不剩下,不過,因為馬德列已經回復了意識,所以戰龍就可以做選擇,看看是要坐以待斃,還是拚死一搏?
  這選擇與膽量無關,因為反正都是個死,哪怕是再蠢再笨的白癡,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哪怕置諸死地後不能求生,和敵人拚個同歸於盡,也是能撈點本回來的。
  末曰戰龍的判斷與我差不多,所以在這最要命的一刻,末曰戰龍突然有了不尋常的動作,中止了對暗黑召喚獸的還擊,長達數十尺的軀體內縮,漸漸化為球形,而整個身軀所蘊含的能量,也被壓縮凝為一點,緊跟著,媲美超新星誕生時的巨爆,瘋狂震撼整個天空。
  有道是「爛船也有三斤釘」末日戰龍就算被四大暗黑召喚獸壓著打,但這卻不影響它仍是當今世上至邪凶物的事實,光是大地之心源源不絕推升的能量,就沒有什麼生物能與它相比,這一下絕命爆破,驚天動地,能量釋放所形成的暴風,從半空中的那一點,瘋狂襲向四面八方,在衝擊整個空間內所有事物的同時,就連空間本身都受到震盪。
  從下方往上仰視,很明顯可以看到,整個天空像是水面起了漣漪一樣,不住晃動,震波朝八方散去,這是極為強烈的時空震,如果閻羅屍螳還像之前那樣從別的時空召喚自己出來,被這一震立刻就會崩解送還,要是有術者在這時候發動瞬間移動之類的時空跳躍魔法,肯定會被卡在時空縫隙中,成為永久的漂流物,不得脫身。
  劇烈的衝擊波,在不足一秒的時間內,便由高空傳達至地面,遼闊的華爾森林挨了這一下,就像被超強火力的武器掃射過,雖然還不至於被夷為平地,可是除了極少數的特種神木外,九成五以上的樹木,無論是多粗、多宏偉參天,歷經過火燒、冰封後,再挨上這一下,就像餅乾一樣脆弱,瞬間破滅粉碎,散成了漫天的木之雨。
  如果是從高處俯視,方圓百餘里之內,近乎全部的樹木眨眼間破碎四散,如雨紛墜,這實在是一幕很驚人的奇觀,更是一幕絕對會被記載入史冊的畫面,精靈之國索藍西亞的首都,華爾森林,就在此刻宣告滅亡了。
  即使五大最強者聯手,也不可能一擊就做到這種效果,但精靈們自己傾全國之力製造的末日戰龍,還有黃土大地上黑暗邪物的顛峰之作暗黑召喚獸,兩者之間的頻頻激戰,卻讓這個結果出現,對於華爾森林內的所有住民而言,今天想必是令他們印象深刻,這輩子都會,記住的一天。
  憑我的微末本事,原不足以在這樣的衝擊波之下生存,但這卻也不是什麼問題,因為有人並不希望我就此死去,在他不著痕跡地張開防護結界下,我不衹是平安無事,甚至就連半點震波都感受不到,只看見一定範圍外的所有物體,摧枯拉朽般地被毀掉,但在這個範圍內的事物就不受影響,包括那幾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我多少感到有些奇怪,如果這個神經病的目的在報復,做完這些事情炫耀完畢之後,大可把我幹掉泄憤,順道讓法雷爾家就此絕後,但他還留著我的一條命,甚至連冷翎蘭、織芝、羽虹的石像都好好護住,這又是為什麼?
  猜測一個神經病的心思,並無意義,但我卻不得不想,怎樣都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不用奇怪啊,賢侄,我說過拿你當兒子一樣看的,你父母與我之間的帳是一回事,我不會為了這個殺你,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殺你的打算啊。」
  茅延安哂道:「話說得差不多了,回歸主題,還剩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不知道你想先聽哪一個啊?」
  貓捉老鼠的玩弄把戲,我實在不想再玩,但在這場遊戲裡,一直也衹有貓說話的份,老鼠連想要拒絕再玩的權利都沒有,不過,貓並沒有立刻把遊戲玩下去,因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插進來,就是要替他的死鬼老爸送葬。
  這場爆炸的威力雖然強大,但並不是那種集中爆炸力為攻搫的殺著,對絕頂高手的實質威脅性有限,茅延安都可以隨隨便便把我護住,暗黑召喚獸當然更不會被傷到,當天上的時空震漣漪、煙塵漸漸散去,可以很清楚看到空中有四個黑色的光球,四大暗黑召喚獸手中結印,張開結界,在巨爆中平安無事。
  盡管四大暗黑召喚獸沒被傷著,可是這一下巨爆,並不是什麼效果都沒留下,四大暗黑召喚獸聯手布下的鎖神塔被破壞,再沒有之前的封鎖作用,末日戰龍若還存在,這一下接觸到外界的自然能量,可以大量吸納,補充能源,再一次強化自身……如果末日戰龍還沒被毀滅的話。
  這場爆炸雖然沒傷著暗黑召喚獸,但末日戰龍本身是不可能沒事的,爆炸一起,它首當其衝,傷害最是嚴重,更何況這次爆炸的源頭,可能就是它引爆了大地之心,若真是如此,它就算沒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再像剛纔那樣威風了。
