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 月 東 莞 有 超 過 一 千 五 百 間 工 廠 倒 閉 , 數 以 萬 計 民 工 失 業 , 令 東 莞 頓 變 危 城 。 ( 《 蘋 果 日 報 》 圖 片 )
金 融 海 嘯 殺 入 珠 三 角 , 港 人 定 居 、 投 資 重 鎮 東 莞 在 短 短 兩 個 月 , 已 經 有 超 過 一 千 五 百 間 工 廠 結 業 , 就 連 利 豐 集 團 主 席 馮 國 經 旗 下 的 利 亞 零 售 有 限 公 司 , 上 週 也 宣 告 結 束 東 莞 全 線 十 二 間 OK 便 利 店 。
昔 日 繁 榮 的 東 莞 , 今 日 入 夜 後 每 條 街 都 有 警 車 駐 守 ; 未 撤 離 的 港 商 每 天 出 入 都 要 帶 成 呎 長 士 巴 拿 防 身 ; 連 中 港 司 機 路 過 東 莞 也 要 靠 無 線 頻 道 互 相 照 應 ; 大 批 失 業 女 工 被 迫 下 海 , 本 來 被 港 商 包 養 的 二 奶 亦 頓 失 靠 山 , 四 出 找 「 老 細 」 … … 海 嘯 下 的 東 莞 , 儼 如 危 城 。
在 金 融 海 嘯 的 沖 擊 下 , OK 便 利 店 亦 遭 殃 , 上 週 全 線 十 二 間 東 莞 分 店 同 時 拉 閘 。
「 唔 使 講 得 咁 遠 , 你
唔 使 訂 房 都 入 到
, 就 知 慘 淡 ! 」 夜 總 會 經 理 霞 姐 對 記 者 說 。 她 任 職 的 桃 園 娛 樂 城 , 堪 稱 東 莞 夜 場 「 盛 衰 探 熱 針 」 , 因 為 這 裡 有 東 莞 少 見 的 「 花 街 」 。 所 謂 「 花 街 」 , 即 場 裡 有 個 大 如 七 人 足 球 場 的 廣 場 , 每 晚 六 至 七 點 , 夜 總 會 所 有 「 小 姐 」 都 雲 集 這 裡 , 像 街 市 揀 魚 一 樣 熱 鬧 。
芳 芳 過 去 兩 星 期 , 只 陪 坐 兩 個 客 。
東 莞 夜 總 會 近 期 受 港 商 大 撤 退 影 響 , 「 小 姐 」 多 , 但 恩 客 少 。
常 平 桃 園 娛 樂 城 , 場 內 如 足 球 場 般 大 的 「 花 街 」 , 晚 晚 都 站 滿 各 式 各 樣 的 「 小 姐 」 。
為 生 存 , 小 玲 ( 左 ) 現 常 到 夜 場 「 釣 老 闆 」 , 只 求 得 一 張 長 期 飯 票 。
業 崩 潰
記 者 上 週 六 所 見 , 有 老 有 嫩 , 有 的 只 穿 內 衣 褲 ; 「 老 細 , 揀 我 啦 ! 」 「 我
唔
呀 ! 」 「 由 我 服 務 你 好 嗎 ! 」 ; 有 些 甚 至 拖
客 人 的 手 不 放 , 或 頻 頻 「 胸 襲 」 , 場 內 墟
如 昔 , 但 在 霞 姐 眼 中 , 卻 大 不 如 前 。
霞 姐 指 , 以 前 這 裡 港 商 最 愛 流 連 , 風 光 時 要 預 早 一 個 星 期 訂 房 , 廠 家 客 人 最 少 揀 兩 三 名 小 姐 陪 坐 , 給 霞 姐 的 貼 士 至 少 三 百 元 人 民 幣 ; 但 現 在 廠 家 客 沒 了 , 剩 下 低 消 費 玩 家 , 他 們 消 費 計 住 計 住 , 兩 個 男 人 只 挑 一 個 小 姐 。 「 出 面 環 境 唔 好 , 好 多 女 為 開 飯 先 至 做 雞 , 所 以 而 家 係 開 業 兩 年 以 來 最 多 小 姐
