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跟著卓教禦修道便是。」
趙飛燕一邊輕撫著她的秀髮,一邊說道:「那位程公子人雖然不壞,但屋裏
的女人……未免太多了些。你性子又軟,阿姊怕你被人欺負。既然你無意,便也
罷了,只是修道縱然要修,可也不能不嫁人……」
趙合德滿臉通紅,她沒有告訴姊姊昨晚那羞人的一幕。雖然隔著衣物,但自
己隱私部位被他摸了個遍,怎麼可能再嫁旁人?而且經過昨晚的驚心動魄,不知
不覺間,她已經把那個人當成自己唯一的倚仗了。
外面的浪叫聲終於停歇,姊妹倆好不容易才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殿門微
響,有人出去。又過了片刻,那幾個女子娉娉嫋嫋地走來。三女衣物雖然穿得整
齊,但臉上還殘留著歡好過後的酡紅,眉眼間滿是未褪的春意。
罌奴用絲帕抿了抿微腫的唇瓣,笑道:「稟娘娘,程大夫方才派人送了一批
錢銖入宮,想用娘娘的名義犒賞軍士,不知是否妥當?」
「程大夫拿出家財來幫我們孤兒寡母,怎麼好再以哀家的名義?不若便用程
大夫的名義,好讓人知曉程大夫的赤誠忠義。」
罌粟女打量皇后片刻,發現她的確是真心實意這麼想的,只好道:「敝家主
只是一介微官,以私財助軍,不僅僭越,也容易招人忌恨。」
趙飛燕明白過來,「便依程大夫的意思。」
罌粟女笑道:「多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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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時長秋宮的軍士已經超過二百人,雖然不少人都是
出於忠義之心,趕來守衛宮禁,但忠心畢竟不能當飯吃,程宗揚回去一趟,除了
安排人手,還讓班超準備了一批錢銖。
此時錢銖送到,程宗揚當即宣布,所有軍士,無論是期門、執戟、劍戟士還
是兩廂騎士,只要在長秋宮守衛一日,立賞金銖十枚。若最終堅持到戰亂平息,
每天另外賞賜金銖四十枚。也就是說,只要能守住長秋宮,每人每天就能拿到五
十枚的金銖——整整十萬錢。這是一筆足讓人賣命的巨款,即便晴州那些聲名赫
赫的傭兵團,也極少有人能拿到這個數目。而且程宗揚同時宣布,受傷者賞賜翻
倍,另計軍功。戰歿者更可以蔭及族人,論功授爵。
如此高昂的賞格一出,軍士們頓時一片歡騰,尤其是盛滿金銖的木箱直接擺
在宮門前,當場按人頭發賞。眼看著金燦燦的錢銖流水般進入每個人的口袋,那
些忠心耿耿的軍士們士氣更是大振。
生死關頭,程宗揚毫不為吝嗇,除了軍士,連長秋宮的內侍、宮女、雜役,
也統統有賞。其間還發生一些爭執,比如蔡敬仲就大為不滿,義正辭嚴地向程宗
揚表示,自己帶來的人雖然出自北宮,但同樣是為皇后效力,程大夫不能厚此薄
彼,只賞賜長秋宮的人。
程宗揚表示,北宮諸位內侍都是太后的親信,趙皇后不好越俎代庖,否則會
有收買人心之嫌,會招惹閑話。
蔡敬仲直斥程宗揚說的都是借口,憑什麼一樣賣命效力,只因為出身北宮就
拿不到錢?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兩人當眾爭吵起來,蔡敬仲據理力爭,寸步不讓,甚至以帶人撤回北宮相威
脅,最後程宗揚只好妥協,答應比照長秋宮內侍的賞格,一並賞賜北宮諸人。
那幫北宮內侍心花怒放,從程宗揚手中拿錢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一個
個笑逐顏開,喜不自勝。至於仗義執言,勇於任事,為了眾人的福利不惜開罪皇
