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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31-39〈39更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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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揚腹誹道:你那雙爪子比鐵鍬都利吧?妥妥的凶器。哈大爺皮那麼厚,
被鐵鍬砍一下頂多就留個白印,你這一爪子下去,指不定什麼樣呢。

  “那你也不用自己幹吧?找倆人幫忙,也好快一些。”

  青麵獸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諸君手粗,吾放心不下。”

  程宗揚瞧著他那雙滿是粗毛的利爪,真不知道他站在什麼立場,能說出別人
手粗這種話來。

  青麵獸甩開膀子“吭吭哧哧”挖得飛快,看來用不著到晚上就能把哈大爺挖
出來。程宗揚不免有幾分好奇,老獸人在地下埋這麼久,要是個活人,這會兒都
該爛地裏了,也不知道哈老爺子挖出來會是什麼樣……

  程宗揚心裏忽然一動,悄悄把盧景拉到一邊,“五哥,我們這會兒有一顆赤
陽聖果。”

  盧景翻眼看著天際,“唔。”

  “重傷號可是有兩個,給誰合適呢?”

  論傷勢,劇孟肢體殘缺,明顯更重,但那家夥生命力堪比魔獸,都傷成那樣
了,整個人還龍精虎猛,陽氣爆表,據說他新得的那個婢子,在地室裏麵的時候
基本都是光著的,每天起碼都要被他搞上兩遍。

  話說回來,淖後的姘頭親手挖出劇孟的眼珠把劇孟折磨得不成人形。劇大俠
能留她一條性命,也算是仁義了。

  哈米蚩要緊的傷勢隻有一處,卻正在腰椎,萬一無法治愈,往後隻怕就要臥
床不起,從這個角度說,把赤陽聖果給哈米蚩更合適。

  盧景道:“萬一哈老爺子痊愈了呢?”

  “也是啊。”萬一哈米蚩傷愈,再吃這顆赤陽聖果就浪費了。

  程宗揚隻好道:“等哈大爺出來再說。如果哈大爺傷勢未見效,就把赤陽聖
果給他。如果兩人都傷愈,赤陽聖果就留下來。”

  程宗揚想起形同廢人的郭槐。如果這顆赤陽聖果能省下來,留給郭槐……作
為郭太監的同僚,秦翰那口血也能少吐點吧。

  劇孟藏身的地室相隔不遠,兩人本來想順路看看劇孟今天又好些沒有,可劇
孟不在地室裏麵——人家正在上麵快活著呢。

  空無他物的房間裏麵,迎麵堆了一座大墳,一張竹製的軟榻擺在墳旁,戴著
銀製麵具的劇孟臥在榻上,身上一具白生生的肉體正賣力地上下起落。

  那女子容貌姣美,氣質優雅高貴,隻不過她這會兒的舉止,跟“雅”字可沾
不上半點邊。她此時身無寸縷,隻有踝間帶著一條鐵鏈,鎖在軟榻腳上,身子一
動,就發出“嘩啦嘩啦”的鐵鏈聲。她一邊挺動,一邊不時傳出“咦咦呀呀”的
媚叫,加上竹榻“吱吱啞啞”的響聲,再夾雜著連綿不絕,密如驟雨的肉體碰撞
聲,劇大俠的墳頭上可謂是熱鬧非凡。

  劇孟聽到動靜,扭頭一看,然後爽朗地大笑道:“你們等會兒啊,我正忙著
呢。先坐,先坐!”

  兩人鬧了個猝不及防,還是盧五哥走南闖北見識得多,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一樣把門一關,帶著程宗揚灰溜溜出來。

  盧景罵咧咧道:“都傷成這樣了,還浪這麼歡?咋就不把他中間那條腿給廢
了呢?”

  程宗揚也一臉尷尬。漢國風氣開放,男歡女愛不算什麼大事。可像劇大俠這
麼放得開,大白天門都不關,直接在自己墳邊浪翻天的,著實不多。

  這事想想就尷尬,程宗揚岔開話題,“盧五哥,嶽帥到底有多少手表啊?西
門狗賊那塊表從哪兒來的?”

  “大概有四五塊吧。”盧景道:“那些手表每一隻都價值連城,嶽帥也沒有
多少,隻有身邊最得寵的姬侍才有幸能得到一隻。據我所知,淩輕霜有一隻,劉
娥一隻,韋妃手裏多半還有一隻。”

  “淩輕霜是誰?”