時 候 。 但 好 多 港 商 老 闆 唔 掂 , 一 晚 都 坐 唔 夠 二 百 個 客 , 所 以 都 咪 以 為 做 雞 易 做 ! 」
今 年 二 十 歲 的 芳 芳 , 半 年 前 才 從 湖 南 衡 陽 南 下 找 工 作 , 兩 個 月 前 還 在 一 間 港 人 開 設 的 電 子 廠 當 女 工 , 估 不 到 兩 個 月 後 , 已 淪 為 霞 姐 的 小 姐 。 「 你 估 我 想 做 小 姐 咩 ! 但 間 工 廠 忽 然 執 笠 , 冇 錢 賠 , 又 唔 想 空 手 返 鄉 下 , 咪 由 姊 妹 介 紹
做 小 姐 。 」 芳 芳 哽 咽 地 說 : 「 我 在 衡 陽 做 時 裝 店 售 貨 員 , 月 薪 只 有 四 百 蚊 , 根 本 唔 夠 養 屋 企 一 家 六 口 , 咪 去 長 安 ( 東 莞 ) 打 份 有 千 一 蚊 月 薪
工
! 」
昔 日 人 流 不 絕 的 樟 木 頭 髮 廊 街 , 今 變 得 一 片 蕭 條 , 髮 花 在 晚 上 八 時 許 的 黃 金 時 段 , 閒 得 打 牌 消 磨 時 間 。
芳 芳 坦 言 , 只 要 賺 夠 五 千 元 便 回 鄉 , 不 再 南 下 。 「 我 一 直 以 為 去 廣 東 打 工 機 會 待 遇 都 會 好
, 但 原 來 唔 係 ; 我 做 女 工 俾 港 商 呃 幾 千 蚊 , 但 就 連 做 雞 , 都 要 墊 支 五 百 蚊 , 然 後 慢 慢 做 , 公 司 先 會 將 錢 退 回 。 」 頓 了 一 頓 , 她 用 普 通 話 說 : 「 我 不 適 合 這 裡 。 」
高 檔 市 場 慘 淡 , 離 樟 木 頭 火 車 站 五 分 鐘 路 程 的 「 髮 廊 街 」 , 專 做 百 多 元 的 廉 價 生 意 , 一 樣 門 堪 羅 雀 。 週 六 晚 上 八 時 每 間 「 髮 廊 」 都 坐
五 六 位 小 姐 , 修 甲 、 打 麻 雀 , 與 過 去 夜 夜 笙 歌 的 場 面 相 形 見 絀 。 有 小 姐 說 : 「 現 在 很 難 做 , 有 些 本 來 是 做 人 家 女 朋 友 ( 被 包 ) 的 , 但 老 闆 都 走 了 , 她 只 好 坐 在 這 裡 等 客 人 , 大 家 都 要 搶 生 意 。 」
二 十 三 歲 的 小 玲 , 兩 年 前 在 夜 場 搭 上 開 玩 具 廠 的 港 商 , 在 常 平 共 賦 同 居 。 「 我 好 少 理 佢 背 景 , 只 知 佢
香 港 有 老 婆 ; 我 係 二 奶 , 知 得 愈 少 愈 好 , 最 緊 要 係 佢 定 時 俾 家 用 我 。 」 小 玲 「 受 包 」 每 月 支 取 一 萬 五 千 元 人 民 幣 家 用 , 除 了 服 侍 「 老 公 」 外 , 還 要 伴 他 應 酬 , 「 我 最 鍾 意 出 席 佢
一 班 老 細
飯 局 , 每 次 我 都 有 珠 鏈 、 戒 指 等 禮 物 收 。 」
不 過 , 海 嘯 殺 到 , 小 玲 「 老 公 」 已 近 兩 個 月 沒 付 家 用 。 她 往 工 廠 找 他 , 但 工 廠 關 掉 , 電 話 也 接 不 通 , 她 被 迫 變 賣 典 當 財 物 。 「 講 真 , 我 預
冇 將 來 , 但 估 唔 到 咁 快 。 我 而 家 賣 得 就 賣 , 最 壞 打 算 咪 做 雞 。 」 她 說 : 「 我 有 好 多 姊 妹 , 因 為 『 老 公 』 臨 走 時
走 埋 佢