后的蔡敬仲蔡常侍,一眾內侍只剩下仰慕的份。就這樣,蔡常侍高大的身影深深
刻在了每個北宮內侍的心裏,就像黑夜中的燈塔,天空中的啟明星,為迷茫的人
指明了方向,他隨便吩咐句什麼,一堆人搶著去辦,比天王老子都管用。
在真金白銀的刺激下,眾人的工作熱情被激發到一個空前的高度,幹起活來
分外賣力。剛到申時,膳房便備好酒食,宮人內侍奔前跑後,流水般送到宮前。
軍士們放懷吃喝,氣氛熱烈,倒是把在周圍監視的劉建那幫手下引得一片眼紅。
他們一大早就被召集起來,廝殺了一天,到現在還空著肚子。
這也不能怪劉建不體憫手下,主要還是因為事起倉促,來不及準備周全。也
正是因為後勤不濟,劉建才遲遲沒有發動攻勢。
直到申末,江都王邸和親附劉建的各家才紛紛送來食水。但最佳攻擊時間已
經錯過,劉建好不容易讓手下吃飽喝足,振作精神開始在北宮蒼龍門外列陣,夏
門突然又升起一道烽煙,接著又是一道。
第七章
看著三支濃黑的煙柱滾滾而起,劉建心下一緊,知道是呂氏的援軍來了。
果然,烽煙升起不久,步兵校尉劉榮便飛車而至,遠遠叫道:「外面來了兩
隊人馬!看旗號是屯騎、越騎兩軍!」
劉建氣急敗壞地說道:「齊仙子!仙姬不是說過會在途中對呂讓等人下手,
讓他們到不了軍營嗎?」
齊羽仙淡定說道:「呂家又不是只有呂讓、呂忠和呂戟這幾個廢物。如果我
沒有記錯,屯騎、越騎兩軍的軍丞和軍司馬,好像有不少都是姓呂呢。況且不用
奴家細說,建太子想必也知道,屯騎和越騎兩軍都是騎兵,全力驅馳,一個時辰
之內就能趕赴洛都,若不是仙姬設計,豈會到了這時候才姍姍來遲?」
劉建知道她說的是實話,能把兩支援軍拖到此刻,那位劍玉姬已經是智謀過
人了。換作旁人,兩軍說不定早已入城。
道理雖然如此,劉建仍忍不住憂心如焚,屯騎和越騎是漢國數一數二的精銳
騎兵,一旦入城,必定是一場血戰。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這可怎麼辦?」
蒼鷺舉起鐵如意,「攻下永安宮便是。」
「還要攻打永安宮?」劉榮叫道:「內有堅城,外有強軍,此時再攻打永安
宮,豈不是腹背受敵?這是取死之道!」
劉建也感覺大為不妥,自己手中的兵力並不具備壓倒性優勢,屯騎和越騎兩
軍入城之際,困守北宮的衛尉軍若是趁機一衝,大好的局勢很可能瞬間崩盤。
中壘校尉劉子駿道:「依我看,還是先回師,擊敗屯騎和越騎兩軍——他們
遠道而來,此時必定人困馬乏。」
攻佔武庫的虎賁校尉劉箕此時也在中軍,他皺起眉頭,沉聲道:「諸君是不
是過於慌張了?如今夏門在我等手中,屯騎、越騎兩軍雖是精銳,可他們都是騎
兵,我們據城而守,難道那些騎兵還能飛進城裏來?」
蒼鷺緊盯著北宮的城門,對夏門的烽火看也不看,「只要你們能守住一個時
辰,我便能攻克永安宮。」
劉建心一橫,「依卿所言!」
劉榮一跺腳,「我去守城!可說好了,一個時辰若攻不下永安宮,你們可得
趕緊想辦法!」
鼙鼓聲震天響起,中壘、虎賁兩軍排成陣列,接著六輛蒙著犀皮的衝車從陣
列中馳出,緩緩向前移動。武庫所藏皆是精品,這六輛衝車都蒙著三層犀牛皮,
前面的衝錘猶如鷹嘴,重逾千斤,尋常的木門根本擋不住衝錘一擊。
衝車距離蒼龍門還有百餘步,把守城樓的衛尉軍便開始放箭。但箭矢落在車
上,連外層的犀皮都無法穿透。
緊隨在衝車之後的,是三幢木製的移動箭樓。數百名家奴喊著號子,將箭樓
推到陣前。箭樓高達五丈,比北宮的城牆還高丈許,上面的弓手紛紛彎弓搭箭,
與城樓上的守軍對射。
一刻鍾後,一輛衝車終於冒著箭雨逼近宮門。一聲號角響起,震天的鼓聲驀
然停止。除了箭矢破空的銳響,場中只剩下一片死寂。在數千人的注視下,衝車
內數十名軍士拽動鐵鏈,奮力拖起衝錘,往繪製著蒼龍的宮門撞去。
沉悶的撞擊聲在城牆下響起,每一次衝撞聲傳來,宮門外的亂軍便發出一聲
高呼:「萬勝!」
「萬勝!」
「萬勝!」