  “月霜姑娘的娘親。”盧景麵無表情地說道:“你丈母娘。”

  “……把月霜她媽的名字取一個字下來,給女兒當名字?嶽帥好歹也是當爹
的,就這麼湊合啊?”

  “父姓母名有何不可?再說不還有個月字嗎?”

  “得了吧,難道月霜前麵還有個姓?叫月月爽?你看她砍不砍死你!”

  盧景咳了一聲,“其餘還有沒有,我就不清楚了。”

  “碧姬呢?”

  盧景連白眼都沒翻,直接撇了撇嘴。

  好吧,小紫她娘在鳥人諸姬裏地位確實不高,沒有很正常,她要有一塊才不
正常。不過這算下來才三隻,按道理說,姓嶽的表販子連老掉牙的鬧鍾都帶了好
幾隻,不該隻帶這麼點假表啊?

  淩輕霜逝後,那塊手表作為遺物留給了月霜,劉娥那塊如今在自己手裏,還
剩下韋妃一隻……

  程宗揚腳步略緩了一下,接著加快速度。

  “怎麼了?”

  “我去聯絡臨安。問問韋妃那塊表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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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清浦在水鏡中道:“屬下這便去問。”

  自己身邊得力的人手都集中到了漢國,整個商會的中樞幾乎是隻靠林清浦一
人支撐,萬一把他累壞了,自己的商會立馬就要癱瘓。程宗揚趕緊道:“用不著
你自己去,派個人就行。”

  “主公幾名侍奴不在臨安,蘭姑、遊嬋二人麵生,難以取信,還是屬下自己
去一趟雲濤觀。”

  其實自己在臨安還有一個奴婢,梁夫人黃氏,但這種秘事絕不能讓她沾手,
剩下的也隻有林清浦了。

  林清浦說罷,拱手施了一禮,水鏡漸漸消散。

  這兩天各種意料不到的事情接踵而來,程宗揚一夜未睡,不知耗費了多少心
思,這會兒好不容易鬆懈下來,覺得自己頭發都累白了幾根。

  果然是個庸庸碌碌的平常人,不是幹大事的材料。程宗揚自嘲地笑了一聲,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與嚴君平的交談並沒有花多長時間,此時天色尚早,倒是能抽空睡上一覺。
自己雖然睡不到林青霞,睡睡阮女俠還是可以的。

  可惜事與願違,程宗揚剛打起精神出了靜室,還沒來得及去找阮香琳,就遇
上匆忙趕來的程鄭。

  幾日不見,程鄭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一臉的憔悴。從陶弘敏那裏賒欠來的貨
物數目巨大,林林總總足有上百種之多,涉及各行各業。自己隻不過昨晚熬了一
個晚上,可程鄭接手這批貨物,隻怕就沒睡過一個好覺,著實累得不輕。但也虧
得程鄭各行各業的生意都涉及過,才能把這上百種貨物安排得井井有條。換自己
出馬,就算累死也搞不定。

  程宗揚笑道:“程大哥來得巧,正好趕上吃飯,我一會兒讓人下廚做道西湖
醋魚,保證地道!”

  “怕是吃不成了。”程鄭苦笑道:“剛接了一張帖子,有人請客。”

  程鄭草草說了原委。接手陶弘敏擔保的貨物之後,程鄭趁著雲氏拍賣,出手
一批貴重物品,餘下的都是些價廉量大的日常用品,比如皮貨、布料。眼下趕上
洛水停航,物價水漲船高,程鄭除了出貨,還不時操作資金進入回購,人為造成
短缺,整日忙得腳不沾地。

  誰知今天店鋪一開張,突然風頭大變,不但平日從他這裏進貨的本地商賈一
個不見,連他派去進貨的小廝也吃了閉門羹。

  直到方才,程鄭接到請柬,卻是洛都幾位同行邀他吃頓便飯,據說怕他瑣事
纏身,好心把生意上的往來都停了,讓程掌櫃能騰出時間,安安心心地吃頓飯。

  程宗揚訝然道:“都停了?”