, 搞 到 乜 都 冇 , 被 迫 做 雞 ; 我 較 好 彩 , 『 老 公 』 走 佬 但 無
走
, 我 總 算 可 以 變 賣 財 產 , 捱 住 度 日 。 」 絕 地 反 攻 , 小 玲 現 在 遍 尋 「 老 公 」 昔 日 的 老 闆 朋 友 , 約 他 們 食 飯 、 唱 K , 希 望 釣 到 另 一 張 長 期 飯 票 , 「 我 做 二 奶 慣 了 吃 喝 玩 樂 , 乜 都 唔 識 , 叫 我 做 番 售 貨 員 、 侍 應 , 我 面 對 唔 到 自 己
! 」
今 非 昔 比
國 民 生 產 總 值 比 去 年 同 期 降 0.3%
出 口 總 額 10 月 只 有 59.1 億 美 元 , 比 去 年 同 期 跌 4.5%
客 戶 訂 單 今 年 第 四 季 度 比 去 年 減 少 約 15-20%
搶 劫 、 搶 奪 和 盜 竊 事 件 比 去 年 同 期 分 別 上 升 14.6% 、 10.7% 和 0.9%
阿 曾 ( 右 ) 位 於 常 平 原 本 有 逾 八 百 人 的 工 廠 , 在 金 融 海 嘯 下 , 只 剩 三 百 人 , 他 說 明 年 過 年 後 的 情 況 將 更 差 。
近 兩 個 月 , 阿 曾 每 次 外 出 , 袋 內 例 必 帶 備 士 巴 拿 防 身 。
士 巴 拿 返 工
淫 業 崩 潰 , 皆 因 東 莞 經 濟 命 脈 的 製 造 業 在 金 融 海 嘯 中 受 重 創 , 海 嘯 至 今 一 千 五 百 間 工 廠 倒 閉 。 在 東 莞 常 平 開 電 子 廠 的 阿 曾 , 明 年 二 月 後 還 未 有 新 訂 單 。 「 常 平 好 多 廠 房 空 置 , 平 方 米 租 低 至 六 蚊 , 都 冇 人 問 , 點 解 ? 睇 我 間 廠 由 八 百 幾 員 工 減 到 而 家 得 番 三 百 人 , 就 知 咩 事 啦 ! 」
由 於 不 少 港 商 不 依 法 賠 償 便 結 業 , 常 平 人 對 他 們 仇 視 大 了 。 「 幾 乎 每 日 都 有 港 商 朋 友 同 我 講 , 話 又
街 上 俾 人 搶 頸 鏈 、 搶 袋 , 甚 至 有 人 俾 個 賊 押 返 工 廠
錢 都 有 ! 」 他 說 , 公 安 一 般 只 會 扣 留 賊 人 數 天 便 釋 放 , 全 沒 阻 嚇 。
為 了 自 保 , 阿 曾 除 每 天 駕 車 出 入 , 背 包 內 總 放 兩 把 一 呎 長 的 士 巴 拿 ; 他 還 考 慮 請 兩 個 司 機 兼 做 保 鑣 , 遇 事 都 有 人 保 護 。 「 常 平 好 多 人 都 冇 飯 開 , 佢
搵 錢 過 年 , 一 定 搵 我
班 港 商 開 刀 ! 」
定 居 樟 木 頭 五 年 多 的 港 人 阿 文 更 坦 言 , 感 受 到 治 安 差 了 許 多 , 以 往 一 條 街 可 能 只 有 三 名 治 安 隊 員 , 但 現 在 最 少 有 五 名 。
治 安 變 差 , 阿 文 說 不 少 港 人 都 搬 離 東 莞 ︰ 「 你 睇
連 『 夜 京 都 西 餐 廳 』 都 做 唔 住 , 呢 間 餐 廳 開
好 多 年 , 有 樟 木 頭 就 有 佢 , 好 多 香 港 人 都 去 , 但 兩 個 月 前 都 執 笠 ! 呢 條 街 本 來 有 六 間 茶 餐 廳 , 全 部 港 人 開
, 但 呢 兩 個 月 已 經 執
三 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