  天上被這一炸,所有烏雲幾乎都被驅散,晴朗陽光再一次灑了下來,衹是空中仍有些煙塵,看不是很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末日戰龍仍在,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快速吸納能量,修補破損得亂七八糟的軀體,所以衹要什麼地方出現能量異常流動,末曰戰龍便在那裡。
  我不自覺地在留意,天上的四大召喚獸也在尋找,想找出末日戰龍的存在,但有人的反應卻快過我們一步,在我們有所發現之前,一道金黃色的電光自天上劈下,擊向煙塵中的某處。
  這道電光的源頭,是剛纔爆炸前烏雲最濃密的地方,電光轟下,既似一道海潮怒濤,又很像一尾張牙舞爪的金龍,咆哮著自天上飛下,氣勢懾人,速度更是飛快,直至將要命中,我纔認出來,這其實是一道劍氣。
  如此凌厲的劍氣,發招者的修為非同一般,肯定是最強者級數的絕頂高手,而這疾電一劍更締造不凡的戰果,煙塵中傳來一聲轟然爆響,有某個東西被砍中了,於情於理,除了末日戰龍,再沒有別的可能性。
  末日戰龍的位置一被鎖定,四大暗黑召喚獸一起動作,迅速組出小型結界陣,再次封死以末日戰龍為中心的二十尺範圍,絕不讓它有機會吸收周圍的能量,進行強化與修補,這一次的結界陣不衹是封鎖,還開始朝內部壓縮,形成巨大的壓力,要毀滅中心的末日戰龍。
  又幾道劍氣連珠斬來,沒有剛纔那樣的赫然威勢,但卻更快更疾,配合暗黑召喚獸的結界陣,每一劍都刺、斬在末日戰龍的殘軀上,就只聽見爆響連連,被劍氣逼散的煙塵中,可以看到末日戰龍的身軀四分五裂,每一段僅餘下數尺長,又因為無法吸納能量,被劍氣斬碎後,便煙消雲散,無法再重組復原。
  暗黑召喚獸的封鎖結界,有效壓制住末日戰龍的活動範圍,而馬德列遭到白拉登、茅延安設計,被鎖困於末日戰龍內,已經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發揮氣態生命體的優勢,隨意轉移身軀,衹要在結界內把它消滅,他就徹底完蛋,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了。
  馬德列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但是連賭上性命的孤注一擲都失敗,在那絕命爆破之後,末日戰龍已經沒有其他的手段,就連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了,在瀕死的那一刻,它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發出一聲充滿怨恨的叫喊。
    「……我。我不甘心!」
  自從與末曰戰龍合而為一後,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大妖人馬德列口吐人言,或許他該慶幸一下,起碼還能留下一句遺言,因為世上有太多人連一句遺言都來不及留下就掛了。
  不過,他的幸運也僅有如此,或許他還打算把遺言講長一點,可是一柄自天上破空而發的巨型劍氣,分天斷海地怒劈而來,威力無限,一下自外擊破暗黑召喚獸的封鎖結界,再砍斬在末日戰龍僅餘的殘軀上,恐怖的無匹大力,集中程度與運勁之高明卻妙到巔蜂,劍氣幾乎沒有一絲浪費地全數灌入戰龍殘軀,然後才一次爆發出來。
  這樣的由內破壞,末日戰龍身上每一個最細微的地方,都承受同樣的破壞力,瞬間粉碎破滅,死得徹底,再也無法重組復生,甚至連半點粉塵都沒剩下。把整個索藍西亞鬧得烏煙瘴氣,滅亡華爾森林的至極邪物末日戰龍,終於徹底完蛋,成為歷史的塵埃。
  「唉,該死不死的,終於肯死了,明明就是爛命一條,偏偏還拖了那麼久,要是他肯好心點,十幾年前就死,今天就不用搞得大家這麼麻煩,你看看,索蘭西亞被這麼一搞,差不多等於完蛋了啊。」
  茅延安說了兩句,煞有其事地合掌,拍了兩下,「總之呢,老爸你就安心下你他媽的地獄去吧,好在把你給炸了,不然真讓你回歸原身,還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好收拾呢。」
  這些話,我沒有聽得很仔細,因為我正關注另一個問題。暗黑召喚獸圍毆末日戰龍,基本上雖然是穩贏,但肯定還要花一些時間,多費一點功夫,現在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消滅末日戰龍,便是靠那破空而來的劍氣。
  前後出手三次,搶在現場任何人之前發現末日戰龍的藏身位置,劍氣破空而至,準、強、巧、疾兼備,破碎戰龍軀體的同時,更毀滅它所有希望,令它僅能喊出那一聲不甘的吼叫,至死不能瞑目,那道劍氣實是首功。
  一開始,我還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但是到那道劍氣第三次出手,驚天動地的不凡威勢,鬼神難擋,就算是最強者級數的絕頂高手,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那麼,發劍氣的是哪位高手?
  當世五大最強者之中,有誰能發出這等劍氣?