  程鄭道:“隻剩了些散客,和本地商號的生意往來不管進出都已經停了。”

  “好嘛,剛做了幾天生意,可就有人眼紅了。”

  程鄭道:“宴無好宴。那些商家都是有後台的,隻怕是看上了我手裏這些貨
物,要獅子大張嘴。”

  程宗揚道:“作東的是誰?”

  “田榮。”程鄭道:“田家是洛都數一數二的商賈,號稱金銖百萬,富可敵
國。如今當家的是田甲,田榮是他長子。作陪的有鹿家的鹿玉衡,吉家的吉策,
邊家的邊寧……”

  程鄭一連說了七八家,都是洛都數得著的钜商大賈。其中頗有幾個參與過瓜
分雲家的拍賣會。

  “都是洛都商家的頭麵人物啊。”程宗揚道:“他們吃相這麼難看,也不怕
噎著自己?”

  “他們多半是串連好,要我好看。我來是想問問,他們若是張嘴,我讓是不
讓?若是要讓,分寸怎麼拿捏?”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程鄭搖手道:“我知道你這邊事忙,這次來就是找你討個主意,赴宴的事我
自己去便是。”

  “一頓飯的時間還是能抽出來。”程宗揚想起那隻密封的銅匣,“正好我也
想去見識見識,洛都的商賈有多財大氣粗。”

  那些貪得無厭的商賈讓程宗揚心頭火起,渾然忘了剛才要睡阮女俠的打算。

  這邊阮香琳草草用過飯食,便要了熱水洗沐更衣,然後精心修飾了一番。

  仔細拂好發絲,扶了扶髻上的釵子,望著鏡中妝扮一新的麗人嫣然一笑,阮
香琳款款起身,娉娉嫋嫋地往內宅走去。

  離他的住處越近,阮香琳心頭越是火熱,甚至還有一絲久違的羞怯。好不容
易走到廊下,卻看到他正從房裏出來,和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匆匆離開。

  阮香琳心裏一沉,變得空落落的,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委屈。

  他腳步停了一下,像是看到這邊的人影,然後轉身走過來,口氣隨意的吩咐
道:“我出去一趟,你先去安歇,下午過來說話。”

  阮香琳福了一禮,方才那點委屈不翼而飛,心裏一下變得甜蜜起來。

  …………………………………………………………………………………

  漢國通常是兩餐,請客一般安排在下午申時,賓客盡歡之後,趕在宵禁之前
散席。但此刻剛過午時,治觴裏已經車馬成群。

  今日赴宴的都是洛都的富商豪賈,場麵自然不小,單是各家帶來的僮仆就有
數百名,一個個衣衫鮮亮。相比之下,單車赴會,隻帶了一名車夫一名隨從的程
鄭,就顯得寒酸了許多。

  田榮三十來歲年紀,身材胖大,舉止頗為倨傲,見到程鄭隻隨意拱了拱手,
對他身後的跟班連眼角也沒掃一下。

  專做皮貨生意的吉策倒是十分熱情,拉著程鄭的手噓寒問暖說了半晌。程鄭
是生意場上的老手,慣會逢場作戲,言談間似乎全無芥蒂。

  在座的商賈也一一過來見禮,眾人絕口不提禁售之事,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樣
談笑風生。

  酒過三巡,程鄭放下酒樽,笑道:“在座的多是行裏前輩,今日相召,不知
有何見教?”

  布料商鹿玉衡年過四旬,相貌清雅,看上去不像商賈,倒更像是斯文士子。
他一邊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一邊笑道:“原也無甚大事。隻不過我等忝居商賈之
列,這洛都城內百萬黎庶,每日吃穿用度,半數都要經過我等之手,今日相邀,
也是親近之意。”

  程鄭連聲道:“不敢!不敢!程某隻是個行腳的小商販,怎敢與諸位高賢相
比?”

  木料商許景道:“程掌櫃何必客氣?誰不知道程掌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大
手筆攬下晴州商號的餘貨,如今正在洛都大展拳腳?”

