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說寫作訓練班
暑夏黃昏,宿舍外嘅草地熱氣開始消退,我一個人嘬住包維記少甜朱古力奶,不自覺仰視住宿舍十米外一棵櫻花樹上嘅樹枝,憑空研究得入神。 正常嚟講,櫻花初春嗰陣乜都開乾開淨喇,無理由到八、九月,仲掛住一片粉紅,令人幾乎以為春天遲來,啱啱至到。 我又呷一啖朱古力奶,心諗:無計啦,呢處「荒山野嶺」,唔通,真係聽我room mate話,走出去「食碗糖水先」咩?行個方便嘅嘢,我都慣晒,識趣速閃,响附近遊盪一陣間咪返去囉。 正當我响度發吽哣思緒亂飛時,個天忽然落起狗屎嚟,不雨則已,一雨傾盆,未跑到返宿舍Lobby,我就已經由頭濕到落腳趾尾。「唔,大半個鐘喇喎,應該差唔多喇,Jessie同佢條仔應該搞掂啦。」我拖住身上沉甸甸嘅背心短褲,行上三樓。
「吖⋯⋯好正呀,好正呀,唔好停,你今日好勁呀。」
「屌!唔好意思,打攪晒。」我本能地被一幕激情嚇到粗口都爆埋,即刻閂返道門;濕轆轆嘅透心涼意,瞬間俾一股向上衝嘅血燒炙蒸發咗大半。門嘅另一邊, Jessie同Joseph正在打得火熱,我歸心似箭盲舂舂開門,於是撞破好事,見一地凌亂衫褲,仲有床上Joseph哥嘅落力表現。 從Jessie咁姣嘅表情、肉緊嘅聲綫估計,Jo哥仔都準備嚟料喇。 人如其名,Joseph早洩,以往佢上親嚟「gathering」,都好快搞掂,唔會要我久等嘅,今晚可能有「壓力」,所以搞耐咗啦。
「喂,伊欣,唔好意思呀,⋯⋯咦,出面落雨嚟呀?你成身濕晒嘅?」
「你哋响入面都翻雲覆雨,梗唔知啦。 廢話少講,『巡府大人』就到,仲有,差唔多六點半,夠鐘喇,拿拿聲去『天機神算室』先。」
Jo哥同我哋揮手say bye之後,就箭步走先,以免被舍監捉到「超時探訪」;我匆匆抹過身、換過衫,就同Jessie一齊出發到圖書館電腦室打一學期一度嘅「硬仗」-「Reg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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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
「天機神算室」內有絕望嘅學生合實雙手,昅實個mon,哼起「Reg科之歌」。 呢度係大學入面行得最快嘅電腦之集中地,大家都祈求add科成功,唔好死機,順順利利,新學期唔好「冇書讀」。 天文台時鐘現時顯示18:28,意味住最後兩分鐘倒數。我同Jessie都不期然緊張起嚟,因為今個學期我哋必須讀哩科必修科-「小說寫作入門 Introduction to Novel Writing」,而且今次仲有得揀跟邊個Professor。 今年初,學系破天荒聽取學生「民意」,請咗四位現職作家嚟做「小說科」嘅客席教授,分別教A、B、C、D四班,每班12人;仲有個E班,則由系內研究開古代文獻嘅北京佬「兼」教,當然前四班遠比E班搶手,換言之,所有reg唔到ABCD班嘅同學,就會被迫揀E班,然後就會一整個學期好似嫁錯郎咁,苦不堪言,難怪我哋而家都淆晒底。
「伊欣,你揀咗邊班呀?」
「嗱,D班教授,王可娜,著名言情小說女作家,擅寫青年流行文化,廣受一般大眾歡迎,傳聞每年書展都有麻甩佬向之當眾示愛求婚,絕對係本系宅男之選;C班教授,文滌生,以抵死幽默文風聞名,擅寫都市人心理,實驗「跨性書寫」,作品產量驚人,堪稱香港小說界之一代鬼才,包堂堂頂癮;B班教授,錢鈞發,小說界龍頭大阿哥,其小說系列,筆觸風趣,專以怪力亂神為題材,為不少讀者追捧;A班教授,馬光輝,嗯⋯⋯」講到呢度,我突然有啲口乾。
「馬光輝又點呢?」Jessie托住頭追問。
「馬光輝,要將佢點樣形容、定位至好呢? 『聽聞』佢嘅小說作品,表面玩世不恭,實質上佢筆之所及、紙背之後,用情至深,即使係最嬉笑怒罵嘅文章亦有種迴腸蕩氣,完全唔需要奇淫技巧,吖唔係,奇技淫巧;佢嘅故事,係發乎赤子之心,自然咁瀉出⋯⋯筆尖嘅,真係深為風人雅致。」
「哈,我本來想上『文滌生』㗎,不過我想同你同班,我又揀返A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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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班上嘅同學都好興奮咁期待一睹馬教授嘅風采,我⋯⋯當然都唔例外。 宿舍同課室喺正隔籬,我同Jessie唔使早起身都可以輕鬆準時到達-中間對正teacher's desk同白板嘅靚位就無晒喇,好在第一排窗口位仲未俾人霸咗去,我急急腳埋去坐低,又望出窗外棵奇怪嘅櫻花樹-或者準確啲講,係嗰枝奇怪嘅樹枝,喺度諗,點解朵櫻花咁任性嘅呢?⋯⋯ 我仲未為意到當時一團深藍色嘅影從遠而近咁接近我,愈行愈近,到我察覺嗰時已經响我「眼前」掠過-佢,响草地度一路向住窗口「行」入課室呀!
「Good morning, boys and girls! “An actor entering through the door, you’ve got nothing. But if he enters through the window, you’ve got a situation.” 今堂教你哋嘅第一樣嘢,奧地利出世嘅猶太裔美國導演Billy Wilder嘅名句:一個演員响門外行入嚟,咁樣一啲意思都無。但如果你畀佢响窗到擒入屋,咁就創造咗情境。 大家唔好誤會呢招係『出奇制勝』或者『譁眾取寵』,佢嘅精髓,全在於『故事』兩個字。」
課室內,馬教授「失驚無神」嘅出場,令大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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