  不可能是茅延安,也不太可能是源堂法雷爾,我外公萬獸尊者已歿,那麼,難道是心劍神尼?還是……一瞬間,我心中生出一絲不應有的期待,明明就不可能再有什麼救星,但在這刻,我還是生出了希望,希望展開在我眼前的,不是衹有黑暗。
  這個想法似乎獲得了回應,末日戰龍被消滅,四大暗黑召喚獸一時就像失去目標,漂浮在半空,而天空之中,什麼黑雲都消散殆盡,閃電霹靂也都停歇,只剩下一片清朗曰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彷彿象徵一切苦難都已過去,從此刻起就衹有一片光明。
  耀眼的光明燦爛中,有一個身影越來越清晰,這個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熟悉,我從未想過會是在這樣的一個情形下與她重逢,先前那些橫亙在我們之間的無解恩怨,現在彷彿都不重要了,光是看到她的身影,就讓我有一種彷彿得到百萬大軍來救的安心感,不自禁地叫了出來。
    「……畫眉……」
  東海的黃金提督,是黑龍王的宿敵,這點大地上人盡皆知,李華梅到了這裡,就有人可以對付黑龍王了,一切再也不是沒得救,不用任人擺弄了。
  在絕望中出現的狂喜太過激烈,我一時間甚至沒有意識到,反抗軍在東海慘敗,下落不明的李華梅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當我察覺到這點不妥,從天上怏速降落下來的李華梅,已經進入我的視線,而我整顆心也從看清她模樣的那刻起,不住地往下沉,進入冰點。
  不辱龍女帝梅的美名,久違的東海女帝仍是美得驚人,雪白的龍犄角在陽光下粲然,幾乎變成她個人標誌的短髮,變成了一頭碧綠的過肩長髮,較諸平日英武形象,更襯出雪肌酥滑,白得異常耀眼,增添身為女性的柔和感。
  威震東海的黃金總督,並非經常裸露香滑的胸部,這種火辣辣的性感,足以讓任何平日敬畏她的男性屬下為之瘋狂,衹是,見到如此動人的一幕,我卻半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因為……李華梅此刻的打扮,熟悉她的人絕對無法想像,身上的衣布,少得幾乎什麼也遮不住,只比最誘人的比基尼稍多一點而已。

  正確來說,不能說衣布,因為李華梅所穿戴的,是一套極為簡單的黃金甲,手工精美細緻,極具藝術感,若不是因為太過暴露,顯得婬穢意味十足,可能還會讓人以為是配合她「黃金提督」外號特意打造的輕甲。
  黃金打造的胸罩,並非是個完整的圓,而是隨著黃金罩杯上的雲紋雕飾,邊緣也被裁成了波浪形,兩隻尖翹的筍形美乳滿滿裹入金盃,還從邊緣的波浪碎形中擠出大把雪肉,將繞過乳下、頸後的金屬細繩繃得緊緊的,不但異常飽滿,視賀上更是堅挺,比繃緊的皮球更加柔韌彈手,仿彿輕輕一掐,就能察覺不可思議的手感勁道。
  太過強烈的金屬感,與修長結實的赤裸肉體一加對比,不像是甲冑,反倒像一具囚住女奴的枷鎖,下身的布料並不比一條曳地長裙來得少,卻比上身小到不行的黃金乳罩更令人血脈賁張。
  女奴隸的下半身是不允許有任何阻礙,衹有兩條細細的黃金揮結成「丁」字形,幾乎可以想像金屬繩卡入蜜肉、行走摩擦間被濡得晶亮濕滑的模樣,但最美麗的女奴畢竟是私有禁臠,秘處的婬靡美態連一眼也不容外人窺看,腰繩前後各垂有一片長遮布,掩住私處美臀,卻掩不住那一雙結實渾圓的雪白長腿。
  無論是黃金乳罩、金繩結子,或前後遮布的臀股、小腹部位都綴有掐金紋飾,結致的黃金波紋嵌入雪白的肉體裡,充滿了強烈的性感。李華梅的臂上戴著一隻盤蛇般的美麗金環,過小的尺寸使得金環深深陷入雪臂之中,裙下兩截雪白修長的細直足脛,套著笨重粗厚的黃金腳繚,加深了那種「任君採擷」的女奴風情,滿溢著濃濃的肉體誘惑。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自從我識得李華梅以來,這是她最性感動人的一刻,剽悍女強人的威儀與形象,被這暴露羞恥的女奴裝束所打破,讓人清楚意識到她的女性身份,更釋放出足以傾城的魅力,如果說之前的她,總能令屬下感到鼓舞,在戰場上捨生忘死,那麼,現在的她,就讓男人甘心為她而死……如果不是因為我太清楚,以她性情,就算是死,也絕沒有可能穿成這樣出來面對宿敵。
  李華梅的眼神,並不像那些受到操控的人一樣呆滯,反而閃爍著令人心怯的寒芒,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還要銳利,將身上這套恥辱黃金甲所造成的冶艷、婬靡,昇華成一種冷冷的性感,但她目光掃過我的時候,卻像看見空氣一樣,水平掃過,沒有半秒停留。
  她的配劍正握在右手,而本來透明如水晶,能夠與主人之心相呼應的劍刃,此時卻漆黑如墨,沒有半點亮光,無言之中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你把她……怎麼了?」
  一句話問得支離破碎,膽顫心驚,不是因為最後希望的破滅打擊,而是在看到李華梅的瞬間,我纔明白,已經麻木的心原來還是可以這麼痛,痛到淚水瞬間怔怔流下……原來,我還是這麼愛你啊!