  程鄭拿捏著分寸,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回了幾句捧場的話。眾人既然不提,
他也樂得繞圈子。兩邊你讚我一句,我誇你一句,互相吹捧多時。程鄭使出渾身
解數,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高帽子一頂一頂奉送出去。

  田榮不耐煩地冷哼一聲。

  這邊終於按捺不住了。程鄭停下話頭,笑吟吟用短匕切了片鮮炙的羊肉,慢
慢嚼著,暗暗打點起精神。

  洛都大糧商邊寧笑道:“說起來,再有兩月便是年關了。不過呢,近來物價
漲得太快,我們倒是沒什麼,可方才鹿兄也說了,這洛都城黎庶百萬,衣食住行
樣樣都要用錢,物價高漲,百姓人心難免浮動。我等都是在冊的商賈,自然要替
朝廷分憂。所以呢,想大家坐下來談一談,怎麼把價格壓下來?”

  繞了半天圈子,終於說到正題。程宗揚心下佩服,這幫商賈一張嘴就把黎民
百姓掛在嘴邊,明明心懷叵測,偏要說得冠冕堂皇,這無恥的風範真值得自己多
學學。

  程鄭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點頭道:“邊掌櫃說得有道理。”

  眾人都等著他表態,卻沒想到程鄭就說了那麼一句,便再無下文,反而又操
刀切了條羊肉,吃得津津有味。

  邊寧隻好道:“這壓價的事,還想聽聽程掌櫃的高見。”

  “哦,哦!”程鄭吞下肉塊,“高見沒有,說來我還糊塗著呢,不知道列位
說的壓價是什麼意思?”

  鹿玉衡咳了一聲,“往年臨近年關,物價總要上漲一兩成,但如今離年關尚
有兩月,物價便漲了五成有餘,依我看,眼下還是先降上四成,給年關留些地步
才合適。”

  在座的眾人紛紛應是。

  “鹿先生,賬可不是這麼算的啊。”程鄭叫苦道:“往年洛水臨近年關才停
航,今年可足足早了兩個多月,單是運價漲了就不止五成。還有車馬腳錢,諸位
都知道,入冬以來,城裏草料漲了兩倍,城外道路也不太平,這幾樣加起來,成
本就漲了多少?諸位高賢都是洛都本地人士,哪裏知道我們這些外地商販的辛苦
啊?別人看著我店鋪裏的貨物漲了價錢,可程某拍著良心說,賣的就是成本價,
一文錢都沒敢多賺。”

  “呯”的一聲,田榮把酒樽扔在案上。

  “大夥都是做慣生意的,賺多賺少心裏有數,你用不著給我哭窮!”田榮毫
不客氣地說道:“我就一句話——回去把你的價錢給我降下來!”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本來你好我好一團和氣,田榮突然來了這麼一手,連程
宗揚也禁不住心頭一震。

  程鄭麵上笑容不改,和風細雨地說道:“田少爺這話怎麼說的?”

  田榮冷笑道:“你一個外來的商戶,攀上呂侯爺當了個不著邊的門客,又花
錢改了商籍,就敢趁著這關口播雲弄雨,囤積居奇——以為我們洛都的商家都是
吃素的嗎?”

  程鄭懵懂地說道:“田少爺這話我可聽不懂了,物價上漲又不是漲我程鄭一
家的,有錢大家賺,有財大家發,這是好事啊。我又不是壓價出售,搶了大家的
飯碗,怎麼就惹到田少了呢?”

  吉策打圓場道:“田少的意思呢,生意講究的是細水長流,不可竭澤而漁。
眼下物價漲得太快,可有不少人在背後戳我們的脊梁骨。說起來,田少這番提點
這也是好意。”

  程鄭道:“漲價的事也不是我自己說了算,物以稀為貴嘛。要不各位高賢商
量商量,怎麼把洛水漲起來,這物價不就下去了嗎?”

  田榮剛要發怒,吉策搶先道:“看看!看看!老程你又急了吧?洛水這事咱
們管得著嗎?”

  許景笑道:“程掌櫃這話有點不著邊了。咱們今天坐一塊兒,也是商量個主
意,免得招人記恨。”

  場還沒有圓完,田榮便森然道:“洛都這地方,可不是你一個外來商販說了
算的。程掌櫃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手裏那批貨都是晴州那幫商蠹的?紅口白牙跟
我們扯什麼運費,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鹿玉衡清了清嗓子,“依我看,程掌櫃手上那批貨有些多了,程掌櫃自己照
應不過來才亂了頭緒。”

  眾人紛紛道:“這話在理!”

  “程掌櫃,不如大夥替你分分憂?”