  「把她怎麼了?呃,這個……說起來就話很長了,其實李元帥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大叔我也搞不清楚,這部分不是我經手,是我那老友白拉登負責的,嘿嘿,此老友非彼老友,這個人一家子都是厲害角色,老婆更是變態大妖怪,我可不敢隨便玩騎騎看啊。」
  茅延安道:「我衹是負責把人擒下,再交給他,由他找來專業人士進行處理。
  送去之前還挺悍的,送回來就是這個乖乖樣子了,至於那個專業人士,其實你也認識的,那個矮人小妞琳賽就被她處理得不錯啊,果然經過練習之後,手法更見成功了……唉呀,不好,這豈不代表李元帥是失敗作了?哈哈哈哈——「居然,是華更紗?但這一路她什麼也沒有說啊……「李元帥是當世女傑,要擒下她可不容易,我們雖然在她離開伊斯塔的路上設伏狙擊,但還是花了很多功夫,幸好事前準備做得夠,你知道能擒下她的頭號功臣是誰嗎?拾哈,就是賢娃你啊。」
  茅延安搖搖頭,笑道:「真是辛苦你萬里迢迢送一把毒倒她的斬龍刃了。」

嘩…真係估吾到劇情會咁發展



  第三章 黃金燦燦•紅梅淒淒
  其實,很多事的發生都有預兆,如果能夠早點留心到那些看似平常的徵兆,就可以避免不幸的發生。
  伊斯塔事了,在我們前往索藍西亞的一路上,白家就曾經傳來情報,李華梅離開伊斯塔之後,下落不明。那時,我對這個消息不以為意,認為以李華梅的武功之高、機警謹慎,世上大概很難有什麼東西能威脅到她,行蹤不明可能是刻意低調,要趁機會去辦什麼大事,或是與某勢力的高層簽訂什麼密約,根本不用替她擔心。
  另一方面,以我那時與李華梅的關係,應該要全力恨她都還來不及,如果說我還表露出關心她的樣子,別說我自己心裡這關過不去,若讓南蠻獸人知道,搞不好都會氣得殺上來清理門戶,把我幹掉。
  基於這些理由,我刻意壓抑住自己的心情,刻意不去想關於李華梅的一切,全然沒有想到,她在從伊斯塔回東海的路上,居然遭到了黑龍會的伏擊。以當時的情形,黑龍會本身也處於非常混亂的情況,七大海將軍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搞不出太大的陣仗,所以就由兩大人形化身:醉僊罌粟、黃泉青菊連袂出手。
  黑龍會最神秘的兩大人形化身,聯手出擊,這確實非同小可,但李華梅在伊斯塔之戰險死還生後,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再有長進,兩個介於第六、第七級的高手,根本就威脅不到她,幾招內就反被她殺得險象環生。
  然而,黑龍王安排的伏擊從不失手,兩大人形化身的聯手攻擊,不用威脅到李華梅,衹要能讓她認真,就已經足夠,整個伏擊行動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李華梅手中的斬龍刃。
  這著棋,早在當初鬼魅夕斬殺心燈居士時就已經布下。大當家加藤鷹失落在東海的斬龍刃,為黑龍會所獲得時,就開始在劍柄、劍刃上分別下毒與施咒,經過了相當繁複的準備,這纔由鬼魅夕受命,要將這柄神兵「遺落」在慈航靜殿,而斬殺心燈居士一事,則是鬼魅夕判斷出的最好時機。
  斬龍刃在慈航靜殿時,當然經過慈航靜殿的嚴密檢查,衹是一來黑龍會的技術確實高明,二來黑龍王本人就是檢查成員之一,如果能驗出什麼東西來,那纔奇怪,所以被認定是安全無虞的斬龍刃,就由心禪大師交給一名與李華梅非常親近的男人,由他轉交。
  這柄神兵對李華梅意義非凡,更是龍神族首領傳承的象徵,李華梅不可能任它流落在外,令自己權力不穩,即使強奪也必會取回,在這樣的情形下,斬龍刃必定會回到李華梅手上,而斬龍刃既經過慈航靜殿的檢驗背書,又是取自她最心愛男人的手上,李華梅根本不會懷疑這柄家傳神兵有什麼問題。
    但它確實是大有問題。
  斬龍刃上被施加的破龍詛咒、毒素,對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作用,即使是龍族,衹要持有斬龍刃的時間不長,也不會受到影響,唯有不斷、不斷地使用斬龍刃戰鬥,毒素才會隨著真氣走遍全身,深入體內的每一處穴位、經絡,等到某一天斬龍刃上的詛咒被引發,結合早已深入肉體的毒素,一舉破龍。
  準備工作醞釀了很長的時間,收割成果卻衹要短短一瞬間,被破龍之力給嚴重影響的李華梅,幾乎是瞬間就失去戰鬥能力,盡管如此,她如果全力突圍逃走,兩大人形化身是攔她不住的,所以黑龍王就在此時出手了。
  如果單單隻是要對付李華梅,那麼破龍之力的暗算,再加上黑龍王坐鎮,這樣便很足夠了,但為了實施之後一連串計畫,引來大地諸國的重要戰力,將他們連同反抗軍一起消滅,那擒拿李華梅的這一戰,就絕對不可以被人發現,不能留下太多戰鬥的痕跡,整個過程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完成。
  為了這個目標,所以需要最精巧的佈局,一出手就讓人無可掙扎。突然出現的黑龍王,以壓倒性的實力,瞬間便擒下了難以置信的李華梅,整場戰鬥從頭至尾,不足五招,在四分鐘之內結束,雖然是兩大當世最強者的戰鬥,卻沒有製造任何破壞痕跡,一切發生得無聲無息,更沒有任何外人察覺。
  李華梅被擒下後,很快便被送交白拉登處理,而那個回到東海的李華梅,則與本人完全無關,僅是「醉僊罌粟」偽裝幻化,在卡翠娜與一眾潛伏奸細的協助下,深入簡出,沒有讓任何人看出破綻,發號施令,主導戰術決策,終於讓鳳凰島沉重地砸在反抗軍的腦袋上,一役全殲黑龍會的海上敵對勢力。
  「其實一開始我還滿傷腦筋的,卡翠娜這妞當年在鳳凰島上認得我,還記住我離開時候的眼神,她腦子比較正常,猜到我不可能甘心認輸,一直對我抱持戒心,很是造成了點妨礙,幸好這種問題不難解決,多幹她個幾次,剛開頭還會慘叫幾聲,掙扎幾下,後來腦子就壞掉了,命令她什麼就做什麼,真是不耐操。」茅延安道:「比較起來,李元帥的骨頭就硬多了,真不愧是我的宿敵……喔,這封號是她自稱的,我可從來沒承認過,但看在她夠骨氣的份上,就算她是好了,賢侄你不知道啊,我們把她帶上天台,打了她足足十分鐘,十分鐘……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衹是瞪著我,差點就讓我把她眼睛挖出來……到了最後,就衹是一面吐著血,一面哭著求我……不是說笑,李元帥那時真的在哭啊,像個小娘們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就是求我不要傷害你,這真是可笑,你說這女人怎麼就那麼怪啊?一刀捅了你外公的是她,哭著求我別傷害你的也是她,她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啊?」雖然在茅延安說話的時候,旁邊的李華梅面無表情,彷彿所說的這些與她全然無關,但我依稀可以想像,在李華梅還保有自我的最後那一刻,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哭求她此生最痛恨的仇敵……那種心情,叫做懊悔……原來,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你並不是毫無悔意,衹是你和我一樣,回頭得太晚,都已經找不到可以回去的路了。
  「不得不說啊,感情這東西,實在就是強者的最大剋星,李元帥被我們給擒下,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我們準備周全,她措手不及,但很重要的另一個關鍵,是她當時魂不守舍,心喪欲死,還沒開打,一身武功十成已經去了七成,這樣打得贏才有鬼,說來可真多謝你啦,若不是你影響她心神,若不是你親手送斬龍刃給她,要擺平她可還真沒那麼容易咧。」茅延安微笑說話,雙眼卻閃著狂熱的光芒,用力一拍掌,道:「剛剛說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就是,你馬子李元帥來看你啦,但瞧你這副表情,我想你大概把這當成壞消息吧?真是太可惜了,枉費我還想了很多花招,要和你一起過癮咧。」似乎是看我沒有反應,茅延安微微一笑,道:「別臭著一張臉,好像死了老爸一樣,這可是我為你精心準備的禮物呢,李華梅這臭娘們,平常跩個二五八萬的,不曉得有多少人看不過去,衹是教訓不了她,現在終於讓她像個女人啦,我讓她叫你主人好不好?前陣子很流行給女孩取個奴隸名字,大叔特別把命名權保留給你,但華奴不好聽,你看看是要叫她梅奴,還是龍奴?」不管是哪一個稱呼,我都不可能叫得出口,這反應自然也在茅延安的意料之中。
  「唉呀,賢侄你怎麼那麼無趣呢?這是大地上多少男人的夢想,給你享用你還不想用,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算了,既然你不用,那就大叔自己用吧。」茅延安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叫喚,「我說……龍奴,向我那可敬的賢侄,叫聲主人來聽聽吧。」表情冰冷的李華梅,聽到這聲命令後有了反應,轉頭望向我,用她那美麗的小嘴,一字一字地道:「這是物。化。女。性,這是對女性的不。尊。重,這是性。騷。擾。」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說話,讓我為之一驚,但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又是強烈的心痛,因為說著這些話的李華梅,聲音平板,沒有半點起伏,就像是機械發出的聲音。
  「咦?怎麼會這樣子?沒有理由啊,難道是壞掉了?」操控出錯,茅延安像是大受打擊,表露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放輕聲音,再次低喚一聲,「龍奴?」李華梅對這聲叫喚立刻做出反應,轉過頭,對著她可恨的宿敵,用一種冷冷的眼神,張開她丰潤的紅唇,斬釘截鐵道:「你這樣也是對女性的不尊重,同樣是性騷擾……性騷擾性騷擾性騷擾性。騷。擾。性。騷。擾……」「嗚哇!我真的敗給你啦!對峙多年,你第一次讓我有完敗的感覺,這一幕該叫死華梅敗活黑龍啊,好厲害啊啊啊啊~~~~」為了表現出大受打擊的感覺,茅延安雙手捂著臉,在地上滾來滾去,雙腳亂踢,好像發脾氣的孩童一樣滿地亂滾,全然不顧這等丑態的難看,也不管身上沾滿灰塵與污泥。
  我知道自己應該維持冷靜,衝動在這種時候毫無意義,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但是看見茅延安這樣惺惺作態,一股無可抑制的怒意直湧上來。特別是直至此時,李華梅仍像個跳針的播放機器,用冷冷的眼神、平板的音調,持續重複著「性騷擾」三字,在這一瞬間,我完全體會到冷翎蘭當初說那句話的心情。
  「如果我死在你前頭,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能把我作成那種東西喔。」仍舊保有著美貌的肉體,永遠維持在最青春美麗的那一刻,但卻已經沒有靈魂,作著她「生前」絕對做不出來的種種可笑行為,明明都已經沒有本人的思維,卻還能活動,像個被操控的傀儡娃娃,永遠地受辱下去。
  我的畫眉,是東海上驕傲的女帝,自信、睿智、英武,憑著自己的毅力與奮鬥,成就她個人的霸業,從一個喪父的無助少女,變成萬眾景仰的黃金提督,在這些燦爛的背後,她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淚,她……她怎麼能變成一個說話跳針的傀儡娃娃?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怒氣像是海潮潰堤一樣拍擊胸口,我什麼也顧不得了,憤怒地衝了出去,朝著滿地亂滾的茅延安就是一腳。我很清楚這一腳就算踢中,也不能改變什麼,更不可能傷到這個男人,但我絕不能這麼站在那裡,什麼都不作,漠視這一切的發生。
  「唉呀呀,賢侄,這麼作理智嗎?」我怒罵一聲,盛怒中的一腳鼓勁踢出,茅延安從地上坐起,輕輕伸出一根手指,我踢出中的一腿就彷彿碰著什麼無形牆壁,不但踢不下去,也抽不回來,重心不穩,若不是因為腿被困住,馬上就要摔倒。他僅憑一根手指,就擋下了我憤怒的襲擊……其實,哪怕他一根手指頭都不動,我也是傷不了他的吧?