  程宗揚一直默不作聲的聽著,這會兒才終於聽明白了。

  陶弘敏擔保的貨物,都來自在洛都經營的晴州商人。晴州商人的店鋪被封,
這批貨物無處可去,陶弘敏轉手交給程宗揚,既給了程宗揚一大筆用來經營的本
錢,也幫晴州那些商人的積壓貨物找到下家,大夥各得其利。

  問題是程氏商會拿到這批貨物之後,趁著洛水停航,運費高漲的時機大肆抬
價,數日之內就將物價拉高到一個令人咋舌的位置。眼看著物價一路飛奔,洛都
本地的商賈有心插上一腳,可程鄭手裏這批貨物全是晴州商人積壓在手裏的,就
擱在本地倉庫裏麵,可謂是近水樓台。而洛都本地商賈前期因為晴州店鋪被封,
大量搶占市場,出貨量大增,庫存所剩無幾,結果如今貨物大都堆在洛水下遊,
眼下正靠著小艇一點一點駁運到偃師碼頭,再大車小車運往洛都。多付出的運費
成本不說,單是運輸效率就不能忍,等他們貨物到齊,黃花菜都涼了。

  他們雖然看得眼紅上火,但話不是這麼說的,嘴上偏拿著什麼黎民百姓當幌
子,一片慈悲心腸,讓程鄭把價格降下來。

  這些人裏麵,吉策是唱白臉的,一見麵就跟程鄭套交情,對程鄭各種維護,
好像是跟他站在一邊。

  田榮是唱紅臉的,先是以勢逼人,再拋出程鄭的底細,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其餘眾人有裝中立的,有偏幫一方的,可不管演哪一角的,話裏話外都是一
個意思:讓程鄭要不然降價,別一個人把錢賺了,要不把手裏的貨拿出來,讓大
夥一起發財。

  程宗揚敢肯定,程鄭一降價,他們立刻會撲上來,把貨物瓜分一空,再倒手
高價賣出。至於黎民百姓的死活,那是官府操心的事,與他們沒半點關係。

  眾人口沫橫飛,對程鄭又拉又打。程鄭卻是圓滑之極,除了剛才那句洛水,
再不說一句硬話,可口風沒有半點鬆動。

  漸漸的,紅臉派占了上風,口氣越來越強硬。甚至有人叫囂把程鄭的店鋪封
了,免得他這個奸商壞了洛都商賈的名聲。

  程宗揚冷眼旁觀,在座的可都是好演技。態度最強硬的田榮未必真強硬,隻
不過有田家在漢國商界的地位,他來演紅臉最合適。而好話說盡的吉策未必就是
好意,程宗揚還記得,當初設套讓執金吾扣下雲家財物的,就有吉家的掌櫃。而
且程鄭手中的貨物裏有一大批皮貨,專做皮貨生意的吉家可以說是對這批貨物最
眼紅的一個。

  鹿玉衡看似中立,言談間有些漠不關心,但他的布料生意與吉策的皮貨生意
一樣,都是受程鄭衝擊最大的。倒是這批貨中糧食份量不多,跟邊寧這位糧商關
係不大,所以他選擇打頭炮,未必沒有早些了事,趕緊走人的意思。

  席上火藥味漸濃,眼看這些演員們入戲越來越深,再演下去弄假成真就不好
收場了。程宗揚終於開口,“一成太少。”

  程宗揚聲音並不高,但這四個字一出口,就把滿座的喧嘩都壓了下去。

  “如今洛都的物價已經上漲六成,我們隻拿一半。貨物也不能全盤出去,一
共六萬金銖,我們同樣拿一半出來,算是與各位的交情。”

  席間一片寂靜,最後還是吉策先笑道:“我們這些人竟然都看走了眼,原來
閣下才是拿主意的,哎呀,真真是年輕有為。”

  程宗揚沒理會他故意套話,隻道:“各位都是能拍板的,我們程氏商會善意
已經放出來了,成與不成,一言可決。”

  邊寧先給了個地板價,“六萬。一成。”

  程宗揚當然不肯,程鄭為了抬價,還高價回購了不少,他們隻肯給一成,等
於自己還賠錢了。

  “物價往後還會再漲,若是六萬全拿走,至少給我留五成的利。以後物價漲
到天上,我們也認了。若是各位覺得太多,隻肯拿一兩萬的貨,倒是可以再降一
成。以後漲多漲少,就看各家的手段。”