    「嘿!」
  茅延安冷笑一聲,我腿上彷彿被炮彈打中,一股無匹大力湧來,將我轟飛出去,落地時滾了幾個觔斗,好不容易才停住,只覺得腿上疼痛難當,看來我不衹是手臂骨折,可能連腿骨都折了。
  「唉,年輕人就是這麼沒耐性,說兩句就動手動腳,何必呢?你不喜歡聽好消息,那改對你說壞消息就是了,或者反過來聽也行,其實都差不多的。」拍拍身上灰塵,茅延安站了起來,笑嘻嘻地說道:「李元帥為人很堅強的,不是那種動輒啼哭的軟弱女子,這點賢侄你幹了她那麼多次,想必都是知道的啦,既然如此,為什麼她會哭呢?為什麼呢?為什麼為什麼呢?」一面說話,茅延安就像隻兔子一樣左右跳,除了「雀躍」,我找不到別的詞可以形容,而他這種興奮的反應,再次讓我如墜冰窖。
  是啊,李華梅的淚水為何而來?她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落淚啼哭的女子。
  這個問題的答案,光是想想就讓我不寒而慄,但就算我想要逃避,眼前這人也不可能會同意,因為此刻正是他苦忍十多年後所得的小小慰藉。
  「噹噹噹噹,答案揭曉,為什麼當時李元帥會哭呢?因為……她肚子裡面有小孩了!」  什、什麼?
  「雖然沒有檢驗,但李元帥潔身自愛,肚裡孩子應該是賢侄你的沒錯,不會是其他男人的,再怎麼說,她和你母親可不是一類人啊,哈哈哈……啊,別誤會,我這可不是在諷刺你母親不潔身自愛喔。」茅延安道:「真不懂,怎麼會有人懷疑你的生殖能力有問題,不能讓女人生孩子,你明明就把李元帥的肚子搞大啦,你和小阿雪在一起,如果不是天天搞她屁股,那她大的就不會是屁眼,而是肚子啦。」……畫眉懷孕了?她、她為何沒告訴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在伊斯塔,她為了掩護我,與心燈居士亡靈同歸於盡時,她就已經知道了嗎?我要放走白牡丹,還有她刺殺我外公的時候,懷著我孩子的她是什麼心情?
  在海上戰鬥時,我還對著她開槍,那時她的表情,還有後來在大海對岸,那近乎絕望的嘶喊,當時她的感受想必是……我一直以為我了解這個女人,但我現在才突然發現,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背負了多少東西,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有孩子對其他男人來說是好消息,不過我知道賢侄你討厭拘束,這對你肯定是壞消息……不要緊,老天是公平的,有一個壞消息,就會給你一個好消息,所以現在是宣佈好消息的時候了。」茅延安摸了摸嘴上兩撇鬍子,笑道:「好消息就是,我們這些計劃生育委員知道你討厭小孩,所以重重一踢,技巧一流,輕鬆無痛沒煩惱,已經替你把孩子給。處。理。掉。了,喔耶!」  畫眉的孩子已經沒了?
  老實說,這個消息對我並沒有造成什麼打擊,和上次在海神宮殿聽邪蓮告知時一樣,或許就正如茅延安所說的,我並不把有孩子當成好消息,對於從來沒有見過面、沒有相處過的對像,即使是我的親骨肉,我也沒什麼感情,甚至連感覺都沒有,死了就死了吧,難道還要叫我出垃圾袋的錢嗎?門都沒有!
  不過,若是考慮到女方的心情,我也就不能如此泰然處之,笑嘻嘻地扮禽獸,畢竟孩子是在她們的肚子裡,對我而言不過是塊血肉的東西,卻是她們重視逾性命的珍寶,特別是李華梅,我知道她一直很想有個家,有個棲息的地方……「唉,賢侄你不在場,都沒有看到,李元帥那時候的崩潰樣子,那真是超搞笑,呃,不對,是超可憐的。你能想像嗎?她平時一副堅忍決斷的英明模樣,為了保護孩子,居然紅著眼睛,哭著向我磕頭認錯,我要她舔我鞋底,她居然還真的舔耶,果然是他媽的母愛無敵啊,我看得爆爽咧,本來我答應饒過她了,但後來又給了她一個選擇,要她在你和孩子之間選擇一個,你猜她怎麼回答?」這……還能夠怎麼回答?天底下哪有母親不保護孩子的?就算她這麼選擇,也是應該的。
  「我話才問,她居然想也不想,立刻就選擇你,一點掙扎也沒有,害得我超級沒有成就感的,唉,賢侄啊,說來說去還是你贏了,我左看右看怎麼就不覺得你哪點好,怎麼能讓她迷你迷成這樣呢?下次教我兩手吧,大叔這輩子也找不到有人這樣為我犧牲呢……」茅延安搖搖頭,嘆了口氣,彷彿無限惋惜,道:「她也總算還是一號人物,做出決斷,就很認份,後來幫她處理孩子的時候,她就衹是紅著眼睛流淚,死咬著嘴唇咬到出血,一聲痛也沒叫,我其實也有點想放過她,可是我是反派大波士啊,如果放了她,我不就不壞了嗎?只好該怎樣就怎樣了……對了,賢侄啊,大叔用長輩的身份,替你們小倆口說句話,雖然華梅她之前有些地方作得不對,但你看她現在都這樣了,好可憐啊,你男子漢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好不好?嗯?你不說話,大叔就當你答應囉?」一句話說完,茅延安向旁邊招招手,「華梅啊,過來向你老公認個錯,說聲對不起就沒事了,兩夫妻嘛,床頭打床尾合,有什麼必要鬧成這樣呢?你們又不是不愛對方了,一時衝動鬧翻臉,彼此錯過,後悔就來不及了,一下轉身……就是一輩子了啊……來,聽大叔的話,向你老公說對不起。」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李華梅已經來到我面前,卻不再是那種冷冰冰的樣子,眼眶早已紅了,呼吸的聲音都帶著嗚咽,眼中所流露的情感,傷心欲絕,用種令我非常痛、非常痛,彷彿正切割我靈魂的淒然之音,慢慢地說話。
  「……對、對不起,老公……以前畫眉不懂事,都是我做錯了,請你原諒我,我以後會乖乖的,你……嗚嗚嗚嗚……你不要這樣不理我,不要離開我……」在我這一生中,我對不起人多過人對不起我,實在沒什麼機會被人真心道歉,而在那少之又少的紀錄中,從來就沒有哪一次,這聲「對不起」會令我如此肝腸寸斷,好像連輕輕呼吸都會身心劇痛。
  沒有回答,只因為早已痛得說不出任何話語,而說給現在的她聽,更沒有任何意義,但答案……早已隨著滿滿的淚水一同湧現……不到這種時候,就不會發現,雖然你做得那麼絕,雖然你做錯了那麼多事,但感情從來就是不問對錯,無關是非,我……從來也沒有忘記過你,一直也是對你……對你……用力哭泣,我什麼別的事情都做不了,明明這是我最應該有所作為、有所表現的一刻,但我除了坐倒在地上流淚,什麼別的也做不出來。
  智謀也沒用,力量更是相距懸殊,不單單他本身的實力堪稱無敵,現在又把暗黑召喚獸掌握於手中,還操控住李華梅,如此強絕的力量,縱橫天下,不曉得有誰能夠抵擋?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越過這不可攀越的障礙……「唉,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雖然還不太夠,但悶了這麼多年,總算稍微找到點樂趣回來,謝謝你肯聽我說那麼多話,這對我確實幫助不小啊,我還常常在想,若是繼續這麼下去,就要花錢看心理醫生了呢,哈哈。」茅延安笑了兩聲,道:「發財的人會去環遊世界,我現在錢也有了,世界也環遊過了,既然沒什麼別的事情好作,就只好學我那老友,卯起來征服世界了,反正多年的準備已經完成,不去收割成果未免可惜了。」說話同時,我不曉得茅延安做了什麼,但漂浮在天上的暗黑召喚獸,突然停止了嘶吼,變得安靜,像是在等待主人的命令,而我很清楚,現在能命令它們的人,並不是我……「現在開始,黑暗的勢力將會籠罩大地,這些召喚獸將踏出戰火與毀滅,把五百年前的惡夢重新帶回來,所有生命都將為之哭嚎,等那一天到來……哼哼,心理醫生應該就發財了。」茅延安道:「這些算起來,可都是賢侄你的豐功偉業呢,若沒有你的幫忙,我可找不到這麼愛我的女人,製作不出這麼完美的暗黑召喚獸呢……你的名字將被記載入史冊,而你……什麼隱患、內傷都被暗黑召喚獸帶走,身體變得很健康,長命百歲不在話下,如果實在心裡不好過的話,就再找幾個女人來陪你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如果新的夠愛你,我們就再聯手來練新的暗黑召喚獸。」雖然嘴上說個不停,但我想……這個瘋子想說的東西,應該已經說完了,盡管他大可繼續對我說上三天三夜,不過,可以傷害我的東西,他都已用盡,即使再說些什麼,也很難讓我再傷得更深,既然他沒有殺我的打算,那麼,他便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
  「唉,好難過呢,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候啦,和你一起的旅程進行到這裡,這段等待的過程其實挺愉快,不過,現在起該分道揚鑣了……你挺幸運的,因為我還有點後續工作要解決,可以再多陪你幾分鐘。」我猜不到這個男人還想幹些什麼,但他突然舉起手,好像在對什麼人招招手,叫道:「看夠了吧?出來!」周圍經過連番大破壞,早已什麼都不剩下,除了幾座石像,周圍就沒有半棵樹、半條蟲子,衹有我們腳下這塊被茅延安護住的土地,還留了一片青草,但也看不見任何人,不曉得他是在對誰招手,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不會無緣無故搞這動作。
  [ 哗!]十五尺外的一處地面,突然翻掀開來,一道身影以奇怪的姿態從土中升起,彷彿土裡頭有一座階梯,可以踩著階梯往上走,而那道身影我看在眼中,竟然覺得眼熟。
    未來?