  程宗揚三言兩語擺明立場,想分潤可以,但多拿貨就多給錢,想便宜,就少
拿一點。

  許景冷笑道:“六萬五成……這一筆可就是三萬金銖的利。貴商會胃口不小
啊。”

  程宗揚笑了笑,拿起茶飲了一口,也不言語。

  鹿玉衡道:“六萬全盤下來,我們給一成半的利。”

  程鄭道:“要不你拿五萬,給個四成的利。剩下一萬的貨,將來漲上一倍,
對本對利,正好是三萬,我們也不吃虧。鹿掌櫃全拿走隻給三成,我們可得喝西
北風去了。”

  吉策忽然道:“我可聽說程掌櫃接了十萬金銖的貨?”

  程鄭笑嘻嘻道:“賣啦。”

  田榮半晌沒有說話,隻遠遠看著程宗揚,等眾人都商量了一遍價錢,程鄭還
是鬆口,田榮這才說道:“五萬,三成。當場結算。”

  許景提醒道:“六萬的貨。”

  田榮道:“程掌櫃也要做生意。多少給他留些。”

  眾人這才無話。

  程宗揚想了想,然後笑道:“行。”

  程宗揚上前與田榮一擊掌,不待眾人開口詢問,就與程鄭告辭離席。

  一上車,程鄭便說道:“我們手裏可沒有六萬的貨,連五萬都沒有。”

  “我知道。就是要全部盤出去。”程宗揚道:“我們手裏的貨物現在還有多
少?”

  “上次雲家拍賣,我們撿著貴重物品出掉一部分,剩下不到四萬金銖,這段
時間有出有進,現貨大概在三萬五六的左右。”

  “從雲家和趙墨軒趙兄那邊再調些貨物,湊夠五萬金銖給他們。”

  “為何要全出清?”

  “一來我們精力有限,該丟手的就要丟手,二來漲價的勢頭已經造出去,就
算我們不再沾手,物價也隻會上漲。三來……”程宗揚一笑,“今天臨安捎來了
一批東西,我們的產業正式升級了。”

  “升級?”程鄭一頭霧水。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手臂,“大哥放心,這筆生意虧不了。哎,程大哥,你有
沒有興趣設個地下錢莊?”

  “錢莊?”

  “就是專門做錢的生意。”

  程鄭道:“我知道錢莊。”

  程宗揚笑道:“但我們的錢莊跟別人的家不大一樣……”

  …………………………………………………………………………………

  滿是藥味的泥土一點一點剝落下來,露出老獸人蒼老而鬆弛的皮膚。青麵獸
沒敢把泥土全部扒開,隻撿著腳背的位置剝開少許,然後用手背碰了碰。老獸人
皮膚火熱,在藥物的刺激下,血脈賁張,甚至能看到血脈跳動的痕跡。

  程宗揚低聲道:“能不能醒?”

  “能!”青麵獸信心滿滿地說道:“傷好便醒。”

  這跟沒說一樣。程宗揚還惦記著那枚赤陽聖果,想問問哈大爺的意思,現在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了了。

  程宗揚直起腰,“算了,還是封起來吧。”

  青麵獸抓起泥土正要蓋上,老獸人的腳背忽然微微動了一下。

  高智商叫道:“哈大叔醒了!”

  盧景往他腦門上敲了一下,“少咋呼。”

  “等等!”程宗揚攔住青麵獸,“如果我給哈大爺紮一針,他會不會醒?”

  青麵獸摸了摸臉上的青斑,“吾亦不曉得。”

  程宗揚想了想,用指尖輕輕一彈。

  “動了!”高智商叫道。

  “閉嘴!”盧景往他腦門敲了個栗子。

  程宗揚鬆了口氣,抓起泥土蓋住老獸人的腳背。

  對外部刺激有反應,顯然哈米蚩的腰傷已經度過最危險的關口,避免了癱瘓
的後果。剩下的事就是讓他安安靜靜養傷,早日恢複了。

  眾人都從房裏退了出來,留下青麵獸在旁邊照看。

  程宗揚去了一件心病,心情好了許多,對高智商笑道:“你爹來信了?”

  “囉哩囉嗦的,我才不耐煩看……富安,我爹信裏說什麼了?”

  “回衙內,沒什麼。”

  “沒什麼還寫信,真是閑的。”

  “也就是給衙內相了一門親。”

  “瞧瞧瞧瞧,我就知道沒好事。”

  富安冒死進諫,“衙內,你也該娶親了。”

  “那是我不願意嗎?我上次看中的小寡婦,本來都要娶她的——師傅,你猜
猜我爹怎麼說的?他竟然不樂意!師傅,我跟你說,我爹的審美真不行。那小寡
婦多標致啊,我爹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專門給我找那些沒長開的黃毛丫頭。小點
也就算了,小得連胸都沒有,他還好意思跟我說。富安,你給我爹回一封信,跟
他說,有好的讓他自己留著吧。”

  程宗揚沒答理他,對富安道:“哪家的姑娘這麼倒黴?”

  “是賈太師家裏的一個外甥女。”

  “賈師憲想跟高太尉聯姻?”

  “信上是這麼說的。”

  高衙內那名聲,在臨安迎風能臭出二十好幾裏,賈師憲怎麼這麼想不開要把
外甥女嫁給他呢?

  就在這時,程宗揚腰間一枚玉佩微微一震。

  傳來消息的是林清浦,韋妃那塊手表早在女兒失蹤的同時,就一並消失。

  “怎麼消失的,她還不肯說嗎?”程宗揚問道。

  林清浦搖了搖頭。

  “臨安有什麼動靜嗎?我聽說賈師憲要跟高太尉聯姻。”

  “尚未聽說。”林清浦接連施術,法力也有些吃不消,水鏡淡得幾乎看不清
影子。

  程宗揚也不再多問,“留心打聽一下。就這樣吧。”

  “還有一事……”林清浦的聲音從水鏡中斷斷續續傳來,“徐君房等人……
三天前應到建德,但未見蹤影……正在查找……”

  聲音戛然而止,水鏡化為霧狀的水滴,漸漸消失。

  程宗揚皺起眉頭,與蒼瀾的商路開通之後,徐君房被商會的人接走,輾轉北
上,趕赴臨安。由於他腿傷未愈,一路走得極慢,現在還在途中,不知為何會失
去聯係。不過徐大忽悠隻要舌頭還在,保命應該無憂。而且他一旦離開蒼瀾小鎮
的束縛,如同魚入大海,即便發家致富也不是不可能的。

  倒是手表的消息更讓程宗揚不安,假如西門慶拿來作信物的手表,就是韋妃
那隻,黑魔海巫宗與嶽霏的失蹤必定脫不了幹係,很可能就是黑魔海的人劫走了
嶽霏。那麼嶽霏現在在哪裏呢?

  換一個角度講,不管搶走嶽霏的是不是黑魔海,他們把人搶走,卻到現在都
杳無音訊,到底想幹什麼呢?

  水鏡消散無痕,室內一片寂靜。程宗揚想找人聊聊,卻發現隻有自己閑著。

  程鄭去調配貨物,好如數轉交給洛都商賈。斯明信帶著嚴君平去取玉牌,現
在還沒有回來。盧五哥說是出去散心,披件破衣,拎個破碗就出門了。多半是追
查嚴君平所說的軍報,看誰把左武軍覆沒的黑鍋扣到星月湖大營頭上。劇孟和哈
米蚩準備撤往舞都,秦檜等人正在安排路線和護送的事宜……

  更讓程宗揚憂心的是死丫頭到現在還沒有音信。雖然死老頭不大靠譜,但有
小紫管著,總不至於出事。可這麼久還沒有消息,程宗揚想想就煩心,黑魔海的
大祭怎麼就這麼難產呢?

  正鬱悶間,背後忽然一軟,兩團軟膩的乳球貼在背上,接著一雙白嫩的纖手
搭在自己肩頭,鼻端傳來一股暖融融的香氣。

  “老爺……”阮香琳嬌滴滴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程宗揚臉色沉了下來,“沒有人告訴,這處靜室不許別人隨便進來嗎?”

  阮香琳頓時怯了,她收回手,怯生生道:“妾身真的不知道……”

  “跪下!”