  從土中浮出的土遁之術,最符合條件的也衹有這小子,大戰開打沒多久,就見不到未來的身影,不曉得躲到哪裡去了,現在這道身影的輪廓很像,可是,又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我所見到的外形、輪廓,好像隔著一層氤氳霧氣,看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
  這並不合理,因為未來距離我不過十幾尺,並不算遠,我也沒有理由看不清楚,但為何……起初,我有點想告訴未來,這個地方非常危險;跟著,遲鈍的腦筋反應過來 ,原來這小子是茅延安的人,搞不好當初的相遇,全都是被設計好的……驀地,我兩眼瞪大,發現了一個事實,看不清楚不是因為距離,也不是有什麼霧氣,而是未來的形體、輪廓,確實在變化。
  未來體型瘦小,本來就不是什麼高個子,現在一面朝這邊走來,身高居然又縮了幾公分,輪廓變得柔和,很有些嬌小玲瓏的感覺。不過,也不是什麼地方都縮水了,在身形變得嬌小玲瓏的同時,胸部、臀部卻如吹氣球般膨脹起來,把單薄的忍者裝束,在胸口撐出了驚人的隆起。
  與此同時,臉上的五官雖沒有大變化,可是卻變得更為精緻、可人,萌發出一股令人心動的女性魅力,更重要的是,那張女性化的美麗臉蛋、那雙特別的眼神,我非常熟悉,尤其是當我認出了那對F罩杯的渾圓曲線,口中幾乎是呻吟。
    「……鬼魅夕!」
  第四章 前浪後浪•俱喪灘上
  與未來的結識,是在離開金雀花聯邦,我們小隊往伊斯塔的路上,發現了一群黑龍忍軍起內鬨的屍體,在裡面找到了還沒斷氣的未來。
  看起來是種異常的巧遇,但有鑒於我們平常碰到的離奇巧合事不少,這種相遇也不算太奇怪,再加上阿雪的多事,所以誰也沒在這點上起疑心。當然,要懷疑一個小男生會突然變小女人這種事,確實荒誕離奇了點,即使有過夏洛堤的例子在前,我們也從未想過,未來有一天會突然變身,成為黑龍會中最神秘的青色菊花,忍軍的總頭目,鬼魅夕!
  衹能說,我們確實太過大意,對很多應該要有所警覺的事喪失了戒心,雖然這些事有的實在過於荒唐,但既然茅延安可以變成黑龍王,那未來就是鬼魅夕,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我覺得這一切太可笑,也太不真實,黑龍會的兩大首腦人物,居然在我們身邊呆了那麼久,如果把之前的白牡丹也算上,黑龍會總部原來是跟著我們在跑的。
  這真是何其榮幸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我還真想舉起手對著鬼魅夕說聲「嗨」了。
  然而,有些東西頗為異常,見到主子的鬼魅夕,看起來好像沒有很開心,在朝這邊走過來的過程中,連我都察覺到,她處於高度的警戒狀態中,雖說忍者本就是無時無刻都要保持戒心,但內心情緒不顯露於表,這也同樣重要,鬼魅夕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高度警戒,以忍者而言,非常失格,更別說她居然是在自己老闆面前這麼搞,簡直就是拿命開玩笑。
  連我都會察覺到一妥的東西,茅延安當然沒有理由看不出來,衹是,他臉上笑笑的,也看不出什麼具體想法,沒人猜得到他的心思。
  「喔,孩子,你辛苦了,又要保護目標,又要執行任務,忙來忙去的,想想真是不輕鬆啊,剛剛躲在一旁看戲,看得怎麼樣呢?休息也休夠了吧?」
  相較於茅延安的哆嗦,鬼魅夕維持看沉默,緩緩走到茅延安的身前,一語不發的單膝跪下,向領導人行禮。
  我沒聽見鬼魅夕的聲音,也許她就像「未來」的時候一樣,舌頭不全,無法發聲說話,但既然連平平的胸部與屁股,都可以像吹氣球一樣的隆起,那殘缺的舌頭一下子生長完好,似乎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
  「真難得,你很久沒有像這樣對我行禮啦,看來……父女不愧是父女,果然有一定程度的心靈相通啊,非常好……這麼說,我要做什麼事,乖女兒你也心裡有數咯?」
  茅延安在打什麼啞謎,我自然是不可能猜得到,我想鬼魅夕恐怕也不是很了解,因為她聽見茅延安這麼說之後,抬起頭來,表情驚愕,顯然也不知道茅延安在指什麼。
    跟著,茅延安就出手了。
  也不見茅延安怎麼動作,就衹是一下揮手,半跪在那裡的鬼魅夕,身上突然就爆出大蓬紅雨,血灑長空,整個上半身無聲無息地被打爛,只剩小腹以下的部位,仍以原本姿勢蹲跪在那裡。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臉上被血珠濺到,一時間也整個傻了,想不出茅延安為何要對他的忠心手下、他的親生女兒下此辣手,一招之間就殺斃鬼魅夕。
  「嘿,丫頭,把黑龍忍軍交給你掌管,讓你當忍者的頭子,忍來忍去,可不是為了讓你在我背後搞鬼啊,你和你姊姊一直以來做的那些事,真以為我完全不知道嗎?」
  茅延安說著,忽然放聲大笑,「哈哈哈,本來我也不想特別追究,但剛纔看到老頭子的下場,我這纔想到,一代新人葬舊人,正是我們家的優良傳統,我老子已經被我親自收拾掉了,要是再過幾年,搞不好就輪到我要被你收拾,這個假設太過危險,可不能給你這種機會啊,反正你一直也活得不是很開心,就下地獄去向爺爺說聲好,請他好教導你吧。」笑聲猖狂而邪惡,聽在耳裡,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差,但對於一個做了這麼多瘋狂事的人,出手殺掉親生女兒,這種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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