  阮香琳惶恐地屈膝跪下。

  程宗揚冷冷道:“此處是機密重地,擅自闖入,一律處死。”

  阮香琳身子伏得低低的,央求道:“相公饒命……”

  “念你確實不知情,這回就饒你一命。不過……”程宗揚挑起唇角,“死罪
可免,活罪難饒。”

  看到他露出一臉邪惡的笑意,阮香琳才真的鬆了口氣,嬌聲道:“妾身知錯
了,求老爺責罰。”

  “怎麼罰,你自己選。一是幫我打理屋子,二是打板子。”

  阮香琳俯著身子,一邊仰起俏臉,媚眼如絲地說道:“妾身做不得家務,還
是打板子好了。”

  程宗揚抬起手,在她臀上打了一記。

  “哎喲……”阮香琳低叫一聲,“老爺輕些……”

  “啪”的一聲,程宗揚落手又重了幾分。

  “啊……”阮香琳閉上眼睛,紅唇間發出銷魂的低叫。

  程宗揚一連打了幾記,忽然道:“糟糕,忘記打多少了。”

  阮香琳媚聲道:“老爺隨意打,隻要老爺高興,便是把妾身的賤腚打爛,妾
身也心甘情願……”

  “真的嗎?”

  那婦人拉起長裙,嗲聲道:“賤妾光著腚,老爺打起來才爽利。”

  阮香琳把長裙翻到腰上,然後拉開褻褲,褪到膝間,將一隻白生生的光屁股
送到主人麵前。她顯然剛洗沐過,又重新盤了發髻,換了衣物,白膩的肌膚猶牛
乳一般,從頭到腳都修飾一新。

  不過她剛從臨安千裏迢迢趕赴洛都,奔波的痕跡還難以消除,臀下直到兩條
雪白的大腿內側,都被馬鞍磨出一片粉豔的印記,如同塗過胭脂一樣,襯著白滑
的皮膚,分外動人。

  手掌“啪”的一聲重重落下,那隻雪滑渾圓的大白屁股頓時一陣亂顫,兩瓣
臀肉碰撞著,臀溝時張時合,白膩的臀肉上留下一個掌印。

  阮香琳媚眼如絲地趴在錦席上,豐滿的圓臀高高翹起。程宗揚隻打了幾記,
掌心突然一濕,那隻雪臀竟然濺出水來。扒開臀溝一看,裏麵已經濕透了,那隻
豔穴微微張開,穴內水汪汪的,正不停地淌著蜜汁。

  程宗揚吹了一聲口哨,笑罵道:“好個淫浪的騷貨,怎麼就濕成這樣了?”

  阮香琳嬌喘道:“妾身許久未經人事……如今見到老爺,哪裏還忍得住?”

  “一直沒有嗎?”

  “妾身作了老爺的小妾,身子須是老爺一個人的。”阮香琳說著,一手分開
秘處,露出紅嫩的蜜穴,嬌聲道:“老爺……”

  程宗揚頂住她濕膩的穴口,然後挺身而入。阮香琳小腿貼在錦席上,腳尖繃
緊,禁不住發出一聲尖叫,“啊!”

  “啊……啊……呀呀呀呀……”

  婦人淫浪的叫聲充斥在靜室內,程宗揚握住她的纖腰,下腹頂住那隻白光光
的雪臀,用力挺了進去。

  滑膩的臀肉彈性十足,小腹頂在上麵,整個下體都被包裹得密不透風。中間
那隻蜜穴熱熱的,濕滑無比,緊湊的蜜腔就像一張小嘴,柔媚地含住肉棒,蠕動
著傳來陣陣吸力。

  阮香琳久曠之身,陽具甫一入體,剛抽動幾下,便告不支。她趴在地上,雙
手抓住錦席,挺著雪臀任他奸弄,不多時便被幹得欲仙欲死,渾然不覺窗外的日
影漸漸西斜。


                第三章

  傍晚時分,斯明信終於帶著嚴君平回來。

  程宗揚正和秦檜商量撤往舞都的路線和人員安排,聞訊立刻把人請進室內,
又派人去叫盧景。

  斯明信將一隻沾滿泥土的銅匣放在案上。匣內一塊巴掌大的玉牌光澤如新,
上麵狗爬一樣的字痕也像剛刻上去一樣。

  程宗揚看了一眼,不由皺起眉頭,“膠西?這是什麼地方?”

  秦檜道:“膠西國,膠西王劉端的封地。”

  程宗揚有種不祥的預感,“離洛都多遠?”

  “一兩千裏吧。”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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